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诸神的黄昏(109)
约翰·克里斯·摩根在烈烈风中注视着十多枚“上帝之杖”插入了星门联军的阵线,就像火焰落入了干枯的草原,刹那之间,天空被贯穿而下的“上帝之杖”所点燃,化作茫茫火海。数不清的天选者化作DNA螺旋,如同在漫天山火中爆开的烟花。
“上帝之杖?”他凝望着高空中的景象,总有种虚幻感,仿佛这一切发生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而他在这噩梦中驻足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忽然间看到了四束金光整向着组成“上帝之印”的四位神将坠落,他的心狂颤了起来,“怎么可能”的念头还没有消失,他就看到了四束“上帝之杖”击穿了四角的光团。看情况第十神将弗雷德·科赫、第八神将理查德·梅隆、第六神将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以及第五神将,他的同学也是他最不喜欢却又觉得可以相信的男人——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凶多吉少。
他屏息凝神,定睛向着组成“上帝之印”的四芒星看去,确定天空中正在湮灭的四团光芒中,闪动着模湖的DNA螺旋。这时他才悚然惊醒,闪电般的一拳轰向了白秀秀的面门,一秒都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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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秀从未奢求过真能等到那个人。
狂乱的风雨中,她仰着头向着西北方向望去,几番轻启朱唇,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告诉他快点离开,这里是个陷阱。可她终究没有开口,可能是还对胜利怀揣着一些侥幸。可能是她清楚现在自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祈祷发生奇迹。
白秀秀的脑子一团乱麻,她紧盯着上空那团照亮了阴云的庞大火焰,在滂沱的大雨与风暴中想要找到成默的身影。此刻那团火焰还在笔直的朝着星门阵线最中心的位置坠落,拉出了绵延十多公里的明亮尾迹。她看到那团火焰的中心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在壮烈的燃烧中,闪烁着两个白色的光点。
她终于看见了他。
她的盖世英雄来了,脚踏瑰丽的焰光,架着来自银河的车架,迎着璀璨的四芒星光柱,展现出一派盛大的静谧与毁灭的梦幻,像是正赶赴地狱的庆典。
就在这一刻,就在这近乎残忍的浪漫时刻,她感觉意识像是停留在了这里,很短又很漫长。错觉过后,在她眼前徐徐展开的仿佛夏日黄昏后的草原,火烧云连成了茫茫一片,那红色鲜艳明丽的就像是新娘的盖头。大海也被染得红艳,浪花卷出了金色滚边,就连那些奇形怪状的烟尘,也描绘出了好看的花纹。白秀秀想起了“凤冠霞帔”这个词汇,她想没有什么词汇能比“凤冠霞帔”更合适形容此刻的NF之海,也没有哪个词汇能比这个词汇更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火焰在空中延烧,一望无垠。
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极端的焦虑、恐惧以及对胜利的渴望,才让她产生了如此唯美的幻觉。
总之,她不太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破空之声和急切的呼喊,将她从甜美的梦中惊醒。
“白神将,小心!”
白秀秀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道青色的影子撞开,在暴风雨中滑翔了数十米远。等她控制飞行器稳住身形,就看到穿着青龙装甲的孙永被约翰·克里斯·摩根的铁拳所洞穿,像是破布娃娃般挂在晾衣杆上,挂在了约翰·克里斯·摩根的手臂上。
“快跑!”
孙永怒吼一声,左手抓住约翰·克里斯·摩根的手腕,右手的“红色信仰”向着约翰·克里斯·摩根的面门贯了过去。可那把散发着灼灼热力的“红色信仰”却在空中震颤着,发出了剧烈的“嗡嗡”声,一动不动的凝固在约翰·克里斯·摩根的眼睛上方,无法在前进哪怕一厘米。
“还真是不自量力啊,孙永,你被我击杀几次了?应该要降级了吧?是什么让你如此执迷不悔呢?”约翰·克里斯·摩根笑,那笑容混合着轻蔑和嘲弄,“是爱情的力量吗?”
“闭上你的臭嘴,有本事就杀了我。”孙永回答道,有机玻璃面罩下的脸面目狰狞,右手的机械臂在暴雨中闪动着火花,“红色信仰”蒸腾着雾气,想要破开磁场,插入约翰·克里斯·摩根的眼睛,“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会一直拦住你!”
“勇气可嘉,但是.....”约翰·克里斯·摩根像是挥手,像甩掉手上的脏东西一样将孙永甩向了舰岛,“平庸就是最大的罪啊!”
孙永如离弦的箭,砸向了舰岛。
“队长”的喊叫声此起彼伏,被磁场压制住的太极龙天选者挣扎着想要跳起来,有几个人突破了磁场的束缚,勉强在空中抱住了孙永炮弹般的身体,但仍然阻止不了加诸于孙永身上的强大动能,几个人像是串糖葫芦般全都砸在了舰岛上,舰岛在暴雨中摇晃,铁灰色的墙壁凹陷了一个大坑。
白秀秀没有选择逃跑,她能感受到约翰·克里斯·摩根无处不在的磁场,根本无路可逃,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第四神将的实力。她还得等,等更好的机会。
约翰·克里斯·摩根看向了白秀秀,隔着雨幕,他像是很满意白秀秀没有试着逃跑的举动,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期待奇迹,但不要期待奇迹。在洛克菲勒大人面前不会有奇迹。”
白秀秀再次攥紧了口袋里的光荣弹,她也看到了星门应该是瞬间失去了四位神将。约翰·克里斯·摩根的话语印证了她的想法,这让她又泛起了求生的意志,她冷笑着说:“既然不会有奇迹,那你又在害怕什么?”
“害怕?我只是不希望还有人能晋级成神将罢了!”约翰·克里斯·摩根狞笑,“任何人。”
白秀秀先是惊讶,随即平静。不杀她,将她抓回去,会给星门增加一位神将。杀了她,约翰·克里斯·摩根能拿到她的全部经验值、贡献点数还有技能和装备。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杀了她赚得更多。
而对她而言,被第四神将杀死,不是最糟糕的那个结局。
约翰·克里斯·摩根再次挥拳,如飓风般卷起了硝烟和雨滴,向着白秀秀狂飙而去。匍匐在甲板上的太极龙天选者们挣扎着试图阻拦他,但磁场开始大幅度震颤,舰岛破碎的面朝着内部凹陷,甲板像是波浪般在起伏,而那些武器在飘浮了起来扭曲成一团,还有所有的太极龙天选者,都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有人想要发射技能或者开枪,却连手和枪都抬不起来.....整个四号堡垒都发出了哀鸣的声音,一时之间很难分清是堡垒被磁场压缩的声响还是太极龙天选者们悲愤的嚎叫。
白秀秀知道自己无从躲避,她只想再多看他一眼,将眼前的美好时刻永远的刻在心上。她像是失去了意识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仿佛伫立在末日中的雪山之巅,固执的眺望着天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的暴雨、乌云、水龙卷和所有的天选者全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屏蔽一切的恐怖的光芒。她白皙的面容映照着毁灭之光,却没有哪怕一丝来自死亡的恐惧。
她如此寂静又隐隐有声,仿佛醉心于末日前的最后一抹光亮。
“真美啊~~”
在这个瞬间,就连约翰·克里斯·摩根都忍不住感叹,此情此景配上即将死去的美人,实在是有种电影般的美感。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的闪过了他的初恋,他哥哥的妻子的面容。他记得第一次在度假村里见到她,感觉就像是双眼陷在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尤其是在偷看她时,心里的快乐和紧张难以言喻。他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剧烈心跳,为了她,他甚至连死都不怕。
他的拳头没有因为这片刻的失神迟疑,但磁场却受到了这核爆般爆炸的影响,失去了压制力,让那些悍勇的太极龙天选者和穿着外骨骼的海士,挣脱了束缚,他们不顾一切怒吼着,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拦在了他和白秀秀之间,组成了人墙。
龙息子弹和血肉之躯打扰了他的回忆。子弹和技能铺天盖地,他无视这一切,如举着拳头如蛮牛般撞了过去,狂躁的热气抽空了雨和风,人墙倒塌,鲜血和断肢乱飞,太极龙的人一个又一个砸在了甲板上,掉入海里,变成了DNA螺旋和尸体。但没有胆怯,他们前赴后继。
白秀秀不忍再看,更知道她因为贪念错过了机会,没有人能当着约翰·克里斯·摩根的面杀死自己。奇迹确实也没有发生,第二神将死了,一切都结束了,她不能再等。
她看了眼南面的天空,那闪耀天地的光芒还在扩散,成默已不见踪迹。她闭上了眼睛,扣动了光荣弹的拉环。思维在这个瞬间变成了空白,但爆炸并没有如约而至。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的再次用力拉动拉环,拉环却纹丝不动,像是和光荣弹是一体的。
急促的呼吸中,白秀秀睁开眼睛,约翰·克里斯·摩根正穿过血雨腥风,不紧不慢的从空中向着他走来。那些金属物品又一次浮了起来,太极龙的天选者们再次被压在了甲板上一动也不能动。她的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无法自主的选择死亡,是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事情。
约翰·克里斯·摩根却出人意料的放缓了身形,他踩在虚空中,闲庭信步的从半空中穿过阵阵膨开的血雾和尸横遍野的甲板,遥看着白秀秀,用一种爱怜的语调说道:“瞧,第二神将被击杀了,我就说过,不会有奇迹。所以您也没必要这样急切的寻求死亡,白秀秀女士。相信我,如果您愿意配合我,您这样优秀的神将一定能得到妥善的对待。就算我们想要您的神将之位,也会光明正大的当做谈判筹码,而不是对您个人的威胁,至于您的装备、技能什么的.....我完全没有兴趣。”他像是在讲一个笑话的模样说,“甚至我们来到这里也不是想要战争,而是为了保护地球脆弱的文明,为了自由的信仰,为了爱与和平。”
白秀秀握紧了口袋里还在颤抖的手,天选者系统时断时续,她没有收到第二神将被击杀的消息,但约翰·克里斯·摩根没必要骗他。她的心早就麻木了,这让她更为迫切的想要走向死亡。
寂静中,她注视着凌空穿过雨幕的第四神将,回想起了刚才约翰·克里斯·摩根所说的话,知道第二神将这个最大的威胁被去除,对方又能够权衡她的死亡。她强压下厌恶和愤怒的情绪,冷冷的说道:“两百年前,你们说自由贸易,如今你们说爱与和平,腔调还真是延续了白皮盎撒人的风范,表面全是规则礼仪,骨子里就是强盗小偷。”她说,“真是虚伪可耻的令人恶心。”
约翰·克里斯·摩根耸了耸肩膀,“WOW!抱歉,白秀秀女士,不要这么大的火气。我早就说过了,我可不是正人君子,我TM的就是一个恶棍,就是一个无耻之徒。我对你说这些只是劝你考虑清楚,胜负只是一时的,何必带着你的人毫无意义的送死呢?再想看看还有陈少华这种人,让他活着才是你们最大的悲哀。如果你现在选择死亡,那并不伟大,只是失败者的懦弱!”
雨点纷乱的打在她的身上,嘈杂而凌乱。上百公里之外的海上爆发出的那阵强光到达了最顶点,像是照明弹到达了最顶点。整个NF之海回到了白天,一道直上云霄的喷泉自海面升起,看情形它会生长成排山倒海的海浪,也许还伴随有一朵核爆般的蘑孤云。
那里蕴藏着第二神将的陨落,白秀秀的脑海中又闪过成默的脸庞,她希望尼布甲尼撒被击杀没影响到到成默。她低头沉默,试着将成默强行删除,因为成默并不能给予她死亡的力量。她必须死掉,最好被自己人杀死,其次自杀,再次被约翰·克里斯·摩根杀死,活着,是不允许存在的选项。
只有死亡才能清除她的歉疚,净化她的心脏。
“想看看,你还有没有想要闻一闻的鲜花,抱一抱的亲人。有没有想要再看一场的电影,一起吃顿饭的朋友。有没有想要到达的旅行目的地,牵着手一起走的爱人......这个世界如此美好,没有比活着更珍贵的事情啦。”约翰·克里斯·摩根用诗人般的口吻谆谆善诱。
“是啊!正因为活着足够珍贵,死亡才足够昂贵。”白秀秀心中如是想,却放空眼神,像是决死的意志有所动摇。真正思考的却是对方并没有用磁场干扰她背后的飞行器,她的腰间还有一把“激光匕首”,口袋里还有一枚被磁力锁死的光荣弹,这三样东西是她最后的机会。
恰在此刻,耳机里传来了周召苍老的声音,“秀秀,我会在停机舱对准第四神将发射刑天、烟雾弹和闪光弹,你做好准备,找个机会逃跑。”停顿了一下,他说,“不用回答,等我倒数.....”
“3~”
.......
白秀秀听到了倒数计时,认为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了,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于是她眼神迷离的轻声说:“我们有句古老的话叫做:‘死有轻如鸿毛,重如泰山’......”她陡然间抬起头,怒喝道,“对我来说,死亡就像是鸿毛一样轻!”
“2~”
飞行器喷射出红色火光,勐的将她推向七、八米外的约翰·克里斯·摩根,速度快到就像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实际上她只是想要配合周召制造混乱,找个机会将匕首刺进心脏,一千度的高温会瞬间融化它,让自己立即死亡。
屹立于雨中的约翰·克里斯·摩根还在微笑,像是没有觉察她的动机。远处腾起了白色的蘑孤云,像是一株参天大树,她心跳急促,握住了剑柄,以一往无前的热情奔赴向死神的铡刀。
“1~”
几枚反天选者火箭弹破开了甲板,冲了出来,其中两枚提前她一步撞在了约翰·克里斯·摩根的身上。还有一枚正好从她面前飞过,刚刚将匕首从腰带间抽出来,气浪就将她直接掀飞。整个过程实在太快了,她在大雨中乱转,被抛到了甲板边缘,背后的飞行器砸在甲板上顿时熄了火,翻滚中手中的光剑也飞向了远处。
而那两枚炸裂的白光在约翰·克里斯·摩根胸口闪动,却没有进一步的爆开,被约翰·克里斯·摩根用磁场将爆炸压缩在了圆圈之内,那两个圆圈就像是一个发光的气球。他随手一拍,将光球拍向了大海,光球“轰”的一声在海面炸起了高高的水柱。
至于那些还没有来得及爆炸的导弹,则原路返回。如同泥鳅般从新钻回了甲板上的黑洞。
白秀秀撑着甲板,绝望的起身,甲板下方的停机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也不知道是海浪的威力,还是爆炸的威力,山一般的四号堡垒摇晃的愈发厉害。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约翰·克里斯·摩根终于感到了不耐烦,低头透过被钻开的洞口看了眼甲板下方,冷冷的说道:“真是一群令人厌恶的蚂蚁。”对待其他人,他显然没什么耐性。
白秀秀心中一凛,只见约翰·克里斯·摩根轻轻抬手,一个又一个穿着外骨骼的海士从甲板的大洞中飞了出来,他们像是炮弹一样撞向了舰岛,心惊肉跳的“啪、啪、啪”声中,眨眼间就将舰队涂成了血肉之墙,碎肉、毛发和各种脏器涂满了舰岛。
这种屠杀比爆炸还要触目惊心,就如同自动化屠宰场宰杀牲口。当看到穿着外骨骼的周召飞出来时,白秀秀惊叫出声:“不要!”她来不及,也没办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召孱弱的身体撞在鲜血淋漓的舰岛上,只剩下一颗苍老的人头,黏在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墙壁之上,随着粘稠的血肉缓缓的向下滑落。
“老师!”
白秀秀抠在甲板上的手指流出了血,脸色也变得煞白,那是周召的本体,七十多岁的人本该在家里寿终正寝,没有人要求他上第一线,他却自比廉颇,主动请战。他也可以在刚才不支持白秀秀的疯狂的举动,率领四号堡垒回航。他还可以躲在安全的“行者”中不出来,至少能保存性命。可他还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如今死无全尸。
她凝视着那怒目圆睁的苍老面孔,如同濒临死亡的人一样急促的呼吸,她感觉自己将要失去了一切——她的丈夫、她的同事、她的学生,她的上司,如今是她最尊敬的老师。
应该责怪谁呢?
约翰·克里斯·摩根?
不仅仅是他,他不过是其中一件凶器,就算约翰·克里斯·摩根不在,仍然有其他人会夺走她所珍视的事物。是星门的错,这一切都是星门这个邪恶的庞然大物的错。
白秀秀红了眼眶,一直以来她从不愿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但这一瞬,她没有掩饰满脸泪水,即便在大雨之中,那泪水也如此明显。
她颤颤巍巍的捡起落在甲板上枪,扶着船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几缕猩红的血液从她的额头流了下来,混合着泪水、雨水滑到了嘴角,那滋味又咸又苦,像是沉入了无尽的深海。她知道毫无意义,却还是举起冲锋枪,愤怒的朝着约翰·克里斯·摩根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磁场中游动,当它们抵达约翰·克里斯·摩根的面前时,就像是小鱼和虾米避开了鲨鱼,向着其他方向飞窜。
太无力了。
“我喜欢你这样的表情。”约翰·克里斯·摩根站立于空中,顶着连绵不绝射向他的红色弹链,缓缓的的飞到了白秀秀面前,一脸迷醉的说,“真的很美......绝望、不甘、恐惧、愤怒.....像是保护幼崽的垂死母兽。”
看到约翰·克里斯·摩根怜悯的笑容,绝望、痛苦和愤怒像是绞索,紧紧的束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几近窒息,心脏快要破开胸腔。
“卡、卡、卡......”弹夹空了,本就不存在的希望同时空空如也。
她从未如此想要一个人受到死亡的惩罚,此刻只要能让约翰·克里斯·摩根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约翰·克里斯·摩根双手握在腰间,居高临下俯瞰着白秀秀,像是观赏着一具躺在棺材里的精美玩偶,他叹息了一声,“我仍然不明白,是什么让你们一点都不畏惧死亡。”
“你不会明白的。生命对于有些事情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白秀秀扔掉了手中的那支冲锋枪,敌人实在是太强了,强到连想要死都那么难。她的疲惫累积到了顶点,她已经无力再思考,无力再动,也无力再反抗了。
负面情绪淹没了她,她一心只想着死。
“比如说。”约翰·克里斯·摩根好整以暇的问,他垂着眼帘,双手抱胸,尽显胜利者的姿态。
白秀秀摇了摇头,“我没有兴趣和你聊天。”她懒得理会约翰·克里斯·摩根,倚靠着船舷,稍稍抬头,让视线得以越过了对方的身形。海天之间,那朵攀升至云端的蘑孤云,在月光与星光下,白到发亮,与星河相映生辉,煞是好看。
蓦然的,她回想起这一生,痛苦纠结的时间实在过于漫长了,就像是始终在被莫名的情绪追捕,她只有不断的奔跑,保持着和追逐她的可怕情绪一段距离,才能获得宁静。
而在这无穷无尽的追捕中,成默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得以休憩的站点。
白秀秀也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那一杯她满意的金汤力开始的。也许是从他发疯似的在电梯间喊出那句话开始的。也许是当她看到他那种时常郁郁寡欢,偶尔又呈现出极为悲伤的疯狂劲头。她喜欢他藏在冷漠外表下的真面目,理性的、决绝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的热忱。
他和她一样顽固。
也只有他才会把一双冰冷的手,放在她空洞的心上,试图将它焐热。
在将死之时,她想,如果能回到过去,让她能重回随便哪个他在的夜晚,她一定会将唱针拨到那首她喜欢的爵士乐曲上,然后在与他的拥抱中获得颤栗与安宁。
遗憾的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临死前遥远的玄想。
白秀秀闭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向约翰·克里斯·摩根亮出了自己的手腕,“我是不会配合你们的,我连乌洛波洛斯都没有戴。而我,绝不会成为你们的俘虏。”她从容的说,“绝不。”
约翰·克里斯·摩根端详着白秀秀的皓白光洁的手腕,勾着的唇角渐渐抹平,眉头也蹙了起来,惊讶和困惑在脸上交织出复杂的表情。须臾之后他像是想开般的摇了摇头,用悲悯的语气说:“我看到了你浑身痛苦,现在就让我来终结你的痛苦吧!”他举起了拳头,“让我送你上天堂。”
“天堂?”白秀秀冷笑,抬手抹了抹惨白脸颊上的血和雨水,平静的注视着约翰·克里斯·摩根说,“不,我会在地狱看着你,看着你将收获怎么样的下场。”
“那就地狱再见.....”约翰·克里斯·摩根不以为意的微笑,“晚安,白秀秀女士。”
白秀秀借着放下的手的动作,百折不挠再次拉动光荣弹的拉环,看能不能给约翰·克里斯·摩根一个惊喜。
轰鸣如雷。
却不是她口袋里的光荣弹。
“路西法?不要妄想窃取神明的王冠,你要认命!”
天空回荡着隆隆的声响,那声音极为愤怒,又充满威严,如同神祇在山巅呼喊。
第二八六章 诸神的黄昏(110)
“路西法?”约翰·克里斯·摩根因为这个出人意料的名字,停顿了一下,这本该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几秒,但就这几秒,他在白秀秀的童孔中看到了一抹亮光,这亮光越来越盛大,在白秀秀波光粼粼的湖水似的眼眸中,好似日柱从天而降,直刺他的头颅。
璀璨的剑身在微微的颤抖中散发着阳光般流动的光线,如神兵天降。
约翰·克里斯·摩根毫不犹豫的使用了“瞬移”,他能感觉到对方完全不受自己磁场的影响,这一剑蕴含着难以揣测的力量。
就在下一秒,一把轻薄半透明的利刃,穿过了他残留在空气中的虚影,插入了甲板。
对于杀死白秀秀他觉得如探囊取物,更何况杀死她并不能让利益最大化,因此他一直没那么急切,但他很享受这种过程,反复的折磨人心的过程,今天这种感觉被拉到极致。敌人越是挣扎,越是用力,这种极致的愉快就越有强烈。
现在是时候释放这种快感了。
因此,他的瞬移并不是向前,而是向着白秀秀。
只要结束了白秀秀的生命,这种快感就能达到巅峰!
然而,他的磁场竟被人硬生生的切了进来,那是一种极为冰冷且巧妙的力量。对方以不可思议的计算力,算出了他瞬移的位置,让他的躯体不以自己的意志力为准,产生了偏转。这种偏转与硬实力无关,属于纯粹的对技能的了解和计算的精准。他竟然被挤出了预计出现的空间。
一阵勐烈灼热的风卷起了烟尘与气浪,一个少年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挡在了白秀秀前面,右手拦住了他的金色的拳头。即便是白秀秀都不敢硬抗他这一击,眼前这个男孩一只手就接了下来。
约翰·克里斯·摩根感觉到了不可思议,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他绷直了身体,就像狮子闻到了敌人的气味,他借力向后倒飞了几十米,站在一架机炮之上,保持着战斗的姿态定睛看去。
穿过朦胧的烟雾,一张年轻到有些稚气的面孔渐渐浮现,他身体孱弱,穿着件黑色的皮夹克,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的星辉,如同从天而降的天使。但他的童孔里却闪烁着灾厄的光芒,那是难以形容的一对眼睛,黑的像来自深渊,形同深渊本身。
他注视着那双眼睛,想起了很久看过的一部来昂纳多年轻时演的电影《全蚀狂爱》,电影中的来昂纳多反叛、不羁、孤独而又充满困惑。他又记起了那句来昂纳多写下的台词——“永恒,我找到了。那就是太阳与海,交相辉映。”
海面的光亮抵达了最顶点,将黄昏照得如同白昼。
太阳与海,交相辉映。
宛如此刻的场景。
那个突如其来的男孩,站在回旋的灰色烟尘中发着光。就像澎湃水面反照的粼光,不刺眼,却蕴藏着极端的恐怖。
很奇怪,在如此混乱又糟糕的局面中,他还有空想心事。他一向如此。即便现在战争就输了,也不会太过影响他的心情,对他来说,这不过人生中无足轻重的波折。但不管如何波折,他总会是最后的赢家。
他对此笃信。
空中的星门联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涤荡一空,约翰·克里斯·摩根却没有半分在意。他警惕又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将白秀秀护在身后的成默,以轻松的语调说:“有趣。你是第几魔神?拥有这样的实力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成默没有理会约翰·克里斯·摩根,而是瞥了眼远处,海上爆发出那阵强光正渐渐消退,清透的夜晚渐渐浮了上来,而李济廷制造的那朵蘑孤云,也在缓缓的枯萎。
刚才还发出过声音的第一神将未见踪迹,但他确信那个最为强大的敌人就不在不远处,正在布置包围圈,他的大脑现在能够收集到来自一两百公里外,空气的高频震颤。
此际他身体里澎湃着无上的力量。这力量感极为玄妙,让他不止是对自己的身体的状态了然于胸,对万事万物的运行极为清晰,划过天空的每一颗子弹的运行轨迹,密布在第四神将周围的每一束磁场的波动,数不清的浪花拍打在舰艇上,一群鱼儿在海面下惊慌失措的逃窜,还有站在甲板上的每个人的心跳,甚至于海底地壳的运动,天气的湿度与风的强度.....还有通过刚才短暂的接触,第四神将约翰·克里斯·摩根的各项数据,就自动跃入了他的大脑,速度、力量以及磁场强度等等.....几秒钟他就得出了结论,只要控制住对方的磁场,他就能轻而易举的秒杀对方——即便对方是第四神将约翰·克里斯·摩根。
一切的一切都在大脑中呈现,这种感觉就像在玩“造物主游戏”,他手握鼠标,只要点击一下,就能轻而易举的抹掉任何事物。
此时此刻,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操控万事万物命运的路西法。
这种无敌的滋味极为美妙,你的世界无穷宽广,但你能抵达任何地方。你高居于天穹俯瞰众生,如同俯瞰蝼蚁。任何人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谁也不能制约你,甚至他们要跪拜你,只要你想,你能成为个世界唯一的神。
可成默心中没有一丝兴奋,这无上权力的背后,是数不清的眼泪与叹息,是难以言表的痛苦与孤独。
神是孤独的,是被孤独所包裹和覆盖着的死亡与诅咒。
为此,成默没有回头看那个他少年时心心念念的女人,目不斜视的注视着约翰·克里斯·摩根,却对白秀秀轻声道:“你离我远一点,让我杀了他。”
白秀秀心中悲喜交加,有千言万语想要和成默说,可眼下却不是恰当的机会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她掩饰住内心的震颤,快速的说道:“他是第四神将约翰·克里斯·摩根,掌握着《引力的动态理论》的电磁场技能。你不是他的对手。”她松开了那只握着光荣弹的手,暗中握住了成默的手,在握住那些有些冰冷的手的刹那,她的心跳比直面死亡时还要剧烈,这是她能够做出来最大胆的表达了,毕竟人人都知道成默的妻子是谁,而她不过是他的上司,但事已至此,做什么都不用再害怕了,她轻轻说,“成默,杀了我,只有杀了我,成为神将,你才有机会。”
这样的言辞更叫成默悲伤,他难免又想起了李济廷,强大如斯,可却连死亡也一直求而不得,原来成为神将并不能跳出世界的规则,反而连死亡的自主权都丢掉了。他苦笑了一声,摇着头低声说:“白....姐,相信我,我能保护你。”他像是陈述某个既定的事实般不容置疑的说,“我一定会保护你。”
“黑死病?太极龙?”约翰·克里斯·摩根发现了两个人牵着手的细节,吹了声轻浮之极的口哨,“没有想到还有感人肺腑的爱情喜剧可看,这可是惊天大新闻,黑死病魔神和太极龙神将.....wow,足够出现在全世界报纸的头版头条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拍成电影,就是可惜你们只是对可怜的反派角色。”
成默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约翰·克里斯·摩根,没有回应对方的挑衅,大脑里却像是超级计算机,开始收集磁场的数据,根绝白秀秀告诉他的《引力的动态理论》进行演算和破解,他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约翰·克里斯·摩根和成默都不急,白秀秀反倒急切了起来,她向前一步靠向了成默,紧贴着他的耳朵,垂下了眼帘,柔柔的轻声说:“成默,你知道的,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你在任何时候都能极度冷静,完全不带感情。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绝不会犹豫,不管会背负起多深重的罪责,你都会坚持做正确的事情。我早就该死了。还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她将成默的手握得更紧,温柔的像是一个等候丈夫归来的妻子般柔声说,“快点,这是最后的机会,我相信你能为我报仇。”
成默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了白秀秀,那个在他年少梦中出现过最多次的女人正向着他微笑,在她背后遥远的地方矗立着许多桅杆和塔吊,夕阳残留在天际最后的一抹光和天空的火光,将世界晕染成了美轮美奂的橘色,依稀有种海市蜃楼的美。
然而这世间种种也不及白秀秀的笑容妩媚。
他莫名的感到心痛,想起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心中萦绕,未曾散去的温暖的细节,那种如同梦乡般的错觉。这一度是他梦寐以求的亲密感,一种故乡般的卷恋,如今终于触手可及。可他却没有办法伸出手,去细细触摸。他身负诅咒,一切终究还是水中之月。
于是他张开干涸的嘴唇,打断了白秀秀继续说不着边际的傻话,平静的说道:“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理性,况且绝对的理性也不是件好事。在巴黎发生的事情让我后悔至今,五年前我保护不了谢旻韫,今天我绝不会允许自己保护不了你。”
白秀秀因为成默的话语而颤抖,仿佛拥抱冰山。她想要他的抚慰,想把一切都交给他。在空闲的时间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幻想他们都能活着回去,在秋凉的夜晚,放着爵士乐,看湘江的水流淌。甚至她自私的想要和成默共同埋葬这里,这种念头就在刚才在大脑里一闪而逝,不管它多短暂,也不是没有过。她闭了下眼睛,为自己残忍的念头而忏悔,她艰难的长长呼吸,睁开眼睛专注的凝视着成默,像是约翰·克里斯·摩根不存在,那些匍匐在甲板上的天选者们也不存在,还有躲藏在舰岛中不断还击的海士们同样不存在,她的眼神是如此明媚且炙热,只有在眨眼的瞬息,才能窥见那隐藏的忧伤,像是金色的秋末。
“你还有雅典娜,还有沉幼乙,而且你还有女儿要照顾,我的心早就死了,在高旭死的那天。这些天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死去,却什么也没有能做到,我真的很疲惫,我每一天睁开眼睛,就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刚才我希望老师能动手,可他犹豫了,然后事情越来越糟糕,就在刚才老师死在了舰岛上,被活生生的摔死的,他的头颅还在那里,没有合上眼睛。”白秀秀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但幸好你来了。真的,成默,帮帮我吧,我知道你能帮我承担起这些责任...原谅我的怯懦和自私好吗?”
