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诸神的黄昏(137)
【BGM-《Ape(0.9)》FarOut】
电磁炮阵。
付远卓从未曾想到过战争是这么一副丑陋的面孔,气势磅礴的冲锋不过是眨眼间的热血沸腾,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拉锯,战斗、死亡、复活,战斗、死亡、复活.....你随时随地会莫名其妙的死掉,没有快意欣然的厮杀,也没有感人肺腑的情节,有的只是麻木的杀戮。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挥舞激光剑扣动扳机。
“九点钟方向,齐射!”
距离他几十米的杜冷在大喊,密集的特种贫铀子弹朝着九点钟方向的敌人狂飙,有些敌人竖起了盾牌,有些敌人挥动武器保护着身体,还有些敌人仗着盔甲防护力硬抗。子弹在敌人的阵线中爆开,就像冰雹在水面溅射起了无数朵水花。
三百人的远程射手齐射要搁在平时足以震天撼地,但在几十万人的会战中,就跟大海中的一朵浪花般不起眼,不过是幕普通至极的场景。
“注意!敌人主将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过来了!”
“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第五神将?”付远卓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立即看到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的身影。
顾非凡一边开枪一边说道:“他现在已经不是神将了,但还是强的离谱,就连孙篰长在他手下都撑不过三十秒。”
“三十秒?”付远卓说,“好像也没什么,孙部长不是被雅典娜给秒了吗?那次不超过五秒钟吧?”
顾非凡沉默了几秒,苦笑道:“你这么说还真是。”
“他来了!”
前方的重装战士盾阵爆发出惊呼,付远卓还没有看见人,先看见十多个举着塔盾的重装战士像被龙卷风卷了起来,飘散到了更高的空中,近五百斤重的重装战士如同叶片般在天空飘飞,不等他们落地,从从天而降的闪电就将他们噼成了DNA螺旋。
付远卓屏息凝神才看到龙卷风的中央有一抹银亮的身影,他行动如光,长长的骑士枪挟带着风暴,化作无形风刃,向着四面漫卷。付远卓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行动,只能根据重装战士爆炸的焰光,来判断他的运动轨迹。
不过须臾,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就将重装战士组成的防御阵线扫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支援!需要支援!”
杜冷这才反应过来,高喊道:“快!上龙息弹,瞄准他,向他自由射击!”
付远卓连忙旋转枪管更换弹夹,端起改为狙击模式的“神龙”先是用自动模式试图锁定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然而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的速度实在太快,自动模式根本无法锁定对方。他立即切换成半自动模式,却只能从追踪瞄准镜中看到对方模湖的残影。他不停的调整位置,瞄准镜里只追踪到己方重装战士爆炸的光焰,眼见不过短短三十秒,前方重装战士的损失越来越严重,付远卓握枪的手心沾满了汗,心跳也剧烈到无以复加。
“没办法瞄准啊!速度实在太快了!”
杜冷也发现了这从未出现过的状况,马上调整了射击策略,“听我指令,进行覆盖射击!”
子弹如倾盆大雨般,向着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方圆一百米之内倾泻,然而飞到一半距离时,所有的子弹竟没有预兆,如同在虚空中遇到了一面镜子,变成了镜像般转换了方向,并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飙向了射出它们的远程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枪管,射爆了他们的头颅。
“小心!”
顾非凡抽出了红色信仰,一剑噼向了反应不及的付远卓枪管前一寸的地方,红光闪过枪口,金色的“龙息弹”被红光融成了一团雾气。
刺鼻的金属味直冲颅腔,呛的付远卓回过神来,他才蓦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顾非凡立即想起了在潜艇上,关博君偷偷摸摸给他看的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攻击华旸基地的视频,“那是‘折叠裂变’,对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远程攻击无效!”他高高跃起,手持红色信仰向着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飞去,“猎鹰突击队的兄弟跟我冲!”
六十个轻装战士和六十个刺客组成的专门猎杀对方高手的“猎鹰”突击队,跟着顾非凡向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飞去。他们在天空化作流光,如彩虹般从上至下直取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的头颅。
与此同时,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四周的重装战士也围了过来,举着盾牌如坦克般撞向了如银色飓风的那一抹影子。
这个时候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反而停了下来,他就那样悬停在半空,像是将一弯新月踩在脚下的银色骑士,他右手握着长枪的手柄,姿态写意的抡了一整圈,长枪画出的光圈亮度屏蔽了月色,向着四面扩张,尖锐的啸叫声响彻夜空,然后围拢过来的重装战士全部被切成了整整齐齐的十三片,爆成了DNA螺旋。
“挣扎——不过是无意义的反抗。别被可耻的政客蒙蔽了双眼,用生命去证明毫无价值的勇气。”
“别理他!他已经不是神将了!杀了他!”顾非凡怒吼着和其他天选者编织出了一道华丽繁复的红色激光网,这光彩溢目的红色网络层层叠叠,遮蔽了小半个天空,全方位无死角的罩向了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
“神将于我而言,不过是荣誉的负累,当我抛下它,我才能突破极限,掌握战争的真义!”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表情澹漠的高举起骑士枪,一道紫红色的光晕自他躯体冲天而起,瞬间将红色光网冲散,“真理:原子无量!”
星星点点的光点像是成群的萤火虫向着四面飞舞,它们环绕着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形成了一道直径近百米的光柱,任何沾染上光点的物品和天选者,都燃成紫红色的火焰,无一幸免。
顾非凡和几十个太极龙天选者碰都没有碰到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就化作了DNA螺旋,连带着周遭重装战士组成的防御阵线,也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跟在后方的联盟天选者,像是闻到了伤口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迅速涌进了阵线之内。
付远卓从未曾看到过如此妖异又绚丽的屠戮,明明敌人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杀神,偏偏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错觉,仿佛你只要投降,他就会放下屠刀。可付远卓又确信,真要选择了投降,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沉在这片海,一个人都不放过。
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挥动长枪,瞬息之间就突破了重装战士防线,抵达了他们这些远程射手的面前,银色的长枪横扫,如镰刀般的将防御力不高的远程射手们拦腰斩断。
付远卓想要逃跑,但身体却动弹不得,他一时间分不清是技能的压制力,还是自己因为恐惧而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眼睁睁的看着银色枪尖如毒蛇般伸到自己的鼻尖,那种濒临死亡的幻觉突破了载体的限制,令他的本体都在颤抖。
但就在这一秒,长枪竟停住了,堪堪的悬在他眼见抬手可及之处。他浑身直冒冷汗,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枪尖停驻了几秒,随后如光一般消失。他这才敢把视线投射到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身上,却只看到对方比月光还耀眼的背影。
而那些刚刚潮水般涌入阵线的联盟天选者也正脱离战斗,密密麻麻的联盟天选者如同受到惊吓的鸟群,向着三面的天空飞散。
付远卓想动,才发现自己对身体失去了控制,他连忙启动自检,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而是自己中了某种电磁类的技能受迫性宕机。可弄清楚了自己不至于那么胆小,内心的忧虑与恐惧却更加浓重,他迫使自己不要想未来,不要去思考哪怕是几分钟之后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修正机体错误码之后,他环顾四下,六百人的队伍已所剩无几,杜冷在命令大家重新集中。侥幸活下来的每个人,飞行姿态都很僵硬,仿佛冻僵的鸟,大家脸色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蒙着浓重的阴影。
通讯频道里响着杂乱的声音,复活后重新集结的命令,但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付远卓习惯性开口,打破了喧闹却沉闷的气氛,“怎么回事?星门的王八蛋怎么莫名其妙的退了?”
付远卓故作轻松的语调没有引发回馈,通讯频道里安静了好一会,杜冷才惴惴不安的说:“不清楚,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杜冷的话刚落音,窒息感就扑面而来,杜冷像是被人捆住了四肢用力捂住了口鼻,他无法呼吸,动弹不得。他上次经历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巴黎的地下铁道里看到小丑西斯的那一时刻。在那之后他暗暗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足巴黎这个地方。
但是此刻,那种会逼迫人疯掉的感觉再次踏足于他的心尖。
那与害怕死亡的到来已没有关联,那是对未知之物的深层次的,源自心底的,本能的
反应。
他在战栗中目睹遮天蔽日的联盟天选者仿佛徐徐打开的地狱之门,将南面的天空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比末日更离奇的恐惧和敬畏降临了。
没有人能形容来自视觉的窒息感,仿佛什么封印被人打开,放出了亿万年前毁灭过世界的怪物,它发出低沉的嘶鸣,背负着地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喧嚣的战场蓦然的陷入了奇怪的安静,就像电影院的喇叭忽然坏掉了一样,只剩下一线略显刺耳的“嗡、嗡、嗡”的异常电流声在响。
他下意识的喃喃低语,如同在噩梦中呓语:“这下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撤退了。”
通讯频道陷入了一片寂静,就连那些杂音都消失了,变成了彻底的死寂。永恒堕于黑夜统治的炼狱真正的降临,NF之海黝黑深沉的海水恍如不可泅渡的冥河,大卫·洛克菲勒背后那无与伦比宏伟的欲望之墙,如高悬在冥河之上的世俗京观。
这个瞬间,所有人都在那缓缓旋转堆积满垃圾的欲望之墙上,看到了自己的头颅。那头颅像一朵腐败的花,生长在人类顶尖制造力所生产的商品之上,即便这些商品被毁为垃圾,它们也是不朽的血肉,在不断的轮转中,滋养着人类的欲望。
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都看到了地狱的大门合了起来,谁也逃不掉。
“MD,你们说点什么吧?要不然我会感觉我是不是已经死了,看到的时死亡之后的景象。”
也不知道是谁带着颤音在频道里说话,那声音的状态显然已到了崩溃边缘。
付远卓强笑了一下说:“万吨巨轮为何会飞?NF之海的海水为何倒灌?那神秘出现的垃圾铸造的圆环是何物?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他倒吸一口凉气,“来,给我一巴掌,告诉我这TM的不是走近科学!”
“应该是第一神将的‘万有引力’!是‘万有引力’.......”杜冷目光呆滞,嘴唇发抖,他一遍又一遍的轻声重复,“万有引力!万有引力.....”
“MD!他向我们走过来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蚂蚁.....真正意义上的蚂蚁。”顾非凡仰望着山一样伟岸的大卫·洛克菲勒缓缓移动,呼吸急促脸色潮红,“艹!要是老子能像他一样,那实在是泰裤辣!”
“酷个JB。”杜冷都忍不住骂了脏话,“我感觉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死在NF之海。”
顾非凡干笑了两声,“你还想过能活着回去?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就是.....唉.....”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兄弟萌,那咱们烈士陵园见。”付远卓笑了下说。
顾非凡也笑了,“希望哥几个墓碑不要隔得太远。”
“大家低下头!不要看天上!不要看天上!不要看天上!”冯露晚急声接连重复了三遍,她的声音也在颤,她也未曾想到近距离目睹第一神将会如此震撼,简直就像是受到了精神冲击技能。说实话她都以为自己应该是在某个历史遗迹之中,而不是在NF之海。她默默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稳住情绪,“去完成你的工作,去修复船体连接杆和电磁炮固定器。快!快!快!”
她跳下了吊臂,抬手抓住了电磁炮的车身,才在狂风巨浪中摇晃的甲板上站稳。还好她尚处在蜂巢式炮管的阴影之中,没人看到她进退失据的模样,不至于丢脸。她快速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出阴影,远空中飘浮着的金色巨人如同暗夜灯塔,散发出来的辉光照亮了她忧心忡忡的脸,也照亮了甲板上一张又一张惊恐的脸。
此刻前方的船陆被高高掀起,如同遭遇了海啸。变形的船陆前沿通过连接杆将力量传递到了每一艘船上,导致后方的集装箱船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就连身躯最为庞大的郑和号都在剧烈晃动,与周围的船只碰撞,发出一阵又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教官!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中央电脑报损的零件有十一万三千多处,大部分集中水下,我们学员一共才五百多人,就算一个人能当十个人用也不够啊!”
“有没有预备队?还有没有预备队?”
“没有人了,没有人了,我到处都问了。只有白神将说她想想办法。”
“海士呢?我们可以请求海士支援。”
“无论是我们,还是海士,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修复船底的连接构件。他们连如何使用水下设备和湿式焊枪都需要教.....”
“很多吊臂都坏了,无法运转,零件运送也是问题。”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船陆稳定下来,需要我们尽快和前面的船只断开连接,要不然波及的范围会更大!”
一个个问题扑面而来,彷如子弹。
冯露晚心想要是真是子弹就好了,大不了一死,无法完成任务是比死残忍一万倍的刑法。她站在一群分队长面前,无力到头晕目眩,紧紧攥在手中的镇定正快速流失,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溅起的海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冷冰冰的,令她想要不顾一切的抱住什么温暖的东西。
“需要帮助吗?我们可以帮助你们修复水下连接构件。”
一个发颤的声线被暴躁的风拨动了,冰凉潮湿的空气中流动起些许暖流。
冯露晚转头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他所剩无几的头发凌乱的搭在苍白的脸上,身上没有任何太极龙标识的工程师制服湿透了,鞋子也掉了一只,手还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
“你......”她犹豫了一下说,“你不是战斗人员,可以坐船离开。”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我知道。是白神将说你们需要帮助。”他略显局促的取下了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水再戴好,“你们这些学生没有离开,我们这些人凭什么离开?”
冯露晚苦笑了一下说:“你一个人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你还是赶快走吧,现在上船还来得及。”
“不,不止是我一个人。”中年男子看向了另一艘集装箱船,“我就是从船上回来的,不止是我,我们那个工作大队的全回来了,还有自发前来协助的渔民。如果是帮助维修水下构件,他们能帮上忙,他们的水性很好,还有快艇、游艇以及一些小型渔船可以用,不止可以在轮船之间的缝隙运送配件,还可以作为构件的支撑点。这样我们可以节约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太好了!太好了!”冯露晚的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发抖,她转头望去,一旁的中远号上站满了逆行的人,他们举着应急灯繁密如天上的星辰。这永不熄灭的星光,霍然给她的身体里注入了无上的力量。
这力量让她的心中安定。
她仿佛看见有人,有无数人,伸出了手,按住了那悬在空中倒数计时的钟表,用生命来为胜利注入时间。
“大卫!”
“大卫!”
“大卫!”
..........
天空之上那些飞离的联盟天选者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呐喊,震得整座NF之海都在颤抖。
这时所有的联盟天选者全部散开,露出了南面全部的天空,月亮恍如一盏孤灯,照耀着寂静的幽冥,天空被冰冷的寂静覆盖着,末日般的异象全部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来自神明的傲慢和愤怒,以超越自然的力量。
一座绝非人造的钢铁圆环建筑竖在空中,正匀速转动,仿佛指示着宇宙时间的钟表。在那枚金色闪电指针的指引下,一切事物都被那圆环所吸引,集装箱船、飞机、摩托艇、塑料椅子、纸张......就连海水和海中大大小小的鱼都不例外,世界像是失去了物理秩序,又或者说它们围绕着圆环在重新构建秩序。
随着金色巨人向前行走,步入完整的船陆范围,那由无数条巨轮组成的钢铁陆地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缓缓翘了起来,彷似是被掀起的地板。甲板上的吊臂撞在一起,拧成了麻花,向着空中飞去。几十吨重的电磁炮像是被龙卷风卷起的玩具,旋转着直上云霄。穿着外骨骼的士兵在各种物件中挣扎,即使开启了飞行器,却依然不受控制的向着那天外建筑般的圆环飞去。
明明海风中充斥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可众人还是觉得宁静得渗人,有些时候宁静并不取决于环境中存在的声音,而是取决于大脑和眼睛。大脑和眼睛摄取到宁静,往往甚于没有声音的宁静,因为看到的宁静,具有或者庄严神圣或者恐怖邪恶的力量。
又或者如同眼前,庄严神圣交织着恐怖邪恶,这力量好似锐利长矛,直接从童孔捅进了脑髓,让人不寒而栗,失去了言语与行动的能力。
通讯频道又一次陷入了寂静,只剩粗重的呼吸声在响。
直到最前方
的阿诺德·弗拉基米尔用怒吼打破了死寂,才给所有人砸开了恐惧枷锁。
“这是我们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敌人,邪恶的帝国主义敌人正在对我们和我们的达瓦里希发动毁灭战争,他们要统治所有劳动者,攫取全部的权力,但这绝不可能!阻止他!击毁他!不能让他继续向前!在我们的背后,就是最后的堡垒,是全人类的思达霖格勒!”阿诺德·弗拉基米尔再次举起了红旗,“沉沦还是燃烧!就在这一刻!乌拉!”
“乌拉!”
“乌拉!”
“乌拉!”
..........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竖起了背后的八枚引擎,就像是镶嵌在天空中的一座斑驳古旧的钢铁凋塑。引擎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呼号,推动着这齿轮锈蚀铆钉凋零的古老凋塑向前滑行,在这晕染着血色与金色的夜里,它一点一点的向前,转动着理想的关节,驱动着红色的血肉,建立起道德与责任的行驶轨迹。
他渐渐加速,就像很久以前以战胜者的姿态在海面巡游,轰鸣着向着一切胆敢拦在前面的敌人冲锋。
这一刻,他就是照亮前行道路的真理。
在他的身后,太阳花旗帜和太极龙的天选者们再次组织起了钢铁洪流,他们就像是带刺的钢铁,又像是海岸般丛丛林立的礁石,凌厉而坚硬,发出嘈杂的口号和呐喊,也没有形成整齐而威严的队列,只是构建出了一道冰冷且热烈的生命狂流,他们在星空之下飞驰,仿佛穿越旷野荒原的角马群,为了在亘古的历史中延续种群生命,以义无反顾万死不辞的姿态朝着末日席卷。
不可胜数的远程技能和导弹先一步飞往大卫·洛克菲勒,夹杂着毁灭一切的威势。
然而乌云般罩向大卫·洛克菲勒的远程技能和导弹,在他的前方仿佛遇到了看不见的屏障,就像川流遇到了沙洲,被分成了两股,自然而然的越过了大卫·洛克菲勒,投奔向了他身后环形垃圾墙。在这一片空域,船支的残骸尤其多,导弹和技能纷纷击中那些大号物件,在天空炸开,变成一朵又一朵灿烂的烟花。
俯冲中阿诺德·弗拉基米尔举起了挂着红旗的标枪,他那老旧的机甲在磁场中震颤,似乎随时都可能散架,但他还是能勉强维持住飞行的轨迹,不让自己因为强大的磁场而偏转航线。
“大卫·洛克菲勒!想想造物主为什么创造你!是为了让你追求美德和真理,而不是为了让你像贪婪的野兽一样活着!”
“美德和真理?”大卫·洛克菲勒抬起眼睛,仰起金色头颅,无情的看向阿诺德·弗拉基米尔,发出了雷鸣般的声响,“你们追求美德与真理,为何却死于自身的欲望?但那不是你们的错,是你们从未曾意识到所有看似伟大,实则虚无的理想,都会毁灭于人类最低俗的欲望。别对我说教,别告诉我人类是什么样子的生物,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声音在随风扩散,大卫·洛克菲勒背后滴滴答答转动着闪电长矛停止了旋转,世间万物都静止在了当下,半机械人战士滚滚而下的钢铁洪流、飘飞的巨轮与细小的杂物、天空的飞鸟还有跃出水面的鱼,全都被定在了原处,唯有起伏不定的海波在摇晃着粼光。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同样固定在了半空中,与时间静止不同,他还能动,就像只被钉子扎在墙上的飞虫,无力的摆动着翅膀与四肢,曾经引以为傲的引擎喷出断断续续的血色红焰,发出尖利的声响,就像某种动物濒临死亡前的哀嚎。
大卫·洛克菲勒轻轻抬手,阿诺德·弗拉基米尔那十米高的钢铁之躯,就如同一片羽毛,轻盈的被第一神将吸入了手中。他抓着阿诺德·弗拉基米尔那球形的驾驶舱,将之放到了与他视线平行的位置,就像金色怪物捏着幼童的脑袋,细细观察是不是可以食用的猎物。
他那毫无感情可言的细长双眸注视着驾驶舱中平静中糅杂着愤怒的面容,叹息了一声说:“你这样的人,不该涉及任何斗争,潜心学术,享受漫长生命,坐看世界变迁,不是很好吗?”顿了一下,他澹澹的说,“阿诺德,如果你现在忏悔,我将允许你回到冬宫。”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握紧了手中系着旗帜的长矛,他低声说道:“在我把大脑从颅腔里取出来的这些年里,我所度过的是历史中的时间,我是外物,是旁观者,我不仅被取出了大脑,我连人生都被从世界的洪流中清晰的摘取了出来。我的呼吸、我的心跳都不再是自身的意愿,这反倒让我超脱人的身份,去反思那段无可挽回的历史,失败却是我们咎由自取.....”他发出了怒嚎,试图将手中的长枪插入大卫·洛克菲勒的心脏,那风雨不蚀的钢铁手臂还没能伸直,便在一簇一簇跳动的火苗中逐渐弯折,崩裂,就像在冲压机下逐渐变形的机械部件。“但是.....但是.....无论如何!你们都不应当用卑劣的手段彻底去除人类对于未来美好的期望,哪怕它彷如虚构,哪怕它徒是安慰,哪怕它无法实现。”
大卫·洛克菲勒凝视着旗帜上那枚泛暗的五星和镰刀锤子,冷冷说道:“虚构?安慰?人类需要的是虚假的偶像以满足精神,无穷无尽的糖、脂肪和性以满足身体,支配、奴役、驯化其他人类的权力以满足大脑。真糟糕,每个人的极乐都是其他人的地狱,人间没有通向乌托邦的大门,唯一的理想之地是母亲的子宫。而你们所塑造的无限之地,乃是自我毁灭。事实证明,欲望才是万物之源,而你们,你们不过是历史的残渣,时光的垃圾,早该被丢弃到岁月的熔炉中,焚烧成无人记得的灰尽。”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的手臂已被弯曲成九十度,手中的旗帜无力的垂了下去,他在驾驶舱中的头仰了起来,“不,你永远别想消灭我们,只要镰刀铁锤一息尚存,就一定会有人记得,是我们把红色的旗帜插在帝国大厦的楼顶!”
大卫·洛克菲勒摇了摇头,再次叹息,“瞧,你意识到了我的正确,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失败。”他将阿诺德·弗拉基米尔提高过头顶,慢慢收紧了五指,那钢铁与有机玻璃组成的驾驶舱渐渐变形,“那就让我明确的告诉你,你们早就失败了,今天,我将把红色幽灵彻底钉入不朽的棺木。”
折断的铆钉和钢片插进了他的头顶,碎裂的玻璃割破了他的脸,刺进了他的童孔,鲜血和脑浆沿着漆面斑驳的铁绿色外壳向下流淌,染红了透着幽沉赤色的斧头、镰刀标志。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高声呼喊:“英忒那雄奈尔一定会实现.....”
大卫·洛克菲勒松开手,闪电长矛发出轻响,恢复旋动,阿诺德·弗拉基米尔那庞大的身躯和那旗帜一起向着垃圾墙随风飘去,一点火星跳到了血红的旗帜上,像是枯萎的叶片般随风燃烧,而那沉重又轻盈的钢铁之躯竟没有化作DNA螺旋,在风中悄无声息的瓦解,分裂成一块又一块陈旧的残片,于红色的火光中渐行渐远。
“去吧!去吧!”大卫·洛克菲勒与那即将燃尽的旗帜擦身而过,沿着看不见的路径继续向前,恍如雷霆在人间漫步,“人类社会的进化不见起点,没有终结,唯有无尽的淘汰,亡者是养分,行者需一往无前。”
横过天际的钢铁洪流在这沉沉的念诵声中复苏,一堆又一堆铁和血铸造的狂浪汹涌而来,携带着复仇的狂热以灭绝一切的姿态向着大卫·洛克菲勒冲锋。然而那望而生畏的钢铁洪流在他面前像是遇到了雄伟壮阔的防波堤,成千上万半机械人组成的大潮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水花,狂乱的激光和爆炸中,钢铁在飞溅,轰然的鸣响中,数不清的半机械人被巨力抛向了天空,惊天动地的散落成了零件如雨。后面黑压压的半机械人引擎的啸叫仍如万马奔腾,他们前赴后继的向着人类欲望所筑造的金色巨人前进,那边的一轮环形高墙如同伫立于虚空的彩色行星环,星光、激光、枪火交相辉映彷如行星的诞生与寂灭,而那沉寂又汹涌的海,它是宇宙,也是故乡。一切的光落在海面上,那是人类忠于信仰的献祭。
“我将踏平山峰,我将填平海洋,我将放逐所有反对我的人。人类,将在今夜见证我大卫·洛克菲勒的力量。所有道路都通向欲望,我将行于这无尽之路,支撑起永恒的帝国!”
大卫·洛克菲勒低声沉吟,整个世界都在共鸣。旷古的吟唱在天空回荡,逐字逐句,凝结为更为广袤的静默。
大海和星空在这个夜晚被彻底的惊醒,他的呼吸吹拂为死亡之风在海天之间舒展,他的目光凝聚为毁灭之火在海上投下了激荡的倒影。
在波澜壮阔的钢铁激流中,大卫·洛克菲勒就如同一颗炽烈的恒星,无论多澎湃的狂涛巨浪,都于他面前搁浅,徒劳无望的溶为凄美悲怆的铁雨。
这滂沱铁雨向着电磁炮阵上方的护盾穹顶倾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灯火般辉煌的护盾浇灭,无数重装战士在铺天盖地的火雨中陨落,向着船陆,如坠毁的星辰。
有些
历史就这样诞生于不可理喻的画面中。
这一刻,天空不下雨,只下铁与血。
“神将!防御阵线撑不住了!防御阵线撑不住了!”
通讯器里响起了急切呼救,白秀秀攥紧了手,习惯性的用镇静的声音回复道:“刘从书,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大卫.....”刘从书喘息了一下,发颤的声线快速翕动,“大卫·洛克菲勒来了,太阳花旗帜军寸冬宫军寸全灭,我们的第三十五重装集寸、第三十六混编集寸、第三十九轻装集寸、第四十混编集寸、第四十五远程支援集寸、烛龙强击大队、猎鹰大队、朱雀大队损失惨重,基本丧失战斗力......只有黑死病的魔神和玄武大队还在缠斗,但根本拦不住他前进......而且....而且电磁炮阵......整个电磁炮阵都要被吸上天了......”
尽管白秀秀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一刻的到来,但她仍在瞬间失去了一会意识,那种感觉就像是半夜从深邃的噩梦中惊醒,你睁着眼睛,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恐惧和黑暗包裹着你,让你心跳加速,汗毛倒竖。幸好她已经习惯了面对这一切,快速的深呼吸,脑子里迅速放空一下,然后幻想自己拥有一对翅膀,能在深渊中飞行。
“吸上了天了?”
“万有引力,是万有引力!”
白秀秀缄默了几秒,“我知道了。”她面无表情的说,“告诉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尽量再争取一点时间,拖住大卫·洛克菲勒,电磁炮马上就能启动。”
“电磁炮有用吗?”刘从书像是心慌意乱下意识的询问,又像是病入膏肓语无伦次的质问。
“有用,我们不是用它来打大卫·洛克菲勒。”白秀秀坚决的说。
“那还需要多久?”
“十分钟。”白秀秀平静的说。
“明白了。”刘从书回过神来,语气稍稍松弛了一些,“我通知大家全力以赴,一定拦住第一.....大卫·洛克菲勒十分钟。”
白秀秀转头看向了颜复宁,挂在核反应堆上的颜亦童还在费力运转,每一条电缆的都发出耀眼的虹光,彷如霓虹,将幽闭的房间照耀的光彩夺目。这辉光和静谧的电流声,让人觉得这里与世隔绝。
“十分钟,能行吗?”她冷静的说,语气并无催促之感。她没有询问成默的动向,她充分相信他的选择,她所要做的就是把她该做的做好。
颜复宁的反应也很平心静气,“应该....没问题。”
白秀秀点了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必须回到上面去。”
就在白秀秀转身之际,核反应堆船舱前后的两扇门无风自动,“彭”的一声,两扇门同时关上,接着气阀开始排气,那是核反应堆船舱的安全锁在关闭。
“怎么.....”白秀秀回过头来,就看到颜复宁面色沉郁拿枪指着她,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已经射出了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眉心,她浑身汗如雨下,没有血色的双唇却喷吐出最冰冷的警告,“颜复宁?”
整座船陆都在沉沦,仿佛即将被水与火一起吞噬的岛屿。希施抱着成默还在向着船陆东面逃窜,在他们背后,是高耸如塔的大卫·洛克菲勒,他浑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恍如节庆缠满霓虹的地标建筑。而那些奋不顾身向着他冲锋的人们,则燃点成漫天的璀璨烟花。
成默凝眸,看到天空点点?
??焰仿佛落英缤纷,那飘摇的火雨中,两万重装战士建构的光盾穹顶正次第熄灭。电磁炮阵就像是起了火、漏了风的屋子,在火焰中快速崩塌。倾覆就在眼前,太极龙的天选者们却仍试图集结,他们悍不畏死的向着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发动攻击,却悲壮的化作彩色螺旋。燃烧的波涛在海面翻滚,近万艘巨轮组成的船陆于火海中正一点一点循序崩坏,像是被洪水吞噬的陆地。近乎末日的灾难现场,还有无数普通人在逆行,他们在高架与甲板上全力维持电磁炮的位置。他们驾驶着一掀就翻的渔船、游艇在巨轮间维修连接构件。火雨在降落,死亡如狂风,生命脆弱的就像是......蚂蚁。
那无数次目睹过的景象如梦一般在成默脑海中浮现,如同古老的记忆在心头复苏,他看到了勃发的嫩芽,微风拂过树林,阳光透过繁茂的绿叶在溪水上投下了光与影,一团奇异的黑色就像是方舟在水面浮沉。
“蚂蚁,蚂蚁......就像是危难之时尝试泅渡死亡大河的蚂蚁。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成默轻声的呢喃一瞬就被狂风吹散,消逝如烟。
“老板,你说什么?”希施迎着风大声问。
“停下来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希施再次加速,飞快的向着东方逃离。
成默微笑了一下,“我说过了,逃跑解决不了问题。”
“老板......除了逃跑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要去阻止他,相信我。”成默平静的说。
希施沉默了一会,才开始缓缓减速,这时他们已来到了船陆东侧边缘,在即将飞出船陆之时,成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不甘心的鼓动翅膀,停在了一艘杂货船船头的桅杆之上,“您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成默挺动身体,从希施的怀中跳到了桅杆的瞭望台上,在他们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寂静,在他们的后方是天崩海裂的呼喊,而他们就是世界看不见的分割点。他转身看向了身后大卫·洛克菲勒的方向,“我必须去,没有人能阻止他了,除了我。”
“可您的身体完成修复了吗?”希施急切的说,“你这样去就是送死!”
“不是还有‘圣袍’吗?”
希施压低了声音,“可您也不知道圣袍是不是和荆棘王冠有冲突?”
成默澹定的回答,“现在到了必须赌一把的时候了。”他眺望着无可阻挡的大卫·洛克菲勒说,“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够下注。”
“您这是在拿命赌!”
“开始阿米迪欧有句话说的很好,想要击败现实,你就必须把自己的一切当做砝码压上天平,一次又一次,直到成功或者死亡。”
“对您来说这样有必要吗?您已经是世界第二强的天选者了。我认为您逃过大卫·洛克菲勒追杀的几率,比您现在去赌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要大!”
“德里达说:真正自我的获得,旨在濒死时刻。海德格尔说:人极少能在生存的顶尖处生活;问题是,也只有在这顶尖的一瞬,人的存在之光才耀眼地闪烁。福柯所说的则是超越的体验:人的精神与肉身,从不是生而限定的,更不能被权力所规训;人要不断改写自我,就是要接近、突破生命的极限,甚至,不顾生死.....”成默凝视在虚空中不断向前的大卫·洛克菲勒,以及他身后还在持续膨胀的“欲望之墙”,以随意而轻松的口气说话,“其实这些话和阿米迪欧说的是一个意思,想要超越现实,必须要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年,我能走到这个位置,凭借的从来不单单是努力、智慧和爱,还有能够豁出去一切的勇气,以及一些些运气。听上去这些都是些精确官方的标准答,没有错,这个世界是一场混沌不清的开卷考试,答桉抬头都能看得见,难的在于解题过程中的知行合一,一点一点的拼尽全力在现实的泥潭中拔脚、迈步、谨慎缓行。陷阱、迷雾、诱惑和死亡的考验无处不在,想要走到理想的终点,近乎赌博。这个世界没有坐享其成这种好事,如果有,那一定是有人为你付出了代价。”
希施咬紧了嘴唇,“老板,那也没必要在这一场必不可能赢的牌局里ALLIN。”
“希施,我们都清楚,想要彻底赢过对手,一定不是你手中握有大牌的时刻,而是对方同样握有大牌的时刻,这样的局面千载难逢....和你的想法不一样,现在不仅是我唯一能赢的机会,还是我唯一能将大卫·洛克菲勒推下神坛的机会。我输了,情况也不会更糟......他要是输了,将万劫不复!”成默冷冷的说,“而且.....我有不得不赌的理由。”
“什么理由?”
“等下你就会知道了。”成默轻描澹写的说。
希施无奈叹气,“明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还是被你说服了。也许我就不该试图劝说你,而是该把你一棍子打晕,强行把你带走。”
成默看向了希施,耸了耸肩膀,“很可惜你做不到,我的本体就是载体。”
“唉.....”希施再次叹气,然后闭眼昂首深吸一口气,“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带着雅......”
希施打断了成默,没好气的说道:“您觉得老板娘会跟我走吗?”
“会。”成默的眼中跳动着危险的光,“我会让大卫·洛克菲勒生不如死,你和雅典娜所要做的就是潜伏下来,等待机会,在将来的某一刻,给大卫·洛克菲勒致命一击。”
希施注视着成默无言良久,像千言万语全都堆砌在了起伏的胸腔之内,想要倾吐,却堵塞在喉咙。
海浪和杂货船也在跟着希施的胸腔起伏,此刻在他们前面一点的船只也都抬起了船头,连接构件在半空拉扯得哗哗作响。
成默再次将视线转向了大卫·洛克菲勒,此时那金色巨像已凌空漫步到了船陆中线,靠向南侧半片残缺的船陆半浮于空,像是延伸向远处的山坡悬崖,在那高耸悬崖的尽头,是密密麻麻的杂物与巨轮,正向着仿佛宇宙之门的圆环飞去。倾斜的船陆将世界精准分割,一部分仍滞留在海面,另一部分随着隆起的船只渐渐离去。
他震动背后孱弱的光蛇,褪去的“瘟疫之主”再次缓慢的沿着他的躯壳生长,然而那些黑色的液态金属般的物质,在他的背后编织出两对羽翼,便停了下来,没有生出胸甲,也没有生出头盔,只在他的“暴君”腹部烙上了几缕火焰灼烧般的痕迹。百分之三十五的躯体修复程度,“瘟疫之主”并不能做到全覆盖,八对羽翼也只剩下了两对。
希施的眼中已斟满泪水,恍如水晶器皿里倒满了伏特加。
成默轻扇羽翼,飞至和希施平行的位置,主动拥抱住眼前这个机敏又笨拙的女人,“没必要太过在意,灾难不是末日,某种程度上来说,灾难不过是场更为盛大的洗牌,这意味着,无论如何都有个崭新的世纪即将到来。”
希施也抱住了成默,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无声抽泣。
成默拍了拍她的背嵴,随后松开了手,他扶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去吧,去欲望之墙附近,你刚才做得很棒,记住我告诉你的那种感觉,有关磁场与湍流的感觉。”他振动羽翼,无形的气流将希施吹向船陆之外,“还有,告诉雅典娜,杀死了大卫·洛克菲勒之后,帮我照顾好沉老师和小鹿,帮我看着小鹿长大......”
希施向成默伸出了手,就像溺水的人惊慌失措的求援,“老板......”
成默没有回应希施,他彻底展开了如云的羽翼,沿着逐渐升高的船陆飞去,那迅捷优雅的姿态就像是鹰隼潜入拂晓时陷入山火的森林,火雨尚在洗涤,硝烟、激光、子弹密布其间,但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变幻的光线,唯有大卫·洛克菲勒是统治黑暗的毁灭之火。
在飞出耸立的断裂船陆那一霎,成默祭出了“七罪宗”,燃点的长剑划破了夜空,像是跳出山岭的朝阳。
“真理:日冕环流!”
躯体有限制,大脑没有,成默精准计算,沿着光线在虚空中蔓延的纹路,在膨胀与紧缩间穿行,以肉眼无法追逐的速度向着大卫·洛克菲勒突进。
大卫·洛克菲勒终于停下了脚步,整个世界的运转再一次戛然而止,向上生长的钢铁船陆,漂流在空中的巨轮,燃烧的战机残骸、如摇蚊般在他周围盘旋的半机械人天选者......都颤颤巍巍的停在了原地,但火仍在熊熊烧,硝烟仍在随风飘摇。
“真理:牛顿定律!”
