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 诸神的黄昏(41)
“你骗人,你骗人,你每次都这么说......可.....可我....还是.....要....要每天.....吃药....药,每.....周.....周去医院....”
成默听到了自己哽咽旳声音,那令他沉溺的笑容变成了陷阱,他瞬间清醒,俯视着林怡青,心逐渐变得冰冷。他想:你确实骗了我。这病永远都不会好,即便如今,这病也始终像是无药可愈的顽疾,牢牢的扎根在我的心脏。
他凝视着林怡青的表情变化,品味着她的笑容变得痛苦又尴尬,他为自己拆穿她的谎言感到快慰。这快意像是嶙峋的砂纸,一下又一下刮开了他心上的铁锈。
他想看到她如何哄骗年幼无知的自己,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也许是不想就此给予答案,也许是实在无法回应。她抱紧了他,快速的远离蹦蹦跳跳的皮球以及那些童稚的欢声笑语。
水泥路两侧的树木不断的后退,抱着他的林怡青单薄的就像风一吹就倒的纸片人,大概是早就练就了超强的臂力,即使纤瘦,却也能抱着他步履迅捷。当她走过泛着夕照的水泥路,到达旧楼门口时,成默再次毫无预警的挪动到了林怡青的上方。
这个瞬间他看到林怡青孤零零的走过光影参差的榆树,那双晶莹的眼眸里矗立着被他的言语击碎的倔强魂灵。不知为何, 心底的那点快意如潮水般褪去,他又莫名其妙的变得有些伤心和消沉。
他的心情变得复杂, 就像完整的大脑被各种情绪分割成了无数的碎片, 混杂在一起变得一片混沌。
林怡青走进了楼道, 穿过了他虚无的身体,他跟着她回了家, 麻木的注视这个女人把自己放在沙发上,默默的给自己擦眼泪。
“相信妈妈,你很快就好的。”她说。
成默看见自己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然后乖巧的从林怡青手中接过了图画书,开始安静的看书。他想不管怎么说,父母对他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即使在不应该懂事的时候, 他已经很懂事了。
现在想来他也不清楚这算一种驯化还是一种残忍。
总之,童年时父母的教育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这些烙印一直体现在他的行为之中。他知道也有自身心脏病的原因,他想要是没有心脏病, 他一定会有一个愉快的童年。
他站在沙发边目视着林怡青安抚了一会他, 便去了厨房。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款老旧的诺基亚放在案板旁边,转身打开冰箱门,拿了一些菜出来, 牛肉、芹菜、洋葱、西蓝花、虾仁.....都是些健康极了的东西放进水槽。大概是太累了的缘故,她打开了水龙头,就坐在厨房门边的矮凳子上靠着门楣闭着眼睛休息。
林怡青的神色有些困顿萎靡, 相比水槽里被清亮水柱冲刷的绿叶, 她就像是菜市场里蔫掉的破败叶片。落日透过窗户撒在她缀满汗水的脸上, 竟给予了她几丝可怖的死亡之感。
只是一两分钟她就清醒了过来,连忙起身, 将门口的卡通围裙取了下来挂在脖子上。那是一件画着蓝胖子的淡粉色围裙。
成默这才想起林怡青这个时候也才28岁而已。在生下他的时候, 她其实脱离少女的身份也没有多久。就是这样一个女孩, 年年月月抱着自己从家里去医院,又从医院回到家, 即使疲倦乏力还是强撑着身体给他做衣服, 做吃的, 给他念书,陪他看动画片.......
她, 其实一直在苦苦支撑着吧?
凌乱的记忆片段一一划过眼前, 成默感觉到自己堆积满碎片的混沌感触逐渐的又回归了安稳的秩序。他的呼吸, 他的心情逐渐归于平静,不再像是汹涌的浪潮。
恰好这时,正在切菜的林怡青又转头看向了他,即使那视线的焦距是在沙发上正在看书的他,并不是此际他的虚影,他也觉得自己正隔着遥远的时光与她对视。从她黑夜般的瞳孔里,他似乎窥探到了一些她心底的感受。
他知道对她而言,最难接受的不是日复一日的艰辛,而是如此的艰辛,却看不到自己痊愈的希望。
看不到希望,才是压垮她的重荷。
他觉得她的离开也不是不能谅解。
实际上他已经原谅她了。
那些他一个人躺在小床上聆听窗外瓢泼大雨,那些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遥看其他孩子玩闹,那些他一个人坐公交车上学回家,那些他独自去医院做检查的画面......都变得遥远而淡漠,就像是缓缓沉入水中的旧相片。
成默长长的叹息,他对着空气说道:“尼布甲尼撒,你究竟想要看到什么呢??如果你是想看到我破防,那不可能。如果你是想要看到我原谅过去,那么我真的已经放下了......”