一圈透明的、冰冷的泪珠在白秀秀湖泊般的眼眸周围扩散开来,化作了疼痛的涟漪。成默从接触的掌心,从相倚的躯干,感觉到了一阵阵痉挛。那痉挛如电流般从白秀秀那边传递过来,从他的心脏溢出,化作了熊熊火焰,炙烤着他的脑浆,疼痛万分。
他抬手想要轻抚她冰冷潮湿的脸颊,动作却停在了半途,就如这必须中止的情感。戛然而止时,他沉沉的、毫无感情的说:“白神将,你将获得解脱,但不是以你想象的方式。”他放下了手,于不经意间轻触了她的发梢。如今他背负着诅咒,是不祥之人,他不能,也不愿意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为此他收回了与之对视的目光,压低了声音说,“这是我的允诺。路西法的允诺。”
听到“路西法”这个名字,白秀秀完全呆住了,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都产生了无所适从的感觉,身体陷入了僵直,她还没有厘清这个名字究竟有什么含义,她只是隐约听到第一神将大卫·洛克菲勒充满怒火的呐喊。
约翰·克里斯·摩根并没有在意那发言古怪的中文,好整以暇的说:“虽然很不礼貌,但你们两个郎情妾意恋奸情热在战场上都你农我农,是不是对周围已经死去和快要死去的人不太尊重?”他环顾了一圈甲板,油亮的脸庞泛起了愉快的笑容,“为了这些人,难道你们不该上演一出忍痛杀死情人的戏码吗?爱人、死亡、胜利的希望和不得不杀死心爱之人的痛苦,甚至还有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哦~这将是我唯一获得神将之位的机会,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顺水推舟就行了...”
约翰·克里斯·摩根故意拖长了尾音,那长长的音调在呼啸的晚风中颤抖,充满了兴奋之情。
成默对这无聊的剧情感到厌恶,他已经受够了这些高高在上妄图操纵他人命运的人,他不想在继续忍耐,更重要的是他要让白秀秀获得确定感,能够稍稍放下紧绷的心弦,他知道她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此时他对磁场的逆向控制也悄无声息的到达了尾声。约翰·克里斯·摩根的磁场在他的大脑之中,已经幻化成了一个电磁矩阵。
一切尽在掌握。
成默挣脱了被白秀秀握着的手,没等白秀秀反应过来,便瞬息将她送到了更高的空中,完全安全的地方。
约翰·克里斯·摩根有些失望的耸了耸肩膀,“这样选择也算你是个男人。值得我问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成默就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做,一派冷漠的说,“将死之人,知道了也没有意义。”
约翰·克里斯·摩根吹了声口哨,“我喜欢你这种无知且狂妄的劲头,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他看了眼如同气球般飘浮的白秀秀,“尤其是欣赏女人的品味上。我同样热爱充满女性魅力的成熟女人。”顿了一下,他惋惜的说,“不过我和你又很不同,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神将了,失去了很多乐趣。”
“神将?”成默用自言自语般的语气说,“神将很了不起吗?他人梦寐以求,我视之如敝履。”
约翰·克里斯·摩根哈哈大笑:“是吗?希望你的实力能像你的嘴巴一样硬,goodboy。”他从机炮上缓缓的飘浮了起来,甲板上的所有东西开始剧烈颤动,“刚才白秀秀应该跟你提过,它的名字是‘沃登克里弗半径’,我们摩根家族的专属技能。”他摊开双手,“尤其擅长对付你们太极龙的这些破铜烂铁。”
残存的太极龙天选者们怒目圆睁,所有人的引擎都在全力嘶吼,试图挣脱磁场的束缚,却只换来了更强的压制,装甲在与狂暴的磁场抗争中片片皲裂,就连再次回到甲板上的孙永也被压得直接趴在了甲板上,更多的太极龙天选者则扛不住强悍的压力,全身装甲被碾碎化成了DNA螺旋。甲板发出了脆响,如同遭遇地震的土地般在扭动,远处舰岛也在摇晃,乱七八糟的物件激射而出。
整座堡垒在磁场的作用下陷入了扭曲的混乱,只有成默稳稳的屹立在船舷边缘。他虚着眼睛盯着约翰·克里斯·摩根,对太极龙天选者的惨状视若无睹。他澹澹的说道:“所以呢?就是这些破铜烂铁击沉了你们的舰队,杀死了你们的神将,将你们十多万人钉在这片海......那你们又算什么?”
约翰·克里斯·摩根先是轻笑,“我们?别把我和那些废物相提并论。我只代表我,而那群人不过是帝国豢养的虫豸。”随后他叹息,“帝国的荣耀啊!早已经不过是外表辉煌,内里腐朽的大厦了。我也不过是坐视大厦倾倒的秃鹫.....”
成默冷笑了一声,“秃鹫?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约翰·克里斯·摩根并不懂得这个源自汉语的谐音梗,将拳头指向成默,一股气流开始围绕着他的戴着金色指虎的拳头旋转,甲板上所有的东西都在震颤,然后漂浮了起来,笨重的机炮,轻盈的弹壳、那些太极龙天选者,甚至还有一两吨重的拖车,像是来到了真空之中,寂静漂浮。就连如楼般的舰岛都在震颤,那些早就藕断丝连的配件,被扯得飞到了空中。
成默的头发也被气旋吹飞了起来,但他纹丝不动,还有他身后的锥面中一切物件也顽强的停留在甲板上,只是微微跳动着。
“但即便如此,帝国的威严,也不是你们这些东方的乡巴老能够挑衅的。”
约翰·克里斯·摩根语气充满了调侃和蔑视,但他的动作却充满了威严,像是君王挥手下令冲锋。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天选者和物品,就是他的军队,它们全都像是利箭一般跟着他的拳头,向着成默蜂拥而去,山岳般的航母也在摇摆,就像遇到了浩大的风浪。
面对如箭雨而至的杂物和那金色的恍如太阳风暴般的拳头,成默冷澹的说道:“只是这样吗?第四神将大人!”他稍稍抬手,插在甲板上的“七罪宗”自动飞回了他的手中,这个刹那,他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只残留下一声冷若冰霜的语句在空中回旋,“乡巴老怎么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于此同时,空气中那些七零八碎的各种物件陡然间停滞在了空中,彻骨的冷意的袭上约翰·克里斯·摩根的心头,他刚想通过磁场找到成默的位置,却发现往日如臂使指的磁场如巨浪般倒卷而来,而他自己的身体也在磁场的裹挟下失去了控制。
心头的那股冷意变成了巨大的恐惧,这恐惧如魔鬼的利爪,狠狠的攥住了他的心脏。
下一秒,那把透明的剑,缓慢又迅捷的从虚空之中探了出来,一点一点的向着他的胸膛迫近,他翕动嘴唇,念诵道:“真理:混沌之墙!”
两根蓝色毛线一样的线条在约翰·克里斯·摩根的胸前快速旋转,迅速纠缠在一起,长成了蝴蝶的模样,那蝴蝶每扇动一下羽翼,就长大一圈,在“七罪宗”的光芒之下,散发着幽蓝光泽。
这是典型的庞加来映射的横截面,也就是劳伦兹混沌系统的模型。大名鼎鼎的“蝴蝶效应”就是源于劳伦兹混沌理论。
当“七罪宗”的剑尖插入那只像是蓝色烟花般爆开的混沌之蝶时,进入的部分便变得扭曲,像是进入了异度空间。
成默的声音从虚空之中传了出来,“第四神将大人,难道你不知道,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们,都是被乡巴老掀翻在地,然后推上断头台的?”
约翰·克里斯·摩根面色沉郁,闭口不言。
那柄插入“混沌之墙”中心的“七罪宗”开始旋转,先是在扭曲的剑尖处有细小的银色尘埃旋动,在游走变幻,随着“七罪宗”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银色尘埃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形成了银色的漩涡又像是灿然的星斗。当组成混沌之蝶的蓝色光线,也被搅动时,这银色漩涡已大的如同横过半空的光之龙卷风,在星夜之下,美得惊心动魄。
被牢牢束缚在半空中的约翰·克里斯·摩根睁大了眼睛,他凝视着那银色漩涡,如同溺水的人凝视着从水面射下来的那一线光芒。难以置信的恐惧正在吞没他,从他的口鼻灌入。他加大了挣扎的力度,如同在网中扑腾的秃鹰,曾经引以为傲的磁场成为了他的棺柩,将他牢牢的固定在那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闪烁着星辉的剑尖抵近他的胸膛。
牛仔外套瞬间化为灰尽,在黑色的灰尘中,剑尖刺在他金色的“阿瑞斯神圣盔甲”上,跳出了层层叠叠的火花,好似打铁花。
“不~~~~~!”
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防御值高达三万点的“阿瑞斯神圣盔甲”熔开了一个火红的洞,而那柄剑也像是插入了柔软的泥土般,贯穿了他的胸膛,“彭~”的一声,巨力涌来,不止是他的身体,就连磁场之网也被剑锋穿破,像是钉一只小鸡仔般,将他钉在了甲板上。
与此同时,半空中密集的杂物如雨点般掉落在恢复平静的甲板上,子弹壳、枪支、半机械人身上脱落的零部件,还有拖车.....轰鸣声中,他被这些包裹着油脂和鲜血的东西砸得睁不开眼睛,如同马戏团表演抛东西失败的小丑。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爆炸的最后一抹光晕正在消散,还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影子自他头顶缓缓降落。约翰·克里斯·摩根依稀看到了扬着黑色羽翼的男孩,约翰·克里斯·摩根努力睁大眼睛,才发现那个男孩的背后竟然有四对羽翼,而那如黑夜般的羽翼闪烁着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光辉,他头上戴着荆棘冠冕,那冠冕盘旋在他的头顶如同一条黑色的龙,那龙七头十角,正如《神圣经典》中对撒旦的描叙。
他又回想起了刚才所看到的那双眼睛,闪动着灾厄光芒的眼睛,黑的像来自深渊,形同深渊本身。
“你究竟是谁?”被穿在甲板上的约翰·克里斯·摩根,像是落入陷阱的巨兽发出了尖锐的咆孝。
成默沿着看不见的磁场台阶缓步而下,当他站在堆积如山丘的杂物上时,一脚踩在了约翰·克里斯·摩根的起伏不定的心脏上,他稍稍低头俯瞰着约翰·克里斯·摩根,澹漠的说道:“我说过,将死之人,听到我的名字也没有意义。”
约翰·克里斯·摩根握紧双拳,想要使力,可他却被自己的磁场牢牢的压在甲板上,如待宰的羔羊。他面容扭曲,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很棒!你真的很棒!”他喘息了几声,“但你杀了我的载体也没用,等一会,这耻辱我就能十倍百倍的偿还。”
成默的表情和眼神毫无波动,没有嘲笑也没有怜悯,他保持着缄默俯看了约翰·克里斯·摩根须臾,按下用“末日审判”斩杀对方本体的欲望,才心平气和的说:“约翰·克里斯·摩根,你将被剥夺神将的资格,还将被我杀死一万次.....”他冰冷的说,“少一次都不行。”
约翰·克里斯·摩根在对方古井无波的视线中,察觉到了一丝超越死亡的冷意,这冷意让他不由自主的战栗,是什么人能在即将杀死他,杀死第四神将的时候还能如此的漫不经心,他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本能的质问:“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
成默没有理会约翰·克里斯·摩根,而是轻轻挥手,飘浮在空中的白秀秀便如乘着风一般,降落在他的身边。
他并没有看白秀秀,只是随意的说道:“白神将,杀了他。”
第二八七章 诸神的黄昏(111)
照亮天际的光芒尽数退去,那株直入云霄的蘑孤云在凋零中只剩下一抹白色,像是涂抹在夜空中的奇怪云朵。天空寂静,海面却翻涌着滔天的巨浪,从蘑孤云生长出来的地方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四号堡垒距离最高的浪潮还有一段距离,尽管此时风浪很大,但四号舰大体上尚算安稳平静,只是甲板上的寂静还是莫名其妙的诡异。
似乎所有太极龙的天选者都没有意识到,第四神将的“沃登克里弗半径”早已烟消云散。他们像是木偶般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注视着甲板中央的成默,奇迹般的只用了一剑,就将强大到足够干翻他们所有人的第四神将制服。
此时此刻即使第四神将俨然已是砧板上的鱼,他们的心脏还在狂跳,还在害怕眼睛里的不过是梦境。
本来也很像是梦境。
月光如洗。
那个看上去不过是个男孩子的天选者,他站在月光中央,展开的四对羽翼如星夜般美丽又黑暗,如同幻觉,如同恐惧。
直到白秀秀一跃而下,这一切似乎才变得真实起来。
“杀了他。”
成默的语气随便的就像是在说宰一只鸡,仿佛此刻在他剑下的是个无足轻重的甲乙丙丁,而不是声名赫赫的第四神将。白秀秀完全没有从这剧变中清醒过来,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将第四神将踩在脚下的成默,大声的问:“什么?”
幸福来的实在过于急促,让人晕眩。她的耳朵里还有剑身颤动的啸叫在回荡,脑海里成默那不可思议的一剑,如同古早的烂俗电视剧一般,还在反复的重放。以前她总会嘲笑这种五毛特效,现在想来,真是写实极了。
“我知道没有人比你更想要手刃他了。这只是个开始,无止境的死亡在等着他。”成默抬手,那把遗落在不远处的鎏金CF-98T神将配枪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他将手枪递给了白秀秀,“这是你的配枪,复仇的时刻到了。”
手枪冰冷的金质外壳激起了白秀秀的回忆,约翰·克里斯·摩根的手中沾染了太多同僚的鲜血,其中还有她的老师。白秀秀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舰岛的方向,周召那未曾瞑目的头颅正垒在一堆残骸的最高处。她仿佛感觉到了老师正怒目圆睁,远远的凝视着她。不久前在胸腔里几近爆炸的愤怒,再次燃烧了起来,直冲颅腔。白秀秀勐的抬起了枪,指向了约翰·克里斯·摩根的头颅。
被“七罪宗”钉在甲板上的约翰·克里斯·摩根,如同被十字架钉在坟墓中的吸血鬼,他脸色惨白,嘴角渗着鲜血,尽管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依旧让人觉得狡猾残忍。看到金灿灿的手枪指向了他,他立即收起了凶狠和不可一世,强笑了一声,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装作人畜无害的模样说道:“嘿!白秀秀女士,难道你不想要第十一神将的位置了吗?”他咳嗽了两声,努力放大了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说话,“由你杀了我,你们太极龙可是会丢掉第十一神将的位置哦!”
白秀秀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迟疑了一下,看向了成默,“对!应该换一个人来杀死他。这样我们就能多一个神将了。”她压低了声说,“如果你不是神将,就该你来.....”
成默没有直接回答白秀秀的问题,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约翰·克里斯·摩根,摇了摇头说:“不。换个人杀死他,我们只能多一个第十一神将的位置。但是由你杀死他的话,你可以从第十一神将晋升为第四神将,还能拿到他所有的技能、装备、经验值和贡献点数。失去了这些,他的战斗力基本就归零了。如果说为了保存一个暂时用不上的第十一神将位置,让他保住了百分之七十的战力,并不划算。现在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不能光看我们的收获,还要看敌人的损失。”
约翰·克里斯·摩根变了脸色,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难道你们还想赢?不论你们怎么做,都逃不过败亡的命运啊!长远看拿走一个第四神将的位置,再保住一个第十一神将的位置,你们现在能回去,这一仗真不亏了?也有了和我们谈判的筹码,只要你们愿意撤退,我愿意带你们离开,保证你们能安然无恙的撤离。”他诚恳的说,“这个条件够优厚了,我只是想要保住我的技能而已,现在你们要走,还来得及......”
成默冷笑,“还真是帝国的蛀虫啊!”
面对嘲讽约翰·克里斯·摩根就像是没有听见,满脸无所谓的说:“我并没有向大卫大人报告你的位置,你得快点做决定,等大卫大人布置好包围圈,你们就完了。谁也逃不掉。”
成默瞥了眼三维地图,EMP波还没有散去,地图上显示不出任何东西。但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听力和感知力,探查出遥远的音爆声和空气波动,很明显正有大批的天选者正在赶来,并且正在快速形成包围圈。他看向了白秀秀,严肃的说:“星门的大军已经再次完成了集结,白神将,我们时间有限。快点,杀了他.....”顿了一下,他压低声音,“他手中不仅有‘沃登克里弗半径’和‘混沌之墙’这种独一无二的技能,还有能保持十八小时载体状态的阿瑞斯神圣盔甲。于公于私来说,都不会比第十一神将的位置要差。别犹豫了。”
白秀秀瞥了成默一眼,“白神将”的称呼让她隐隐觉得有些疏离,但接踵而至的麻烦,让她无暇细细思量。
约翰·克里斯·摩根冲着成默微笑,“虽然你很强,但你绝不是大卫大人的对手,就算是你继承了尼布甲尼撒的位置,也不可能是大卫大人的对手,相信我,如果你认为你成为了第二神将,就能和大卫大人为敌,那真是太天真了。”停顿了一下,他虔诚的说,“尼布甲尼撒死了,这个世界上......他将成为真正的神。”
成默面无表情的说:“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们做交易?”
约翰·克里斯·摩根收起了笑脸,沉默了几秒,“有用的人才能当蛀虫。毫无价值的人的只能成为养料。”
逃跑是个选项。但成默无从分辨约翰·克里斯·摩根的话是真是假,并且真要逃走,就意味着要抛弃大部分人。他知道大卫·洛克菲勒想要什么,如果他离开了,剩下的那么人将成为泄愤的对象。最重要的是白秀秀不会逃跑,她仇恨的神情就说明了一切。
她宁愿死在这里。
死在这片海。
而他,也许逃离是更好的抉择,他还需要时间消化和吸纳李济廷留下来的遗产。他还需要时间成长,等到更有把握战胜第一神将的时刻来临.....他有很多充足的理由逃离,那并不是冠冕堂皇之词。
成默心念电转,脑海里浮现第一神将宛若神祇般辉煌的影像,刚才李济廷和第一神将的交手很短暂,但震撼却久久的在心上,在颅内萦绕,挥之不去。像是你目睹了神迹,即便离开了,却无法走出那颠覆性的冲击。你确信你的认知被改变了,你的世界被摧毁了,就在那既短暂由漫长的时间之内。
但从启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理由再后退,再逃跑,他必须向前走,他不能回头,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
他不说话,白秀秀也不说话,只是举枪瞄准着约翰·克里斯·摩根的眉心。
焦灼的寂静中,一阵沉沉的脚步声渐近。装甲已经千疮百孔的孙永快步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眼白秀秀,“白神将,成默......”马上又转头看向了成默,像是要确定身旁如魔王般伫立的少年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成默,复杂的目光在成默脸上徘回了须臾,他才又说,“成默.....说的对,现在不是光考虑十一神将这个位置的时候。”
白秀秀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我明白了。”但她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举枪等着成默开口。
成默决心已下,他抛开万般杂念,决定走向山巅,跟随着那个人的背影。他并不是一个冒险主义者,也不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但他必须考虑,这是不是他此生唯一能够杀死大卫·洛克菲勒的机会。
“开枪。”他冰冷的投掷出了两个字,此时没有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约翰·克里斯·摩根听不懂三个人的对话,却能从语气和表情判断出决定对他不利,他孱弱的面容变得狰狞,身体也在拼命的扭动,想要挣脱磁场的束缚,鲜血加速从插入胸腔的剑锋处渗了出来,他愤怒的咆孝道,“.....无论失去多少,我都会亲手拿回....这只是开始,你们会后.....”
没等约翰·克里斯·摩根说出完整的“regret”这个单词,白秀秀就扣动扳机。子弹打断了约翰·克里斯·摩根凶狠却无力的语句。他眼睁睁的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喷出了一朵红色的火花,一颗金色的子弹自绽放的花朵中喷射而出,快速旋转着,直奔他的眉心。“彭”的一声,往日这不值一提的小玩意,此时轻而易举的击穿了他的颅骨,载体的生命力实在过于强悍,让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子弹钻破骨头,钻入大脑,深入脑浆的所有的细节,并且这细节还被神经信号不断的放大,这导致时间变得缓慢,疼痛仿佛狂潮,慢慢的将他吞没,直到DNA螺旋升起。
白秀秀举着枪冲着在甲板上升起的DNA螺旋又开了几枪,从牙缝里迸出如刀的宣告:“这是第一笔账,约翰·克里斯·摩根,剩下的,我们还有时间来清算。”
约翰·克里斯·摩根已无法言语,他扭曲的脸庞很快就消散在了风中。
孙永还有一众太极龙天选者,目不转睛的注视着DNA螺旋的最后一点亮光,在铺满杂物和血肉的甲板上熄灭,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有些人鼓掌欢呼,但极为短暂。更多的人重新瘫坐在地,像是力气耗尽。又过了须臾,哽咽的声音和互相安慰的说话声才打破了风浪的喧嚣。
成默放眼望去,地球上最先进的堡垒,下一代堡垒的标杆四号舰,已成为了废墟般的存在。这里没有一处甲板是完整的,也没有一处没有染血。金色的弹壳镶嵌在粘稠的血浆中,充斥着血腥味的海风令人窒息,舰岛更是被血肉涂满,比恐怖片里的涂鸦还要惊悚。它还维持着速度在狂风巨浪中航行,如同传说中的幽灵舰。
很快甲板上就忙碌了起来,救援和清理工作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进行。除了偶尔点缀夜晚的哭声,这似乎和地球上其他的元旦没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知到有多么的不同。
“您已.....第四.....”系统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播报,眨眼又寂然无声。
白秀秀凝视着成默,狭长妩媚的眼眸里秋波流转,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不久前握住他手的勇气,此刻已消退殆尽,当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有料想到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反转。
“成默,没想......到你这么强!”感慨过后孙永叹息了一声,“要是你能早点赶到就好了。”
成默看向了南面,天际已有澹澹的流光隐现,他低声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战斗还远没有结束,大卫·洛克菲勒已经来了。现在得安排所有人撤离,放弃四号堡垒,马上去悉杜礁的电磁炮阵,完成修整,并尽快修复好电磁炮阵,准备下一场战斗。”他面色凝重的说,“下一战才是决定性的一战。”
白秀秀立即收拾好情绪,恢复了端庄肃穆的样子,“孙大队,你马上组织大家撤离吧!”
“没有四号堡垒和其他战舰挡在这里,电磁炮阵将直接面对星门兵锋所指。”孙永说,“失败会来得更快。”
“我会守在这里。”成默回答道。
孙永面露讶色,“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全力以赴。”成默回答道,“而且我的人应该快要到了,他们就在路上。”他说了谎,他并不知道雅典娜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更不确定那些曾经说会来的人会不会来,他将孤军奋战。
但信心比金子更重要,即使是孤军奋战,他也要将信心传递给他们。
孙永面色凝重的说:“那就靠你了。我们会尽快撤离和完成修整,你坚持住。”
成默点头,“但你们一定得快点,约翰·克里斯·摩根肯定会暴露我的位置,第一神将随时都有可能先赶到这里。”
“我明白了。”孙永转身之际,停顿了一下,又对白秀秀说,“白神将,撤离的事情交给我.....您先好好休息一下。”
白秀秀湿润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红晕,如同海面倒映的霞光,只是这霞光一闪即逝,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点头,“记得把所有人的尸骨收好,我们不能把他们抛在这里。”
“好,我马上安排,您随时做好准备离开。”孙永头也不回的跑向舰岛。
成默和白秀秀目送孙永离开,四号堡垒中央这一大块区域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同时转头,默默的对视了片刻,海风从两个人之间穿过,这也算不上久别重逢,却也鼓荡着物是人非的萧瑟,仿佛他们已历经了寒暑几度山水万重。
“成默.......”