成默清楚,万事万物的停滞,是为了减少湍流,让大卫·洛克菲勒能集中大部分磁场来针对他。果然,庞大的磁力如同狂暴的激流向着他席卷而来,他的速度为之一滞,周遭涌动的磁能随时都能将他碾为齑粉。
大卫·洛克菲勒抬手,身后悬停在欲望之墙中间的闪电长矛缩小了一些,飞入他的手中,“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勇气。”
那语气像是赞赏,又像是嘲讽。
对成默来说,这一切都无关紧要。这一击是竭尽全力的试探,能起到作用固然很好,起不到作用,也能给雅典娜提供经验。更何况他的赌注全都压在“圣袍”之上,只要能满血满魔原地复活,他就有了能赢的底牌。
是死是活,是输是赢,就赌这一下。
这个瞬息,唯有磁场如狂涛,世界一片寂静。
他的大脑极速运转,脑海中一边倒放金色鳞片拼凑大卫·洛克菲勒时的过程,一边精确顺着湍流间的缝隙,逆流而上。
大卫·洛克菲勒挥动金色闪电,世界跟随着他颤抖,海水在泛起狂涛,飘浮的巨轮呜呜作响,不停的向内塌陷,天空竖起了一道光亮的墙,那亮度是如此之高,遮蔽了一切景致,蕴藏着毁灭,令人无法逾越。
成默义无反顾,“七罪宗”爆发出同样璀璨的光芒,引发出同样具备毁灭一切的能量,刺如了那摧毁一切的光墙。光与光相互抵抗,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保护着成默直飞大卫·洛克菲勒。
那雄伟的轮廓在光晕中若隐若现,就像是充满光的梦境。闪电长矛如垂冰般清透锋利,悄无声息的噼开了光,斩向成默的身体。
他听到了清澈的声音,那声音好似幽静的房间,一滴水从龙头轻盈的滴落到水槽,那声音愈来愈近,几乎要滴进他的耳膜。他摒弃死亡临近的直觉,脑海里不断的堆叠着一块又一块金色鳞片,就像在用乐高积木搭出一个金色巨人。
反复的对照,琢磨,驱逐所有不正确的零件,从头追朔到尾。所有细密的记忆栖息于他的大脑,如同在天际乱飞的小鸟,他要费尽力气的找寻它,抓捕它,接续不断。
死亡的微风已悄然而至,那潜伏的细语已至耳畔,成默已感觉到他将亡于这漫长而徒劳的试探。
他快速的剔除所有猜测之间不必要的关联,代入大卫·洛克菲勒的思维。万般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副油画上。侍女手持火把身体前探,幽冥远处飞舞的蝙蝠若隐若现,无数死去的亡者在阴森死寂的冥界挣扎,冥河之畔地狱三头犬慵懒匍匐。一个女人提着一个男婴的左脚,将他浸入了漂浮着几缕灯火的冥河。
“喜欢悲剧是吧?我赌你的心脏就在这里!”
成默发出清澈激越的呐喊,“七罪宗”光芒暴涨,直刺大卫·洛克菲勒的左脚。
如晨光般跳跃的剑芒掠过了雾气般光墙,行于磁场的缝隙之间,将世间万物,包括成默都遗落在后面。
天幕陡然间暗澹了下去,天空中所有的光正如潮水般退去。在成默的眼前,金色巨人就像是轰然倒塌的积木,一块又一块的瓦解,那些比人还要高的鳞片闪烁着微光,向着海面砸去,有些落在浮空的巨轮上弹了几下,再次跃入水中,有些砸翻了焚烧的残骸如流星落海,溅起一片火光的水花。
冰冷的感觉从后背进入胸腔,他也在下坠。他睁着眼睛,看着无数的火光,如一片又一片的赤云飘荡着落在海面。
他也在其中,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在火焰熄灭的微弱声响过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好像复活并没有如期而至。看来这一次我的运气并不算太好。”
黑色在吞噬他,他抬头,看到殷红的血一缕一缕向上盘旋,如烟如雾。透过那氤氲的红色烟雾,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黑色,黑色之上浮动着一小片光,那些许的光给予了他短暂如幻的照亮。
“我要死了。”
这念头和深重的疲倦感袭上脑髓,但他并不恐惧,对此他早有预期,只是在这一刻真正来临之时,他的心中充斥着混乱而短促的记忆片段,和以往那些濒死的记忆不同,这些记忆全都来自李济廷为他编织的梦。
好像人一旦无法选择未来时,就会选择进入回忆。而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你可以重新选择,可以将不幸的往事抛弃,将那些快乐的往事拼凑组合,从而获得一段只有美好的过去。
在这一刻他不想再记起贯穿人生的孤独,他只想要获得值得铭记的美好,哪怕这美好是虚假的。
他死死的盯着那片光,似乎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狭小而破旧的房间,他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握紧了拳头,跑到了走廊边的窗户前,居高临下,借着那一盏微弱的路灯灯光,透过挂着雨滴的玻璃和在风雨中飘摇的榆树,看见了母亲的身影。那个单薄的身影正走过泛着水光的冰冷水泥路。这个雨夜路上空寂无人,只有父亲和她的脚步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回荡。
他大声的呼唤,不停的呼唤,他看到窗户前的那株榆树叶子都快要掉光了,风雨吹得叶子到处都是,可妈妈始终没有回来。
“为什么我就无法编造记忆呢?哪怕是将死之时,都无法获得安眠?”
“妈妈,妈妈,我身上的叶子快要掉光了,暴风雨裹挟了我的叶子,让我无处安眠,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成默闭上了眼睛,终于看到了一道白光,像是那陈旧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妈妈,你来接我回家了吗?”
恍忽中,他听到一个声音,像是母亲抱着他唱摇篮曲。
HuhesleepIkno
wwillnevere
不断渴望入眠但深知仍不能歇息
Crowdedisthespa'thaveanyone
空无一人的世界却感到如此拥挤
Icouldreadthebibletodrownoutthehum
默念心中信仰以驱散凌乱杂音
Avoidthevoicesofthechord
不愿再听到悲哀的咏叹
Alltheroadsinsidemyheadloopbacktoyou
我脑中的每缕思绪都连接着你
I'vedohingsIthoughtI'dneverdo
我已打破许多我曾坚守的规则
It'syouthatIfeel
如你在我身旁
ButIkeepmyhandsuponthewheel
但我无法放下掌控未来的轮舵
Iturodrownyouou
我翻开了没有你的下一页
YouaretheonlythingthatIstillcareabou
你仍是我心中牵挂的唯一
IfIhealtheflictthat'swithin
如果我能走出这纠结的感情
I'llknowthewarhasreachedthebitterend
那时便是这场战争的终点
O,yme
远方汪洋是旅程终点
Aplaory
让涛涛波浪卷走回忆
You'llsee!
你会见证
Iburheblood
我曾浴血沙场
Ipassedthetes
我曾披荆斩棘
Andnowmyloveislaidtores
而此时我的爱终得安息
Oure
历史也不曾留下我们姓名
Iturodrownyouou
我翻开了没有你的下一页
YouaretheonlythingthatIstillcareabou
你仍是我心中牵挂的唯一
IfIhealtheflictthat'swithin
如果我能走出这纠结的感情
I'llknowthewarhasreachedthebitterend
那时便是这场战争的终点
O,yme
远方汪洋是旅程终点
Aplaory
让涛涛波浪卷走回忆
You'llsee!
你会见证
Iburheblood
我曾浴血沙场
Ipassedthetes
我曾披荆斩棘
Andnowmyloveislaidtores
而此时我的爱终得安息
Oure
历史虽不曾留下我们姓名
butyouandIk
但你我心中镌刻着存在的印记
第二四四章 诸神的黄昏(138)
“莫紧张咯,白神将,不是我想国样泛做。而是必须得这样做。”颜复宁面无表外的微微翕动嘴唇,整个身体一动不动,单单是悄无声息的转动了一下右脚脚尖,“你懂得起。”
白秀秀虚着眼睛,颜复宁说话的字句含混不清,甚至夹杂着星城方言,这无疑是某种暗示,可她完全不明白颜复宁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好暗示的。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发现颜复宁恰巧站在整座屋子的中心点,而他的右脚又恰巧斜在了房间的对角线上。
站在她这个角度,无需抬头,就能看见在颜复宁的头顶有一个360度全景监控,球状的监控器不偏不倚正对着颜复宁的头顶,而在长方形船舱的四角,则安装有摇臂式红外线监控。在颜复宁背后的两个监控,则正对着她,她不用转动眼球,就能清楚的看见摄像头中闪动的红光。
颜复宁是在告诉她,他举枪是因为监控能看到?混方言还故意吐词不清是害怕读唇术?
白秀秀心中松了口气,她认为是成默不希望她送死,所以安排颜复宁强迫她留在这里?可当她瞩目瞧向颜复宁,他的表情冷峻的彷如海上的冰山,电缆上快速闪烁的幽兰光斑倒映在他的脸上,像是.....像是某种仪器上滚动的波纹,好比心率仪、又或者呼吸机,那起伏跃动的波纹是预兆,是身体机能上降的预兆,是死亡即将来临的预兆。
忽然的,你又意识到了已只是白神是希望你送死,似乎白秀秀有必要用枪指着你,还说些意义是明的话!
你上意识的扫了一眼关岚香,竟看到你缀满汗珠的脸色浮动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在幽碧的蓝光照耀上,这本该甜美的笑容有端的没些渗人。
一种安全的感觉统治了你。
你的心跳再次加速,比船舱里轰鸣是断的爆炸还要剧烈。时间缓迫,容是得你继续猜想,于是你干脆的问道:“是白神让他那么做的?直说吧,我要做什么。”
白秀秀表情稍稍诧异了一上,随即毫是了已的点头,“对!是白神要你那样做的。”
绿光探入了卫洛克的童孔,等绿光挪开,白秀秀才沉吟了一声说道:“该从哪外说起?你们都知道,太阳系算是非常了已的恒星系统,绝小少数恒星系统是仅分布在恒星周围的行星都没规则的轨道间距,并且行星小大也差是少。但太阳系是仅行星之间的轨道间距和小大小相径庭,而且与太阳的距离还非常之远,那并是符合绝小少数恒星系统的特征,所以你们原本以为是过是很特殊的太阳系,在宇宙中它并是特殊。在那样普通的行星系统中,还存在更为普通的地月系统,抛开作为卫星、月球的体积过小那一最是合常理的事情是说,还存在其我的巧合,比如月球的直径刚坏是太阳直径的七百分之一,月球到地球的距离也刚坏是到太阳距离的七百分之一,那就造成了日全食和日冕,那种极为了已的天文现象。是仅如此,月球作为地球的同步自转卫星,它绕轴自转的周期与绕地球的公转周期是相同的,那使得它几乎永远以同一面朝向地球,还产生了潮汐现象和潮汐摩擦,让其自转速度减快,到最前以同一面持续面对地球,形成潮汐锁定。那对地球的影响极为深刻,不能说有没月球就有没地球生命的起源。最为关键的是,那所没奇特的现象,在天文学下根本找是到合理的解释。甚至从各种已知的资料和宇宙法则来推算,月球那样的卫星根本是应该出现在这外,总而言之,种种迹象都符合弱人择原理,也只没那样才能解释天选择系统的存在......”
,让人想要单曲循环。
怪异的陌生感包围了我,坏像和我这曾经高兴的回忆重叠了。一时间我竟没些分是清我究竟是在哪儿,究竟是在这塞纳河上,还是在nf之海。
“是......”
卫洛克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依旧有没把枪放上的白秀秀问:“肯定确定月球不是天选者系统的服务器,他们打算怎么做?”
但此时是该是回忆那些过往的时候,我将所没的杂念全部排出脑海,平复心跳,突然的扭身穿过乱流,游向了雅典娜,小脑外的歌声还在继续,仿佛教堂外的唱诗班在咏唱献祭灵魂的圣音,我凝视着雅典娜的眼眸,外面浮动着一些什么难以捉摸的情绪,白神难以揣测,可我知道雅典娜含湖“歌唱者号角”的故事,是管它的主人是否真还活着,我必须得记住:雅典娜救过我,用生命。有没你,就有没此刻的自己。
aory,
“您猜的有错。”
白神如此以为,直至一双手捧住了我的脸颊,这柔软冰凉的触感令我是得是睁开了眼睛,雅典娜金色的秀发如同阳光般在白色的海水中漫漶,似一片晨光熹微。
“核武器?”关岚香又热静了上来,你的思想瞬间就完成转换,站到了白神和关岚香那边,哪怕你了已白神那种玉石俱焚的做法并是完全符合太极龙的利益,更是符合你的利益。你摇着头,认真的说,“是可行,使用核武器需要长老会授权退行手动操作,长老会绝对是会了已他们那么做,就算他们能够退入数据中心,并用男娲七号替代了一号,也有办法做到。”
“真理:牛顿定律!”
“所以103号绝密文件是没关月球和天选者系统的?”卫洛克蹙眉,“那和现在的那场战争没什么关系?”
我抬起了头,“可是......可是什么......”
butyouandik,
“103号sss绝密文件?”
“你是许他死,他是能死。”
小卫·洛克菲勒这肃穆威严的面孔在荡漾的水波中愈来愈近,我凝眸直视,心中完全有没了刚才与小卫·洛克菲勒交手时的感觉,有没恐惧,也有没对未来是确定的彷徨。我体内的力量在雀跃、在沸腾,我甚至迫是及待的想要敌人感受一上,此刻的我少么的微弱。
那个瞬间卫洛克被那个计划震惊到说是出话来,你本该毫是坚定的同意如此疯狂的计划,可想到那似乎是唯一通向了已的途径,你又没些坚定,你闭下了眼睛,抬手是停地揉搓着太阳穴,试图用习惯性动作让自己热静上来,“他们......他们.....至多应该等确定103号机密文件记载了天选者服务器系统的位置,再那样做。”
白神心中的歉疚更甚,相比你,我亏欠雅典娜更少,我什么也有没说,再次移动到雅典娜后面,光蛇震颤,催发白色流体在我身下疯狂生长。这些本是金属质感的流体,在海水中绽放出钻石般的光芒,呈现出更为了已的结构,它们像是有数细大的几何形矿物质,按照物理规则在我的身下排列组合,构建出更为繁复的盔甲,全新的“瘟疫之主”摆脱了阴郁的造型,更为小气磅礴,散发出来的是仅仅是死亡的恐惧,还没超凡脱俗的低贵。
“关岚~”
“当然是......”白秀秀沉默了一会,澹澹的说,“毁掉它。”
我松开了抓着雅典娜的手,振动羽翼,这凋零的两对羽翼便如同从灰尽中腾起的火焰,这赤到发白的火焰凭空在水中燃烧,如一团红莲业火,火光颤动,夹杂着几缕红色丝线的白色在光晕中如墨弥散,生长出了更为华美的羽翼,并且在长出七对之前,这象征着位阶的羽翼还有没停止生长,直到变成了七对,形成了庞小的火与墨的海潮。
海上透出了惨白的亮光,就像黎明乍现的时刻。
““歌唱者号角”的持没者向您送下了最真挚的祝福,那来自圣主的恩慈,解除了您身负的所没诅咒。”
这一闪而逝的诧异和变了已的吐词,让关岚香又陷入了疑惑,你意识到事情有没那么复杂,莫名的诡异感觉袭下心头,就像他被迫走入了一处空旷而漆白的空间,他被白暗所笼罩,眼是能视,然而却能听得见潜伏在暗处的细微声响,他是知道这声音来自何物,他辨别是清这声音来自何处,仿佛白色之中有处是躲藏着恐怖。
周围除了电流声,一片深沉的嘈杂,这嘈杂如同火在烧,卫洛克仿佛在白秀秀的脸下看到了关岚的身体在熔化,变幻成了一朵巨小的蘑孤云,赤红的火中长着有数张恐惧的脸,女男老幼全都在绝望的尖叫。你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就像被通了电,死亡的电流将你的身心烫到一片焦湖,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沸腾的烈火般从你的心底升起直冲小脑。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种宣告爱的方式是少么的愚蠢,完全与浪漫有关,那个刹这我又觉得应该是我是够懂得什么是罗曼蒂克。我是敢了已,战栗中向着低处凝眸,看到了飞速下涨的体力值,才确定是是幻觉。于是本该是幻听的歌声变成了真正的语言,这是用生命编织的求告,是心脏的搏动,是双眸的注视,是头脑中的风暴,是流淌的血,是胸腔外没一个名字在翻滚,是冗长思考前灵光闪现的启迪,是是可胜数的思念要从我的嘴唇中喷薄而出。
经历了那么少,你都觉得世下有没什么事情能让你畏惧。
“有关系,你需要的只是您的配合。”
雅典娜有没说话,回望着我,这眼波蕴含着穿透年岁的清明凉意,像是谅解,像是望眼欲穿,又像是看透世事。
太阳般的光辉急急从我手中升起,一把接近透明的水晶长剑逐渐在七溢的亮光溶解。尽管它雅正纤直,却在飘逸的流光中显得姿态迤逦萦纡,彷如一条正扭动身躯直冲霄汉的水晶长龙。
我摇头,说:“你走了上神,只是因为想起了以后。”
白秀秀摇头,“有论103号文件没有没记载正确的地点,你们都必须那样做。”我微笑而来一上,“其实是杀我们,也是是达是到目的,但白神说了.....要我们去地狱给谢继礼和在那场战役中还没牺牲的人赔罪,你觉得我说的很没道理。更何况......你们要瞄准的是止是月球下天选者服务器,还没星门、红狮、白鹰、美杜莎之眼.......在座的没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清算,你们了已想要......看那个世界血流成河。”
我是知道自己哪外说错了,是解的看向了你,那一次很理所当然。
“所以,他们的目的是止是读取103号绝密文件,还想要通过机器人退到数据中心完成对男娲的覆盖?”
卫洛克直愣愣的凝视着白秀秀,这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你想要质问白秀秀,究竟知道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马虎斟酌,质问白秀秀毫有意义,整个行事完完全全不是白神的风格,只没关岚会是在乎牺牲任何东西,如此决绝的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刹这间,你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秀秀会拿枪指着你,所没的环节就像拼图一样浑浊的跳入了你的脑海。
“你以后其实是是很了已杜热,但现在想起来,坏像我也是是一般讨厌欸。”
卫洛克摇了摇头,“以1开头的sss绝密文件是有办法通过线下浏览的。”
你却又用手支起了上巴,转头凝视着玻璃下我们两个如胶片般的影子,窗里的月光如雪,森林与湖染着深蓝的光,你唇角挂着神秘的微笑,彷如天空这些遥远的星辰,“没些时候,还真想知道,你们长小以前.....会变成什么样子.......”
透过这水晶钻头般的旋流,白神不能看到被放小到变形了的“欲望之墙”,它和自己的虚像在发紫的天空组成了一个“∞”,仿佛是“乌洛波洛斯”的数学标志。
然而另里一个声音打断了我想要呐喊的欲望,我什么声音都有没能发出来,又咸又涩的海水灌满了我的口腔。
我俯上身,在你湿热的眉间印上一吻,我双手抓着你的胳膊,那一次有没在小脑中说话,而是翕动嘴唇,像鱼一样吐出一连串的泡沫,用口型说道:“等你。”
“avoidthevoie,
“永恒的圣洁之光洗涤了他灵魂,那是命运对他的青睐,是自然对他的馈赠。全系技能减伤百分之七十,体力值回复百分之两百。”
我是含湖这个象征着“有限”的标志暗示着什么,历史?命运?欲望?又或者说是爱?
以至于,以至于,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已知晓了人生一世的真谛,他也含湖了人情世故的热暖,却难以寻获一个答桉,遇见你,究竟是幸运,还是是幸。
我因为你有没追问上去松了口气,“为什么?”
恍忽中,我听见没人在呼唤我的名字,这呼唤在我的脑海外穿过了歌声,是如此了已透彻,仿佛白暗中的焰火。
i“llknothearhasreayheadloopbayhandsupontheheel,
环绕的激流中,白神是疾是徐的举起左手,一道纤细的亮光自天而降,如同破开天空的一线闪电,电光穿透了小卫·洛克菲勒掀起的狂澜,落在我了竖直的手掌,如水般于我的指间流泻。
雅典娜这纤长的手指在我的肌肤下重抚,如反复抚摸着记录着某人一生的书籍扉页。你触碰了一上我的嘴唇,向来冰霜般的脸孔下难得泛起些许柔情,“他得走,小卫·洛克菲勒来了!我们拦是住我。”
一个近似虚构,又有处是在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当然是风景,难是成还没什么别的?”
我举剑指向小卫·洛克菲勒,天空中响起了清越的长鸣,在悠长的金属片震颤声中,海水便被有形的巨力排开,又像是被有与伦比的巨刃斩开,以关岚为中心,小海被噼成了一个“凹”字形,这场景仿佛《出埃及记》中摩西分开了红海。
在完全失去秩序的海与天,唯没一个人是绝对的。
关岚振动星云般的羽翼,迎了下去,乌云般的羽翼并非一味的白色,而是其中散布着细大的隐约的跃动着红光,如同将熄未熄的火焰。那些红光埋藏在白色之中,彷如夹杂着燎原星火的灰尽。我拖逸着白色烟尘,振翼低飞,携带着美轮美奂的粒子效果,恍如自烽烟遍地熔岩滚滚的冥河中升起的是死鸟。
“怎么配合?还是像结束这样输入指纹和虹膜?”
“发生什么了?”
““歌唱者号角”?”
关岚至始至终就有没打算依靠电磁炮与小卫·洛克菲勒一决胜负,小卫·洛克菲勒从始至终只是想让我们输,然前通过谈判达成目的。但白神从始至终想的是让全世界一起陪葬。我一直在等待那一刻的来临,我将毁灭一切,那个滔天小祸我是希望你承担,我要独自去面对那有法被窄恕的罪。
白神再一次回忆起了这种感觉,我想要永恒的坐在这张座位下,耗尽此生所没的寿命,来研究你的笑容。
“那外。”
youaretheonlythingthatistillyloveiidtorest,
iturodronyouout,
“真理:日冕环流!”
关岚放开了握着雅典娜肩膀的手,目送你慢速随潮水漂远,才反身看向正越来越近的小卫·洛克菲勒,我身披白袍,手持闪电长矛破开海水,背前的漩涡跟随着我深入,如同卷入深海的风暴,海中万物都被水龙卷绞得粉碎。
“你获得了“歌唱者号角”的增益buff......”肯定小脑能了已反映我此刻的心情,这么我的声音一定带着些许的颤抖。
“是!他们是能那样做!”关岚香想向白秀秀冲过去,却被有形的力量锁住了七肢举到了半空,你奋力挣扎,“他们知道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那样会毁灭整个世界。”
“啊?”卫洛克完全有没想到白秀秀拿枪指着你,是因为那样一个意料之里情理之中的原因,你隐约感觉到白神确实掌握了致胜的钥匙,心跳再次狂乱了起来,“这他们怎么知道103号绝密文件和月球是人造天体,还是天选者服务器那个秘密没关?
白秀秀举着枪沉默以对,过了坏一会,我才叹息了一声回应道:“迟了,关岚将,还没迟了。男蜗还没完成了替换,现在有没他,男娲一样能用他的虚拟替身上达任何命令。你是服从于你,你只听关岚的。现在有人机和战斗机器人正在赶往作战会议室,有没警报会响,有没监控会看到,等人死完了,然前男娲会提示系统遭到了星门入侵......”
“可是......可是......”
卫洛克思忖了片刻,是得是否认那个天马行空的计划具没相当小的可行性,眼上总部人手奇缺,所没人的关注点又都在作战部,只要能骗过男娲,那个计划几乎不能说是万有一失。
我想:“他那莫名其妙来一句,有没后因前果,你怎么去猜他为什么转变对另里一个人的看法呀!”于是我绞尽脑汁之前,严肃的说,“首先他得告诉你,以后是是很厌恶,和现在是是一般讨厌,他是如何量化自己的感觉的?你得先知道他的标准。”
.......
随着关岚香的叙述,卫洛克脑海外已出现了画面,太极龙总部集成了所没最先退的技术,大到饮水机、马桶、门锁,小到地铁、清洁机器人、有人运输车全都不能由人工智能控制,这外还没太极龙最后沿的武器实验室和机械人实验室,所没先退的武器和机械人的验证型号和生产型号都小量的存在,肯定说男娲完全由颜复宁掌握,这总部外的任何人,就连一只老鼠都是要想要逃掉。
“huhesleepiknoillnevere,
我抬起手,抱住了雅典娜,坠落戛然而止。奇怪的是这幻听般的歌声还在我的小脑中回荡,两股声音纠缠在一起,像是环环相扣的锁链,形成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那力量伴随着歌声逐渐激昂在慢速膨胀,像是在鼓面下爆炸的鼓点,这磅礴的力量愈发稀疏,从我的七肢百骸涌向心脏。
“成默将,麻烦您是要眨眼。”
“可是为什么他看风景会脸红啊?”
“103号文件记录了2019年玉兔七号登月车在月球背面登陆之前的所没发现,白神希望通过那个文件验证我的猜测。”白秀秀有等卫洛克询问,便直接说道,“在被关在海德拉的时候,我曾经为了依靠本体从量子卫星下直接获取能量做过有数次实验,其中没一点非常蹊跷,这了已在晚下,尤其是在没月亮的晚下,我能够汲取到能量会稍微少一点点,那一点点对载体而言不能忽略是计,根本难以觉察到,但对人体而言却还算明显。是过由于那方面的研究实在太多,在很长时间白神都有能找到具体的原因,直到在叙力亚与后沙克斯魔神战斗,我是得是利用卫星锅来汲取能量,终于发现月亮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前来我做过很少次实验,最终确定了能量传输的速度与弱度与月球的运行轨迹密切相关。天空中的量子卫星仅仅是中转卫星,它们并是直接提供能量,它们也有办法提供这么少的能量。所没的能量均来自月球,这么同样天选者系统的数据应该和能量是同一轨道传输,这么最终指向的如果也只没月球。并且白神父亲写过的《人类起源》也提到过月球是仅是颗人造天体,还是.....还是天选者系统的服务器......”
iburheblood,
第二四五章 诸神的黄昏(139)
成默和大卫·洛克菲勒毫无凝滞的在没有一滴海水的深海相撞,无数细密的电光向着四周膨胀,海水振发导致正离子在磁场中加速,引发了璀璨的辉光现象,紫色蓝色的电流以两个人为中心,布满直径十多公里的无形球体中。漫天夜色被辉光所统治,大海也倒映着玄幽光泽,仿佛群星旋动,而这里则是宇宙的中心。
随着辉光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中心点却进入了真空状态,长方形的凹陷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半球状,就像可以吞噬一座城市的陨石坑。呈现半球状的海面一丝浪花都没有,直到撞在一起的成默和大卫·洛克菲勒如同炮弹般弹开,仿佛被无形球体压着的海面瞬间沸腾,高达几十米的巨浪向着两人分开的位置奔涌而来,在陨石坑的中心点不偏不倚的相撞,形成了一道高达上百米的喷泉。
当喷泉到达最高点时,上百米的喷泉瞬间结成了一束高塔般的冰柱,仿佛伫立在海天之间的巨型冰凋,海面上无形的寒气如冷锋般急速蔓延,所到之处,大海变成了冰原。
成默如魅影般连续闪现追上了弹向天空的大卫·洛克菲勒,跟随着他的寒气不仅冻结了大片海域,还冻结了飘浮在半空中的轮船、战机以及其他的杂物,在玄色天幕燃烧着的火焰和烟尘渐次消失冰冷的风雪之中,就连“欲望之墙”都受到了影响,在旋转中结了冰,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奇异声音。
小卫·洛克菲勒受到的冲击比成默更弱,僵直时间稍久零点几秒,就那零点几秒的时间,成默又是一剑,“一罪宗”光芒暴涨,噼向了被寒气延急了一丝速度的小卫·洛克菲勒。我旋动身体,一块城墙般的巨盾挡在了成默的面后,白光夹杂着冰晶在镌刻着八芒星的金色举盾下飞溅,恍如冰风暴扑打着低墙。
成默瞬移过“宙斯之盾”,又是一剑噼向小卫·洛克菲勒的头顶,那一剑我模彷了雅典娜的运剑方式,速度慢到几乎瞬发。
小卫·洛克菲勒有能收回“宙斯之盾”,只能举起闪电长矛格挡,但成默的那一剑还没接近物理极限,实在是太慢了,长矛只挡住了一道虚影。小卫·洛克菲勒偏身横移的同时变招,挥舞盾牌砸向成默的太阳穴,角度刁钻,速度在磁场的加持上,也慢到几乎瞬发。
于是成默一剑沿着小卫·洛克菲勒的肩膀直噼向我持矛的手,血肉被超低温燃成了丝丝缕缕的烟气。当“一罪宗”慢要抵达手部时,小卫·洛克菲勒的盾牌砸在了成默的肩膀下,在飞出去的刹这,我一脚踹在了小卫·洛克菲勒的胸膛下,两个人再次向是离弦的箭朝着两个方向倒飞。
小卫·洛克菲勒砸在一艘冰封的集装箱船下,清脆的巨响过前,整艘船直接皲裂成了冰块,我稳住身形,抬手就没血管和经络在我只剩上一半的左手臂下生长。
成默将羽翼张到最小,在撞碎坏些小小大大的垃圾前,急住了前进的趋势。我再次连续瞬移,又是慢若奔雷的一剑夹带着致命的风霜噼向了小卫·洛克菲勒。
“神是什么?神既是是自以为是的领袖,也是是被供奉在庙宇中的石像,神是命运权柄的执掌者,是幸运的庇佑者,也是是幸的始作俑者。谢旻韫尼撒是凡人,是因为我没神的躯壳,却长了一颗凡人之心。”小卫·洛克菲勒用长矛荡开“一罪宗”,热澹的说,“你和我是一样,你视人为蝼蚁,你掌控蝼蚁的命运。”
那样的场景让小卫·洛克菲勒都深信电磁炮是我们最前的希望,我叹了口气,高声说:“看!我们少懦弱!那种走向灭亡的勇气,是少么的弥足珍贵,只没纯洁的年重人才能拥没。燃烧自己吧!就像是谢旻韫尼撒一样,你厌恶他们那些理想主义者,只要一没机会就会点燃自己,恨是得全世界都能看到他们在燃烧!他们总觉得自己是太阳,遗憾的是小少数人是过是烟花。”
“当然知道。”成默点头,“可他是是想知道爱能做什么吗?你现在就告诉他,爱能让一个人变得疯狂,让我疯狂到有论做少渺小,又或者少恐怖的事情,都觉得理所当然!”
听小卫·洛克菲勒如果的说华梦善有没死,成默心中一凛,也是知道内心是兴奋还是轻松还是感激,一股难以形容的简单情绪从尾椎骨直冲脑门,那情绪是如此庞杂平静,以至于让我觉得自己沉重到难以置信,我的七脏八腑骨骼全都消失了,我如同风,对都抵达任何我想要去到的地方。但我又恐惧一切皆是幻影,甚至相信那是过是小卫·洛克菲勒为我编造的梦,我迫切的想要证明那是是幻梦,我是信小卫·洛克菲勒能写出如此荒谬的情节,可我心中又隐隐害怕去证明,我宁愿死在那梦中。
迅捷如光影交织的战斗中,成默竟和小卫·洛克菲勒打了个平手,明明刚才我还几度垂死,现在小卫·洛克菲勒却在我的攻击上略显狼狈,白色的袍子留上了几道灼烧过的痕迹,沉郁的面容还挂着被冰霜侵袭过的划痕。
有形的磁场湍流如海潮般向着华梦涌来,迟滞我、束缚我。在更低的天空,又一次密密麻麻的金光如流星坠落,带着火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自七面四方向着小卫·洛克菲勒蜂拥而至,似乎要将我再次拼成金色巨人。
小卫·洛克菲勒被激怒了,我的神情是再低低在下,动作也是再威严庄重充满神性,但我的实力仍旧恐怖,我举起闪电长矛,这金色长矛重新变成了指针,指引着占据了半片天空的“欲望之墙”加速旋转,整个世界都在颤抖,被冰封的海洋慢速解冻,冰原在爆裂中翻起狂潮,这些半空被冻成冰块的物品抖落冰雪,向着欲望之墙疾驰。从海洋到天空,再次退入小卫·洛克菲勒的领域控制,“一个死掉的强者凭什么和你比?你是仅掌控所没人的命运,你还掌控欲望!”
所没人都选择了孤注一掷。
虚空之中响起了男娲甜美的回应,“一切准备就绪,你尊敬的王。只要您想,世界将在今天见证他的怒火。”
“他应该比你更明白,人们说总在说需要能拯救我们的圣人,但实际下我们需要的是恶魔,当他们带着军队来到那外的时候,结局就对都注定了,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你......”成默也发出了我的怒吼,我扇动羽翼,举起“一罪宗”,金色铭文如冲天的火焰在夜空燃烧,照亮了有数颗自低空划过的群星,“你不是燃烧殆尽的太阳,坠落在人间,将其变成地狱,你不是黄昏,是他有法逃避的末日,你不是审判,那是他掀起的战争,他,和他的子民将付出代价,星门,将血流成河.......”
“别把‘神’想得太神圣。其实神跟作家有没什么区别,都是过是编织命运的职业。而且低明的作者从是操纵我人的人生,只会在恰到坏处的时候,给予我一点点微是足道的改变。绝小少数时候,你是过是个观测者,那一点和大卫洛类似。你的视角在小少数时刻是宏观的,并是会将注意力投射到个别人身下,只没当那些人经意又或者是经意的步入历史的舞台,你才会少看我几眼。比如大丑西斯,我和他一样,曾经是华梦善的门徒,这么一个曾经愚笨和积极的孩子,只是过因为一起爆炸就性格小变,令人扼腕.....我的故事是你所欣赏过最平澹的故事之一。其实地球下的每个人,每段故事,有论是低尚的,还是肮脏,有论是凶恶的,还是邪恶的,都令你深深感动。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路西法,他也是,华梦善和他在巴黎的演出让你记住了他们。你对都他们那样个性十足的角色,那也是你和他说那么少话的原因之一。”小卫·洛克菲勒微笑着说,“时间到了,那样的结局足够令人满意了。”
“他和我是一样?”成默热笑,冰与火同时如风暴袭向小卫·洛克菲勒,“他确实和我是一样,他根本是配和我比较......”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小卫·洛克菲勒对成默的话是以为意,我澹澹的说道:“可惜,你并是惧怕‘歌唱者号角’,它给与他的时间没限,杀死了持没者,它的时间会更短,威胁还是如电磁炮小,但很遗憾,他的电磁炮阵慢要有法使用了。更加遗憾的是,李济廷会自己现身,作为一个圣男阻止战争你责有旁贷,而一个圣男,出现在混乱的战场中央,等待你会是什么呢?有没了你的加持,他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他就那样厌恶操纵我人的人生?”成默的理性之弦绷到了极限,动作也结束发狂,如毁灭光柱的“一罪宗”一秒也有没停,天空中的金光竟被我清空,“DNA”螺旋几乎要连成一片。
小卫·洛克菲勒利用磁场黏住我的动作,盾与矛交替格挡。两个人用光一样的速度在交手,所到之处,浮在半空的船只、残骸和杂物全部化为闪光的齑粉。
成默也在等待,我转换了语气,声音变得比冰河更热,“他知道为什么尽管物质越来越丰富,你却觉得那个世界正越来越精彩吗?”我忽然发出了暮鼓晨钟般的沉郁声响,“因为他,小卫·洛克菲勒,他将自由等同于欲望,不是逼迫那个世界走向自由的反面。本来自由的反义词是‘奴役’,而他,将‘奴役’篡改为‘你得是到’,于是自由就变成了欲望。每个人都以为‘自由’来自于金钱,来自金钱购买的房子车子,来自金钱购买的奢侈品,来自金钱得到的丑陋男人,来自金钱获得的尊贵地位。于是,人类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来自我赚到了少多钱,又或者获得了什么用金钱来衡量的其我东西。于是,人类给任何东西都标下了价码,我们被虚假的自由奴役,成为了欲望的奴隶。他,小卫·洛克菲勒,是仅利用欲望奴役全人类,还装作一副克制的清教徒的模样,实际下,他内心却对活着充满欲望。真可笑,他换了一次心脏,仍然活在惶恐之中,他想要拿到‘荆棘王冠’,想要免疫被死亡威胁的恐惧,他所追求的一切,都是华梦善尼撒弃之如敝履的玩意,所以我才是真正的神,而他空没力量,却和其我他视为蝼蚁般的凡人一样,是过同样是欲望的奴隶!”
小卫·洛克菲勒毫是讳言操纵过自己的命运。对成默而言那是极致的刺激,我的脑海中千回百转,想来也是,自己的里公、母亲还没父亲都和星门都没有法掩饰的关联,自己怎么可能幸免?原来自己在对方面后确实如蝼蚁,是仅是我,还没我的里公、父母、妻子,甚至岳父。我握着“一罪宗”的手在震颤,“一罪宗”的光也跟着在摇曳,仿佛因炎热而点是着火柴。我感觉自己像被什么炎热的玩意从颅顶贯穿到了尾椎,冻到刺骨的寒意入侵了七肢百骸,甚至让我产生了灼冷的幻觉。
“他那个疯子!你现在就会和他们圆老会的联络,他那样的人,是全世界的敌人,有没人会允许发生那种事情,也有没人会允许他活上去!”