没有人回应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叹息,似乎他说话只有他一个人听的见。
他又等待了一会,这件屋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事情的发生,就和一个正常家庭一般无二。成默觉得自己回到了出发点,又重新绕了一圈,他看到了一些既平常又不平常的事情,为此心也变得平和。
他认为自己是时候向过去说再见了。
于是他看了眼坐在沙发捧着本书的自己,就向着门口走去。在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林怡青已经做完了准备, 正在炒菜。见她炒菜用的平底锅, 他忍不住又停了下脚步。他父亲成永泽也是炒菜喜欢用橄榄油和平底锅,这个习惯肯定是源自从国外回来的林怡青。
成默又有些好奇父亲究竟对林怡青的离去作何感想。这件事好像是父子俩之间的禁忌话题。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知道绕着圈子要妈妈, 父亲则同样是绕着圈子用各种哲理故事和无情的现实主义做法来回应。等他长大了,也就一句话也不在多问,就像世界上没有这么一个人。
他畅想了一下如果说将来的某一天真有机会再见她一面,还是会向她说一声“谢谢”,无论如何,终究是她给了他生命。
窗外的夕阳逐渐微弱,贴着玻璃纸的窗户像是教堂的花窗,外面孩子的玩闹声渐渐消散,世界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像是进入了祷告的时间。
在他就要穿门而过时,厨房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接着他听见林怡青关火的声音,随后是短促的英文交谈。
“还不行吗?”
...........
“李叔叔,我不能再等了。”
...........
“我知道。我知道很危险。”
............
“马上就到我儿子生日了。等过了他生日我就出发。”
........
这段意义不明的对话让成默猛然间想起了从欧宇资料中查到的讯息,他死于欧罗巴的外公林道贤不仅是一位医生还是共济会成员,进入共济会的介绍人是詹姆斯·李。而且资料上说林怡青是在2018年被星门抓到了,父亲才去的丹佛,被上帝之杖杀死的。
难道林怡青是有什么迫不得已原因不得不离开?
他闭上眼睛,捂住了脑袋,后悔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大概是一直以来受到伤害过于刻骨铭心,又在突然之间看到母亲,所以那些语焉不详的资料全部被强烈的感情给淹没了。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就在这时,门锁发出了咔咔的轻响。成默转头,看见锁栓转动了两下,成永泽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父亲穿着白衬衣灰色的毛衣开衫配浅灰色麻质休闲裤,毛衣是林怡青手织的,皮鞋也是林怡青给做的英伦款,虽然都不是什么奢侈品牌,却显得品味高雅,有种海归精英人士的派头。不像后来,林怡青离开以后,浪费了颜值,完全沦为了土里土气的程序猿。
原本成默对林怡青离开的变化感触只是在“离开”这个词汇上,此时看到父亲,才发现远不止“离开”这个词汇而已。
成默注视着父亲年轻英俊的面孔忘记了思考,等父亲脱掉鞋走进来时,他才注意到父亲的手中还提着一个漂亮的纸袋子,那压着塑料膜的硬克纸在夕照中泛出了海一样的波光。父亲径直走进了餐厅,将蓝色的纸袋子放在了那张原木餐桌上,然后站在厨房边与林怡青交谈,端菜上桌。等林怡青卸下了围裙,她去房间将自己牵了过来。这时父亲已经关掉了餐厅里的灯,摆上了蛋糕,点上了数字是“6”的蜡烛。
窗外星光黯淡,房间里烛光氤氲,成默大脑里泛起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忆,这一天已经转换到了二零零七年十一月十一号,正是他的生******仄的餐厅里亮着温暖的光,荡漾着“生日快乐”的轻盈歌声。他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扬着小脑袋,大声的许愿说“希望可以不用再去医院”。看着一家人坐在小小的餐桌前用餐,有种不可思议的温馨。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发生的,是他在没有获得乌洛波洛斯之前,最为幸福的人生片段。
可这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很快就要消弭于无形。
就是这天过后,林怡青就不告而别。
也就是电话中说的“等过了他生日”。
他竭尽全力去回想,怎么也想不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使眼前正在重放,将时间之钟拨回到了以前,他依然不找不到任何有关母亲要离开的痕迹。
他牢牢的钉在这座房间里,握紧了双拳,等待时间之神给予他提示。
很快就到了他要睡觉的时间,母亲送了他上床,就将他的房间房门关好,然后去了自己的卧室开始收拾东西。父亲也在帮忙。
成默走到了卧室门口,就听见父亲说道:“你确定要回去吗?”
“必须得回去。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在忍了。”
“我们可以等小默再长大一点,给他做心脏移植。”
林怡青直起了身子,坚决的说:“他这种情况,能支撑到做心脏移植吗?就算做了心脏移植,后遗症那么多,他又能活多久?”
父亲陷入了沉默,隔了好一会才说道:“你确定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上帝基因’?”
林怡青将箱子合上,抬头看向了父亲,“我爸爸一辈子就在搞这个研究,他的公司被迫卖出去就是因为‘上帝基因’,后来他死在欧罗巴就是因为他在‘圣殿山’找到了‘上帝基因’,他死的时候给我发的最后一封邮件就是要我赶快离开亚美利加,并且把他的研究成果和上帝基因的位置告诉了我。只要我能把它拿回来,小默就能完全恢复健康了。”她笑了起来,“他就再也不用去医院了,也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运动,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第二一七章 诸神的黄昏(41)
第二一八章 诸神的黄昏(42)
(bgm——《哪里都是你》队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冷冷旳雨点敲打着窗户,让卧室里的灯光都变得冰冷。
成默仿佛又回到了那深重的噩梦之中,房屋里灌满了水,他在光线昏暗的水中睁大眼睛,寻找光线的来源,想要透出水面呼吸一口空气。却隔着淹没了他的海水,看到了父亲和母亲在一波又一波浪潮中被击碎的倒影。
恍惚之际,就连他们的对话也变得像是隔着咸涩的海水。
“太危险了,可是......太危险了。”父亲按住母亲的手,他紧蹙着眉头,那张从来不会流露太多情绪的面孔写满了担忧,“什么星门,什么黑死病,什么欧宇....都是些可怕极了的组织。你至少得等我多调查一下,或者等等我把训练计划完成和你一起去.....”
