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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神级驸马全文阅读

作者:神降之年     穿越之神级驸马txt下载     穿越之神级驸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07章 落水

    “渡河!”陆云当机立断。

    他已经看到远处水流较为湍急的一段水域有一艘小渔船,催促着俩女往岸边的渔船赶去。

    三人之中,也只有陆云一丝一毫都不会武,霍简兮是半斤八两,会些假把式。艾儿倒是不一般,手一搭霍简兮的手,拉着她竟然能健步如飞,把陆云远远落在后面。

    三人上了小渔船,陆云摆渡离岸。他回头望去,只见远处一个白点正在盘膝调息,陆云暗暗惊诧,这家伙被自己用“板砖”猛的偷袭,已砸得头破血流,若是平常人早死了三四回了,而他竟然像蟑螂一般还没死,甚至连休克都没有,还能调息疗伤。

    陆云没有放松,使劲摆渡,尽量远离岸边。他知道,那个家伙若是调息过来,轻功一施展,一样能踏水追来。陆云可不想让自己和兮儿姑娘再度陷入险境。

    “放心吧,西门圣追不来——”霍简兮似乎看出陆云的担心,安慰道。

    艾儿站在船头,眺望着西门圣盘坐之地,眉头紧锁,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道:“西门圣武功绝顶,绝对是突破了十品的强者,陆公子是怎么伤他的?”

    陆云耸耸肩道:“偷袭呗。”

    “好像有个磨盘一闪一现,我没有看错吧?”霍简兮一脸疑惑。

    “对啊,雪白雪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艾儿接着话茬道。

    “哈,你们说的是它么?”陆云右手往身前虚晃一圈,一块宛如磨盘大小的羊脂白玉突然出现在船板上,羊脂白玉块很重,至少也有四五十斤,啪嗒一下压得小船有些吃水。

    霍简兮和艾儿眼珠子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简兮摸了摸羊脂玉石,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而艾儿惊疑不定地拉过陆云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他宽大如云的衣袖,这块大玉石似乎就是从他的袖口里掏出来的。但是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

    俩女惊疑不定,先不说石头的体积,如磨盘一般大,只说玉石的重量,能把人压得走不动道儿,根本就不可能让人随身携带在身上。

    可是,她们明明看到石头是从他的衣袖里滑出来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看艾儿研究自己的衣袖,陆云觉得搞笑。

    “他的衣袖跟咱们的一样……没什么出奇的……”艾儿摆弄一阵,放开陆云的袖子,转而对霍简兮摇起头来。

    艾儿本来说得还挺自信,但是一看洁白无瑕的玉石顿时心虚起来。不是不出奇,而是她不了解。两人目光不由齐齐望向陆云。

    陆云谦虚一笑,并不解释。

    右手手袖再一抚,羊脂玉块瞬间在眼前消失。

    ……

    此时,西门圣盘坐在青石上,心绪有些复杂。除了愤怒,他还觉得屈辱,自成名以来,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比斗负伤在所难免,可对方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传出去岂不损了名声?

    那砸破自己脑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暗器?天底下没有这么重这么大的暗器。

    石头么?很像,但……他手上怎么会有那般大的石头?

    太诡异了,太荒唐了……

    只是,书生反抗倒也罢了。那绝色女子似乎知道自己的名头,知道自己是神秘的西门世家少主,为何还要拒绝?难道她不知道这个世上有多少女人跪求着侍奉于他,如同求帝皇宠幸一般求着他?

    这个女人……美则美矣……只是太过愚蠢……不过,被公子看上的还从来没有能逃出手掌心的,只要自己调息两个大周天,内伤能恢复五成她们就休想逃。

    ……

    “有点像仙术——”霍简兮惊奇道。

    她突然想起暗卫调查陆云的点点滴滴,还有那句“我从天外来”突然又从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说过这么一句话。看来,并不完全是玩笑话……

    这时,艾儿急道:“公子,赶紧继续划船,那个坏蛋追来了。”

    陆云和霍简兮回头一看,只见远处岸边一个白点正飞掠而来,速度极快。

    陆云皱起眉头,忙重新摇桨。本来小船是顺流而下,速度已不慢,被陆云死命的摇桨,更快了一倍不止。只是,看情形,仍旧比不得那个家伙施展**的轻功来的快。那人的身法就像缩地成寸,在岸边跳转腾挪,越来越接近。

    “怎么办?”艾儿声音有些颤抖。

    陆云可没他们那般惊慌,渔船已经远离岸边,而且一路向着下游行驶,他不相信一个人武功再高,还能真的踏水跃上一只高速移动的小船。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被彻底颠覆了幼稚的想法。

    西门圣已经赶了上来,他一手持剑,突然跃入河中,踏踏踏的声音响起,就像一连串打水漂的声音。

    他竟然踏水长途奔跑!

    陆云目瞪口呆!他见过踏水之人只有一个九品强者封二,而且他还借助了小块木块的浮力,借力踏水,然后跳上船。但是这个西门圣,竟然凭空踏水奔跑,真是匪夷所思。

    一个人的武功高,能高到这种程度?

    这个时候,岸边密林之中,突然射出一支箭矢。箭的力量很强,“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目标直指奔跑着的西门圣。箭矢仿佛有生命一般,能预料到西门圣的奔跑路线,捕捉他的空门。

    “咦?”

    西门圣心生感应,微微惊诧,没想到暗处竟然还有隐藏了高手。

    这三人到底是什么人?他越发好奇起来。回身一抖剑花,把飞来的箭矢一剑断了三截。

    看着他恐怖的身法和精妙的剑法,艾儿已摘下头上的一根头钗和两根细针,觑准时机,面色凝重地朝他发出暗器。

    与此同时,身后又是嗖嗖两声,两支箭矢再度破开射来。

    西门圣两面受敌,皱起眉头,容不得他思考,以不可思议的身法急速翻转,堪堪避过擦脸而过的细小暗器和沉重犀利的箭矢。

    如此折腾,他只觉得一口气渡不上来,整个人几乎摔落水中。只是触水的刹那,忙借机换气,水没膝盖便定住身形。虽然全身几乎都被水花弹湿,略显狼狈,但是仍旧盘桓在水上。

    这时,河岸已有两人跃出,他们穿着青衫鱼纹服,手持三尺青锋,面带鬼谱。这两人显然也是高手,踏水飞掠,瞬间剑指西门圣。这是十分无耻的二打一!再加上岸边隐藏暗处打黑箭的,那就是群殴。陆云几乎要拍手称快。

    再看兮儿姑娘没有一丝惊诧,陆云顿时肯定,这些人大有来头。

    “兮儿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都是来保护你的吗?”陆云好奇问。

    艾儿焦急道:“公子,您还有闲情说这些?西门圣要打过来了。”

    在陆云看来,西门圣武功高得没边儿,三人缠斗在一起,只见他挥出奇妙的两剑,便摆脱了两个鬼面人的纠缠,然后踏水上船。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招式,只见他右脚一震。

    便仿佛一辆重型碾路机狠狠压下,巨力不仅把脚下渔船震出一个大窟窿,水波纹一般的怪力还把小渔船几乎震散了架。

    河水从大窟窿喷涌出来,小船摇摇欲坠。

    这家伙打着如意算盘,把船毁了,这是让她们无处可逃。

    陆云暗骂了一句,与霍简兮对视一眼,当机立断跳入湍急的河中。

    “嗖……嗖……”

    身后再度响起密集的箭矢破空之音以及金石相交的声音。两名鬼面人终于使出了浑身解数,与西门圣缠斗在一起……

第008章 夜宿

    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离,陆云一手携着霍简兮,一手扶着一块船板顺水漂流。也不知过了多久,俩人终于搀扶上岸。穿过一片密林,在一片残垣断瓦处停了下来。

    夜幕降临,山林一片寂静,猫头鹰立在枝头,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监视着能动弹的一切。

    突然,灌木丛林中突然疏影摇动,它似乎感应到危险,扑腾着双翅,呕呕地叫唤着飞走了。

    陆云警觉地站定,往漆黑的四周不停打量。

    “别紧张了,西门圣伤得不轻,再加上与人争斗,暂时还顾不上咱们。”霍简兮道。

    陆云点点头,觉得在理,就算他摆脱了缠斗,也总得找地方养伤,不太可能在黑漆漆的深夜还追来。

    “行吧,今晚就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再做打算。”陆云耸耸肩道。

    对他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莫名其妙,先是遇到两个武者打斗,其中一人身死,另一人觊觎兮儿的美貌想要强掳。但是最最可疑的还是身边的兮儿,这家伙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竟然有这么多人暗中保护。

    一阵晚风吹来,陆云打了一个寒噤。

    他把混乱的思绪压下,忙在地上拾掇了一些干柴归拢,在残垣角落避风处点起篝火。此时俩人湿漉漉,体温下降得厉害,只有点起篝火才能保暖。而且,逃亡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

    陆云在林子深处捉了两只山鸡,简单的开膛破肚,混淆了湿泥放在篝火上烤。同时架起一个木架,把衣服脱了,湿透的衣服全挂在上面烤着。

    “兮儿姑娘,把你的湿衣服拿来,要立刻烤干才行,要不然很容易染上风寒。”陆云道。

    霍简兮有些迟疑。

    陆云笑道:“放心吧,夜深人静,荒山野庙不会有人来的。再说,有木架帘子隔着,不会有事的。”

    霍简兮白了他一眼道:“你转过脸去,不许偷看。”

    陆云依言转身,洞穿篝火,望向遥远的下游河面。此时月光破云而出,皎洁的光辉洒满河面,显得十分静美。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两个赤果果的人盘坐在篝火一侧取暖,中间隔着衣服帘子。

    陆云抬头望着天空一轮明月,月华如练,感觉恍如隔世。

    “你到底是什么人?”陆云不停翻转着两只山鸡问道。

    感受到霍简兮的沉默,陆云自嘲一笑,又试探道:“是皇亲国戚?”

    霍简兮一怔,美目流转,笑道:“公子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陆云点点头又摇摇头。霍简兮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他早就有了一些猜测,只是经她默认仍觉得有些惊讶。不过,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自陆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便已一见钟情,他甚至想过上门拜访提亲。因此,就算是此时,他也在潜意识里忽略她的身份。

    他也隐隐感受到她的戒备,这个话题确实有些敏感。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句话若是由她来问自己,自己十有**要扯谎。所以,他快速的转移话题道:“不管了,兮儿姑娘是什么身份都无关紧要。”

    “哦?怎么就无关紧要?”

    陆云不答反问道:“我喜欢你,这点兮儿姑娘你是知道的吧?”

    霍简兮脸一红,上次在陆家酒楼就见识过他的厚脸皮,如今再次听他表白,仍旧觉得脸发烫。

    “我知道你还喜欢清寒、如烟……”她话里似有一丝醋意。

    陆云耸耸肩笑道:“呵呵,我比较博爱,我有偷偷想过,把你们三人都娶了,至于身份,无关紧要……”

    霍简兮惊讶得合不拢嘴:“你……你还真是个怪人!”

    她心中却隐隐有些芥蒂,她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向他说明自己的身份,所以对于“嫁娶”敏感不已。若是他真的成了驸马都尉,除非自己同意,否则哪里还能娶别人?

    陆云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也看不到她的表情。衣服帘子格挡着彼此的视线,他只能通过她的话语理解她的想法。他自然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言行举止仍旧显得怪异。只是,这有什么关系?

    陆云右手翻了翻烤鸡,闻到了一阵肉香。

    “怎么样?熟了么?”霍简兮忍不住道。陆云听到她肚子咕噜一声叫唤。

    “忍忍,还差点火候儿。”

    陆云拍拍手,站起来探探衣服,发现衣服干了五六分。

    “知道么?人无论如何,终究是要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陆云透过亮光,看到霍简兮身体的柔和轮廓,想象着她洁白莹玉的**,喃喃道。

    “所以,你才不在乎身份?”

    “也许吧。”

    “也许?”

    陆云点点头:“又或许我有些自卑,感觉配不上你。”

    霍简兮不解道:“我可没看出公子有什么自卑的。”

    陆云望着篝火噼啪作响,耸耸肩:“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我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卑。”

    这是陆云谦虚的说法,自卑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缺乏自助和软弱的情感,还包含了谦卑、拘谨、收敛和克制,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情感态度。

    “你……是真的喜欢我?”她的声音传来,有一丝含蓄。

    “当然。”陆云转过头,再次望着她**的美丽的轮廓。她的头发已经披散开来,篝火映出她的影子,落在半塌的墙垣上,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是因为我美?”

    “也许吧,又或许咱们真的有缘分。”陆云他并不否认她的美,只是除了美丽的外表,她还拥有一种吸引他的特质,说不清道不明。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陆云道。

    “什么怎么样?”她似在装傻。

    “回去之后,我请媒人上门提亲吧?”陆云试着道。

    她沉默下来,又似乎故意回避这个话题:“夜深了,我有些冷。”

    陆云从木架上取了干燥得差不多的衣服让她穿上,他有些搞不懂了,古人都是这么含蓄?还是女人的心就是海底的针,让人弄不明白。

    俩人穿好衣服,坐在一起,陆云从篝火架上取下烤鸡,把干裂的泥胚剥开,热气腾腾的肉香瞬间散发出来。他掰开一半,递给她,看她优雅的吃相,陆云觉得此时此刻竟然如此美好。

    填饱了肚子,陆云找来一摞干草铺在墙角,两人坐在上面,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篝火隐隐传来的热量,还能看到天上的美丽的繁星。这里的天空星辰明亮,很多星座陆云没有见过,不过,他终究认出了双子座和狮子座。

    陆云感叹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霍简兮美目望向陆云,每次都觉得他出口成章,极为不凡。

    而且,他就坐在自己身边,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并排而坐,呼吸与共。这世间,除了皇帝哥哥,她还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一个男人,心中不由泛起异样的情愫。

    “你还冷么?”