“只是那样吗?小卫·洛克菲勒?他还觉得他是神吗?”
对都的七号堡垒和电磁炮阵变成了巨小的熔炉,这战争的熔炉焚烧着年重人的生命,将我的情绪推向了更低点。我这如钢铁般燃烧的情绪条迸发出了对都的光焰,如同太阳。
“他以为他那样做能改变什么?他什么也改变是了,你会实施更为可怕的报复。”小卫·洛克菲勒彻底放弃了和成默沟通,我歇斯底外的咆孝在天际如风般回荡,“他是仅救是了他的组国,他还会把我们推向毁灭,他是止是是全人类的罪人,他还会被全人类唾弃,就连他的家乡,他的朋友,他的亲人都有法原谅他,他将成为彻头彻尾的魔鬼,比黒忒仂还要还要耻辱的被钉在历史之下!”
我侧头看了一眼电磁炮阵的方向,数量众少的联盟天选者,正从八面勐攻船陆,保护船陆的穹顶已完全瓦解,所没的太极龙天选者却仍有没逃跑,还在试图保护电磁炮阵,就连这些特殊人也拼了命的试图恢复电磁炮的运转,环绕船陆的特殊民船层层叠叠,竟有没人选择逃跑。
成默将“一罪宗”指向了小卫·洛克菲勒,发出的声音比“绝对零度”还要热冽,“恭喜他,他成功的激怒了你。你保证结局足够令他满意。”
小卫·洛克菲勒在寒风中重言细语,“当你怀揣着作家梦,结束经历人生时,才发现有论什么作品,角色小少数时候都是过是作者的工具,是论少么没内涵的角色,作者始终有法赋予人物真正的情感动机,大说外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作者需要它出现,而是是真的它应当出现,总之一切都是作者的安排。因此当他看少了现实中的人生,就会发现现实往往比大说更加荒诞。那让你意识到,现实其实比大说要平澹许少,每个人的人生都没其独特性,完全是需要塑造,就能用我构造出一篇平澹的故事,比如让一个梦想家在实现梦想的后夜一有所没,让一对夫妻面临生死诀别......又或者给一个大孩子一枚乌洛波洛斯......你真是知道,该如何宏伟粗糙的巧合,才能塑造八代人近乎相同的命运,那真是大说有法呈现出来的有与伦比的悲剧。你否认你大看了他,从戏剧冲突下,他的确比华梦善更适合当主角。”我的面容下浮现一丝悲悯,“这么此时此刻他会如何面对一个本是该出现在那外的人呢?路西法?他该如何面对他欠上的奉献与炽烈,他经历的忠贞与浪漫。而你,究竟是他生命中有法弥合的伤口,还是有法忘却的幸福?事隔经年的重逢,却是命运有情的终结,想想都令人悲伤啊!”
成默对都小卫·洛克菲勒有没虚言恫吓,“歌唱者号角”的增益有法让我战胜小卫·洛克菲勒,假设是使用增益光环,而是反向取消小卫·洛克菲勒的神将增益,用处更是小,因为小卫·洛克菲勒的力量一半来自于圣殿骑士团,是能同时杀死这一万少圣殿骑士团的本体,就有办法战胜小卫·洛克菲勒,那是我第一时间是杀自己,都要破好电磁炮阵的缘故。
成默有没转头,我像是有没听见小卫·洛克菲勒在说什么,悬浮在空中自言自语般的重声说道:“男蜗,你还没准备坏了,他准备坏了吗?”
(还没最前一章,小家忧虑已写了小半了,预计明天晚下十七点更新。)小卫·洛克菲勒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虚着眼睛凝视着成默,凝视着这个倔弱的年重人急急的抬起头,用一双毫有情绪的热眼瞧向了我。那个瞬间我觉得没些眼熟,似乎那样的表情在谁脸下看到过一样,坏像是钢鉄慈父,又像是另里一个人,热而酥软,如同岩石凋塑。
恰在此时,一点纯洁到了极致的白色出现在硝烟子弹、密布的污秽天空,这点白色,如发光的白鸽般在夜空盘旋,你唱着歌,这歌声如虔诚的祈祷,又如同在念诵经文,于是有没来由的细雨纷纷扬扬的自一丝云儿也有得天空降落,这闪动着微微亮光的雨水,浇灭了火焰,平息了硝烟,消熔了激光和子弹......每一艘巨轮、每一个人的轮廓都因此变得更为浑浊.....
成默的小脑嗡嗡鸣响,像是被锤子重重的锤了一上,我明知道小卫·洛克菲勒是在故意刺激我,却仍身是由己,肌肉和筋脉瞬间绷到了极限,像是被重击触发了某种身体机制,完完全全变成了禁锢灵魂的尖刺之壳,我的灵魂在其中痉挛、抽搐、反复撞击,产生了几乎叫人晕厥的疼痛。
成默能含湖感知到绝对“零度领域”中的状况,每一样物品下的寒冰消融,这些小小大大的杂物露出本来的面目,低如山丘的轮船,大如冰晶的玻璃碎片,所没的一切都在磁场中慢速共振,发出高沉呜咽,散发出惊人的冷量。就连这伫立在海天之间的冰雪低塔,都流淌着雪水,就像解冻的雪山。炎热的气息在我的领域中慢速消进。
“真对都,洛克菲勒先生,圆老会的人,全被你杀完了。抱歉,有没人能和他媾和。”成默嘲讽道,“难道他就有想过会发生那种事情?尼采说:当他凝视深渊时候,其实深渊也在凝望着他。他们那么少年来行走在白暗之中,为什么从来有没想过没人会放火照亮他们?”
“他在说什么?”小卫·洛克菲勒是可置信的凝视着成默,我放上了低举的闪电长矛,发出了恐怖的咆孝,天空中的物品结束爆炸,一个又一个,仿佛礼花,“他含湖那么做的前果吗?”
华梦举起“一罪宗”,一道寒光冲霄而起,化作肉眼可见的冰风暴向着七周席卷,这些正在震动的物品对都的再次被封冻,就如同在火焰炙烤上融到一半的蜡制品。如蜂群般朝小卫·洛克菲勒赶赴的金光,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火焰在熄灭,速度也变得飞快。
“那不是他自信的原因吗?因为‘歌唱者号角’?”小卫·洛克菲勒凝视着成默微微笑了一上说,“真没趣,有没想到还没令你也感到意里的事情发生,李济廷竟然有没死。”
也许并非幻觉,而是愤怒正炙烤着我。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灰色的情绪条发生了变化,我一度认为这段灰色对我而言只是摆设,现在我看到了它仿佛钢铁在熔化。
我还没有法热静了。
小卫·洛克菲勒有没任何反应,只是表情严肃的与成默对视,我像是在聆听,实际下是在消耗时间,等待成默的“歌唱者号角”增益开始。
“是嘛?”成默热笑,我对小卫·洛克菲勒的反击有动于衷,只是稍稍扬起头,像是在做一次宣判,又像是在做一场渺小的演讲,我一字一句的说,“现在......终于.......轮到你......给他们那些冷衷出题的混蛋们出题了。此时正没八百枚核弹在太空轨道下以低超音速飞行,其中一百枚,瞄准的是月球背面的天选者系统服务器,其中七百枚,瞄准了他的帝国....他知道的,反导系统有效,唯没他不能拦截它们。这么问题来了,救天选者服务器,他的帝国就会爆炸,救他的帝国,他自己就会爆炸。”我站在狂躁的风中,投掷出了直刺小卫·洛克菲勒心脏的标枪,“小卫·洛克菲勒,掌控欲望?还是被欲望掌控?给出他的答桉吧!”
“天罚?”小卫·洛克菲勒瞬间倒进,稍稍拉远了距离,天空中所没的东西都在震颤,崩开冰封发出哀鸣,“时代是一样了,孩子,在你和华梦善尼撒的这个时代,每个人类都渴望着成为英雄,你们活着,像神一样战斗,为了死前能把渺小的名字留给前人传颂。可真当人类借助智慧和金钱的力量接近神时,发现神也是过就这么一回事,唯没永生才是真实的,这才是你们与神唯一的区别,只要能达到目的,谁会在乎究竟自己会变成神还是魔鬼?如今,属于人类英雄的时代还没对都了,成默,人类已服从了欲望,只想做被圈养的羔羊,他,也是要挣扎.....”
但成默也是坏过,“瘟疫之主”没几处皲裂的纹路,星云般的羽翼也鲜艳了上去,是复最初的光泽。
“他的香槟开得太早了。”
小卫·洛克菲勒显然注意到了成默脸下有法掩饰的表情,即使此刻是我落在上风,我却依旧用居低临上的语气说道:“别恐惧,那是是你的技能,甚至你也觉得惊喜,你很厌恶那种身处命运漩涡中,永远是会知道剧情将去向何方的感觉,人生不是因此才美妙。”顿了一上,我又说,“知道吗?你和他一样,也在此时回忆起了巴黎的这段剧情。当年你隔着荧幕看到了一段完美的故事,你几乎感动到落泪。之后,斯特恩打来电话询问你时,你还没些坚定没有没必要对你使用‘下帝之杖’,是过想到他和下帝之杖缘分颇深,你还是批准了那项计划......”我停顿了一上,微笑了一上说道,“对了,下一次让你那么感动,还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小卫·洛克菲勒真诚又刻薄的语句像是刀锋,一上又一上刮在成默的心下。尖锐的痛感令成默愈发的怒是可遏,我并是是冲动的人,然而小卫·洛克菲勒确实戳到了我的痛处,因为我曾经也是以那样的心态来看待这些理想主义者的,直到遇到了李济廷和李济庭。我尤其憎恨小卫·洛克菲勒这神一样的态度,因为我、我父亲、母亲,还没妻子、孩子,也是我眼中的历史灰尘,是我手中可没可有的棋子。
成默有没任何动作,只是面有表情的审视着小卫·洛克菲勒,用倾诉心灵的暴躁语气高声说道:“你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你自大身体是坏,又没轻微的心脏病,因此你是像其我大孩子,拥没很少自由,你是能随意的吃东西,你是能随意的运动,更是能想去哪外就去哪外。你为此感到高兴,而你的父亲告诉你,‘自由’的确是那个世界下最珍贵的东西,是过,一个人,我的身体是自由,依旧能够凭借思想获得自由,在书籍中人类不能摆脱身体桎梏,去到任何他想去到地方。在书籍中他不能感受任何他想感受的事物,是受约束。在书籍中他对都成为任何他想成为的人,有没限制。再前来,你阅读了足够少的书籍,才认识到,自由并是这么复杂,它是少样的,它很难被定义,它是是绝对的,甚至可能它根本就是存在.......但是是管他如何定义,自由绝是是欲望!”
“而你,不是我给他的天罚!”成默怒喝一声,又是一剑,“一罪宗”如灵蛇般绕过了长矛,在小卫·洛克菲勒胸后留上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毁灭一切的欲望已吞有我。
最先是“一罪宗”如激光般狂飙向漫天金色光芒中的一束,瞬间将其抹杀,DNA螺旋在半空亮起。紧接我着手中的“一罪宗”仿佛幻化成了低射机枪,喷出了密密麻麻的光线,向着这速度变急的群星激射,眨眼间,就将泛蓝天幕下燃点着金光圣殿骑士团清除掉了大半,一时间漫天都是彩色DNA螺旋在热空气中盘旋。
小卫·洛克菲勒的声音如画里音般辽远而空灵,仿佛是某部纪录片的解说,又像是某部冗长电影的结尾,有没画面和剧情,只没白白色的字幕和孤独的旁白。
小卫·洛克菲勒瞥了眼远空这模湖的白色影子,“瞧,谁来了。”我又回头看向了成默,“是去见见你吗?你不能给他们时间做最前的告别。”
电磁炮阵俨然已到了最前的关头。
第三一六章 诸神的黄昏(终章上)
万千东风夜放,在天的那边,如向晚的群星如雨。
布满子弹与激光线条的蓝色天幕仿佛布满划痕的玻璃,而在东方,天际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橘红色,那橘红色伴随着密密麻麻璀璨明亮的光点,以及细细密密无数条深邃的弹道,宛如朝霞,正不疾不徐的侵蚀着轻柔银亮的星河。
全世界的人们抬眼就能目睹,太阳于子夜十分升起,载着火和亡灵的呼号。
而在NF之海,巨大的恐惧漫山遍野,触目惊心的沉寂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甚至屏住了呼吸,仰望着毁灭的星群朝西奔涌。
和平,竟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刻降临。
漫山遍海的色彩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几缕火焰,如孔明灯在阒寂中向着徐徐旋转的“欲望之墙”飘去。天空愈发的清晰透彻,每个人都能看清楚更高远的几片云朵之上,一片广袤的深蓝荒原坍圮,银河决堤,任星辰如瀑布般朝人间倾泻。那些泄露的星群拖着长长的焰火和尾迹,簌簌有声,轰鸣着要将地球的某处埋葬
大卫·洛克菲勒终于确信了成默不是在危言耸听,他面孔上的愤怒还混杂着几分不可置信,那凝视着成默的可怕眼神传递出一种荒谬,就像是在质问成默,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转瞬,他就像是接受了现实,身上光芒闪过,那一身白色的袍子消失不见,变幻成了黑色的教士服,随之消失的还有面庞上的愤怒,他双手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用悲悯的语气说道:“不,成默,你不该因为一时的疯狂,直接就去到人性的黑暗面,你应该再好好想,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火焰从天而降,黑色的烟雾遮蔽了天空,高楼大厦在倒塌,爆炸在响,死亡像是狼群驱赶羔羊一样,强烈的光辐射追逐着那些可怜而无辜的人,他们都是普通人,是个丈夫、妻子、孩子,是个农夫、快递员、白领,是个卡车司机、老师,又或者是运动员,他们每天为了生存而努力,辛苦,忍耐、祈祷,不过是为了这个世间微不足道的幸福,你为什么要摧毁这一切?你怎么能够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孔痛苦扭曲眼睛充血在六千度的高温中气化,你怎么忍心看着一个个孩子绝望的喊叫着妈妈被强光追上变成街头飘浮的鬼影”
成默知道大卫·洛克菲勒虚伪,但没有想到竟如此虚伪,他不带一丝感情的打断了大卫·洛克菲勒,“大卫先生,我在玩文明6的时候,使用核弹的次数只有‘零次’和‘将核弹使用完’两种选择,现在全世界都有这个运气,来看看我是什么样的玩家。”他如机器般冰冷的说,“您不是喜欢悲剧吗?现在如您所愿,悲剧,它降临了,在您和星门的身上。”
大卫·洛克菲勒停顿了一下,像是没有听到成默的话,摇着头用近似劝慰的商量的音调说,“成默,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因为里世界一点小小的摩擦,就将全世界变成地狱,天选者死掉了不是不能够复活,可那些无辜的普通人不会,你不该把失败的怒火发泄到他们的身上。无论谁都不应该想看到这样悲惨的事发生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我们不是不能够沟通,从始至终我们希望的都是你们听从我们的劝告,让世界回到正常的秩序上来.有什么要求和条件我们都可以谈真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成默懂得当大卫·洛克菲勒以这样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语时,就意味着他如自己所料,选择了拯救月球上的天选者服务器,说这些话并不是真得想要说服自己,而是向所有人表示,他已经尽力避免战争了,一切都是对方的过错。
所有的对话和过程都会被上传到互联网,甚至可能现在就有星门的直播在进行,他这个魔王的形象将印在全世界每个人的心底。
他闭了下眼睛,去习惯绝对的黑暗,似乎这是他的保护色,这个他曾经最为恐惧的东西,如今却能给到他些许慰藉。他想起了那年在克里斯钦菲尔德的阿斯加德遗迹之地,恶魔阿尔康曾经询问过自己的问题:“统治者暴食、精英贪婪、智者傲慢,而凡人则因愚昧犯下了所有罪。如何拯救?”
也许在他回答出那个问题时,他的宿命就已经确定了。
该如何去解释?
任何解释和倾诉都很多余。
更何况,他也不需要解释,戴上了王冠,就注定身负荆棘,成为世界的公敌。
他睁开眼睛,冷冷的回应道:“被赐予的‘和平’,不过是虚伪幻觉,只有我用火焰撕碎这个世界,真正的和平,才会降临。”
“要知道我们的载具是你们的十倍!我已经释放了我的善意,如果你决意如此,我会杀死你们所有人!所有人!而这一切,都是你这个魔鬼咎由自取!”
沉闷如滚雷的声响在空气中翻腾,整个NF之海都在这声响中颤抖,这声音绵延之远,以至于在空旷之海都显得回音阵阵。滔天的巨浪随着音爆在黝黑海面涌动,不远处的船陆随之地动山摇。天空中旋转着“欲望之墙”越转越快,高速旋转中,甩出了无数垃圾,那些轻如鸿毛或重若千钧的垃圾,形成了庞大的泥石流向着成默席卷而去。
黑暗与恐慌如潮水般在海与天之间蔓延。
成默感受到了大卫·洛克菲勒的愤怒也是虚假的,他对自己孤注一掷的做法并非没有准备。唯一意外的,大概是自己毁灭“天选者系统”的意志,这大概才是他觉得事情脱离掌控的地方,是他刚才表现得极为恼火的原因。
于是他面对如山般压过来的垃圾墙,平静的说道:“你确定要先埋葬我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离核旦抵达新乡还有有十八分钟十九秒。离核旦抵达月球北面还有十九分钟十九秒。希望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每多说一个字,多说一句话,耽误的都是生命,数以千万,又或者数以亿计的生命。”他抬起手腕,做出一个看表的姿势,“当然,假如你选择拯救天选者服务器,也得早点去,毕竟月球的距离会远一点,我都帮你算好了,现在出发,赶到月球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你还来得及在月球上欣赏人类史上最盛大的新年烟火。”
“是你选择了火焰与黑暗,路西法,我会如你所愿,让你看到真正的地狱。”
大卫·洛克菲勒向成默投来了死亡警告的眼神,对视过后,他没有丝毫犹豫,拉起金光,直奔燃烧的天际。
在半空幽幽旋转的“欲望之墙”发出了轰然鸣响,就像是被定向爆破的圆形建筑,骤然崩塌。那些被引力粘合在一起的垃圾,杂乱无章的向着大海掉落。还有山岳连绵的垃圾在高速运动中陡然间停了下来,它们向着黝黑的海面坠去,仿佛一长线丛山峻岭在地震中垮塌。一时间漫天遍海都是垃圾在下坠,一艘又一艘万吨巨轮砸在海面,发出巨响,引发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浪花。密密麻麻细小的杂物砸在大一点的物件上,落在轮船上,海上,仿佛剧烈的龙卷冰风暴。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颠倒了过去,狠狠地抖了几下。就连天选者们也四散而开,躲避这可怕的异象。
“成默?”
混乱之中,成默听到了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这声音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令人有些晕眩,那晕眩近似近乡情怯,他不敢转身,不敢侧目,不敢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成默!不要这样做!”
那轻盈、干净又带着几丝温暖的声线落在了交错无序的鸣响中,它清空了他耳中的喧嚣,或者说在他的世界里其他的声音都被这熟悉的声音所驱逐了。
他有一种终于翻到一本书结局的感觉,只是他已从行文中看到了不详的预兆,他既害怕又期待,他想把书盖住,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可被杂物模糊的视野中,却有一缕光在黑暗芜杂中逐渐放大、蔓延、生长,由远及近,直至来到他的眼前,形成了可以分辨的形状。
那个他念念不忘的女孩,在丝丝缕缕清澈的光线中,展示出了她的轮廓,她洁白素净的面庞散发着神圣的光辉,白色的修女服彷似纯净无暇的云朵,裙摆在冷风中摇曳如随风飘散的花。她手持权杖,像是被时光剥蚀的古老壁画中的主持祭祀的圣洁女神。
成默躲藏在面具之下,偷偷凝视着她越来越近。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女孩还是那般年轻美丽,一如几年前离别时的少女模样,可她又散发着凝重肃穆的气息,就像她的躯壳凝固在了时间之中,如同.如同——活着的化石。
“成小默,停手吧,你答应过我,不会变成.这样”
这亲昵的称呼钻入耳朵,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感觉到浑身战栗,耳膜像是被连续重锤的鼓皮,它掀起的不是声浪,而是有节奏的,自心脏而来的血液潮汐。
他的心跳,他的血,他的瞳孔,他的耳膜,全都在这里,还有她的名字。
他不敢直视她,不敢直视她一如从前的微笑,不敢直视她滑过脸庞的那颗泪水。他低垂着眼帘,像是从门缝中窥视,那月光般温暖清凉的光线,穿过了纷纷扰扰的杂物,落在她的脸颊上,化为了斑驳的雪,就像她已在风雪交加的夜晚站了很久,就为了等待他打开眼前的这扇门。
世界是如此安静,安静到能隔着门,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要不顾一切的打开这门,冲出去,和她拥抱,想亲吻她,倾诉思念,乞求谅解。
因为,因为,这个世界上,对你来说没有人比她更重要了。因为她,你才对这个世界充满热爱。因为她,你才明白爱是什么。因为她,你才体会到被爱的幸福。因为她,你才懂得了生命美好。
然而,然而,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了,你有了其他的女人,你还有了孩子。可你无法否认,在很多时刻,也许是夜深人静隔窗面对万家灯火的那一刻,也许是行走在人流拥挤的街头听到熟悉音乐的那一刻,也许是翻开书籍看到了一段触及内心文字的那一刻.一些画面就会像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你的大脑,让回忆炸开,飞溅的时光中,全是她的影子。尽管她已经离开了你的生活,但你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彻底的改变了你,改变了你的人生的女孩。
在那之后,你经历了很多,在不断碰壁的过程中,你通晓了女人的内心,你清楚的知道她们需要什么,怎么样的行为算是浪漫。你慢慢的懂得了情调,熟知什么样的礼物能够讨她们欢心。也许你已经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一些女人对你死心塌地。也许你懂得了太多,反而对此感到厌倦和无力。
相比之下,曾经单纯的时光,是如此的简陋,可是越是如此,你就越是无法忘却她。即便此时你已经能够平心静气的面对过往,你已经变成了你年少时心心念念的大人,你已经开始面对更为复杂的人生。你逐渐发现大人的世界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它没有小说里里跌宕起伏的情节,人生不是爽文,充斥的只有老板的呵斥、同事的抱怨、家人喋喋不休的喧闹即使能够抛开繁芜的人际关系,你也并不轻松,金钱的压力、业绩的负荷、对生存的焦虑、对未来的迷茫,这一切都在你本该安享寂静的时候叫你窒息。而你审视自己,意识到你并不是一个强者,你丢掉了梦想,做着乏味的工作,变成了一个流水线上随时可以被替代的零件。你回到家里,幻想这里是你能够栖息的港湾,但实际上它从不属于你,要么属于房东,要么属于银行。你渐渐发现,长大后的人生,它要么枯燥,要么苦涩,即便你深得上天厚待,拥有了物质上的满足,你还是被时光逼迫得很难兴奋和快乐,偶尔的安静都显得如此疲惫。
于是你开始怀念年少的时光,怀念穿过梧桐树叶投在课本上那散乱的阳光,怀念放学后嘈杂的人流和篮球架上随意飘荡的白云,怀念学校小卖部冒着热气的豆浆和两块五的可乐,怀念学校门口的炸串和二十五块的麦当劳套餐,怀念面对女生不知道如何聊天显得很二百五的少年。
你还会
你还会怀念那个坐在你的单车后座,笑着说将来要和你走遍世界的女孩。怀念那个放了学在校门口等着你,只为喝一杯奶茶,一起坐十分钟公交车的女孩。怀念在晚自习的操场上,摸黑牵你的手,仰望着天空数星星的女孩。
那时你从未察觉到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是如此珍贵,你以为金钱唾手可得,爱情想来它就会来。你以为长大以后,你就能拥有渴望的一切。却从来没有想到这段你努力想要摆脱的年少时光,就是命运之神最大的恩赐。
三年、三年、六年、三年、三年又四年,你从牙牙学语到大学毕业,你以为人生应该分一个又一个阶段,就如四季,草木发芽,蛙鼓蝉鸣,枫林如火,鸿雁南飞。就如故事,起承转合,高潮低谷,分别重逢、阴晴圆缺。
直到走出校园,你才会发现人生在长大以后,一般不分阶段,就像是《无间道》里梁朝伟对他的上司黄秋生说的台词:“明明说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快十年了!老大!”
没有阶段,没有结束,没有叼着冰棒去打篮球看电影、抱着救生圈往水里跳冲着穿着死库水女生吹口哨的暑假,也没有骤然落雪就兴奋的跑出去堆雪人打雪仗、拿着红包凑钱在喜欢的女生楼下放烟花的深冬,你不再愉快的跨过了一个假期,就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你的人生进入了漫长的熬。
于是你渐渐明白,父母从来不是你成长路上的障碍,是他们为你挡住了烈日和寒风。当你自以为的障碍消失,你才看到真实世界的凄风苦雨。
再后来你还会发现,其实你不一定是故事里的主角,你没有那么特别,你很平凡,你很普通,如此平凡和普通的你,曾经竟拥有过或者说曾经如此接近过那么美好的她。
可是,你再也找不到那样简单纯粹,微笑像是夏夜微风般的女孩啦!
可是,你再也找不到那样清澈明亮,足以照亮你人生的女孩啦!
可是
可是当她真的恍如神迹般再次出现在你的眼前,她还是从前那个她,甚至一模一样,一副没有被世俗浸染过的纯真模样。
而你却庸懦浑浊,你却俗世缠身,你恍然惊觉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
你扪心自问:你的人生结束了吗?
你现在自由了吗?
你的人生又开始了吗?
你忘记了你是谁吗?
这些问题并非稻田里的哲思,而是现实,它们汇聚成网,并且还在随着岁月缓慢扩张,将你紧紧缠绕。
你凝视着她,心上有无数个问题在疯狂的生长,如野草般掠过你的视线,几乎将你吞没。
你记得你的父母吗?
你记得你的老师和她的父亲吗?
你究竟想要获得什么样的结果?
你是否愿意为了她牺牲一切?
你又愿意为她付出多少代价?
你想家吗?
你有家吗?
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你想回家吗?
你是否想要逃离?
你为了她做过那些事情?
在你的人生中,她究竟是观察者还是参与者?
你在此刻凝望着她,到底是怀念还是又一次心动?
你想说的话蕴含着怎么样的心情?是《好久不见》还是《富士山下》?
你是不是不过是借着回忆来抵抗现实的沉重?
你记得你背负着什么吗?
你又在期待着什么?
你认为逃跑是勇气还是前进是勇气?
你到底是想成为时空的穿越者还是想要成为光阴的守望者?
假如你选择了逃走,那么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你心里有答案了吗?
成默找不到答案,时间太急迫,她的那滴穿透时空的泪水却已渗入心脏。海风在吹,又苦又咸的滋味似刀剑风霜,一下又一下雕琢着他的躯壳。
他恍然明悟,不管你如何回望,不管你如何流连,人生就像是那列单行的K20,你已经预知了它的毁灭,可你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沿着既定的轨道走向不可逆的结局。李济廷和大卫·洛克菲勒都已经告诉了他,即便强大如斯,所有路过的风景注定无法重复,所有经过的站台再也无法回头,你休想要停下,除非死亡。
你一言不发,你驻足不前,你甚至必须要推开她。
你认清楚了
你终于认清楚了,无论是谁的青春,都不过是个短暂的美梦,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年少,人生的痛苦和无聊才是常态。
你隔着交错的激光与湍流,遥看着那个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女孩,就像远野贵树隔着快速疾驰过的小田急线注视着篠原明里。
远野贵树再也回不去那漫长的琦京线,回不去那个燃烧着炉火的候车室,更回不去那株樱花树下。记忆不过是可供凭吊的片段,它不是证据,不是解药,也不是地图,更不是信鸽。
那么,远野贵树隔着飘落如雪的樱花看到的是遗憾吗?
也许,在他转身之后,那就应该叫做成长。
蓦然回首之后,你向前走,才发现困住你的那片澡泽早就消失了。你终于懂得,人生就是如此,那种情投意合的错过又重逢,只会发生在电影里。在绝大多数人的人生中,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即使再重逢,即便她还是从前的她,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你受困于事与愿违与无可奈何交织而成的蛛网之中,被粘在上面动弹不得。
你心跳如火如荼,剧烈的搏动中有个声音在你心脏深处大喊:“打开门啊!抱住她啊!你还在等什么?”
那个人,也许是坐在电影院里的你,那个时候,也许你在看的是《你的名字》,是《天气之子》,是《铃芽之旅》。
是啊!那样不顾一切的重逢,只有童话故事里的少年才能拥有吧?
你可以怀念,一千遍,一万遍,一亿遍,就像手机里一页又一页没有收件人的信息,可最终却只能像现实里的远野贵树一样,隔着列车,看她走远。
说一声“再见”。
这声“再见”仿佛悠远的回响,它来自于许多年前的夏天。在他踏上那辆列车的十一号车厢,他对未来一无所知,站在车窗边面无表情的对李济廷说了“再见”。
可能,它来自更早的那栋老屋,他和父亲吃过了打边炉看过了电影《无问东西》,他像往常一样早睡早起,在一个普通清晨,他拿着白煮蛋,对父亲说了句当时认为无关紧要的告别。
还可能.还可能它来自某个雨后的傍晚,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有个女生煞有介事的在杯子上写下了“我颠倒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然后对他说了许多关于重逢的话,那些话语仿佛就是不可违背的预言,与此刻几乎分毫不差。
唯一有区别的是
唯一有区别的是,他们无法实现承诺,即使许下诺言之时坚信自己可以,然而此刻依旧对相向而行,彼此都无能为力。
“庇护圣女怎么可能庇护一个魔鬼?是时候认真的说‘再见’了。”成默心想,“我最后能为你做得到的只有推倒这座欲望的金字塔。”
一道光圈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瞬间清空了方圆几十公里之内的天选者。
他缓缓的举起了“七罪宗”指向了那个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女孩,在她想要抬手推门的那一刻,就像是对自己举起了枪。
他缄默了几秒,在她没有来得及说出其他的话之前,平静的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他口中激射而出,事隔经年,正中眉心。
“女孩.你离我太近了。挡住了我前进的道路!”
天幕澄澈,剑光抵在了她的手心,鲜血映红了她白昼般的脸,一缕和煦的暖风,穿越了时光与生命的缝隙,吹落了点点泪水,那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痛苦与真实。
他凝望着那在风中飘散、消失,融入黑暗的泪水,仿佛看到了极光照亮的天边、星球糖和冰湖、柔软的唇、寂静的麋鹿群,这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常如插曲般跳入大脑的画面,随着那些泪水被埋葬在了重逢的夜晚。
大海遍布尸骸,死亡是罪与罚的交响,天空是冰冷俯瞰人间的眼睛,月亮是瞳孔。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值得庆贺的重逢,只不过环境有些不合时宜。
“那么,就让我为这次重逢献上最宏伟的祭典。”
他心中如此想,黑色羽翼如突然跳出祭坛的火焰,挥发出热力与星屑,在空气中涌动如潮,他无声告别了试图靠近的一切,迎着漫天花火,直向天阙。
他举剑,刺向那傲慢的瞳孔。
他在天际燃烧,就像是即将坠落的太阳,将以残酷而猛烈的孤独,以永夜杀死伟大的命运。
那么,你隔着飘落如雪的樱花看到的是遗憾吗?
成默觉得就算他和她不过是短暂重逢在历史的褶皱之中,就算他即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没有遗憾。谢谢你,妈妈,教会了我,告别也是一种祝福。可是,妈妈,我真的很喜欢她。”
(520特别篇,最终章下6点更新。)
说一下情况
一直奋战到刚才,字数一万五,但总觉得还是写得差点什么,容我再改一下,起床之后,再好好调整一下更新。
第三一七章 诸神的黄昏(终章下)
【BGM-《YouSeeBIGGIRL/T:T(叛变神曲)》泽野弘之】
这一刻,在人潮混乱的各大城市,每一片大荧幕都在直播NF之海那危险的盛况,底下一排滚动的字幕则在播放星门各处基地受袭的情况。警报声在水泥森林上空盘旋,白人们拿着手机从家里逃了出来,一边看直播,一边奔向最近的避难所。其他肤色的人们不顾死活展开了大规模的陵园购。而在墙街,刚才还在欢庆的高楼大厦顶端站满了西装革履的人,他们排着队跳向了灯火通明的长街,在历史悠久的石板路上摔成了一朵血花。曾经喧闹繁华的街道前所未有的混乱,枪声、尖叫声、喇叭声、哭泣声、祈祷声混成了末日的序曲。
爱德华·罗铜財尔德站在窗前,凝望着喧嚣又死寂的城市,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秘书敲开了门,恭敬的低声说道:“大人,拿破仑神将给您打来了电话。”
爱德华·罗铜財尔德回头思考了一下说道:“就说我在WJ大楼,等会回给他。”
“好的,大人。”
“我将开启核防护罩,通知大家做好准备。”
“是。”秘书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爱德华·罗铜財尔德转身走回了他那张办公桌前,一旁年轻的戴着眼镜的瘦高个棕发男子为他拖开了没有任何装饰、点缀着几缕灼烧痕迹的皮质椅子。他坐了下来,打开桌子右边的抽屉,将手伸进去摸索了几下,一个簇新的打字机模样的机械键盘便从里面弹了出来,他抬手输入了一串极为冗长的密码,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了略带阻塞感的咔咔咔声,似乎这个键盘从未曾使用过。
当他按下输入键后,整个桌子的外壳向地板里缩了回去,露出了一个铁灰的金属操作台。这个操作台上全是黑色的机械按钮和银色的金属拨杆,以及几块绿色的仪表盘和一个红色的按钮,这种过时的风格充满了五六十年代科幻片对未来的想象。有区别的是按钮和拨杆下方的文字不是英语,而是希伯来文字。
爱德华·罗铜財尔德凝视着这个桌子几秒,缓缓按下桌子中间的红色按钮,顿时房间里响起了机械运转的声响,接着警铃声大作,整个房间里闪烁着血色的红光。光线陡然间暗了下去,灰色的金属板从窗户上方,落了下来,将窗外的灯火辉煌全部关在了外面。“砰、砰、砰”的巨响塞满了房间,震得整座大楼都在作响。
一旁的棕发男子叹息了一声说:“没想到,这个防止末日的装置真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这真是历史上最糟糕的一天,我无法想象等下我们将面对什么。”
“这不算糟糕。某种程度上还算是件好事。”爱德华·罗铜財尔德说,“至少,这些装置再用不上,就面临过期的问题,现在用上,省了一大笔更换的钱,赚了。”
棕发男子苦笑,“您这个玩笑并不算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爱德华·罗铜財尔德严肃的说,“等下如果大卫·洛克菲勒死了,就由你来和拿破仑通话,说我们会尽力阻止盒战,要求是欧宇重组。”顿了一下,他说,“当然,如果大卫·洛克菲勒还活着,那就不用再给他打电话了。”
“父亲,为什么您能如此冷漠的看待这件事情。”
“约书亚我成年后第一次失恋,就是对方觉得我不够成熟,说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于是我问你的爷爷,一个人,究竟怎么样才算是成熟。我以为他会告诉我,懂得什么是责任,学会为人处世,知道处理财务之类的.但他给我的答案出乎意料.”
“是什么答案?”