母亲微笑了一下,反握住父亲的手,“在国内连枪都不好弄,你怎么好训练?”
“我会想办法的,我托我的同学帮我打听到了,京城有实弹靶场,也有很多接近实战的真人cs基地。我会想办法调回京城去,那里也更能接触到你说的那些组织......”
母亲轻声打断了父亲的话,“时间不允许啊!医生都下判断了!”
“越是这样我们越应该谨慎, 青青。”父亲说,“更何况你不是说你父亲也警告过你, 要你二十年之内绝对不要回去, 不是那个李叔叔也劝你再等等吗?再给我一点时间......”
母亲摇了摇头, 低声说:“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你和我一起去谁照顾儿子?”
“可以把他交给我哥哥, 我哥哥会照顾好他的......”
“不行。小默本来心脏就不好,他又是个敏感极了的孩子,我一个人走了还能解释, 我们两个都走了,你要他怎么过?”
“可是......”
“永泽,这件事你就听我的。”母亲凝视着父亲,眼波流转,“再说了我一个人去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爸爸藏资料和上帝基因的地方不仅只有我知道在那里, 也只有我能打开那里的门。你去了反而不好......”
父亲痛苦的闭了下眼睛, 低声说:“可惜我只是一介书生。什么能力都没有。”
“别这样说......”母亲抚了一下父亲的额头, “我不是告诉过你, 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乌洛波洛斯’的东西吗?那是一种能把知识转化成能力的东西, 李叔叔已经答应我了, 不管最后有没有拿到‘上帝基因’, 都会给我一个乌洛波洛斯。”
“这个布鲁斯李可靠吗?”
母亲点了点头, “他是莪父亲的好朋友, 不仅是我父亲进入共济会的推荐人,还是我父亲公司的合伙人,当年就是他送我离开亚美利加的,如果不是他, 我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离开,是他给我安排的人,带我偷渡到了莫西歌, 再从莫西歌坐车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经惠灵顿转道回到国内的。”
“那是他当时不知道你知道上帝基因的下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知道, 我也不是小孩了。但我父亲说过,只要是走投无路了, 就可以去找李叔叔......”母亲停顿了一下, “这句话我也要对你说.....”
“什么意思?”
“万一, 我是说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情, 很长时间没有跟你联系,你就和李叔叔联系......”
“什么意思?”
母亲低下了头,“我父亲说过,至少他会是一个绝对公平的人。”很快她又抬起了头,“不管怎么说,我们生下了小默,就要对他的人生负责。”
父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明白了。”
母亲站了起来,“那你送送我吧!”
父亲也站了起来,“我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这个还是不用你说的。”母亲微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箱子扶了起来,将拉杆也扯了出来,塞到了父亲的手中,“那你也得懂得绅士一点,帮女士主动提东西啊!”
父亲接过拉杆,木讷的应了一声“哦”。
母亲叹了口气,“真怕小默长大了像你,那可怎么找女朋友啊!”
父亲不能理解的摇头,“你这也担心太早了。”
母亲笑了笑,她走出了卧室,从成默朦胧的视线前面走过,她驻足停在了他的房间门口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他的房间门。成默凝视着那个女人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床边,触碰了几下他的头发,“宝贝,真对不起,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以后一定要听爸爸的话,要记得按时吃饭, 准时吃药,要记得医生的嘱咐, 要好好读书,也要学会微笑,要开心啊!妈妈一定会回来的,会回来陪你踢球,陪你去游乐园,将来还要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还有你的婚礼。你可千万不要让妈妈失望。”
可睡熟了的自己什么也没有能听到,只是在床上偏了下头。
母亲亲吻了他的额头,柔声说:“也许前面会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也许你还得等等,日出,它肯定回来的。”站了起来,退出了房间,又将门轻轻的合上,就像是从未曾进来过一样。
成默呆呆的凝望着母亲,他的身体止不住得在颤抖,准确的说应该是灵魂。剧情的急转直下让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开他这十多年来对母亲的误读。他持续紧张的呼吸,他的脑袋里空空如也,他想要思考却浑身滚烫。他想要做点什么,身体却被十多年前这难以置信的事实给席裹。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母亲穿过他的身体,和他交错而过,就像自己真真切切的站在忘川河的渡口,目送着母亲离开安稳平静的生活,走向动荡与死亡。一种叫他不知所措的痛苦吞没了他,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凶猛。他想他是个多么自私的人啊,竟然一直无法原谅母亲。也许是这个时代的问题,外在的一切的喧嚣不止,内在的一切都陷入了沉默。也许是绝大多数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天然的享受着父母全部的爱,将自己摆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也许是如今的城市过于拥挤,激烈的竞争让我们无暇顾及父母的感受。我们习惯戴着面具,我们习惯来去匆匆,我们以代沟为借口,宁愿和网络上的好友交谈,宁愿相信酒肉朋友,也不愿意和父母多交流。我们庸庸碌碌,却又瞧不起父母的庸庸碌碌。我们怀揣着梦想,相信执迷不悔,也不相信父母的经验之谈。思想爆炸,交流爆炸,知识爆炸,父母好像却一直是我们成长和生活的局外人。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我们才慌慌张张的向父母请求帮助。忘记了即便生活是地狱,父母也是我们头顶的太阳,最后的绳索。