    她听到陆云关怀性感的声音,点点头。

    陆云灿烂一笑,挪了挪屁股又坐近了些。两人肩并肩靠得很近,手臂若有若无的触碰在一起。

    陆云的心仿佛旌旗摇动。这种感觉美妙极了,只是触碰她的手臂,陆云几乎就能感觉出她浑身如水般的柔软来。

    霍简兮双颊泛起一圈红晕,分不出是篝火映照还是尴尬所致,总之,美极了。

    天亮的时候,陆云发现自己竟然拥着她。

    美人在怀,他能闻到清幽的女人芳香,她的睡相就像睡美人,呼吸轻柔,犹如婴儿。

    还在享受温柔乡,突然听到篝火响起动静,心中猛惊,豁然看到一个老和尚坐在篝火旁悠然自得地烤着鱼。

    原来这家伙在偷吃腥食,看来是个不守清规的老和尚!

    “哈哈,醒了?女娃娃长得不错……祸国殃民呀……”他转过头来,嬉皮笑脸道。

    陆云看他模样,就像个老顽童,没有正行,不仅说话跳跃,笑的时候眼睛能眯成一条细线。

    随着陆云惊动,怀中美人醒了过来。她的表情比陆云惊诧,而且涨得通红。

    “这是哪儿?”她迷糊道。

    陆云跟她一样糊涂,沿河漂流半天,肯定远离了清溪。

    “嘿嘿,这是大明寺地界,前边山后边就是官道,沿着官道走两里就是大明寺。”老顽童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道。

    “大明寺?!”

    霍简兮若有所思。

    陆云大喜,他认识的空冥禅师就是大明寺的高僧。而且,他受人所托必须走一趟大明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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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大明寺

    清晨。樊府。

    年老的国舅紧闭双目,眉头皱成了大大的川字,脸则黑成锅底。

    一个华服老妇哭丧着脸,在他面前絮絮叨叨:

    “大哥啊,您可得给小妹做主,天仙舫那些天杀的婊.子手段好歹毒,居然把老身的好孙儿子孙根给废了,这是要让我楚家断子绝孙,是打樊家的脸面啊……”

    国舅缓缓睁开双眼,却一言不发,仿佛老妇的抱怨与他无关。

    垂手而立的老管家会意,假意咳嗽一声道:“太姨母,您怎么知道是天仙舫的婊.子做的?她们有这个胆?”

    华服老妇不悦道:“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老管家暗忖:“樊家对头多了去了,想要你家纨绔少爷的又岂止几名歌舞伎?”。嘴上道:“天仙舫只有姓越的是高手,而且她是女人。依老仆看,这种断脉的手法很霸道,不是女人可以施展出来的。”

    华服老妇对老管家冷哼一声,道:“老身可不管这些许多,我家威儿就是在天仙舫与她们起的冲突,回来的路上就被人暗算的,这笔账算在她们头上还错了?大哥,您说句公道话,这笔账是不是这么算?”

    国舅仍旧不理不睬。华服老妇便开始嚎哭起来。

    “行了,别嚎了,我会派人去处理的。”国舅淡淡道,随即不耐烦地闭起了双眼。

    华服老妇得了应承,知趣的闭了嘴,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老管家看着自家老太爷露出厌恶的神色,问道:“太爷,这事老仆去办吧。若真的是天仙舫那些假戏子干的,老仆会想办法除了她们。”

    国舅点点头:“另外,给老夫把话传下去,楚威不听劝令四处惹是生非,打断其双腿,以儆效尤!”

    ……

    薄雾散去,阳光洒满大地。

    陆云终于看到了赫赫有名的大明寺。

    晨色初临的深山古刹,寺院房舍连绵一大片,三三两两错落有致的分布在群山之中,巍巍然如老僧入定。

    陆云心驰神往,敬意顿生。他看见游学的学子,挂单的僧人以及进香祈愿的贵人出入其间。那些腰中戴剑,挟刀牵马的武林人士也是偶有往来。

    “你在想什么?”霍简兮道。

    陆云只是惊讶,没料到大明寺的繁荣。

    霍简兮笑道:“大明寺是一座存在了两百年的古刹,佛法源流之地,我每年都会来进香,有时候会住上两三天。”

    “佛寺古刹可以留女客?”

    她摇摇头:“你看,我现在是翩翩公子,不是么?”

    陆云看她英眉俏目的模样,果然是一位玉树临风的佳公子。特别是她眉宇之间荡漾着迷人的春意,让陆云一眼看出她对自己的心意。

    陆云一下来了精神,他突然涌起强烈的求知欲,他想了解她,点点滴滴,所有一切。于是再次问道:“你是什么人?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霍简兮一愣,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第二次询问了。刚想说点什么,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密集而且沉重。

    陆云亦同时听到了动静,循声一看,一队铁骑从官道上飞快跑来。战马高大,远远都能闻到浓烈的气息,马上之人是真正的披甲骑士。铠甲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只是一瞬间,三十多骑铁骑勒缰止步。一声低沉的命令,整队骑士齐刷刷下马,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这些战马品种优良,马匹的马鞍闪闪发光,边角竟然用黄铜装饰包边,马鞍上还挂着长柄马刀,另外一侧还有红色的硬弓和皮质箭囊。

    而这些骑士更是威武,每个人都神情肃穆,仿佛冷冰冰的硬汉。他们穿的是轻甲,腰里也配着陌刀。

    在陆云的惊诧中,三十多名威武的骑士整齐地单膝跪下,用沉稳的声音对身旁的霍简兮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陆云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南陵国的长公主名号天月公主,是当今皇帝最爱的妹妹。

    陆云目瞪口呆望着霍简兮,原来传说中最美丽最多才的女人就在眼前。

    只是,自己是官身,芝麻绿豆官,是不是也该跪下请安?

    装着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行了一礼:“臣陆云拜见殿下。”

    “不必多礼,平身吧。”

    陆云与一干骑士起身。高大的铁骑都尉劝谏道:“陛下有旨,请殿下回宫。”

    霍简兮皱起眉头,想了想问道:“皇帝哥哥知道我遇刺之事了?”

    铁骑都尉忙又单膝跪下:“回禀殿下,陛下已知晓了,而且陛下心忧殿下,望殿下立刻随微臣回宫。”

    霍简兮点点头,皇帝哥哥的旨意她不好违抗。想了想道:“艾儿可回宫了?”

    “禀殿下,亲随大人已在天月殿值事。”

    “好吧,那就回宫。”霍简兮对铁骑都尉道。

    随后转身望了陆云一眼,悄声道:“子清先在大明寺小住两日,过了风头再回安阳城如何?”

    陆云看出她眼里有不舍的柔情,就像一汪清河水,也看出一缕担忧,忙回道:“就依殿下的意思。”

    待她走出几步,陆云才生出无穷的担心,他担心再也见不着她。她是当朝长公主,住在深宫,如今身份暴露,再私下相见恐怕就会遭遇各种流言蜚语,于名声有损。所以,再见就不是那般容易了。

    想到这点,心莫名一紧,追出两步,忍不住问道:“殿下,咱们往后该如何自处……咱们的关系……”

    只见她一怔,不仅止步,还悄然回转,凑在陆云耳边道:“你是说提亲之事吧……我回去就跟皇帝哥哥说,子清莫要在人前提及,切记。”

    在茶寮酒楼,盛传不少关于长公主的消息。其中就有关于樊家与长公主不和的传闻。她如今让自己低调,想必也是防着被有心人利用,掀起不必要的风波。

    所以,陆云欣喜之余,忙应诺。

    ……

    看着三十多铁骑簇拥着一顶豪华的车架离去,瞬间消失在视野里,陆云怅然若失。

    收回思绪,他回望大明寺山门,缓步走了上去。

    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要把茅屋里武者托付的两卷佛经归还大明寺。那奇怪的占着殷红鲜血的纸包如今还占着他的袖里空间。

    走向鼎鼎大名的大明寺山门,守门的是一个胖嘟嘟的小沙弥。

    “小师傅,有礼了。”对于胖子小沙弥,陆云一向很有好感。

    小沙弥面露诧异之色:“施主有礼,进香请进。”

    陆云可不想进什么香,因此直言相告:“不不,我不是来进香的,我是受虚止所托,归还两卷佛经的。”

    小沙弥脸色骤变,大惊失色道:“你——你是——等——等等——”

    小沙弥口齿打颤,跌跌撞撞地跑入寺中通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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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旧事重提

    陆云感觉莫名其妙,自己只是说了一句,怎么就惹得小沙弥的胖脸色变?

    很显然,他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进香而色变,而是因为“虚止”这两个字。

    陆云不清楚虚止何许人也,更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他只是替他收了尸,仅此而已。

    所以,他坦然的等在山门外,等待小沙弥的通报。

    陆云豁然间灵光一闪,警醒过来。

    虚止……佛经……

    按大明寺的法号排辈,清、虚、空、真、如、慧。原来被自己埋掉的武者是个和尚,或者曾经是和尚!

    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涌了出来,其中一人身穿灰袍,身形高硕,黑脸且长,而且双目锐利,犹如夜晚的猫头鹰,陆云起初怀疑他是不是换了甲亢之类的疾病,可看他手脚粗大,一副强健有力的模样,便觉得他一定是练了某种武功所至。毕竟,大明寺还是武林圣地,武僧极多,练成金刚怒目或者冥王眼也不甚奇怪。

    他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白袍僧,各个面色沉凝,如临大敌。

    一下就来到陆云身前站定,这是打群架?陆云不禁暗忖。

    死鱼眼僧人打量了陆云两眼,发现陆云的根基虚浮,是个完全不会武的书生,便皱起了眉头。

    传话的小沙弥支支吾吾道:“空目师叔,就是这个人,他认识虚……虚止……”

    陆云听清楚了,死鱼眼叫空目,空字辈,跟空冥一个辈分,想来在大明寺身份不低。看在空冥禅师的份上,他率先打了个稽首,破掉对方不怀好意的目杀。

    “施主认识虚止?敢问他如今在何处?”空目禅师似有不信的问道。一时间,所有僧侣目光都聚在陆云身上。

    陆云诧异,空目大师竟然直呼虚止,隐隐有大不敬。看来,这个虚止与大明寺不对付。

    陆云压下疑惑,直言不讳道:“他死了,我亲手埋的。”

    “什么?!”所有僧侣惊诧不已。

    空目黑着脸惊呼道:“这不可能!虚止武功绝顶,怎么可能说死便死?”

    陆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虚止武功高不假,可武功高不代表不会死。

    这时,又有一名小沙弥急冲冲跑过来道:“空目师叔,住持方丈请这位施主过去。”

    空目望着陆云,心中疑团丛生,要问的问题委实太多,但方丈师叔有请,不敢怠慢,摆摆手请陆云入内。

    陆云进入高大的山门,便看到蜿蜒而上的青石板台阶,像极了后世的泰山石阶一眼看不到头。石阶两边是鳞次栉比的佛殿和房屋。看来要登顶还要费一翻力气步行而上。

    他感觉气氛诡异和压抑,仿佛自己被这群秃驴押解一般。

    “空目大师,贵寺住持方丈是……”陆云登上石阶,行了片刻忍不住问道。

    “住持师叔法号虚见。”

    “虚见?跟虚止是同辈啊,那虚止到底是什么人?”

    空目神色一凛,眼睛泛出凌厉的精光,嘴里咬牙切齿蹦出一句话:“虚止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还盗取经书密卷,是本门的罪人!”