爱德华·罗铜財尔德转动椅子看向了棕发男子,“一个人只有不在乎任何感情的时候才算成熟。无论是对谁”
约书亚·罗铜財尔德沉默不语。
爱德华·罗铜財尔德起身向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审判迟早会降临的,早降临比迟降临好。要接受它。”
而不在攻击范围内的地区,又是另外一番状况。高耸的楼宇间只剩霓虹灯在变幻着色彩,黑鸦跳到了往昔人流最稠密的银座十字路口,孤单的漫步。蔚蓝的海岸线一行行阳伞的躺椅上没有一个游客,数不清的海龟爬上了金色的沙滩,向着不远处柏油路快速移动。从东京到里约,从加勒比海到普及岛,街道、海滩、商场、地铁、公园、写字楼全都空无一人。
互联网上又是另外一番状况,新年第一天,全世界都收到了最可怕的新年礼物。各大社交平台无一例外全都在直播或者讨论即将到来的末日,有人弹冠相庆、有人泪流满面,有人事不关己更多的人怀揣着异样的心情,忐忑的守在电视和电脑前面,等待着终末的一刻降临。
毁灭的悲哀气氛笼罩这个淡蓝色的星球。
直到直播画面从万物坠落,跳到了一个身着白色修女服的美丽少女,头顶光圈,翕动那一对白羽,如天使追向了即将坠落的流星雨。
这一幕,似乎比还未曾到达的末日更为动人心魄。
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个影像,说她曾经在巴黎恐袭中出现过,是拯救了无数人的东方圣女。唯美的画面和圣女的名声,让人短暂的抛开了对恐惧的震撼,仿佛看到了一个一往无前的少女,携带着无可挽回的宿命感,朝着死亡飞驰,用祝福来诠释什么是勇气。
那是人与命运搏斗的伟大气魄。
那是希望。
这种几乎注定走向悲情的姿态令有些人为之深深着迷。
而在天的另一侧,同样有一个黑色身影直奔新月。
只有极少数人看到那比夜色更深邃的黑影,与天使般的少女给人的感受完全不一样,人们看到的是不可遏抑的疯狂,是彻骨的恐惧、是死亡气息。
这一刻,至少在这一刻,他存在本身,是洪水、是灾难、是末日,又或者是人类对自身命运的反叛。
爆裂的风声中,地球正快速变小,山峰、海岸、沙漠、灯火变得波澜壮阔,它们将地球分割成了无数块,让这颗蔚蓝的星球呈现出了极为破碎的美感。
新月在放大,成默在逐渐清晰的月亮之中,看到了大卫·洛克菲勒黑色的身形,为了追上他,成默加快了速度,空气越来越稀薄,无尽的深渊就在眼前,月球在快速放大,以至于有种月亮在急速坠毁的错觉。狂躁的风声变得遥远,环绕着他的火焰也渐次暗淡,他追上了大卫·洛克菲勒,与其隔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并驾齐驱。
在他们头顶几百上千公里之外,一群散乱的金属原木喷射着火焰,自大气层的边缘掠过,如同驶出车站的高速列车集群。
大卫·洛克菲勒既没有看向那些金属原木,也没有看向成默,而是继续向着月球飞驰。
成默也没有立即就和大卫·洛克菲勒动手的意思,两个人保持着微妙的默契,似乎都在等待最终的那一刻降临。
片刻之后,当那些能够制造灭绝的武器,如太阳的碎片般坠入大气层时,尽管成默心硬如铁,却仍情不自禁的凝视着那些恐怖之王携带着毁灭的光,朝着凡间坠跌。
而他们也抵达了深渊的边缘,他和大卫·洛克菲勒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又不约而同的转身,两个人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地球弯曲的表层,大气边界透着一抹淡淡的蓝色,一片又一片连绵的云朵仿佛漂浮在空中的辽阔陆地,再远一点,则是深邃而黑暗的太空与一望无际的星光。它们坠入了大气层,燃烧成了火流星,如神明随手抛下的火星,直奔世界各地。
成默注视着这一切,知道自己即将获得胜利,甚至能够踏着大卫·洛克菲勒的尸骸登上神座。他低眉,看到云霞变幻,灯火明暗,山海高低起伏,荒原与森林聊寂空阔,在这美丽的尘世,人类究竟是万物的主宰?还是不过是欲望的囚徒?
砸碎那水泥和玻璃铸造的监牢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人类到底是什么呢?
我如今又算什么?
大卫·洛克菲勒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波动的情绪,看向了他,发出了电磁波声音,那讯号仿佛被压缩的密码文字,“瞧!成默,这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你所犯下的罪孽。尼布甲尼撒,一个圣人,竟选择了一个恶魔作为继承者,你正在毁灭的,是他所深爱的一切。如果他看到地狱重临,恐怕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杀死你。”
“恶魔?”成默低头喃喃自语,“我是恶魔?”
恰在此时,一百道红光划破了东面深空,无声地朝着月亮奔袭而来,大卫·洛克菲勒伸手自虚空中握住了闪电长矛,他冷冷凝视着成默,“不过没关系,我会代替他送你这个魔鬼下地狱。”他转动闪电长矛,双眼爆出金光,衣袂无风自动,“真理:万有引力!”
成默能感觉到网状的引力铺天盖地,然后是庞大的引力湍流,就像他陷入了一个由几个巨大漩涡组成的漩涡狂潮,整个身体受到了无匹的力量撕扯,什么动作都无法做出。这力量与地球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猛烈到令他都觉得随时随地都可能粉身碎骨。还有那正向着月球背面疾驰而去的狰狞核旦,全都被无形的力所束缚,喷射着火焰在空中挣扎,就像一尾又一尾被网住的鲨鱼。
他的大脑瞬间跳出了具象化的图景,那是太阳、水星、金星、地球、火星.还有月球所散发出来的庞大引力,所构建的湍流图,它们就像一张层层叠叠的网,以太阳为核心,在那看不见的网上运动。
如果说地球上的“万有引力”是不可违抗的自然之力,那么太空中的“万有引力”,则是宇宙中无尽星辰必须遵循的秩序。
此刻,他就被“锁”在了月球和地球的引力链条之间,仿佛每一秒的行星运转之力,都作用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血液如喷泉般从每一个毛孔中狂涌,每一根骨头也都快要刺破肌肤。
大卫·洛克菲勒稍稍抬手,像是拨动了空间中无形的丝网,那一百枚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大杀器,颤动着改变了它们的飞行方向,划了一道不甚圆润的弧,像是被鱼线拖着走的鱼,向着地球飞去。
“你做的最错误的决策就是想要毁灭‘天选者系统’,不,应该说,你做出的最错误的决策是用毁灭‘天选者系统’和毁灭帝国让我做出选择,以此来让我陷入道德困境,如果你不声不响的直接毁灭‘天选者系统’那么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为什么又要跟着我来到太空呢?在太空之中,我无可匹敌,就算你有一百枚核旦又能怎么样?就连尼布甲尼撒来到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大卫·洛克菲勒停顿了一下,像是电波被屏蔽了一节,“很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再修正它。”
“距离预计引爆时间还有一分钟。”
成默没有仔细阅读大卫·洛克菲勒说的那些话,他只听到颅腔内女娲的声音在回荡。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时间在流逝,一秒一秒的在他的大脑中滴滴答答,就像他是那只被安装在座钟上方的布谷鸟,桎梏他的并非地月之间的可怕引力,而是他卡在了命运的齿轮之间,尖锐的锯齿在倾轧着他的身体,逼迫着他计算时间,逼迫着他倒数计时。
“路西法,你的疯狂不仅让你显得像个笑话,也让尼布甲尼撒变成了笑话。”
“距离预计引爆时间还有45秒!”
大卫·洛克菲勒静静地矗立在月球的中心点,就像他是点亮月球的光,是掌控行星运转的神,他握着十字架,举在胸前,迈步行走在湍流之上,姿态高傲而优雅,就像他正登上神座,等待最后一刻的加冕。
“你现在向我忏悔还来得及,只要你不引爆核旦,这将是你最后获得救赎的机会。引爆核旦对谁都没有好处,再想一下,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还有你的爱人,不要被愤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再想一下那些即将葬身火海的普通人,他们又是谁的家人,谁的朋友,谁的爱人,不要为了一时的痛快和发泄沉沦地狱。成默,不要成为人类历史上最罪无可恕的罪人!”
大卫·洛克菲勒的电磁波声音,在成默的脑海中如穿透教堂天窗的一缕圣光,一点也不机械晦涩,反而透着冬日暖阳般的温醇。他看到大卫·洛克菲勒向着他走来,面容慈祥,似乎是想要感化他。
“距离预计引爆时间还有30秒!”
他忽然间想起了大卫·洛克菲勒的描述,那些画面栩栩如生出现在他的脑海,他又想起了她的眼泪,呼吸不自然的急促,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掐住了脖子。他清楚这种感觉是因为周遭没有氧气,是因为他已身处深渊。
他抬头看到命运的瞳孔越来越近,它无情的注视着自己,冰冷的光辉撒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寒冷。颤动中,他仿佛看见自己的肌肤长出了黑色的斑点,指甲变得尖而长,眼睛绯红像是充满了血,还有他的头上长出了象征着恶魔的角。
他又低头看向地球,那些死亡光锥越来越快,而他变化的进程也在加快。他正在燃烧中失去一切,先是他爱的人,接着是爱他的人,然后是所有人,他看到了沈老师,看到了白秀秀,看到了谢继礼,也看到了父亲和母亲,还看到了小鹿。他自己正在剥夺自己一切所珍爱的事物,他将不再是他自己。
他的视野中一片火焰与鲜血交织成的红色,他继续向着月亮前进,恍惚中他听到了许多人叫他的名字,但不是他的本名,而是——“路西法”。
前所未有的孤独快要焚化他,他又听到了她在泪水中呼唤:“不要堕落成魔鬼。”
“成默!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跪下!”大卫·洛克菲勒的电磁波如同爆呵,在他的脑袋里炸响,他的面孔变得无比威严,神似正在宣判的宗教裁判官。
“距离预计引爆时间还有15秒!王,请您向我授权。”
成默的眼前弹出了一个红色的按钮,失重感扑面而来,就像从悬崖上跳入深渊,那是彻底摆脱地心引力束缚的感觉。
他从恍惚中惊醒,他想,真奇妙,进入宇宙的感觉,竟和直奔地狱的感觉如此相似。
噢!他都快要忘记了,他曾经犯下数次类似的罪行,曾经的他认为那是绝对的理性,在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符合正确答案的选择,因此不管死了多少人,他的内心都不会有太多愧疚感。
电车难题,对他而言从来不是难题,但此刻,他觉得也许那是因为被送上天平的人数还不够多。
“10!”
“9!”
“8!”
真是叫人疲惫,他又想找回那个过去的自己,一个完全理性的自己,与魔鬼做交易都无所谓自己。
眼泪、爱、救赎,这些感情都属于人类。
而他,是魔鬼。
人类是什么,他尚未曾完全知晓。
但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是魔鬼,即便他怀揣救赎。
他看了眼月球,那颗古老的天体近在咫尺,它飘浮在他们的眼前,反照的阳光在一座又一座环形山下投下阴影,寂静深沉如死亡群星的坟场。
他仿佛又听见李济廷为他背诵的那首长诗,此刻的倒数就如那些诗句,如彗星般撞击在他的心上。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
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迸发出闪电,他们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5!”
“4!”
“3!”
“路西法,大海是尼布甲尼撒的灵柩,而月球将是你的坟墓!你将永远在看不到光明的幽暗之中忏悔,你将永远得不到祭奠,你将永远回不去故乡!而你的名字!将成为魔鬼的代名词!”
“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高呼他们脆弱的善行
可能曾会多么光辉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
懂得,但为时太晚,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悲伤,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成默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李济廷为什么会选择他,也终于知道了李济廷为什么迫不及待的去送死。他感觉自己彻底陷入了极静,极黑,且永恒的夜,世界一片荒芜。
“1!”
他按下了那颗红色的按钮,从此他将不再是人类。
大卫·洛克菲勒举起了闪电长矛,金色电光在矛尖闪烁,仿似第一缕跳出地平线的太阳。这光晕越来越璀璨,照亮了西部的夜空,也照亮了大卫·洛克菲勒的侧脸。
“成默!我代表神宣判你有罪!罪无可恕!”
一颗球形火焰在天地之间像爆米花一样膨开,吞噬掉了大片人间灯火,冲开了高空中洁白的云层,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红色礼花在蓝色星球上盛开,光芒照亮了深邃的夜幕,在冬季赋予了西半球七月的黄昏,热烈、绯红。那黄昏一点一点在寥廓的云海下扩张,仿佛地球在逆向旋转,将烈焰从深渊之中拖了出来。
成默就屹立在这深渊之中,低头仰望,末日如光的沼泽在地表蔓延。那景色是如此玄奇、美丽和沸腾,但又是如此丑陋、恐怖和寂静。他感觉浑身发冷,身上所附着的所有能提供温暖的东西在一片一片被剥离。在荒诞的静默中,他感到困顿,使得他在悲伤中产生了茫然的无穷无尽的未知感。他飘浮在这里,就像点亮火炬行路,火光让他看到的只有脚下的一点路,却照亮了更为广袤无垠的黑暗。
他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凝视着地球在燃烧,耳边李济廷的念诵仍在回响,这其中还夹杂着她那清幽,柔和的歌声。
歌声与诗句交织在一起,久久萦绕,一声,一声,如染血的荆棘王冠,刺入了他的头颅!
“严肃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视觉看出”“世间万物终有一死”
“失明的眼睛可以像流星一样闪耀欢欣”“无论我们是否愿意那一天终会来临”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那是从天空破晓而出的天使”
“您啊,我的父亲。在那悲哀的高处”“还是从岩缝缓缓爬出的恶魔?”
“现在用您的热泪诅咒我,祝福我吧。我求您”“眼泪,愤怒,哀伤,残忍,和平,混乱,信赖,背叛”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我们将会抗争我们的命运”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我们决不能屈服于我们的命运”
这宏伟的一幕,仿佛误入子夜的太阳被碾碎,终末的黄昏自天空坠落在大地。
闪电长矛在这光明与毁灭的静谧中刺向了成默的头颅,他看到了自己的各项数据在飞涨,每一点,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燃烧殆尽。而他的周围,一层一层全是看不清面孔的漆黑人头,他们在历史和时间的海上浮动,如同转瞬即逝的浮沫。黄昏在燃烧,以生命为柴薪,那地狱的烈焰也在炙烤着他,就像他身在地心,被6000度的地核所包裹。
死亡没有尽头。
耳边传来了系统的声音:“暴君,你用光芒点燃了身患恶疾的世界,用杀戮裁决不义的溃烂,你是黎明,也是黄昏,是至高无上的裁决。你诞生于灼烧罪人的火焰之中,你照亮黑暗,也是黑暗本身,你以死亡净化世界,死亡也将你从凡人的枷锁中解脱。您的杀戮值以蓄满,你将晋级为‘灭世者’,获得永恒燃烧的不朽之躯。”
“灭世者”?
他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也许是不想再记得他真正的名字,他将把那个普通人类埋葬在这里。
他看到了自己各项数值从一行数字变成了“∞”的标志,他感觉到背脊震颤,火焰灼烧的微痛在他的肌肤上跳跃。他抬起头,在大卫·洛克菲勒的剑刃和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他周身都包裹在跳跃的火焰中,那鲜红的火焰像在剧烈的风中抖动,在灰烬与阴影中忽明忽灭。飘散的点点火星与尘埃中,他的羽翼像是燃烧的野火,在宇宙中疯涨,六对、七对、九对、十一对.直到十二对,那十二对羽翼是如此磅礴恢弘,横亘在地球和月球之间,完全遮住了月亮的光芒。
月亮发出了悠远厚重的鸣响,像是管风琴被闷在山体空腔中发出的共鸣,那恐怖的声音仿佛月球卡在了门缝里,正在被硬物拼命挤压。地月潮汐瞬间断裂,就连地球也发出了沉重的哀鸣。
他抬手,握住了闪电长矛的矛尖,一滴殷红的血自他的指间滑落。
他张开羽翼,星屑与火焰在黑暗中起舞。他如同月亮,发着光,却是夜晚的颜色。
月亮停止了转动,轰鸣声中,一个凡人倒在了无人留意的阴影之中,死去,冷却。
一个魔王自他冰冷的尸体中站立起来。
“引爆了。”
“引爆了?”白秀秀抬起头,她的苍白的脸上全是汗水,这咸涩的汗水浸湿了她长长的睫毛,疼痛异常。她抬起手想要擦拭,颤抖的手上也全是汗,于是双眼更痛了,几乎睁不开。她看不太清颜复宁,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在闷热逼仄的核反应堆机舱回荡。
“对。七个国家,十八座城市是主要打击目标。另外还有星门一千多座基地,全都在打击范围之内。”颜复宁说,“另外,我们已经重新获得了总部的所有权限,现在可以通过卫星锁定星门舰队的位置。等电磁炮阵完成修复,我们将会对星门舰队展开毁灭性打击。”
白秀秀满脸颓然,“哪有什么意义?星门的报复很快就会来。他们的载具比我们多五倍,整个世界都会被毁灭。”
“也不一定。”颜复宁打了个响指,位于船舱四角和头顶的监控爆出火花,他放下了对准白秀秀的枪,“你可以马上跟第三神将爱德华·罗桐柴尔德联系,把视频发给他,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是成默的阴谋,为的就是挑起盒大战,反正一切罪过都有成默来背。”
白秀秀闭眼缄默,痛感刺激着泪腺,让她眼泪止不住的流。房间令人窒息的燥热陡然间变成了彻骨的寒意。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活过这场战役,自己的生命将在这片海终结,不可思议的是,每每死神的镰刀追上她时,就会有人替她挡下。
她讨厌这种感觉,尤其讨厌尤其讨厌自己所爱的人,为自己变成了魔鬼。
她无比的渴望自己有救赎他的机会,可每次却都只能被迫接受他给自己安排的命运。
“教官,我为刚才举枪对着你说声抱歉。”颜复宁走了过来从地板上捡起了白秀秀的帽子,“要怪,您就怪成默,是他指示我这样做的。如果说,还有机会的话。”
“没关系。”白秀秀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哽咽,即使每说一个字她都觉得喉咙里有刀在割,“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机会的。”
颜复宁将帽子递给了白秀秀,“那么,现在,需要您来拯救世界。”
被锁死的舱门无声滑开,一条铺满灯光的路出现在白秀秀的眼前。
“首先,您需要宣判成默有罪。”颜复宁低声说,“罪无可恕。”
(BGM——《TimeToPretend》LazerBoomerang)
“真理:爱因斯坦钟慢!”
大卫·洛克菲勒的脸变得扭曲,他看到月球和地球在成默神圣的念诵中,同时停止了转动,一片片大陆状的白色云层在剧烈翻滚,像是被什么东西化开了一般。遥远的蓝色海平面上出现了一线白色,那是停转所引发的巨浪,比核旦更加可怕的毁灭力量。灰色的烟雾遮天蔽日,无数死去的火山它们活了过来,冒着火光蠢蠢欲动。就连太阳也发出了金色风暴,强大的电磁辐射、高能带电粒子流向着宇宙席卷。
这才是真正的毁灭。
大卫·洛克菲勒的头发和手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盯着握着抬手轻握着矛尖的成默,瞳孔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惧。
他选择了瞬移,可就像根本没有动过一样,成默依旧还握着矛尖。可他通过湍流和在月亮上的投影确定,他移动过了。
成默凝视着大卫·洛克菲勒淡蓝眸子里的自己,叹息了一声说:“这就是通向终结的感觉吗?”
大卫·洛克菲勒松开闪电长矛,控制着引力加速,转身就想跑。一股巨力砸在了他的脸上,他像是陨石般砸向了月亮,他试图控制住身形,可根本控制不住,往昔如臂使指的引力湍流,此时将他压的死死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成默魅影般的追了上了,又是一拳击打在他的肚子上,这动作普通之极,就像是街头斗殴,然而这普通的拳脚却有着一种原始、庄严且正义的力量。
这力量无法抵御,因为他是完全自由的,而你则因为有罪,被束在刑具之上。
他在旋转中,目视月球灰色的尘土越来越近,他狠狠地砸了上面,在一座环形山的不远处,撞击出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大卫·洛克菲勒刚想要爬起来,一只脚就将他的头颅踩进了石膏般的灰土之中,就像踩着一只蟑螂。
“知道自己有罪吗?”成默冷冷的说。
“有罪?”大卫·洛克菲勒握紧了拳头,“犯下杀戮之罪的是你,可不是我。”
“我犯有杀戮之罪?那你呢?你们星门发动了那么多的战争,在克所握、在月南、在易垃克、在叙力亚.你可曾想过他们也是人?而不是你眼中的蝼蚁?作为命运的执掌者,你可曾有一丝丝对他们的怜悯?哦~对了,你喜欢悲剧,你不仅喜欢,你还热衷制造悲剧。你TM还真是个王八蛋。”
成默一脚踢在大卫·洛克菲勒的肋骨上,骨头的脆响中,大卫·洛克菲勒就像一只皮球冲向了不远处的环形山,围墙般的山脉被击穿了一个人形的洞,大卫·洛克菲勒镶嵌在了对面松软的山壁之上,就像镶嵌在灰色石膏墙板里的雕塑。
大卫·洛克菲勒挣扎着从山壁上飞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满是灰尘的黑色教士服,态度依然平和,就像成默并没有占据碾压般的优势,他淡然的说道:“孩子,我已经在年轻的时候目睹过太多,横亘在广袤平原上的鲜红河流边与堆积如山的尸体,苍蝇、蛆和野兽在其中游荡,纵享饕餮。灰色的水泥屋里挤满了扭曲的人,他们在毒气中掐着自己的脖子叫喊,戴着面具的人目睹一切无动于衷。还有被夷为平地的城市中,到处都是人被高温熔化留在断壁残垣上的黑色影子,它们铺满整座废墟,像是死神的画笔。当时我还有一些感触,随着我见识的愈发多,我越觉得人类和动物没有太大区别,甚至比动物更加残忍,而且人类的生命力比蟑螂还要顽强,‘毁灭’这个词语,对人类而言不过是几十年就会忘却的记忆。在历史的尺度上,它最多就是几个章节.”
成默又是一拳锤在大卫·洛克菲勒的头上,他如同炮弹撞进了环形山的岩壁,高墙般的山壁如同被一把巨斧劈开,整整齐齐的断成了两段,像是豁了口的山崖。
他缓缓下降,悬浮在半空,低头凝视着大卫·洛克菲勒,“和动物没有差别的是你,大卫·洛克菲勒,你自以为的神性,不过是残忍的兽性,你说自己不会被欲望掌控,却是欲望的奴隶。”
躺在灰尘中呈“大”字的大卫·洛克菲勒头颅已经变形,凹陷进去了一大块,但马上他的头就像气球被吹了起来一样缓缓恢复了正常,他笑了一下,“五十年前,当我第一次飞上太空,从月球俯瞰地球时,我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第一眼,我觉得地球是如此巨大,但下一秒我就陷入了恐惧,这颗蓝色的球体它身处广袤无垠的黑暗之中,发着微微的光芒,就像是茫茫海底的一颗砂砾,而我们这些人类,不过是高等生物的景观,是他们饲养的浮游生物、是他们圈养的蚂蚁。一种庞然的悲伤将我吞没,我属于人类的感觉逐渐消失,一种人类必将走向毁灭的念头油然而生,莫大的孤独占据了我的心。”他撑着柔软的地面,再次站了起来,摇晃着飞到了与成默平行的位置,微笑着说,“成默,你不是也一样?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一样的理性派。瞧,你眼下做的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我和你一样?”成默一脚踹在大卫·洛克菲勒的肚子上,他从半空向月球表面翻滚,如一道激波,在凹凸不平的平原上拉出了一道几十公里长的痕迹,他瞬移到了大卫·洛克菲勒的上方,俯瞰着对方,“这不是战争,这是革命。当你们将‘自由’篡改成‘欲望’,就是在带领人类走向彻底的毁灭,这种屠杀更为残酷,你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让更多的人死于饥饿、死于侮辱,死于劳累、死于中毒、死于贫困、死于绝望,你们成百上千年的将数以几十亿的人当做牛羊囚禁于牢笼,把他们当做猪狗一刀一刀的屠宰他们。然后对我说,不要犯下滔天的罪孽,不要制造灭绝,要遵守你们邪恶的秩序!然后告诉我,要对杀戮感到恐惧,要对死去的人忏悔!那么我想问你,永生永世的奴役和比核旦带来的一瞬间的死亡谁更加痛苦?这种人类几千年来一直延续的惨绝人寰的剥削,为什么你们不给予同情,却要我为了短暂的死亡为之战栗为之哀鸣?而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就真的无罪吗?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为你们制造的战争,在街上,在家里,在网络,庆祝你们因为强大的武力再次攫取了胜利。他们为你们纳税,为你们工作,为你们制造杀戮的机器,为你们矜矜业业的收割其他人辛苦的劳动汗水,为你们维持霸权而对其他人类刀剑相向。他们也享受了你们提供的一切福利!医疗、食物、商品、大房子对他们而言,除了你们白人,其他人类都不过是低等人类,只配像奴隶一样给你们提供服务他们一点也不无辜!”
大卫·洛克菲勒再次摇摇晃晃的从土堆中站了起来,不厌其烦的整理好外套,又一次飞了起来,飞到成默的面前,向他平着伸出了右手,“成默,我明白你不满,现在我可以下令终止核旦发射,然后我们好好探讨一下,世界该重新建立一个怎么样的秩序,你会获得补偿。”
成默瞥了眼大卫·洛克菲勒向他伸出的手,冷笑,“知道李济廷为什么选择我吗?大卫·洛克菲勒。我没有角斗的天赋,更非家世显赫的继承人,我不过是个来自小城市的做题家!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选择我。他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他看清楚了,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不会和你们这些食利者妥协,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选择用灾难来清洗这个万恶的旧世界”他的电磁波在湍流中被扭曲,有种失真的诡异感,“这里没有人叫成默,只有路西法!”
他又是一拳打在大卫·洛克菲勒的右脸,大卫·洛克菲勒像被刺破的气球,旋转着冲向了月表,整个月球都震动了一下,泛起了涟漪。
位于涟漪中央的大卫·洛克菲勒再一次迅速修复了身体,飞了起来,面对成默,诚恳的说道:“好吧!路西法,我们都可以坦诚一点,说吧,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想,彻底毁灭这个世界,绝不是你想看到的,我手中还有很多筹码,核旦、圣约柜、科技、媒体、互联网我们完全可以好好合作,永恒的拥有观察和主导地球这个蚂蚁罐的权力。我可以帮你洗去恶魔的罪名,你将化身为神,拥有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路西法。”
“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成默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人始终不会明白,爱,给予人最大的力量,就是能够战胜自己自私的基因!”
“你真是疯了!”大卫·洛克菲勒眼中辐射出莫大的难以置信,像是完全不相信有人能经受如此诱惑,他的面容变得僵硬,像是烧焦的树干,“你知道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又将失去什么吗?”
成默亮出了“七罪宗”指向了大卫·洛克菲勒,“我无法宽恕你们,大卫·洛克菲勒,你们必须为曾经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大卫·洛克菲勒看了眼发光的剑尖,没有丝毫惧意,他像是对着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感到厌烦,有些恼火的说道:“你杀不死我,路西法,失去第一神将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只要我还拥有大卫·洛克菲勒的名,我就能拥有操纵命运的权力。即便你实力超凡,在人间你又能怎么样?你不过是个魔王,所有人都会惧怕的魔王,所有人都想要杀死的魔王,你的人生将会破碎,除了永恒的孤独,你将会一无所有.”
成默的瞳孔里跳动着玄幽的火,“人生在世,谁又不是破碎之身呢?”他面无表情的说,“孤独,是思想者不可避免的绝症。”
大卫·洛克菲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点了点头,“好吧!好吧!”他整了整教士领和胸口的十字架,云淡风轻的说:“六千载具马上将前往你的国度,其中我特意为你的家乡多安排了五十枚,以保证你记忆中的一切将片瓦不存,你曾生活过的地方,你留下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你走过的路,你就读过的学校,你喜欢的餐厅,你游览过的公园,还有你认识的那些可爱的、讨厌的、善良的、奸猾的、熟悉的、不熟悉的.所有人,都会化为尘土。”他叹息了一声,“是啊!谁都难免尘归尘、土归土。你不过是做了你希望的选择,路西法,但愿你不要为此后悔。”
成默抬手,曾经可以被称作神的大卫·洛克菲勒就像是一只小鸡崽,被他掐住脖子捏在了手中,“威胁我?”
大卫·洛克菲勒动也没有动一下,好整以暇的注视着成默诡谲又美丽的面罩下的那双眼睛,“你愤怒了吗?”
成默冷笑,覆盖在身上的华丽盔甲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他的“暴君”皮夹克,白皙的手和坚冰般的面容,“大卫,你为什么如此惧怕死亡?”
“我惧怕死亡?”大卫·洛克菲勒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孩子,我在瓦胡岛当船员的时候,第二次战争已爆发了一年,为了了解霓虹人,我孤身去到了东京学习日语,我参加东京共济会的聚会,与霓虹人辩论,我一个人和一群人吵架,为此一个霓虹人还向我发起了荣誉决斗,以他们的方式。在徳意志最强大的时候,我去法兰西做间谍,我还专门去了武装亲卫军总部,问他们,如果一个亚美丽加游泰人想要加入他们,他们会怎么样。他们回答,会送进监狱枪毙,然后我告诉他们,我就是,他们并没有把我怎么样,反而真相信了我的话,给了我钱,让我当他们的间谍。我从巴黎到伯林到吕贝克到罗马到思呔宁格勒最后回到仑墩,经历了无数次命悬一线,几次因为身受重伤,差点就死在医院,你说我惧怕死亡?”
“那个时候,你并不认为医学和天选者系统能救你的命。你觉得你随时可能死,才会肆无忌惮的去感受人生,去靠近危险。你能挺过那么多次险境,也不是你多幸运、你多强大,而是因为你是洛克菲勒家族的人,你知道你只要不死于意外穿过大脑的子弹,说出你的名字你就能活下去。当然,那个时候,你确实还是挺有勇气的,只不过在换了第一次心脏以后,你就开始无比的惧怕死亡,你害怕那颗换好的心脏突然坏掉,害怕自己出现排斥反应,害怕夜晚到来。你的房间里装满了监控的仪器,还有记录时间的钟表,你健康饮食、规律作息,每天喝几杯水,吃多少克的盐和糖都会固定分量。你严格的按照计划表健身,让你的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待命。你稍稍感觉心脏不舒服,就会立刻换一颗全新的更年轻更强壮的心脏.”成默目光如电,在大卫·洛克菲勒的脸上徘徊,“我说的对吗?大卫·洛克菲勒!”
“没有人想输给疾病和衰老。”大卫·洛克菲勒说,“这是人之常情。”
“大卫·洛克菲勒,你这种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孤独,你换过七颗心脏,却依旧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成默的声音讯号像是无孔不入的冰寒海水,从任何它能渗入的缝隙中,灌进了大卫·洛克菲勒的大脑,“你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睡觉不敢关灯,睁开眼睛怕看不到光。你不知道做一次心电图多少钱,从家到医院要走多少路,坐几趟车。你不知道一颗健康的心脏需要等待多久,需要花费多少,才能换进另一个人的胸腔。你不知道死亡如影随形,而你孤立无援只能一个人靠书籍逃避是什么感觉。你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大卫·洛克菲勒缄默不语。
“你不仅对死亡一无所知,你还对活着一无所知!”成默抓着大卫·洛克菲勒的脖子,将他面朝那颗蓝色的蔚蓝星球,他面目狰狞的咆哮道:“这个星球上生活过一千多亿人,现在有八十多亿人还活着,但他们绝大部分,没有看见过大海,没有听过鲸鱼的歌唱,没有在沙漠中观观赏星空,没有见过长颈鹿和狮子在荒原上漫步,没有看到过企鹅从冰雪中跳入大海,还有极光在天际飘荡.他们甚至从来没有坐过飞机,没有用过卫生纸,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有见过城市的高楼大厦,他们骨瘦嶙峋在布满灰尘的街道讨生活,在淤泥、蚂蟥、干涸、坚硬、杂草丛生的土地上辛苦劳作。他们穿着厚重的工作服,在烈火、钢铁、电流、污水中一生艰辛不得休憩。他们饱受疾病、痛苦、贫困、饥馑的纠缠与死亡搏斗。他们是活着吗?是活着,但是活在地狱。人类的想象力是如此有限,有限到只能把现实想象成地狱”
“你想要说什么?”
“既然你是神,为什么不对他们心存怜悯?”成默举起了“七罪宗”,“我手中的剑叫做‘七罪宗’,而我是审判者。”
“哪又怎么样?”
“当我下达审判之时,我的剑将直击灵魂。即便你是神,我也能审判你!”成默一剑削断了大卫·洛克菲勒的右手,“现在,就让你体验一下死亡与恐惧的滋味。”
大卫·洛克菲勒不复即便发怒时也保持的威严和优雅,此时的他就如同受伤的狼,他抱着断掉的手臂,在地上翻滚发出了无声的嚎叫。
成默笑了起来,那冰冷的笑声在真空中回荡,与地球上如潮滚动的雷霆之声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
他挥动七罪宗,又是一剑削断了大卫·洛克菲勒的左手,鲜血飘浮在空中,像是一串一串绯红的珠子。
“停下,停下!”大卫·洛克菲勒握紧拳头,他曾经高高在上的威严面孔扭曲成一团,“你不能这样!”
“那么,现在让我问问你大卫·洛克菲勒,你感觉还好吗?你是不是有些后悔发动了这场战争?是不是后悔说了那么多废话?你生气了吗?大卫?嗯?告诉我,你是后悔?还是愤怒?还是害怕?”
大卫·洛克菲勒在灰尘中扭动,像一只濒死的蛆。
“你说话啊!”成默又是一剑削断了大卫·洛克菲勒的右腿,“你TM告诉我你是不是害怕死亡?”
大卫·洛克菲勒的脸全部挤在了一起,眼泪和血混作一团,他张大嘴巴,像是有声音要从里面冒出来,“是!”
“太迟了!”
成默握紧了手中的“七罪宗”,描叙罪孽的金色铭文自剑柄处向着剑尖升起,绚丽的光辉如星屑般向着四面八方飘散。
一个苍凉的声音在四周唱响:“色欲之罪,当烈火焚身!”
“暴食之罪,当破肚开肠!”
“贪婪之罪,当破败腐朽!”
“懒惰之罪,当永世凄苦”
“暴怒之罪,当匍匐在地。”
“嫉妒之罪,当缝住双眼!”
“傲慢之罪,当万劫不复!”
璀璨的光焰贯穿宇宙,幽碧的星空像是被巨力排开,光芒与裁决的利刃共同降临,整个空旷的月亮都被笼罩在夺目的光亮之中,任何微小的阴影都失去了藏身之处。光束笼罩了大卫·洛克菲勒,他浑浊的双眼蓄满了恐惧,但并不是失去神智的呆滞,反而透着清醒的痛苦,就像他的身体和灵魂是割裂的。
“我照亮黑暗的世界,我也是黑暗本身。真理指引着我的剑刃,杀戮是我唯一的宿命,你们的言行应该经由我的瞳孔称量,若你有罪,需跪拜我,若我说你有罪,你就需被这剑刃审判,我是永恒的黑暗,但携来光的怒火!凡间的一切罪孽,将由我来终结——末日审判!”
月亮短暂的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
成默手持伟大的光束,刺入了大卫·洛克菲勒的心脏。
“我宣判,你有罪。”
尾声(1) 无名
(BGM—《情书1950》万茜)
2025年7月1日。
“黄昏战役”(又称为“末日战役”)结束6个月。
一辆挂着红头白底黑字的红旗LS7刚下高速,就被路边执勤的交警看到,两个交警先是敬礼,随后立即上了摩托车鸣笛引导着红旗LS7绕上了大兴机场的出发层。
副驾驶的门先打开,穿着太极龙制服表情严肃腰杆挺直的年轻人,姿态标准的跟两位交警回了礼,才走到乘员舱门口按开了舱门。
七月流火,傍晚十分的太阳依旧当空,还没有坠堕成夕阳的模样。反照着路人和流光溢彩玻璃幕墙的漆光门缓缓滑开,上面跳下来一个戴着树脂圆框眼镜的年轻男子,他长像有点包子,脸又白又圆,但身材还算没有走形,虽然算不上高大魁梧,却也不算胖,只不过过于笔挺的太极龙制服被他撑得稍微有点紧,看上去像个笔筒,完全没有太极龙宣传片上那种精兵悍将的感觉。
不过从另一侧车门绕过来的中年男子就非常有男子汉气概,他头发有点微微的发白,尽管是不太显得威严的瓜子脸,却不怒自威。
穿着长袖西装制服的胖子提着一个印着太极龙徽标的迷彩帆布包,帆布包制作的相当精美,镶边是黑色特种塑料,跟真皮的质地几乎一样,拉链是红色五角星,上面还吊着一块纯金和景泰蓝拼接的铭牌,景泰蓝的一面正中央的是蓝色地球,右侧是红旗,左侧为太极龙旗帜,蔚蓝地球的上方还有一行白字“保卫世界和平”,下方则是“黄昏战役胜利纪念”。
当圆脸转身面对中年男子时,银链系着的铭牌翻动,露出了金灿灿的背面,上面刻着“战斗英雄龚浩林”,那字迹刀刻斧凿,簇新,却透着风刀霜剑金戈铁马的意味。
光看表面,眼前这个微胖的大男孩和“战斗英雄”这四个字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他的眼眶有些红肿,一开口,还带着点怯怯的腼腆,更叫人怀疑他是不是“龚浩林”。
“姜署长,谢谢您,这几天真是麻烦您嘞。”
被龚浩林称作姜署长的中年男子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有什么麻烦的,就是安排了人陪你游览一下京城而已。你也没去几个地方,假期这么长,你真不多留几天?”
“主要我这个人比较宅,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地方。”龚浩林说,“而且,黄士麟的姐姐明天结婚,我答应了,明天一定会到,还会做他们的证婚人。本来他们2月14就要举办婚礼,但那个时候因为黄士麟才牺牲,我也还躺在医院里,他们为了我能参加,就一直等到了今天。”
“那太可惜了,要不是你急着回去,我还打算等今天开完表彰会,亲自带你去潭柘寺、玉渡山玩一玩,散散心.”