成默完全没有想到本该无疾而终的故事,忽然间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母亲。这种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的发展,让他完全找不到世俗的词汇来总结它。可能“母爱”这种词汇,无需添加更多的修饰,哪怕是“无私”和“伟大”在它的面前都显得格外单薄。
他站在客厅里,听到关门的声音,如同听到了远航船只启航的汽笛。他这才从巨大的情感旋涡中挣扎出来,他转身跑向了门口,却只看见那扇紧闭的旧木门。他毫不犹豫的撞了过去,可刚刚触到门,就强制回到了房间。
他这才想起他的灵魂只能在自己身体的附近活动,他发了疯似的冲进了卧室,他大声的咆哮,他擅自己的耳光,他狠狠的踢那张木床,可年幼的自己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跑到了走廊边的那扇窗户前,居高临下,借着那一盏微弱的路灯灯光,透过挂着雨滴的玻璃,透过在风雨中飘摇的榆树,看见了母亲的身影。那个单薄的身影正走过泛着水光的冰冷水泥路,这个雨夜路上空寂无人,只有父亲和她的脚步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回荡。
他握紧了拳头,祈祷时间能在这一刻永久的凝固。
似乎母亲听到了他虔诚的期待,停住了脚步,转身回望,那视线没有靠近他,投向了自己卧室的窗户,像是告别。
客厅里风吹动了书页,他忽然间记起了母亲刚才抱着他念的诗歌。
“钟爱的人不会死,因为爱是永生,不,它就是神。”
“你必须先让我走,孩子,因为我一直在海里,认识路。为了你救你不沉没,我宁愿淹两回,亲爱的,只要我能捂住你的眼睛,你就不会看见水。”
“我说过,有一天,我会来。艾米丽从不食言,除非又不得已的缘由。这点你知道的,亲爱的孩子。”
成默孤零零的看着母亲转身继续向前走,陡然间有些痛恨自己是她的孩子。这个世界有成千上万的孩子,有成千上万的父母,为什么就让自己成为了他们的孩子呢?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健康的孩子呢?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要是我不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要是我不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要是我不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妈妈!”
“妈妈!”
“妈妈....”
第二一八章 诸神的黄昏(42)
第二一九章 诸神的黄昏(43)
“爱......是我们唯一能感知的可以超越时空纬度的东西......”
寂静中,成默背后响起了悠长而苍老的叹息,这叹息有种朝圣的肃穆感,不仅令人获得了宽宥,还获得了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头,继续一动不动旳站在窗前,默默的眺望着母亲的背影被黑暗吞噬,变成眼中泛滥滚烫的情绪碾过冰凉的脸颊,直到一切都冷却。他才若无其事的说道:“谢谢,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一切。”
“不,不用谢。这些情感,这些情节本来就是藏在你意识深处的东西。人生就像是一座花园,有些花是永远也不会枯萎的,你迟早会发现它们。”
成默缓缓转过身,看到了一片耀眼的白光,老屋那狭**仄的餐厅在这光中变成了虚幻的背景,白光中漂浮着白雪般的羽毛,在光的中间矗立着一个身穿星光黑袍头戴荆棘王冠的男子。他身上的黑袍闪耀着柔和的星光,如同望远镜的星图。他的面容却被强光所遮蔽,闪耀着一圈又一圈绚烂的光晕。
成默虚起了眼睛,仔细窥探,却无法看到对方在光的背后真实的相貌,于是他垂下眼帘问道:“我该如何称呼您?造物主?路西法?又或者尼布甲尼撒?”
“我行走人间岁月漫长,使用过的名字实在是太多了,用哪一个都没有什么不可以。但你不如叫我‘朝圣者’.....”
“朝圣者?”
“就跟你是‘审判者’一样, 不过是个......前缀.....”朝圣者笑了一下说,“一个无关紧要, 但很拉风的前缀.....”
对于对方知道自己是“审判者”成默并没有意外,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冒昧的问一下, 天选者系统究竟是什么?”
“真抱歉。”朝圣者满腔遗憾的说,“我来到这里并不是给你答疑解惑的。。”
“那是?”成默垂着眼帘等待“朝圣者”的下文。
“既然你登上了雅各布的天梯, 理所当然的能获得一次机会。”朝圣者低声说,“重生的机会。”
“重生?”成默脱口而出。这是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他都没有能克制住心中的惊讶。
“是的。重生。”朝圣者淡淡的说, “不仅仅是重生,你获得健康身体,幸福家庭的愿望将得到实现。”
成默陷入了沉默,他凝视着朝圣者身上恍如群星图像的黑袍,像是凝视着不可抗拒的黑洞, 而那黑洞也像是在凝视着他。
“有什么疑虑?怀疑‘重生’不过是让你进入虚拟的世界?又或者说让你沉溺于一场虚幻的梦?”朝圣者说, “你觉得我有必要欺骗你?”