    陆云吓了一跳,原来给自己经书的家伙竟然是个大恶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云好奇心大起。

    “前尘往事,虽不堪回首,但施主想要知道,老僧倒也可以说说。”

    陆云顿时露出倾听状。

    空见回忆道:“说起虚止,便要牵扯到三十多年前发生过的一件惨痛旧事。当时,大明寺的方丈是苦乘禅师,是如今主持方丈的师祖。有一年中秋,寺中例行一年一度的达摩堂大校,由方丈及达摩堂、罗汉堂两位首座考较寺内弟子武功技艺以及佛理禅法,查察在过往一年中弟子的进境。

    众弟子论战已毕,达摩堂首座苦智禅师升座品评。这时还是小沙弥的虚止越众而出,大放厥词道,不仅骂所有人佛理不通,还嘲笑众人资质平庸,武功低微。

    众僧一看,知此人只是巡夜的小沙弥,便大怒。

    达摩堂诸弟子自是不等师父开言,早已齐声呵叱。虚止却摆开武力挑战的架势,众弟子一一上前跟他动手,都被他三拳两脚打至伤残。

    本来此次考校武功,自是点到即止。可虚止却出手极其狠辣,而且不知他何时偷学了大明寺的武功,居然让他突破了十品。他连败达摩堂十大弟子,被打败的僧侣不是断臂便是折腿,无不身受重伤。首座苦智禅师又惊又怒。当下跃至较场,与之打斗。苦智禅师是有德高僧,出手始终处处透着慈悲。两人斗到一百多招,仍是难分高下。虚止年轻气盛,只道苦智处处留手乃是嘲笑其大言不惭,不自量力。因此愤忾难当,胸中五气淤积,终于失去了理智。他双眼涨得通红,透着狠意,胸中心火涌上他的头颅,本来就狰狞的脸顿时红如烧炭。一声爆喝,他嘴里突然施放出暗器,那暗器是他胸中郁结的火气催动唾液疾射而出。苦智想不到此狂徒竟卑鄙到要施放暗器,躲闪不及,门面被打个正着,一个踉跄,不住的倒退。

    虚止立时占了上风,趁着苦智后退之际,他的右手顿时甩出,骨节劈啪作响,甚是骇人,甩出的劲力一下子集中到拇指食指以及无名指,那三个手指头顿时变得坚硬如铁,啪啪啪,三指连续撮在苦智的胸口。虚止使的是金刚指力,三指连撮是大力金刚指法中的“断气指”,是异常凌厉霸道的杀招。大凡拳法,撮和捅最是骇人,最易使人立时毙命,掌,拳,手刀次之。苦智禅师中了虚止的“断气指”顿时口喷鲜血,气息全无,昏死了过去。

    这一变故只在一瞬间,旁观的僧侣惊惶色变,一起簇拥上来查看伤势。一看之下倒抽了一口凉气,苦智心脉早已寸寸断碎,已没有了任何生机。而虚止早已在混乱中逃之妖妖。

    不曾想,虚止一不做二不休,趁众人悲恸之机,逃出较场一路潜匿到藏经阁,意欲盗取经书,藏经阁的几名守阁弟子被打死三名,另外两名勉强还可与之游斗,虚止于慌乱中随便抓了几本秘籍和经书便仓惶逃出寺外,不知所踪。待众人赶来,存放重要秘籍与贵重经书的架子已经空出几个醒目的位置,秘籍与经书已被盗去。

    本门举寺震惊,立时派出几十名高手四处追索。但天大地大,而且那人武功高得骇人,哪里还能追到踪迹。寺中高辈僧人更为此事大起争执,互责互咎。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一怒而远走西域。经此一役,大明寺元气大伤,武学衰退数十年。

    而这个罪孽深重的恶僧,居然也让他逃出升天!!”

    陆云听着空目娓娓道来,惊骇不已。他有一种窒息难当的感觉,只听讲述就能感到当时争斗的激烈与惨痛,感受到当时大明寺的悲愤和无奈。

    只是,这已经是大明寺辛密了,为什么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对自己这个外人提及?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被空目引入一座大殿。

    大殿之中巨大的佛像、金刚林立,天龙八部耸立,竟有些骇人。

    造像金身之下,坐着十来多名着灰袍披袈裟的老僧。一看之下,有慈眉善目,亦有怒目金刚。使得殿内气氛凝重而诡异。

    陆云不由喉咙发干,瞧了众人一眼,最终把目光落在为首的老僧身上。

    他眉毛修长皆白,面容就像老槐树皮一样枯槁。

    “阿弥陀佛,虚止已不在人世?”他白眉耸动,平静道。

    他眼睛总是紧闭着,既使是说话的时候。坦率的说,自从陆云进入大殿,他就没见过他睁开过眼睛。

    陆云不禁猜测,闭眼睛一定是某种高深的禅法。佛门的修禅法门众多,妙谛无方。自古以来,为了求见性开悟而封闭五识修禅者屡见不鲜。

    陆云点点头,把遇见虚止的所见所闻讲述了一遍。

    “住持方丈,虚止残害同门,恶贯满盈,如今身死,正合因果缘法。”方丈身边一位面容白净的老僧双手合十道。

    其余众僧听罢,有的皱眉,有的口诵佛号,有的却露出愤然之色。

    住持方丈摇摇头:“虚止年轻之时,已是当世强者,武功已超十品,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他之武功必定登峰造极,又岂会轻易死去?空目,你就去一趟河边茅屋,探查明白。”

第011章 藏经阁

    陆云转念一想,虚止托付自己的事情确实蹊跷。

    但是不管怎么说,答应的事情还得办到。心念起,袖里空间微动,两卷经书从宽大的袖口落在手中,一卷是《菩提指法》,另一卷是《般若掌》。

    陆云把两卷经书递了过去。

    小沙弥小心翼翼接过经书,又恭敬的递给住持方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老方丈眉毛微动,神情宛如天边正舒展着的的浮云。

    他说的放下屠刀,指的自然是盗经书的虚止。他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小沙弥略显尴尬,便递给一旁面容白净的老僧。老僧接过翻开一看,顿时动容。

    那正是被虚止盗去的经卷以及秘笈。皆是历代高僧的手抄卷,还有研习之人的修习心得,珍贵无比。

    《菩提指法》与《般若掌》是七十二绝技秘笈,俱是孤本。虽然寺内有人习得,但秘笈丢失仍是大明寺的耻辱与憾事。

    那老僧唏嘘道:“菩提指法乃大前朝一云游四方的无名老僧所创,它另辟蹊径,令修习者五指的威力诡异阴柔。而般若掌更是一门无上掌法,大明寺的入门弟子,从入门掌法学至般若掌,循序渐进,通常要花三十年的功夫,施展般若掌法讲究空无,使到最后一招‘一空到底’时,既不是空,也不是非空,掌力化於无形,没有了色,没有了受想行识,色是空,声香味触法也都是空,掌力是空,空即是掌力……所以,施主可明白这两卷经书秘笈的珍贵?”

    陆云点点头又摇摇头。

    老僧道:“即是说这两门功法十分上乘,流到江湖中不仅会引得武者觊觎,甚至会掀起腥风血雨。”

    陆云耸耸肩道:“很庆幸,我把它们带回来了。”

    老僧一脸不解,眼前之人是单纯还是故意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另一名老僧想了想道:“施主不想把它占为己有么?”

    陆云道:“想……不瞒诸位大师,小子翻开看过,但是看不懂,所以……”

    住持方丈微微颔首道:“这是赤诚之心啊,小檀越高义,大明寺感激不尽,若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

    陆云知道这是讨要好处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掉了链子。

    想了想,狮子大张口道:“听说贵寺有座藏经阁,小子想入内看上三日经书……”

    众僧皆惊诧,藏经阁是大明寺重地,里边装满了大明寺两百年来收录的佛经典籍、武功秘笈。一般僧侣都很难入内,更不要说一个外人。

    唯一面不改色的是住持方丈。他眉毛微动,话说语气不急不缓:“阿弥陀佛,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诚不我欺也!”

    ……

    片刻之后,陆云被小沙弥引入寺庙厢房,吃了斋饭之后,知客僧引着陆云去藏经阁。

    藏经阁位于大明寺后山,面临悬崖。悬边有个钟亭,悬着一口大铜钟。钟亭边上有一大片石碑和石塔,石碑记事,石塔埋骨。

    高耸的藏经阁是一座五层塔楼,层层都有值守的武僧。

    陆云领了住持方丈法旨,进入楼内,一排排巨大的书架展现在眼前,满眼是汗牛充栋的书籍。

    一名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老僧呆滞地望着陆云。他是守寺僧,法号苦行。陆云被他的神态吸引,他给陆云的感觉便是空,人在眼前,却犹如空无一切。

    很玄妙的感觉。陆云呆立良久。醒悟过来,苦行老僧已不知去向,整个藏经阁空空荡荡的,十分寂静。他感觉莫名其妙,挥了挥胳膊,松了松筋骨,走到书架边随手拿起几本经书。

    拿了一本《千叶手》,兴趣缺缺,放回了原处。一本《杂阿含功》,倘若是《阿含经》或可一观。于是放下。踱了几步,看到的皆是拳谱,什么《破戒刀法》《多罗叶指》不一而足。走到书架的尽头,转了个弯,向另外一侧书架寻去。

    《四十二章经》,这是部入门的经典。说的是善恶因果、人生苦恼、离欲绝爱、布施、持戒、禅定、四沙门果等基本教义。此外还有《维摩诘经》,《圆觉经》,《楞枷经》。陆云对《楞枷经》很熟悉,在前世,这本经书他曾研读过。如今拿起四卷古籍善本,吹了吹厚厚的灰尘,竟觉得异常亲切,这是一种莫名的情愫。

    《楞枷经》实是禅宗印心典籍,乃如来佛的心地要门,为的是让众生开示悟入。

    陆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神通终于显出作用来。

    藏经阁经书浩如烟海,他并没有囫囵吞枣的打算,原本他还希望能看几本武功秘笈,随意翻了几本,完全看不明白,想想也对,自己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看不明白理所当然。因此,弃之不阅。反而各种佛法经文深深吸引着他,藏经阁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各种古籍善本之上都有历代高僧参悟心得和语录。陆云从这些佛经之中寻到了阅读的乐趣。

    也不知过了多久,抬头看天,已然天明。

    陆云想要站起来,没想到气血不畅,竟然站立不稳。身后突然有一双手扶住,一股热气从那人双手涌入全身,疲惫立刻消失了一大半。

    陆云无比惊奇,转头一看,苦行老僧正站在身后。

    “谢谢!”陆云诚心道。

    苦行老僧摇摇头,身形一闪,形如鬼魅,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苦行老僧再度出现,手一挥,啪的一声,一本羊皮经卷落在自己面前。

    这是一本古卷,几个篆文写着《洗髓经》。

    陆云惊诧,望向苦行,只见他微微颔首,一个转身又失去了踪迹。

    陆云好奇,翻开经卷。

    “心空身自化,随意任所之。一切无挂碍,圆通观自在——”他不禁默念道,“得止宜知止,留神守空谷。耳目随心静,止水与明镜。事物任纷纷,现在皆究竟。坐如邱山重,端直肃容仪。闭口深藏舌,出入息与鼻。息息归元海,气足神自裕。数度暗调合,五行皆内壮浃骨并洽髓,十二经筋健——”

    陆云觉得经文玄妙,像是某种武功法门。

    “卧如箕形曲,左右随其宜。两膝常参差,两足如钩钜。倦则侧身睡,睡中自不迷。醒来方伸脚,仰面亦不拘。超出生死关,究竟如来意。行住坐卧篇,只此是真谛——”

    陆云一字一句细读,越发觉得经文不凡。

    “大师,你在吗?”他忍不住召唤给他秘笈的老僧,话语在空荡荡的阁楼里回荡:“敢问这是伐毛洗髓的秘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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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脸面

    “小檀越知道伐毛洗髓?”他诡异的突然出现在陆云身后。

    陆云对他这种神出鬼没的身法十分向往。

    “听说过,却不甚了解。”陆云如实道。

    他点点头道:“小檀越知道么?大前朝有位武圣,一百年一反骨洗髓,一百年一剥皮伐毛。至今已三洗髓,三伐毛。可以说伐毛洗髓是仙人返老还童之法。而《洗髓经》的法门,据说就是那位神秘的武圣修习过的。”

    陆云大感惊讶,这难道真的是伐毛洗髓?不是习武之人用来描述易筋涤垢,脱胎换骨的模糊概念?而且,三洗髓,三伐毛?那岂不是六百岁了?

    “一个人能活那么久?”陆云道。

    苦行面无表情道:“法门就在小檀越眼前,试试无妨。”

    “可是……”

    苦行摇摇头道:“小檀越来了一整天了吧……走遍了整座藏经阁,最初拿起《千叶手》,看都未看就放回原处,又拿起《破戒刀法》、《多罗叶指》,也只是翻了翻,又放下,最后拿起《大力金刚指法》,也是兴趣缺缺。小檀越可知,这些武功秘笈随便哪一本都是了不得的上乘功法秘笈,江湖中人人想破了脑袋想要得到,却被小檀越弃如敝履。最后小檀越拿起正宗的佛门讲经,《维摩诘经》,《圆觉经》,《楞枷经》……这些典籍小檀越一看就入了迷,天光大亮犹不自知……小檀越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陆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因为武功秘笈他完全看不懂,所以才不去观看。而之所以对佛经着迷,是因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可以解释他穿越空间的怪事,那就只有佛家的理论,譬如十法界理论,三千世界理论以及佛交感应理论等等。佛是智者,陆云很想从佛的眼光找出自己穿越空间的真相。

    “既然小檀越对武功没有一丝兴趣,也许,这个强身健体的法门会合适小檀越。”苦行说完,身影一闪,又失去了踪迹。

    陆云忙道:“能不能把你的身法也教我?!”

    声音鼓荡,回响在空旷的藏经阁内。

    等了良久,不见动静,陆云不禁暗忖:“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

    皇城,乾元宫。

    所有的内侍被屏退。皇帝面色陈郁,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的面前,霍简兮和太子殿下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

    霍简兮知道,自己遇刺之事,非同小可。

    而这一次出游不仅令皇帝哥哥担心,还令他十分震怒。

    霍简兮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打破沉寂首先认错道:“皇帝哥哥勿恼,皇妹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小心……”

    皇帝瞪了她一眼,忙摆摆手道:“下次?还有下次?朕没有病死也会为皇妹担心死,以往,皇妹出游,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朕不会再纵容你。你告诉朕,这一次遇刺是什么人所为?”

    “那人自称是西门圣,西门世家的少主。”霍简兮委屈道。

    “西门世家?”皇帝沉默下来,良久才道:“大周王朝北面的西门世家怎么到我南陵来搅局?莫非樊氏竟敢勾结外敌?”

    他嘴里的樊氏指的正是当今太后,他之养母。

    太子有些惶恐道:“皇奶奶勾结了大周么?这怎么得了……咱们的家事怎能引狼入室?皇奶奶要置我南陵于何地?”