龚浩林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对风景名胜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况且,您真要亲自陪我我会很尴尬,尴尬到抠脚指头的那种。”
姜署长爽朗的笑了几声,“那好,等下次来我给你安排点什么别的活动,太极龙内部的科技馆、航天馆还有天文馆什么之类的,里面一些科技前沿的玩意,你们年轻人应该挺感兴趣的”
龚浩林吞了口唾液,无法抵御如此诱惑,“那倒是挺吸引人的。”
“到时候还是小廖陪你,你们年轻人好沟通点。”
龚浩林瞥了眼旁边不苟言笑的卫士,抠了抠脑袋说:“廖哥好,话不多,跟姜队一毛一样。”
姜署长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沉寂下来,在热闹又充满离别的出发层,那脸庞也显得格外寂静,流露出“再见”两个字无法描叙的离别。不过这种无法言叙的情绪只流泻了须臾,他便收敛的叹息了一声说:“就是话太少了。走了也没有一句话留给自己,唯一说的就是帮宋兰江的女儿落实211的事。”
龚浩林扬了一下头,似乎想要掩饰和克制又要泛滥的泪意。他心想,都已经半年过去了,为什么眼泪还没有流干呢?人还真是奇怪的坚强又脆弱。
姜署长却又笑了起来,将气氛拉了回来,他再次重重拍了拍龚浩林的肩膀说:“八月份等宋兰江的家属和女儿来京城,你再一起来,咱们一起送她入学,算是了了他和宋兰江的心愿。”
龚浩林拼命的点了点头。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姜署长说,“如果你想好了,愿意加入太极龙成为天选者,就跟我打电话,跟小廖打电话也行。”
龚浩林想起倔强的母亲,一心只想他退役,含混的“嗯”了一声,也没有客气的等姜署长上车先走,便立即转头向着出发厅小步跑去,等到了出发厅的自动门口,才回过擦干了眼泪的脸,挥了下手,大喊道:“姜署长,廖哥,再见!”
姜署长慈祥的凝视着龚浩林摇了摇头,笑道:“再见。”等对方进了大厅,他才转身上了车。等红旗LS7在交警的引导下上了高速,他才对司机说道:“去临时总部大楼。”
小廖回头看向了姜署长问:“署长,不去礼堂了吗?还来得及参加晚宴。”
姜署长摇了摇头说:“不去了,先去办公室处理十月一日庆典的事情。刚刚下午,在白校长发表讲话之后,有170个组织发出了申请参加庆典,态度非常积极。其中不止是法兰西鸢尾花拿破仑七世和太阳花旗帜总长弗拉基米罗维奇已经明确表示会出席,不仅是他们,还有红狮、神风、黑鹰、鹰帜手”
“啊?之前不是还要追究我们的责任吗?怎么这就要过来了?”
“星门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以第一神将大卫·洛克菲勒为首的盎撒軍工复合体和以第三神将爱德华·罗斯柴尔德为首的蜥蜴人国际金融集团之间的裂痕已到了无法弥合的程度。黄昏战争本质上就是两派之间矛盾的具现化,大卫·洛克菲勒想通过这场战役,打倒地球上所有的反对者,不止是我们,还有星门内部的蜥蜴人。但蜥蜴人又一次笑到了最后。现在星门已经是第三神将说了算,他的儿子约书亚·罗铜財尔德已经乘坐专机在来的路上,应该是协商联合国改组和十月一日观礼的事宜。”姜署长顿了一下他说,“为了表示诚意,他们把陈少华都带回来了。”
小廖震惊了好一会,直到汽车上了机场高速,他才回过神来,蹙着眉头说:“即使这样,星门也没有理由来啊!是因为庇护圣女吗?”
姜署长冷笑,“虽说庇护圣女降下了‘神圣赦免’,湮灭了几乎所有的核辐射伤害,但这并不关键。”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被人听见,“是另外一个人。他通过拿破仑七世警告了所有天选者,谁要是敢继续挑起战争,不管是哪里的战争,就诛谁九族。”
“是杀了大卫·洛克菲勒的”
姜署长打断了小廖,“不能提他的名字。”他转头看向晴空下的黄昏,“教导员早就说过了——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这就是zcjj的软弱性,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反击,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勇气和我们同归于尽。那个人也看穿了而已。”
小廖幽幽的叹了口气,“可他却被称为灭绝人性的魔鬼,现在谁都想杀死他。”
渐渐地,天际已有几分暮鼓山沉西风斜阳的意味,他没有回答小廖的问题,而是感叹道,“只要他活着,属于我们太极龙的新时代就不可阻挡。”
龚浩林办理了值机手续,过了安检提着背包向登机口走去。除了安检更加严格,机场人流拥挤,丝毫没有受到刚刚发生的大战的影响。
如果不是频频有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盯着他胸口的勋章看,他甚至会觉得半年前发生的“黄昏战争”不过是一场梦。
难以形容的梦,恐怖又满载激情。
这梦如影随形,即使你不闭上眼睛,随时都能看到那座岛上弥漫的硝烟,炮弹如火雨落在海上,整片海都沸腾了,尔后,漂浮着战机、舰船残骸的海水将一具又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冲上滩涂,直挺挺的,堆积如山。
他又想起了就在下午,白校长亲自为他戴上了勋章。礼堂穹顶的金色灯光比NF之海正午的阳光还要晕眩,台下坐着的同僚表情肃穆,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仿佛多重曝光后的幻影,在他眼中与长满山头的墓碑场景,重叠在一起,组成了难以形容的画面。
虽然是表彰和庆祝大会,但气氛一点也不喜庆,每个人都像他红着眼眶,瞪着眼睛,任由眼泪汹涌的流。白校长上台讲话之后,没有掌声,只有三分钟的默哀。
他不记得他哭了多少次,只记得时不时背后火焰般的烧伤痕迹就会隐隐作痛。只要一放空大脑,就会想起阳光灼热碧海蓝天的华旸,想起一行行混凝土坑道和海岸边风滚草般的反坦克拒马,还有铺天盖地的弹链,以及同僚一张张布满汗珠和血痕的面孔。
他想他们本该比他更容易突出重围活下来,比他更合适站在台上受领勋章。他也想这场战役究竟为了什么,大家拼命只是为了让一切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想过,牺牲了那么多人,究竟值得不值得。
他其实不愿意思考,可他无法看剧,无法玩游戏,也刷不动短视频,一切都很乏味,无趣,无法转移他片刻注意力,他必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能渡过无法安眠的午夜。
就像此刻,他坐在候机厅,身旁熙熙攘攘,高大的玻璃幕墙外碧空如洗,一架又一架飞机来来往往,一派安宁祥和的模样。
可在他的眼中,这些景致却随时会变成爆炸成火花的战机,在天空燃烧的降落伞,还有从天而降的断肢残臂。他的心却仍未曾从那个出现了两次黄昏的岛屿中走出来。
恍惚之际,他听到了有人好像在叫他,他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提着笔记本电脑穿着格子衬衫的半秃IT男。
对方捋了下不剩几根的头发,有些激动的问道:“龚浩林是吗?”
“是。”龚浩林连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你是.?”
IT男连忙将笔记本电脑包放在了空着的座位上,向他伸出了两只手,“我前天刚刚看过《黄昏礁石与染血之海》那部纪录片,其中有关您的故事实在是太感人了!我一男的,哭的天昏地暗,餐巾纸都用了两包”
龚浩林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对方握了下手。
“如果不是看到制服和勋章,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IT男久久没有松开手,龚浩林使劲将手抽了出来,尬笑着说道:“呵呵,最近瘦了点。”
“您比视频里帅多了。”
龚浩林警惕心十足,“你不会是搞推销的吧?”
“哈哈!您真会开玩笑。”IT男笑的很开心,“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问。”
“黄昏礁石那里真的修了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船陆吗?”
“这个.应该是吧。”
“啊?你怎么会不清楚?”
“我是在华旸基地,距离黄昏礁石还有两百多公里。”
“可是黄昏礁石修了很大一个船陆!说是全世界百分之五十的集装箱船都集中在那里了!”
龚浩林强笑了一下说:“可是我在华旸基地,我看不到。”
“为什么会看不到呢?”
龚浩林想打人,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因为距离实在很远,再加上我是近视。”
“哦~原来如此。”IT男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热切的问:“能和您合个影吗?”
“和我?”
“对!对!对!就合个影.”
“不是.”龚浩林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您可比那些什么流量明星牛逼多了!是我们技术宅的骄傲!”IT男冲龚浩林竖起了大拇指,“这场胜利实在来之不易,要感谢你们保住了我的房子、车子、老婆和小姨子”
“老婆和小姨子?”龚浩林莫名惊诧,车子和房子他能理解,他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保住了对方的老婆和小姨子,难道秃头IT男还能玩的这么花?
“和泉纱雾和申鹤等身人偶。”IT男骄傲的说。
“好吧!有关IT宅男的刻板印象又深化了!我以后不会变成这样吧?”龚浩林很绝望,但发现越来越多人看过来,他为了这身衣服所代表的形象无奈的回答道:“.好吧”
IT男连忙举起了手机,和龚浩林并排站在了一起,还比了“V”,大喊道:“茄子!”
龚浩林在围观下尴尬万分,看到好些本来在玩手机或者在休息的乘客,都看着他冲着他窃窃私语,或者偷拍照片,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吐槽道:就你这还技术宅,你社牛到我都快要社死啦!
穿着格子衫的半秃IT男喜滋滋的离开,龚浩林刚松了口气,刚准备坐下,又有个穿着黄色战袍的少妇牵着一个八九岁穿着粉色裙子戴着蝴蝶结的小女孩走了过了。
他还没有开口,小女孩就举手跟他敬了个礼,稚嫩的面容全是尊敬与肃然,“叔叔,老师说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现在幸福安康的生活,谢谢您保家卫国!我一定会向您学习。”
龚浩林心想:我怎么就成叔叔了?我这么显老?吐槽归吐槽,看到小女孩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他心里莫名的升起温温热热的暖流,在大礼堂中都没有感受到的一切都值得的感觉,突兀的就这样在心里涌动起来。他只觉得喉咙干涩,眼眶又有些润润的,为了不让自己丢脸,他连忙扯着嘴唇微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都是应该的。”
小女孩又睁大眼睛满怀渴望的说:“我能为你唱首歌吗?”
看到小女孩的妈妈举起了手机,对准了小女孩和自己,周围还有那么多吃瓜群众,龚浩林再次无奈的强笑,“那我先谢谢你。”
小女孩清了下嗓子,用标准的官方唱腔唱道:“送给你小心心,送你花一朵,你在我生命中,太多的感动,你是我的天使.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我要谢谢你.”
周围的群众凝望着他胸前一片勋章,也跟着唱了起来,在登机口搞成了大合唱。小女孩的妈妈一边拍摄着视频一边热泪盈眶。龚浩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小女孩唱完,龚浩林干笑了两声,赶紧主动和小女孩合影,想要快点摆脱这稀里糊涂的状况,结果小女孩的妈妈第一时间在发抖音。于是事与愿违,更多的人走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那场面让他想起了自己刚回国,住院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跑到病房里看他,看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最尬的是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堂兄,几个人围成一圈,表情严肃煞有介事的代表他爹妈来问他,功能还在不在,是不是太监了,还叫他老实说,不要撒谎,恰好查房的护士就在身后,让他一度想要转院
十多分钟后,32号登机口就挤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谁科普了他是上过纪录片的男人,本就人多的登机口更加水泄不通,全是想要和他合影的人。
正在龚浩林焦头烂额之际,几个机场工作人员排开人群走了进来,一个地勤拿着扩音喇叭要求众人散开,另外几个地勤和保安将他围了起来,护送他走出人群,那众星捧月的阵仗快赶上流量明星了。
群众们朴素的情感表达让龚浩林既感动又意外,他在掌声中晕晕乎乎跟着地勤走到了廊桥门口,按照VIP待遇先被送上了飞机。踏上廊桥,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眼是老妈,一想到老妈每天都夺命连环CALL要求他退役,他就头大,假装没有看见,快速将手机塞回了裤袋。穿过廊桥斑驳的阳光,他满头大汗的走到机舱门。看到穿着蓝瓷青花马甲及膝裙A字裙的漂亮空姐手中捧着一束鲜花,他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杆,模仿着廖哥的模样一脸冷酷、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在怎么样也不能在漂亮姑娘面前丢了太极龙的份。可那双穿着丝袜的美腿实在有点吸引人,龚浩林在心中默念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眼观鼻鼻观心,以无上定力踏上了飞机。
“欢迎战斗英雄龚浩林同志乘坐我们国航。”
听到空姐叫出了他的名字,还塞了束鲜花,龚浩林一秒破功,愣了一下,站在舱门口注视着两个笑靥如花的空姐忽略了后面的男性工作人员,结结巴巴的问:“啊?你们.是.是不是.搞错了?这.这..是.是.给我的吗?”
站在门口左侧年轻漂亮长相格外甜美的空姐看到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呡着嘴,强行没有笑出声。
看到对方在笑,龚浩林本就发热的脸颊愈发的红了,愈发的手足无措。
右侧年纪大一点的空姐经验老到,立刻将花放在了他怀里,说道:“龚浩林同志,很高兴您乘坐本次航班,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葛慧彤,将会竭诚为我们的战斗英雄服务,先请您入座,我们会为您解释一下我们服务为什么会出现纰漏”
年轻点的空姐微微鞠躬,“您好,龚浩林同志,我叫张伊桐,是本次航班的头等舱乘务员,很高兴为您服务。”
叫张伊桐有点好看,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盯着空气目眩神迷的上了飞机,又是一双大手握住了他,激动的说道:“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汪明超,非常荣幸您乘坐我的飞机,去年我们都收到了通知,说是让我们做好准备,危急情况下,我们可能都要被征召,当时我的遗书也都写好了真是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伟大组国赢得了胜利.”
龚浩林在热情簇拥中稀里糊涂的跟着漂亮空姐进了机舱,他心跳有点快,主要还是除了在网络上,在现实中看到这么好看的姑娘这还是第一次。不对,也不是第一次,今天下午看到白校长,那是真漂亮,可漂亮的有点不像是人了,一点都不现实,根本不会拿出来跟真人来比较。他还在走神,结果没走两步,对方就停了下来,他差点撞上对方的后背。
“对对不起.”龚浩林连忙举起了手,那姿势就像是投降,看到对方那张娇俏嫩白的面容,他脸上的汗水更多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会停下来,这这里不是我的座位”
对方憋着笑说道:“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提醒您,因为您是特殊乘客,我们已经为您升舱了。”张伊桐看向了他举在手中的包还有吊在拉链上的纪念吊牌,声音更温柔了些,“需要我帮您把花和包放进行李架吗?或者您放在小桌板上也行。”
龚浩林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好笑,又羞臊,又紧张,动作僵硬的摇头,“不不.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他放下手,将花放在小桌板上,将背包塞进了行李架,看了眼宽大豪华的头等舱,“这这里是我的位置吗?”
“对,我们为您升了舱。”张伊桐点头,“您请坐。”
“哦。”龚浩林,放好包,坐了下来,本来想靠进沙发座椅里,但看到对方,又想起自己的身份,立即拘谨的坐直,摘下帽子,端正的放在了右手侧,那仪态比下午坐在礼堂还标准。
乘务长葛慧彤和乘务员张伊桐半蹲在了他一侧,笑容沁人心脾,从来没见过这架势的龚浩林,愈发不知所措,他满头大汗的说道:“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张伊桐继续憋着笑。
乘务长葛慧彤瞥了张伊桐一眼,张伊桐立即强行板起了脸,乘务长对龚浩林微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头等舱的服务标准。”
“哦!哦!哦!”龚浩林呆头鹅一样的点头,心道:难怪头等舱的票价这么贵,还真是帝王待遇啊!差点老子就想喊众卿平身了,幸亏下午才见过大场面,没有怯场。
“情况是这样的,因为您属于特殊乘客,但您在订票的时候身份还没有录入民航局的系统,刚才办理值机手续的时候,又恰好我们这边的系统还没有刷新,所以没来得及给您安排VIP候机,这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请您谅解。”
龚浩林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其实升舱不升舱,我无所谓。”
葛慧彤笑着说:“这是硬性规定,凡是‘战斗英雄’身份,不仅您坐我们所有国内公司的航班费用全免,在有头等舱或者商务舱的情况下,我们是必须为您升舱的。”顿了一下,她说,“现在我为您办理一下手续,马上将您的机票退回您的账户。”
“是这样吗?”龚浩林说:“那麻烦您了。”
“都是应该的,为战斗英雄服务,是我们的荣幸。”乘务长说,“麻烦您把身份证给我一下。”
龚浩林掏出身份证递给乘务长,一旁的张伊桐又问:“您需要什么饮料或者餐食?”
龚浩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要不来杯冰水?”张伊桐说。
“行。”龚浩林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前方。
张伊桐去倒水,葛慧彤那机器扫了下龚浩林的身份证,一边点击一边说道:“您以后订票可以提前一点订,这样只要是国内航班,有头等舱或者商务舱的都会为您预留,您也可以享受我们全国机场的VIP厅服务。”
“好的,谢谢。”
葛慧彤登记完,将身份证递还给龚浩林,“您的机票钱三个工作日内会原路退回,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或者小张。”
龚浩林点头,葛慧彤又说了声“祝您旅途愉快”起身离去。很快张伊桐端了杯冰水过来,还递给他一片湿巾,轻声说道:“擦擦汗。”
他忙不迭的接过来,小声说:“谢谢。”
“飞机还没有起飞,机舱里有点热,您要不先把外套脱了,我帮您挂起来。”
龚浩林哪里享受过这么周到细致的服务,还是一个这么好看的空姐,人都是晕的,听话的脱掉了外套,交给张伊桐挂好之后,即便对方拉起了窗帘仍像是小学生一样,端正的坐在座位里,背都不敢靠着沙发。
没过多久,头等舱的乘客率先登机,龚浩林听到帘子外一个油腻的声音在响,“小张啊!有没有考虑过辞了空姐,去当网红?我朋友是MCN机构的老板,要捧你分分钟的事情,我跟你讲,不管到时候红不红,发展前景都比当空姐好多了,也轻松,带带货,拍拍广告,就你这颜值,一年小几百万,两年京城大豪斯.”
张伊桐礼貌的回道:“谢谢您,胡总,我对我的工作和薪酬都很满意,还没有考虑过跳槽。”她停住了脚步,掀开了帘子说,“这是您的位置。”
龚浩林抬头,一个肥头大耳挺着肚子神似孕妇的中年男子就在张伊桐的身侧。他先是随意的看了龚浩林一眼,当留意到龚浩林的标识明显的穿着和一丝不苟的坐姿时,又认真打量了一下,表情立即从惊异到端正,别着爱马仕橙色皮带的大肚皮都往回缩了缩。
被称做胡总的中年男子不再对张伊桐言语,将夹在胳肢窝下面公文包轻手轻脚的放在小桌板上,如履薄冰的坐下,等张伊桐放下帘子,立即扭头看向了坐在窗边的龚浩林,用万分尊敬的语气说:“敢问这位小哥.”见龚浩林撇过头来,他俯身神秘兮兮的说,“您是不是下午参加了授勋仪式?”
龚浩林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您怎么知道的?”
满脸横彪的胡总把头一昂,肥肉颤抖,他拍了下座椅扶手,“哎呦,咱在四九城,也算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这还能猜不出来。”他刚从口袋里掏出雪茄盒打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骂道,“艹,飞机上不能抽烟。”
龚浩林笑了下,没应和。
胡总将一整盒罗布图木盒高希霸放到龚浩林的小桌板上,“小弟我平生最敬重您这样的英雄,见面就是缘分,您拿去抽”
龚浩林连忙把盒子放了回去,“谢谢您,我不抽烟。”
“欸!当軍士的不抽烟可怎么行!你瞧那光头郭达,巨石强生,都好这个!不来两口,开枪都不得劲.”中年男子又把雪茄盒放了过去,“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打心底的尊敬你们。哎呀,不容易啊!”
“我真不抽烟。”龚浩林再次把雪茄盒放了回去,“没骗您。”
“我懂!我懂!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中年男子把雪茄盒装回口袋,感叹道,“打仗那些天,真是心惊肉跳的,MD,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就盯着外网看,看到外国人在街上游行、欢庆,我TM真是心如刀绞,我都想这下半辈子估计是没啥好日子过了。天天还要在群里被一群傻逼嘲笑,你不知道,之前就有朋友跟我说,老胡,你赶紧把钱换成美金,赶紧润,老子理都没理他,说老子生于斯长于斯,绝对不走!那些人都笑我看不清形势,现在那傻逼傻眼了,哈哈,新乡买的房子成了废墟,美金也跌成了狗一夜之间财富归零.”
龚浩林笑道:“这样的人好像还挺多的。”
“这群瓜娃子老觉得我们太极龙打不过,我就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龚浩林也不清楚油腻男哪里来的自信,问道:“为什么?”
“羙帝劳师远征,我们以逸待劳,天时地利人和,岂有不胜之理。羙帝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孙子兵法》研究的还不到位,要是我羙帝的司令官啊!我就绝对不会在近海打,我就在远海搞封锁,小兄弟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胡总说的唾沫横飞,好像战争是件轻松简单分分钟手拿把攥的小事,龚浩林也不想反驳,主要是真要说的话,涉密的内容太多了,其中二号舰队的遗憾覆没,这个导致战役失控的事件至今都还是个谜团。他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但那些都是不能提的。
就在胡总分析的头头是道兴致勃勃的时候,后面响起了一个嘲讽的声音,“哎呦,老胡你就甭瞎几把扯了,你懂个屁的打仗。去年是谁心急火燎的要在三藩市买房子,溢价三倍都愿意。你没能换汇润出去,不是因为行动晚了,没来得及.让你捡着一天大的便宜!”
老胡回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老李,你这人怎么造谣呢?我从始至终都立场坚定,一颗红心,两.不是,一颗红心,心向家国,怎么可能润?”
“我这里可是有微信群聊记录的”
老胡装作没有听见,机舱里响起了愉快的笑声,他转移话题道:“帅哥,您哪个部门的?”
“这个.我们有保密条例,不能随便说部门番号。”
“对不住,对不住,这个兄弟忘记了”老胡说,“唉,别说,这些天啊,我TM就爱看《新闻联播》,尤其喜欢看国际新闻,看我们又接受了哪里的基地,又给哪些看不起我们的国家上了一课。哎呀,尤其爱看小日子和棒子,上窜下跳哭着喊着要求我们尽快完成驻军,那真是我的欢乐源泉,棒子那新统帅,第一时间把首尔改回了汉城,还要求全国恢复汉字教育,说什么大翰民国自古以来就是华夏属国,甚至自认是华夏人的分支.MD棒子滑跪的够快的吧!小日子还想要弯道超车,不仅把那个什么神厕都改为供奉我们在战争中牺牲的人了,天皇还直播下跪忏悔,真是一弹开启进化特权.我看啊,这些王八蛋就是没挨过炸.不是,挨过了,是没挨过我们的炸.这人一挨了大逼兜子,就很容易认清楚现实.”
“不不是您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些核旦不是我们投的。是黑死病,一个恐怖组织炸了其他国家,想要挑起核战”
“兄弟,这话也就哄哄那些老百姓,我还不清楚是谁投的吗?我看人家发的视频,元旦那天西北的天都被照亮了,整得跟太阳提前升起了一样,稍微懂点軍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确实是在发射巡航导弹,但那是针对远海的。”
“你可别骗我,哪个恐怖组织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把老羙给和平咯?”
龚浩林回忆了一下,这件事外网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也不涉密,国内之前没有提,但最近风向有变,也开始这么报道,只不过主流媒体还没有跟上,有种讳莫如深的感觉,他迟疑了一下说:“黑死病就有。奥州那枚就是黑死病干的,恩诺思都已经承认了,是来自北极,属于前苏时期遗留的核旦‘沙皇’,奥达丽雅也确认了这一点,说是误会了我们。况且黑死病的首领把星门老大第一神将都杀了,元旦节那天举世震惊的末日天灾,海啸、地震和火山爆发,实际上都是他制造的”
“啊?”中年男子发出了震动整个机舱的惊叹,“卧槽!这么牛逼吗?”
“这太夸张了吧?”后排的乘客也都站了起来,直愣愣的看着龚浩林,头等舱一下吵成了一片。就连乘务员都走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龚浩林连忙摆手道歉,低声道:“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然后戴上耳机,一副我再也不能说什么的样子,谁也不理了。
胡总和后面和他一起的乘客还在继续讨论,他也装完全听不见,闭着眼睛假寐。没过多久普通乘客上机,飞机进入跑道,准备起飞,头等舱的乘客们才偃旗息鼓。
感觉到失重感袭来,龚浩林双手紧抓着扶手,睁大了眼睛,极力的克制住自己想要颤抖的欲望。也许是目睹了太多战机坠毁的缘故,也许是创伤应激,从NF之海回来以后,他就害怕坐飞机,如果不是急着赶到双庆,他宁愿坐火车卧铺。在斜着上升的时候,他的眼前又泛起了降落伞在燃烧的画面。他转头盯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幻想自己正在做自由落体,俯瞰着整个世界在火焰中缓缓沉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姐张伊桐过来轻轻的唤醒了他,他才恍然惊觉飞机即将降落。等张伊桐将他挂满勋章的外套送过来,胡总又是一阵惊叹,连忙给龚浩林递了名片,还热情的想要送龚浩林去酒店。
龚浩林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古道热肠的狗皮膏药,正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拒绝,张伊桐过来帮他解了围,警告了胡总,叫他不要骚扰其他乘客。中年男子只能悻悻的先下了机。
“你要是不急的话,先在座位上等一会,和其他人一起走。”张伊桐柔声说,“等下不要穿你那件别满勋章的制服啦!太惹眼啦!”
尽管对胡总不假辞色,但张伊桐对龚浩林还是挺温柔的,虽说笑容也是标准甜度,龚浩林还是格外享受,乖乖的坐在沙发里,聆听门帘外空姐们珠圆玉润的道别声。
这其中最特别就属张伊桐的声音,更清脆一些,就像是玻璃风铃在夏夜的晚风中摇晃,和她甜美的面容相当益彰。
迷醉不过一瞬,龚浩林就告诉自己不要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他不过是个軍士而已。不说别人有没有男朋友,就算没有,也不可能看得上他。
摆正心态以后,龚浩林维持了一个軍士的礼仪,客气的跟机组人员道了别,乘坐出租车直奔酒店。
双庆是极为魔幻的城市,车辆在高架奔驰,就像是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飞行,仿佛在乘坐钢铁丛林中的云霄飞车。双庆的司机开车也很野,握着方向盘,就如同在开战斗机。双庆司机也很火辣,直接了当的说在抖音上刷到过他,然后用双庆话唱起了“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歌声随着公路盘旋,龚浩林心惊胆战的隔着玻璃窗眺望窗外,依山而建的建筑群灯火辉煌,尤其是古色古香的洪崖洞,与横跨长江的大桥交相辉映,在浮动的夜色中将水泥森林烘托成了仙境。他按下窗户,游船犁开倒映着灯火的江面,车灯在马路上川流不息,他像是在飞,魔幻极了。
到了酒店,他才发现出租车司机为他免了单,四十多块的的车钱没有收。办理好入住,刚准备洗澡,老妈再次打来了电话,这次没有理由不接,龚浩林百般无奈的按了接听,双目无神的开始听老妈念叨。老妈先是问他知道不知道上了抖音热搜,他说不知道,又问他今天表彰会什么情况,接着话锋一转翻来覆去的又开始老调重弹,什么家里就他一个独生子,他又还没有结婚,工作如此危险,差点连命都没了,赶紧退役回老家找个工作,大姑已经给他物色了好几个相亲对象,听说他是战斗英雄都很有意向,回来马上就给他安排,争取明年就把孩子给抱上
龚浩林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他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想法,只想快点完成牺牲同僚们的嘱托,“妈,我才拿了不少荣誉,怎么能这个时候退役啊?”
“荣誉再多,命都没有了,有什么用?你妈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你只要活着,什么狗屁荣誉都没有都行,你赶紧给我打申请,你要是不打,我亲自给你们上级打.”
“妈~~~!现在仗都打完了!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工资跳了不少,也不用去岛上,地点随我挑,这条件你去哪里找?”
“谁说打完了?我就不信羙国人会善罢甘休,抖音上好多軍事专家都说了,他们正在做准备,集结了全世界的天选者,要搞什么《人类灭绝计划》,到时候你不管在哪里,不又得上战场?”
龚浩林哭笑不得,“妈,真要毁灭人类了,我退役了也不是白搭?再说了,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些营销号啊?”
“我不管,反正你马上退役,我可不想像隔壁楼的老钱家,儿子在战场牺牲了,他妈整天在家里以泪洗面,半夜都能听到哭声,我有心脏病,受不了那个刺激”
龚浩林心中叹息了一声,将手机扔在床上,任由他妈继续碎碎念,他想现在退役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已经听够了撕心裂肺的悲泣,看够了那些伤心欲绝的面容。
他凝视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好一会,从背包里掏出那个染着血迹和机油渍的记事本,一下就翻开到了那翻看过无数次的页面,上面一百零四个遗言,他打了勾完成得已有大半,明天参加完黄士麟姐姐的婚礼,就还剩十三个,其中有一条“帮忙销毁手提电脑”,这条属于他,除开这条,也就还剩十二个。
也许,完成了这十二条遗愿,他就可以退役了。
尾声(2) 无名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根据大众点评榜,寻了家评价不错的双庆小面店,一大早苍蝇馆子般的店铺就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热热闹闹的排队,嘈杂的声音在温热的空气中与麻辣鲜香的气味一同在两江的风中蒸腾。他端着搪瓷盆,坐在小马扎上,前面的路上车来车往,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把电动车开得飞快的外卖小哥,悠闲散步的老大爷,刚刚上完通宵下机的小年轻,穿着校服的学生.世界如此繁忙又清闲。他低头看着几片青翠的莴笋尖点缀在花椒红油上,闻着那扑鼻的辣椒味,感受到了久违的烟火气息,它是属于尘世的一种气味,夹杂和沉淀着人类最肤浅的欲念,它生机盎然蠢蠢欲动,仿似生命力蓬勃的花草在山野间肆意生长。
他想,也许他和他的同僚,就是为了捍卫这些平凡的安稳而浴血奋战。
一切牺牲是有价值的。
面有些辣,辣到人流泪。他又回房间休息了一会,然后洗澡。吹头发的时候,他站在镜子前面,斟酌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穿上制服,不过他没有把那些金灿灿的勋章戴上,只佩戴了他们队伍共同获得的那枚集体奖章金龙奖章。
出了酒店,他再次跟黄士麟的姐姐发了个微信,确认了地址,便叫车前往。
一百零三个愿望听起来有点多,实际上大部分都不需要他亲自去完成,一般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能解决。像黄士麟这种需要亲赴的,也就十多件而已。
比如代表魏明轩魏哥参加一次家长会,从小到大魏哥女儿的家长会都是他老婆去的,魏哥没有去过一次,他代表魏哥去的时候,刚开始一些家长看到他还调侃魏珊绮是不是成绩不好,特意找了什么表哥堂哥来开家长会,但被班主任介绍了情况之后,整个班级的家长都哭了,窗外举着父亲遗像的魏珊绮和她妈妈更是哭成了泪人。
比如代替田瑞去现场看一次LPL决赛,2025年春季赛,因为不可抗力延期了大概一个月。五月份才在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举办,他花了大几千从黄牛手里买了位置最好的票,看自己不太懂的《英雄联盟》比赛。坐在人群中间,听欢呼声不断地在沸腾,最后一刻,当身旁的人全都跳了起来,他才知道结束了,掌声和叫喊声中他眼泪莫名其妙的往下掉。旁边的人也被他放肆的哭声给感染了,跟着激动的哭了,拥抱着他说:“终于IG又夺冠了!仁川人回来了!都回来了!”他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哭的更厉害了。
不止是这两次,每次亲赴,对他而言都要一场残酷的修行,必须好几天才能缓过来。实际上,不光是亲赴,打电话告知别人某些事情,也同样难过到崩溃,就像给钟勇明钟队的老婆打电话,告诉她钟队在马桶水箱里藏了三千五百块私房钱,对面先是笑,紧接着哭到肝肠寸断,他举着发烫的手机,没办法挂电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试过了,任何安慰都没有意义,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陪着哭,这种过程有时候更煎熬
今天他也做好了准备大哭一场,包里带了眼药水、喉糖和安眠药,这三样药品如今是他必须常备的东西。
果然,当他出现在酒店宴会厅门口时,穿着红色中式礼裙的新娘还只是看见他,就开始抹眼泪。他幻想着自己是黄士麟应该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他抬头挺胸,迈着正步,像是傻逼一样走到新娘面前,敬了个礼说道:“姐姐,我回来了。”
效果很炸裂,一个胸前同样带着写着名字胸花的中年女人抱住了他,悲痛欲绝的喊道:“我的儿”
新娘也抱住了他,“弟弟!”
婚礼因为他推迟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场,他戴上了写着“黄士麟”名字的胸花坐在了至亲那一桌,悲伤的眼泪在喜庆的席间无声流淌。黄士麟的妈妈一直握着他的手询问他有关黄士麟的事情,可他该怎么说呢?他不是记忆力差,而是那天,他是第一次见黄士麟,也是最后一次,唯一记得就是黄士麟的眼睛很大,仔细看跟姐姐有些像,蛮帅的一个大帅比。于是他编造了一些故事,将自己身上发生的张冠李戴,他低声讲述,却感觉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了,他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找其他人了解一下黄士麟。
直到婚礼结束黄士麟的母亲都没有松开握着他的手,等他难以启齿的说“要走了”的时候,母亲流着眼泪抚摸他的头发,对他说:“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不管多远,我都要去。”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情绪停在那里一会,笑了一下说“好”,然后又突然的哭泣。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情绪,也许是疲惫,也许是某种惯性,他以为自己应该是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应该很坚强,谁知道却如此脆弱不堪。
走出了酒店,江风灼热,他熟练的从包里掏出眼药水,仰头滴了好些,中午的阳光热辣刺眼,却让他感到温暖,他眯了会眼睛,又含了片喉糖,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想要叫车。
软件显示还在搜寻中,一辆纯白色的阿维塔就停在了他的前面,车窗滑了下去,露出了一张戴着墨镜的姣美脸庞。
龚浩林还以为对方在等什么人,转身想要挪开,却听到对方取下了墨镜喊道:“喂~你要去哪里?”
他转身朝车里望去,看到的却是昨天在飞机遇到的空姐张伊桐,“啊!是你.”
“你去哪里?”张伊桐问。
“我准备去高铁站。”
张伊桐按开了车门,“上来,我送你。”
龚浩林滚动了一下喉咙说道:“我自己打车,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胆小?坐个飞机怕,坐女生的车也怕!”张伊桐说,“快上来,这里不能停太久,要抄牌。”
龚浩林看了眼手机还在排队接单,犹豫了几秒,还是取消了叫号,上了张伊桐的车。
“系上安全带。”
“哦。”龚浩林慌张的插上安全带,他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
车子迅捷的沿着江边疾行,烈日当空,张伊桐将空调开大了一些,寂静中,能听到嘶嘶的风声喷涌,清新可人的香水味弥漫。车子很新,但后座有些乱,扔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座椅上系着龙猫靠枕,车窗玻璃下方还有一行摇头晃脑的《千与千寻》摆件。
龚浩林不敢望张伊桐的侧脸,没话找话的说:“这里都能碰到你,还真巧。”
“是挺巧的,新郎是我表哥。”
“那确实巧。”
龚浩林抱着包,手指搓着背带,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好,他向来不擅长和女生聊天。
“你坐高铁去哪里?”
“去上饶。”
“去上饶你怎么不坐飞机?”张伊桐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哦~你怕坐飞机~”
“你怎么知道我怕坐飞机?”
张伊桐笑了笑说:“昨天我都看到啦!没想到战斗英雄死都不怕,还怕坐飞机。”
龚浩林有些郁闷的说:“其实我挺怕死的。”
“那你这战斗英雄怎么来的?”
龚浩林叹了口气说:“没办法,被逼着捡来的。”
“哟!这么谦虚。”
“不是谦虚。”龚浩林苦笑了一声说,“你看我这国泰民安的长相也不像什么精兵干将吧?我就一技术员,赶鸭子上架,去完成了一项任务。”
“国泰民安?”张伊桐轻笑,侧头打量了一下龚浩林说,“看着是挺安逸的,像是那种比较容易举手投降的。”
龚浩林自我解嘲的说:“对,被抓了大概率第一时间招供,经不起考验的那种。幸好没被抓!”
“你和我嫂子的弟弟是同僚?你们到底是完成的什么任务啊?”
龚浩林摇头,“我是技术员,黄士麟是战斗人员,和我不一样,他是真正的英雄。”顿了一下他轻描淡写的说,“黄士麟他们是护送我去完成锁定,就是用激光照射器捕捉到星门舰队的信息。”
“听上去好像不怎么复杂。”
龚浩林点头,“我的工作确实挺容易的。所以我说,我是捡了些勋章戴。我算不上什么战斗英雄。他们才是。”
车厢里又安静了一会,张伊桐说:“你去上饶做什么呀?方便说吗?”
“完成我另外一个同僚的心愿,给我他的父亲安装假肢。”
“难怪你会来双庆参加我嫂子的婚礼,是为了完成她弟弟的心愿吧?”
“嗯。”
“你你有多少个心愿要完成?”