“不。”成默摇头, “我只是在想......这是不是最后的考验。”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考验?而不是奖励?”朝圣者笑了一下说, “所以你还在怀疑‘重生’的真实性, 又或者说你还不能理解‘重生’的价值在哪里。我知道你在想, 如果你选择重生,也不能改变你所处空间的未来, 你猜不过是开启了另外一段平行空间。不,不是这样的。就像你此刻所处的房间, 就是你的家, 它并不是虚拟的, 也不是你的记忆。而是我短暂打开了第四维度入口, 让你在打开门之后跳出了时间之河,进入了十七年前的某个时间点。但因为你现在身处四维空间, 所以触碰不到三维空间的任何东西,此时的你不过是十七年前三维空间的投影。但你真要选择‘重生’, 那么我就会带你去到你出生的时候,我会治好你的心脏病。然后.......”
“然后.....什么?”成默的心脏狂跳, 他感到紧张和晕眩,仿佛母亲的脸庞触手可及。
朝圣者挥舞了一下双手,“你的未来就改变了。为了你而死去的父亲,他会好好的活着。为了你不知所踪的母亲,将陪伴在你的身边。你将获得一个幸福的童年。不仅如此,你依然还能遇到为了你赎罪而献祭自己的妻子, 在你还没有选择重生的时候我看不到太远, 但我知道你依旧能获得她青睐。他们都将重新回到你的生活之中。从此你将不再面对心脏病的折磨,你将不用再面对离别和突如其来的死亡,你也不用再当那个不被人喜欢的怪物,你将获得足够完美的人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成默摇头,“没什么不满意的。”
“那你需要使用这次奖励吗?”朝圣者用慈祥的声音问。
这一秒,成默似乎看到了医院白色的墙壁,看到了母亲被推进了手术室,父亲先是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手术室门上“手术中”的灯光亮起,他便坐在走廊上安静的看书。接着他又看到了王山海的湖边小楼,看到了谢旻韫躲在楼梯边偷看牵着父亲的手的他。他看到了黑白色的棋子,学校绿色的操场和红色的跑道,看到了长大了的谢旻韫,也看到了沈老师,还有无数个晃荡着的熟悉面庞,所有的人、物和景,都像是半透明的胶片,在白光中旋转。
“你的时间有限。”朝圣者说。
成默又缄默了好一会,才环顾了一圈沉浸在白光中的房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母亲抛弃我时的画面,甚至为母亲安排了原因,为此我后来一直活在自卑之中,认为自己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小孩。这种自卑对我来说是比心脏病更加顽固的存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这一切是对他悲剧命运的暗示,甚至一度害怕父亲也抛弃我。以至于每次父亲出差的时候,我都会怀疑父亲还会不会回来。我整夜无法闭眼,可又觉得父亲也不回来,那么我就能得到彻底的解脱。这种痛苦反复煎熬着我,让我愈来愈自卑。后来我读荣格, 想要瓦解内心深处的自卑,我想要解脱这诅咒般的可恶命运,却看到荣格说:‘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孩,那个小孩是如此的孤独、脆弱和敏感,只要得不到关心、爱护与疗愈,他就会哭泣。命运的打击可能是善意的,也可能是残酷的,其他人可能对我们好或不好,但我们对这些事情的经历,以及我们如何对待我们所得到的,取决于我们的性格’。那时候我其实不太能够理解这些话的含义,我觉得荣格也不能解决我的问题,但我记住了‘我们如何对待我们所得到的,取决于我们的性格’,我想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性格,才能保护好内心深处那个孤独、脆弱和敏感的自己。命运让我吃尽了苦头,我是如此的憎恶命运,它对我没有一丝怜悯,我以为自己需要一层坚硬的保护壳,以抵御命运的不公。我给我的心打造了一个坚固的铁盒子,就像我收藏玩具的那个铁皮盒,它只进不出。每当我感觉到悲伤的时候,我就会闭上眼睛,又给这个铁皮盒在套上一个铁皮盒,似乎这样它就能获得足够多的安全感。这种坚硬的自我暗示逐渐的渗透进了我心脏的每一处褶皱,十分神奇的,我从冷漠中获得了心平气和的力量,我以为自己战胜了命运。至少暂时算是平手.....”
第二一九章 诸神的黄昏(43)
第二二十章 诸神的黄昏(44)
冗长的自我剖析中成默忽然间停了下来,他凝视着朝圣者那星图般璀璨与幽暗兼具的袍子,像是灵魂被吸入了进去。
然而朝圣者并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不解的说道:“我没有能听懂你的意思,孩子,难道你还想要和你这不幸的命运纠缠下去?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具体的事情放心不下?”
成默抬起了头,直视着朝圣者头顶那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虹色光晕,“究竟什么样的人生才能算是幸福的人生?”