    霍简兮拍拍太子的手背,安慰道:“我看还不至于,樊氏并不愚蠢,她知道分寸。况且,西门圣并不知道姑姑的身份,太子多虑了。”

    旋即又转而对皇帝道:“皇帝哥哥,西门圣的行踪皇妹已经派人去彻查了,相信过两天就有消息,大周的武者混入我南陵,绝不简单……”

    皇帝点点头:“侠以武犯禁,太子,你现在是监国,当传令下去,皇城的守卫要加强,特别是九门提督,让他做好布防。”

    太子爽声应了。

    皇帝想了想又道:“不管樊氏有没有跟大周的武者勾结,朕都要立刻去一趟常宁宫,一来探探樊氏口风,二来定下皇妹你招驸马之事。”

    霍简兮顿时面露古怪,有欢喜,亦有忧郁。

    “皇奶奶会轻易同意么?”太子担忧道。

    “公主招驸马天经地义,容不得樊氏反对。”皇帝目光一寒,毋庸置疑道。

    “皇奶奶就算同意,也是虚以为蛇,她定会再次令国舅使绊子,害死驸马……”太子望着长公主道。

    皇帝亦望向霍简兮,关切道:“怎么样,皇妹,可有什么应策?”

    霍简兮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道:“国舅最厉害的爪牙是十二名夜叉鬼,来无影去无踪,杀人无形,绝对都是九品以上的强者,只要不是十二名夜叉鬼齐齐出动,皇妹有办法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皇帝露出一抹慰色道:“皇妹勇气可表,但绝不可轻敌。十二夜叉鬼神出鬼没,若真能杀尽,无异于断了国舅的一只臂膀。”

    太子一听,显得有些激动,身体兴奋的有些颤抖。整个朝堂,他最恨之入骨的正是国舅。若能断了国舅羽翼,削其势力,他只会心花怒放。

    皇帝闭起眼睛,酝酿了片刻道:“好了,你们暂且退下吧,朕要马上摆驾常宁宫。”

    霍简兮与太子对视一眼,行礼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皇帝托着病身,乘龙辇向着常宁宫去了。

    常宁宫是皇太后居所,由一座大殿,两座排楼簇拥而成。整座宫殿十分宽敞和宁静。

    皇帝到达殿门前,发现国舅的金络花轿停在一旁,顿时皱起眉头。

    这个国舅,仗着曾是自己的老师,又是太后一奶同胞的胞弟便肆无忌惮培植势力,结党**,把持朝政。杀了多少教授太子的恩师,又杀了多少忠臣良将,更杀了朕钦定的驸马……恶行累累,罄竹难书。

    只怕,这一次来得不巧,又要看国舅那张老树皮一般虚伪至极的假脸了。

    皇帝收起愤怒和轻蔑之心,舒展眉头,由侍女搀着进入大殿。

    在常宁宫伺候皇太后起居的侍女只有五人,加上使唤太监,也不过八人。皇帝走入宫中之时,侍女纷纷拜倒,五体投地,只有三个使唤太监假意逢迎。他们是皇太后的亲信,调.教多年,其中一人满头银发,面无表情,那是首领太监,大权在握。

    只听他道:“陛下怎么有空来常宁宫?太后刚才还念叨着陛下和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昨日宫.**刺,太后十分忧心,请了国舅爷过来叙话,还说要彻查,皇家的脸面不能丢……”

    “迟早杀了这条老狗!”皇帝心中暗骂。

    这条老狗话里话外只有太后,没有皇帝。而且竟隐隐有指责之意。什么皇家脸面不能丢,分明是在指责长公主丢了皇家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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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算计

    须臾之间,皇帝到了殿内。

    太后与国舅两人正喝茶叙事,见皇帝进来,相互见礼,分坐而下。

    国舅一身浅紫色华服,高冠长须,脸上皱纹如同老树皮一般十分丑陋,看向皇帝的目光复杂至极。

    太后则比国舅要老态得多,深色凤服,金冠珠钗,眼睛微闭,呼吸沉重。

    她依稀记得皇帝生病之后,只来过常宁宫三回,上一回距此已有半载。她平静的望着皇帝,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皇帝并非他的亲子,先帝在位时,子嗣并不昌盛,先后仅育有三子。她与先帝所育之子为大,本是太子,但不幸染疾早夭,才不得不立如今的皇帝为太子,继承了大统。她心里痛恨先帝,痛恨霍家命运多舛。

    先帝染血疾早亡,亲子也仿佛受了诅咒随后夭折,如今眼前的一国之君也被相同的疾病折磨数载,苟延残喘。

    一国之君已成傀儡,她可以不在乎君王的康泰,但这是诅咒!诅咒令她痛失亲子,她痛恨这个诅咒!

    “太后,您怎么了?”

    国舅先是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皇帝,又看到太后思绪飘忽,不禁问道。

    “没什么,人老了,行将就木,就容易想起了过去。”太后叹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让她显得无力与无奈。

    在皇帝眼中,她确实老了,垂暮朽朽,老态龙钟。只是,他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老不死,为什么会对权势如此执着?

    他又不自觉望向国舅,这个人曾经是他的老师,如今也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这样一个人又为什么也放不开权势?反而处处弄权,结党营私?

    国舅自然不知道皇帝的想法,只是附和太后道:“太后安康,福泽深厚,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生出如此感慨?”

    太后道:“生老病死此乃天数,正所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哀家活了七十载,早已把这天下之事看透,人有人寿,天有天寿。哀家经历过太多的人事代谢,不要说人寿,就是朝代更迭亦不鲜矣。”

    国舅听了,抚须点头,若有所思道:“朝代更迭……朝代更迭……”

    他笑了笑,转而对皇帝道:“说起朝代更迭,陛下可还记得前朝旧事?”

    皇帝点点头道:“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朕如何能忘记历史?朕读官史,常感慨前朝前二十四载的休养生息和安定繁荣。之后唐王幽帝暴毙,膝下无子,众臣立其外甥为帝,即穆王。穆王即位,性格弱懦,形如傀儡,佞臣弄权,课以重税,导致诸侯乱国,进入了诸侯割据分裂的乱世。

    穆王三年二月,穆王叔杀侄继位,即武王。武王即位,兴兵伐逆诸侯,诸侯起兵称王,讨无道之武王。

    武王继大统五年九月,被刺身亡,其子继位,即肃王。肃王承父遗志,仅用两年时间,以大毅力、大智慧荡平大部分诸侯,平定内乱,稳住了大局,改国号大周。

    从此,前朝崩坏,大周继承前朝国祚大统,虎视诸侯六国……”

    太后和国舅皆点头。

    皇帝又道:“前朝结束了十年内乱,大一统,肃王李雍立国号大周。此时,大周王朝已千仓百孔,国力大减,无力再征讨毗邻六诸侯国,只好发诏书,逼迫我南陵国,以及东海国、西平国、春周国、青商国、剑北国称臣。

    我南陵与五大诸侯国趁机订立战时盟约,兵抗大周,终于挑起六国兵乱。

    大周历元年十二月,大周王朝出兵剑北国,剑北国首战惨败,但仍不死心,厉兵秣马,再度陈兵边境!我南陵和东海国望风废盟,率先向大周王朝称臣。

    大周历二年五月,剑北国皇族内乱,皇弟杀兄即位,八月,向大周王朝称臣国。

    大周历三年,大周王朝兵分三路,剑指西平、春周、青商三国!三诸侯国兵灾数载,受巨创,举国民怨,不得不顺从民意,向大周王朝俯首称臣!

    从此,六国年年朝拜纳贡,六国送皇子入大周王朝国都为质……”

    听到送皇子入大周为质,太后国舅微微变色。这是一段惨痛的历史,是六国的耻辱。

    太后摆摆手,制止了皇帝洋洋说史,道:“陛下熟知历史,知天下大事,盛久必衰,分久必合。但这分分合合总是伴随着兵灾,哀家体念天下苍生,实不愿有生之年再看到生灵涂炭……”

    皇帝皱了皱眉头,当初大周初立,仍有余力出兵,迫使六国称臣。至今过去了十二载,又得六国年年进贡,如今国力之强盛,足以挥兵南下,生灵涂炭是迟早之事,若南陵还不未雨绸缪,只怕亡国就在顷刻之间。

    当初六国兵乱之时,太后便力主避开兵祸,望风背盟,主动称臣。虽在盟国之中背负了不少骂名,但是南陵却因此避过兵祸,得享多年安宁,此功过自不必说。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是大周虎视眈眈,南陵再如何洁身自好,亦无法明哲保身,亡国是迟早之事。

    皇帝想着心事,只听太后又道:“哀家垂暮之年,只望陛下忧国,不要乱起兵事……”

    国舅附和道:“大前朝荣衰三百载,而前朝仅仅经历了三十四载便换了江山,此亡国祸因正是兵灾。”

    皇帝心中虽不敢苟同,嘴上仍道:“太后和老师所虑不无道理,可国无远虑必有近忧,近日太子常思虑强国强军之道,未雨绸缪,防患未然。”

    太后闭起双眼,有些不耐烦道:“太子年幼,未雨绸缪固然好,但是当把功夫做在暗处,而非明里抵制。强军虽好,可若做过了头,犹如自掘坟墓。而且,南陵始终要行怀柔之策,斡旋于众国之间,此是国策正理。

    哀家听说长公主近日便不怎么安.分,不仅私造兵器,还养私军……女儿身还是养在深闺为好……”

    皇帝眼皮一跳,生出怒意。

    太后一句不安分,便定了性质。

    还赤果果挑明长公主私造兵器,养私军,这不仅仅是要撕破脸皮,还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那长公主之前的宫外“遇刺”,背景和真相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皇帝顿时沉默下来,太后可以明着指责他和皇妹,那是教之理。但是他却不能背负不孝之名,当面骂母,就算对方干政弄权,祸乱朝纲。

    那么……忍?皇帝觉得心口发烫,忍了这许多年,从没有这一刻感觉憋屈。再忍下去国将不国。

    他有些不悦道:“太后多虑了,兮儿怎敢造兵器、养私军?顶多就是铸几把宝剑宝刀,养几名家将罢了。再说,兮儿哪有银钱造养私军?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太后不以为然,闭起了双眼。

    国舅道:“陛下,听说长公主昨日出宫游玩遇刺,可有此事?”

    皇帝点点头道:“兮儿聪慧,又心性跳脱,若要让她安分养在闺帷,只怕她会憋出病来。老师既然担心,朕看就让她招驸马就是了。”

    国舅一怔,有些茫然。

    太后则一言不发,皱巴巴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皇帝转而对太后道:“兮儿多年来背负着‘煞夫’之名,有辱皇家脸面,我看是时候再招驸马了。”

    国舅一听,欲言又止。

    太后睁开双眼,一抹精光一闪而逝,道:“公主招驸马名正言顺,哀家不反对,皇上,不知兮儿可有了心仪之人?”

    皇帝微笑道:“暂不知晓,朕回去之后便问问皇妹,若是皇妹有心仪之人,朕下旨赐婚便是。”

    ……

    皇帝刚摆驾离开常宁宫。国舅脸色便难看起来,埋怨道:“长公主造兵器,养私军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如今却被他一推三二五,难道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太后摇摇头道:“那还能如何?户部捏在咱们手中,就相当于捏住了银袋子。她没有银子,要养私军岂能长久?你眼光放长远一些,密切关注长公主一举一动便是了。”

    国舅心有些乱,眼光放长久?咱们都这么老了,不要说放长眼光,就是睁眼还能睁几年?抑郁道:“这事揭过不提,长公主招驸马之事我看就不应该答应,免了麻烦日后再下杀手。”

    太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只是气不过。放宽心,顺顺气,这些年,咱们樊家把持朝权,风光无量。临老临了,咱们可不能犯糊涂,给朝堂众臣落下不贤之名。公主招驸马合情合理,天经地义,这是咱们说不答应便能制止的么?”

    “太后,我知道怎么做了。”国舅嘴上应着,心中暗忖:“十二夜叉鬼看来又要派上用场了。只是,斩杀驸马之前,当先除了冒犯我樊家那几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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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四恶

    天仙画舫外,夜幕悄悄降临,清河被夕阳余光笼罩,显得安宁祥和。

    突然间,一群飞鸟返巢,掠过河面,叽喳之声穿入河岸密林。

    越清寒如往常一般驻立船头甲板,望着眼前夕阳西照的美景,豁然警觉。

    她运足目力,看清了远处的情势,瞳孔微缩。

    只见四名武者分别乘着细小的扁舟踏浪而来。这四人,以内力催动扁舟前行,十分了得。

    其中一人双臂黝黑,青筋爆露,右手持一把大大的剪刀兵器,犹如金蛟剪。另一人拿着狼牙棒,身材魁梧如同小山熊,开口的衣裳显露出胸口的一把胸毛。一人一身书生打扮,腰间挂着三尺青锋,负手而立,十分潇洒。还有一人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手上拿着折扇,表情怪诞,似笑似哭。

    如此怪异的形貌,越清寒瞬间便认出了四人的来历,微微惊诧,这是江湖上成名许多年的人物。

    用剪之人外号断头鬼,曾是残星谷首徒,据说叛离师门之时,杀光了师门上下百余口,被杀之人全是被金蛟剪剪断了脖子,尸首分家而死。

    拿着狼牙棒的熊汉外号南蛮子,据说是猎户之子,天生神力,力大无穷,小时被遗弃在深山之中,靠吃狼奶长大,生性残忍。

    潇洒的书生是个采.花贼,外号逍遥书生,善用毒,善使轻功身法。

    而似笑似哭的女人绰号戏子,据说被恶官凌辱,跳崖时被一怪人所救,传授了一身邪门武功,之后便以杀官闻名,是被官府通缉悬赏第一人。

    这四人俱是恶贯满盈的恶人,只是很明显,是冲着天仙舫而来。霍简兮眉头微皱,天仙舫何时得罪了这四个杀神?转念一想,更觉得蹊跷,这四人原本南北不搭界,如今联袂而来,显然是受人差遣。

    她瞬间想到了前些日子大闹画舫被废掉的樊家侄孙……莫非前因便应在此处?