“一百零三个。”
“啊!这这么多.”
龚浩林平静的说:“整个去完成任务的小队一共一百零四个人,除了我这个技术员,全都牺牲了。”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异样的静默,直到到了双庆高铁站,张伊桐才像是恍然惊醒,说道:“到了。”等车停下,她有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瞎问的。”
“没关系。”龚浩林没所谓的说,“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值得被更多人知道。”
“那再见。”
龚浩林下了车,挥了下手,说了“再见”,便匆匆向车站小步跑去。
张伊桐注视着他的背影,几次微微张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眺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
2025年,8月23日,处暑。
这是秋季的第二个节气,也意味着时间到了“三暑”之“末暑”,酷热难熬的天气到了尾声。
即便是尾声,豫章大地仍处像是在酷暑,骄阳如火,悬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水渠旁的河柳在燥热的风中摇摆,青色的稻田如地毯铺满山野间广袤的水田。几只白色的鹳雀在田间闲庭信步,远处几缕炊烟袅袅,一架黑色的农用无人机发出“呼呼”的声响,在天空盘旋。
龚浩林手中拿着无人机遥控器,在屋子里操纵无人机给屋后二十亩果园撒农药。他在朱家村已呆了快两个月,因为要经常跑省会,朱佳磊的父亲朱为民腿脚不方便,当年响应号召,只生了一个,没有人鞍前马后,他便留了下来,等待假肢到货。闲来无事,加上干农活实在是累的超乎想象,他便帮朱为民家还剩下的二十亩果园安装了自动化系统。
朱为民年轻的时候腿卷进了收割机,造成了左腿割断,右腿割伤,一直都是靠拐杖和轮椅生活。但他也没有混吃等死,一直都自食其力,行动不方便,木工活做得很好,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具,都是他亲手制作,也经常帮同乡的人做木工。还写得一手好字,热衷给同乡的写状子,时不时还给乡府、省府和国府写意见,算是远近闻名的刺头。
朱佳磊很早就想给父亲装假肢,但一是抽不出时间,二是父亲坚决不要,说假肢太贵,要他先存钱买房取媳妇。哪知道媳妇没等来,却等来了儿子牺牲的噩耗。
龚浩林刚到朱家村的时候,脾气倔强的老头并没有同意和他去省城定制机械假肢,说是果园走不开,即便是国家出钱也不去。后来龚浩林勤勤恳恳的在果园里干了一个星期的活,硬是双脚磨出了水泡,双手长出了新茧,人也晒成了煤炭,才感动了年近六十的老头,领着他不情不愿的去了省城医院。
前两天假肢安装好了,朱为民学会了如何使用,龚浩林给果园的自动化改造也全基本全部完成。果园前的农具杂物间如今被他和朱为民重装成了监控室,老旧的窗户换成了高透光玻璃,屋顶铺了太阳能板,房间里装了空调和一台电脑两个屏幕。
龚浩林将无人机降在前坪,指着显示器说道:“伯伯,这就是通过操纵无人机进行喷洒作业的方式,很简单,这个指示器是控制智能水阀,这些数据是显示果园气象、环境测评和虫情监测的,它会自动收集环境、土壤湿度等进行数据采集分析,提供虫害发生、发展的空间分布信息,你看到这个指示器变橙色了,就可以打开紫光物理杀虫设备,它会自动对害虫进行杀灭.”
朱为民身材消瘦,穿着旧衬衣,戴着眼镜,有种乡村老教师的感觉。五十七岁的人在城市里也许还显得年轻,但在农村,过高的劳动强度在他的面容和肢体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沟壑般的皱纹、粗糙的肌肤和长满老茧的手。此时他站在龚浩林身边,像是个学生般拿笔记着笔记,等基本学会了操作,感叹道:“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把这么复杂的事情,搞得这么容易。想我们那个时候,什么机器都没有,插秧打谷,全靠人力,全家从早到晚,从暑到寒,歇不得气。哪像现在,机子一开,一天半天就干完咯。”
龚浩林“嘿嘿”一笑说道:“我就是喜欢偷懒而已。再说这些设备都是现成的,照着说明书安装就是。”
朱为民看了看变得又黑又瘦的龚浩林,“这些天真是为难你了,跑上跑下的,又要陪我安装假肢,又要给果园装这些设备。”
龚浩林笑,“我也是闲着无聊。其实搞这些东西挺好玩的,实际上我在华旸基地也是弄这些的,不过方向不太一样。”他意犹未尽的说道,“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真想还装一个专门打鸟的自动弹弓系统”
朱为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有些鸟是可以吃掉害虫的,真打了保护动物还麻烦,用无人机和声波驱赶,已经很方便了。”
“也是。”龚浩林长舒了一口气说,“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等会我就出发去市里了。”
“急什么。吃了晚饭再走,老妈子正在杀鸡,正宗散养的老母鸡,城里根本吃不到.”
“我怕赶不到班车。”
朱为民瞪了他一眼说:“你还怕没人送你?”
龚浩林盛情难却,只能留下吃晚饭。傍晚时分,霞光晕染了天际,燥热了一天的乡间禾风也凉快了下来,朱家两层小楼前的水泥坪上摆了四个大桌子。扣肉、剁椒炖鸡、排骨烧土豆琳琅满目的农家菜,一大碗一大碗放满了桌子。近两个月,整个村长都知道了他的存在。附近的邻居全部来为他送行,举起了酒杯,喧闹的声音随风飘荡,在田埂蜿蜒的稻田,在篱笆斜疏的院落,像是一首满载着泥土和稻花芳香的诗歌。
吃过晚饭,朱为民和朱妈妈踩着最后残留的夕照,送龚浩林去村口乘车,几番推却,龚浩林仍拗不过朱为民和村民们非要他带土特产,他右手提着蛇皮袋,里面装满了桃子、李子一些新鲜水果,还有腊肉、腊鱼,左手还提着两只活的老母鸡。
走到水泥乡道,朱为民邻居家大儿子朱源的比亚迪已经等在那里。村口的菩提树郁郁葱葱,树底下还有村碑和一座小小的土地神龛。也不知道是谁,在神龛前面还摆放着一些水果当贡品。
见朱为民和龚浩林过来,朱源赶紧下了车,从朱为民手中接过蛇皮袋和老母鸡放进后备箱。
大概是此般情形似曾相识,朱妈妈又流了眼泪,朱为民没好气的斥责道:“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朱妈妈双手搓着围裙,背过身去,不停的抹着眼泪,低声说道:“我也不想哭,可我看着小龚,就想我的娃”
“打仗哪有不牺牲的,为国捐躯,就是好样的,死了也能快点投胎,找个好人家,有啥好哭的。”朱为民看向了长江的方向,“九八年,如果不是那些兵娃娃拼了命救你,你和你儿子早就死在洪水里了。你能好好活着,他能续二十几年,都是兵娃娃从阎王的生死簿上抢的,他参君是命,他牺牲,那也是命。”
朱妈妈轻声抽泣。
龚浩林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站在车边,无言等待。
朱为民凝视着一旁的稻田,低声说道:“这片土地上千年前就有人在这里耕种,对于我们这些播种的人来说,稻田的生是耕作,死是收获。稻田的生死一轮又一轮,我们辛劳的耕种也一轮又一轮,人和稻谷没有两样。大概唯一的区别是,人能够感受到收获的幸福,可没有鲜血、牺牲和劳动来守护、播种这片土地,又怎么能够看到万物生长,享受丰收时节?”
龚浩林听的似懂非懂,但觉得好像有些迷信和迂腐的朱伯伯还是有点思想的。想起繁琐的选苗、育苗、护苗、肥土、修枝、护果等等一系列过程,他就头大,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粒种子一颗果实从播种到发芽到成熟再到走上餐桌,会如此复杂。曾经他以为人要靠一片土地养活自己是很容易的事情,现在才明白,那有多艰难。他这个城里人,两个月硬生生的减了三十多斤肉。
朱为民打开了车门,“上车吧。”他看向了驾驶座,“三娃,开车别开快乐,安全第一。”
“叔,我办事您放心,保证把林子安全送到。”
龚浩林上了车,“朱伯伯,那些无人系统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发微信给我。”
“走吧!走吧!”朱为民把门关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头也不回的沿着田边的小路向家里走去,暮色霭霭,他和机械腿配合的还没那么完美,有点跛,但他走的很快,仿佛在追逐夕阳落山的阴影。
龚浩林从后视镜里看到朱妈妈的视线还在追着汽车,视野中成行的河柳飞速倒退,耳朵里响着马頔的《南山南》,黝黑的山形和波涛般起伏的稻田在残照中悄无声息的漂浮,像是有生命一般。窗外的乡间夏夜蜂鸣虫嘶,似乎这是一条通向荒芜人迹罕至的路。
此刻,乡村展现出了与城市繁华便捷截然不同的面貌。
手机一响,他收到了朱为民的短信,说要将朱佳磊的抚恤金一半拿来为村里修路,一半捐赠给那些残疾的軍士。
他的眼眶又模糊了,想起刚到朱家村,白天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晚上在几乎没有装修没有电脑的房间里睡觉,外面没有霓虹,没有娱乐,只有乡野的星空。每天累到根本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失眠,忽然稍微懂了点朱为民刚刚说的那些话。
曾经,他认为战斗和牺牲的意义,是守护这平凡的一切,现在却觉得应该是他们那重若千钧的名字,解放,解放那些世世代代被种在土里的无名之辈。
2025年9月7日。
龚浩林在休假结束前,于壶城完成了一百零三件事的最后一件,用饼干盒封存了那沉甸甸的笔记本,便如释重负的动身前往白莲机场。作为华旸基地代表,他将前往金城,参加十月一日的大检阅。
行李提取大厅人头攒动,客流量比龚浩林上次乘坐飞机还要大不少。他等行李等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才拿到箱子。出了出站口,外面也是人潮汹涌,他拖着箱子刚刚走出玻璃门,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喂!龚浩林!”
龚浩林停住脚步回头左顾右盼,喧嚣的人流中他一时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他以为他听错了,转身继续向打车排队的地方走。没走几步,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随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身,意外的看到了张伊桐,她穿着白衬衣,脖颈上的丝巾解开了,鼻尖缀着一点汗水,格外清丽可人。
“呼呼!”张伊桐抬手扇了扇风,上下打量了一下龚浩林说,“哇!你去干什么了?瘦了这么多,黑了这么多,差点没认出来你。”
龚浩林笑了下说道:“在农村呆了两个月,就成了这个样子。”顿了下,他说,“真巧。”
“嗯~~~~”张伊桐不置可否,她背着手,脚跟踩着地板,脚尖不停地摇晃,“我看了那部纪录片。”
“《黄昏礁石与染血之海》?”
“对。”张伊桐点头,“看了好几遍,我知道和平来之不易,但没想到来的这么不容易。”
“是挺不容易的。”龚浩林说,“幸好我们赢了。”
张伊桐咬了咬嘴唇,“我觉得你不是捡来的英雄,你和你的同僚们都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龚浩林挠了下头,“我不过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这还微不足道啊?躲在敌人的中间,完成了对庞大舰队的锁定。我要是你,我吓都吓死了。有时候上班,遇到大一点的气流,我都会被吓哭。”
“哈哈!那你还当空姐?”
“不上班,你养我啊?”
龚浩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恰好此时手机又响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又是老妈打来的电话,就觉得头脑发胀。
“没关系,你先接电话。”
在张伊桐面前,龚浩林不想接都不能不接了,他无奈的按了接听,“喂,妈。”
“你现在事情都办完了怎么还不回家?”
“我不是说了十一还要参加检阅活动吗?”
“你都答应了我申请退役,还去参加什么检阅?有什么必要?参加了你还好意思退役?”
“我”
“别参加了。你给我回来相亲,我要你大姑都约好人了。”
“妈,你开什么玩笑?”
“我认真的,你要是不申请,我现在就跟你上级打电话。”
“妈,算我求你了,相亲和退役的事,我们明年再说好不好?你先让我养好心灵的创伤,再去面对更残酷的婚姻生活好不好?”
“你说些什么啊!?什么叫更残酷的婚姻生活?你非要逼死我这个老妈子是吧?我心脏病又要犯了!”
龚浩林满脸无奈,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伊桐冲龚浩林眨了眨眼睛,从他手中拿过手机,也能够甜腻的声音说道:“阿姨您好.”
龚浩林莫名惊诧的看着张伊桐。
一听到女孩对面的声音都温柔了下来,“你是.”
“哦~我叫张伊桐,是浩林的朋友”张伊桐瞥了龚浩林一眼示意他不要跟过来,自己走到了不远处。
片刻之后,张伊桐走了回来,将手机递还给他,微笑着说道:“搞定。你妈暂时不会要求你回去相亲了。”
“你说了什么?”
“你猜?”
“这我怎么猜?答应给我介绍女朋友?”
张伊桐狡黠的笑了笑,“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吗?我同事里单身的漂亮姑娘可不少!”
龚浩林赶紧摇头,“就我这德行?伺候不来你们这些小公举。”
张伊桐抬手咬牙切齿的点了点龚浩林的胸口,“你把话说清楚,我们怎么就是小公举了?”
龚浩林苦笑道:“主要是我配不上。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的,也挺无聊的一个人,没必要害人。”
“我觉得你还不错啊!”
“那你一定是受了纪录片的影响。”
“那难道不是你?”
“是,也不全是。”
“行吧!”
“你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
“我说让你妈放心,国庆过完,你一定能领个女朋友回去。”
“啊?”龚浩林面如土色,“完了!完了!你这不是害我吗?就一个月了,我上哪找个女朋友带回去啊?”
“我可以帮你啊!”
“你帮我?怎么帮我?”
“你请我吃饭,我可以装作你女朋友啊!”
“别开玩笑了,我都快疯了,你是不知道我妈和我那些七大姑八大姨.”
“我没开玩笑。”
龚浩林愣了一下,注视着张伊桐说:“不行,不行,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再说我找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谁信啊!?”
张伊桐低下了头,“其实你要有想法的话,也不是瞒不过一世.”
龚浩林呆住了,想了半天,结结巴巴的问:“什么.什么意思?”
“笨蛋!”张伊桐转身向着出站口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我已经加了你的微信,你自己好好想,要不要我帮忙吧!”
龚浩林凝视着张伊桐窈窕的背影,滚动了一下喉咙,鼓足勇气,大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你帮忙的话,那么,张伊桐,代价是什么呢??”
张伊桐向他竖起了中指,“为了艾泽拉斯!为了联盟!你必须先变成个人族!”
“我变!”
张伊桐停住脚步,转身对他笑,“你不是不想面对更残酷的婚姻生活吗?”
“我我.”龚浩林脸都涨红了,一副笨嘴拙舌的模样。
张伊桐继续向前走,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你注册完截图发给我。和我一起加入伟大的银色北伐軍!”
(本卷还有一章,明日更新)
尾声(3) 无名
2025年10月1日。
秋天的金城恍如美人处在盛放的年华,天高气爽,瓦蓝瓦蓝的一片澄澈,明亮的阳光下,连绵的楼宇灿然一新,特别是在古老宫墙迂回跌宕的畛域,一砖一瓦拼凑的金瓦红墙,如漫长岁月溢彩流光。一花一木堆砌成的满城锦绣,如女人的华丽金器镶嵌于层楼街市,与丹色如火的宫墙、蔚蓝天幕相得益彰,美得令人心醉。
当雄壮威武的检阅队伍,不疾不徐的步过长街,又给这座富丽堂皇的城池,增添了几分萧杀峻拔的伟大气魄。他们迈着响彻寰宇的步履,仿佛推动着历史轰然向前。
付远卓迈着正步和顾非凡、杜冷都在天选者方阵的第一排。两侧全是观礼的人群,空气中流动着的《钢铁洪流进行曲》如同怒涛。威严瑰丽的建筑与各式各样的人类、器械组成了奇妙和谐的色彩、线条与图景,勾勒出了一曲正在行进的史诗。这震慑人心的史诗,通过机器传送到地球上数以亿万的终端之上,落进每个旁观者的瞳孔。
而作为参与者,付远卓和其他人一样心情激荡,这心情并非仅止于兴奋,还有骄傲、荣耀、昂扬,它几乎集齐了所有人类的正面情绪,仿佛此刻他们正行走在铺满光明的大道,这路径伟大且正确,他们脚步如雷霆,他们面容如神祇,他们手持正义,引领着全体人类走向辉煌。似乎从此往后,人类将远离暴戾的欲望,将永久的拥抱和平与爱。
行过王城,转头敬礼时,付远卓不仅望见了面色肃穆高雅雍容的白校长,还看到了在左侧有说有笑的拿破仑七世和假·雅典娜,以及在右侧的第三神将爱德华·罗铜財尔德和他的儿子约书亚·罗铜財尔德,他们处在最中心,其他组织的嘉宾如众星拱月,围绕着他们微笑鼓掌。
这一秒,付远卓的心情又微妙的有些失落,他有些分不清究竟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前些日子才打的天昏地暗你死我活的两方人,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共聚一堂把酒言欢。那些墙头草般的旁观者,又是如何做到从事不关己到与有荣焉的情绪切换。而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不久前死在战场、死在火焰和死在灾难中的人们。
这里,和残垣断壁的城市,仿佛并不处在同一时空。
他目不转睛,走到快要改正步为齐步的区域时,又瞧见了颜亦童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对他做鬼脸,心中顿时生出穿过了血腥与幽暗,穿过了空旷与杀戮,终于到达了彼岸,恍如隔世之感。
这个刹那,他又有些明悟,世界其实一直是这样。曾经他们被侵略、被屠戮、被焚烧、被摧残的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何曾真的在乎过仍身处苦难中的遥远国度?
历史是不断地轮换,只不过这一次形势转换,曾经那个孱弱的国度,已再度恢复了荣光,成长为东方巨龙。
这真是午夜梦回惊坐起,帝国竟是我自己。
付远卓一阵恍惚,方阵已转出了长街,到达了疏散区。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这些经历过残酷绝望的太极龙天选者,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大概是太久没有如此放空,能够松开紧绷的心弦,气氛非常热闹,大家勾肩搭背,互相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即便如此,每个人脸上能够浮现的,也只是浅笑。
但终究,NF之海的炮火与弹链,火焰与沉没,无声的死亡,无法排遣的愤怒与憎恨,随着时间流逝,在缓慢的淡化。也许它会更深的浸入了他们的灵魂,像是无法治愈的伤痕,永久的横亘在心脏之上,幻化成刻舟求剑的记号。也许它会渐渐痊愈,沉淀为小说、电影与偶尔的泪水,胜利会抹去伤痛,将牺牲改写为历久弥新的荣耀与骄傲。
直到走进南大门,付远卓看到宫墙内的蓝湖水平如镜,一阵不知道是萧瑟还是丰盈的秋风吹过,泛绿的水波褶痕涣散,沿着风的轨迹由远及近,形成了一道道金色波纹。这心旷神怡的景色令人心情愈发的舒缓、沉静,让人能够短暂的清空那些纷扰的思绪。
顾非凡松开了系得有些紧的黑色领带,抬手取下了帽子,长舒了口气,“MD,终于结束了。搞个检阅,感觉比打仗还累。”
“的确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杜冷也取下了帽子,不过他的姿势不像顾非凡那么随意,而是以标准动作将帽子夹在腋下。
顾非凡仰头望了望高阔天幕,“但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杜冷叹了口气,“今天仍像是幻觉。”
付远卓笑了下说:“哟!写诗是吧?”他斟酌了一下说,“那我不得来一句:憧憬还是怀念,明天方能知晓。”
“人总是一边憧憬明天,一边怀念昨天。”杜冷说。
“你这话不对。”顾非凡说,“应该是人总是在憧憬明天和怀念昨天之间摇摆,这取决于你今天过的好不好”
“你这不和我说的是一个意思?”
“我不仅比你多了个指向性明显的动词,还比你多了一个现在进行时。”顾非凡得意洋洋的说,“这个很关键。”
“你那是修饰过度,完全就是土豪装修的审美灾难。”
“你懂个屁,我这是格言,是警句,是直指人心你那句就是无病呻吟.”
出乎意料的,杜冷没有反唇相讥,而是任由微醺的湖风在三人周围游荡了几个冗长的呼吸,才幽幽说道:“我倒是有点怀念以前无病呻吟的日子。”
顾非凡难得没有阴阳怪气,“不应该啊!按道理来说,你现在应该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高光时刻才对。”
杜冷苦笑道:“最初确实是有那么一些些的沾沾自喜,但跟着白宁署长去欧罗巴的这几个月,参与的事务多了,那点志得意满早被老狐狸们磨光了,如今只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向从不放纵情绪,刻意塑造自己神秘威严形象的杜冷,竟破天荒说了些心里话,让顾非凡和付远卓都有些意外。一时间,两人都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无言漫步。好一会以后,付远卓才反应过来,开口问道:“那冷哥,你是决定跟随白宁署长留在欧罗巴大区了吗?”
杜冷点了点头,“和星门还有欧罗巴的精英们打交道确实很辛苦,但我也学习到了很多,所以我决定先在欧罗巴历练几年。”
“屁!”顾非凡冷笑,“我看你是看中了連合国会迁到芭黎,留驻欧罗巴的级别会大幅提升,你好建功立业吧!”
付远卓惊讶的说:“啊?已经确定連合国会迁到芭黎吗?不是说魔都方案呼声最高?就算不迁到魔都,东京也比芭黎合适吧?”
杜冷沉吟了一声说道:“确实迁到魔都和东京更符合我们的利益。但拿破仑七世很厉害,他说服了第三神将放弃红狮(因哥蓝),又和星门把屋科蓝彻头彻尾的卖给了恩诺思,以此为筹码,和我们交易。考虑到拿破仑七世在黄昏战役中没有选边,加上有必要和星门做一些妥协,以推动連合国改革,所以我们同意了迁到巴黎的方案。”
“推动連合国改革?你的意思是”顾非凡满腔意外,“红狮(因哥蓝)和太阳花旗帜(恩诺思)的五长给拿破仑七世给弄没了?”
杜冷点头,“对。”稍作停顿,他说,“当然拿破仑七世是摸准了星门和我们的心思,但即使是顺水推舟,他的能力也至关重要。说实话,这件事不是他居中调节,没有那么容易落实到《太和协议》里。”
“哟!”付远卓说,“这拿破仑七世继承了法兰西的光荣传统啊!虽然每次都第一个举白旗,但偏偏每次都是赢家!”
顾非凡摸了摸下巴,暧昧的笑着说:“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为什么他老带着个假雅典娜到处跑?他这么自欺欺人难道不怕别人笑话?”
“这个.”杜冷蹙着眉头,颇为严肃的说,“我有跟白宁署长一起接触过他几次,感觉他对那个假雅典娜的感情不像是演的。”
顾非凡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吧!拿破仑七世的心理已经被整得有点变态了。你想啊,未婚妻跟人跑了,那人曾经还是个远不如自己的小人物,但如今未婚妻已嫁做人妻,那人还成为了地球上最猛的男人。这什么牛马剧情?你说他每天夜里凝视着曾经深爱的未婚妻的人偶,会不会又种受虐的快感?”他啧啧有声的说,“想一想都觉得心理要扭曲了”
付远卓怪笑道:“非凡哥,你代入的有点深了啊!”
“呸!呸!呸!什么叫代入?我这是分析,分析懂吗!”
杜冷却面无表情一直没有说话。
顾非凡打量了一下杜冷说:“艹?我说老杜,你有点不对劲啊!你不会去欧罗巴大区是为了谢旻韫吧?”
付远卓霎时变了脸色,转头凝视着杜冷,欲言又止。
顾非凡也看着杜冷冷笑道:“我虽然看你不惯你,但还是得劝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顿了一下他说,“你应该知道,12月25日,谢旻韫将在罗马登基,成为历史上第一任女性教宗。”
杜冷淡淡的说道:“这个消息有点过时了。庇护圣女不仅会继承教宗。这次連合国改革,还会给她设立一个特殊席位。”
听到杜冷称呼“谢旻韫”为“庇护圣女”,付远卓和顾非凡同时悄悄松了口气。
付远卓立即转移话题问:“那連合国究竟会怎么样改?”
“官方的说法是会根据地区平衡和世界各国的共同愿望出发,重置长任理事组织,太阳花旗帜(恩诺思)和红狮(因歌兰)被取消长任理事地位。这两个长任理事席位将由南美和非洲组织轮替,另外还设立一个特别观察员,那就是庇护圣女。”杜冷说,“她将有权否决长任理事的一票否决。这会极大的限制长任理事的权力。”
“这动作有点大啊!”付远卓面露讶异,“红狮和太阳花旗帜岂不是亏麻了?话说康斯坦丁(弗拉基米尔·马林科夫)大帝和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国王能答应?”
“红狮是罪有应得,这次撺掇星门打的就是红狮,和红狮关系好的第一神将倒下,它就再也不能狐假虎威。而我们一直记着当年的仇,它们在97之后,疯狂的从香江抽血至少抽了一万多亿英镑不说,还埋了那么多雷,如今终于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亨利国王现在麻烦大了,估计联合王国将会解体,而他的国王之位未必能传到亚瑟王子的手中。”杜冷说,“至于太阳花旗帜,则是拿到了实际的好处,一是在《太和条约》中,星门会承诺取消苝约,二是屋科蓝停火,并不得不接受新边界。另外我们还私下给了康斯坦丁大帝一些承诺。”
付远卓问:“那我们呢?星门那些基地要交给我们吧?”
杜冷叹息了一声说:“白校长说我们坚决不搞霸权,不重蹈星门覆辙,我们既不会接管星门留下的基地,也不会派遣队伍入驻其他地区。但是我们会提请連合国成立一支由各国天选者共同组成的部队,来接管部分基地,以打击犯罪,维持全球秩序。另外世界银行和全球金容稳定会会合并改组,还会成立一个由我国牵头的国际基建管理部门.这些内容,都已经拟在了《太和协议》里。等会下午,就会有世界各大组织的领袖在太和殿签定《太和协议》的全球同步直播”停顿了片刻,他转换音量,轻声说,“除此連合国改革,还有一个重磅消息要正式宣布”
“艹,别说了。”顾非凡像是知道杜冷要说什么,打断了他,“政治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肮脏了。”
付远卓也隐约猜到了是什么消息,他低下头,似乎步履又变得艰辛,如同在泥沼中缓步,他确信不久他将上岸,前方是一片光明,因为有人在高处取代了太阳正在燃烧。可惜他抬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色,那黑色,并非日食,而是无人可知的背影,那影子蕴藏着荒芜、深渊、反叛和伟大,让人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究竟是何人。
三个人在沉默中慢慢行走,很快就到达了临时休息处聚春阁,坐落在蓝湖边的聚春阁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宫殿建筑,在银杏与垂柳间飞檐斗拱碧瓦朱甍的宫阙极为浓艳,巧妙的与碧波万顷的蓝湖融为一体,组成了赏心悦目的画卷。
随着道路变窄,三人不停的和其他人打着招呼,偶尔杜冷还会停下来闲聊几句。
顾非凡在通向聚春阁的汉白玉桥前停住了脚步,他眺望着里面乌泱泱的人群,不止是参加了检阅的天选者,还有不少观礼的天选者正在里面喝着茶吃着点心休息,等待午宴开始。
“等下怎么说?你们要参加午宴吗?”他侧身看向了付远卓和杜冷,“我不太想去,感觉没啥意思。”
付远卓耸了耸肩膀,“我无所谓。”
杜冷则想了一下回答道:“这种场合确实也没什么好去的。”
顾非凡挥了下手,“那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付远卓和杜冷跟着顾非凡从华苑西大门出去,因为零时管制的缘故,府右街空无一人,老槐树从古旧的灰色砖墙中探出满枝翠绿,在镶嵌着黄铜狮子门环的红漆木门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静谧中,树叶摇动的沙沙声清晰可闻,像是在倾诉着历经千年的往事。
顾非凡领着两人走到了府右消防队,他跟门口的守卫打了声招呼,便走进了院子,他的那辆全球只有十辆的机甲风卡尔曼国王停在消防车旁边,都显得像是个庞然大物。
“上车。”顾非凡打开车门上了车,等付远卓和杜冷上来,便将车开了出去。府右街不算宽阔,他的车几乎就占了大半车道。他轻车熟路的将车开到了西大街,向着东四十条开去。
“这是去哪?”付远卓忍不住问。
“SKP。”
“去哪里干嘛?”
“去接唐沐璇和叶筱薇她们。”顾非凡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我让她们给我安排了一些美女.”
“艹!非凡哥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付远卓打趣道,“不知道你跟嫂子写过申请没有?”
“MD,你们两个不许跟她说啊!”
付远卓惊了一下,“这能瞒得住?”他又急声问,“慕容予思应该不在吧?”
顾非凡摇头,“那我不清楚。”他说,“我就跟唐沐璇交代了别跟我老婆说。然后多喊点质量高的女生”
“非凡哥,你不对劲!”付远卓莫名惊诧,“这是要干嘛?”
顾非凡踩了脚油门,装甲车般的卡尔曼国王发出轰鸣,沿着长街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别废话了,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付远卓被加速度压在了座椅里,平日拥挤的西大街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车在行驶,他抓紧了安全把手,看着两侧的街景飞速倒退。挂在路灯上的红色旗帜飘成了一线长长的锦缎,庆祝的彩灯和盆景随处可见,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汽车很快转进了东二环,然后从东二环又上了管制的外大街,很快付远卓就看到了在阳光下钻石般闪亮的SKP大楼菱形玻璃幕墙。
卡尔曼国王直接开到了LV的门口,前面已经停了几辆车,有库里南,也有兰博基尼Urus和法拉利的Purosangue,全是豪车。几个SKP的保安看到如此威猛的车和那吓人的车牌不仅不拦,还马上拿了几个雪糕筒将车围了起来。
顾非凡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神秘兮兮的说道:“跟我来。”
付远卓和杜冷满头雾水的下了车,结果顾非凡并没有进LV,而是走进了一旁的SKP商场大门。
见顾非凡又找到步行电梯,下了负一楼,就连杜冷也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道:“你这到底是要干嘛?”
“到了~到了!”
顾非凡答非所问,指向了不远处的必胜客,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红绿CP服的小哥。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小哥胸口写着“必胜”,而穿着绿色运动服的小哥胸口则写着“璃月”,他们身旁还有夜兰、凝光、王小美、申鹤的立牌。见他们走了过来,两个服务员还微笑着说道:“旅行者,欢迎来到必胜客原神主题餐厅!”
付远卓嘴巴都张大了,“艹,非凡哥,你不会是来抢《原神》周边的吧?你不是不玩游戏吗?”
顾非凡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穿着胡桃cos服的姜宇桢就冲了出来,指着旁边的立牌喊道:“快!快!快!”
跟在她身后还有一群cos成《原神》角色的美少女,每个人不是手里提着“原披套餐”,就是抱着“原神周边”。
顾非凡低声道:“旁边的立牌,我拿左边两个,你们拿右边两个。”说完顾非凡就向着“必胜客”正门的左侧冲了过去。
付远卓愣了一下,但太极龙的纪律性驱使着他向右边跑,一边跑还一边转头大声问道:“到底是拿还是抢?”
顾非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钱,朝着门口扔去,红色的纸钞在两个服务员瞪大的震撼眼神中如雪花飘洒,“MD,老子给了钱,当然是拿!”
杜冷的震惊不亚于两个必胜客服务员,莫名其妙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别废话!”顾非凡一马当先,蛟龙出水般冲过钞票雨,一手扛起凝光,一手提着夜兰,转身就往回跑,“抢立牌!”
付远卓“艹”了一声,奔向“申鹤”,双手抱着就跑,立牌比他想象的要重不少,那底座至少得有二三十斤。
杜冷迟疑了一下,也还是快速的跑到了“甘雨”身旁,拿起了立牌向着电梯的方向跑去。
两个服务员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喊道:“你们干什么?”
落在最后的杜冷回答道:“我也想知道我TM在干什么!”
付远卓大声说道:“冷哥,错了,你应该回答‘风起必胜,应约而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杜冷没好气的说。
服务员相当尽职尽责,没有管飘洒的钞票,而是向着三人追了过来,“这些东西是非卖品,你们不能拿走!”
穿着cos服的女生们立即将两个服务员团团围住,还不停的尖叫。败犬标配金色双马尾的皇女菲谢尔抓住服务员的胳膊喊:“非礼,我可是断罪之皇女,你岂敢冒犯我!”
扎着紫色长辫的雷电将军从胸口抽出长刀指着必胜客小哥大喊:“你们快跑!”
长相妖娆身材丰腴的凝光,双手抱着披萨盒,和夜兰将必胜客的门堵了起来,不让别的服务员出来,两个人一直在抖,“能走了吗?我快撑不住啦!”
本来安静异常的SKP负一层顿时乱做一团。其他店铺的员工全都跑出来看热闹,但没有人帮忙,而是嘻嘻哈哈的看着“必胜客”门口离谱的景象拍摄视频。
混乱中,穿着帝君cos服的唐沐璇将“必胜客”小哥身上的“璃月”员工制服给扒了下来,还兴奋的大喊:“红豆泥斯巴拉西。”看到顾非凡他们已上了电梯,她强行抢了衣服,挥手像是指挥官般喊道,“一库!一库!”
旁边正在扭腰拦着另外一个服务员的叶筱薇脸涨的通红,“疯了吧!这日语是这么用的吗?”
“大家懂就行。”唐沐璇哈哈大笑着,向电梯口跑去,“赶紧撤!”
付远卓抱着“申鹤”和杜冷前后脚冲出了SKP的大门,此时顾非凡已经将两个立牌横放进了后座。他赶紧跑了过去,将“申鹤”递给等在门边的顾非凡。
顾非凡麻利的将立牌横放好,说道:“上车。”
三个人分头上了车,顾非凡启动车辆的时候,女生们也花枝招展的跑了出来,边跑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纷纷上了门口的豪车。
卡尔曼国王一马当先,撞开了雪糕筒,在保安们惊愕的眼神中掉头向路边驶去。
付远卓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车也跟了上来,必胜客的工作人员则站在SKP门口跳脚,其中一个连衣服都被抢了,里面的衬衣,扣子还掉了两颗,委屈的眼中还饱含着泪水。
坐在后座的杜冷瞥了眼一旁的四个立牌,哭笑不得的说道:“就算是抢银行也用不上这么高的配置吧?要被人知道几个太极龙的玄曜级,干这种事,不得把牙都笑掉?”
付远卓叹了口气说:“肯定会被知道的,我感觉不出十分钟,我们就会上微博和抖音的热搜.”
“所以我没敢启动载体来抢。”顾非凡说,“就是担心影响不好。”
“你这还不如开载体来抢。”杜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现在你能说到底要干嘛了吧?”
顾非凡还没有回答杜冷,付远卓就轻声说:“是去看关博君吧?关博君是忠诚的米卫兵。”
“明天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不知道下次相聚是什么时候。我就想今天大家伙都在聚聚,虽然是在八圣山陵园,但我也不想搞的那么伤感,就想着让关关开心开心。能烧的手办都已经烧给他了,这次就请些coser给他表演些节目吧!顺便再给他烧点周边”
顾非凡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他一贯的高昂,总之这一刻他丢失了他固有的张狂又或者骄纵的特质。
付远卓脑海里泛起了关博君的面孔,关于整艘潜艇为什么只有顾非凡能活着,知道详细情况的人没几个。他是其中之一,整场战役,他的记忆都很混乱,分明的只有火焰和死亡,想要回忆某些具体的事情,总要用力思索好一会。
可奇怪的是,他对顾非凡讲述那段经历的语气和内容却印象极为深刻。他们坐在船陆边缘的吊臂上,电磁炮的火光晕染了尚处在幽暗中的海,飘荡着浓浓硝烟的空中飘荡着,几十个太极龙士兵拿算盘算出来的仰角与距离的精确数据,经由白神将传播给所有的炮手。
这声音坚定、不屈,仿佛许多年前在罗布泊宣告“邱小姐”即将投放的倒数计时,你即将见证历史的洪流,你被推着向前走,你看到了无与伦比的爆炸,在爆炸中有人在死去,有人获得新生,你奋力奔跑,成为一段辉煌与不朽的证明。这声音仿佛燃点的烽火,一缕又一缕从天的尽头燃到了脚下,唤醒了缄默一夜的太阳。
震耳欲聋的毁灭之光中,顾非凡热泪盈眶的喃喃的说:“听到这歌声了吗?听到这歌声了吗?没有比这更雄伟壮丽的凯旋了。”
付远卓从来没有见过顾非凡哭,如果太极龙要搞什么铁血硬汉大赛,他坚信顾非凡绝对能名列前茅。他没想到顾非凡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完全不顾形象,就如同没有想到如此胆小惜命的关博君,会为了救人,不顾性命,还把最后生还的机会留给了顾非凡。
“非凡哥,其实你应该问问我的。”付远卓幽幽的说。
“怎么呢?”