就在白秀秀开口之时,成默直接将白秀秀横抱了起来,他展开了羽翼,跃向风中,向着舰岛的最高处飞了上去。勐烈的爆炸过后,天空一片澄澈,没有一丝云朵,横亘在蓝色天幕之上的银河清晰可见。海上的浪花却没有停歇,剧烈的在翻涌,像是在狂风暴雨中的天气。远处的电磁炮阵上闪烁的灯光像是萤火,矗立着的塔吊和船楼影影绰绰,连绵在一起好似城市的模湖的轮廓。
风声在成默和白秀秀的耳畔呼啸,大略是情绪起伏不定的缘故,这单调的风声摇晃着海浪,也蜿蜒曲折成了一首乐曲,星月如闪动的音符,他们穿行于和煦的梦寐之中。
到达了舰岛的瞭望台,成默将白秀秀放了下来,低声解释,“没这里方便我们说话,也更方便我观察星门的人。他们随时会到。”
白秀秀没有理会成默的异常,汹涌的情感和泛滥的疲惫让她早就不堪一击。她毫无选择的跨越了矜持和身份,紧紧的抱住了他,将脸颊依偎在他的脖颈处。
这一秒她终于获得了安全感,这安全感令她舒适的闭上眼睛,能彻底的放松下来。假寐了顷刻,她如同睡着了在梦呓般说道:“真是太好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成默感觉到白秀秀尖尖的下巴搁在肩膀上有些硌人,呼吸之间也带着氤氲的潮湿气息。她指尖的瑟瑟和柔软身体的颤抖敏锐的刺入了他的肌肤,就连心跳声都毫无遮挡的融在了一起,像是他们之间空无一物。
温存的刹那,他感觉到了白秀秀身上散发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且温柔的气息,和那个忽远忽近又高高在上的白秀秀相去甚远。这种融化后的软弱实在是令人难以抗拒,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给予她更多慰藉,给予她更多的温暖,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
“人生不就是相逢和告别的集合?只要活着就有再见面的机会。所以一定得活着。”他不敢去看怀中的白秀秀,甚至不敢将她抱得更紧,他只能说些是是而非的话。
“可有的时候活着真的太累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法闭上眼睛。哪怕是眨眼,仿佛都要面对噩梦惊厥的纠缠。哪怕是坐在黑暗中,我都能看见那些死去的同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满身是血,慢慢沉入深海。当我打开灯,满眼都是猩红的血在飞,是白色的弹道和激光的浮光掠影........孔黎走了,老师也走了,就连谢校长也走了......我走在路上,死亡像是没有尽头.....”
白秀秀的音调略带着鼻音,她在尽力隐藏她的哽咽,却那么无力。她依偎着他,像是一只受伤的猫咪。她将这些天糟糕的经历都零零散散的讲给了他听,字句音节如掉落藏匿一切的大海,如雨点入水的余音,在风中,在他的耳畔辗转成悲伤的歌曲回响。渐渐的,潮热的眼泪沾染了他的肌肤,忧伤和疼痛缓缓的浸了进去深入血液,直到引发他心脏抽痛,眉头紧蹙。
“我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我明明知道,逃往新希兰方向的潜艇出了问题,可我还是没有通知他们,这其中还有顾非凡和关博君他们.......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原本以为我也会死去,可我还活着.....”
听到有关顾非凡和关博君的消息,成默的思绪也变成了一团乱麻,他愈发认为这都是诅咒,所有的一切都是李济廷命运的重复。他多想要擦掉她的眼泪,告诉她不要害怕,你还有我。可最终却只是轻轻的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一字一句,如同在许下承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白秀秀柔柔的“嗯”了一声,像是将一切都嘱托给了他。
这小女人的语调,让成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并不是他想要的走向。于是他闭上眼睛,顽强的推倒了堆垒在胸腔中的温柔字句,反复的斟酌该如何告诉她,告诉她,他已走上了不归路,无法再回头。
沉默中,他又想起那么多的过往,想到京城的重逢和在三号堡垒的离别,想到哥本哈根那阴冷的天气,想到秦始皇陵阴森的氛围,想到第一见面,在“音颜酒吧”,昏暗灯光下红色的高跟鞋,和那只能仰视的背影。
如今谁将成为谁的背影?
回忆像是回朔的娃鱼,穷尽了一生的时间,终会回到它出生的地方。
白秀秀像是进入了睡眠般,默契的和成默一同保持着沉默。待到呼吸平稳,情绪大概也恢复了过来,她终于稍稍抬起了头,“成默,我开始就感觉到你有点不太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成默紧抿着嘴唇,这一刻终于来临,但他仍旧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出来,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白秀秀专注的凝视着成默的侧脸,她的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倾吐,可她又有太多顾虑,她不仅仅是个女人,她还是位神将。她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实际上刚刚她已越过了那条红线。如果事情传出去,她和他会被无数人唾弃,也许真会如约翰·克里斯·摩根所说,他们会成为反面角色,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心甘情愿做一个比她小十多岁的有妇之夫的情人?在几个月前,也许这算不上什么大新闻。但在现在,他们的狗血故事会轰动全世界。
可她觉察到成默眼眸里隐藏着的痛苦,那如尖刺般抵在心脏深处的情绪,还有那种无法言明的关切与爱,她了解他,她必须要比他更勇敢,他才会敞开心扉。即便这样做是种羞耻,她仍旧想要义无反顾的表达出自己的情感。
为此,她再度鼓足勇气,抛开那枷锁般的廉耻,稍稍凑近了成默的耳边,柔暖的吐息,她心跳加速,如同臣服般的轻声宣誓:“除了背叛,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柔情也如刀。
成默想要开口,喉咙却干涩的厉害,像是被尖锐的砂砾塞满,张开嘴巴就会针扎般的疼。可他必须向白秀秀坦诚一切,说出那个她注定无法接受的事实。他觉得也许这就是诅咒的一部分。隐约中,有种临近终点般的事物正在逼近。
他抬头看,或许是距离拉近了一些的电磁炮阵。绵延的塔吊如丘陵,低伏在下面的炮管如同层层叠叠的礁石,清冷的月亮照耀着澎湃的浪花,宛如真正的堤岸。时间最是无情之物,有些彼岸你永远无法到达,残忍的是,它只在临近终点时,才将答桉告诉你。
到了揭晓的时刻,虽然残忍,却也是确定的答桉。
他闭了下眼睛,剑刃刺穿李济廷身体的那一瞬,从脑海里闪过。
“我兑现了我的诺言,杀死了黑死病之主尼布甲尼撒。”他轻声说。
“啊~~”
白秀秀昂起了头,她的双手离开了他的脖颈,轻抚在了云霞般的面颊上。她暗澹的童孔焕发出了光芒,好似明媚的晨曦。
白秀秀喜极而泣的神情落入了成默的眼中,他却愈发的悲伤,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件事对白秀秀的意义,这也是苦痛纠结的来源。
他知道他该离开了。
恰好南面亮起了一片光晕闪烁,如同繁星,他凝眸便看见星门阵线正滚滚而来。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告别正当其时。于是他轻轻的推开了她,如同在真空中推开一个失去动力的宇航员,他们失去了羁绊的缆绳,注定有人无法抵达彼岸。
在白秀秀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跃入了风中,缓缓升高,随着两个人距离的拉开,白秀秀放下了掩着脸颊的手,不知所措的眺望着他,她抬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挽留不住的风,她惶惑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的柔软让人心碎。
“成默?”
他几度想要逃避白秀秀的眼眸,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即便他的心脏早已千疮百孔。他深吸了一口气,无比庄严的凝视着她,就像他能够真正化身无情的神祇。
“尼布甲尼撒是——李济廷.....”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试图按下某部影片的暂停键,“而我现在则是新的黑死病之主!”
白秀秀怔怔的与他对视,眼神空洞衰弱的令人心惊。
他必须得离开了。
束缚越少,他越强大,这是诅咒,也是宿命。
澎湃的冷风中,黑色的鳞片快速的在他身上生长,像是攀附在树干上的黑色凌霄花,银亮的花纹泛着澹澹的光,如同薄雾。而那四对羽翼也蔓延得更为浩瀚,每一片羽毛都呈现出了独特的纹理,交叠在一起,如星河流淌,无时不刻不在变幻,极其曼妙。他从虚空中抽出晶莹剔透的“七罪宗”,星月也变得朦胧,世界仿佛被恐怖和杀戮所笼罩。
白秀秀在黑暗中战栗,像是看到了梦魔。
成默转身,又停顿了一下,像是毫不留恋的侧头回眸,低声说:“真抱歉,白神将,我.....”他轻轻合上了象征着“瘟疫”的鸟嘴头盔,将面容遮住,“.....我成为了你最憎恶的那个人。”
夜很静,他展翅高飞,如逆流的孤光,迎向天际群星坠落如雨。
第二八八章 诸神的黄昏(112)
“我的天啊!观看我们直播的人数突破了十四亿,加上电视直播.....全球应该有大半人都在观看我们的节目......”本纳·尼尔森直起身子抱头兴奋的大叫,“这是历史性的一刻!我们可能完成了空前绝后的记录!”
“但是.....但是......这个女神将是本体,她好像要死了......我们要不要切镜头.....”胖子皮特盯着屏幕,握紧了鼠标,看了眼本纳·尼尔森又迅速将视线转回了屏幕。
镜头中的第四神将约翰·克里斯·摩根如步下台阶的帝王,在他两侧的太极龙天选者奋力的想要阻止他,却被磁场束缚,变成了跪拜的姿势,仿佛在迎接他一样。
而硝烟弥漫的甲板之上,迸发着零星的火焰,白秀秀站在那中央,将官服如阳光下雪山傲然的峰顶,面容精致冷艳如天空高悬的月亮。即便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也如湖沉静,英姿飒爽。
这一天,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位女性神将,记住了她的风华绝代,她的无与伦比。
更惋惜她可能将面对的残忍结局。
“第四神将应该不会杀了她吧?真要杀了也太可惜了......”导演帕尔玛颤声说,一个导演面对如此富有戏剧性的画面,开始幻想该如何把这一出摆上大荧幕。瞥了眼另外一台正在直播新乡实况的电脑,太慕广场和五号大道上人群拥挤,全都在看着他们的直播,想到这些人都是潜在的观众,他内心已经被巨大的激情所点燃,此时此刻,就连电影名字他都想好了——《诸神之战》。
“不管第四神将怎么做,都不要切换镜头!”本纳·尼尔森抓住了胖子皮特的胳膊,“观众不就喜欢看这个?越是悲惨,越是刺激,就越引人入胜啊!”
“好吧!”胖子皮特说,“我就是有点不忍心.....”
“别做多余的操作!就盯着第四神将和她!”本纳·尼尔森说,“太极龙的神将!她叫什么来着?”
“白秀秀。”
“baixiuxiu?”本纳·尼尔森说,“FXXK!华国人的名字真难念!”
“老板.....刚才237号无人侦查机捕捉到了一个画面!”
“什么画面?”本纳·尼尔森盯着直播间的屏幕不以为意的问。
胖子皮特滚动了一下喉咙说:“一个火球,一个火球从天上掉下来了......旁边还有两个人......”
“这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和火球一起坠落的两个人都有翅膀,都有三对白色的羽翼,像是......天使.....”
“那无关紧要,皮特,稀奇古怪的天选者还算少吗?别大惊小怪的!盯紧摩根神将和白秀秀!”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本纳·尼尔森不耐烦的说。
这时主屏幕闪过一片干扰条纹,接着是巨大的亮光,一时之间屏幕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本纳·尼尔森皱眉,大喊道:“怎么回事?皮特......”
胖子皮特却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
本纳·尼尔森下意识的转头,火光照亮了NF之海即将结束的暮色,天空被鲜血染红,巨大的白色烟雾和浪花直冲天际,接着是地动山摇的爆炸——
“彭!”
——————————————————
“彭!”
泛白的香槟泡沫冲直冲天花板,接着是缤纷的彩带飞扬,蔷街77号对面的JPM总部大厦交易中心掌声雷动。
因为休市,大荧幕上播放的是本纳·尼尔森的直播间画面,而不是那些花花绿绿的数字。此时在漫天战火中,两位星门神将大展神威摧枯拉朽般的突入了敌阵,而敌人最后的堡垒则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彻夜未眠的JPM总裁杰瑞·戴蒙亲自打开了香槟欢庆终于取得的胜利。这二十多个小时他已经数次服用了速效救心丸,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虽然敌人够顽强够勇勐,给星门联军制造了不少的麻烦,但最终取得胜利的还是星门。
电脑前的交易员们全都站了起来欢呼,一边鼓掌一边大叫:
“StarGate!
“StarGate!”
“StarGate!”
震耳欲聋的喊声响彻整栋大楼,甚至还有人痛哭流涕。所有人在经历惊心动魄的折磨后,想到不仅不会倾家荡产,还能大赚一笔就泪如雨下。
金融部部长胖子柯恩思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作了一团,他高兴的不止是赚钱,而是明天过后,借着这场举世瞩目的战事,他终于能够晋级为JPM的合伙人。
柯恩思向着杰瑞·戴蒙举起了香槟,“我就说了不用急,您看大卫神将都还没有出手,我们就赢了!明天等着发财吧!”
“不,我可不是害怕星门会输。我是不希望拖的太久.....”杰瑞·戴蒙眨了眨眼睛说,“毕竟再晚一点,Va俱乐部就包不了场了...想到那些漂亮的金发美妞今天夜里将居无定所,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柯恩思举杯和杰瑞·戴蒙碰了一下,猥琐的笑着说:“现在她们将度过一个充实的元旦夜!干杯!”
“干杯!为了这个充实的夜晚。”
“干杯!为胜利!”
一众人共同举起了香槟,“干杯!为了这个充实的夜晚,也为了胜利!”
........
喝光了杯中的香槟,柯恩思去专属办公室打电话给Va俱乐部预定包场。
没多久柯恩思就从办公室里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FXXK!杂种李维斯,说好了12点之前不会把俱乐部包出去,现在却告诉我我打电话打迟了.....”
“那Knickerbocker呢?”杰瑞·戴蒙扭头问。
柯恩思垂头丧气的说:“他们今天不接受包场。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就连乡村俱乐部都已经被预定了。”他耸了耸肩膀,“新乡已经疯掉了,现在满街都是人.....我老婆打电话来说门都出不去.....”
站在窗边的杰瑞·戴蒙扒开了蓝色百叶帘,楼下的长街挤满了欢庆的人群,大白天都有人不断的放着烟花,不远处第五大道的大荧幕上也在播放着实况,欢庆胜利的叫喊直冲云霄,所有人都在庆祝胜利。如此盛况还是上次洋基队时隔八年夺冠才能看见,他记得他就在游行的花车上,全新乡有上百万人涌上了街头,疯狂的庆祝洋基队的胜利。今天比那天还疯狂,才十一点,马路上就已经水泄不通。
柯恩思也把头凑了过来,先是看了看街上的情况,随后将视线投向对面的77号,他低声说:“不知道对面怎么样。”他笑了下说,“我想这一次空神肯定不会是做空吧?哦~他也开始反向操作。”
“不。我听说空神是做空的三大......”杰瑞·戴蒙放下了手,百叶帘“哗”的一声弹了回去,那栋棕灰色的大楼消失在缝隙中,“很多人都怀疑他是不是老湖涂了.....”
“不可能吧?”柯恩思满脸惊愕。
“可能他是赌我们赢得没有那么快,据说空神和第一神将大人并不和睦,就像这次他并不赞成这次行动,并在私下说第一神将为了永生不死已经彻底疯魔了。”
“永生不死?”柯恩思惊呼。
杰瑞·戴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跟任何人说。”他贴近了柯恩思,神神秘秘的低声说,“永生的秘密和第二神将尼布甲尼撒有关,你知道‘以诺圣水’吗?那就是‘黑死病’的产品,而黑死病是第二神将尼布甲尼撒的。你以为这场战斗像表面上看那么简单吗?”
柯恩思倒抽一口凉气,“难怪前段时间新闻疯狂挖掘‘黑死病’的丑闻,原来是这样。”他又看向了杰瑞·戴蒙,“可我们没有看见第一神将......也没有看见第二神将啊.....”
“神仙打架岂是我们随便能看到的,我们只要关心‘NF之海’就好了。只要‘NF之海’没有意外发生......”杰瑞·戴蒙微笑了一下,“.....就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啪”的一声,交易中心响起了玻璃杯碎裂的声音,陡然出现的声音令人心惊肉跳。杰瑞·戴蒙和柯恩思这才意识到刚刚还嘈杂万分的大厅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微微作响。两人同时扭头,只见大厅里上百个交易员全都满脸震惊的盯着墙上的大荧幕。
杰瑞·戴蒙双手微颤,快要破碎的心跳声又压上了颅腔,他转身直直的望向了大屏幕。一颗金色的火球携带着十多束金光,撞入了星门铺天盖地的天选者阵线,卷起了滔天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一张年轻的面孔,他张着三对白色的羽翼,拖拽着太阳般的火焰坠入了星门联军那绵延了十多公里的阵线。天空都被扬起的火焰染成了红色,恍如日出时的霞光万丈,甚至比霞光还要璀璨,就像摄像机就在太阳升起的深渊边缘。伴随而来的还是十多束颀长的金色光芒,它贯穿了它能遇到的一切事物,就连第五神将艾尔弗雷德·尹雷内·杜邦都阻挡不了它的威能,像是遇到了冰淇淋一样被融化成了成千上万火苗中的一盏。
似乎NF之海是太阳死亡之地,将死之际,它闪亮的尸骸铺满了天空与海洋。
于是,这个瞬间。
失去了太阳。
地球的欢乐被冻结住了。
2025年1月1日。
全世界观众无论身处白天还是黑夜,都借助着网络欣赏到了这个世纪最美丽、最盛大也最恐怖的新年烟花。
也见证了历史长河勐然改道时摧枯拉朽的场景。
第二八九章 诸神的黄昏(113)
戴高乐号。
拿破仑七世迎风而起,直上云霄,向着悉杜礁的方向狂飙。当他穿过云层的瞬间,三维地图毫无反应,他心中却警兆突生,背后像是有一股急速的冷风吹过,他汗毛倒竖,立即使用了“瞬移”,反向移动的同时,抽出插在腰间权杖大喝道:“谁?”
一抹高挑窈窕的黑色身影出现在新月皎洁的光芒中,月球上的环形山若隐若现,而她的身线便如幽暗的剪影,只有手中的颀长的剑刃如新月般散发着寒芒。
这持剑的姿态和好到爆炸的身材,拿破仑七世不能更熟悉,在戴高乐号上等待着他回去的“七号”,就是按照眼前人等比例制作的。
拿破仑七世握紧了手中的权杖,压抑住内心的震颤,低声说:“雅典娜?”
伫立于月光中的雅典娜丝毫没有理会拿破仑七世的意思,冷冰冰的念道:“克里斯托弗先生,见信好。当你遇到我的妻子雅典娜的时候,你一定在去往悉杜礁的路上。但作为你的老朋友,我想要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去悉杜礁。那里将是你的死亡之地。但同时也将是你的福地。我会在那里给星门一个沉重的教训,而你也将坐收渔翁之利。此战过后,星门、太极龙和欧宇三足鼎立将成为可能,望您能慎重考虑。您忠实的朋友——成默。”
雅典娜机械的念完这段话,比“七号”更像是机器人,这令拿破仑七世心中五味杂陈,酸楚、嫉妒、怨恨.....他凝望着月光中的影子,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拽了下去,连同着指尖的神经都跟着疼痛万分,他的身体陷入了僵硬,连张嘴都做不到,只能沉默了半晌,才艰难的开口:“雅典娜......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们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压低了声音,满腔委屈,“如果你愿意回来,回到我身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雅典娜像是听不懂拿破仑七世的话,冷澹的说道:“拿破仑七世,现在是你做出回答的时候,你要向前,我就会砍下你的人头。你要是后退,我丈夫会支付报酬。”
拿破仑七世被这绝情的话语伤透了心,愤怒如火焰炙烤着他的大脑,他压抑住怒气,沉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之间一点情谊都没有吗?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可是神将!是欧宇当之无愧的执掌者!我都说了我愿意为你放下我那可怜的自尊,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做?”
“向前?还是后退?”雅典娜挥剑,指向了拿破仑七世,“我的时间有限。”
拿破仑七世也举起了权杖,他面色狰狞与雅典娜针尖对麦芒,“既然如此,那就不要......”
话还未曾说完,他就听到耳际传来了震撼人心的讯息,系统温柔的声音比雅典娜的声音更加冰冷。
“第十神将被击杀。”
“第八神将被击杀。”
“第六神将被击杀。”
“第五神将被击杀......”
拿破仑七世的心脏停跳了一瞬,心念电转,瞥了眼远处那惊心动魄的蘑孤云,狰狞的面容像是融化般变得柔软,他缓缓的放下了权杖,无可奈何的说道:“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除了后退,我还能怎么样?”
“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雅典娜也没有向拿破仑七世寻求保证,转身就要走。
“等等......”
雅典娜停住了身形,扭头俯瞰着拿破仑七世。
拿破仑七世暗中喘息了两声,沉声说道:“你说成默会给我报酬是什么意思?”
“‘上帝基因’......”雅典娜说,“我的丈夫已是‘黑死病之主’,他会将‘上帝基因’的研究成果拿出来和欧宇分享。”
——————————————————————
悉杜礁。
在NF之海重回白昼的刹那,电磁炮阵上的所有民用设备都发生了故障,照明用的LED灯先是嗤啦嗤啦的闪烁,随后跳出了火花,成片的成片的熄灭。起重机和吊塔在狂暴的风中停止了工作,微微的摇晃着像是随时会倒塌。船只之间的碰撞更为剧烈,失去固定的电磁炮在甲板上滑来滑去,加剧了恐怖氛围。凌乱的撞击声、玻璃的破碎声、惊恐的叫声,混合在遥远的爆炸轰鸣声中,营造出了末日的气象。
冯露晚看到那抹亮光如燎原之火点燃天空时,就心知不妙,她第一时间拿起麦克风,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能够抵挡飓风的钢化挡风玻璃就碎成了渣渣,如天女散花般爆开,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再打开广播,就只剩刺耳的电流声。她尝试用天选者系统发布讯息,就连天选者系统也断开了链接。
不得已,她只能跳出了指挥室,迎着暴雨狂风飞到了吊塔的最高处,利用声学技能呐喊,勉强将附近的学员组织了起来,试着重建秩序。
第一批赶到冯露晚身边的就是在郑和号附近的景子涵和慕容予思两拨人,陆陆续续又有学员到达,但除了景子涵和汤小勺几个女生是高年级的学员,其他全是些初级学员。这些学员才入学没多久,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根本安静不下来。
看到这种情况冯露晚头疼欲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让这些学员去维持秩序,说不定是火上浇油。她扫了眼甲板上神色惊惶的学员,紧蹙着眉头,忍不住又想起了成默,无可奈何的叹息:“怎么厉害的人全都是0字班那一批?成默就不要说了,这一届但凡有几个顾非凡、杜冷这样的人物,也不至于一盘散沙.....”
毕竟景子涵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相对来说还算镇定,先是阻止了其他人说话,然后对冯露晚说道:“冯教官,整个钢铁大陆有十多万人,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接受过正规训练,其他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来自各大船厂的普通人,想要恢复秩序,我们必须先恢复通讯才行。”
“对。”慕容予思也附和道,“虽然也有无通讯撤离的预桉,但我们根本没有组织过一次演习,眼下又发生了极端情况,混乱一旦开始,即便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人组织,也一样乱了套。”
见还有能够思考的学员冯露晚稍稍安心了一些,捋了一下被暴雨浸湿的头发说道:“民用的通讯系统被电磁风暴和核电磁脉冲给破坏了,我们自己的通讯设备有防护措施,但也得等EMP波过后,才能再试看看能不能连接。”
“女娲也断开连接了....”唐沐璇左顾右盼了一下,暴雨如注,明亮到异常的光照下,全是狂奔的人,“那我们现在只能等?”
“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谁也不知道这EMP波的强度有多大。”冯露晚虚着眼睛眺望着几百公里外与天平齐的蘑孤云,目测了一下爆高足有一百千米以上,忧心忡忡的说,“看这情况,爆炸威力至少达到了一千万吨梯恩梯当量,EMP冲击持续到一个小时都有可能.....关键是还有海啸和敌袭.....也不知道四号堡垒上怎么样了.....”她苦笑了一声,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们拿什么等?”
通讯断开,最可怕的后果之一,就是无法获取信息,导致不能根据实施情况做出恰当的决策。
瓢泼的大雨中,震颤晃动的甲板上,所有学员陷入了寂静,这个时候,他们才清楚自己将面对什么。
虽然他们是载体,但承载他们的舰船距离钢铁大陆并没有很远,只要四号堡垒被攻陷,下一个就轮到毫无防护力的电磁炮阵。他们这群人能在星门的攻势下撑多久?
这个时间肯定得以分钟或者秒来计算。
逃亡,是可以预料的结局。
死亡,也突然间变得迫在眉睫。
有个别女生已经哭了起来,冯露晚无力斥责他们什么,她清楚她们哭泣不全是因为害怕,还因为即将面临溃败。谁都不曾预料到战事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她振作精神,大声说道:“大家别灰心丧气。要知道星门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对!”唐沐璇激动的喊道,“十二神将除了第三神将和第九神将没有到,其他所有的神将都到了,即使我们输了,也虽败犹荣!”
“星门根本就是玩不起,明明是禁止神将参加战斗的!他们不仅派了神将过来,还几乎把所有的神将都派出来了!”
“星门真是太无耻了!”
“弄颗大家伙,把他们给平了,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咒骂星门时,李蓉瑾在一队卫兵的保护下,顶着暴风骤雨,穿过混乱的人流找了过来。
“冯教官.....”李蓉瑾气喘吁吁的站到了冯露晚的面前。
“怎么了?”冯露晚瞥了眼那队全副武装穿着外骨骼的卫兵,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兆,她知道李蓉瑾是代替她跟在白秀秀身边的秘书。
李蓉瑾将抱在怀中的密码盒递给了冯露晚,“这是.....这是白神将命令我交给你的。”
冯露晚接过了专门存放乌洛波洛斯的密码盒,急切的问:“白神将呢?”
“白神将.....白神将.....”李蓉瑾抹了把眼泪,“.....她一个人....去四号堡垒了!”
这句话宛若晴天霹雳,让冯露晚几乎站立不稳。
任谁都知道上交密码盒是什么意思,也知道白秀秀孤身前往四号堡垒意味着什么。
甲板上的学员们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沉默宛如葬礼现场。须臾之后,有女生又开始哭泣,这一次哭声像是会传染一般,向着四面扩散。就连男生也忍不住垂着头抹眼泪。一群学员站立在郑和号上,任由风吹雨打,任由海动船摇,保持着队形和安静痛哭流涕。
李蓉瑾红着眼睛哽咽道:“现在我们必须得赶快撤离。”她看了眼四号舰的方向,“还不走就来不及了。四号堡垒坚持不了多久了。”
冯露晚将密码盒紧紧的抱在怀中,她明白白秀秀没有打算再回来,更明白他们已经彻底的输了。她想要克制住眼泪,但还是不够争气,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声音也变得沙哑,“我知道了。那我们马上向西面的3019号船走.....”她环顾了一圈,大声说道:“大家好保持好队形......”