    她是绝不相信樊家能查出那家伙被废的底细,估计樊家只是凭猜测,宁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杀鸡儆猴。樊家果然霸道!

    但是,天仙舫便是泥捏的么?!敢来撒野,也得有死的觉悟!!

    面对四大高手,越清寒隐隐有一丝兴奋!她记得最近一次动剑,是前些日子封家两兄弟来犯,那两个家伙虽然是九品强者,可在自己眼里,还不够看的,轻轻松松便打发了去。

    眼前这四个成名已久的人物,当能接自己几剑了罢……

    越清寒面容冷峻,一声长啸,内力勃发,如狼烟滚滚,身上白袍无风自动,长发飘逸,山高水长。

    驱扁舟而来的四人豁然听到高亢清凉的啸声隐隐有破空之音,微微变色。又隐约看到天仙舫上站着一位白绸高挑的女子,无不惊讶。

    “戏子,看到了没?那人宛如仙子,当是姓越的无疑了。”逍遥书生微笑道:“只是,如此美人,杀了当真可惜了。”

    戏子笑吟吟摇头:“书生,你是嫌弃老娘不够妩媚温柔么?老娘虽上了年纪,可也风韵犹存。劝你一句,对那姓越的小美人,你可得擦亮眼睛,别犯了怜香惜玉的毛病……”

    断头鬼哈哈笑道:“戏子说的对,那人啸声高亢,音动水纹,声传数里,显然是内家好手,而且是入了化境的,若是不小心,我等都会栽跟头。”

    南蛮子傻乎乎道:“栽跟头?这怎么行?回去可不好交差。”

    逍遥书生道:“你们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个小娘子,能有多大手段?咱们四人联手,天下哪里去不得?天下谁人不让三分?”

    天仙舫上,众人听到啸声,都急忙掠出甲板,一看究竟。

    三女首当其冲,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她们已看到四小舟正在逼近,舟上之人显然来者不善。

    “大家不要慌,不会武的都回去,不要随意出来。”越清寒沉声道。

    驱散了船上仆妇,回望一眼,对三女道:“如烟、元香和冬儿掠阵,别让那四人近船。”

    三人应了,这时,几个丫鬟捧着四把长剑小跑出来。

    琥珀对越清寒道:“姐姐,接剑。”

    越清寒微微一笑,右手一伸,手掌陡然虚握,一道若有若无的劲气一卷,宝剑出鞘飞到了她的手上,脚一点,人已如飞燕一般掠出好远。

    越清寒心意澎湃,体内劲气流转,循环不息。

    她想好了,必须先声夺人,速战速决。一人一剑陡然掠出河面,飞身上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踏水逼近四人。

    “真是好胆!”逍遥书生喝道。

    舟上四人一愣,没想到面对己方四人,竟然还有人敢率先出手,是无畏还是傻了,亦或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戏子眼睛微眯,手上运劲一推,一条红绸宛如灵蛇一般从她身上飞出,卷向越清寒。其余三人亦手持兵器,蓄势待发。

    剑光一闪,越清寒挥出一剑,锦裂的声音响起,红绸瞬间飞散,宛如天女散花。

    突然间,越清寒气势拔高,一声清喝,低身挥出数剑,剑光陡然纵横交错,脚下澹澹河水被剑气一引,竟然翻起一片片的水幕,水幕宛如幕布一般,被一股看不见的劲力高高掀起,一层层笼罩向四小扁舟。

    她微微一笑,身法诡异,宛如香象渡河,连踏散落河面的碎红绸,隔着水幕一剑刺出。

    越清寒本就以身法轻盈灵活见长,她观察四人,早就看出南蛮子块头大,行动缓的特点,所以造出水幕遮挡四人视线,立刻向行动迟钝的南蛮子刺出诡异的第一剑。

    南蛮子早在水幕盖头之际便心生警惕,眉心祖穴隐隐跳动。

    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弥漫上来,令他打了个冷噤。

    突然间,一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破水幕,刺向自己的眉心,他双目瞳孔瞬间收缩,心中大惊。

    这一剑无声无息,就算刺破水幕也没有泛起任何声响。

    他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后仰,试图躲过要命的一剑,同时狼牙棒棒头倒冲,猛击向剑身。

    “铛!”一声脆响。

    南蛮子堪堪躲过刺杀,身体倒在小舟上,有些狼狈。

    “咦?”越清寒微微惊诧,这一剑竟然被他躲了过去,虽说样子狼狈了些,可几乎没有受伤。

    而剑身传来的上冲之力,令她惊诧。这股力很强,令她虎口发麻,这蛮子虽不灵活,但果然是天生神力。

    越清寒冷哼一声,使了一个四两拨千斤的法门顺势借力,陡然跃起,又以泰山压顶之势以剑做刀,狠狠朝倒下的蛮子挥出一刀。

    这一刀挥出了她七成力道,力图第二招就把他收拾了。

    “奶奶的,偷袭我兄弟——”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金蛟剪突然如火里种莲一般诡异地冒了出来,剪口瞬间张开,如鳄鱼张嘴,试图架住这一刀。

    “铛!”

    金石交相之声如同蚀骨之音钻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越清寒化剑做刀,猛力一击,又岂容易化解,一股力道传入金蛟剪,震得断头鬼双手骨头生疼,吱吱的裂骨声瞬间被散架的小舟破败之音覆盖。

    巨力被断头鬼导入脚下小舟,小舟承受不住,竟然断开两截,碎木四散。

    断头鬼架着金蛟剪瞬间被打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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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翻浪

    把对方两人瞬间打落河底,越清寒双臂一展,宛如一只仙鹤般脚尖一落,踩在一块巴掌大的浮木上,笑意吟吟望着惊愕的书生和戏子。

    逍遥书生和戏子内心翻起巨浪,他们被越清寒展现出来的实力彻底惊住了。

    南蛮子和断头鬼虽然看不起这两个同来的只会使用蛮力的蛮人,可两人实力却不容小觑,他们都是九品上的强者,竟然连两招都接不下……

    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踏水无影,一剑无声,那是阴柔绵长的劲力达到巅峰才有的境界。而且化剑做刀的一招,劲力外放,十分刚猛霸道!与之前的阴柔绵长截然相反……

    能同时转化两种力量,而且发挥到极致,就这一点他们惊羡嫉妒。而且,化剑做刀仿佛冲破了使剑的樊篱,信手拈来,化繁至简,显然已经到了随意创造武技的大宗师境界。

    面对这样的妖孽,他们有的只有一股狠劲,一颗杀戮之心。

    也许,杀戮之心能彻底弥补功力和武技上的差距和不足。

    “天仙舫从不与人结仇,你们不该来捣蛋,不该……”越清寒摇摇头,淡淡道:“有我越清寒在的地方,你们只会死……”

    逍遥书生突然放声大笑,有些癫狂,他的战意被越清寒的轻蔑点燃。

    气血沸腾,他的心脏瞬间涌入更多的血液,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流转全身,使得他满脸涨红,双目充血,仿佛一头被激怒的豺狼。

    他的实力就十品下,如今调动全身气血运行,使得身体力量更加强大,触觉更加敏锐。

    他盯着出尘若仙的越清寒,像盯着猎物一般满脸狰狞:“开什么玩笑,本公子郑重宣布,小美人,你现在是我的猎物了,嘎嘎……”

    立在另一小舟舟头的戏子比书生冷静得多,听着越清寒风轻云淡的话,她敛起笑容,眯起眼睛,一道寒光从眼缝里漏出来,牙齿像咬着钢蹦道:“超越了十品……十一品下……上?”

    她问话是试探,又似有不信,又暗含不甘。

    她已晋入十品多年,对天下武功境界大致分层十分清楚,在十二品级中,一般武者成就八品已是极限,只有那些拥有武学天赋,超越了八品的分水岭,达到九品才是真正的第一流高手。但是想要再往上提升一品便极为艰难,因为九品之上力量趋于精微,完全领悟精微妙境才入得十品。

    至于十一品,那是她毕生追求和梦想达到的层次。她至今不知道出路在哪里,但是隐隐感觉超越十品并不完全依靠打破**桎梏,而是精神层面上的领悟……

    戏子的话让书生神色一凛!

    越清寒表情依然淡淡的,却并非淡漠,而是各种复杂的表情完全内敛,让他们看不出喜怒哀乐,看不出所思所想。正因为如此,这两人表情才如此精彩纷呈。

    越清寒摇摇头,不屑于回答,脚一掂,飞退转身,瞬间掠出十米。她的声音淡淡响了起来:“回去吧,别趟这个浑水……”

    俩人一听,更怒了。

    逍遥书生冷哼一声,一直横于胸前的三尺青锋化为一道剑光,直追飘然而去的靓丽身影。戏子亦是脸色一寒,弃了手上的花扇,从大腿层叠衣裙处抽出一根黝黑的铁鞭……原来,这个**的女人竟然把一条大铁鞭缠绕在腰部和大腿上。

    俩人一前一后紧追越清寒。

    沉入河底多时的断头鬼和南蛮子匍匐闭气已久,终于瞅准机会,陡然冲破水面。

    一把金蛟剪张开大嘴,朝着越清寒的细腰猛剪。

    而南蛮子亦是挥动狼牙棒猛砸她的脚裸,期望一击便砸成肉泥,没了漂亮的脚踝,你还嘚瑟什么?

    天仙舫上众人见到这一幕,微微皱眉。

    “如烟姐姐,四个打一个,咱们不需要帮忙么?”琥珀有些担忧道。

    秦如烟摇摇头:“越姐姐刚刚突破瓶颈,晋入全新莫可知的境界,这一战对她很重要,咱们暂时不能插手,至少在她发话之前,咱们掠阵便是。”

    越清寒微微颔首,她新晋十一品之境,心灵感知玄而又玄,哪里不知道两个蛮人在闭气游动,伺机寻找偷袭的机会?她之所以未加理会,只是觉得他们还构不成威胁罢了。

    如今这两只臭虫冲出水面,向自己发动雷霆一击,既如此,她也不能再留手。整个人突然凌空悬翻,避开上冲的大剪刀和狼牙棒,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剑,刺向断头鬼的咽喉,断头鬼一惊,双手握剪的右手突然松开,侧身回避。越清寒冷笑,刺变成了削。一剑削出一道殷红的血花来。

    “咚!”断头鬼一只左耳被齐根削掉,挑落水中。

    断头鬼一声惨叫,而南蛮子大吼一声,再度挥出狼牙棒。

    此时,书生已经追到跟前,刺出妙到颠毫的一剑。戏子踏浪到了跟前,一条黑黝黝的铁鞭迎面挥来,啪啪作响,犹如雷霆震怒。

    越清寒感觉敏锐不可思议,所有蝇虫动静洞悉清澈。狼牙棒的挥棒轨迹,书生诡异一剑的锋芒以及铁鞭轨迹和力道皆洞悉无遗。

    她细细体会危险之中身体和精神的感悟,她甚至放慢节奏,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好领悟和驾驭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莲花步施展,连踏水面,轻盈仿佛舞姿,她就在众多的攻击中,寻找破绽,一一回避,她感觉她的触觉无限延伸,整个思感笼罩着十步方圆。在这十步方圆之内,她洞悉一切蝇虫轨迹。

    断头鬼和南蛮子越斗越是心惊,他们已能感知越清寒留有余力。

    戏子也早已心生退意,她最能审时度势,也最惯明哲保身。但逍遥书生已经杀红了眼,他的剑越发凌厉,每挥出一剑,都直指越清寒的死穴和羞穴。他不愧是用剑的高手,最初剑之轨迹简洁、流畅。可随着他的杀戮之心极度膨胀,他失去了理智,一味的攻击,甚至放弃了防守,一副拿不下越清寒名声尽失的嘴脸。

    越清寒已经不愿意再看他一眼,这个人,之前还潇洒不羁,如今已心性尽失。

    越清寒突然一个回旋,身体旋转扭动,寻了一处破绽,眼都没有抬一下,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把剑斜刺而出,一剑穿了逍遥书生的胸膛。

    戏子慌了,跃出战圈,瞬间遁走。

    只有南蛮子和断头鬼哇哇大叫,仍旧一副拼命的模样。

    越清寒一剑挑开断头鬼讨厌的大剪刀,手一挥,一道冷冽的剑光闪过,断头鬼的鬼头高高飞起,尸首分家,血溅三尺,如同喷泉。

    ……

第016章 焦虑

    看着眼前仙子一般的女人如此“心狠手辣”,南蛮子瞬间呆立了!他的念头完全颠覆。断头鬼与他一般,是九品上的武者,却先是被削耳,后削首,身首异处。

    而书生,是十品强者,比自己强太多太多,却被她信手拈来的一剑刺穿了胸膛,令他血尸沉河。

    南蛮子能想象得到,满河的鱼儿会啄食其尸,那应该都是数十年来被书生奸.杀的妙龄女子冤魂所化吧,如此报应不爽,令其死无全尸。

    戏子花容失色,早已逃之夭夭。

    南蛮子还记得当初他领命而来的时候志满意得,甚至觉得四名高品强者去对付区区几名艺妓大材小用。虽然姓越的略有薄名,但谁又知道她是不是浪得虚名?