“每个人的答案不尽相同,这个需要问问你自己。”朝圣者意味深长的回答道。
“是啊!得问自己。”成默点头,“我们成长的过程,其实就是理解这個世界的过程。并且有些东西没有经历过,光靠学习根本无法理解。就像我,读了那么多书,不管怎么用知识来武装自己,实际上被困在那一层层铁皮盒里的我,依旧不过是个孤独、脆弱又敏感的小孩。我得谢谢我遇见的所有人,是他们让我逐步获得了成长,尤其是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幸福和痛苦是一对矛盾又统一的概念,我们的人生想要获得幸福,就必须付出痛苦,没有人平白无故的收获幸福的人生。就好比我,我的人生整体建立在黑暗和痛苦调性之上, 但我在这些黑暗和痛苦的磨砺中却不断的收获着幸福,我遇到的很多人都在帮助我成长, 他们是我沉入黑暗中的暖色调, 是我陷入痛苦时的止痛药。而我的父亲、母亲还有谢旻韫对于我而言......是黑暗中的高光, 是痛苦中的救赎,他们让我成长为了完整的自己, 也让我体验到了莫大的幸福。”
朝圣者一声不响,在虚空中伫立,恍如聆听忏悔的神像。
成默喘息了一下, 继续说道:“如果说我选择重生来追求幸福的人生,我可以肯定的说,不可能的,重生不可能带给我更大的幸福感。人只有在痛苦中才能获得成长,只有成长了才能真正懂得幸福的意义, 才会知道珍惜和感恩。。人们常常误以为一帆风顺没有遭遇任何痛苦和挫折的人生就是幸福的人生, 但其实一帆风顺的人是不会懂得一帆风顺到底有什么幸福可言的。就像你在没有得病之前, 很难体会到健康的幸福。你在没有被诈骗损失金钱之前,很难体会不被骗的幸福。只有当你遭遇意外, 比如你出了车祸失去了双腿。你痛苦万分的在病床上祈祷, 也许是向造物主, 也许是向什么朝圣者, 当他满足了你的心愿, 你毫发无损, 重获新生。那么今天将成为你生命中无比幸福的一天。然而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时,所以你的今天还是那么无趣和平淡。”
“还真是深刻的阐述,那么如你所言,你现在应该感到无比幸福才对。造物主有没有聆听到你的祷告我不知道,但我,朝圣者, 听到了。”朝圣者说, “并且给予了你回应......那么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朝圣者阁下。”成默摇头,“人生和电影一样, 既需要整体的幸福,同样也需要局部的痛苦。比如一部触及人心的电影, 开始总是始于平常, 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发生突变, 在渐强的音乐中剧情加速, 主人公遭遇挫折跌落谷底, 人生丢失了色彩,变成了痛苦的黑白,悲伤的音乐响起,情绪逐渐汹涌失控,而后突然的顿悟,找到了通向幸福的路径和人生的真义,最后归于平淡。瞧,这是所有电影的公式。不只是电影,音乐、绘画、还有舞蹈不都是如此吗?音乐需要悠扬的前奏、高昂的主歌和隽永的副歌;绘画需要冷色调也需要暖色调;舞蹈的编排需要平衡点的重复,也需要失衡点的错落。艺术总是在表达着人生,需要从对比中升华和表达主题。所以我们的人生,需要在直面局部的痛苦中,去追求整体性的幸福。你付出了多少努力,战胜了多少痛苦,就能收获多少幸福,命运在这上面是绝对公平的......不仅艺术如此,世间万物如此,人亦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朝圣者聆听完成默漫长的叙述,饶有兴致的说:“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觉得你不可能比现在过得更幸福了?难道你认为你的父母和妻子的生命没有你的体验重要?”他叹息了一声说,“你的说辞让我觉得你是在解释你的薄情寡义,原来你的呐喊,你的眼泪都是骗人的啊!你还真是个天生的好演员......”
成默淡淡的问道:“朝圣者阁下,既然你拥有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力量,那你可曾尝试过回到从前或者窥探未来, 以改变自己的人生吗?”
“我并不能这样做,我的生命并不在三维规则之内。当我步入三维规则之内,我也只是个凡人。”朝圣者好整以暇的回答道。
“那您又改变过多少人的人生?你认为‘重生’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以及他周围的人的人生吗?”成默在那一片圣洁又璀璨的光芒中又低下了头,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您刻意没有提到我是否能保存记忆, 那就意味着我的大脑里肯定不存在这些不曾发生的情节。在不存在信息差的情况下,也许没有心脏病的我,确实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一段完美的人生,但从长久来看,只要我身处同样的时代,就无法挣脱这命运的束缚。”
“也许是吧。”朝圣者暧昧的答道,随即他又说道,“可事情怎么可能十全十美呢?人不能过于贪心。”
“这不是贪心不贪心的问题。”成默看向了朝圣者,心平气和的问道:“您觉得星门、欧宇又或者黑死病会放过我的母亲吗?如果它们不会放过我的母亲,那么我的父亲和我,又该怎么样才能置身事外?还有我的妻子,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我该如何选择,又该如何才能跟得上她的脚步?所以,到最后是不是还是会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又凭什么和时代洪流对抗呢?”