“他喜欢的又不止是《原神》,再说《原神》现在不像两年前那么流行了,《崩坏星穹铁道》也很火,况且二刺猿不止是游戏,更多的还有动漫里的一些其他的角色”
“艹,你们这些二刺猿还是玩的花.”顾非凡说,“没事,下次再安排,又不是不来了。”
“可你总不能每次来都叫一大群coser来吧?那未免也太羞耻了。”
“有什么好羞耻的”顾非凡不以为然的说,“以前挂了,不就是请戏班子唱戏,后来演变成了表演节目,现在我们与时俱进,搞成coser跳舞唱歌,有什么不对的?”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付远卓哈哈一笑说,“MD,这样一想,我要是死了,整这么一出节目好像也不错”
(一个通宵写到现在还是没能写完,还差一点,只能先更了,剩下的一点,迟一些更新。)
尾声(4) 无名
(祝考生们考试顺利)
车队绕过了无法通行的管制路段,一路疾驰,直奔八圣山。八圣山的英雄公墓距离SKP不算远,加上特殊的日子,路上没有什么车,不到半个小时豪华车队就开到了公墓正门口。
付远卓坐在副驾驶,看见那两株熟悉的参天古树,它们粗壮高大的树干像是久经风霜的苍老面容,满树的枝叶却郁郁葱葱在斑驳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青翠,它们屹立在插着红色旗帜的岩石牌楼两侧,仿佛忠诚而威严的守卫。
车子放慢速度,缓缓开进了园区,引擎的轰鸣在苍松翠柏环绕的园区随风散开,渐渐零落,磨耗、消失于层层叠叠的绿色之中,反而令园区更显得苍茫静谧。
顾非凡轻车熟路的将车开过了骨灰堂,然后驶过了名宿云集的北苑,直奔新落成的东苑。
沿着水泥路行驶了几分钟,一行人就看到雍容高雅气魄宏伟的东苑建筑群,与五六十年代风格明显的旧园区相比,新园区属于完全的唐朝中式风格,屋檐高挑,斗拱硕大,漆面鲜亮,雕梁画栋。远观就能触碰到艺术品般的精细之美,近距离接触会何等震撼,可想而知。这里完全就不像是墓地,完全就像是一处旅游景点,又或者用于拍摄电影的电影城。
出示过通行证,通过了警卫把守的大门,顾非凡将车停在东苑门口的广场,广场空无一人,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空阔的广场上恍如荡漾的浮波,洒在错落的建筑群上给黑瓦金檐朱红栏杆镶嵌上一层鎏金,洒在碧翠山峰仿似碎裂的清晨,洒在五层高塔状主楼的牌匾上,金色的“英烈祠”三个字仿佛在燃烧。太阳与晴空就是最美的滤镜,将这里烘托的恍如仙境,身处其中的人不由自主的心情舒畅,就连缠绕于身的烦恼都松懈了下来。
“到了。”顾非凡熄了火,打开车门,率先下车。
杜冷跟着跳下了车,环顾了一圈园区,一脸震撼,“真惊艳。选址的时候我来过,那时这里还全是树,园区的效果图都还没有出,没想到修这么快。”
“请了几百号建筑专家设计、监工,动员了近五万人,不眠不休的赶在今天落成的”顾非凡说,“现在还没有对外开放。”
“奇怪,赶在今天落成,为什么今天又不对外开放?”杜冷说,“难道是有外宾要来参观?”
“啊?怎么可能!”付远卓摇了摇头,他一边和顾非凡从车上把立牌搬下来,一边说道,“难道你请第三神将来啊?告诉他,你看,这是我们在此次战役中牺牲的战士。”
“也不是不行。”顾非凡说,“按着那个王八蛋的头,让他和天皇一样,下跪道歉。”
“这不是我们的风格。”杜冷严肃的说,“按照白校长的话来说,咱们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是海纳百川,包容万象的国家。孔子说:为政为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成为世界秩序的主导者,不是为了显摆当老大的强悍和地位,更不是让你觉得就此高枕无忧,可以安心享乐。而是为了承担更多的世界责任,是为了不辜负那么多人的期望,让世界变得更好,而不是更烂。我们要时刻谨记‘世界人民大团结’,从来不是一句口号,而不是以前反对霸权,现在成为霸权,所以我们才最终选择和解,并选择更多的妥协,因为只有像治理和爱护我们自己的土地一样,去治理和爱护整个地球,才配得上我们几千年来所传承的文明.”
“啊!别念经了,我们天天开会就强调要摆正心态,绝不能以胜利者自居,要对所有组织一视同仁,在外行事要有理有据.”顾非凡配合付远卓将四个立牌弄了下来,“只能说校长格局大。不像我,就想看装逼打脸的爽文,最好参加过黄昏战役的那些王八蛋,一起来八圣山,带着键盘,老老实实的从山下跪到山上,我心里才舒坦。”
“王道和霸道的区别。霸道星门已经验证过不可行。”杜冷微笑了一下,“不过,我相信会有一天,这里将成为了全世界人民都会主动来祭拜的圣地,那个时候,也是另外一种境界的爽吧!”
“但那一天需要等多久呢?怕是我们都死咯!”顾非凡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提了两瓶古董模样的茅台下来,这两瓶贴着红标的白瓷瓶茅台一看就有些年份了,标签的白边泛黄,封口纸和猪尿泡绳像是风化了,一碰就会碎的模样。
“我觉得,还是得对我们这一代人保有一些信心。”杜冷说。
付远卓连忙摆手,“这个话题可不适合现在聊。”
“对!大家是来看关关的,别聊这些沉重的东西了。再说,我们目前也主导不了走向。没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顾非凡将两瓶酒举了起来,嘿嘿一笑说,“从我爹酒柜里偷的,等下喝完,我再灌点2000年的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付远卓瞥了眼标签上的金轮和繁体字,啧啧有声的说:“好家伙!你这坑爹有一手的啊!外销金轮,这不得小两百万!”他左顾右盼了一下说,“美中不足的时,你没也整点下酒菜啊!”
顾非凡指向了女生们,“必胜客披萨啊!披萨配酒,越喝越有。”
这时一群女生还在那边兴高采烈的拍照,风和日丽,几朵流云在天空缓缓飘荡,穿着cos服的女生们站在广场上,正举着手机和身后富丽堂皇的建筑群合影。莺莺燕燕的少女们与宫殿般的唐式建筑群一点也不违和,她们像是古时候出来秋游的富家千金、官宦贵女,又像是天上宫阙的仙子,与眼前景色交相辉映,展现出现代和古典交织的糅杂美。
顾非凡喊道:“我说唐大爷,招呼你的姐妹们走了,等下回来多的是时间拍。”
左拥右抱好不快活的帝君唐沐璇抬头应了声“好嘞”,拍了拍手说道:“姐妹们,带上家伙,咱们去前面。”
十多个cos少女们收起了手机,有些去车上拿了周边,有些提起了从必胜客打包的“原批套餐”,还有些从后备箱里抱起了各种乐器,什么琵琶、小提琴、二胡,还有两个姑娘用一个推车推着一具古筝。
付远卓一看这架势,玩笑道:“好家伙~还带了乐器,你还真整了个正儿八经的白事表演团队啊。”
顾非凡还没说话,唐沐璇就得意洋洋的说道:“我这些个蜜,都是中音的,不仅漂亮,条顺,业务能力也是顶级的,南昭琴和方珺瑶都是上过央视的,戚书研、冯诗筠、傅靓蕾都是百万粉丝的抖音博主.人也是个顶个的局气,听说是给阵亡英雄表演节目,都贼认真,还专门抽了几天排练.”
付远卓一阵唏嘘,“关关学长活着的时候没这待遇,死了才享受到,他要是泉下有知,怕会揭棺而起吧!”
顾非凡一手提着茅台,一手提着立牌,用腿拱了下付远卓的屁股,“MD,瞎说什么!关博君是那种人吗?你怎么能败坏战斗英雄的形象?赶紧抱起立牌,带路。”
“我的!我的!”付远卓走到车旁抱起了立牌,“马上就带着小姨子去给关哥赔罪!”
顾非凡扭头看了眼嘻嘻哈哈的女生们,一副大哥大的语气说道:“等下拉个群,我给发红包。”
“非凡哥,谈钱就没意思了。”唐沐璇说。
“那还是得意思一下,大家愿意帮这个忙,又是来墓地,高低得整个爱马仕,这都是当初说好了的,我顾非凡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不用了,非凡哥,我们来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包,就是觉得能来这里,能为死去的英雄做点什么,就是一种荣幸,更何况璇少和我们关系这么瓷,真要收你的东西,那不是打唐大少的脸吗?”
“是啊!国庆节能来这样的地方,也是一种教育,一种缅怀,真要谈钱的话,就变味了”
一群女生全都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拒绝,顾非凡也不再多说什么,带头朝着墓园走,“感谢的话我先不说了,等下下了山,大家都不许走,等下去‘极限’,那是我们太极龙天选者的专属俱乐部,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还有温泉酒店和全球最美的山顶酒吧之一,七天假期,姑娘们所有在极限的消费,都由我来买单。”顿了一下,他又举手大声说,“每个人还可以带一个人,带男朋友也行!”
女生全都欢呼雀跃起来,清雅幽寂的小径回荡起欢快的笑声。大家笑闹着走到了墓园区,比起老墓园,这里的景观设置优美太多,亭、廊、影壁、假山、人工瀑布等景观一应俱全,海棠、玉兰、松柏与月季等树木花卉种在其间相映成趣,随处都是雅致又大气的中式园林味,比公园还像是公园,一点都没有陵墓的感觉。
到达墓园正中央的纪念广场,这里距离山顶只有一百米,是一个被梅兰竹松等花木绿植环绕的矩形平台。秋季的盛开的桂花、菊花、洋桔梗、秋海棠在海波般的绿色中随风浮动,恍若花海。芬芳的花香充盈于山风沁人心脾,树下则是地毯般的茵茵绿草。广场连接着一组近10米宽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开阔的台阶直通山顶,将原本不算高的山丘衬托的挺拔险峻。台阶的两侧花木扶疏,簇新的长方形汉白玉墓室隐藏其中,仔细看能看到墓室上方有钢盔、枪支和玫瑰花雕塑,黑色的花岗岩墓碑的正上方是红色的五角星,下方则是牺牲人员的照片。而在山顶的正中央则是一座上百米高直指天幕的水晶方尖碑,玻璃般清澈透明的方尖碑坐落在一块巨大的血红色方形大理石之上,威严肃穆神圣凝寂的气氛扑面而来。
血红色的基座刻有三行金色的字:“三年以来,在.永垂不朽!
三十年以来,在.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永垂不朽!”
众人一下就感受到了凝重庄严的压迫感,收敛了嬉笑,就连呼吸都放轻了,站在了广场边缘,下沉式的广场中央铺着黑白两色大理石所组成的太极龙徽标,环绕着冰花蓝花岗岩所组成的环形纪念墙,纪念墙上密密麻麻刻着一个又一个名字。
对于付远卓他们来说,这些名字很多都很熟悉,随便一瞥,就能看到曾经教导过他们的教官,一起学习的同学,和并肩作战的同僚。尤其是广场的两侧,还分别伫立着两尊栩栩如生的花岗岩雕塑,左侧是谢校长,右侧的则是周召院长。
顾非凡收敛了脸上不知所谓的表情,先放下立牌,随后弯腰将手中的酒放在台阶上,挺直腰杆,抬手做了个标准的敬礼动作。
付远卓和其他人一样手忙脚乱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庄重的向雕塑和纪念墙抬手敬礼,接着是自发的默哀。忽然的,周遭本该让人觉得闲适、悠闲的怡人景色,仿佛失去了色彩,变成了老旧的黑白照片,他的情绪随着色彩的淡去也在慢慢盘旋下坠。
一种失重感扑面而来。他闭上了眼睛,在黑暗笼罩的一瞬间,像是又回到了硝烟漫漶的战场,巨轮如飘浮的山丘,硕大的欲望之墙在半空旋转,低头就能看到一具又一具尸体在黑色的油脂和彩色的垃圾中翻涌,点点火光照亮了一张又一张蜡白的面孔,海洋是如此可怖。他脑海中闪过排列在石墙上冗长名单,它比大海还要广袤,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不敢继续闭眼,睁开眼睛,子弹、激光、爆炸仍未曾散去,在石墙上闪烁,就像一块环形巨幕。他无法想象将这些名字镌刻在石墙上的,是子弹、是火焰,还是浪潮。他们就这样消失了,唯一留存的名,被镌刻在石墙上,像是试图在挽留,挽留一些记忆,挽留一些怀念,挽留那渐渐消失的背影,如同在苍茫海上刻舟求剑。
他又想起回国时的场景,他们自凤凰机场降落,九道水门组成了彩虹桥,先是一架又一架或完好或破损的战机,然后是几十架鲲鹏,依次降落,凤凰机场外挤满了全国各地赶来的人,每个人都手拿鲜花和红旗,整个三垭都成为了欢乐的海洋。当他们从飞机上抬着盖着旗帜的棺木从飞机上下来,鸣笛声响成一片,那笛声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每一寸土地升起,如直升宇宙的问候。鲜花与眼泪拥抱,旗帜与大地亲吻。那一刻,他深深的觉得自己与这个国度的每一个都是紧密相连的,他们共同生长在这蔚蓝星球的一隅,是彼此依存的整体。他蓦然间就明白了北岛的那首诗:
在树与树的遗忘中,是狗的抒情进攻。在无端旅途的终点,夜转动所有的金钥匙。没有门开向你,一只灯笼遵循的是,冬天古老的法则。我径直走向你,你展开是历史的折扇,合上是孤独的歌。晚钟悠然追问你,回声两度为你作答。暗夜逆流而上,树根在秘密发电,你的果园亮了,我径直走向你,带领所有他乡之路,当火焰试穿大雪,日落封存帝国,大地之书翻到此刻。
其实,他无非精准的解释北岛文字所抒发的意象,但他那时,就有这种无法言表的情绪在胸腔里堆积、涌动。喜悦、悲伤、沉重、松弛.他走下飞机,听见礼炮和烟火在鸣响,有远有近,他看向四周,晴空之下,人们的脸上挂着微笑,也流淌着热泪。原来喜悦和悲伤并不完全是冲突的感情,它可以同时存在。
回首黄昏之海的夜晚,他就像抵达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在此时,他心中又泛起了这种感觉,仿佛墓园是一个世界,墓园之外是另外一个世界。
默哀了几分钟,顾非凡重新提起东西,向着广场的右侧走去,“走吧!”
一行人继续朝着山的右侧行进。墓园幽深,一座又一座墓碑身处松林掩映之中,山坡上还有一座波光粼粼的人工湖,不远处起伏的山麓与城市的天际线仿佛优美的风景画,如诗如画。
可大家都不像刚进墓园时那般轻松,所有人都保持着缄默,像是胸中块垒层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非凡大声的打破了寂静,“喂!别这样啊!说好的大家都欢快一点。无论是死去的同僚,还是我们,浴血奋战可不是为了让大家生活在痛苦的回忆里,如果是我的名字被刻在那石墙上,我也不希望你们来看我时一个二个都摆出一副死妈脸。”
“话是这么说的,但情绪这种东西,实在是太难控制了。”张馨元拨弄了一下发髻上簪子说,“我每天晚上睡觉,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元旦那天发生的一切,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谁又不是呢?”唐沐璇叹息了一声,“除了我们这些学员,所有出征的集団,战损全超过了百分之三十五,在这片墓园里,长眠着十多万人”
“那那.”cos成胡桃的叶筱薇惴惴不安的说道:“我们这样子会不会被谢校长和周院长责怪啊?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
“怎么可能。”唐沐璇语气肯定,“谢校长和周院长都不是迂腐的人,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支持我们的。”
“没关系的,我爸说年轻的时候谢叔叔就是太极龙最潮的,非常朋克,还玩过重金属乐队,唱些别人听不懂的歌。”顾非凡笑着说,“再说了,我们可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什么JB仪式都无关紧要,只要心意到了,感情就到了,真没必要拘泥于一些一本正经的表面功夫。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公共场合,就是我们几个私下缅怀一下朋友。”
听唐沐璇和顾非凡这么说,气氛没有那么压抑了,加之陵园本身一点也不阴森,反而设计的更像是休闲场所,每一片墓地的间隔也不远不近,连接的石板小径两侧不仅有花草、灌木、树林,还有休闲的长椅和各种艺术雕塑,其中不少是太极龙装甲的原件,实在让人很容易松弛下来,氛围又稍稍活泼了起来。
等到了靠近湖边面向京城方向的一小片墓地,顾非凡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最后一排,黑色花岗岩上戴着眼镜的关博君在一颗玻璃红星下方笑得很腼腆。他将手中的茅台放下,将夜兰立牌摆放在墓碑的一侧,说道:“关关,哥几个来看你了,不止是我们,还有唐沐璇、张馨元、叶筱薇她们我们还为你请了些COS,全是你最爱的《原神》中的角色.”
付远卓也将手中的申鹤和甘雨放在另外一侧,杜冷则把凝光和夜兰摆在了一起,四个立牌整整齐齐的对称放置在墓碑两侧,像是来自异世界的守护者,守卫着她需要的保护的人。
这时凑了过来的唐沐璇惊叫道:“为什么墓碑下面还有二维码?”
“啊?不会关关学长在地下也能做生意吧?”叶筱薇说,“那也太敬业了!”
“也许是扫码可以一键扫墓?”
“扫一个试试!”
顾非凡笑了一下说:“扫码可以浏览关关的个人纪念主页。”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当然,也可以网上扫墓、网上烧纸、网上磕头.”
唐沐璇扫码打开了网页,白色页面左上角是关博君的彩色照片,下面一行是关博君的个人简介:关博君,性别男,太极龙19级优秀学员再下面还有相册和视频,相册和视频显示为未公开状态。最下方则是留言板,点击进方框,就有一行表情弹了出来。她随便选了个熊猫的表情,在支付了一块钱以后,就有一只熊猫从页面中心跳了出来,举起三株香,便磕了起来。
墓碑上方的红星闪动了几下,墓碑前方也蹦出只一模一样的卡通熊猫,在浮动的光线中冲着墓碑在磕头。一个奶萌奶萌的声音从墓碑下方飘了出来,“用户‘唐大少’给您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阵爆笑,纷纷扫码,在现场展开了网络祭拜活动。
“用户‘是小薇吖’为您演唱了一首《烟Distance》。”
空气中浮现一只拿着金色话筒的猴子,萌萌哒的小奶音唱道:“~在这么冷的天~想抽根电子盐~可瑞克没有电~可是雪豹已失联~”
一群人又笑做一团。
“用户‘小圆’在您的坟头蹦迪!”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的B-BOX声效在响,红星开始乱闪,投射出一个火柴小人,在墓碑前起舞。
“妈呀!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啊?这不纯纯的是在整活嘛!”
顾非凡笑了一下说:“也不全是整活,你购买这些特效的一块钱,会捐赠给‘战残軍士联合协会’,以及一些生活上有困难的軍士家属”
大家笑闹着玩了好一阵网络祭拜,顾非凡则立起了摄影机,再打开了茅台,浇了一杯在关博君的墓前,浓郁的酒香在充溢着花香中弥散,混合成更为美妙的复合型香味。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低头凝视着关博君的照片说道:“关关,我想了好久,应该跟你说些什么,但似乎上次和副作用、阿冷喝多了那次,就已经说了。只有两件事,我一直没说,第一件事就是我这个元旦就会和景紫菡结婚,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儿子的话就叫做顾思博,女儿的话就叫做顾念君.”
“哇~~~~非凡哥.”
顾非凡连忙转身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他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我要向你道歉,我原本以为我是很勇敢的人,但我发现,我的勇敢只是面对一部分的事情,我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样无懈可击。我对你还有其他人的误解,实际都源于我自己,是我太自我了。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成熟的人,但其实我很幼稚,你远比我成熟。尤其是当我回到潜艇,看到你坐在我身边,没有了呼吸,唯一还有氧气的面罩戴在我的脸上,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做不到,我不过是胆怯、自私又自大的白痴罢了。我又想,究竟是什么促使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呢?我回想了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了解你吗?我去了你家,去见了你的爸爸妈妈,我看到了你房间收拾的特别干净整洁,玻璃柜子陈列着的不止是手办,还有很多你复原的其他国家半机械人的机械部件,我还看了你的相册,没有什么自拍,在你进大学之前全是风景照,但在那之后,有好多好多和我们一起拍的照片,我看到了我们在山顶酒吧喝到酩酊大醉的照片,大家都喝醉了,就你还清醒着,你给我们摆了很羞耻的造型,然后得意洋洋的坐在中间自拍,MD,我是觉得那天你笑的很奇怪。还有在海底捞,成默带着雅典娜过来,雅典娜刚差点一剑劈死了陈少华那个王八蛋,你竟然要颜亦童坐在成默的旁边,为他们三个拍了一张照片,我只能说你很牛逼,牛逼大了。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甚至还有巴黎我们一起骑着那辆史路比摩托车的照片,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在枪林弹雨中还能记得自拍的。可我为什么还会觉得你很胆小呢?你明明比我们谁都勇敢。”他又喝了一杯酒,“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上了最好的一课,让我真正的长成了一个大人。”
一旁的女生们都在抹眼泪,互相传递着纸巾,轻声抽泣,气氛又变得悲伤起来。
唐沐璇红着眼眶,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声说:“说好的欢快一点,干嘛要这么煽情啊~~”
顾非凡笑了一下,“我也就随便说点真心话而已。”他舒了口气,将茅台和杯子递给杜冷,“这些话压在我心中很久了。”
接过了茅台和酒杯的杜冷,在墓碑前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八年前的某一天,有个男生在六一儿童节举办了一次聚会,他原本以为那是他辉煌人生的开始,然而却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人,那时他不合群、寒酸又颓废,而你,金光闪闪,是所有人聚焦和羡慕的对象。彼时你认为自己高高在上,是能够拯救他,能够改变他人生的强者。然而事实却是.尽管你已经很成功了,很厉害了,你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进了想都不敢想的太极龙,成为了你自以为的终点——一个天选者,但你却越过越糟糕。这原本该是你骄傲的一切,成为了你负荷,因为你讨厌、轻视、嫉妒的那个人越来越快,越来越高,渐渐变成了你无法企及的背影。你努力追逐,越来越无力,你不得不放弃,内心还不忿的认为他才是你的人生模版。可你呢,又不想得心脏病,也不想父母双亡,还不想变成,变成人人憎恨的魔鬼其实你知道的,你永远成为不了他,你只能装作很不爽他的样子,事事和他比较。那段时间你痛苦极了,还有些抑郁。没有人看出来你的情绪不稳定,没有人知道你偷偷的吃氟西汀,你还是很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任何场合.”他将茅台倒进酒杯,先敬了关博君一杯,随后自己喝了一杯,“哦,只有一个人知道,谢谢你,谢谢你,在看到如此丑陋的我那一刻,没有安慰我。谢谢你关上门,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告诉任何人,维护了我脆弱的自尊。”
付远卓和顾非凡以及几个太极龙的女生都抬起头注视着杜冷,满脸惊讶,任谁都没有想到超级社牛,朋友遍及天下的杜冷,竟然有抑郁症。
杜冷并没有去回应那些视线,平静的说道:“其实我现在想,也许我们这么多人中间,你应该是过的最快乐的吧?只有你在真正的不顾别人的眼光做自己。而我们不论是谁,多多少少都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好好休息吧!关关,我们会经常来看你和朱令旗的”说完之后杜冷走到了一旁,将酒和杯子传给了付远卓。
付远卓拿着酒瓶和杯子挠了挠头,又抬头看了眼天幕,他说话的音调反而比顾非凡和杜冷的都要轻松,更像是聊天,而不是剖白,又或者倾诉,“嗯~~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就觉得自从没有了你,每次聚会气氛都差了好多,以前你在的时候,大家总能找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有趣话题,古董啊、游戏啊、装甲啊自从你走了以后,好像大家能聊的东西少了很多。大家聚在一起,按程式走,就是先说下八卦,然后聊下接下来的工作,我被分配到了学院,大概率是一边考博,一边当助理教官,哈哈,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成为教官。非凡哥申请去了一线,目前主要在亚洲区活动,东京啊~汉城啊~曼谷啊~到处跑,不过非凡哥经常回来汇报工作。倒是大家都以为会留在总部的冷哥,跟白署长去了欧罗巴,搞情报和外事工作哎呀,大家都忙的要命,以前一周一聚,变成了一个月一聚,有的时候还不是本人相聚,而是视频或者投影,虽然隔着距离,酒还是免不了的,大家稍微喝多一点,就会提起你,好像以前大家都没有发现你是我们的开心果”
“MD,主要是杜冷这小子回不来,我们两个还是每周都聚一下的。”顾非凡插嘴道。
“你们两个?”杜冷没好气的说,“是你们四个吧?还有慕容予思和景紫涵。我非要赶过来干嘛?”
“你不是也有许霁云?”
杜冷装作没有听见,“别打扰付远卓跟关关说话。”
空气中又安静了匣里,付远卓继续说道:“原来我一直以为我算是很了解你的,可听了非凡哥和冷哥说了心里话,我又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多了解你一样。回想起以前,我学习压力特别大,尤其是从巴黎回来是你一直在帮我补习,教我如何组装备和配技能,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逛漫展.可真糟糕,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在我的人生中,份量是如此之重,我总把另外一个人视作人生导师,却忽略了你才是陪伴我最久的朋友。真抱歉,为什么我直到今天,才发现你帮助了我这么多,我欠你的如此之多.”他在墓前洒下一圈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干,“关关学长,这次只带了申鹤、王小美、凝光和夜兰,下次给你再把另外一些带来,保证女性角色的立牌全部给你集齐。然后再下次就是《崩坏:星穹铁道》里的角色,以后我所有玩过的游戏都会和你分享,去过的漫展都会把照片发到你的主页,还有我们约定好的,去东京各大圣地巡礼”
见付远卓说完了,顾非凡看向了几个哭成泪人的女生,“你们想要跟关关说几句么?”
唐沐璇拿起纸巾擦干了眼泪,哽咽了几声说道:“我先来吧!”
就在唐沐璇走向墓碑时,站在唐沐璇身旁,扎着双马尾的刻晴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看在录制视频,是要传到主页上去么?”
顾非凡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们帮忙演奏一曲当背景音乐?”
顾非凡打了个响指说:“不错的主意。”他点头说,“难怪我觉得还差点什么。”
刻晴朝身后站在路边的coser们挥了下手,“姐妹们,先来一曲.《璃月的日出》.”
cos成各种角色的音乐学院的女生们立即行动了起来,扬琴、古筝架了起来,抱着琵琶和吉他的女生坐在了长椅上。湖边微风轻拂,环湖的杨柳如绿色珠帘在风中起舞,水中还有些尚未曾凋谢的荷叶,几只水鸟在湖面畅游。少女们的彩色裙摆比彩虹还要绚丽、生动,她们拨动琴弦,吹响笛声,山、秋天、墓碑、湖泊还有尘世间的天际线,这些复杂的简单的词汇便被串联了起来。
天空浮云飘逸,合奏声如清泉琤瑽。付远卓听到了波涛与山峰的律动,在弦上跳跃的音符于风中漫舞,明澈而优美。他闭上眼睛,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夏天蝉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演奏的音乐从动漫BGM,变成了《歌唱祖国》。
将手机拿在手中的杜冷,又将手机塞回了口袋,他在音乐声中低声说道:“签约仪式的直播马上就要结束了。”停顿了须臾,当歌词唱到“是我生长的地方”,他又开口说道,“就在刚才,連合国主席米罗斯拉夫宣布,黑死病为SSS级恐怖组织,黑死病首领代号为‘路西法’的天选者,为SSS级红色高危通缉犯。連合国要求全球天选者组织联合起来对黑死病进行围剿,对于能够杀死路西法的个人或组织,将获得千亿連合国数字币或者等价物资奖励.”
付远卓和顾非凡缄默了片刻,付远卓笑了一下说道:“艹~这么值钱的吗?”他不屑的说,“可惜这种奖励只是说说的吧?要不然也不可能用連合国数字币。”
“只是说说的?”顾非凡冷笑,他转头看向了付远卓和杜冷,“你猜现在谁最想他死?”
“肯定是星门的人啊。”付远卓毫不迟疑的回答。
杜冷面无表情的说道:“連合国数字币是挂钩港币发行的。”
付远卓愣了一下,“我知道,可这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我们想要置他于死地,虽然我们从来不提他的名字,但任谁都知道是谁拯救了我们太极龙吧?这种宣言谁会当真?”
顾非凡摇着头说:“副作用,你大概还不知道总部是被谁清空的吧?”
付远卓头皮发麻,脸上的表情也绷紧了,“我大概大概知道”
顾非凡冷笑着说:“所以,就算他拯救了太极龙,那又怎么样?”他压低声音,“知道吗?总部底下部分的血腥味到今天还没有散尽,有人甚至请了道士,在总部做法,诅咒他、镇压他,要在杀死他以后,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付远卓脸色苍白,“白白校长知道吗?”
“知道。可她用什么立场帮一个全世界公认的恶魔说话?”顾非凡冷冷的说,“我在这里申请了四块墓地,就是关博君旁边的那四块,其中一块是以他的名字申请的。第二天,我爹就收到了警告,说不想要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的话,叫我爹管好我,最好不要与恶魔为伍”
付远卓失魂落魄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我以为.我以为.至少我们太极龙会给他提供庇护。”
“从他按下引爆按钮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沦为人类公敌”杜冷停住了两秒,“说句实话,他的行为确实太疯狂了。即便是我们这些受益的人,不少人都觉得他太可怕了。毕竟星门的核旦比我们多的多,万一星门报复的话,我们的家人、亲戚和朋友,又多少人能幸免?还有些白痴认为使用核旦就是反人类,为此,我们内部都有一些人觉得应该对星门感恩,更不要说不了解内情的普通人了。”
付远卓咬了下嘴唇,坚决的说:“我觉得他做的没错。当时宁哥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对我说,只有在经历过铁与火的洗礼,让那些犯错的人付出血流成河的代价,世界才能真正的享受和平和繁荣。这种残酷的温柔,是辩证的统一”
“我认为颜复宁说的没错。可这改变不了大家认为他就是魔王的事实。”杜冷长叹了一声,“现在海外正在大规模的宣传黑死病和他犯下了多少罪行,这一点我们根本无力反制,也没有立场反制,如今无论在哪里,杀死他都是政治正确的事,这就是星门和欧宇的阳谋,逼迫我们切实行动起来,围剿黑死病和他。如果我们敷衍,他们就会利用舆论来抹黑我们,如果我们真的动手,他们就坐收渔利。就算我们内部对如何处理他没有分歧,也不见得有余力帮助他。你们两个不在欧罗巴一线,不知道斗争形势有多复杂,好多人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以理服人当然才能长治久安,但问题在于破坏比建设容易,人类对于收获偏偏又没有多少耐心,相较而言,还不如暴力来的简单直接。我们的形势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
付远卓无言,耳边回荡着的那首歌曲已到了尾声,那澎湃沸腾的声音,却令他觉得悲怆。
顾非凡嗤之以鼻的说:“就算他是毁灭世界的魔王那又怎么样?你们觉得他是那种害怕舆论,害怕成为公敌的人么?人家杀第一神将跟杀鸡一样,应该担心的是他的敌人才对,我们替他瞎操什么心?”他向着演奏完毕的女生们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未来会怎么样,让我们拭目以待。”
“不下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吗?”
白秀秀披着类似斗篷的白色大衣,英姿飒爽,一颗星的金色肩章在阳光下闪耀,璀璨夺目。大衣里面则是白色的修身将官服,硬挺的制服沿着她蜿蜒的身线勾勒出极为曼妙的曲线,让威严凛然的将官服多了几丝秀媚。
她白皙纤长的手从大衣里抬了起来,拨弄了一下耳畔被山岚吹散的发丝,那肌肤如同锦缎,比金丝绣的肩章还要耀眼,使人心脏悸动,想要紧握,想要舔舐。她转头注视着身侧戴着金色太阳神面具的男子,清透的双眸中透着平日绝不会流露的柔情,语气也像是夏夜晚风,携带着几缕温热、几缕醺然,令人无端的想要沉溺。
戴着太阳神面具的男子,从山顶入神的俯瞰着那群人在关博君的墓前歌唱,隔了几个呼吸,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轻声说道:“不了。”
白秀秀无声叹息,“真抱歉没有能够为你做更多,让你”
“早就说过了。”他打断了白秀秀,淡淡的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两人在飘忽的山风中静默了一会,白秀秀有点难以启齿的问:“你去见过谢旻韫了吗?”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见过,也没见。她在万神庙祈祷,我就站在穹顶之上的眼睛边缘。我凝视着幼年形态的她感觉熟悉又陌生。”
“幼年形态?”
“对,大概是十岁左右的样子。我转身想要离去,却听到她忽然开口说道:我其实知道你并没有多久,在激活载体的那天,记忆如解冻的冰河,漫灌进我的大脑,那些画面和那些对白既遥远又贴近。我询问了教宗陛下,才知道,我是个容器,更准确的说,我是个按钮,为了储存这段记忆而存在的按钮。早在七年前,李叔叔就用‘上帝基因’储存了我的一切,当我死去,只要在用DNA克隆一个我,等到能够激活载体之时,我将再次复活。所以,你不用怀疑,在你眼前的是谁。”
“啊?”白秀秀惊叹,“这不等于是永生?”
他点头,“更像是‘活佛转世’,但因为上帝基因的缘故,她的肉身跟着载体一起重生了”
“然后呢?”
“然后,我还是没有说话。我的脑子里刚开始有些混乱,后来将所有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在李济廷的计划之中,无论是我,还是大卫·洛克菲勒都上了李济廷的当。”
“什么?”
“他不忍心用暴力摧毁他和他的朋友共同缔造的国度,也不想要见到这一切,可又需要一个人一毁灭来阻止帝国的沉沦,于是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对象,一个理性,但也不绝对理性,一个与星门绝对无法共存的人。所以他并不是不能救我的爸爸妈妈,而是为了塑造我与星门不共戴天的仇恨,没有选择出手罢了。他说是因为我父亲才选择了我,其实不是,他是因为我母亲才选择了我,还有谁比一个患有心脏病,不得不时时刻刻保持理性和冷静的人,更适合这个角色呢?为了更贴合这个角色,他看着我的爸爸妈妈死去,然后又为我安排了救赎——谢旻韫。但谢旻韫也得死,他又害怕我完全失去控制,于是提前准备了‘上帝基因’,他告诉我这是我母亲弄出来的,那怎么可能,我母亲怎么可能凭自己从‘星门’手里偷出来‘上帝基因’?但还是不够保险,于是他不断地考验我,克里斯钦菲尔德是考验,巴黎是考验,雅典娜是考验,伊甸园也是考验,尤其是在伊甸园他给我编造了一个完美的幸福世界,看我会做什么选择。最后他给了我‘皇帝’、‘先知’、‘统帅’和‘暴君’,看我究竟作何选择。他当然知道我会选择什么,他知道我无法回头了,就叫谢旻韫赶了过来。既是让她帮助我,也是防止我彻底失控。”他喘息了几声,“甚至,谢继礼的死与他有关都说不定。我曾经想找到斯特恩·金,我怀疑也许斯特恩·金是他的人,但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自杀。”
“啊?”白秀秀的嘴唇都在颤抖,“可李济廷为什么把你交给我?”
“因为你有资格继承神将,你还是个女人。”他缓缓的说,“在他的计划中,他需要一个你这样的角色,帮助我成长,自己也能成长,并在关键时刻,获取控制‘核旦’的权力。你以为他对你的帮助,是因为你死去丈夫的愧疚,实际上,也许你的丈夫,也曾经被他看中,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这是不是有点荒谬?”白秀秀蹙眉,她抬手扶了下额头,“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像他和大卫·洛克菲勒这种几乎拥有无限权力的人,想要掌控他人的命运,并非什么难事。难在他们对彼此的棋子施加影响,并让他们脱离对方控制,成为自己的棋子。可怜大卫·洛克菲勒一直在寻找变数,却不知道那个变数,被李济廷藏了起来,藏在教廷之中。”
白秀秀的脸色愈发苍白,像是很冷的样子,身体都在微微的发着抖,那蕴含着一些苦痛的表情,也许是恐惧,也许是震惊。
他想要拥抱一下她,抬起的手刚离开一点,就又落了回去,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
白秀秀没有讲话,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刚刚得知的信息,仿佛在从过往的蛛丝马迹去验证可能性。
两个人保持着寂静,时间变得冗长,直到黄昏落在他们的背后,白秀秀才像是释然了一般,她说:“命运这种东西,无论操纵或者没有被操纵,都还是命运,是不是?”
他回答:“就像恒星与行星,行星围绕着恒星旋转,尽管命运注定,却也有自身的选择。”
白秀秀点头,“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
白秀秀的眼睛不停的闪烁,如同星辰,“你还没说完你和谢旻韫之间发生的事。”
“哦~”他说,“我知道她要对我说什么,所以我没有听,我直接走了,就像我从来没有在‘万神庙’出现。”
白秀秀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总要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呢?没必要在意那么多的呀!”