    不曾想,姓越的竟然是如此超绝的高手。

    只是,有这般身手,用得着卖艺卖笑?

    他压下满脑子疑惑,惊惧得就像一只惊恐的猫咪。他退得很快,转身飞掠,瞬间逃出十步方圆。

    越清寒冷笑,想逃?哪里有这般容易……

    莲花步施展,瞬间跟上,一剑刺他后腰。

    南蛮子浑身炸毛,后腰命门穴凸凸跳动。这个穴位是精.源所在,位于两肾俞的之间,若是被刺,肾气必然溃败。他可不想当场成为废人,心意一动,腰部猛扭,堪堪避过一剑。他头也不回,右手挥动狼牙棒,狠狠向后横扫。

    招式很像“横扫千军”,而这一扫已经用了他浑身的力气,就是一头牛被扫中,也会瞬间变成烂肉一堆。

    但是,他耸动的双耳没有听到一点响动,这一扫完全落在空处。腰间命门突兀的感应还未完全消逝,左侧颈部皮肤瞬间又炸起了毛。

    他感应到对方跃起,一剑挑自己左颈的血脉。

    他大惊,颈部血脉十分脆弱,只要轻轻一挑,就会血溅三尺。

    他当机立断猛偏头,同时左手化爪,拼着五根指头不要,也要化掉针尖一般的冷冽剑芒。

    越清寒看他左手成爪,反抓劲气缭绕的剑尖,微微惊诧。可瞬间便暗笑其不自量力,她握剑的右手一震,催生出一道霸烈的气劲,手腕陡然一翻一放,长剑便在她的掌心飞转起来。

    “唆唆……”

    南蛮子左手五根指头瞬间呈圆弧状被削下。

    但他似有准备,眉头仅是一皱,仿佛断掉的五指与他无关。没有了针芒在背,他腰部脊椎如龙蛇涌动,一股巨力灌注双腿,如小熊般的身躯竟然瞬间飞奔出去,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大象连踏水面数下,颇为怪异。

    “咦?”越清寒惊诧他的身法。想要追赶,却见他瞬间跃上岸边,潜入密林。

    ……

    皇宫天月殿。

    夜幕刚刚降临。

    长公主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脸上有些焦虑。

    皇帝哥哥去了常宁宫,去面对宫里的暗地掌权的太后。她知道,皇帝哥哥恨太后,在皇帝哥哥生病之后,太后便暗中策反了朝堂上的大部分臣子,执掌了国家神器。

    在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前任左相李太章被诬陷灭门,李太章最小的儿子本是钦定的驸马,但就在昭告天下的第二天被砍了头。还有原户部尚书、原左副都御使都被那位搜罗各种罪名,杀的杀,发配的发配。短短两个月时间里,数百人先后被杀,鲜血染红了安阳城。

    这一切,都是太后在夺权,在肃清皇帝哥哥的势力!

    所以,她知道皇帝哥哥对太后的恨意!

    这些年,皇帝哥哥一直隐忍蛰伏。但是今天,皇帝哥哥去了常宁宫,她忧心忡忡,害怕皇帝哥哥一时忍不住与太后翻脸,彻底丢了仁孝之名。

    她更害怕他病怏怏的身体支撑不住,她还害怕他会受辱,会悲愤。

    想到这些,她一脸担忧。

    她也痛恨太后,因为她为了权势,便牺牲自己的幸福,让自己背上“煞夫”之名。

    五年前,第一任驸马诏书颁布,当天夜里驸马的尸身就赤果果出现在清河边,直到第二天仍引来百姓围观,这令身死的驸马和她丢尽了脸面,沦为众人暗谈的笑柄。而安阳府衙仵作验身,结论是醉酒夜游,坠河淹死。而事实是,驸马被强大的武者剥光了衣服,丢入河中,活活淹冻而死。

    两年前,皇帝颁布了第二任驸马诏书,招左相李太章之子李铭为驸马。第二天朝堂之上弹劾左相奏折便如雪花般堆满皇帝案头。刑部同时接到左相谋反证据,于是先斩后奏,当天夜里就秘密抄了左相李太章府,男的当场格杀,女的充作官妓。

    朝堂震动,皇帝责问刑部,却被太后一力压下。

    各种诬陷左相李太章的谋反罪证被子虚乌有的捏造出来,皇帝哥哥哑口无言。

    如今,皇帝哥哥再次为其招国子监博士陆云为驸马,她既欢喜又忧虑。欢喜的是陆云才貌无双,自己为之倾心。忧虑的是将会置驸马于危险境地。

    “殿下,坐下喝口清茶吧。”

    艾儿看长公主来回踱步已有一炷香的功夫,忍不住劝道。

    长公主似未听到,仍旧焦虑的踱步。

    突然间,一位宫女匆匆赶来,在艾儿耳边耳语之后,匆匆退了出去。

    霍简兮看艾儿脸色不善,道:“怎么了?”

    艾儿忙道:“暗卫传来消息,十二夜叉鬼中的四恶鬼刚刚袭击了天仙舫……”

    “哦?四恶鬼?是戏子……逍遥书生……南蛮子……还有使剪刀的断头鬼么……他们还不是清寒的对手……”

    艾儿道:“逍遥书生和断头鬼被越姐姐当场杀了,戏子和南蛮子逃了。”

    “能逃了也不奇怪,尤其是戏子,这个女人可不简单……”霍简兮微微颔首,想了想又道:“十二夜叉鬼终于动了,是因为樊家侄孙被废,还是樊党发现了天仙舫的秘密?”

    艾儿摇摇头。

    霍简兮有些担忧,转念道:“保护陆公子的暗卫派出去了吗?”

    “两天前派出去了。只是陆公子如今还在大明寺,暗卫的人不敢隐匿潜行,只能扮成香客混入其中。”

    霍简兮点点头:“嗯,大明寺卧虎藏龙,他们这么做是对的。对了,陆公子若离开大明寺,把他引到天仙舫吧,只有呆在清寒身边才更安全些……”

    艾儿应诺,神色古怪道:“殿下,陆公子真的要成为驸马了吗?”

    霍简兮瞪了她一眼,道:“这我怎么知道?皇帝哥哥的旨意还未颁告。”

    艾儿哦了一声,努努嘴。

    ……

第017章 本心禅法

    暮色苍茫。大明寺矗立在一片苍翠的山林之间。

    陆云在藏经阁中度过了三日,这三日对他来说受益匪浅。首先是浏览了大明寺大部分的佛经典籍,以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和超强的领悟能力,所有过目的经典烙印在他的脑海中,而且各种思想闪光在不断融合,使得他整个人似乎脱胎换骨。用佛家的说法,便是“涅槃重生”。

    陆云的思绪很复杂,宛如浪花翻滚,但是脸上表情淡然,宛如古井不波。一内一外不同的表现令他看起来拥有一股无穷的魅力特质,仿佛闪烁的佛陀光芒。

    “正法眼藏,涅磐妙心……”

    一句佛语从远处飘来,飘飘渺渺,如同清风拂岗,传入陆云的耳中。

    陆云茫茫然,如在雾中。

    他回望了一眼藏经阁,阁中微弱的烛光,明明灭灭,变换无常。这句话显然不是苦行说出的偈语。这个声音比苦行更为苍老,但却有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

    陆云走出藏经阁,缓步朝着一处圣地走去。

    此时,月正行于北天,月光如清辉一般洒向大地,目力所及,皆是一片华光。他踱着步子,往华光最胜的寺院走去,木鱼声声,诵经声声不息,他心迹寥廓,如同苍茫夜空,而且心神安宁,如同此时寂静蛰伏的寺院。

    “般若院。”陆云看着精舍牌匾,有些惊诧。但这是声音传出的源头。

    般若院是大明寺最早建成的精舍,恢宏远不及罗汉堂和金刚院等几处,但是却胜在古朴庄严。陆云看着华光茂盛的般若院主殿殿堂,不禁就走了进去。

    五和和尚正盘腿坐在佛前打坐,边上还有一个小沙弥在敲着木鱼,烛火照亮了整个殿堂,如同白昼。

    这五个和尚中,陆云认出了最为年老,最为墩圆的一位。

    是空冥!曾经与他有过极深缘分的空冥禅师。

    空冥突然从冥想中睁开眼,望向缓步走进来的年轻人,脸上似笑非笑。陆云也笑了,一脸善意。不过,陆云知道,这声佛音不是空冥所发,所以,他只是微微颔首,便往里走去,穿过大殿,走进偏殿。

    偏殿只有一个老和尚在蒲团上打坐。这老和尚老态龙钟,远远看去,仿佛一段朽木搁在那里。他走上前去,在老僧对面的蒲团上盘坐下来。

    他静静望着老僧,老僧没有任何响动,如同死去。他的脸皱如树皮,但是双眉间有小块疤痕,宛如月牙,月牙红嫩如婴儿肉。

    是竖眼?陆云大感惊奇。这古怪的寺庙,真是什么怪人都有。先是奇怪的空冥,再就是诡异的虚止,据说虚止已死而复生,不知去向。除此之外,还有鬼魅般的苦行,如今,眼前这位,更是古怪。他的额头叶子般大的皮肤如同新生,陆云有一种感觉,这个老僧内部似乎正在酝酿巨变,他额头的小叶子正是巨变的破点。

    也许有一天,从这个小破点中会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出,然后老僧浑身树皮般的老肤会如蟒蛇蜕皮一般褪掉,露出婴儿般新生的肌肤。

    当然,这只是陆云的感觉。眼前的老僧依旧盘坐如石。

    陆云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丝焦急。

    正法眼藏,涅磐妙心……陆云相信,这句偈语正是出自眼前老僧之口。

    对于这句偈语,陆云只知其一。

    传说,佛以心眼彻见正法,法眼观照,能烛照万物,包容一切,故曰深广而万德含藏。涅槃妙心是如来藏性,无明不觉。是禅宗用来称其教外别传的心印。正所谓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陆云确定,老僧用密语唤自己过来,并非玩笑,应当是传授心印法门。

    果然,老僧缓缓睁开眼睛,平静地鉴照陆云,陆云觉得他的眼睛和苦行极像,但是比苦行多了一份深邃,望着他的眼睛,陆云不禁想起没有底的天池湖水。

    “大师修的是什么禅法?”陆云直言相问。

    老僧一怔,随即道:“自性即佛,是心是佛。”

    “心?”陆云不太喜欢他总是打禅机,就只听出一个心字。

    “正是,老衲法号苦禅,修的正是本心禅。”

    陆云心中默念本心二字。佛说本心即佛,佛即本心,可这本心究竟是什么?也许本心就是人的分别心。只不过不是一般的分别心,而是放下一切分别,显现清澄园明的本质的分别心。

    他想了片刻,问道:“本心……可是涅槃妙心?”

    “正是,本心乃涅槃要门。心是心。心不是心。”

    陆云略有所悟。涅盘,实是灭尽一切法、一切心、一切我之后,唯余“本心”。佛说心是本心,本心即空。

    他点点头问道:“本心禅法有何妙处?”

    “阿弥陀佛,无心化有心,心在作用处,直指本心。”老僧似笑非笑道。

    “大师慈悲,可否教弟子悟入?”陆云诚信跪求,他要求一个不立文字的心印要门。

    苦禅老僧面露微笑,道:“依小檀越看来,何为心?”

    陆云脑袋空空,久久无语。何为心?他感知得到,触摸不到,更无从表达,语言之力在这一刻显得十分匮乏。

    “佛不远人,即心而证。”天禅道。

    “弟子不明白。”

    “想要明白,还是去问那个不明白的人才好。”

    “谁是不明白的人?”陆云道。

    “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苦禅老僧看着陆云的眼睛道,“现在小檀越正体会不领会的,此正是你的心,正是你的佛。倘若向外求得一知半解,当作禅道,却是不相干。并且,还污染了小檀越的心田。”

    陆云思索着大师的话,渐渐入了神。他恍惚看见自己跪在佛的面前,膝盖破血。他对佛道:“我佛慈悲,请传弟子法。”佛道:“众佛成佛无上妙法,乃经历万千劫难,仍精心求进,忍所不能忍,为所不能为。不是用小德行小智能,漫不经心,就能获得真乘的?你长跪不起亦是徒劳无果。”陆云若有所悟,右手拿起脚边的石刀,往参开的左手四指斩去——他看着断掉的四指,竟然闪闪发亮,如同佛门法器,不禁失神。

    “阿弥陀佛——”耳边传来苦禅大师口诵的佛号,如醍醐灌顶一般震得陆云心神皆醉。

    “弟子正在向自己求心,一时失神。”陆云回神对苦禅道。

    “求到了吗?”

    “求到了。”

    “什么是心?”

    “无心。”陆云道。

    “阿弥陀佛。大善。”

    陆云起身离去。耳边响起苦禅老僧的微言妙谛:“前佛后佛只言其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外无佛,佛外无心。”

    陆云离开了般若院,离开了藏经阁,回到了精舍厢房。

    他心中默默诵持《洗髓经》,意志随心意流转,清晰且强大,心意所致,身体竟然有了微微热感。

    陆云诧异莫名。这是开悟所致?

    认清本心真的如此神奇玄妙?