面对成默一连串的诘问,朝圣者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沉默不语。
“而且.....而且.....如果我重生变成一个健康的我,那我还将丧失我最强有力的武器,我从心脏病的折磨中所收获的坚强、理性、不屈不挠以及完全不在乎他人眼光的孤僻,这是我坚持走到这里的武器。如果现在的我无法改变未来,那么重生的我又凭什么改变未来?我是不是该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里,再回到过去,不停的在注定要破灭的幸福循环中,逃避真正的现实?还有......我如果选择了重生,那么此时的我是不是抛弃了那些对我满怀期待的人,那些仍然在等待我的人,还有那些历尽千辛万苦陪伴我走到这里的人?我的父亲教导了我什么是担当,我的母亲教导了我什么是责任,我的妻子教导了我什么是付出和勇敢。我想,无论是我的父亲、母亲,还是我的妻子,都不会想我无视他们的牺牲,看似在为了他们牺牲,实际上,不过是软弱的做出了逃避现实的选择。”成默又一次抬起头,他凝视着被笼罩在圣洁光芒中的朝圣者,仿佛在估测这光到底有多深,就像用目光测量一口井的深度,“人生绝不会有如此轻松的选择,朝圣者阁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与众不同是孤独的,是可悲的,更是可怕的,但对于我来说,这是我必须坚守的,必须承受的黑暗。我的命运注定如此,我必须要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我必须要承受冷酷的夜晚和猛烈的阳光,因为我是成永泽和林怡青的孩子,是谢旻韫的丈夫。即使重来一千次,一万次,这都是我无法回避的命运。回到过去只是个甜美的陷阱,朝圣者阁下......您肯定比我更清楚......”
朝圣者在如雪飞扬的光羽中俯瞰着他,保持了长久的缄默。
时间在一种绝对的寂静中流逝。
朝圣者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
成默这一次没有再低下头,他专注的凝视着那一片光,似乎从中看到了玫瑰色的夕阳从榆树的树梢上落下,母亲和父亲坐在长条石凳上看着他在绿茵茵的草坪声追逐着皮球。当城市蜿蜒的灯火亮起了时,他和母亲、父亲一牵着手回家。他也看到了隆起如阳伞的岳麓山,他和谢旻韫一起走向那荡漾着清风的山顶,他们站在风中俯览满城流光,感受凉爽的风驱散燥热。可他的内心清楚,命运就是莫比乌斯环模样的镣铐,捆绑了他的命运。
“沙特尔大教堂迷宫”不过是高大墙壁组成的路径,这间屋子才是真正的迷宫,心灵的迷宫。如果他选择“复活”,那么他将永恒的囿于这虚假的幸福迷宫之中。
除了向前走,他别无选择。
“知道。”他回答。
“你确定要放弃重生。”朝圣者庄严的询问。
成默闭上了眼睛,想要阻止流下来的泪水,可那颗泪水已经落进了唇角,变成了难以咀嚼的苦涩。
“是.....”他艰难的回答,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心中百般挣扎,即便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可母亲、父亲还有谢旻韫的面孔却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环绕。他的口鼻间充斥着茉莉花的香气,它无处不在,像是寄生虫一样钻进了他的血管,沿着动脉,进入了他的心脏。他还是垂下了头,像是触摸到死亡般低声的说道,“.....是的....我放弃......”
朝圣者周身的光开始变淡,老屋的客厅先是从半透明变得清晰,接着又变得半透明,渐渐如雾气般消散,白云般的地面和一扇漆黑的铁门出现在他的眼前。
悬浮在半空中的朝圣者淡淡的说道:“现在你可以离开了。”“等等......”
“怎么?后悔了?”朝圣摇头,“已经迟了。”
“我并没有后悔。”成默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快速的平静下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带我去到六年前看看。”
“六年前?你想要看什么?”
“我想要看看我父亲写的一本书。”成默说,“一本叫做《人类起源》的书。”
“这是个危险的想法。”
“我愿意承担这危险。”
朝圣者摇了摇头,“你支付不起这代价。”
“那您能不能把我的乌洛波洛斯还给我?”
“你是说这个?”
朝圣者向成默摊开了右手,宽大的手掌掌心一阵波光闪电,凭空跳出了他那块电子表形态的乌洛波洛斯。
“是的。”
“你拿什么东西来交换?”朝圣者冷淡的说,“我这个人只做公平的交易。”
成默目不转睛的盯着朝圣者手中的乌洛波洛斯沉声说:“那我把我的命给你做交换。”
“你的命?”
“对,我的命......”成默手中爆发出一束夺目的光,直刺朝圣者的面门,他低喝一声,“雅典娜!”
朝圣者的背后的白光中凭空出现了一道黑线,那黑线如活眼般缓缓张开,绽放出一轮黑色的空洞。
“法则:奥卡姆剃刀。”
雅典娜人未至,刀先至,直抵朝圣者的后背。
于此同时,成默的“七罪宗”如刺破浓雾的激光,穿过了朝圣者光团般的头部,如同从空气中掠过。
成默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朝圣者手中的一道如利剑般的金色圣光穿过了他的胸膛,将他刺在了半空之中。
“还有雅典娜,不至于差距如此之大。”
他心想,然而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雅典娜破空而来的长刀,还没有触碰到朝圣者的后背就像倒带般缩了回去。那黑色的空洞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又合拢成了一道裂隙,再退化成一条线,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纯洁无暇的白光一片。
“你幼稚的举动真叫人失望。”
成默猛烈的咳嗽,血雾四溅,潮水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收回了七罪宗,抓住那道灼热的金色圣光,勉强喘息了几下,发出“呵呵”的笑声,那笑声沙哑的就像收音机发出的电磁干扰声,刺耳又难听。
“随便.....试....一试.....而已,能.....能杀死.....你就赚了,就算.....杀....杀不死.....你,反正.....你.....你....也不会......杀了我的.......咳...咳.咳...”他又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扬着满脸是血的面庞冲着朝圣者微笑,“对....不对?......李叔叔.......”