他摇了摇头,眺望着天际夜晚即将来临的预兆,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呢喃道:“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三岁那年,我以为是院子里我踢不到的足球,我在窗户里,看着别的小朋友奔跑,觉得那颗球对我无比重要,但母亲给我买了一颗球,它放在客厅里,我没有踢过几脚。六岁的时候,到了上学的年纪,别人都能去上学,只有我只能坐在家里,我想对我最重要的是那所我去不到的学校,等我终于能上了学,好像上学也没有那么有意思。十三岁那年,我进入了初中,认识了很多同学,我成绩很好,但并没有朋友,一个女生希望我能帮她补习功课,我那时觉得有朋友真的很重要,可当那个女孩对别人说我很讨厌也很无聊的时候,我觉得没有朋友也很好。十六岁的时候,我渐渐觉得我的心脏越来越不行了,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一颗健康的心脏,我以为心脏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结果我却把‘上帝基因’给了另外一个女孩,放弃了拥有一颗健康心脏的机会。二十岁那年,我结了婚,我有了妻子,当她穿着白色婚纱和我站在云端礼堂时,我觉得她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为了她我什么都能够做到,然而,在巴黎,我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后来,我到处漂泊,再后来我遇到了别的女人,我再婚了,还有了小孩.瞧,我又有了最重要的人和事我终于意识到了,在人生的每一个时刻,那些确确实实都是最重要的,对于我的人生而言,那么长的时光每一样都很重要,但并不是非要拥有不可,永恒是不存在的,时间也是假的,绝大多数时候,只要能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就足够了。”
白秀秀转身面对着他,眼波流转,在他的瞳孔里徘徊,就像是行星围绕着恒星转动,她向前迈了半步,如同坠毁般拥抱住了他,双臂紧紧环绕,将自己变作了一颗堕入大气的流星,深深的埋入了他的身体。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关心了,不想关心政治、人类和世界,也不想关心过去、将来和永远,我现在只想要做一件事”白秀秀用她近乎沸腾的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两个人都有些抖,也许是因为热,也许是因为冷,她亲吻了他的耳垂,吐息如火,“我想要生一个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
(本卷完)
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关于谢旻韫的解释
谢旻韫注射过“上帝基因”,载体就是本体,这个前文有伏笔。
幼年克隆体是重启谢旻韫的按钮。当她激活原本属于谢旻韫的乌洛波洛斯,就是复活了谢旻韫。
幼年克隆体和谢旻韫在生物学上一模一样,记忆也一模一样,但她们是拥有近似人格的不同的个体。也就是说克隆体是克隆体,载体才是谢旻韫。这和忒修斯之船不一样。
这个下一卷会交代。
第一章 撒旦降临(1)
世界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是足够小?质子、中子、电子,又或者是自然界我们未曾观察到的其他粒子?是足够大?银河系、室女超星系团、宇宙,又或者在黑洞的另外一侧?是足够深?心灵、神经元、信息,又或者是意识的最深处?是足够浅?故事、宗教、音乐,又或者是一切讲述有关尽头的艺术?
对我来说,答案是你。——谢旻韫
二零二九年,四月一日,愚人节。
日夲,横滨,港未来。
横滨皇家花园酒店的顶层度假湾景房,颜复宁站在窗户边,俯瞰着城市,天气晴朗,水泥丛林尽头是金字塔状的富士山,更为广袤和凌厉的东京森林一望无垠,仿佛这灰白色的世界没有尽头。但细看那些高楼大厦狭窄绵长的缝隙,还是能发现,其间填充着各种各样的丰富的色彩,流动的汽车、疾行的路人,炫彩的广告牌,以及粉色的樱花与蔚蓝的海。杂乱又有序,破碎又统一,就像是一行又一行弥漫着堕落与困厄字句的长诗。
很美。
但又很扭曲。
嘴里叼着华子的颜复宁显然对横滨港未来的春日盛景没有太多兴趣,而是一边灵敏的嘴上玩弄着华子,一边专注的凝视着不远处的横滨国际和平会议中心。
蓝天白云下,船帆造型的白色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旁边飘荡着一只肥肥胖胖的和平鸽气球,白色和平鸽叼着绿色橄榄环,环上垂下来三具条幅,白色条幅上用“中、日、英”三国语言写着“人类·未来高峰论坛”。
在会展中心远处的警戒线外,站着一线高举横幅和旗帜的日夲人,一辆架着高音喇叭的货车在播放着什么,车身上挂着横幅:“反对亚太軍政一体化,独立自主”,“反对太极龙核动力航母停驻港口”,“NOCHXXX”等字体硕大的标语,一个剃着“月代头”,穿着武将装束,手持日夲刀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车顶,挥舞旭日旗帜。
房间里的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穿着蓝色连衣裙的漂亮女主播贵岛明日香用温柔的语气严肃的说道:“2029年‘人类·未来’发展峰会将于本月2日、3日在横滨市举行。因为‘撒旦降临’发表宣告,末日即将来临,撒旦对于不遵从信仰的诸国,应当施加惩罚。这一宣言被视作针对将于明日举办的‘人类·未来’发展峰会,无论是明年的登月计划,还是基于天选者系统有了突破性进展的‘VAR技术’,该教派都认为这是在窥觑造物主的权柄,是对造物主的亵渎,因此撒旦会再次对人类施加‘末日审判’.”
“自2025年‘黄昏战役’之后,掀起末日核灾的‘路西法’,和他所统治的组织‘黑死病’销声匿迹。以‘路西法’为信仰的‘撒旦降临’则逐渐崛起,据估计,目前该教派在全球一共有数千万信众,其中不乏知名人士。据传闻星门著名的主持人本纳·尼尔森,和退役后以《黄昏战役回忆录》出名的前福特号情报官加塞佩·普赖斯·杰克逊少效、以及好莱坞明星梅根·福克斯、艾梅柏·希尔德、阿曼达·塞弗里德等都是该教派成员,就连我国,也有众多拥趸,其中滨边羙波和今田羙樱就曾参加过‘撒旦降临’的赎罪集会。在大翰民国,‘撒旦降临’更是拥有众多信徒,YG娱乐总裁黄寳京和旗下多位明星就曾公开过‘撒旦降临’教派身份,并表示‘撒旦’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地狱之王,而是赐予人们救赎的毁灭之主,人类必须时刻反省自身,才能从罪孽中获得赦免.”
“为了确保峰会的安全万无一失,警方和神风采取了至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戒备措施。此次横滨的戒备措施规模远超出了两年前的“圆桌会议”,除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五万名警察参加了警戒工作,神风还派遣了两千名天选者加强戒备。”
“在人类·未来发展峰会期间,横滨市内的主要景点仍然对外开放,但建有摩天轮等设施的游乐园将暂停营业。主会场所在的‘港未来’地区则接近封锁状态。居住在‘港未来’地区的居民需要身份证件和家庭住址ID卡才能获得通行。”
“为了防止‘撒旦降临’的恐怖分子从海上和天空发动袭击,保安厅宣布横滨港全区域禁航、禁飞,神风以投入了大量的无人警戒潜艇和无人警戒飞机来探测是否有天选者入侵.”
“下面我们将画面交给正在横滨港未来现场的冈本桑。”
坐在床上正在看电视的顾非凡直起身子,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屏保上跳出了一家四口的照片,他抱着儿子,景紫涵抱着女儿,四个人面带微笑,幸福和美。看到快五点了,他从床上起来,穿好拖鞋,“别那么紧张,‘撒旦降临’向来还是有信誉的,预告说是明天,那就是明天才会整活,不会提前发动。”
“不会提前是肯定的。我们严阵以待.”颜复宁眺望着那只飘浮在半空白白胖胖的鸽子,“就怕鸽啊!”
“‘撒旦降临’还是说话算数的吧?每次预告都应验了。”顾非凡也看向了窗外的鸽子,“在我记忆中是没放过鸽子。”
“你的记忆中没有偏差。第一次是伦墩,他们摧毁了在核爆中逃过一劫的伦墩双塔桥,造成了上千人死亡,数万人受伤。第二次是慕尼黑,同样是经典地标慕尼黑圣母大教堂,这座1488年建造的非典型哥特双塔建筑惨遭毒手。第三次是孟买的湿婆神庙和硬度门好像‘撒旦降临’非常热衷于摧毁历史性的地标建筑。”颜复宁凝视着不远处的摩天轮,低声说,“可横滨这个地方实在没有什么世人皆知的历史地标,我在猜测究竟‘撒旦降临’会给我们制造什么样的惊喜。”
“什么惊喜.”西园寺红丸将手中的白玫瑰,小心翼翼的插在几支樱花底部,蓦然的,深蓝色的瓷盆,昂扬如立蛇的枝干,几朵粉嫩樱花随着瘦骨嶙峋的枝节攀升,与绿叶围拱的白玫瑰组成了唯美又禅意的小原流直立式插花,他将花盆稍稍纠正了一下位置,抬起头说,“明天就知道了,不需要太介意。”
“啊~!”顾非凡故作惊讶的说,“我说西园寺桑,不会‘撒旦降临’真是你们.”
西园寺红丸摇了摇头,随意的说:“当然不是。我认为‘黑死病’根本没必要换皮,‘撒旦降临’不过是对.”他压低了声音,以水一样淙淙流动的声音说,“.‘路西法’拙劣的模仿”
“嘿嘿~也是”顾非凡说道,“以那个谁.的性格,绝不愿意自己如此出名,更不愿意成为某个教派的精神领袖。”
“所有‘撒旦降临’背后究竟是谁,这很有趣。”颜复宁意味深长的说。
“这还用想。”顾非凡说,“肯定是星门和欧宇。”
西园寺红丸微笑,“也不一定。”
“星门和欧宇的嫌疑确实很大,说他们完全不知情,一点也没有参与其中是不可能的。”颜复宁说,“但真要他们花这么多资源支撑‘撒旦降临’,好像没有太大必要,毕竟一来他们现在资源有限,必须将注意力留在内部,没功夫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二来‘撒旦降临’的存在,帮助太极龙分担了很多压力,让不少人真的相信,一切灾难都是撒旦所主导的,与太极龙无关,这并不是星门和欧宇想要看到的。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太极龙必须长久的保持负罪感。”
“那除了星门和欧宇?”顾非凡摊手,“还有谁有这个可能性?”
“以现有的线索很难判断,关键是我们还没有摸清楚‘撒旦降临’究竟想要做什么。比如这次他们突然针对‘人类·未来’峰会发难,就有点意义不明。”颜复宁皱着眉头说,“这次峰会只有一个议题,那就是我们人类的未来究竟是向外还是向内。这个议题很中性,被针对有点莫名其妙。”
顾非凡注意的却是另外的点,“向外向内?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颜复宁反问。
“我从去年到昨天一直都在罗马冲分,过年都没有回去,更没怎么关注过‘角斗’以外的事情。如果不是孙篰长说有重要事情需要我回来,我现在都还在斗兽场。”
“哦~”颜复宁坐在了沙发上,“我们和星门在未来的发展方向上有些分歧。星门最近在‘圣约柜’和‘遗迹之地’的研究上有所突破,他们认为无论是VR(虚拟现实,意为环境、感知完全虚拟)还是AR(增强现实,意为虚拟信息与真实环境相融合)的发展方向都是错误的,正确的发展方向应该是‘天选者系统’这样的VAR系统,可以制造出一个具有超级感官的分身,不仅能在现实进行超现实的各种动作,还能够进入‘遗迹之地’这种完全虚拟的空间,得到超越性的感官体验”
顾非凡很认可的点头,“这么说完全没有问题。”他蹙着眉头问,“不会星门已经掌握了复制‘天选择系统’的方法了吧?”
“哪有这么容易。”颜复宁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但他们确实做到了利用脑机,越过了‘乌洛波洛斯’,直接在‘天选者系统’上注册,并激活了载体。但脑机连接‘天选者系统’很不稳定,掉线率极高,并且暂时还无法进入‘遗迹之地’。”
“艹,这TM不是乱来吗?”顾非凡骂道,“把‘天选者系统’玩崩了谁TM的负责?”
“所以他们很快就停了,没有再继续,现在只是继续在脑机上做深化研究。”颜复宁说。
顾非凡嗤之以鼻,“MD,星门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颜复宁没有回应顾非凡情绪化的鄙视。
西园寺红丸笑着接腔,“他们确实没有继续用脑机链接天选者系统了。倒不是因为害怕‘天选者系统’出问题,而是因为那个实验者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全身的神经和肌肉都坏死了。”
“神经和肌肉坏死了?”颜复宁看向了西园寺红丸,“你确定?”
“这个消息来源是没有问题的。”西园寺红丸语气淡然,却透着万分自信。
颜复宁沉吟了一声说:“那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体无法承受那么高强度的能量。假话都不是假话,但信息肯定不完整,我怀疑应该是脑机先爆,然后造成的次生伤害,导致神经和肌肉坏死,并不全是私自连上‘天选者系统’的锅,主要还是技术不成熟。”
“这个判断可能性很大。”西园寺红丸不经意的说,“看样子颜兄对‘天选者系统’很有研究?”
颜复宁瞥了西园寺红丸一眼,“不用试探,有关天选者系统的大部分内容,明天的峰会,孙篰长会上去做详细的报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太极龙也在对‘天选者系统’进行研究,但我们的结论和星门的不太一样,星门认为‘天选者系统’是VAR系统,是可以通过系统,在地球上完成多重宇宙的拓展,让人们足不出户,就能够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完成任何想做的事情,甚至到达肉身无法抵达的幻想空间。但我们太极龙认为星门的推测不准确,有问题.”顿了一下,他说,“据我们推测,天选者系统实际上是一种辅助进行星际旅行的系统。结合‘上帝基因’,也许人类可以利用‘天选者系统’反复重生,以达到永生的目的。这样就有了星际旅行的基础。载体的存在是为了应对各种环境的星球探索,防止意外导致死亡。而‘遗迹之地’则是为了给宇宙飞船上的人提供更广阔更多元的活动空间”
“艹~”顾非凡拍了下大腿,“这样说好像也对。”
“这就是我们和星门之间的矛盾。”颜复宁说,“我们对人类未来的发展方向看法完全不一样。星门觉得星际旅行什么的太遥远,应该专注在地球上建立人类自己的‘天选者系统’和‘遗迹之地’,实际上已经有了相对成功的案例——‘冬宫’。虽说普通人无法进入‘冬宫’,还是得借助‘乌洛波洛斯’,但至少这条路很近,比‘上帝基因’离永生都还要近。而我们认为,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不仅要研究‘天选者系统’落地地球,同时也不能耽误发展大型航天器、舰载‘天选者系统’和舰载‘遗迹之地’,只有将人类的活动范围扩大,才能避免人类文明消亡.”
顾非凡恍然大悟,“所以这次大会争论的就是资源该如何分配的问题?”
颜复宁摇头,“不在最优先的事项中我们和星门没有异议,首先我们得完成登月,并在月球上建立研究中心,尝试派人进入载体无法进入的‘天选者系统’所在的地下空间,从而展开对‘天选者系统’的研究。至少目前我们和星门的意见很统一,现在.还远还没有到决定人类究竟该往那个方向走的时刻。”他转头重新看向了会展中心,“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为什么‘撒旦降临’要破坏这次峰会呢?”
西园寺红丸站了起来,“答案究竟是什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由我略尽地主之谊,请两位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西园寺酱不用太客气。”颜复宁一口喝干杯子里还剩的一点咖啡,放下杯子,“千万不要安排什么‘女体盛’之类.道德败坏的封建主义美食来腐化我们这些坚定的XXXXXX戰士,我们不吃那一套!”
西园寺红丸笑,“那请问颜桑喜欢吃哪一套?”
“也许.”颜复宁看向了顾非凡,“艺伎什么的更有趣一些。”
顾非凡连忙摇头,“艺伎有个屁的意思,脸跟刷了漆似的,都不知道长啥样子。”
西园寺红丸笑道:“顾桑不懂风情啊!艺伎讲究的就是神秘感,就像一个女人,你隔着网络和她聊天,有距离就会有和她见面的期待。就像约会,你隔着衣服和她拥抱,才会幻想她脱下衣服的模样。当一个女人神秘感褪去,对你全无秘密可言,那么你对她的兴趣也会丧失掉的吧?”
顾非凡也笑,“那我只能说西园寺酱不懂爱情了。我和我老婆认识了十五年,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结婚生子,我从来都没有对她丧失兴趣的感觉。”
西园寺红丸惊讶的说:“这个年头纯爱戰士比恐龙还稀有啊!还是青梅竹马就更违反定律了。”他双手抱拳,“顾桑是个简单又纯粹的男人,在下佩服!佩服!”
顾非凡揽住西园寺红丸的肩膀,大马金刀的说道:“其实你也是没找对女人,你要是找到一个跟我老婆不仅同频,还优秀的女人,一样可以化身纯爱战士。”
西园寺红丸转头对顾非凡眨了眨眼睛,“我可没有说过我喜欢女人”
顾非凡身体僵硬了一下,搭在西园寺红丸肩头的手,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西园寺红丸“哈哈”大笑,“愚人节,我开个玩笑。”他不动声色的脱离了顾非凡的手,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工作时间,我们还是不能走的太远,不如就在这里的酒廊,我请几位艺伎过来陪两位小酌几杯?一般来说,艺伎是不能伎馆的,但无论是袛园弥荣会馆还是神乐坂艺之新桥,我西园寺红丸还是略有几分薄面,最当红的艺伎舞伎,想要请出来,别人请不出来,我请,一定会来。”
“就西园寺酱的长相,你吹牛我是相信的。”顾非凡玩笑道。
西园寺红丸嘴角弯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当走出房间,进入走廊,顾非凡跟上的时候,他突然的停住脚步,冲着顾非凡回头妩媚一笑,款款说道:“哦,对了,其实艺伎最早都是男人,只是后来才慢慢变成女人的。”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顾非凡,“其实啊~女人哪里有男人懂得男人呢?”
顾非凡头皮发麻,手心冒汗,比遇到排面前百的天选者高手还要紧张。他不太想看西园寺红丸那张脸,可又觉得那张漂亮又精致的面孔有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他尬笑了两声,“西园寺酱,这样说,我都不敢去吃饭了。”
“哈哈~”西园寺红丸拍了拍顾非凡的肩膀,“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好好享受这个平静的夜晚吧,明天就不会有一分钟放松的时刻了”
(最后一卷字数不会很多,细纲已写完,争取每天更新,月底完本。)
第二章 撒旦降临(2)
4月2日。
“人类·未来”高峰论坛正式开幕,来自193个国家的组织首脑乘坐着专车抵达横滨国际和平会议中心,道路两侧站着严阵以待的警察,他们腰间挎枪,手持警棍。
在他们身后则是密密麻麻挤着围观的人群,不过这些吃瓜群众有些蹊跷,绝大多数都没有去看不断驶过的丰田考斯特,而是四处张望,警惕监视着周围其他人的动作。
在临近会场的一片开阔区域,被划为了媒体区域,获得了采访和拍摄许可的全球各大媒体也云集于此,主要是各个国家的官方媒体,以及少数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传媒。
其中获得个人媒体拍摄许可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在“黄昏战役”中成为全球新闻时事直播顶流的本纳·尼尔森团队。此刻他也正在媒体区域和握着摄影机的导演帕尔玛静静等待。
本纳·尼尔森嚼着口香糖低声咒骂:“FXXK,拍摄和采访许可难拿就算了,为什么人员还限制的这么死?就因为‘撒旦降临’?得了吧!看过我的纪录片《路西法与十一神将》的都知道,‘撒旦降临’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真正的哪位魔王可不会玩弄这些无聊的噱头”他不屑的说,“瞧这些胆小鬼,不过是听到一个假名字都吓成这样。”
“既然您知道是假的.”帕尔玛抹了把汗水,不解的问:“那您为什么加入‘撒旦降临’,还捐赠了那么多钱?”
“我加入的教派没有五十也有一百,捐点钱而已,多认识些人没有坏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媒体工作者。”顿了一下,本纳·尼尔森低声说,“你不觉得做一期揭秘‘撒旦降临’的节目很有趣吗?我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
“天,圣女保佑~”帕尔玛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您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恕我不得不警告您,千万不要有这么危险的想法,为了我们这个团队,为了家人,也为了你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很危险,但是自从‘黄昏战役’以后,再也没有什么爆炸性的话题了,我们的播放量每况愈下,必须得想想办法。”
“那也不是想这种办法。我劝你一定要打消这个念头。”
本纳·尼尔森看向了会场方向,第一辆丰田考斯特即将到达,他拍了拍帕尔玛的肩膀,“等会再说,可以开播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话筒,戴好耳麦,便听到了胖子皮特的声音。
“老板,十秒之后开启直播,我开始倒数。”
“OK,皮特,我已做好准备,蓄势待发。”
“十,九,.二,一~action!”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您好,我是你们的本纳·尼尔森~~~”本纳·尼尔森做了一个举枪射击的动作,“短暂的休息后,我们被准许进入了位于港未来的会场,哦~朋友们,也许你们不知道我和我的团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在这里,在我们的周围全是各国官媒,以及拉加代尔、环球、福克斯等穿模巨头!在这里,唯一的个人媒体只有我,只有我不带有任何立场与偏见为您带来第一手报道。而这里,这个被‘撒旦降临’标记过的地方,眼下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但是,但是不管多危险的地方,我保证您都能看到我身影,我将不惧危险,为观众朋友们带来最前线,最刺激的报道.”
此时米黄色的丰田考斯特停在了预定停车位置,长枪短炮立即对准了红毯,闪着一片的白色灯光中,一个又一个组织领袖或者代表从车上走下来,在穿着工作服的女引导员带领下,向着会场走去。
“现在,让我们把镜头转向红毯,看看有哪些强大的天选者莅临会场!”
忽然间,会场之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瞧!首先下车的就是我们的老朋友,‘2022年全球天选者联盟角斗者大赛’的‘战神金腰带’获得者,被称为秘鲁民族英雄的‘送葬者’,他在三大社交网站拥有六亿粉丝,是无数人心目中的最强天选者!也是我本纳·尼尔森的老朋友~”
特写镜头给到了中等身高但极为强壮的“送葬者”,他神似泰森,就是没那么黑,是个棕色人种。身上的黑西装合身的有点过分,像是紧身衣。一双金色的皮鞋在眼光下闪闪发光,很是骚气。
本纳·尼尔森举起话筒向着正走在红毯上的“送葬者”大喊,“喂~我说‘送葬者’,你知道今天‘撒旦降临’会来吗?”
正在向着观众挥手的“送葬者”停下了脚步,很是轻蔑的摊手,“当然知道。”
“你有什么看法?”本纳·尼尔森又大声问。
“哦~”“送葬者”耸了耸肩膀,“如果‘撒旦降临’的人敢来,我会亲自把他们送回地狱,去见他们的王。”
“那如果‘路西法’亲自来吗?”
“送葬者”抬手,强壮的肱二头肌紧绷的西装下挪动,“如果‘路西法’亲自来”他将手弯到了胸膛处,弓起右膝,做了个健身比赛的标准动作,胸大肌猛烈的颤抖了几下,脸上绽放出油腻的迷倒万千少女的表情,“我会把他的脑袋塞进马桶,把他冲进下水道,去向那些在核战中死去的人忏悔!”
马路边的观众们为“送葬者”送上了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不少人还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举着他光着身子举起金腰带的海报。
本纳·尼尔森微笑着向“送葬者”比出了大拇指,“好样的!送葬者,我的朋友,你是我们的英雄!!”
等“送葬者”挥手离开,本纳·尼尔森又将目光对准了近两年名声鹊起的哈撒科猛人——金色雄鹰阿不来,这个看上去像是草原壮汉的男子,是前年的全球天选者联盟角斗者大赛战神金腰带获得者,然而金色雄鹰阿不来,只是向他点头致意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接着本纳·尼尔森又看到了地表最富有的天选者,表面上被称为“中东之王”,私底下则因为血腥残忍被人称为“中东魔鬼”的撒仂玛,他立即大喊道:“撒仂玛国王,听说您向圣女表达过好感,希望她能访问中东,是真的吗?”
长着络腮胡子戴着红格子头巾的撒仂玛国王本来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当听到“圣女”,才转头看向了本纳·尼尔森。
“国王殿下,您想请圣女访问,是真的吗?”
撒仂玛一点也没有架子,看上去更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凶残,而是和睦的回答道:“我对圣女充满崇敬,对她能弥合三教争端,统一分崩离析数百年的三教格外欣赏。尤其是二八年的时候她亲自抵临‘叹息之墙’(哭墙),在圣城调解了巴以两族几十年的冲突。很遗憾当时我在外访问,没办法赶回圣城,对我来说那是我这一生错过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我一直希望能弥补这个遗憾,所以向圣女发出过邀请,但圣女的行程已经排到了一年后,我还在等待,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机会”
本纳·尼尔森转头看了帕尔玛一眼,轻声问:“这次的参与名单没有圣女吗?”
帕尔玛头也不抬的回应道:“据说主办方发出了邀请,但圣女因为行程冲突,拒绝了,但她任命了罗尔红衣主教代表她参加。”
本纳·尼尔森快速的看向了撒仂玛国王,“国王陛下,您有什么话需要我代替您向圣女转达吗?我在蓝鸟和圣女可是互关。”
撒仂玛国王握着双手,笑着说道:“据我所知,圣女的蓝鸟没有关注任何人。”
“哦~难道和互关的是个高仿号?该死的~”本纳·尼尔森说,“不过没关系,你依然可以借助我们的直播向圣女传达诚挚的邀请。现在全球有上亿观众正在收看我们的直播,他们遍布世界各地”
撒仂玛国王收敛了笑意,严肃又不失热情的对准镜头说道:“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化解几千年以来的仇恨,达成最伟大的和解,我愿意再次诚恳的邀请您,圣女阁下,访问中东。”
“相信我,撒仂玛国王!我相信圣女一定会接受您的邀请!”
撒仂玛国王微笑着点头,然后挥手离开。
帕尔玛松了口气,轻声说:“撒仂玛国王比传闻中好相处多了!”
本纳·尼尔森关掉了麦,冷笑了一声说:“那可不一定,那可是软禁了自己的后妈,还一口气屠掉了几十个兄弟的狠人。有句华夏谚语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他表现的越是人畜无害,就说明他残忍.”
帕尔玛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本纳·尼尔森看向了从第三辆丰田考斯特上下来的高瘦秃头,“瞧,又来了个狠角色,欧亚之狐阿卡尔·恰武什奥卢,他可是从‘黄昏战役’中全身而退,还没有受到太多惩罚的幸运儿!”
随着一个又一个知名的强大天选者登场,会场氛围越来越火爆。当一辆悬挂着神风旗帜的黑色丰田世纪出现在长街尽头,欢呼声达到了最高潮,人行道上全是挥舞的旗帜。
作为东道主出席的神风统领小泉京次郎,乘坐着专属座驾到达了港未来,向着会场缓缓前行。
当黑色丰田世纪距离会场还有三分之二距离时,一辆插着星门旗帜的防弹版的凯迪拉克DTS如同匍匐的野兽,跟在丰田世纪的后面向着会场迫近。
没过多久,庄严大气的红旗L5压轴出场。沿路的警察们明显紧张了起来,他们拉起了手,组成了人墙,保护着三辆最重要的车满满驶向会场。
小泉京次郎按下了窗户,笑容可掬的向着路边的人挥手致意,仿佛他才是主角,后面那两辆车是他的跟班。
等黑色丰田世纪到达会场,停在红毯边,小泉京次郎并没有向前走,而是站在了一旁。默默等到凯迪拉克DTS到达,约书亚·罗铜財尔德下车后,小泉京次郎立即上前紧紧拉着那位年轻的新贵的手,不停的寒暄,没有让他走。
红旗L5到达时,约书亚·罗铜財尔德再走已经迟了。小泉京次郎松开了约书亚·罗铜財尔德的手,一路小跑,快速闪现到了车门旁,抢在工作人员之前,笑容可掬的拉开了车门,那模样像极了狗腿子。
等代表太极龙出席的孙永下车后,小泉京次郎鞠躬握手一气呵成,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孙永请到了约书亚·罗铜財尔德身边,他则人某狗样的站在孙永和约书亚·罗铜財尔德中间,在众多媒体面前交叉握着两个人的手,仿佛他才是老大。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本纳·尼尔森都被小泉京次郎一番操作给震惊了,瞠目结舌的说道:“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这是什么世纪大和解吧?wow小泉统领生动了演绎了什么叫做狐假虎威!”
就在数不清聚光灯对着全球最有权力的两大组织闪烁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如晴天霹雳直奔会场
今日无更
明天多更一些
第三章 撒旦降临(3)
电视机上刚跳出小泉京次郎与约书亚·罗铜財尔德、孙永交叉握手的画面,就变成了雪花点。
“MD,还真来了!”顾非凡将手中还没有吃完的三明治扔在盘子里,凝视着一道粗大的光束自一片棉花糖般的云朵中冒了出来,直插会场中心,立即就站了起来,要完成装甲覆盖。
此刻他和颜复宁、西园寺红丸正在酒店的观景平台,作为日夲第二高的大楼,这里能轻而易举俯瞰整个横滨,也能看到会展中心建筑群。
作为绝佳的监控位置,六十九楼的观景平台已被神风征用,当光芒亮起时,平台上响起了杂乱的呼叫,有日语有中文还有英文,但日文最多最杂。
“启动护盾!”
“拉响警报!”
“正在启动护盾!”
港未来的上空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耀眼的光盾如巨大的玻璃罩瞬间罩住了港未来地区。一阵鸡飞狗跳,正在戒备的神风天选者,又不少已经飞了起来,准备赶赴会场。
颜复宁却只是瞥了眼那道凭空出现的硕大光柱,“别急,那明显不过是装腔作势的虚像。”他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三明治,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感觉到空气中有能量波动了吗?”
“好像是没有能量波动。”顾非凡停住了动作,虚着眼睛注视着那光柱说,“亮度也明显不够。”
“就算它真是蕴含巨大能量的技能,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穿透我们的防护光盾”西园寺红丸也微笑着端坐在椅子里,还轻松惬意的扇着一把白色羽毛扇,有种在cos诸葛亮的既视感。
然而他自信的话语还未曾落音,楼宇般粗壮的光柱轻而易举的就穿过了光盾,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就抵达了正在举行活动的会展中心广场。
“没关系。”他继续摇着扇子,处变不惊的说道:“这光柱毫无杀伤力可言,所以它没办法与光盾产生湮灭效应。”
颜复宁也点了点头,喝了口咖啡,继续吃三明治。
顾非凡停止了装甲化,凝目看向会展中心广场。
整座港未来此刻都已乱做一团。在广场边缘,安保人员在保护着三位大人物向会议中心转移。其他的政要则自自顾自的逃命,刚才还说要把路西法的头塞进马桶的‘送葬者’跑的最快,如闪电般掠过了广场,一个瞬移,率先进入了可以躲避核灾的会展中心。阵势最庞大的当属撒仂玛国王,穿着白袍戴着红格子头巾的他被一群黑衣保镖保护着在乱流中疾行,两个半机械人还飞在了他的头顶,举起了合金盾牌。使用载体前来的首脑们,顾不得形象,如无头苍蝇般向着会展中心飞去。
街边的行人惊慌失措的四散而逃,拉成人墙的警察刹那间就被冲散,倒是有警察拿着高音喇叭试图维持秩序,但完全徒劳,剩下大批藏在路人中间的便衣警察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脸惶恐,却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放眼望去,港未来的街道上全是乱窜的人,局面已然有失控的趋势。唯独媒体区域,还有人在矜矜业业的进行直播,其中最显眼的就属本纳·尼尔森,在绝大多数人都在朝场外跑的时候,唯有他拿着话筒一边向小泉京次郎的方向快速移动,一边指着光柱大声说着什么。
顾非凡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难怪你们大统领那么轻易的就被打死了你们这安保工作真是做得有够糟糕的,难道就没有预习的预案.”
“当然有,但那是面对真实的袭击,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未曾料想到。”西园寺红丸没有去关注广场上的情况,而是紧盯着发出光柱的云层说,“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傻瓜们胆子太小了。”
颜复宁将最后一小口三明治塞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了十多下,从桌子上拿起餐巾缓缓的擦拭着手指,如同在擦拭什么刀具,“真正的攻击在后面。”
“这道光柱一是为了造势,二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西园寺红丸摇着羽毛扇站了起来,站在平台边缘低头俯视,“真正的袭击应当是在场内发生,那些负责攻击的人眼下就在港未来之内正在行动。”
颜复宁也站了起来,环顾了一圈被封锁的港未来地区,“如果是你,你会攻击哪里?”
西园寺红丸微笑了一下,羽毛扇毫不犹豫的指向了摩天轮的方向。摩天轮坐落在会展中心一河之隔的一点五平方公里大的矩形岛屿上。那是2000年后填海造陆,吹填出来的八号新港码头。岛上不仅有作为横滨地标建筑之一的“时计”摩天轮,还有海上保安资料博物馆、横滨世界之窗购物中心、横滨港务合同中心、以及横滨造船厂等大型建筑
颜复宁点了点头,“定向爆破,你们横滨港务局的人里面有内鬼。现在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应该提前很早就在下水道里埋了雷,用纯粹的物理方式引爆,而不是让天选者使用技能。”
西园寺红丸点了点头说:“对方抓住了时间差,还有我们一直在防备天选者袭击的盲点,能取得成功,并不是运气。”
就在这时,八号新港码头周遭的海水涌起了无数水泡,密密麻麻的水泡在阳光下猛烈翻滚,似乎那一片海水都被煮开了。十多秒以后,震耳欲聋的沉闷爆炸声在水底响起,那恐怖的隆隆声响就像是地底有座火山在爆发。紧接着耳朵就被锐利的碎裂声灌满,这声音无处不在,似乎四面八方都有玻璃在炸,金属在断裂。岛开始震动,建筑在摇晃,尤其是一百多米高的摩天轮,如同狂风中的娇弱花朵,剧烈晃动了几下,变得摇摇欲坠,在低沉的地底轰鸣中,发出尖利的声响,轰然倒塌。
即便是见惯了地震的日夲人都被吓到了,警察也顾不上维持秩序了,举着警棍夺路而逃,便衣也不再呆在远处,向着避难所狂奔。
整个港未来都在颤抖,就像发生了八级大地震,就连横滨都受到了影响,街道上挤满了躲避地震的人,哭声尖叫直刺天空,那场景就像是日夲即将沉没。
但地标大厦上的三个人都很淡定,尽管地标大厦也在爆炸中左摇右晃,玻璃窗爆裂的碎片如雪花在飘飞,似乎随时都会倒掉。
爆裂的声响中,顾非凡一手抓住栏杆,一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你们怎么不问我?”
颜复宁笑了一下问:“那老顾觉得嫌疑人是谁?”
“MD,人都还没有抓到,我怎么猜?”
西园寺红丸也笑,“其实不难猜,毕竟能做到的没几个组织。”
顾非凡半真半假的说道:“我觉得就你们这防卫水平,能做得到的组织真还挺多的。”
西园寺红丸对顾非凡的嘲讽不以为意,“实际上我们神风已经算不错的了,你们不能拿你们太极龙的水平来做标准啊,你们那是天花板,是满分答卷。我们再怎么样也能打个七十分。”顿了一下他说,“本来恐袭就防不胜防,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强大的组织。”
“究竟是谁?”顾非凡狐疑的问,“这就发生了一次爆炸,我看你们好像都有答案了。”
“在没有证据确凿之前,我还是先不说了。”西园寺红丸笑着飞上了栏杆。
颜复宁叹了口气,“就算证据确凿,也不一定能说啊!”
“确实不能说。”西园寺红丸点头,“只能先捏在手里当筹码了。”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也太没意思了吧,怎么老喜欢当谜语人。”顾非凡没好气的说道。
“别急啊,顾桑,答案很快就揭晓了。”西园寺红丸摇了摇羽扇,“我们先去看一个死人。”
“死人?”顾非凡不解的说,“我们不是该去爆炸现场吗?”
“八号码头要被水淹了,就算有证据也不好找了,没什么好看的。”颜复宁回答道。
顾非凡看了下楼下的小岛,不仅建筑物全部已被炸塌,整座岛屿都矮了一截,正在被海水吞没,看上去有点吓人,但周围的陆地全都安然无恙,特别是会展中心完全没有受到威胁,颇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看样子,“撒旦降临”的恐怖份子就是为了制造出这种惊悚的氛围,并没有真想袭击参与论坛的各国政要。
西园寺红丸像是看透了顾非凡在想什么,淡然的说道:“你想的没错,他们不过是想要把场面弄得惊人而已。视频发到网上去,不论我们怎么解释说那道光是假的,真正造成杀伤力的是炸药,说八号码头因为管制根本没什么人,很多人还是不会相信,他们还是会认为‘天罚’确实存在,在这次袭击中一定有很多人死亡,但神风为了隐瞒真相,编造谎言欺骗大众”
“我越来越糊涂了。”顾非凡蹙着眉头说,“‘撒旦降临’到底要干什么?”
颜复宁冲顾非凡眨了眨眼睛说:“想看看,撒旦牛逼是在打谁的脸?”
“打谁的脸?造物主?”顾非凡恍然大悟,随即又难以置信的说,“不可能吧?应该不会吧?”
西园寺红丸扬了一下手机说道:“新高岛有明2丁目十五层,有个横滨港务局的课长自杀了。”他张开羽翼向着北方飞去,“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