    他迫不及待指沾了桌上茶水,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他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是心,右手也是心,处处都有心,心作用处,无不圆通通达。处处又没有心,无心处,亦圆通自在。

    他心中明悟,一方一圆已经画将出来。只是有些丑。于是他不停地同时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心意竟越发圆通,灵台越发清明。

    夜里,陆云卧榻行气,如同睡眠。

    第二天醒来起身,《洗髓经》法门依旧随潜意识支配下流转,而且生生不息。一缕若有若无的真力在体内流转。

    他有些惊奇。想了想,竟是他悟通本心禅法门,心作用于作用处所致。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真力并非真的真力,而是一种意识流。意识之中首先生出拥有这种真力的假象,这似乎是以意领气的最初境界。

    他心中欢喜。本心禅法的法门着实高妙。它并不仅仅是一种普通的禅法,而是思维的改变,一种境界上的领悟与突破。很庆幸,真力此刻已经在他坐立行息之间运转不休,如同进入先天之境。

第018章 擅杀臣子

    清晨。阳光还未破云而出。

    皇宫大内已经人影传动。群臣从宫外汇聚到皇宫太极殿,那是群臣早朝之地。

    太子霍仁如往日一般匆匆从东宫出发。一路走来,迎来许多敌意的目光。太子对这些目光极为熟稔,这些人与日俱增,他们都是樊党。拿了太后和国舅的好处,公然在朝堂上为难自己。太子暗暗记下这些人的面孔,有朝一日,自己君临天下,定要让这些面孔扭曲战栗或者求饶。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只有十一岁,十一岁在这些人眼里仅仅是个小孩,就算自己是太子的身份,话语依然没有分量。况且,自己在朝堂上一直都是国舅脚下的“傀儡玩物”,一个傀儡玩物谁愿意理会?

    当然,除了父皇的旧臣。

    可这些旧臣头发花白,行将就木,就算在朝堂上,他们也都装聋作哑,只有在自己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才挤出只言片语支持自己。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身陷囹圄。

    他还记得父皇的训导:低调,隐忍。他虽然深以为然,可仍旧为自己的无势无钱抓狂。

    整个朝堂,满眼看去,都是樊党。

    更可恨的是掌银钱的户部,也都被樊党把持。他们在国岁大帐中做了手脚,弄了一个富得流油的“小金库”,这个小金库比账上的国岁还要多的多。这为他们拉拢官员,结党营私提供源源不断的巨额银钱。

    他们就是国贼!窃取民脂民膏的国之贼!

    一想起这些国之蛀虫无时无刻不在吞噬巨银壮大自己,他就咬牙切齿,寝食难安。

    姑姑的暗卫已经开始暗查户部“小金库”的问题。只要能掌握他们的私帐,或许能扳回局势,重掌户部。最不济就是查实掌管私账之人,用雷霆刺杀手段,也要把樊党的的银钱来往切断。

    这个时候,自己又岂能坐以待毙?也许,现在还无力抢回户部,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往里安插自己人,为日后策反做万全准备。

    他挺了挺腰杆,进入太极殿,坐在空荡荡皇帝宝座的左手位,而右手位是闭目养神的丑陋国舅,下首是六排八行的朝廷官员。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司礼太监立在一旁,浮尘一甩,扯开尖锐的声线喊道。

    工部尚书何博首先出列,他是个不惑之年的老头,但总是神采奕奕,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让人看起来十分富有干劲的样子。

    “太子殿下,工部已经制作出‘曲辕梨’,而且试用验证过了,十分高效,效率比直梨提高了一倍不止。若是能全国推广,定能让南陵国农业面貌焕然一新,这个意义无比重大,是革命性的革新,不亚于开疆拓土啊。”

    他的眉毛一挑一挑,兴致很高。

    太子很是高兴,这不单单是利民利国之事,还事关父皇和姑姑,据说,献出曲辕梨的是姑姑喜欢的男人,也是父皇认可的人,亦是即将成为驸马之人。

    他笑嘻嘻道:“好,既然如此高效,工部负责推广便是。”

    国舅摇摇头,缓缓睁开双眼,淡淡道:“太子,农业乃国之根本,不可等闲视之,岂能一句‘工部负责推广’就交待过去?曲辕梨既然经工部试用验证,效率提高一倍不止,如此高效,这是一件举国有益的大事,老夫同意何尚书之言,此意义重大,功德无量,不亚于开疆拓土。所以,老夫认为,工部不仅要全力推广此农具,而且要加快步伐进度。这两天就必须整理一份详细的条陈呈上。介时,户部再研究调拨多少银子予以支持,总之,农具必须尽快批量生产,应用全国……”

    工部何尚书应诺着。

    太子感叹,国舅虽然令人讨厌,但是处理国事却是一把好手,听他娓娓道来就是老成谋国之言,很显然,自己很多方面是没有想到的,国舅一言就令他茅塞顿开。自己处处处于下风不是没有道理。也许,自己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

    “好了,还有什么奏议?”国舅对着朝臣道。

    太子突然一阵紧张,朝角落一个位置望了一眼。

    吏部一名官员会意,立刻出列,此人叫吕良,是吏部郎中。

    “臣有事启奏。”他中气十足,眼神中正,神情严肃。

    众朝臣都竖起耳朵聆听。

    “户部主事梁楷贪污渎职,挪用户部库银五千两,已被刑部按律定罪开职。臣提议由掌固韩永续其职,升任户部主事。”

    众多朝臣微微皱眉。

    原户部主事梁楷乃樊党一派,因好赌好嫖,欠下巨债,这才利用职务之便,挪用了库银,刑部衙门审案定罪。这是查有实据的。但是,韩永是太子之人,想上位?没那么容易。

    樊党终究是樊党,没有人能在樊党的地盘安插钉子。

    吏部郎中的提议引得樊党之流窃窃私语。

    太子把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害怕有人反对,忙迫不及待喊道:“准了!”

    国舅眉头一挑,有些不悦,孩子就是孩子,太沉不住气了,官员的任免是你准便能准的么?

    忙使了一个眼色,下首便有人站出来道:“臣有话要说。韩掌固半年前才升迁,按照朝廷惯例,不满两年者不得升迁。”

    又有一人道:“臣附议。”

    说话的两人是樊忠和樊登,他们是国舅的两个儿子,一人贵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另一人是刑部尚书,都是高官权贵,而且都是樊党上层人物。这两个人一站出来说话,朝臣一片附议之声。

    太子微怒道:“本太子奉皇命监国,说出来的话岂有收回之理?难道本太子还决定不了一个六品户部主事的任免?”

    朝臣哑然,有官员忙称不敢。

    国舅眉头一挑,叱喝道:“太子,不可胡闹!”

    胡闹?竟当着众多朝臣的面说自己胡闹?本宫怎么是胡闹?

    太子勃然大怒,就许你们樊家掌控户部,就不许我安插一位自己人?当然,他不能明着说出来,历来朋党之争,只能做在暗处,拿出来说,只会丢了皇家脸面。

    太子气呼呼生着闷气:“本宫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绝不更改。吏部,赶紧拟圣谕,本监国立刻盖章,即刻布告。”

    他仗着自己年幼,撒泼耍赖起来。

    群臣面面相觑。国舅一拍案几,怒道:“太子,住口!”

    国舅可以说是暗中掌权的第二人,他一怒,非同小可,整个太极殿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虎躯一震,站起来圆瞪着恐怖的眼睛道:“侍卫,去,出太极殿门,把韩永砍了,提头来见!”

    他样子十分恐怖,哪里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群臣惊愕!太子更是火冒三丈!

    不问青红皂白,就敢在朝堂之上命侍卫杀人?!

    而且杀的是没有过错,自己将要提拔之人!

    就在众人惊愕中,侍卫飞身而出,茶未凉,便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掠了进来。

    太极殿里群臣一片,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匹夫!这个老匹夫竟然敢如此擅杀大臣——”太子心中咆哮,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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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驸马都尉

    韩永的人头被扔在太子脚下,犹如扔掉的垃圾。

    太子幼小的心灵受到巨大的冲击,他从未受过如此侮辱。说出的话被否定也就算了,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他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他狂吼,而且还杀他的人,这就是赤果果的“打脸”。

    作为一国储君,他颜面尽失。往后继承大统,如何驾驭人心?

    “好!老夫不吝背恶名,总算是清君侧了。”国舅无意看了太子一眼,轻蔑道。

    太子浑身颤抖,这个老匹夫,太气人了!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高阳再也看不下去了,作为御史,本就有监察百官之责。况且,他是长公主提拔上来的人,他必须站出来表示义愤。

    “太子殿下,樊国舅未经皇命,擅杀朝臣,置皇上于不仁,置法度于物外,如此作为,难做百官之表率,且为百姓非议。”他义愤填膺道。

    许多朝臣诧异,国舅权倾朝野,敢当面讽刺他的也算一大牛人。

    国舅脸色一寒,十分不悦:“住口!杀一个奸佞小人而已,谁敢乱嚼舌头?你么?!”

    高阳冷哼一声:“本官位卑未敢忘忧国。身为御史,乃天子耳目,有觐见奏事之权。皇上英明,仁政施恩,惠及臣民,敢问国舅,这奸佞小人之说从何而来?”

    站在一旁的国舅之子,左都御使樊忠喝道:“从何而来?你们成群结党,污蔑国舅,离间国舅与太子的皇亲之情,怂恿太子武逆长辈,有违南陵以仁孝治天下之本意,你们不正是罪该万死的奸佞小人么?”

    高阳怒道:“成群结党?说的不正是你们自己?樊国舅擅杀朝臣,难道就不是奸佞小人?!”

    群臣一听,大多变色。就连几年如一日朝堂上闭目装蒜的几个老头都睁开了眼睛。

    国舅怒了,冷冷道:“老夫乃皇亲,你竟然敢挑拨老夫与陛下以及太子之情,污蔑老夫是奸佞小人?”

    太子心一颤,高阳当面惹怒国舅,下场堪忧,忙打圆场道:“高右副都御使一心为国立纲纪,言辞虽莽撞无礼,但说挑拨皇家亲情,无从说起。”

    “哼,老夫是陛下之师,说老夫是奸佞小人,岂不是骂陛下昏庸眼盲?”

    国舅话才落,一名大臣便站出来道:“高右副都御使居心叵测,诽谤陛下,当打入大狱待罪。”

    “对!打入大牢,严查治罪!”

    众人发出一片附和之声。

    高阳冷笑着,毫无畏惧:“臣身为御史,所说一切并无不当,若国舅硬要栽赃臣莫须有之罪,臣不服。”

    国舅眉头抖动:“太子年幼,料理朝事有待学习,今日朝堂之上竟一改往日贤德,逞一时之勇,不正是你们这些人唆摆么?还敢搬弄老夫的是非,巧舌如簧,指鹿为马,老夫岂能容忍?来人,把高阳绑了,下狱待罪!”

    太子心一颤,暗道不妙。

    高阳无所畏惧道:“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侍卫已不容他多嘴,大刀一架,把他捆个结实,随后押着挣扎的他出了大殿。

    众大臣神色各异,但是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情。

    太子看着满目朝臣暗暗叹息,自己的抗争在国舅面前真是不堪一击。党羽一死一入狱,损失惨重。朝堂之上,几乎都是樊党,能为自己说话的少之又少。还是父皇说的对,要懂得隐忍,静待时机。

    他渐渐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冷冷观望。这时候,他又成了一名观察者,静静观察朝堂上所有人的面貌神态,捕捉他们的眼色,揣度他们的心思。

    他的势力太弱小了,小到只能翻起一朵浪花。整个朝堂,几乎超过半数的官员的樊党,还有三分之一置身事外,不参与党争,剩下的才是支持自己的。

    他用纯银般的嗓音道:“罢了罢了,随你们怎么办了,本宫管不了,也不管了。”

    许多人惊诧他的变化,刚才还竭斯底里地生气,如今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变幻无常。

    就在众人心中嗤笑之际,只听他又道:“本宫只管一件事,那就是本宫的姑姑长公主招驸马之事。吏部,收到父皇口谕了么?驸马诏书是否已下发?”

    吏部尚书出列道:“陛下口谕臣已知悉,驸马都尉的诏书也已拟好,只是驸马出游未归,所以还未颁告……”

    太子皱了皱眉头道:“这可不行,本宫可是在父皇面前打了包票的,绝不能让父皇失望。”

    “殿下放心,已查到驸马身在大明寺,臣立刻着令传旨太监动身前往,臣必不辜负陛下厚望。”

    “嗯。”太子点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国舅,只见他重新闭上了双眼,不闻不问的模样。于是道:“长公主大婚事宜由礼部全权操办,礼部众卿须上些心,莫丢了我皇家脸面。”

    礼部尚书站出来小心翼翼道:“殿下,按陛下口谕,长公主婚事是定在一个月之后,这时间如此仓促,恐怕……”

    太子摆摆手:“陛下口谕,不容质榷。况且,长公主的婚事太后可是允了的,礼部只管准备便是……”他目光转向闭目的国舅道:“国舅公,您说是吗?”

    国舅缓缓睁开眼睛,淡然道:“太子所言甚是,礼部只管照办便是。”

    礼部尚书听国舅如此说,忙颔首应诺。

    太极殿内众臣神色古怪,有些竟然窃窃私语起来。

    ……

    陆云从大明寺山门走下来,几百级台阶蜿蜒而下,两旁是各色精舍。精舍周围是各类圆塔。陆云知道,这些塔叫浮屠塔,乃是安放历代高僧舍利子之所。

    除此之外,大明寺石碑特别多,随意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青石碑文,这是它有着两百年历史的有力见证。

    陆云看到石碑上不仅有佛经,竟然还有武功秘技,虽然都只是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他走走停停,看到一些掌法和指法。这些功夫比起藏经阁来,要古朴得多,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感觉。只是,招式太过简单,让一般武者提不起兴趣。

    陆云百无聊赖,边停边看,只当解闷。

    晌午的时候,他到了大明寺山脚山门。令他惊诧的是,一名太监模样之人正笑吟吟望着他,身后是两名带刀侍卫。

    “国子监博士陆云接旨……”

    传旨太监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头上一顶太监帽就像厨师的高帽。他有着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瘦弱的身躯,声音清晰但尖锐刺耳。

    陆云听到了天月公主,听到了驸马都尉云云,瞬间明白了,这是南陵国皇帝册封自己为驸马都尉!