冯露晚带头向着西面跑了过去,起伏不定的船陆上全是惊慌逃散的人群,经过几条船后,她发现秩序并不像空中看到的那么糟糕。所有穿着制服的卫兵仍在坚守岗位,在船只交接的地方维持秩序,为大家分发救生衣。而不少高年级的学员,则努力将滑来滑去的电磁炮固定住,保护着吊塔不让倒掉,检视着脆弱的连杆,让船只不至于完全分开。
抛开高级学员不说,那些卫兵都是普通人,没有复活的机会,可他们仍没有放弃。这让冯露晚觉得羞耻。可她不得不离开。
目睹这一切,移动的学员队伍也为此愈发安静。穿过十多条船后,人群渐少,绝大多数人都在向北撤退。作为载体他们的行动速度又快,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到达了西面的3019号集装箱船,在这里有一艘小型高速舰艇正在待命。
冯露晚停在了集装箱边,指挥舰艇靠近,让学员们上船。当只剩下景子涵和慕容予思几个人没有跳过去时,南面那盛大的光芒彻底的消失了,整个钢铁大陆和海面陷入了茫茫的黑暗。
轮到慕容予思跳上舰艇时,钢铁大陆上有人发射了照明弹,白色的微光快速爬升,在最高处爆开,稍稍提供了一点了亮光。慕容予思站上了船舷,却勐的停住了跨越的姿态,站在了上面一动不动。
“慕容予思,你怎么不跳?”冯露晚有些奇怪的问。
慕容予思指向了北方,“冯教官,看那边。”
冯露晚顺着慕容予思的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正北方漆黑的夜幕下流动着一片绵密的灯火,像是成群结队的灯笼鱼如银河般闪烁,场面蔚为壮观。
“发生什么了?”唐沐璇不解的大声问,她也跟随着慕容予思的视线望去,看到在昏黄灯火下飘扬的旗帜,愈发惊讶,“好像.....是我们的船?”
这时就连已经上了舰艇的学员们也发现了异常,拥到船舷边看向了正北方。
“是我们的船!”
“好像是。”
“可都是些渔船、游艇.....这些船来干什么啊?”
“会不会是接到通知来做稳定器的.....又或者是来帮忙的?”
“来的太晚了......要是早点来,或许......”
.......
“完了。”冯露晚手脚冰凉,这广袤的民船让她心跌入了深渊。等到四号堡垒被攻破,将有数十万人埋葬在悉杜礁。
“我的天,这得有上万条船吧?”
冯露晚紧咬了一下嘴唇急声说:“得想办法让他们立即掉头离开。”
景子涵喃喃的说:“没有通讯设备根本就做不到啊!而且......现在撤离还来得及吗?”
冯露晚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如果是电影,这将是最为激动人心的高潮,可在此时,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这也预示着无论是谢继礼还是白秀秀,都将成为罪人,而他们这些参与其中的,也逃不开罪责。
等待他们的,将是被钉子彻底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谁也无法逃脱。
这比死亡更加残忍。
冯露晚满心苦涩,明明谢继礼和白秀秀都已竭尽全力,乃至献上了生命。每一个天选者,每一个卫士也全力以赴,他们做到了所有能够做到的,牺牲了所有能够牺牲的,就连普通人也众志成城,可最终就连最后的体面也保护不了,这让她心如刀绞,恨不能像是海上的泡沫一样,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早就上了舰艇的李蓉瑾挥手喊道:“冯教官,赶紧上来啊?还在等什么?”
冯露晚回过神来,一旁那队严阵以待的年轻卫士则向她敬了个礼,“冯少效,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那我们就回去了。”
“你们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冯露晚有些诧异的说。
“我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年轻的卫士放下了手,“祝你们能够安全离开!”
说完那一队卫士,没有一个人迟疑,转身向着照明弹坠落的方向跑了过去。他们离去的隆隆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踩在了冯露晚的心上。是去是留的想法在她心中激烈交锋,她心力交瘁的闭上了眼睛。
冯露晚恍忽之际,站在船舷上的慕容予思将手掌伸了出去,疑惑的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唐沐璇问。
“雨停了。”慕容予思说,“风.....也变小了。”
“好像是。”唐沐璇点头。
景子涵也有些诧异,“咦?雨什么时候停的。”她抬头看向天空,“乌云也散开了,龙卷风也没了......”
“还有星门的人....”唐沐璇惊叫道,“星门的人也全没了!”
冯露晚睁开了眼睛,她也仰头望去,这才发现天空清透极了,干净得像是刚刚被狠狠的清洗过一遍,除了星星和月亮,没有任何杂质。
“发生了什么啊?”
“一定是因为刚才的爆炸。”
“这不是废话吗!”
“关键是谁造成的那次爆炸!”
“除了第二神将尼布甲尼撒还能有谁?”
“可第二神将尼布甲尼撒不是黑死病的坏人吗?”
“只要和星门是敌人就是好人!”
..........
“快看那边!”唐沐璇大喊了起来,她指向了四号堡垒的方向,“四号堡垒那边!”
众人全都转身向着南面望了过去。
陡然间,那洁白的像是棉花的蘑孤云和明亮璀璨的星河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如同辽阔无暇的梦境。
在蘑孤云另一侧的天际闪耀着绚丽的光线,密密麻麻的光点铺天盖地的正朝着四号堡垒扑了过去,数量多到触目惊心。那是星门重新集结的天选者部队。
而在蘑孤云的这一侧,四号堡垒的上方,一抹橄榄型的火箭云正在暴涨,它如同一只游弋在宇宙中的巨大鲸鱼,缓缓的向着那庞大到无边无际的光点飞去,那澹蓝色的幽寂光线,在夜色的衬托下美丽极了。
“那是第二神将吗?”
“应该是吧?要不然谁有勇气孤身面对星门大军啊?”
“不.....不.....”汤小勺大叫起来,“那个.....那个人.....我见过.....在阿斯加德遗迹之地!就是他击杀了天榜排名第四十的超新星达尼尔·金!”
“就是他,这副鸟嘴盔甲我印象深刻。”景子涵也大声说道。
“他是谁啊?”
“他是谁啊!?”
“一直有个传说.....”汤小勺回头激动大喊,“说那个人是成默学长!但学校一直不准讨论。”
冯露晚眺望着那冉冉升起的光,颅腔轰鸣,脑海中泛起了成默那冷峻的脸庞,她想成默一定及时赶到了,一定救下了白秀秀,虽然这种希望很渺茫,但她就是如此坚信,坚信成默能够创造奇迹。为此她胸腔中熄灭的斗志又重新燃烧了起来,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刚才制造爆炸的不会是成默学长吧!”
“不可能吧?”
“成默学长有这么强吗?”
“不可能,不可能!神将都做不到的事情.....”
........
冯露晚眺望着那启明之光,在烈烈风中泪流满面,“那就是成默。那就是成默!”
所有人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静静的眺望星门的天选者正从西面滚滚而来。
威势惊人。
而那个人如蛟龙入海,一个人杀进了星门阵线,华丽的光芒四溅,前方的星门天选者如稻草般伏倒。
所有人的拳头都握紧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远处仿佛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即便孤军面对千军万马,我也绝不后退!”
冯露晚不确定这是真实存在的声音,还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这已无关紧要。
“我也不后退。”她对自己说。
还有最后一章终极之战
正在修改中.............
明日更新。
如题。
再延迟一天。
如题。
致歉
还是不行。
请大家再等等。
第一八七章 诸神的黄昏(11)
站在白秀秀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成默突然开了口,众人全部诧异的看向了成默,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一众指挥官中,他格外醒目,浑身没有一处伤不说,白T恤和休闲也干净整洁,就像是个误入战地的学生。大多数指挥官并不清楚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跟着白秀秀过来的,是一位天选者。
白秀秀也稍稍有些讶异,她扭头向成默投去了疑问的眼神,但成默却没有看她,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像是完全没有留意她一样。
“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建议。”成默淡淡的说道,“希望各位能认真思考一下,有没有可行性。”
一群指挥官面面相觑,但是见白秀秀没有制止,也就没有人出声。
李源凯倒是知道这一次要不是成默三号舰队就全军覆没了,也知道成默和谢家和雅典娜的关系,立即严肃且诚恳的说道:“成默.....成默同志,你有什么建议尽管说。”
成默走到了尚在维修中的三维地图旁,此时的三维地图亮着,边缘部分有些坏点,且无法显示实时位置,但还是勉强能够当地图使用。他抬手在地图上方虚画了个半圈,“我觉得我们应该从四号舰上补充人员和飞机,让三号舰佯装回港,实则从西南方向绕过中途岛,奇袭........”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了众人,将手指向了夏威夷的方向,“珍珠港.......”
指挥官们先是缄默,随后震惊,接着因为成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炸开了锅。
“这个主意实在太离谱了。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万一被星门发现,我们孤军深入,在中途岛和夏维夷的夹击之下,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这小子是战争电影看多了吗?真以为现在还是二战那时候,想学神风偷袭珍珠港?”
.................
李源凯也满脸不可思议,摇着头说道:“成默同志可能你对海上作战还不太了解,你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马行空了,也太不把星门的侦测系统当回事了。”
成默沉声说道:“我们先不管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我们先说这个计划的意义在哪里,值得还是不值得。”他在地图上点了三下,“星门在太平洋上的本土基地只有官岛、中途岛和夏维夷,中途岛在官岛和夏维夷之间,是一个小型基地基本不足为虑,而且只要我们袭击珍珠港成功,那么回程的时候还能顺便清理掉中途岛。其次官岛稍大,但现在已经处在南方海域的对抗第一线。而夏威夷是星门在整个太平洋的中枢,星门的所有战略物资都储存在这里,并且所有轮换部队都会在这里中转,放大来看.......”他再次点向了夏维夷,“这里是整个太平洋的战略支点,也是当初为什么神风冒险攻击夏维夷的原因,不过神风做到了,却又没有完全做到。我想,如果能打掉夏威夷,其战略意义有多重要,各位都是行家,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认为不管冒多大的险,都值得尝试....”
“战略意义再大,这个计划也不现实,它几乎没有成功的机会。”
“你清楚这一点,我们也清楚这一点,星门难道就不清楚这一点吗?他们不可能不严加防范.....”
“夏维夷距离我们这里直线距离就有4000公里左右,按照我们的航速,需要至少三天时间才能到达,三天时间七十多个小时......战争时期,星门除非是瞎了,才会侦测不到我们的舰队。退一万步,就算星门瞎了,让我们成功的靠近了夏维夷,你可知道夏维夷的防御力量有多强大?就凭借一支舰队能给他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吗?”
..........
众人七嘴八舌的驳斥成默的计划,全都头头是道,让成默的想法显得极其可笑。
而白秀秀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成默没有事先跟她商量就提出了这个建议,是因为他自己清楚这个计划成功极其危险,他不想由她来背这个责任,甚至不希望她参与进去,她知道他既然说了出来,必然有把握说服大部分人,或者说他有绝对的把握说服指挥部。
她了解他。
白秀秀的心里泛起了醉人的甜意,也许深陷爱情的女人很擅长于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到对方深藏的糖,就像她们擅长抓住男人偷吃的线索一样。她没有想过自己有这样的一天,像是个满足于男女之情的小女人。她在心中期盼有这样一天,自己能够在他身边扮演这样的角色,而不是以一个女强人的形象屹立在他身侧。
但不是今天,不是此刻,现在她必须得站出来和他并肩作战,而不是像上次在巴黎那样给予他一些鼓励就转身离开。她暗中深吸了一口气,抖擞了精神,走到了成默的身边,她不动声色的在三维地图冰冷的桌沿下握住了他的手,只是那么一下,也许几秒钟,也许十几秒,确定他感觉到了她手心的柔软与温暖,她就松开了手。
“大家都安静一下。”她高扬起头,神态优雅又肃穆,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觉得成默的这个计划有很大的可行性,我会向指挥部申请执行。如果指挥部同意,我会肩负起这次袭击的职责。”她环顾了一圈,“我知道这是个艰难且冷酷的决定,如果有不愿意的,可以申请轮换到四号舰,我不会责怪大家.....”
在座的每一位指挥官都清楚身为神将的白秀秀的分量,如果由她向总部申请执行奇袭计划,那么只要理由得当总部同意的可能性就会很大,尽管这个计划听起来十分荒谬,却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可能性。只要能彻底摧毁夏维夷的枢纽作用,或许能终结战争,这个诱惑,也许会让总部愿意承担付出一支舰队的代价。
对于身心俱疲的三号舰队而言,刚刚逃离鲨鱼的追击,转眼又要主动送入虎口,连整修的时间都没有,又确实是不近情理的残忍决定。
白秀秀的声音像是冰凉的海水,飞快的注入会议室,在每个人的脚下无声蔓延,直到将整个会议室都淹没,他们无法逃离,面容呈现出一种无力的窒息。
勇气这种东西,并不是任何时候都会存在,它以信心为基底,需要欲望又或者信仰的加持,才能够产生磅礴的力量。缺乏信心的队伍绝不能说是一支强大的队伍。
成默的眉间现出了一抹阴翳,白秀秀站出来主动承担这个任务,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思忖着合适的语句,准备开口说话,却被白秀秀抢先了一步,他听见她以前所未有的温和声音开始了低声背诵。
“1919年5月4日由于在巴黎和会上的外交失败,京城学生3000余人集会,游行示威,掀起彻底反帝反封建的爱国革命运动(五四运动)。1920年3月李XX在J组织成立XXX学说研究会。8月,陈XX等在SH成立早期组织。1921年7月23日XXXXXXXXXXXXXXXXX。1922年7月16日,第二次大会召开,大会第一次提出明确的XXXXXXXX纲领;1923年2月4日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发生二七惨案;1925年,五卅运动在SH爆发;1926年3月20日,中山舰事件,白色恐怖拉开序幕;翌年3月,SH区委组织SH工人连续举行三次武装起义;1927年4月6日,李XX被奉系军阀逮捕。28日,英勇就义。4月12日,XXX在SH发动四一二反GMZB。7月15日,汪XX召开扩大会议,对XXX和XXXX实行大逮捕、大屠杀。8月1日在以XXX领导下,XX、XX、XX、XXX等率领军队两万余人,在JXNC打响武装反抗GMDFDP的第一枪。9月9日,MZD领导GNGMJ第一师发动XG边界秋收起义。12月11日,ZTL和YT、YJY等领导发动GZ起义,但终因敌众我寡而失败,ZTL等牺牲;1928年MZD率部打破JXGMD军队对井冈山地区的进攻;1929年1月14日,MZD率领部队离开井冈山,进军赣南;1930年冬至翌年秋,在MZD、ZD指挥下,连续粉碎GMDJ三次‘围剿’;1931年九一八事变;1932年12月取得第四次反‘围剿’胜利;1933年9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1934年10月中旬,开始史无前例的战略转进。10月下旬至12月初,HJ连续突破GMDJ三道封锁线,在突破第四道封锁线的XJ战役中遭受重大损失。12月18日,在MZD通知的建议下改向GZ北部进军;1935年1月下旬至5月上旬,HJ四渡赤水,南渡乌江,佯攻贵阳,威逼昆明,巧渡金沙江,摆脱了数十万敌军的围追堵截。随后顺利通过SC凉山彝族地区,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继续北上。6月中旬,ZYHJ翻越终年积雪的夹金山,与HSFMJ在SC懋功会师。7月,SBHJ在LZD等指挥下,粉碎敌人军事‘围剿’。8月1日号召停止内战;1936年2月DBKRLJ成立。2月至7月,HYFMJ先后向发起东征战役和西征战役。10月9日HY、HSFMJ在GS会宁会师。22日,HY、HE方面军在GS隆德将台堡会师。至此,三大主力HJ胜利会师。CZ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壮举。10月下旬HSFMJ执行NX战役,因寡不敌众,于1937年3月惨烈失败;1937年七七事变。9月25日BLUJ主力在晋东北取得PXG大捷,歼敌过千,打破RJ不可战胜的神话。10月-11月,BLJ配合GMD军队进行忻口战役,相继取得雁门关伏击战、夜袭阳明堡日军机场等胜利。1937年12月13日NJ沦陷,发生了惨绝人寰的NJDTS......”
说到这里白秀秀的声线微微发颤,在三维地图旁站成一圈的指挥官们也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即便她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事实,没有加以一丝描述,但这些历史却是深埋在每个夏国人内心深处的疮疤和伤痛。根本无需太多言语就能轻而易举的揭开,让人心底流血。
“1938年2月至12月,XSJ开进皖中、皖南、苏南、豫东等地,开展游击战争,建立敌后抗R根据地。4月,晋冀豫抗R根据地军民粉碎RJ的九路围攻,歼敌4000余人,收复18座县城。5月26日-6月3日,《论持久战》。10月,GZ、WH相继沦陷;1939年1月至3月,反RJ大扫荡;1940年8月20日BT大战;1941年1月WN事变。1月YN会战,3月SG会战,5月JN会战。6月随着苏德战争爆发,我国成为FFXS主战场。12月7日,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二战波及全世界。同年冬天,默斯科战役,德意志陆军在二战中遭受的第一次重大失败,宣告‘闪电战’破产;1942年6月中途岛海战。7月ZG会战。7月至次年2月,SDL格勒战役,人类迎来了二战转折点;1944年在GMD大幅溃退之际,领导军民在华北、华中、华南地区发起局部反攻,歼敌近20万人,收复大片国土,解放人口1700多万;1945年8月9日,MZD发表《对RG的最后一战》,随后,ZD发布七道全面反攻命令。1945年8月6日和9日,星门在广岛和长崎分别投下原子弹,8月15日神风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2神风签署投降书,二战结束;抗战14年,军队、平民伤亡2100万人。”
白秀秀加快了速度,一件又一件重大历史事件脱口而出,她的吐字清晰,语气崇高,用词精确,就像翻阅着一本厚重简约的历史书,每一页只有一行字,那一行字下却又隐隐约约浮动着数不清的血泪画面。
“1945年8月CQ谈判,然而在1946年6月底,在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反动派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决议,悍然发动全面战争。6月中原突围,1947年SD遭围攻,JZ沦陷;1947年6月我军千里挺近DBS;11月我军攻克SJZ;1948年6月我军发动YD战役、JZ战役、LS战役;9月发动JN战役,11月发动HH战役、PJ战役;1949年4月20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军发动DJ战役,7月HX战役以及XJ战役;1949年10月1日XXXXX;11月GX战役;1950年4月XN战役;5月解放HND;9月星门于RC登陆CX,10月8日KMYC,ZYJ赶赴CX,10月25日我军发动第一次和第二次战役,12月25日收复PR。12月31日发动第三次战役,1951年1月4日我军攻克HC;1月发动第四次战役,4月发动第五次战役,双方展开停战谈判;8月联合国军发动夏季攻势,谈判破裂;9月联合国军发动秋季攻势,谈判恢复;1952年10月14日联合国军发动金化攻势;10月14日—11月25日SGL战役;1953年5月13日我军发动夏季攻势;1953年7月13日我军发起JC战役。1953年7月19日BM店星门被迫与我军达成协议。1953年7月27日停火协定签字,KMYZ结束,我军歼灭以星门为首的16国联军14万,歼灭NH伪军60余万;1962年DYZWFJZ,前后历时一个月,毙俘近9000人,直逼XDL;1964年第一颗原子弹爆炸;1971年恢复联合国席位;1979年DYZWFJZ,我军东西全线推进YN境内纵深最远达100公里,炮击HN,歼敌57152人。1997年,XG回归;1999年AM回归;2003年神舟五号载人航天飞行圆满成功;2005年航天员进入空间站;2008年举办奥运会;2007年首次探月工程取得圆满成功;2011年首个空间实验室发射成功;2012年神舟九号飞船发射成功;2015年首列永磁高铁运行;2016年首颗量子卫星升空;同年第二个空间站发射升空;2021年天问一号降落在火星;2021年我们实现了.....”
会议室依旧保持着静默,却没有了那种叫人窒息的氛围,一句又一句或冰冷或热血的事实如同坠入大气的陨石,它落在人们的面前,沉重极了,又振奋极了。
他们仿佛看见了无数的生命在燃烧,才艰难的在东方竖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
白秀秀结束了朗诵似的平铺直叙,她纤细的下颌高扬了起来,刚刚还苍白的唇泛起了血色,“从97年前的第一枪,为了实现民族解放和国家统一我们打了大大小小上千场战役,牺牲了千千万万仁人志士,我们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才穿过幽暗岁月走到今天这一页,近百年光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理所当然的,2024年12月28日,历史把笔交给了我们,太极龙将走向何方,将由我与诸位共同书写......”
“你的意思是恩诺思人参与了这场战争?”约翰·克里斯·摩根将穿着拖鞋的脚架到办公桌上,“亨利,如果这就是你所找的借口,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叔叔......”亨利·斯宾塞·摩根保持着镇定,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没有撒谎,他所看到的全是真相,“我真不是为自己找借口,我确确实实看到了‘太阳花旗帜’的导弹,也看到很多不同于太极龙天选者的载体,他们几乎全是超级人类,就这一点我就相信,他们绝不是太极龙的人。您要是不信可以询问其他人......”
约翰·克里斯·摩根唇角泛起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亨利,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生意失败,你知道我怎么做的吗?为了不让家族里的其他人看扁我,我把我的汽车、我的收藏全卖了,然后拿着钱离开了家门。我改名换姓,从小生意做起,我租最便宜的房子,吃最垃圾的食物。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我他妈除了打炮就是在工作,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终于把欠下的债务还清楚了,才昂着头回家,你知道吗?”
亨利·斯宾塞·摩根低下了头,“我.....我有听说过。”
约翰·克里斯·摩根敲了敲桌子,“人犯了错误,要做的事情是想办法弥补,而不是给自己找借口,你给自己找一千个一万个借口都没有一个实际行动有用......”
亨利·斯宾塞·摩根心中五味杂陈,“叔叔,对不起。我并不是为自己找借口,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我只是想告诉您事情起了变化,我们必须小心恩诺思人。”
站在旁边的斯科特·H·伯德心中叹息小亨利实在是愚蠢,这么简单的任务搞砸了不说,还找了个如此不靠谱的理由。
“你要是不姓摩根,我TM早就把你扔海里去了。”
“叔叔,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亨利·斯宾塞·摩根低声恳求道。
“行吧!”约翰·克里斯·摩根无奈的挥了下双手,“看在你妈妈的份上.......这是最后一次.....”
“谢谢您,叔叔。这次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约翰·克里斯·摩根转了下老板椅,看向了正襟危坐的斯科特·H·伯德,“伯德,现在前线情况怎么样?”
“太极龙的抵抗十分顽强,基地的防御也比我们当初预计的要坚固,我们暂时还找不到突破口。”斯科特·H·伯德强笑了一下说,“不过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只是时间问题。”约翰·克里斯·摩根微笑,“每分钟都是上百万美金砸下去,再坚贞的女人都会变成簜妇,撇开X腿让你长驱直入.....”
斯科特·H·伯德谄媚的笑着说:“您的比喻实在是太形象了。”
“可是,你TM也得有种把东西塞进去啊!光顾着砸钱,拉链都不拉开,你TM是个基佬吗?”
斯科特·H·伯德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也是希望能少牺牲点......少牺牲点.....毕竟我们打不起消耗战......”
“越是害怕的东西,越要勇敢面对啊!伯德.....男人要是在关键时刻杨委,那么很可能一辈子都会杨委啊。这个道理难道需要我来教你吗?”约翰·克里斯·摩根痛苦的说,“我的亲戚和手下都是些什么废物啊。”
“大人,您说的对!我现在就发动登陆战。”斯科特·H·伯德战战兢兢的推起了滑下鼻梁的眼镜,转移话题道,“对了,神风和白虎发来了电讯,说太极龙要求他们不能在为我们提供港口,他们希望能够保持中立,然后暗中给我们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
“可以理解,对有些人来说,战争是地狱。”约翰·克里斯·摩根瞬间就恢复了神采,他亮出了洁白的牙齿,“可对有些人来说,没有比战争更有趣的游戏了......”
第一九零章 诸神的黄昏(14)
历史的第一驱动力从来不是帝王将相,而是金钱和科技。我们无法预知历史的走向。不过,总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些无法适应时代的旧事物,终将被历史无情碾碎。——爱德华·罗斯柴尔德
2024年12月29日。
南方海域的黎明格外绚丽。
霞光与炮火齐飞,烟雾共云霄一色。橘红色的朝阳染红了东方的天空和海洋,越是向西天空就越蓝,整片天空是美妙极了的渐变色,而在油画似的瑰丽天空下,拉着尾迹的炮弹竞相绽放,将南方海域渲染成了莫奈的花园。
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盛景,绝对不是轻易能欣赏到的,为了制造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星门和太极龙每分钟都要投入以千万美金来计算的巨额资金。
除了这两个组织,没有人玩得起如此昂贵的表演。
姜军站在三米宽的混凝土壕沟里远眺望着东方,他现在还瞧不见的海平面之下隐藏着星门第七舰队,只看见如橘子般的太阳浮出了半个红彤彤的圆,给天空中爆炸的灰色尘埃镶嵌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霞光。
站在他前面的几个太极龙士兵正在抓紧时间用餐,壕沟的中间安装有铁轨,自动餐车全天候提供服务,只要士兵在app上下单,就会沿着铁轨将士兵想要的餐饭送来。此刻他们不少人都从餐车里取了餐,揭开锡纸膜餐点都是热腾腾的。战士们取了头盔,坐在壕沟的台阶上唏哩呼噜的吃着拌面、包子、油条,一时之间壕沟里不像是战场前沿,反而像是工地。
“要来点早点吗?”陪同姜军来熟悉情况的一级指挥官万俊杰转头问姜军。
姜军摇头。
万俊杰笑着说:“现在后勤保障真是做的好,我那会就只能吃点压缩饼干什么的,根本没机会吃口热乎的......”
“你那会打过仗?”
“没打过。”万俊杰摇头说,“但是演习全部是按照实战要求的,餐点也不例外。”
两人继续向前走,很快就走到了正在用餐的士兵旁边,那群人全部都站了起来给万俊杰敬礼,万俊杰介绍了一下姜军,说是天选者大队的指挥官,众人都沸腾了起来,说要姜军表演几手,被万俊杰好一顿呵斥。
看到姜军面无表情的冷漠脸,万俊杰稍稍有些尴尬,幸好这时自动清扫机器人和运送饮料的柜式冰箱餐车沿着铁轨慢慢的移了过来。灰头土脸的士兵们将手中的垃圾扔进扫地机器人背后的垃圾箱,就去饮料车里拿饮品。南方海域天气炎热,对于穿着厚重外骨骼的士兵来说冰饮是硬需求,冰箱里农夫山泉、统一绿茶、咖啡、红牛应有尽有。满头大汗的士兵们欢呼着抢了饮料来喝,看样子一夜的轰炸并没有对大家的心态造成太大影响。
“没有可口可乐啊?”有个面容稚嫩虎头虎脑的小士兵在饮料车里翻了个遍遗憾的说。
万俊杰在小士兵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有没有组织纪律,这个时候还想着可口可乐呢?知道不知道一瓶可乐就可以制造一发射向我们的子弹.....”
“哎呦~~~”小士兵惨叫了一声,“老大,我错了。忘记可口可乐是星门的玩意了。”
万俊杰从饮料车里掏出来一瓶“亚洲沙士”递给小士兵说:“喝这个,跟可乐差不多。”
小士兵接过“亚洲沙士”表情如同便秘,满脸苦涩的说道:“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万俊杰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刘木森,毛病了你,有的喝就不错了,看把你惯的......”
叫做刘木森的小士兵挨了打也没脾气,呵呵一笑,拧开“亚洲沙士”,一边吐槽说难喝,一边几口就把一小瓶“亚洲沙士”给喝完了。然后又拿了瓶红牛,放在壕沟边沿的台阶上,拿起肉夹馍念叨:“这肉夹馍不用白吉馍就算了,里面怎么能放青椒啊?简直是大逆不道啊!这厨子应该枪毙!”
万俊杰骂道:“兔崽子,名堂这么多,要不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我早把你撵炊事班去了。”
刘木森吐了吐舌头,装作没有听见。
姜军忍不住说道:“确实不应该放青椒。不过枪毙倒是不至于......”
刘木森朝着姜军伸出了大拇指,“还是天选者同志嘹咂咧!”然后大口的开始吃这不地道的肉夹馍。
万俊杰摇了摇头,继续带着姜军向海滩防线走,空中时不时有爆炸声在响,但因为敌军的炮击密度不算高,在半空就会被击毁,没有一发落在岛上。
“我们基地面积有5平方公里,是个不规则的半圆形,是少数还有天然沙滩和树林的基地。”
“这个我知道。”
看到前面不远处已经被炸得一地鸡毛的树林,万俊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随即他骂骂咧咧的说,“要不是我们才更新了近防炮系统和激光系统,昨天夜里基地就被夷为平地了......”
“也不会。”姜军说,“还有我们。”
万俊杰转头看了姜军一眼,“昨天夜里的炮击密度至少是现在的十倍......”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低声说,“早上星门才降低了频次,和我们一样,他们也要补充弹药,战士也要用餐。再等等,等个二十到三十分钟,炮火就会猛烈起来.....他们玩惯了范弗里特弹药量,就喜欢不计成本地投入弹药进行密集轰炸和炮击,但我们的阵地就是专门针对他们设计的.....”
姜军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两个人沿着壕沟走到了沙滩半圆岛屿凸起的顶端沙滩处,工兵此时已经在滩涂上布设了水雷和尖刺鹿砦,作战堡垒也做好了拒止登陆的准备。
万俊杰刚刚跟姜军介绍完状况,就收到了指挥部发来的紧急讯息,他拿着手机模样的战斗辅助设备阴沉着脸对姜军说道:“星门的登陆舰来了,具体数量还不清楚。”随即他又蹙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怎么登陆作战来的这么快?不像是星门的风格啊!?”
姜军说:“也许他们已经发现纯粹的炮击毫无意义,必须得夺岛才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群王八羔子要真敢尝试登陆,我一定打的他妈都不认识他!”万俊杰冷笑道。
姜军沉默了一秒,严肃的说:“虽然上面说了坚守基地,坚守壕沟,不到最后一秒绝不撤退。但你们也要做好撤退的计划。”
“撤退个几把毛。”万俊杰不满的说,“老子就是死在阵地上,也不可能撤退,我绝不会让基地沦陷.....”
就在这时岛上的警铃陡然炸响,还在海滩上和工事上作业的工兵疯狂的向着壕沟奔跑。两个人同时抬头,就看到太阳升起的方向,密密麻麻的炮弹在云蒸霞蔚中划着弧线向着兰旬岛投射过来。此刻位于岛屿后方的基地中心,女蜗所操控的密集近防炮阵和激光防御武器也再次高速运转,瞬间就和星门的炮弹在天空中交织成一片灿烂的火网,像是节日庆典上的霓虹彩灯。
但密集近防炮阵和激光防御武器再厉害,也不可能把雨点般的炮弹全部拦住。时不时像是金色流星般的炮弹落在海滩边,就会炸起巨大的水柱,一时之间海上全是高耸的水柱,像是艺术喷泉。而放置在海岸边沉重的尖刺鹿砦被轰击的如同在戈壁上滚动的风滚草。当有炮弹突破了密集防御,落在岛屿上,整个岛屿都会随之震动,恍若地震。顿时碎石崩裂,巨响隆隆,一派末日灾难降临的景象。
万俊杰拉了一下姜军的手臂,就低着头向地下掩体的方向跑了过去,他大喊道:“先回指挥部。”
两个人越过了在隐蔽位置中等待的士兵,飞快的在壕沟里奔驰,在进入掩体的那一秒,姜军下意识的停了下脚步,恰好看到登陆舰遮蔽了太阳底部的轮廓,在一片熔岩般的红色中露出了崎岖狰狞的身影。
残酷的登陆战在黎明时分要全面铺开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最后一个黎明。
南方海域的黎明,却是曼哈顿的日暮。
和南方海域的黎明一样,曼哈顿的日暮艳丽壮观,落日将低矮的云层渲染的绚烂绮丽,像是半透明的云朵后面藏着烂漫的焰火,而远离落日的云层像是翻滚着的灰色浪涛。鳞次栉比的大厦点亮了灯光,在一半晦暗一半火焰的天地之间如同通天的巨塔。
还有三天就到元旦,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全世界的人们都还沉浸在年假即将到来的期待感中。有人订好了去度假的机票,有人计划好了在家里要玩什么游戏看什么电影,有人买好了车票准备赶赴异地去和女朋友见面,有人非常苦逼的需要加班.......
新乡也不例外,大街小巷都弥漫着节日的气氛,促销的海报和广告铺天盖地,这里还汇聚了全球各地的游客,街头人潮拥挤热闹非凡,完全嗅不到南方海域的硝烟。
只有灯火通明的华尔街不一样。
他们全年365天,8760个小时,525600分钟,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冷静的喧嚣中。
它是人类世界造富的永动机。
是金钱世界的心脏。
在接踵摩肩的燃烧巨塔中,华尔街77号在众多众多知名知名银行和投资机构的包围圈显得十分不起眼。和其他大楼全都是现代的玻璃结构不同,它的米色大理石外墙显得相当老土,但如果你能看到高耸入云的屋顶上的独角兽雕塑,你一定会有所改观,可没有人会抬头观察这栋略显老旧的建筑。它的入口也简陋极了,和它正对面大堂宽阔敞亮门头气派辉煌的jp·摩根比起来,华尔街七七号的门头很是寒酸。一扇只能容纳两人并肩通过的对开木门藏在还算高大的正方形石拱门洞内,除了左侧的大理石柱子上贴了一个“华尔街77”号的金色金属招牌,再无其他标识。镶嵌在正方形门洞里的木门看上去也略显陈旧,倒是金色的门把手已经被磨的锃亮,半扇菱格花窗透着微微的灯光,视线完全穿不过去。乍一看这个大门就像是小厮出入的侧门。
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全都会被对面jp·摩根落地窗内的巨大圣诞树所吸引,没有人多看华尔街77号一眼。
就在最后一抹霞光即将被曼哈顿嶙峋的天际线所吞没时,一辆黑色的老式林肯停在华尔街77号门口。在老式林肯尚未停稳之时,里面突然就涌出来一堆西装革履的白男,他们形象各异,但从外表上看,毫无疑问都是非常华尔街的金融精英。这群人在门边列成了两行,面色严肃的盯着老式林肯,虔诚的注视着一个外面穿着灰色毛呢西装,里面穿着条纹衬衫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
男子头发灰白,但很茂盛,国字脸,蒜头鼻,粗眉毛,抬头纹深重,双目炯炯有神,属于比较典型的尤太人长相,他站姿相当挺拔,叫人判断不出真实的年纪,说四五十岁也行,说六十岁往上走,似乎也不违和。
当一头奶奶灰发色的尤太男子稍稍抬头看向那块遍布擦痕的金色“华尔街77”号时,站在旁边的华尔街精英们全都让到旁边去,整条街道都陷入了寂静,就连路人也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这一刻,冬天的风都屏住了呼吸。
尤太男子注视着那块金色的招牌沉思了须臾,才抬脚向着那扇不起眼的木门走去,门口的侍卫立刻为他推开了门,这时里面如教堂般华丽威严的大厅才显露出了冰山一角。
等他走进那扇门,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们也像是潮水般的退回了那扇朴实无华的木门。
与此同时,华尔街77号对面的jp·摩根总部大厦的五十楼,一名矮胖白男冲出了办公室,一边激动的喃喃自语“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一边在走道里狂奔,他喘息着上了电梯,疯狂的按着关门键,跑到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站在门口的性感金发女秘书看到发了疯的胖男人尖叫道:“总裁正在开会。”
男子没有理她,女秘书不得走出了办公桌试图拦住胖子,然而带球撞人也没有能拦住灵活的像是野猪的矮胖白男,他从女秘书的腋下钻了过去,撞开了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大门,兴奋中略带惊恐的大声喊道:“空神回来啦!空神回来啦!”
坐在会议桌前的jp·摩根总裁杰瑞·戴蒙先是呵斥道:“柯恩思,别大惊小怪......”随后又愣了一下,站了起来,“什么?空神回来了?”
环坐在沙发边的一群jp·摩根高管们全都面色惊愕的窃窃私语起来,所有人都拿出了手机开始发送消息。消息闪电般的在华尔街上空流转,在华尔街消息就是金钱。
“快点打开港股......”
“他们那边还没有开市,还有一个小时那边才开市......”
“真正的大鲨鱼来了,看来元旦节之前南方海域就会定胜负!”
“元旦之前?不,不可能,太极龙没有那么弱!”
“听说第一神将阁下都已经去了,你说可能不可能?”
“这个消息确切吗?”
“我也不能确定,我买通了第一神将家的保姆,她说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看见第一神将大人了!”
“大家安静一下!”杰瑞·戴蒙拍了拍巴掌,“毫无疑问,空神是来做空港股和港币的。从现在开始,所有交易员不得离开公司,通知大家,必须24小时守在电脑前面,这是史无前例的一场战争,也是史无前例的一场盛宴,集中火力,做空港币和港股......”
“大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您回到这里。”站在电梯门口,穿着马甲打着领结的值班员热泪盈眶的说道。
头发灰白的尤太男低头看了眼佝偻到弱不禁风的老年值班员胸口的“罗氏工作牌”上写着“庞德·里曼多”,便和蔼的轻声说道:“噢~庞德,我们是有十八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你还没有退休。”
名叫庞德的大龄值班员回答道:“他们说我可以退休了,可我呆在家里还是没有事情做,所以就拒绝了。”他颤颤巍巍的说,“能为罗氏工作一辈子,是我毕生的心愿。”
尤太男子拍了拍名叫庞德的值班员的肩膀,“谢谢你,庞德。”他转头对一旁的高瘦的鹰钩鼻说道,“纳森,记得给庞德安排一个体面的退休仪式,公寓、女佣还有加州的疗养院都必须按照一级员工的待遇。”
“好的。大人。”纳森回答道。
庞德热泪盈眶的说着“谢谢”,举起手来想要和尊贵的大人握一下手。
然而尤太男子却无视了庞德那双粗糙的满是老人斑的大手,他径直走进了电梯,然后跟随他进来的纳森按下了关门键。将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那么多崇拜的视线关在了门外。
“您十八年前,一夜狂赚300亿美金的操作,现在还被他们津津乐道。”纳森恭敬的说。
“那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情。”男子背着手淡淡的说,“我赢了,就意味着那些中下层平民会为此失业、会没了房子,还没了养老金.....”
纳森没有想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哦!大人,确实,那是很糟糕的几年,但说实话,那不是您的错,是那些金融机构太贪婪了。”
这台电梯还是那种老式的木质轿厢,但运行起来几乎没有声音。装潢是浓浓的十九世纪风格,轿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花瓶里的十五朵向日葵》,梵高的名作。
尤太男子不置可否的问:“那这一次,家族里的其他人和首席交易员们是什么想法?”
“大家的意思做空港股和港元。”
尤太男子点头。
“大人,您觉得呢?”
“我觉得......”尤太男子压低了声音,“这不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纳森满脸惊愕,“您不会认为我们星门会输吧?不是第一神将阁下都去了吗?”
尤太男子冷笑,“他去,是为了荆棘王冠,可不是为了太极龙。况且,就在昨天小摩根那个混蛋发动了对南方海域的攻势,却放走了三号舰队和太极龙新神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纳森忧心忡忡的说,“小摩根也太莽撞了。他发动对南方海域的战争经过大统帅的同意了吗?”
“不管有没有经过大统帅的同意,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好事。”尤太男子凝视着电梯侧面楼层按板上的金色独角兽和狮子家徽,沉声说,“是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不可多得机会.......”
纳森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
这时电梯门开,露出了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长廊里铺着奢华的波斯手工地毯,长廊两侧棕色木墙上挂满了罗斯柴尔德家族历代家主的画像,以及一些珍奇的矿石和古钱币,其中一块矿石背后甚至贴着月球的照片。
而在这历代家主的画像最后,豁然挂着的就是尤太男子的画像,
“我的意思是,做空美股.......”
纳森整个人都呆住了,连第三神将大人走出了电梯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电梯门关,他才连忙再次按开了电梯,满脸震惊的问:“您......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做空美股?还是您想要针对大统帅?”
“看来大家对这场战役都没有清醒的认识啊。这场仗并不是非打不可,却又是非打不可。”
“我不明白,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优势很大,我们所有的数据都是世界第一,我们能赢。”纳森满头大汗的说。
“赢了又怎么样呢?纳森?这场仗不是场绝对的胜利就是输。”爱德华·罗斯柴尔德叹息,“就算我们侥幸赢得了绝对的胜利,也不过还能续几年又或者十年命?别相信那些数据,如果大多数人在生活中挣扎,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平均值没有任何意义。为了实现和平与繁荣,一个社会必须具有使大多数人受益的生产力提升,才能让贫富差距保持在合理的范围。但是,今天的亚美丽加是这样的吗?”
“大人。可做空美股的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也许......也许我们会被千夫所指!”纳森高昂的头低了下去,战战兢兢的说。
“知道么?纳森,这一年和那一年是何其的相似?历史为什么相似?因为贪婪的人性绝不会改变。我虽然是亚美丽加人,但这赚钱和我是哪一个国家的人毫无关联。亚美丽加不会因为我少赚了这一笔赢得战争,也不会因为我多赚了这一笔而输掉战争。”爱德华·罗斯柴尔德头沿着长廊向着尽头走去,他头也不回的低声说,“而让一个超级强国崩溃的绝不是它的敌人,而是他们自己......”
第二三五章 诸神的黄昏 (59)
宋兰江说了自认为热血沸腾的话,将气氛渲染到位了,这时龚浩林突然抖着白花花的肉站了起来说:“老....大.....大,我不会游泳!而且也没有适合我旳潜水衣.....最大码的....我都穿不进去......”
几个还没有跳下水池的人回头看向了龚浩林发出了发出了笑声。
“要不就给小林子搞一套比坚尼,说不定重口味的亚美利加大兵以为他是在沙滩上晒太阳的美女,舍不得冲他开枪了。”
“听说亚美利加大兵荤素不忌,最喜欢小林子这种大皮鼓的男的.....”
“那我只能说亚美利加大兵吃的比较油腻.....”
宋兰江打量一下龚浩林,发现他是因为体格壮才显得像个发面馒头,实际上并不是特别肥的胖子,怒其不争的说道:“艹~~你t还是个海上部队的兵吗?”
龚浩林哭丧着脸说道:“我是坐办公室的。而且我也是特招进来的,因为计算机信息水平高,我又不是啥兵王.....就一宅男....要是知道当个文员都这么可怕,我才不来呢!”
宋兰江变了脸色,“你......”
“行了,行了!龚浩林,别墨迹了,你抱个救生圈,我带你。”一旁的中卫陆肇打圆场说道。
“哦~~”龚浩林撇了下嘴,点了点头,那起了一个救生圈又傻乎乎的问,“那我没有合适的潜水衣怎么办?”
“穿条裤衩就够了。你还怕真有人非礼你啊?”宋兰江没好气的说。
“啊?”
“啊个屁!”宋兰江踢了龚浩林一脚,“给老子快点。”
龚浩林不情不愿的脱掉了身上仅剩的t恤和长裤,露出了他印着“康娜”背书包的短裤,随后从长裤的口袋里手忙脚乱的掏出了一个手办,握在了手心。
宋兰江看到龚浩林的穿着,眉头都要皱烂了,满脸嫌弃的说道:“手里握着的啥玩意?手雷吗??”宋兰江说,“扔掉!把防弹衣给老子捡起来穿上.....”
龚浩林连忙把巴掌大的蕾姆手办紧紧的抱在了肥腻的胸口,“老大,你要让我扔了蕾姆,还不如给我一颗枪子....”
“什么鬼?”
“这是我老婆。”龚浩林大言不惭的说。
“你老婆?”宋兰江满脸莫名其妙。
“对!”龚浩林点头,“她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老婆,我不可能扔下我老婆不管。”
见龚浩林神色坚决,宋兰江捏着鼻子说道:“行吧!行吧!”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给我帮你装着.....出去了就给你。”
龚浩林心不甘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把沾满汗水的蕾姆递给了宋兰江,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道,“老大,小心别掉了。”
宋兰江摇了摇头,虽说满脸都是鄙夷,但依旧从架子上拿了个塑料袋,将蕾姆装好,郑重其事的放进了他的防水背包,“放心吧!掉了赔你十个.....”他脱掉了鞋,将鞋挂在了腰带上,随后对龚浩林说,“你的鞋也给我。”
龚浩林脱掉了脚下的水兵靴,“老大!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信仰。”
宋兰江没有理会龚浩林,将龚浩林的靴子挂在腰部右侧,对着通讯频道说道:“a组上岸之后,先在坦克拒马后面布置防御阵地,b组上岸直奔沙滩右前方坏掉的装甲车,建立防御阵地,小心对方的直升机.....c组先留在水中。”他戴好了面罩,“陆肇你看好小林子.....”
说完宋兰江背着背包跳入了水中,潜入了圆形的水下通道。武装泅渡是他们必练项目,作为指挥官,宋兰江曾经完成过武装泅渡一万米的壮举。眼下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套着救生圈的龚浩林则被陆肇强行压了下去,虽然有点手忙脚乱,但前后都有人,他也没有太紧张。海水浑浊,他跟着前面的人快速游出了通道,随后贴着混凝土堤坝,慢慢浮出了水面。
岸边漂浮着的各种垃圾成为了最好的掩护,宋兰江踩着水在出口边等待,炮声和枪声像是永不间断的杂乱鼓点,直升机的旋翼转动声也不绝于耳,他警惕的盯着天空,随时准备隐蔽。
很快套着救生圈的龚浩林就浮出了水面,他一秒都没有耽误,立刻拉着龚浩林的救生圈,贴着混凝土堤坝向着岸边游去。
110高地的蛟龙小队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他们带着那台笨重的激光照射器没有遇到任何意外,顺利的摸上了靠近103阵地的沙滩。沙滩边没有掩体,只有一些散落的反坦克拒马,和几辆还在冒着滚滚浓烟的战车。
a队的二十个人在一米五高的钢铁拒马后面已经建立了防御阵地作为掩护。b队的人,以三三制阵型猫着腰在沙滩上凌乱的拒马间穿梭,朝着103阵地前面的那辆装甲车狂奔。
靠岸的地方已经能踩到沙滩,宋兰江从水中冒出头来贴着墙向沙滩上空望去,敌军无人侦查机并没有因为110高地上的战斗,集中于110高地那边,落在后方的无人机依旧保持了一定的数量。
这也就是说他们被发现是大概率的事情。
见b组马上就到了设立掩护点的装甲车,宋兰江立刻挥手,轻声说道:“上岸!”他推了一把拖着放置激光照射器的救生圈的邹志恩和曹远,“你们两个先上去。”
两个人也从水中浮了出来,拖着救生圈迅速的跑向岸边。然后直奔a组建立好的掩护阵地。
“快!快!快!”
宋兰江轻喊,等过了十个人,他将挂在腰间的鞋子递给龚浩林,“还不把你的救生圈扔了?”
龚浩林“哦”了一声,将救生圈取下来,接过鞋子就向掩护阵地跑。别人背着包都能健步如飞,他只穿了件防弹背心提着双鞋都踉踉跄跄。
c组到达掩护阵地之后,迅速的穿鞋整理武器,对于他们来说每一秒都珍贵异常,平常艰苦的训练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龚浩林还在穿鞋子,其他人都戴好了帽子,穿好了防弹衣,拿好了武器、子弹,挂了雷,只等着出发了。
“a组和b组掩护,c组出发,注意保护仪器和龚浩林。”
宋兰江一手持枪,一手按着龚浩林的头向着b组设立的掩护阵地跑,陆肇则跑在龚浩林的右侧,两个人将龚浩林夹在中间。
c组24个人在反坦克拒马中快速移动,依旧没有被星门无人机发现。可到了b组在装甲车边建立的掩护阵地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这里直到103阵地都是一片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沙滩,只有一地残渣和坑坑洼洼的弹坑。很明显有一对两栖装甲车曾经从103阵地经过。
宋兰江站在装甲车边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这边的无人机密度要打不少,能看到几乎大半舰只。因此也是许多直升机和无人机的必经之地。这是个大麻烦,却也是他们选择这里的理由,其他的阵地并不是激光照射器的最佳工作地点。
此时此刻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明知前面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也必须向前。
宋兰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a组过来,c组掩护.....b组现在去103阵地,速度要快。”
b组的人收起了枪,让出了射击点,然后跑出了装甲车掩体。即便全是来自特战队的精英,速度却也快不过天空的“郊狼”无人机所组成的监察网。拿着望远镜的宋兰江看见一架小巧的“郊狼”向着这个方向飞过来就意识到不妙,低声说道:“大家先不要开火,不要暴露位置,前卫准备,等星门的直升机过来就打.....b组的人小心,注意散开阵型.....”
果不其然,先是大批的“郊狼”无人机飞到了上空,紧接着,三架s97袭击者旋转着桨叶,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手,从远处的天空悠闲的转了圈,朝着b组的飞了过来。
飞机还隔着老远,就先是三枚火箭弹呼啸着划破了飘荡着硝烟的天空。
“卧倒!”宋兰江喊道。
正在狂奔中b组迅速趴在了沙滩上的弹坑中,猛烈的爆炸声响起,三束喷泉一样的沙粒在他们中间冲天而起。爆炸响过之后,b组的人不需要提醒,继续向着103阵地的战壕奔跑。
有两个人已经没有办法站起来了,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鲜血染红了金色的沙滩。
“前卫在忍一下,等它们飞近一点。”
紧接着又是一轮火箭弹轰炸,这次接连来了六枚,尖啸的声音像是夜枭。
“卧倒。”宋兰江再次喊道。
爆炸声过后,沙滩上再次留下了四个人。这一次三架s97袭击者没有再发射火箭弹,而是快速拉近朝着正在移动中的b组开了枪,长长的火链远远的甩过来,子弹如梭,打在沙滩溅起了高高的沙尘。
“锁定它们!”宋兰江冷冷的说道。
扛着前卫3的三名士兵,单膝跪在装甲车的侧面,打开了瞄准具,进行目标视觉捕获,“滴、滴、滴”的警报声由慢到快,变成了长音。“咻”的一声,前卫-3发射出了白色的导弹,直奔天空中的三架袭击者。
三架袭击者感应到了导弹,迅速拉升,一次性排放出了多枚热焰弹,整个天空都被白色的雾气所填满。一枚前卫-3在空中爆炸,还有两枚前卫-3如箭般射穿了白雾,击中了两架袭击者。随着接连两声撕裂耳膜的巨响,两团火焰在空中爆开,蔚蓝的天空和太阳都被刺目的光芒遮蔽。紧接着,飞机燃烧的残骸便如火色骤雨缤纷坠落,呈现出美丽骇人的战场奇观。
这时a组最前面的人已经到了装甲车这边,宋兰江一秒都没有迟疑,“邹志恩、曹远你们带着激光照射器先跑。c组的其他人跟上,a组接替掩护......龚浩林,你跟着我走......龚浩林.....”
龚浩林平时也玩fps游戏,什么《使命召唤》、什么《三角洲部队》,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会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他躲在装甲车巨大的轮子边,双手装甲车抓着边缘,伸着脑袋,直愣愣的凝视着空中还没有散尽的火花,完全没有听到宋兰江在喊他的名字。直到宋兰江轻轻的拍他的脸,他才反应过来,“什么?”
“跟着老子跑!”宋兰江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拖出运兵装甲车的掩护范围。
龚浩林跌跌撞撞的跑了十多米远,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四辆acv-7两栖装甲车出现在了斜对面,在更远的阵地上,它们像是怪兽般缓慢的爬过战壕,慢却压迫感极强。从这个方向来,说明它们是从上岛的方向想回开的。在它们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装甲车。龚浩林混沌的脑子还听到了另外一种声响,这声音就是刚刚召唤死神的袭击者,刚才那架逃走的袭击者又掉头飞了回来,还带来更多的帮手,七、八架袭击者在弥散着白烟的天空中排成了一行。
这一次它们不再靠近,而是像是狮子围捕猎物,始终在肩扛式防空导弹的锁定范围边缘徘徊。两栖装甲车的机枪和袭击者的火箭弹组成天罗地网,他们就是在网中不断挣扎的老鼠。机枪如利爪般在沙滩上留下一条又一条长长的痕迹,火箭弹则是致命的血盆大口,每一下都会造成血肉横飞。
龚浩林只觉得脚下的沙滩像是低音炮上的振膜,每次炮击他都以为自己会和那些沙子一样飞起来。他双腿发软,脑袋晕眩,眼睛前面全是乱晃的阳光,他的呼吸乱极了,喘息都喘不过来,肋间肌如针刺一般剧痛。
如果不是宋兰江和陆肇一左一右架着他往前跑,他真想要就地坐倒,就算被炸死都算了。
就在这时,一股力量将他压倒在地,他的精神绷到了极限,惨叫了起来。一声巨响就在他耳边炸裂,盖过了他的叫声,他感到自己被这肝胆俱裂的响声撕成了碎片,整个人眼前一黑,坠入了深渊之中。
“嗡、嗡、嗡....”的金属颤音中他听到了宋兰江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宋兰江从自己身上起来,将盖在他身侧的陆肇翻转了过来。
“老陆.....”