    前些天知晓兮儿的身份,只觉得两人距离只会越来越疏远,心中隐隐还有些失落。虽然兮儿也曾说过会禀告皇帝哥哥,可没想到几日功夫,自己竟然真的接到了圣谕。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也没有掉得这么快,掉得这么准的。

    自己竟然成了驸马都尉……成了皇帝的妹夫……成了长公主的驸马……

    陆云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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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福祸相倚

    按照南陵国的礼制,皇帝出行,自己这个驸马都尉都得随行,而且是执掌副车,与皇帝乘坐的正车只有几步之遥。

    只是,皇帝久病,好些年不曾出行,所以,自己这个驸马都尉将成为一个闲差。

    也许,可以把时间花在与长公主滚床单上,陆云悠悠地想。

    但是,可悲的是,按照礼制,驸马都尉其实没有地位。长公主开府之后,虽然可以住在长公主府。但是却不能主动与公主同床共寝,只有公主相召的时候,才能“侍寝”。

    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陆云思讨着自己与长公主两情相悦,不至于沦落到“鸭子”的境地。

    太监宣完了旨意屁颠屁颠走了,没有奉承,没有讨好。驸马无人权,不好当啊。他耸耸肩,努努嘴,无所谓地走着。

    官道之上,偶尔有香客往来,陆云一边欣赏路上的风景,一边观察往来人群。所有人也都在观察他,陆云知道自己与他们总是不同,言行举止不同,气质亦大相径庭。

    只是,偷偷摸摸观察他的这些人也太奇怪了些。

    陆云的感触如今已今非昔比,用“感知”来形容更加贴切,他可以不用目光扫视,也能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甚至隐隐能分辨出敌意和善意。

    陆云觉得这与他读了半屋子的佛经密切相关。

    佛有多种神通,譬如天眼天耳通、他心通、漏尽通等等,也许,自己的敏锐感知就是这么回事。

    在所有注视的目光中,陆云捕捉到一抹温情。那是一道柔和的目光,陆云相信,这是一个柔和的女人正在注视着他。

    寻着目光看去,果不其然,越清寒一身白裙站在一棵大椿树下,亭亭玉立。她的目光平静柔和,脸上荡漾着笑意。

    陆云欣喜,快步上前。此时能看到久违之人,真让他心情舒畅。

    可突然间,越清寒给他的感觉却陡然一变。

    她身上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场。

    豁然间,陆云感觉身上所有注视的目光悄悄收了回去,刚走进越清寒的十步方圆之内,一种宁静感油然而生。

    “你怎么在这里?这地方可有些危险。”陆云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仍关切道。

    越清寒一脸不可思议:“公子,你真的能感觉到危险?”

    陆云点点头:“当然,三道敌意的目光刚刚溜走,想必是因为你的缘故。对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好像很忌惮你似的。”

    对于这个疑惑,陆云早就想当面问问。兮儿是长公主,而她们与兮儿走得很近,想必也不是一般人。

    越清寒目光在陆云身上游走,暗讨:“这一趟大明寺之行,他没有传得半点武功……但是,又能敏锐的感知到危险,当真奇妙……看来也不是尽无收获……”

    “她们应当忌惮,面对强者总能让人怯步。”越清寒自傲道。

    强者?陆云见她斗过封五,封五的实力与白衣铁剑不相上下,却被她几招打败,可以想见她的武功很强,但是强到什么程度,他却没有一点概念。

    “大明寺就有很多高手,你比他们如何?”陆云好奇起来。他想到了空冥,他感觉空冥的实力应该很强很强。陆云实在很想比较一下,强者之间谁比谁强。

    越清寒摇摇头道:“这不好说,大明寺中气机强大的人实在太多。”

    “气机?”

    “对的,我倒不是惧怕这些气机强大之人,正相反,天底下,能让我忌惮的强者绝不超过二十四人,但是在这大明寺里,恐怕就有一人我奈何不得。”

    “哦?是谁?”

    “苦禅!相传这位苦禅大师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是大明寺第一高手,修为达到了十一品。”

    陆云心中一惊:“是他?”

    “看公子神情,莫非公子知道这位大师?”越清寒十分好奇,随后笑吟吟道:“这位苦禅大师可不轻易见外人,而且听说他闭关坐忘很多年了,早已不与人动武。”

    “这个老头确实诡异。”陆云有些惊讶,回想他见到空禅的经过,良久道:“原来他竟然是天下有数的高手……”

    越清寒道:“天下有数的高手极多,但是百年来,公认武功天下第一的只有一人,他绰号‘活死人’,是神秘的问天教教主。其次便是祁山天瀑峰五老洞的洞主,还有西域天山逍遥剑派的剑主。他们武功登峰造极,传说已登临绝顶……”

    越清寒与他边走边聊,竟然谈起江湖轶闻。

    “对了,刚才消逝的三道目光对我不怀好意,感觉他们要杀我似的,他们修为如何?”

    “算得上一流高手,但也仅此而已。前两天,我杀了他们一伙中的两人,所以他们才会对我如此忌惮,急着遁走……”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是因为长公主?”

    越清寒笑道:“驸马是非多。刚才在大明寺山门,我看到宫里的传旨太监对公子宣读圣旨,封公子为驸马都尉。虽是喜事,可也福祸相倚,公子可听说,前两任长公主驸马之死?”

    陆云点点头,茶楼之上他曾听人无意说起过。第一任驸马都尉被人丢入河中淹死,第二任驸马都尉被刑部先斩后奏抄家砍头。

    “两任驸马都尉之死都是樊党作为,他们要让长公主背上‘煞夫’之名,还要把殿下困在宫中,不愿殿下开府,更害怕殿下培植势力,脱离掌控……”

    越清寒娓娓道来,三言两句说得清清楚楚。

    陆云不是傻子,瞬间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难怪兮儿说缺银子,原来真的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培养势力,或制兵器,或养私军……

    陆云点点头:“原来长公主殿下真的处境艰难……又难怪清寒姑娘你会在这里……只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越清寒笑道:“我是殿下的‘羽灵卫’,一直乔装身份替殿下收集情报,前两日接了殿下口谕保护公子……”

    陆云一想,想通了许多事儿。随后豁然心惊道:“陆家怎么办?樊党若是为难陆家……”

    “公子放心,陆家现在都有暗卫保护,不会有事的。他们的目标是公子,所以公子暂时还是先别回陆家,随我去天仙舫小住些日子吧。”

    陆云一想,也只能如此,现在回陆家只会给陆家遭祸。

    哎,真是乐极生悲。刚刚被封为驸马都尉,还未来得及高兴,结果就身陷囹圄,随时被人刺杀丧命。

    看来,要享齐人之福也不是那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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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羽灵卫

    清晨的薄雾刚刚散去,恢弘的皇宫外已人来人往。

    宫门内,一队侍卫鱼贯而出,领头的是一身官服的礼部官员,他喜气洋洋,手里拽着一卷羊皮纸,急匆匆来到门墙边,浆糊涂上,一大张羊皮纸贴了上去。

    一大群人围拢过来,看着宫墙上的新告示,喧哗声不绝于耳。

    这群人之中有的是平头百姓,有的是官家望族派出打听消息的小厮仆从,还有的是好事的书生和看客,他们需要取得第一手谈资,好在各大酒楼和茶寮上可以凯凯而谈,引人注目。

    “大消息……重大消息……”人们奔走相告,“陛下颁旨,长公主大婚在即,驸马是正当红的陆大才子……”

    “陆大才子?可是写《石头记》的陆云?”

    “不错,正是此人。”

    “哎呀,这人走了狗屎运了,长公主殿下可是南陵国第一美人……”

    “南陵国第一美人?若是老夫没有记错,十年前,花样年华的长公主殿下便赢得此美誉。如今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长公主又岂还有当年的风华?”

    “嘿嘿,要我说,这是厄运才是,大家难道忘了几年前两任驸马都尉的惨死?”

    “这么一说,倒想起来了,两任驸马刚刚接了圣谕,第二天就惨死……这是诅咒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来越多的人聚在告示前肆无忌惮的谈论着。

    多名侍卫看到骚乱的征兆,忙喝道:“不许在宫门前喧哗,赶紧散了!”

    众人见侍卫急躁,不敢招惹,纷纷散去,而围观告示的人不敢高声喧哗,只得窃窃私语。

    不多时,酒楼茶寮开始传长公主大婚的消息,而陆云之名则妇孺皆知。

    国子监内,陆云的同僚感慨不已,印制好的《算学初阶》突然借读一空。

    消息传到陆家酒楼里,陆丙仁简直不敢相信,忙遣了小二去宫门打听。罗数儿一脸得意道:“数儿就知道师父非常人也,果不其然,这一回真发达了,咱们也成了皇亲国戚啦。”

    “噤声!莫要张扬……这种事儿还需找陆哥儿确认为好……”陆丙仁厉声教训道。

    罗数儿努努嘴,心中暗忖:“才不会错呢,小七刚从宫门外回来,看得真真切切……”

    此时,皇宫内,一大群朝臣陆续汇集太极殿参与早朝。

    九门提督图海车架经过宫门,看到喧闹声。皱皱眉道:“三生,去看看发生了甚么事?赶紧报来。”

    良久,离去的长随回来禀告道:“是长公主大婚的告示。”

    图海一愣,随后放下帘子,不再看门前的热闹,而是挥挥手:“走,进宫。”

    车夫一甩马鞭,车架缓缓行进。

    片刻之后,图海从马车上下来,眉头深锁,十分忧虑。长公主大婚看来板上钉钉,驸马是与自家关系密切的陆贤侄……可怜可叹,无论是谁,只要是驸马,便是樊党欲剪除而后快之人。

    他转过身,对长随悄声道:“立刻派人查找陆公子行踪,再派三名家将盯着,有什么消息及时报来。另外,告诉谋儿,这些天不许出府……”

    长随领命而去,却一脸不解。

    ……

    九门提督府。

    图谋与白衣铁剑宿醉刚醒,就被母亲大人叫到了正堂。

    “母亲大人,义弟真的被御封驸马都尉么?”

    潘氏点点头:“千真万确,昨天夜里,你父亲也跟我提及了此事,今晨管家去宫门看了告示……”

    图谋心中一惊,嚷嚷道:“这可不太妙……”

    白衣铁剑酒醒大半,行了一礼道:“我得找义弟去,免得他被人害了……”说着,忙告辞离去。

    ……

    樊府。

    老管家看着黑暗角落里一身黑色斗篷的武者,神色变幻不定。

    “太爷上朝去了,所以……太爷回府之前,希望你们有所行动,否则,老夫也不好交代……”

    黑暗中之人想了想,淡然道:“他的身边有一名超品武者,恐怕咱们的人一起上,也讨不到好,所以……只能等机会……”

    老管家摆摆手:“太爷从不过问这些,太爷只看结果,所以,别让太爷久等,也别让太爷失望。”

    角落处,那人沉思不语,身影退入黑暗,消失了踪迹。

    ……

    此时,朱雀大街传来喧嚣。

    一大群工匠携着一车车木料和石料进入一座巨大的府邸。

    府邸红漆大门之上,牌匾被重新上漆,焕然一新,巨大的牌匾用篆书写着四个大字:长公主府!

    宅院大门两侧,四根红柱子擎立,两头望天吼石雕守着宅邸,给人一种镇宅化凶的安宁感。

    走进宅邸,是巨大的影壁。越过影壁屏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大殿矗立在远处,四周是各式木楼环绕,几十道弯曲的回廊相互串联,几十名工匠正在搭着架子修葺和翻新建筑,有的人更换木料,有的人对大殿整体上漆,有的人正在栽种草坪,修剪高大开丫的树枝。还有的人正搬动青石板,翻新厨房与茅房……他们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

    陆云立在小船船头,与一身白裙的越清寒并肩而立。他远远望着熟悉的巨大画舫,心情舒畅。

    “这里的景色永远这么迷人,山林静谧,远山如黛……”

    “谁说不是呢?”越清寒淡淡道,“只可惜,血腥之气已朝这里漫延,也许,这是咱们能够享受到的最后的宁静……”

    陆云诧异,觉得她言语有深意,另有所指。

    陆云望了她一眼,登上画舫。画舫之上,三女笑意盈盈望着他,身后跟着几个丫鬟。

    “拜见驸马……”三女和丫鬟盈盈一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陆云表情怪异,望向越清寒,又看了看行礼的三女,好奇道:“你们都是‘羽灵卫’?长公主的近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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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571/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之神级驸马最新章节! 作者:神降之年所写的《穿越之神级驸马》为转载作品,穿越之神级驸马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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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神级驸马介绍:
“知道什么是吃软饭么?” “驸马就是个吃软饭的。” “……” “知道这个世界有神么?” “您不会想告诉我您是神吧?” “好吧,你是怎么猜到的?”陆云讪讪然问道。 小宫女两眼一翻,瞟他一个大白眼儿。 陆云给她一个爆栗,自傲道:“驸马我能过目不忘,有袖里乾坤,而且还容颜不老,你说我穿越之神级驸马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神级驸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神级驸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