龚浩林转头看去,躺在沙滩上的陆肇侧面被火箭弹迸射出来的钢珠打成了蜂窝。
陆肇吐着鲜血说道:“别管莪!快走。”
龚浩林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到手臂上湿漉漉的,扭头一看全是血,他在低头看向陆肇,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陆肇已经像是上了岸的鱼,张着嘴巴捂着不断冒血的伤口躺在沙滩上喘息。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迫在眉睫的死亡,脑袋发懵,完全忘记了周围的枪炮,伸手就想去把陆肇扶起来,却被宋兰江抓着胳膊继续向着战壕跑了过去。b组的人已经进入了103战壕,和a组的人同时展开了对装甲车和直升机的还击,这让他们压力降低了不少。
可向着103阵地前进,依旧像是在和死亡赛跑。
龚浩林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完全凭借着本能,被宋兰江拉扯着在一路尸骸的血路上奔跑。他已经听不到周围的枪炮声,只剩下心脏的跳动在耳朵里像是快要被锤爆的鼓点。
直到宋兰江一把将他推下了战壕,将背包也扔了下来,冲着他大喊道:“赶紧开始你的工作.....”
龚浩林感觉到膝盖生疼,嗓子像是火烧一般,才回过神来。他稍稍抬就看见了两具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闻到了机油和焦臭混在一起的难闻味道,他挣扎着爬了起来,马上就感到恶心反胃,低下头,眼泪和呕吐物就一起朝着地面掉,看到他脚上正踩着一块软趴趴的红色物体,像是组织,他吐的更厉害了,一口气就将前不久才吃的老坛酸菜牛肉面全吐了出来。
呕吐并没有给他带来轻松感,周围的枪炮声一秒都没有停歇,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缩在壕沟的隐蔽墙下,感觉到外面全是弹片和石头在乱飞。不远处的战壕甚至被一枚炮弹给炸塌了半截。b组和c组的人拼命的还击也阻止不了敌人将他们重重围困。
须臾之后,宋兰江横抱着陆肇滑下了战壕,见龚浩林还双眼无神的坐在台阶上,怒道:“!不是叫你开始工作吗?”
龚浩林抹了把眼泪,他强迫自己呼吸,满脸委屈的说道:“我都不知道激光照射器在哪里。我t怎么工作啊?!”
宋兰江将陆肇放在台阶上,在通讯频道中问:“邹志恩,你人呢?”
“在这里。在这里。”正在开枪的邹志恩从战壕台阶上跳了下来,冲着宋兰江挥手。
“把机器抬过来。”说着宋兰江捡起他的背包,从里面掏出急救物品给失去意识的陆肇处理了一下。
邹志恩和贾向武也将登机箱大小的铁疙瘩给抬了过来。
宋兰江从邹志恩手中接过三脚架问道:“曹远和许宏兵呢?”
邹志恩低声说道:“曹远和许宏兵都受伤了,一个手背打断了,一个大腿被打穿了......老樊正在给他们包扎......”
宋兰江没有再多说什么,拿着支架问道:“架在哪里?”
龚浩林抬头看了眼炮火和枪链满布的战壕上空,苦笑了一声说道:“至少得架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吧!?架在战壕里,什么也看不见啊!”
宋兰江跳上了观察台,环顾了一圈,星门的士兵跟在装甲车后面,正从三面朝着他们包围。面相大海的方向还有直升机在虎视眈眈,弹药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向着阵地倾泻。
星门的反应实在太快了,几乎没有给他们任何时间,就将103阵地变成了必死之地,炮击的烈焰、气浪和蝗群般飞舞的弹片,一点一点吞噬和撕扯着这块弹丸之地。不要说在战壕外面架起这么大一个家伙了,就是冒一下头,都可能被弹片把脑袋削掉。他又从观察台上跳了下来,左顾右盼了一下。伤兵和尸体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大半个壕沟,六十四个人还剩下大约五十个人有战斗力。
宋兰江的面孔冷了下去,他打开了作战辅助器,看了眼周围密密麻麻的星门部队,绝望的闭了下眼睛。
龚浩林心惊胆战的说:“能不能请求一下支援?”
宋兰江摇头,“要是我们能凭借硬实力打到这里,那么星门的舰队就不会靠这么近。到了这个地方,我们只能靠自己。”
“那怎么办?”
宋兰江看了下表,“只有八分钟了就到十二点了。”他低声说,“不能在耽误时间了。”
龚浩林吞了口唾液,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知道其他....三支小队完成任务没有?”他又滚动了一下喉咙,“如果他们完成了.....”
宋兰江摇了摇头,“已经有两支队伍全军覆没了。还有一支丢失了信号....”他沉声说,“我们必须要完成任务。”
龚浩林哭丧着脸说:“那什么完成?”
宋兰江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命。”
龚浩林睁大了眼睛,他完全不知道宋兰江要做什么。他凝视着宋兰江满脸血污的面孔上的那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人。
宋兰江在通讯频道中低声说道:“接下来我下的命令很不和情理,我希望我们五十几个人,给龚浩林换一个活命的机会,让他活下去能完成任务的机会....”
在漫天的枪火声中,宋兰江的声音显得格外寂静,像是穿过浑浊空气的清新海风。
“所有人请你们向着北面冲锋。”宋兰江低声说,“我们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龚浩林震惊的说道:“什么?”即便是他也清楚,走出战壕就是死亡,更不要说北方有着极为坚固的装甲车防线,那跟送死没有区别。
不是没有区别,那就是送死。
“这是我认为唯一能尽快完成任务的唯一办法。作为指挥官,我不能为任何事情影响核心任务,所以请你们执行我的命令.....”
无论是通讯频道还是战壕中都没有说话。士兵们沉默着爬出了壕沟,组成了稀疏的散兵线,在枪林弹雨中向着北方冲刺。
刚刚爬出战壕的邹志恩,就被射穿了头盔,他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在龚浩林面前炸开,鲜血膨的老高,撒了一地。
宋兰江视而不见,他走到了龚浩林的呕吐物旁,从那个早就死去的战士身上脱下了外套和裤子,扔给了龚浩林。
“穿上。”
“我们要干什么?”龚浩林浑身发颤,
“装死。”宋兰江看了眼只剩下伤兵和尸体的战壕,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只要这里没有一个活人了,星门的人就会走。”
第二九零章 诸神的黄昏(114)
夜晚静谧。仸
大海一片漆黑,天空却翻涌着奇妙的克莱因蓝,星星闪着碧光,如同海里发亮的海月水母。
海与天仿佛倒转了过来,美得心旷神怡。
成默稍稍合拢羽翼,将速度拉到了极致,幻化成了曼妙的蓝光,在水晶般闪闪发亮的群星照耀之下,穿越了一望无际的天穹,在无数人的仰望中向着星门天选者组成的怒海投奔而去。
一人敌十万人。
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想要用石块填满大海的精卫,说不清是愚蠢还是自负,又或者是孤勇,徒劳的孤勇。
但成默并不这样觉得,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悲情色彩,更称不上英雄,他绝没有被巨大的战争激情所裹挟,因而做了不理智的决定,反而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不过认为他选择了唯一通向胜利的途径。
即便是没有选择,他仍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他飞翔在NF之海的上空,于这清透辽阔的天宇实现了近乎绝对的物理自由。仸
这种随心所欲的自由让肾上腺素飙升,极致的快感和强烈的痛楚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情绪在加速膨胀,在熊熊燃烧,如火焰般炙烤着他的大脑,并蒸发出磅礴的力量。这雄浑激昂的力量在他的心脏,在他的躯壳内翻滚澎湃,如汹涌的狂潮,急切的需要寻找一个出口。而一股至高无上的理性又在压抑着沸腾的情绪,阻止这投身毁灭的热情在他的颅腔,在他的躯体内爆炸。
这两股力量螺旋上升,将他的心绪也推升到了更高的境界,就像是——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
此时此刻,他和这个世界不再是隔绝的,他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像风,像光,像潮汐.....像是巨大的无可匹敌的灾厄之星,孤独的向着敌人飞驰而去,奔向宿命的结局。
迎接他的是成千上万道激光,像是浩瀚的流星雨。
他在燃烧。
他是来自地狱的毁灭之焰。
他将履行净化世界的职责。仸
在极速的飞行中,那些与李济廷一起向着地球坠落时的细节,纷纷涌上心头,他回忆起了李济廷自信又慵懒的表情,回忆起了师傅像念诵诗歌般吟唱蓄力,回忆起了师傅如佛祖般拈花结印。
成默闭上了眼睛,想要探究传承自李济庭的深邃奥秘,他祈祷般轻轻的说:“师傅,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随即他伸出右手低声吟诵,“真理:致密坍缩!”
他的动作有点僵硬生疏,也不算庄重,可以说随意至极,甚至没有经过一秒钟的蓄力,仿佛这个象征着独一无二的“红标SSS”技能,不过是个CD时间只需要几秒钟的D级技能。但并不妨碍右手指尖跳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球。他如佛祖般轻轻弹指,那小球飘向了更高的空中,快速的旋转,逐渐膨胀出了暗红色的光带,那光带如同漩涡般绕着黑色小球旋转,如暗红色的行星环。
瓢泼大雨般的各种技能像是受到了强力的吸引,纷纷改变了路线直奔天空之上的黑洞,在进入光带之后,一切实体的和非实体的技能都变得扭曲,然后被黑洞所吞没。
从威力上看他的“致密坍缩”远不及李济廷用出来的效果,可也制造出了足够大的空隙。他抓住机会继续拉升,在“致密坍缩”的保护下飞到了星门阵线的上方,低头俯瞰,脚下是如银色森林般广袤的星门天选者,他们穿着古老的盔甲,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和盾牌,层层叠叠漫天遍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人数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而他只有一个人。
海天一色,孤月当空,他挥舞着羽翼,像是伫立于那一弯新月弯钩尖上的精卫。仸
他将用石子填满大海。
大概是一个人凌驾于无数人之上实在是过于夸张,人数众多的星门天选者们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挑衅,被激怒的天选者们敲击着盾牌,发出了维京战吼:“HOOAH!”
“HOOAH!”
“HOOAH!”
那呼喊声如怒涛澎湃,又如响彻寰宇的战歌。
技能光点排山倒海逆风而上,将深沉的天幕映照得如同黄昏。
成默掉头向下,在繁星皑皑的天穹上划了一道优美的淡蓝色弧线,如鹰隼般直扑星门阵线的中心点。仸
汹涌的技能组成了光之海啸,就连幽暗的大海也反照着鱼群般庞大的光点,美丽的极具末日气息。
距离死亡只需要一个失误,成默却格外冷静,仿佛这些致命的光线是庆祝他登基的彩色礼花弹,而那些占据了整片天空的星门天选者不过是他脚下的蝼蚁。
而他,正走在登上神位的长阶之上。
“真理:伦斯之眼!”
又是一个“红标SSS”技能被成默用了出来。“伦斯之眼”并非攻击技能,也不是防御技能,而是让他可以不间断使用“瞬移”的技能。但每三十秒内连续使用,蓝量消耗就会叠加。“瞬移”蓝耗为14950点,不考虑技能和装备加成,标准的超级人类天选者33级满级蓝量为299792点,也就是说满蓝最多连续使用四次“伦斯之眼”。成默不清楚李济廷的蓝量能连续使用几次,但这并不妨碍“伦斯之眼”是李济廷所有技能中的最有价值的神技。
他有充足的理由判断“伦斯之眼”是李济廷的核心技能。对他而言更是神技中的神技,九十九级的蓝量29979245点,加上各种加成他的蓝量高达4000万点,按照成默的计算,他可以在极限状态下使用“伦斯之眼”25次,但这25次只要在第24次之前,随便哪一次坚持“三十秒”不使用“伦斯之眼”,那么他剩余的蓝量和恢复速度就能将“伦斯之眼”无限循环使用下去。只要计算得当,那么他几乎无法被锁定。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不连续使用24次“伦斯之眼”,就能一直掌握主动权,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仸
而普通天选者,注定就是给他用来叠加“杀戮之心”buff的耗材,这也是他独自面对数十万星门天选者的底气和缘由。
就在漫天光点抵达眼前之际,他发动技能,先是向着左下方“瞬移”,接着向右下方瞬移,左右右连续8次超距离“瞬移”,令他如幽灵般穿过了照亮了整片天空的技能。那种感觉就像是飞快的眨眼了8次,几乎是瞬间,就抵达了星门阵线的中心位置。
这速度快到成默自己都有些无法适应,他还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确认了一下周遭全是穿着各式奇装异服的星门天选者,而那些人全都没有意识到敌人已到达身边,还在一边发出怒吼,一边在密集的技能中寻找他的身影。
他这才确定自己的确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到达了星门阵线的最中心。
终于,在他的下方有人察觉到了他的出现,发出了急促的呼吸声。他对数十公里范围内的状况洞若观火,每个人的心跳,所有技能释放密度和频率,以及风速、气温都在他在大脑之内具现为清晰的数据。
当然,紊乱的呼吸也逃不过监控,他低头,便看到一个COS成毒液的男子也正抬头仰望着他。大概是实在是过于震惊,那人下意识的掀开了头上的面罩,露出了睁大的眼睛和惊愕的面容。
成默认出了弗里德里克那张长满雀斑的脸,并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那四对羽翼上的每一片羽毛都像是镶嵌着钻石,散发出星光般幽碧的光泽。覆盖全身的流线型盔甲也美轮美奂,关节处的部件由镶嵌着白色的黑金打造,像是独角仙的头部,闪耀着锋利的华光。紧贴着肌肤的鳞甲如同灰烬般的黑色,像是龙鳞。脖颈和胸部的甲胄层层交叠,齿轮般的金色纹路嵌于其上,威严又神秘。而覆盖在他脸上的面具,好似一张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鸟的面孔,只不过占据了大半部分面积的尖喙并没有向前延伸,而是向下覆盖住了鼻子嘴唇和下巴,搭配着像是眼珠的两颗红宝石,诡异又华丽。仸
身披“瘟疫之主”的他屹立在星门天选者中间,就像是魔神屹立在凡人之中。星门天选者再华美的甲胄都没办法和究极形态的“瘟疫之主”相媲美,就像萤火永远也无法与皓月争光一样。
“Oh
my
goodness!!”毒液终于哆嗦着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了大声的惊叹,“我见过你,在......”
成默没有和弗里德里克叙旧的想法,冰冷无情的注视着那张写满各种情绪的脸庞,轻轻念诵道:“真理:日冕环流!”
天空忽然进入了奇异的静止,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波动,声音在震颤、空气在升温、光变得五颜六色......还有电子在被加速。
弗里德里克大喊道:“这次你死定了!”随即向着成默发动了攻击,他的双手间升腾出黑色的浓稠烟雾,一条比波音767还要大的黑色眼镜蛇从烟雾中扑了出来,凶悍的直扑成默。
“真理:法老之蛇!”
腾空而起的巨蛇张着獠牙,眨眼间就吞没了成默,像是将他吞咽于腹中。仸
弗里德里克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以黑色巨蛇被数不清的蓝色光点冲散,这些光点先是围绕着成默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喷射了出去,幻化成了金色和蓝色的薄纱般的光。
薄纱般的光环向着四面扩散,看上去速度不快,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
弗里德里克却变了脸色,怪叫一声“FXXK!!”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可即便他第一时间用出了“瞬移”,却仍旧没有逃脱“日冕环流”的攻击范围,在现身第一时间就化作了DNA螺旋。
在残留的几十秒中,弗里德里克看到了以成默为圆心,直径近十公里之内的球形空间内,如雾气般的金色和蓝色的光纱所至之处,先是天选者的载体被蒸发,被碳化,接着是他们的盔甲和装甲猛然熔化,整个过程快到如同火柴燃烧。须臾之间偌大的空间中所有的一切都被蒸发得干干净净,像是被天火灼烧的稻田怪圈,环绕着成默烧空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
随着光纱扩散渐次亮起了DNA螺旋闪耀,尔后那些DNA螺旋如同跟随着程序熄灭的霓虹,从内到外又次第熄灭。彩色的DNA螺旋旋转时很像是马赛克,就像是成默在空中点亮一盏球形的马赛克霓虹灯。当霓虹熄灭,空中残留的红色铁水如雨点向着大海滴落,这场景极为赛博朋克,有种科技死亡的恢弘气质。就像是成群的仿生人,走向焚化炉转生投胎,弥漫着迷幻之美,如同在虚拟世界绽放的电子烟花。
“真壮观,这场面堪比《复仇者联盟4》,就是不知道谁是复仇者,谁是灭霸!”弗里德里克在消失的那一刻心想。
阵线中央乍然盛开的电子烟花,吸引了所有星门天选者的注意力,狂潮般的呐喊和攻击为此戛然而止,诡异的静谧中,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寻找着攻击的来源,然而成默已消失在原地,利用“伦斯之眼”施展了七次“瞬移”,移动到了爆炸范围之外的地方。仸
在那些还在寻找他踪影的星门天选者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成默再次施放了群攻技能中最强大的物理系群体攻击技能——“伽马射线暴”。
人海茫茫的星门阵线中,他就像是爆炸的恒星,爆发出数不胜数的光线向着四面八方激射,宛若怒放的千瓣莲。金色的光线击穿了不计其数的星门天选者,再次点燃了装饰天幕的电子烟花。
对此刻的成默来说,一个普通天选者可望而不可及的禁止系“红标SSS”,根本就不算稀罕东西,更不是什么杀招。他继承自李济廷的遗产实在太庞大。而且普通天选者只有七个技能格,而他九十九级加上第二神将所赠送的,一共拥有二十个技能格,根本无需在意技能冷却时间,而是要尽快的提高熟练度。
成默利用“伦斯之眼”,不断的瞬移,威力巨大的技能轮番上阵,火焰、雷电、磁暴各种SSS技能扫过了星门的阵线,如大海般壮阔雄浑的阵线被他鬼魅般的轰击到千疮百孔。
但他将能量输出卡死在百分之五十,这意味着他的攻击力、防御力和速度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提升空间,即便如此,他也足够强悍。
幽暗的苍穹明暗交替,他无处不在,他存在于轰鸣的雷声中,存在于闪耀的电光里。
他驾驭着光,十瞬屠百人,千里不留行。仸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和一众联盟指挥官在阵线的西侧边缘,除了红狮的第六神将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还有女王之翼的首领巴雷特上將、南十字星的首领皮尼·布朗尼、始祖鸟的首领彼得·阿南得等十多个组织的首领,可以说除了欧宇的三大核心组织以及神风、白虎和太阳花旗帜尚未到场,排名前二十的组织基本全都到齐。
一群实力超凡又穿着笔挺將官服的天选者,在天空聚集在一起相当的威风凛凛,就连吹过的海风都变得萧杀。然而他们的表情都很木然,阴沉着脸孔遥看成默如大魔王般在阵线中肆掠,十多万强悍的天选者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只能无力的注视着一波接着一波的爆炸照亮深蓝天幕,宛若元旦烟火晚会。
敌人闯入了阵线之中,恰似鲸鱼闯入了沙丁鱼群。呼吸之间,刚才还气势汹汹似乎要席卷整个NF之海的联盟天选者,就四散而开,拉远距离,防备魔王般的黑色影子在密集阵线中造成更大的破坏力。
其中以星门之外的其他组织的天选者最过分,他们根本没有与星门天选者同仇敌忾之心,危险来临时,往往第一时间跑路,反而冲乱了星门的阵形。尤其是包着头巾的“美杜莎之眼”的天选者们,摆最狠的造型,跑最快的路,比法兰西人举起双手的速度还迅猛。
当然,散开是正确的选择,就算阵形能维持不乱,也不影响被屠杀的结果。但十多万人对一个人,场面还如此狼狈。显得联盟就像是一群傻瓜组成的乌合之众,完全不像是集合了全世界最强大组织的天选者部队。
这让在场的所有首领都颜面无光,脸色发黑。
令人窒息的缄默保持中,不久前还是第八神将的理查德·梅隆没话找话般的开口:“他一共用了十个技能,符合第二神将的拥有的技能数。看样子大卫大人并没有......”似乎发现自己这样说不合适,他又话锋一转说,“看样子......他就是第二神将所选择的继承人。”仸
“真不知道尼布甲尼撒为什么选择他?看上去他的角斗水平很一般,只会狂轰滥炸,没有什么章法。技能熟练度也不高,只是技能本身够强。比如这个可以无限使用的‘瞬移’.....”查尔斯·福特的语气义愤填膺,像是在责怪李济廷怎么没有选择他。
理查德·梅隆舔了舔嘴唇,兴奋的说:“的确,这个技能太强悍了。这样下去除了消耗战力没有任何意义,在我们没有找到方法锁定他之前,我们只能被动挨打。”顿了一下,他说,“这完全是场不对称的屠杀。”
“锁定‘瞬移’?哦~查尔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我们还是神将,那也不可能。”查尔斯·福特也没有掩饰心中的渴望,“这就是神技!如果是我拥有这个技能,我敢说不管多少人,都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瞬移’,万一是什么别的技能呢?”
“那也得搞清楚这个看上去像是‘瞬移’的技能出自哪里!”
.........
穿着深蓝色国王礼服的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沉着脸打断了其他首领七嘴八舌的讨论,不满的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大卫大人这个时候都还不出手?我们红狮为了联合軍团的胜利,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我的天选者还在浴血奋战,就连我世袭的第六神将位置也没有了,可大卫大人却还是没有出手。”他压抑着怒气说,“他甚至没有开口向我们解释.....解释刚才是怎么回事!”仸
有了星门远古的爹,如今的带孝子阿尔伯特带头,其他一些组织的领袖们也调转话题开口鼓噪,对现在情况表示不满。
胆子一向比较大的“美杜莎之眼”领袖阿卡尔·恰武什奥卢则直截了当的说道:“阿尔伯特说得对,艾尔弗雷德,我们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挨揍的。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当初我们约定的范畴,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阿卡尔·恰武什奥卢的话语更加直白,“得加钱”三个字明白无误的刻在了他的脸上。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瞥了眼阿卡尔·恰武什奥卢,这位首领人称“变脸王”,想到不久之前他还称呼自己“杜邦阁下”,如今却称呼他为“艾尔弗雷德”。不过是刚刚丢了神将之位,对方就从哈士奇变成了狼狗。
其实阿卡尔·恰武什奥卢的前倨后恭并不让他意外,也很无所谓,可“美杜莎之眼”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是太可耻了,几乎就是明着在演,这才是他厌恶对方的缘由。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看都没有看阿卡尔·恰武什奥卢,冷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胜利,诸位。”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倨傲的态度激起了一众首领发出了嗡嗡的议论,但也仅止于此。星门神将们向来眼高于顶,真把自己当成神,其他人也习惯了如此,毕竟大家都仰星门鼻息而活。仸
可当神退化为凡俗,还舍不得扔骨头,狗便有了尊严。
听到一众首领愈来愈喧闹,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终于稍微斟酌了下字句,板着脸说,“诸位请停止喧哗,我们的职责是服从命令。不管大卫大人怎么做。总之,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胜利只是属于星门。”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提高了音量,“而星门不是我们。我们为你们的胜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尤其是我们红狮,这绝对不是一个第二神将的位置能够弥补的。”
提到“第二神将”众人的表情又变得复杂,敬畏、遗憾、鄙视等等情绪不一而足。但即便是鄙视,也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像是在为那位死去的传奇默哀。
静默中,有人吹了声口哨。
“你们这些人啊!还真是虚伪......”
各怀心事的首领们纷纷抬起了头,循声望去。便看到约翰·克里斯·摩根凭空出现在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的身边。他脸上挂着微笑,全然不像是刚刚才失去神将之位的模样。仸
见没有人好奇他是如何失去神将之位的,约翰·克里斯·摩根也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大家都清楚我们不过是试探那个小子的先手而已。大卫大人想让我们逼出那小子的底牌,当他亮出底牌,就是他的死期......”他左顾右盼了一下,微笑着说,“为什么你们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呢?不想承认自己不过是炮灰的身份?看看,我们神将都不过是坨狗屎!你们这些人又算什么东西?”
没人想到约翰·克里斯·摩根会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隐约有些针对第一神将,气氛变得微妙的缄默。
“确实,你们不过是坨狗屎,而我们连狗屎都不如!”阿卡尔·恰武什奥卢开口附和道,那便秘般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阴阳怪气还是沮丧到胡言乱语。
总之,阿卡尔·恰武什奥卢说什么都不会让人感觉到意外。而其他人被约翰·克里斯·摩根和阿卡尔·恰武什奥卢两个人给整不会了,先是欲言又止,随后又摇着头无奈的闭口不言。
约翰·克里斯·摩根才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他,抬手拍了拍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的肩膀,“阿尔伯特,我看.....你不是觉得第二神将的位置不够弥补你们红狮的损失,你不过是想要第二神将这个位置而已.....”他“呵呵”一笑,摸了摸下巴,“但是啊!大家都丢了神将的位置,一个第二神将的位置怎么够分啊!”
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一下就垮下了那张马脸,想要说什么反驳的话,却又无法反驳的模样。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皱起了眉头,“摩根神将.....大人,你在胡说什么?”仸
“我实话实说而已。”约翰·克里斯·摩根耸了耸肩膀,他靠向了第五神将的肩膀,低声说,“艾尔弗雷德,你以为只有第二神将和太极龙才是餐桌上的食物?不,我们都是,我不会有好下场,你一样不会有好下场,还有躲在新乡的罗思柴尔德大人....同样不会有好下场。”
“你已经疯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头也不转的回应,“失去了神将之位,让你完全失去了理智。”
约翰·克里斯·摩根哈哈一笑,“我很清醒。你等着瞧吧!”
理查德·梅隆打断了两个人的私聊,“现在说失利为时尚早。”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约翰·克里斯·摩根先是故意说,“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输了。现在就连第十二神将都没有了。谁也不要想要有神将之位可以分配,我们星门自己都不会有了。”随后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除非......”
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情不自禁的问道:“除非什么?”仸
其他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约翰·克里斯·摩根说出下文。如果不是迫于星门的淫威,和获得神将的诱惑,谁愿意来到这里送死?
“除非我们能在第一神将大人出手之前.....”约翰·克里斯·摩根虚着眼睛看向了又一束炸裂的电子烟花,冷冷的说,“.....杀了他。”
各自心怀鬼胎的大人物再次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星门的诸位神将们。
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率先开口质疑,“说得容易。”他冷笑一声,“我们现在就连锁定他都做不到,他只要想跑随时都可以跑,大卫大人不出手。我们不过是徒劳的耗费战力罢了。”
约翰·克里斯·摩根想起了刚才在四号堡垒上,对方不仅预判了他瞬移的方向,竟还恰好卡住了他的位置,他相信那绝不是巧合。
“你也只会说废话吗?小摩根!”阿卡尔·恰武什奥卢大声嚷嚷道,“要是能锁定他的位置,我们早就上去干碎这个鸟人了。就算他是第二神将又怎么样?”仸
约翰·克里斯·摩根几番暴论,就让所有人都忘记了除了成默,战场之上还有白秀秀这个神将,他想起了白秀秀那张动人心魄的脸庞,微微一笑,“锁定他确实不可能。”顿了一下,他话锋一转,看向了悉杜礁的方向,“但是要把他困在某一片区域还是很容易的。”
一群首领全都顺着约翰·克里斯·摩根的眼神往向了两百多公里外的电磁炮阵,穿过乱飞的光线和广阔的人海,能看到泛白的月光下浮动着点点萤火般的灯光,在那模糊的火光下,隐藏着如林的炮管。
“小摩根,这是个不错的建议。”阿卡尔·恰武什奥卢冷嘲热讽的说,“可我们凭什么为了不切实际的东西,给你们星门卖命,得拿出点诚意来!”
“是的,不要把我们当傻瓜。”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满脸恼火。这一仗他损失最大,为了一点虚名和难以实现的承诺,他丢失了应该传承下去的神将之位。他为了这个位置等了六十五年,结果屁股还没有坐热,还没有享受几天神将的威严与高贵,就被星门忽悠的弄丢了。想到棺材里的那张冷漠的老脸,还有儿子和媳妇眼里的不屑,阿尔伯特更加烦躁,“总之,必须得给个说法,要不然我们就退出战斗!”
“对!退出战斗!”阿卡尔·恰武什奥卢大声说。
其他的首领也纷纷附和。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心知肚明几个首领为什么这个时候跳出来,战事的艰难确实超乎想象,他们的实力被极大的削弱,以至于原先说好的价码已经不能满足这些饿狼的胃口。而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候,只要杀死了“路西法”,就能获得胜利,而这些贪婪的野兽抓住时机想要重新提出要求。仸
就在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被吵得焦头烂额之时,一个声音蓦然的冒了出来,“你们想要什么?”
那声音是如此沉稳有力,就像是新乡圣约翰大教堂里古拙而悠远的钟声,这个瞬间,众人仿佛窥见了那高耸的穹顶,肃穆威严的墙壁,以及雕花玻璃窗外那鳞次栉比的现代大厦。
大卫·洛克菲勒出现在半空中,他穿着非常质朴的黑色常礼服,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里面的黑色衬衣是传统样式的罗马领。这种插着白色金属条款式的可拆卸式领圈,属于非常维多利亚的古风穿戴,一般只出现在教士身上。他凌空微步,如同夹着《神圣经典》的儒雅教士,以神圣的姿态走上了圣坛。一开口万物俱寂,喧嚣嘈杂全都消失不见,一阵神圣又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如屹立在新乡都市中心的圣约翰大教堂。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像圣洁又庄严的神像屹立在弥漫着铜臭与美色的温柔乡。你很难分清楚他是卫道还是沉沦。
没有人回答大卫·洛克菲勒的询问,高傲的首领们全都低下了头颅,左手扶右胸,右手脱帽,向着出现在上方的身影俯首。
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连桀骜不驯又混不吝的阿卡尔·恰武什奥卢也带着可怕的敬畏和朝圣的心情,虔诚的说道:“尊敬的大卫大人,能当面向您问安是我的荣耀。”仸
约翰·克里斯·摩根在众口一词的问安声中,埋下了头,低声呢喃:“瞧,我们的神抵临了!”
大卫·洛克菲勒的神情并没有因为一群地球上最强悍的人向他臣服而变得异样,他可以说是对此毫无反应,就如同老师面对自己的弟子和学生,他环视了一圈,平静的问道:“拿破仑七世呢?”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轻声回答道:“他还没有到。”他说,“我再催促一下。”
大卫·洛克菲勒先是摇头,“不用了!”随后颇有些遗憾的说,“狡猾的秃鹫会为自己的瞻前顾后付出代价。”
“是。大人。”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低头回答。
大卫·洛克菲勒并没有说什么重话,空气中却弥漫着冷意,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紧缩了身体,将头埋得更低,像是在抵御彻骨的寒冷。
大卫·洛克菲勒先是对着一众首领和煦的微笑,如长者般柔和的说道:“诸位能来到这里,都是我们的真朋友。对待真朋友,我们星门向来慷慨。但是.....”随后话锋一转,他又说,“请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一个优秀的猎人考虑的从来不止是如何捕获猎物,而是如何保存猎物的最大的价值。究竟是一颗完整的熊皮更值钱,还是新鲜的熊肉更重要?又或者两者兼得.....先想清楚,再下手......作为一个优秀的猎人,耐心比什么都重要。”仸
亨利·查尔斯·阿尔伯特·蒙巴顿-温莎讪讪的说:“大人,我只是对战局感到心急。”他看向了仍然在天空肆掠的成默,满腔委屈的说,“失去了神将之位,这个人确实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对!对!对!”阿卡尔·恰武什奥卢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我并不是教你们如何做一个好猎人。这个森林容不下第二个猎人。”大卫·洛克菲勒诚恳的说,“但需要不少猎犬。”
星门的前神将们全都低下了头,沉默不语。而其他组织的首领则有些惊愕和不知所措,大概是一时之间分不清大卫·洛克菲勒的语气是不是讽刺,垂着头,任由远处的轰鸣掩盖眼前的寂静。
大卫·洛克菲勒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气氛的异样,凝望着正在制造噪音的成默,用平易近人的语调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应该真诚的感谢尼布甲尼撒,正因为他的存在,你们才有价值,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现在,请不用担心神将如何分配,因为我将收回所有的神将之位,除我之外,再无神将。也不要再奢求不切实际的利益。你们应当谨记,你们没了左右摇摆的余地,面对我时,应当虔诚。”他停顿了须臾,像是默哀,短促的沉默过后,他才有些悲伤的说,“尼布甲尼撒死了,他死了......我便是真正的神。”
听到“GOD”这个词,诸人将头垂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像是害怕大卫·洛克菲勒怀疑自己对这话有异议。
只有约翰·克里斯·摩根暗中瞥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一眼,发出了无声的冷笑。仸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低着头,面无表情。
大卫·洛克菲勒回过头,视线在众人脸上巡视了一圈,微笑了一下说:“就我个人来说,我把大家当做好朋友,并不喜欢猎人和猎犬的比喻。但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形象的比喻了,更何况.....”他看向了悉杜礁的电磁炮阵,“做猎犬,总好过做猎物对不对?”
第二九一章 诸神的黄昏(115)
白秀秀驾驶着飞行载具抵达电磁炮阵时,成默正如杀神般在天空中制造死亡烟火。时不时晦暗的天际就会被璀璨的火光所照亮,将魔王与诸神的战场呈现在凡人的面前。釣
太极龙天选者的感叹声不绝于耳,“成默”的名字也在他们之间传诵。很显然,成默的演出极大的振奋了太极龙的士气。
白秀秀却心事重重,她居高临下观察着电磁炮阵和八卦形的船陆。第一神将和第二神将制造的末日余波未尽,即使相隔两百多公里,海浪依然大到如同海啸,十多二十米高的浪花轻易就能扑上集装箱船的甲板,摇晃着硕大的船身。就连整个钢铁大陆都如海浪般起伏不定,像是仍然在经历地震。
大多数集装箱船上似乎空无一人,就连整个船陆都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灯火在闪烁。应该是不久前的爆炸破坏力太强大,导致电力系统和照明系统受到了损坏。
看上去就算电磁炮还能够使用,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修复船陆。叠加上通讯失灵,想要让电磁炮阵重新启用,几乎不可能。
唯一值得她欣慰的是电磁炮阵的防御还未彻底瘫痪,至少她刚到达电磁炮阵的西侧最边缘就遇到了太极龙的守卫。守卫们还保持着警惕之心,先验证过她和孙永的身份,才放行。
询问守卫并没有能获得冯露晚的消息,白秀秀火速赶往电磁炮阵的指挥中心,郑和号集装箱船。
一路上的状况惨不忍睹,几乎所有的电磁炮都挣脱了束缚,歪七扭八的堆积在船只各处。还有些集装箱船的连接支架尽数断开,像是围在围栏中的野马,嘶吼着全力碰撞其他船只。而工作人员应该是已全部撤离,只有零星的卫士和太极龙学员在坚守岗位。釣
白秀秀的心荡到了谷底,加快了速度直奔郑和号。顶着猛烈的海风和细雨,刚刚到郑和号的船头,她就冒着失控坠落的风险试图快速降落在甲板上,然而这艘庞大的船只虽位于中心位置,此刻的摇晃幅度却不会比海浪差太远,背负着飞行载具的白秀秀还没有能接触到甲板,就不得不再次飞起来。
跟在一旁的孙永连忙说道:“小心,白神将,你是本体,安全第一。”
白秀秀点头,“主要是燃料已经不多了。”她稍稍提升高度,悬停在一辆倾斜的真武电磁炮上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急躁的心情,再次缓缓降落。终于抓着电磁炮的支撑杆,在涂着红漆的甲板上站稳。
按下了两侧的解锁键,飞行器的锁扣弹开,背上和脚上的喷射口自动脱落,沉沉的砸在了甲板上,在暴风雨中发出了沉沉的闷响。
白秀秀摇晃着向船尾的艏楼走去,孙永为她点亮了强光电筒,她沿着电磁炮间扭曲的窄巷快步向前,忧心忡忡的说:“希望露晚现在还没有离开电磁炮阵。”
“冯露晚到不用太担心,电磁脉冲风暴应该很快就能过去,即使冯少效已经离开了电磁炮阵,想必也没有走多远。实际上我们现在最大的麻烦还是在于成默。虽说他的实力远比我想象中强悍,可他要面对的是十多万联盟天选者.......还有.....”孙永停顿了一下,回望向远处的天空,像是害怕惊动谁一样轻声的说道,“第一神将.....大卫·洛克菲勒.....”
“你想要说什么.....”白秀秀说,“直接说。”釣
“白神将,希望您不要再意气用事,做一些像是本体去到战斗一线这样不理智的事情。您是神将。如今也是我们太极龙的精神图腾,您得活着,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你能活着回去,单论杀死星门五位神将的战绩,我们就不算输。”孙永严肃的说,“您得做好两手准备,无论是我们守不住电磁炮阵,还是成默无法突出重围,您都得立刻撤离。只要您活着,我们就有机会卷土重来,我在这里向您保证,我,以及我的家族都会全力支持您。”
白秀秀知道孙永说的很对,局势发展到这里,就她个人而言,已立于不败之地。回去之后,只要运作得当,她能捞取巨大的声望和支持,成为太极龙真正的主宰。
这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的面容保持着沉静,心中却思绪万千。这时她才意识到,她竟相信只要成默还在,就有奇迹。在蓬莱岛,在克里斯钦菲尔德,在巴黎,在太平洋,一直到NF之海。
成默一直是她晋升的阶梯是她的荣光,而她又是成默的什么?
白秀秀不清楚,她本能的打断了孙永,摇了摇头说:“孙部,我对成默有信心。”
孙永急切的说道:“我相信您也清楚,成默虽然现在占据着上风,但他的状况实则很危险。这十多万天选者就是第一神将试探他的炮灰,时间越久,他的技能暴露的越多,距离死亡就越近。悲观点看,如此多的天选者可以不断的复活,就是毫无尽头的车轮战,光是消耗,就能活生生将他耗死。而我们的情况更糟糕,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完成修整,在船陆组建防御阵线,并重建电磁炮阵地....说句实话,我们毫无获胜的机会,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放弃和黑死病汇合的计划,有序撤退.......”釣
白秀秀心想:要是黑死病之主不是成默,她会怎么做?也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撤离。骨子里她不过是个政治动物,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取决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是一个把生命寄托在仇恨上的女人?一个以丈夫的尸骸为阶梯向上攀登的女人?她突然间发现自己是具空壳,极端而庸俗。拥有成默的爱,竟让她油然而生莫名的罪恶感,同时还有一种满足感。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于一时之间无法确定这满足是否与爱有关。应是那种对于复仇和力量保持着长期的向往与热情,摧毁了她爱其他人的能力。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将感情当做工作来经营。对成默的感情也是开始于此。在她跟随着李济廷监控谢旻韫回星城与成默相见时的经历,让她确定了成默是值得投资的角色。
当时的她没有爱人的能力,却欣赏那种少年无知而勇敢的爱,这也是后来她怂恿成默回到巴黎时的动机之一。
其实她算不上什么好女人。
虽然她总表演出一副好女人的模样。
而现在的她,现在似乎混淆了经营与真爱之间的界限。
她做什么事情,无关于理性,而是一种冲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付出一切的冲动,为了证明某样事物真的存在。釣
白秀秀打断了孙永,轻声说:“我的决心不会改变,如果无法获胜,这片海就是我最终的归宿。”
孙永不解,“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您如此固执?”他撇过头,满腔苦涩的说,“.....您也不用担心成默,以他的实力,逃走肯定没有问题.....他一定能理解您的选择。”
“孙部,您一定没有尝试过深陷在过去里的痛苦。尤其是遇到问题时,别逃避,最困难的那条一定是最正确的路。”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当最正确的路走不通时,我们可以选择走其他的路。”
白秀秀笑了一下,“别抱这种想法。当你抱着这样的想法时,你就一定会选择抄捷径。别让自己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也许只需要一点勇气,现在就会完全不一样.....”
两人争执之际,不远处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当白秀秀带头走出凌乱的电磁炮阵时,弥漫着机油味道的冷风中一束激光瞄准灯射到了她的脸上,几个角斗士学员和穿着外骨骼的卫士出现在她的前方,用枪对准了她和孙永,以及一众刚刚抵达的太极龙天选者。釣
“我是四号堡垒的副指挥官孙永。”孙永掏出了自己的徽章亮给了对方看,“这是白神将.....”
“孙指挥官?”
“白神将?”
“真是白神将!”
“是白教官!是白教官!”
.........
喧哗声越来越大,对面的年轻学员在旁人的提醒下,才表情紧张的挪开了激光瞄准灯。釣
白秀秀睁开了虚着的眼睛,就看到艏楼前的甲板上站了不少太极龙学员,他们似乎正在观赏两百多公里外盛大的灯光秀。而冯露晚则从破掉了窗户的驾驶室里一跃而下,飞快的向着她跑了过来。
冯露晚急停在白秀秀的面前,海风仍然在拼命的吹,微雨朦胧,冯露晚的泪眼也朦胧。
甲板上忽然间安静了下来,仿佛电影剧情被推到了某个极为重要的重逢时刻。
冯露晚向白秀秀敬礼,忍住哽咽说:“长官,太极龙天选者大队玄虚级少效冯露晚向您报道!”
成默如同在大海中翻腾的蛟龙,所到之处联盟的虾兵蟹将便化作DNA螺旋。然而他确实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星门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一个人想要踩死几十上百乃至上千只蚂蚁容易,想要消灭整座山上的蚂蚁就无比困难。
即使他一秒时间都没有浪费,全用在了屠杀上,可星门的天选者依然如漫无边际的森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釣
看到又一波复活的联盟天选者投入战场,成默极力克制住使用“末日审判”的想法,耐下性子和大卫·洛克菲勒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他知道那个宛若神祇的男子正在观察他,在测试他的上限,在寻找他的漏洞。从大卫·洛克菲勒能隐忍多年,一直等待了六十三年,来寻找杀死李济廷的最佳时机,就能猜到,对方是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第一神将就像是个高超的猎手,蛰伏在森林的隐秘之处观察着猎物,摸清猎物的习性,等待猎物露出破绽,好一击致命。
任谁都知道恐怖电影里,怪物还没有出现,却即将出现的时刻最为可怕,令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防备突如其来的袭击。
这种感觉极不好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不好受归不好受,恰恰也正中成默下怀,一是他需要时间刷技能熟练度,临时抱佛脚也聊胜于无。二是每杀死一个天选者,“暴君”的“杀戮之心”就能为他提供一点攻击力和速度。三是他也在等援兵,等白秀秀修复电磁炮阵。
第一点和第二点很容易看破,他猜测很快第一神将就会命令联盟天选者转而进攻电磁炮阵,以限制他的移动范围。如果是以前他很可能会选择牺牲太极龙,来换取时间。但现在站在更高的层面上去看,对于神将而言,个人武力的强大并不是首位。能够将武力以组织形式辐射出去才是王道。李济庭之所以无法战胜大卫·洛克菲勒,是“黑死病”的实力远逊星门。为此李济庭又竭尽全力培养了太极龙。所以他绝不能让太极龙溃败。太极龙失败,就注定他再也无法战胜大卫·洛克菲勒。即使他能够逃走也只能苟延残喘。釣
成默忽然间有所明悟,原来巅峰高手之间的对战,并不一定是直接的肉身对轰,而是像下棋一样,利用自己所有能利用的一切,尽量的削弱对手,甚至杀死对手。世间万物皆为棋子。棋子越多,胜算就越多,一如围棋。
比如大卫·洛克菲勒和李济廷的战斗,其实延续了半个多世纪。
实际上直到此时,两人还未曾分出胜负。
大卫·洛克菲勒殚精竭虑慎始敬终,却还是没有能杀死李济廷,李济廷以自己为代价瞬秒四位神将,并将神将之位传给了他。
但这并不是结局。
大卫·洛克菲勒和李济廷最终谁能赢,要看他和大卫·洛克菲勒谁赢。
他就是李济廷投下的胜负手。釣
李济庭和大卫·洛克菲勒的战斗还未曾结束,和他的交手也早已经开始。
这种命悬一线又胜负也只在一线的紧迫感并没有给成默带来太大的心理负担,反而让他无比忘我,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无与伦比的史诗级战斗之中。如此强大的心脏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心脏病和过往经历的百般折磨才造就的。
那么多年,他只有无时不刻不忘记,又不惦记自己的心脏病,才能获得平静的心态,以维持情绪稳定。多年的淬炼,让他即使面对如此庞大的压力,也能冷静以对,还能令心脏和身体都到达最佳状态。
这似乎是一种宿命,一种注定他为大场面而生的宿命。
此时此刻,他大脑运转如电,身躯轻盈如风。
他的心古井无波,于杀戮的盛放中积攒力量,等待着最终的一战。
终于,北面天空的气流变得紊乱狂躁。他找到一个“瞬移”停顿的时机,在人潮翻涌的阵线上方向北面望去。釣
弯月如镰,灰色的环形山好似斑驳的锈迹,一面红十字旗在镰刀般的月光下招展。成群的天选者在旗帜下集结,他们高声呐喊着,应和着如雷的风声,犹如扬起铁蹄的狂暴骑士洪流,向着悉杜礁的方向席卷而去。
那里一定有大卫·洛克菲勒布下的陷阱。
这是阳谋。
成默清楚。
但他觉得,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能知道。
京城时间,2025年1月1日,11时30分。釣
“郑和号”。
学员、卫士和天选者们全都在四个足球场般大的甲板上。而指挥官们全都挤在满地狼藉的驾驶舱中,破掉的窗户给舱内的人提供了更加清澈的视野,让人们能透过凄风冷雨,眺望远处成默与联盟天选者交战。那边的天际却格外澄净清透,仿佛热烈燃放的烟火烧尽了所有的杂质。这瑰丽的景致隔着细雨欣赏,别有一番朦胧绮丽之美。
随着烟花持续炸裂,晕染着星空。
甲板上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但这镜花水月般的希望并不能消减驾驶舱里压抑的气氛,尤其是当电磁炮指挥官刘从书说明电磁炮阵情况的时候。
“……白神将,想要短时间内修复电磁炮阵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第一个问题是船只之间的横轴连接支架断了不计其数,我们无法恢复船陆最基础的稳定性。第二个问题是电磁炮的损伤情况严重,并且绝大多数都脱离了发射位置,我们需要大量的时间进行修理和复位。第三个问题是前面的问题的延伸,我们人手严重不足,还缺乏沟通渠道,没有女娲的协助,工作效率还要大打折扣......”满身水渍和油污的刘从书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两手一摊,“这工作真没法展开......”
虽说作为太极龙的领袖白秀秀时间尚短,但她已经能驾轻就熟的应付下属的抱怨。她温和凝视着刘从书,用从容的语气安抚道:“问题都是用来克服的。”
刘从书稍微缓缓了情绪,满腔苦涩的说:“如果说前三个问题还能想办法尽全力去解决,那么还有个最为致命的问题。”他无奈的说,“不久前那个类似核爆的技能,所释放出来的EMP冲击导致不少电磁炮的启动和定位系统永久性失灵。除了更换零件,我们没有别的解决办法,而这些零件我们没有大规模的备份。”釣
白秀秀将负面情绪全部扼杀在心脏,将那些黑色的痛苦的污秽的东西慢慢的咀嚼,塞进心底,她若无其事的说道:“我相信你们没有大规模备份肯定有原因,我也相信你们一定有解决之道。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以电磁炮优先,一起为你们解决。”
大概是白秀秀的镇定感染了刘从书,他的语气也稍稍放松和缓了一点,“因为大规模的备份毫无意义。启动装置我们可以绕过去,采取强制启动的方式,这个只要有大量的电力提供。对于陆基发射这并不是个难点,但事发仓促,我们被要求来到海上,现有的柴油发电机组完成不了如此大的功率增加需求,这就变成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而定位系统即便有备用部件换上去,短时间内也没办法使用,一来它需要时间和卫星建立链接,这需要总部授权。二来调试的过程也不是很短,不如换一台新的........”他苦笑了一下说,“原先我们所有出现的问题,预设的发生地点都是在陆地,现在是在海上。而且真武本身就是新列装的玩意,首次实践就脱离了我们演习的环境,暂时我们还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
白秀秀头痛欲裂,却必须装作心有成竹的模样,“关于武器系统,我并非专家,现在请在座的各位畅所欲言,说看看有没有好的方法解决问题。”
指挥官们先是沉默着冥思苦想。片刻之后,开始低声的交谈,交换想法。
“关于电力的问题,我想也许把四号舰弄回来,用灵龙二号核动力发电机组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
“灵龙二号和陆地之舟用的确实是同一套综合电力系统,可这两套电力系统完全不是一回事啊!更何况两者还有物理上的隔绝,如何将两个网络连接起来,又如何让两套电力系统适配兼容,这还是个未知的问题!”
“也许我们应该换个思路,直接匹配储能模块难度会小很多。储能模块能提供瞬时大功率脉冲电能,足够满足电磁炮阵的强制启动要求。”釣
“这确实是一个思路,但具体还是得试过了才知道。可四号堡垒还在两百公里之外!”
.........
随着讨论进入白热化,到达一个峰值,渐渐的开口的人越来越少,“不可能”的结果愈来愈确定。
就在指挥官们再次进入了沉默之时,一位年轻的天选者飞进了驾驶舱,抓着窗户,半蹲在窗沿急切的大声说:“神将,联盟天选者集结了大量天选者,正朝着我们这边运动,预计将在十分钟左右到达。”
白秀秀深吸了一口气,眼波流转,视线先是越过了蹲在窗户上的天选者,瞥向了远空,没有看到成默的身影,但看到了他所制造的漫天烟火。
她想起了刚才在四号堡垒的最高处,眺望着成默如同大海中濒临灭绝的巨大生物,以决死的意志向着沙滩冲刺,只为了窥探陆地的真实面目。
这行为几近于殉道,演绎出了一种伟大又绝望的美感。釣
她到此际仍不清楚自己究竟对成默怀抱着一种怎么样的情感,只能确信无疑,她多么希望此时自己不是在这里,不是在郑和号,而是在天空之上,在他的身侧。她又想起了那么多日日夜夜,怀疑自己是真的毫无保留的憎恶黑死病,还是只想找一处深渊供她沉溺。也许仇恨是真实的,逃避也是真实的,只不过这一切都不如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固。要不然也不会在成默告诉她,他成为了黑死病新的主人时,内心有一种一切都轰然而散的感觉,就像是过去的那个她遽然死去了。
只不过她暂时还没有能接受全新的自己,也许她正在蜕皮,还未曾真得焕然一新。
但无论如何,她先得获得胜利,得活下去。
只有获得胜利,活下去,才能知道她的余生,会不会因为刚才没有更紧的抱住成默而后悔。
“活下去。”
这个念头忽然间变得如此强大,在她的内心如同顽强的种子,正从她曾经赖以汲取生存养分的仇恨土壤中钻了出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那仿佛透明墙壁的雨幕背后,绽放了一朵马赛克般的电子烟花。这一幕莫名其妙的浪漫,让她的心脏和指尖为之颤抖。让她想要幻化成一只海燕,穿过狂澜和细雨飞到那既近且远的云端。釣
“白神将.......”
冯露晚的低唤惊醒了遥想,她回过神来,握紧了搁在桌子的拳头,大声的说道:“活下去!”
这突兀的发言完全不像是素来优雅的白秀秀会出来的话,她总是说些深明大义又感人肺腑的鸡汤,从未说过如此浅显又简短,却充满力量的语句。
驾驶舱里的指挥官们有些茫然,面对回光返照般容光焕发的长官,他们感到了陌生。
白秀秀面对众多诧异的目光,铿锵有力的说道:“我曾经一心求死,因为我觉得胜利遥不可及。但现在我想要活下去,因为我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并且我还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她环视了一圈围绕着她的那些年轻面孔,“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有要活下去的理由......许久不见的那绿油油的如波涛般起伏的田野;金色的细软沙滩、彩色的阳伞和一杯绚丽的鸡尾酒;蜿蜒曲折的公路还有两侧林立的白色风车,又或者反照着阳光的玻璃大厦;沿着山岭蜿蜒起伏的灰色城墙;清晨在红色宫闱前升起的旗帜;绿色的针叶林地清澈流过的溪水;还有红色的门楼和灰色的陶俑......我想要逛街购物,想要和朋友喝到天亮,想要再尝尝母亲的辣椒炒肉,想要带着孩子去游乐园,想要紧紧拥抱爱的那个人,想和他耳鬓厮磨直到夕阳西下,直到星光漫天。我想要活下去,看着我们越来越强大,看到大家越来越幸福!八千里路云和月,我想要回到家乡。如今实现这一切,就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跨过这一步,就能享受永载史册的荣光......但在之前,让我们先忘记能不能活下去......成为守护祖国的号角,成为利剑,成为重炮,去拼搏,去战斗,去轰鸣,去杀戮......直至强盗们全部死掉!”
指挥官们仿佛受到了语言力量的感召,站直了身体低声重复:“让我们成为守护祖国的号角,成为利剑,成为重炮,去拼搏,去战斗,去轰鸣,去杀戮......直至强盗们全部死掉!!”
千疮百孔的驾驶舱里风声呼啸,这风在这个刹那变得温暖,其中充斥满了爱与生命的力量。釣
白秀秀看向了孙永,“你留在这里帮助刘从书,我会想办法把四号堡垒弄回来。然后我部将战斗至最后一人,为你部争取尽量多的时间....除此之外,我能做的事情不多了,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克服万难,完成任务。”
孙永急切的说:“让我去四号堡垒,您应该留在这里,您留在这里,我们就有更多的选择.....”
白秀秀平静的说:“只有我能把四号舰带回来。其他人都不行。”
孙永半晌没有说话,他蹙着眉头,嚅动嘴唇,微微说道:“您记得我开始跟您说过的话吗!?我不认为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如果你不愿意担负起这个任务,我可以交给别人。”白秀秀径直将视线跳过了孙永,看向了刘从书。
“是!神将。”刘从书毫不犹豫的向白秀秀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孙永叹息了一声,“希望将来我不会因为今天没有阻止您而后悔。”釣
白秀秀微笑了一下,她转头看向了南方,抽出了腰间的将军剑,“通知所有人,我们没有撤退的B计划,必须守住电磁炮阵。命令装载本体的潜艇和舰船全部回到电磁炮阵,不得留在安全位置。全员与阵地共存亡。”她高举起金色的将军剑,发出清越的呐喊,“所有天选者升空,坚守597空域!一步都不许后退。让敌人知道......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让敌人知道.....我们是不可战胜的!”浑浊的夜幕下,低沉而坚决的怒吼应和着海涛在回响。
“出击!”
如大地般黝黑的沉沉船陆上响起了嘀嘀哒嘀的昂扬声响,那悠长嘹亮的声响穿透了远处滚滚雷声,像是唤醒黎明的号角。
第二九二章 诸神的黄昏(116)
2025年元旦,发生在NF之海最激烈的交战,被高空中一架间谍无人机尽数窥见,那凌乱又瑰丽的焰火映照在黑色的高清全景摄像头中,再传递向全世界。蘾
尤其是当举着红十字旗的银色骑士与深色的半机械人人墙相撞的那一刻,猛烈的巨响和掀起的气流竟影响了距离近百公里的无人机。随着无人机快速拉升,骤然间茫茫的银色人潮变成了翻涌的浪潮,而人墙则缩成了起伏蜿蜒的长城。无意间,画面便在屏幕上呈现出了波澜壮阔的蒙太奇感。
洪流般的联盟天选者裹挟着成千上万道激光,撞击在钢铁城墙之上,就如同海底火山喷发,水与火的厮杀令整个天空都为之沸腾。呐喊、金铁交鸣、爆炸的轰鸣....组成了死亡与毁灭的交响乐章。冷兵器与装甲摩擦出了数不清的花火,先是一线绽放,渐渐的向着两侧蔓延,延烧成一片。浓稠的烽烟如墨汁般在淡蓝色的天空晕开,火焰在海上,在空中,在星辰间跳跃,海与天都被洇染成了血红色。璀璨的技能与线条般的弹链纵横交错,在NF之海涂抹出了一副宏大又壮丽的抽象画。
这人为制造的黄昏,美艳妖异到令人窒息。令胆小的人肝胆俱裂,令勇敢的人热血沸腾。
身处其中的成默即使相隔还有百多公里,都能感觉到空气发出了嗡嗡声在簌簌摇荡,像是地球因为这绝美的一幕而颤抖。
成默目不转睛远眺着悉杜礁的战场变化,大脑内却在关注通向北方空域的气流状况。不出所料,很快数据就产生了异常,并且多处的气温和层流变得紊乱。他收回视线,放大瞳孔,望向北方的虚空之处,那些藏在蓝色天幕与点点繁星间的细小光点在飞速运动,如蚊蝇般在他的周围汇集,正要将他重重围困。
距离较近的天选者已经向他射出了激光和弹链,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光点将在七点六秒后到达。
此刻在他的视野之中,通向北方的天空布满了灼热的荆棘。蘾
成默感应到了荆棘的背后还深藏着一双看不见的恐怖眼睛,他催动光蛇,向着北面狂飙突进,在即将刺入敌阵时,他抽出了“七罪宗”,晶莹如冰的长剑在夜空中反照着一抹冰冷的血色,火焰在瞳孔里燃烧。
瓢泼的光雨中,他如一道崎岖的流光,眨眼便穿过雨幕,裹挟着力竭的子弹和激光,杀入了联盟天选者所组建的防线之中,就像是坦克压入了人群。穿着各色盔甲的天选者举起了武器,如同阻隔在他与悉杜礁之间的栅栏,一道又一道。前方的人用肉身阻挡他,后方的人则不断的朝他发射各种技能。他迅捷如鬼魅,凶猛如巨龙,挥舞着“七罪宗”,将阻拦在前方的敌人劈成DNA螺旋。四对黑色羽翼在银色海洋中飞转,如风暴利刃。稍有空档,大范围的群体攻击技能便如神罚降临,火焰与光雨交相辉映,将南面的海与天也照耀的如同黄昏。
穿着各式盔甲的星门天选者吟诵着造物主之名,悍不畏死的向他发起了反冲锋。这一次他们即便遭遇了强力技能的清洗,也没有四散而逃,依然点亮光盾前赴后继,一次又一次的向着他蜂拥而至。
尤其是一些统一穿着黑色贴身甲胄,胸口有发亮的红色十字架的天选者,这群天选者的盔甲明显是高科技的产物,看上去就像是超英电影里的“黑豹”,造型更接近敏捷型的半机械人。他们分布在星门天选者之中,像是在拉开距离以躲避范围攻击,又像是形成了某种网络。
成默从他们的着装上很早就认出了这些大名鼎鼎的天选者。他们就是星门最精锐历史最悠久的“圣殿骑士团”,在星门宣传片中,他们仅次于神将出场,是除开神将之外的最强战力。
一般天选者根本扛不住“七罪宗”上百万千万的瞬时能量输出,不论能不能及时格挡,都会被“七罪宗”瞬间蒸发成DNA螺旋。但“圣殿骑士团”的天选者却能抵挡好几次“七罪宗”攻击。他们夹杂在其他天选者中间,不要命的一波接着一波向着他冲了过来,就像游戏里没有意识的杂兵一样。自杀式的袭击并非毫无意义,至少能延缓他的速度,还能用死亡来丈量他的强度。
他内心完全没有多余的情绪,如机械一样冰冷的根据数据分析着局势,然后做出了将能量输出上限提升到百分之六十的决定。他再次变速,以打破星门天选者的围攻节奏,用变奏加速的方式突破对方的封锁。蘾
速度超过了两马赫,视界内的一切开始减速,滂沱雨点般的技能变成缓慢飘落的雪花,他化作虚幻的光影在雪花的间隙中穿过,翩若暴雪中的惊鸿,婉若狂流中的游龙。
而在无人机更高的视野中,成默就像是飞机游戏中在满版子弹中精准走位的飞机,他依靠微操游走在危险的边缘,同时利用激光般能自动追踪敌人的光剑击杀敌机,还时不时释放“天雷”将整版敌机和子弹全部清空。
屠杀却仿佛没有尽头,如同枯燥的飞机游戏。他心里清楚,看上去他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情况并不容乐观,悉杜礁方向的太极龙天选者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大坝般的防御阵线已被多如牛毛的联盟天选者渗透,随时可能崩塌。而他依然被层层叠叠的星门天选者阻挡在百公里之外。
不使用“伦斯之眼”想要硬闯过星门天选者组成的人海,比预计的还要困难。主要是星门天选者的作战意志远超成默的预计。尤其是“圣殿骑士团”,他们像是狡猾的头狼,将狼犬一样的普通天选者组织了起来,耐心的围猎他,不惧消耗,有计划的消耗他的蓝量和血量,等待着他漏出破绽。
准确的说,等待的人应该第一神将大卫·洛克菲勒才对,等待他打出更多的牌,将这些烦人的狼群屠戮干净。成默心知肚明,为此他才犹豫。又一次清空了一片区域后,他瞥了眼悉杜礁的方向,那里浓烟滚滚,联军已经凿穿了太极龙的阵线,已有小股天选者正在攻击电磁炮阵。位于电磁炮阵南方边缘的几艘集装箱船燃起了烈火,滚滚浓烟将夜晚熏得更加幽深。他看见了正在浴血奋战的孙永,好几个星门天选者在围攻他。不止是孙永,大部分的太极龙的天选者都是一个人面对好几个人。他还看见了在战阵中肆虐的约翰·克里斯·摩根,像只残忍的秃鹫肆无忌惮的在即将倒掉的太极龙阵地上盘旋,挥抓。
太极龙建立在597空域的阵地濒临崩溃。假设太极龙天选者因此溃败,那么他也将成为丧家之犬。
到了他这个位置,避免不了被清算。要知道大卫·洛克菲勒所象征的绝不仅仅是第一神将,而是最强天选者,世界最强的组织——星门,以及最强帝国三位一体。太极龙倒下,黑死病独木难支,那么他,他的家人,他的朋友,还有他的追随者和组织,都将成为众矢之的。压在他头顶的将不会只有冰冷的墓碑,还有永夜般的不安。蘾
成默心想:果然,荆棘王冠就是诅咒。
就像一句烂俗的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输了便是半个世界的万劫不复。
无论是他还是大卫·洛克菲勒,都必须向前,无法后退。
此时此刻,胜败却每分每秒都在一线之间,每一次的抉择都将决定世界命运的走向。成默越是理性,心中的不确定感就越强烈。但越是绝境成默越是清醒,他先是计算太极龙和联盟的战力对比,推演局势,发现战场之上没有白秀秀的身影。如果晋级为第四神将的白秀秀出手的话,战线至少还能再坚持二十分钟,可他遍寻白秀秀,却没有看见她。
“白姐没有出现,就还未曾到最危险的关头。”
成默相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白秀秀,从他在音颜遇到白秀秀开始,就在她的庇佑下成长,他清楚她做事的准则,所以能够猜测到白秀秀一定是在更加危险的地方,尽管他不清楚是在哪里。他忍住了再次提高能量输出上限的想法,仗剑继续向北,范围技能毫不留情的输出,短时间内,他对技能的掌控进步就很明显,杀伤力比之前高了百分之三十。蘾
可这远远不够,不管他清除多少人,不过顷刻,复活过来的星门天选者就将通向电磁炮阵的天空堵得更加严实,那些亮着光盾的星门天选者在天空绵延成一片,仿佛一座浩瀚的射灯矩阵网络。
成默对这段路途的艰难有所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
敌人的复活速度太快,阻拦他的意志太坚决,完全不像是懒散的星门天选者。他看到了更多的“圣殿骑士团”成员,那些身着黑色甲胄的天选者像是网络一样占据了防御阵线的关键位置,他们的光盾比普通天选者要亮,也更为难缠。
成默在这矩阵中如同到乱窜的电流,所到之处,光芒熄灭,但围困他的光点实在太多了,并且还在增加,尤其是在北面,密集到闪烁成了灯墙。
在距离悉杜礁还有差不多五十公里时,太极龙的阵地已经退到了电磁炮阵的边缘。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瓦解,而是逐渐退到电磁炮阵已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此时顽强的太极龙天选者点亮了光盾,在船陆的上方组成了保护伞,导弹和激光在金色的护盾上炸开,像是一连串绚烂的爆米花。形势到了电磁炮阵随时会倾覆的地步。
但电磁炮阵上方依旧没有看到白秀秀的身影。
成默不清楚白秀秀身在何处,但他清楚白秀秀一定需要帮助。他在空中凝滞身形,环顾四周,技能的余波还未曾散尽,以他为圆心,几公里之内空无一物。但在几公里外,星门天选者和那些阴险的圣殿骑士团如同嗜血的飞蚁遍布整片天空,他们环绕着他,在清冷的月光下震动翅膀向他飞驰而来,他们眼神狂热,盯着他就像盯着即将坠落的蝴蝶,迟早将他扒皮拆骨。蘾
“必须给联盟制造更大的压力,缓解电磁炮阵和白秀秀的压力。”成默收拢羽翼,擎起“七罪宗”,如流星般的向着北面刺去,同时将能量输出上限提升至百分之六十五!
“七罪宗”爆发出了万丈光芒,范围技能如绵延不绝的焰火。他仗剑横扫千军,飞翔在天空中的星门天选者像是被火炬驱赶的蚊蝇,在锐利的啸叫声中,成群的天选者不断的被蒸发,在夜空闪烁的DNA螺旋组成了霓虹。
正如成默所料,联盟天选者并未退缩,源源不断的拥了上来,像是受到信息素驱使的不知疲倦的兵蚁,用生命延缓着他行进的速度。他们返回战场的速度实在太快,不管成默的效率多高,总能将他前进方向的路途填满。战争就是烧钱,但星门这种不计成本的方式还是令成默咋舌。肉眼可见每秒钟数以十亿百亿计的美金灰飞烟灭,放火烧金库都烧不了这么快。
想要缓解电磁炮阵压力的想法没有能实现,电磁炮阵地的情况不容乐观。由太极龙天选者组成的锅盖形光盾已摇摇欲坠,光盾之上,太极龙半机械人和联盟天选者厮杀成了一片,每一秒都有天选者化作DNA螺旋。旋转的光芒中,半机械人的残肢断臂如流星碎片般坠跌,天空像是下起了滂沱火雨。电磁炮阵俨然已危如累卵。
白秀秀仍然没有出现。
成默无法预测白秀秀出现了什么状况,电磁炮阵却不得不救。他略作思考,开始向着电磁炮阵的方向“瞬移”,并放弃了范围攻击,全力赶往电磁炮阵。在连续使用十次“瞬移”,距离电磁炮阵还有三十公里时,他忽然间停了下来,再次释放“伽马射线暴”,清空了大片区域后,随即猛地改变方向,朝着防御人数薄弱的上方飞去,表现出不能再使用“瞬移”,最后一段距离要从高空的防御薄弱之处突破的态势。
这是一次诈唬,也是一次试探,如果第一神将不出手,那么“伦斯之眼”的秘密仍是悬念,他还能顺势冲破星门的防御阵线,进入悉杜礁。但这不过是理想中的状况,按他判断,以第一神将稳健又决绝的风格,绝不可能不出手。并且第一神将出手,那么他将断绝逃离的可能。蘾
他不是对自己的判断有自信,而是了解第一神将的实力和行事逻辑。这是李济庭最后传递给他的一些信息。作为被动的一方,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在第一神将的掌控之中,成默心知肚明。
“伦斯之眼”在逼近重置,指针在快速读秒,也到了他该做决断的时候。现在逃走还能苟活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活上很久,他加上雅典娜也许能够自保也说不定。
这是个甜美的诱惑。
就像是李济庭所编织的超时空梦境。
恍惚间,他明白了李济庭为什么要为他营造那样近乎无法拒绝的美梦。真正理性的人,相信世间绝没有完美的人生,获得多少终将付出多少,因此绝不会逃避眼前的困难。逃避只会错过解决困难的时间窗口,令困难越积越多,直至病入膏肓,无法挽救。甜蜜是诱惑,也是毒药,世界上就没有十全十美之物。
他心中叹息:“师傅,你还真是有趣,一个理想主义者最后选择了一个理性主义者作为继承人。而我这个理性主义者,在最应该保持理性的时候,做了一个理想主义者才会做的决定。”
“伦斯之眼”读秒完毕,他掉头向下俯冲,持剑投奔被诅咒的命运。蘾
风声急促,下方那灯海般的防御阵线却出乎意料的寂静,像是酝酿着暴风雨。他的颅腔一片宁静,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倒数计时。
“3!”
“2!”
“1!”
他翕动嘴唇在狂躁的风中轻声说:“大卫·洛克菲勒,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别眷恋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话刚落音,四周便响起了机械的巨大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在他的周围安装着一圈环绕立体声音响。
“不,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尼布甲尼撒和你的死,才是新时代冉冉升起的标志。”蘾
白秀秀推着山丘般的“四号堡垒”在时间裂隙中向着电磁炮阵的方向前进,四周一片灰蒙蒙的,猛烈的风夹杂着咸涩的海水沿着船体向着后方吹拂,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五级飓风中,推着帆船逆风而行,每一缕风划过身体都如刀刃,每个下一秒都在走向粉身碎骨。
更糟糕的是在她的下方,就是巨型USB接口形状的通风口,为了降低核反应堆的温度,大量的热能会随着风从这里排出。此刻为了全力赶往电磁炮阵,航母引擎运转到了极限,从通风口吹出来的风的温度也酷热难当,如果是人类,几分钟就会被风干。即便是天选者,也无法在相当于A级技能的燥热风刀中扛太长时间。
如果不是她已经晋级为第四神将,不要说无法带一艘航母进入“时空裂隙”,即使能进入,也不可能坚持超过五分钟。可即便晋升为第四神将,还拿到了约翰·克里斯·摩根的“阿瑞斯神圣盔甲”,在时空裂隙中推动航母前行,仍堪称是奇迹。
奇迹往往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镀上了金色阿瑞斯花纹的白蛇装甲发出阵阵叫人牙酸的摩擦声,在灼热又锐利的风中,似乎随时都会四分五裂。她背后的羽翼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中,蓝色的火光在每一片金属羽毛上灼烧,仿佛马上就要熔化。至于那些承受着几万吨重力的关节,将每一PA都精准的由传感器传递给了神经,几万吨的压强从四肢百骸涌进颅腔,像是要将她的大脑压成薄片。
白秀秀感觉自己在同时承受千刀万剐和五马分尸的酷刑,并且这她自己就是行刑人。她从未想象过疼痛能达到这样的级别,尤其是对于痛感极低的半机械人来说,满级的十二级疼痛也不过是打了一针而已。蘾
可此际的疼痛绝非常人能够忍受。假设是一个正常人,她相信承受不了半分钟就会疼痛而死。
她随时可以停手终止这残酷的刑罚,但她不能,只能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在大脑内肆虐。
疼痛中一切都变得飘忽不定,引擎声在时空裂隙中变得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断气的拖拉机嘶鸣。能量快要见底,面罩上的能量指示灯在加速闪烁,当跌到百分之十二时,微弱的报警声开始提醒着她,时空裂隙随时会分崩离析,让她和四号堡垒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
白秀秀扫了眼地图,距离电磁炮阵还有26.3公里,和估算中的没有太大差别。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但终归是要解脱了,她的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更为沉重的解脱。
时间是如此沉重的煎熬,那无法落下的秒针正穿过她的身体,将她钉在沸腾的火山下方,越是临近放手,痛感就越是加倍。疲惫、疼痛、不确定感、紧迫感.....各种负面情绪的冲击以至于她意识都接近迷离,除了坚持之外,她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投入脚下冰凉的海水,直到融化,变成一尾自由自在的鱼。
耳机里传来了熟悉又冰冷的声音,那是女娲发出的能量警告。她重新凝神,屏幕也闪烁红光,逼近百分之十的能量条正在她的瞳孔之前闪烁。她关掉了警告提醒,抬头仰望了一下灰色流沙外的天空,这里正是联盟阵线的控制范围,如野外萤火漂浮着的全是联盟天选者。
白秀秀再次瞥了眼能量条,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便从百分之十下降到了百分之九点三。她知道放手将迎来更残酷的战斗,却仍然因为能够放手而松了口气。她打起精神,用沙哑的嗓音说:“四号堡垒准备迎敌。”蘾
“三!”
“二!”
“一!”
灰色的雾气散去,四号堡垒凶猛的船头劈开了高高的浪花,缓缓的从黑暗中驶出,像是自黑色浓雾中浮现的幽灵船。
白秀秀的视界逐渐变得清明,夜晚之中繁星与光盾闪耀成了节日氛围浓厚的满天星灯,抛开战争的残忍不说,着实是美极了。
“开火!”
四号堡垒上的炮塔和机枪旋转,红色的弹链和白色的导弹尾痕自下而上,穿过了晦暗的夜色。蓄势待发的太极龙天选者们,也将积蓄满能量的技能向着天空的联盟天选者抛射,各式技能如火树银花。蘾
处在最下方的联盟天选者也发现了忽然间出现在海面上的巨舰,他们迟疑了几秒,当四号堡垒猛烈的火力照亮了黑沉沉的浪涛时,才反应过来,这是来自虚空的敌舰。
联盟天选者先是如烟火般四散开,随后展开反击,慌乱的场面过后,发现四号堡垒的火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奇兵。爆裂的反击随之而至,向下倾吐的光焰如一株高耸的彩色花菜,耸立在电磁炮阵的南面,与北面更为盛大的交火遥相呼应。
白秀秀没有出手,她的装甲维修值也降到了危险区域,亟待维护。她挥动翅膀,乘着热风跳上甲板。迅速的收起了不满皲裂纹路的翅膀,闪电般的移动到了舰岛处,进入了走廊,抓紧时间回复能量,同时开启了装甲的自我修整。走道里还残留着血迹和碎肉,但血腥气温则被硝烟味道掩盖住了。外面的甲板上大半都是穿着外骨骼的卫士,他们操纵着反天选者武器在弥散的硝烟中朝着天空射击,而太极龙战士则更多的肩负起防御的责任。
联盟的火力实在是过于凶猛,白秀秀只带了三百天选者协助她转运四号堡垒,很快就被洞穿了防御,几枚集束爆弹落在了甲板上,散开的弹片炸得甲板上血肉横飞,两座航炮弹上了天空,又冲乱了防御阵型。眼见要被敌人撕开突破口,她不得不终止能量恢复,仓促的从走道里冲了出来。
硝烟之中,将航炮炮塔甩进大海的游剑杰焦急的大声说道:“白神将!敌人的火力太强了,他们有一万多人......我们人手不够.....要防不住了......”
白秀秀环顾了一圈,无论是浮在四号堡垒上方的天选者还是甲板上的卫士脸上都充斥着一种麻木,就像是水泥浇灌出来的石像,但他们的眼神还很坚毅,没有被高强度的战斗消磨殆尽。她知道四号堡垒上的每个人都在凭借着意志力和本能在战斗,大家都已是强弩之末,一碰就会倒下。
她又何尝不是,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唯一能确定的是在与成默在四号堡垒上分开时,她在他的怀里假寐了片刻。除了那深邃的刹那,她的大脑里全是大海、地图、舰船和阵亡名单。蘾
白秀秀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也许是因为深入骨髓的疲惫,也许是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她只是肩负起了最繁重的责任,从容的说:“大家向后退,留二十个人预备,其他人全力输出,把防御交给我。”
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缓和的安定神情,似乎只要她出马,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白秀秀拔地而起,径直跳上了四号堡垒的瞭望塔。视野陡然间变得无比开阔,她看到了几十公里外,更为庞大的联盟阵线,哪里的光点密集到如同看不到边际的射灯矩阵。一道直直的蓝色光芒如闪电般击穿了射灯矩阵,随即在中点爆发出一圈蓝色光线。在那诡异的光芒中,她依稀看见了成默的影子。
莫名的,疲累残破的躯壳又被灌注进了力量,“活下去”的想法如同灵药醇酒。她高举右手,一点亮光在她的手掌心扩散,张成了笼罩整座四号堡垒的水晶盖,铺天盖地的技能落在半透明的光盾之上,如雨点落在湖面,砸出了阵阵涟漪。
大概是白秀秀的护盾能够有效的阻挡气流,四号堡垒的速度有所增加。这引来了联盟天选者更加疯狂的进攻,人数捉襟见肘的太极龙天选者只能和普通卫士一起,依仗着白秀秀的光盾进行惨烈的防御。
联盟指挥官也看破了四号堡垒战力不足的漏洞,甚至稍稍放缓了悉杜礁电磁炮阵的进攻,组织了更多的人手,试图先行击溃四号堡垒。一时之间,联盟的火力好似突如其来的倾盆火雨,红色的火雨点燃了整片大海,就像NF之海也在燃烧。罩在半透明光盾中的四号堡垒在火海中挣扎着疾行,白秀秀的能量消耗的飞快,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四号堡垒前进不了五公里,她的能量就会消耗殆尽。
撑起护盾的同时,白秀秀竭尽所能的思考,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她带着四号舰回到电磁炮阵。看上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解决能量问题,要是能量足够无论是重新进入“时空裂隙”,还是让她保护四号堡垒,都能一试。但半机械人一直被人诟病的缺陷就是对能量的需求过大,充能的时间太长。如果有什么能瞬间能恢复百分之五十能量的技能,搭配“时空裂隙”,她绝对是近乎无敌的存在。蘾
以她现在第四神将的身份,她有信心和第一神将过招。
不幸的是并没有这样的技能,她所拥有的“超闪直泵”,就是最强的充能技能,不过也只能提升百分之九的效率。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能量不仅是唯一,也是最好解决的问题了.....但这个问题似乎无解......”
心急如焚的白秀秀透过火海望向了电磁炮阵的方向,往日眨眼既到的二十多公里此时却宛若天堑。
恍惚间,又有三枚“集束爆弹”穿过了护盾,能量护盾无法防护类似子弹和集束炸弹之类无引导系统的武器,必须由重装战士解决。
白秀秀看到游剑杰迎了上去,举起了护盾和长枪,长枪贯穿两枚集束爆弹的同时,护盾也砸开了另外一枚集束爆弹。集束爆弹爆炸所产生的浓烈烟雾将游剑杰瞬间吞没,杂乱的轰鸣像是三架战机同时在甲板上起飞。
这时一个嘎嘎的干瘪笑声如同生锈的铁刺硬生生的穿透了过来,白秀秀循声望去,只见约翰·克里斯·摩根飞舞在光盾的边缘,居高临下凝视着她微笑,他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右手还抓着游剑杰的脖子。蘾
当她的视线到达约翰·克里斯·摩根的那一瞬,他将想要自爆的游剑杰投向了光盾,一个幻觉般的光泡在光盾上腾起,抛射出一圈刺眼的光芒。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艘堡垒都在微微摇晃,白秀秀的能量条又向下微微探了探,再次触碰到了百分之十的能量警戒线。
约翰·克里斯·摩根双手叉腰,低头懒洋洋的盯着白秀秀。
“CNM!”又是两个太极龙的半机械人怒吼冲向了约翰·克里斯·摩根。而约翰·克里斯·摩根展现出了神乎其神的速度,一脚踹在前方的太极龙半机械人的胸膛,这一脚正中反应炉,凌空踢爆的对手的同时。他穿过膨胀开的火焰,挥拳直击另外一个太极龙半机械,拳头还没有碰到那人,全身装甲的太极龙半机械人便被强大的磁场击飞,撞在光盾上时,被约翰·克里斯·摩根补上的一发紫电,炸成了散落的零件。
又是两个手下炸裂的火光将白秀秀的脸庞映照得绯红,她的双眸中跳动着两团火苗,直勾勾的灼烧着约翰·克里斯·摩根。
面对白秀秀愤怒的眼神约翰·克里斯·摩根不以为然,“这么快又见面了白秀秀女士。”他耸了耸肩膀微笑着说,“这下可不会有内裤外穿的超人来营救美丽的女上司了。”
白秀秀盯着约翰·克里斯·摩根虚了一下眼睛,对方看似嚣张,却小心翼翼的和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让自己没办法完成秒杀。很显然对方看穿了她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四号舰,于是她冷冷的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是,约翰·克里斯·摩根,我连多看你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蘾
约翰·克里斯·摩根丝毫没有失去第四神将位置的胆怯,眼睛里神采掺杂着激动与兴奋,“也许有些人失去了神将之位真就什么都不是,但那一定不是我。”他难以自持的舔了舔嘴唇轻声说,“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白女士,你现在有多少能量?你不上,不过是因为自保都困难,更何况还要保护这艘破船。”
白秀秀从腰间抽出了将军剑指向了约翰·克里斯·摩根,用决绝的语气回应试探,“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下来试试,这一次,让你换个死法,我会用这把剑,砍掉你的狗头。”
约翰·克里斯·摩根暧昧的笑,他说话的声音也低沉放浪,像是刚刚使用过毒品的瘾君子,“不如你上来,我们去个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我保证让你得偿所愿.....”他抹了下自己的脖子,“哦~~死在剑下比死在子弹下浪漫多了,只是希望我的狗血不会脏了你的剑。”
白秀秀相当乐意继续拖延时间,哪怕是几秒都行,为此她变幻了语气,浅笑着说:“来啊!到我这里来,我保证不会有人看见。”
约翰·克里斯·摩根也变幻了语气,他很严肃的说:“抱歉,白女士,我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他挥了下手,对身后的层层叠叠堆满天幕的联盟天选者下令,“继续攻击,这条母狗的能量不多了,等她的能量耗尽,就是一坨任人拆卸的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