第二二十章 诸神的黄昏(44)
第二二一章 诸神的黄昏(45)
(上一章做了大量修改)
“交易?”朝圣者饶有兴致的问,“什么交易?”
说话间他周身的光变得黯淡了一些,但这并不是他身上的光的强弱变幻,而是那间幽暗狭窄的老屋已经如雾气般消散。
晃眼之间,成默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那片高居于宇宙中的云层之上,云层的四周看不到边界,只能看到被浩瀚的星海所包围。在他目之所及之处,有几轮特别显眼的星云在黑丝绒般的夜空中慢悠悠的旋转。其中一轮仿佛彩色的巧克力豆所组成的龙卷风平面图,在南面天空熠熠生辉;在巧克力豆龙卷风的右侧有团粉红色的云雾状星云,好似在黑夜中翻滚的炫彩纱雾;还有一团像是玫瑰花般的星云,只是那颜色鲜艳的像是正在起化学反应的金属,成默仿佛看见了造物主的玫瑰绽放在无月的仲夏之夜。
而朝圣者轻灵的悬浮在一道黑白光轮之下,那光轮像是黑白色的土星,完完全全就是黑洞的模样。屹立于半空的朝圣者洁白的光羽之翅染上些许星云美轮美奂的色彩,头顶着半轮黑洞,给人一种神祇降临之感。
在宇宙氛围的烘托下,在星云与黑洞的映照中,朝圣者展现出了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的、不朽的姿态。
就连成默都不由自己的心生莫名的敬畏,就像眼前这个“神”主宰着宇宙万物世间生灵。然而他却在考虑着“弑神”,这种想一下就会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的僭越之事,就像是一只蚂蚁在思考该如何杀死大象。
真是可笑又幼稚。
成默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将气吐了出来,平静的说道:“我想用‘重生’交换去六年前看看的机会。我想看看我父亲写的那本《人类起源。》”
这缺乏语调的平静之下,所掩盖的是澎湃的能量正沿着被他留在迷宫中的“七罪宗”从雅典娜那里直接传输进他的体内,这汹涌的能量正撕扯着他经络, 如狂暴的电流鞭挞着他的身体。。
朝圣者摇了摇头说:“代价不够,我的孩子。”他淡淡的说, “你不能用你决定放弃的东西, 从我这里拿走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朝圣者的回答让成默心中略有些失望, 内心又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豪,他的父亲果然是个牛逼到了极点的男人。转念他又心生忧虑, 父亲那样的人都死在了星门的“上帝之杖”的攻击之下,他就算继承了“黑死病”,又能改变什么吗?
他真该做这种几乎没有成功可能的事情?
这不是明智之举。
“最好尼布甲尼撒愿意把乌洛波洛斯还给我, 如果他愿意还给我,说明还有戏。如果他不愿意还......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能比面对死亡更轻松?”
成默脊柱两侧的光蛇正疯狂的颤抖,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注满沸水的气球,整个身体都快要被能量撑爆了。可距离一個“绝对零度”和一个“瞬移”还差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却是炼狱般折磨。幸好身体的疼痛与心理的疼痛相比不值一提。
他紧咬牙关,压抑住想要吼叫的渴望,假装平心静气的说:“既然如此,能否请您把我的乌洛波洛斯还给我。”随即他又低下了头,掩饰了下正在颤抖的面颊,“我知道它在您的手中。对您来说它也许无足轻重,但对我来说它至关重要。”
“你是说这个。”朝圣者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向成默摊开了右手,宽大的手掌掌心一阵波光闪动, 凭空跳出了他那块电子表形态的乌洛波洛斯。
“是的。”成默知道自己的表演完美无缺, 他确实是个好演员。现在他还差一个“瞬移”,就将展开向死而生的冒险,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刺激的事情了。
“你拿什么东西来交换?”朝圣者淡淡的说,“我这个人只做公平的交易。”
成默滚动了一下喉咙,吞咽下去一口唾液, 像是咽下了一块烧红的煤炭,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朝圣者手中的乌洛波洛斯,像是感应到了某种神秘的链接,大脑中快要四分五裂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能量的传输似乎也快了一些些。
但距离存够“瞬移”的能量还差那么一点点。
“拿什么东西交换?”他半真半假用迷茫的语气回答, 表情呀呈现出一种思考的状态。他的大脑也是真的在思考,莫名其妙的, 他想起了那个“心脏病”基本痊愈的夏日午后, 他沿着长街奔跑, 一直跑到了江边,然后吹着河风在烈日下狂奔到直到精疲力竭。他还想起了便利店的“樱桃味可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樱桃味可乐”就在星城的大街小巷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在意樱桃味的可乐不见了,除了他。
“如果我死了,应该不会像樱桃味可乐那般悄无声息。至少老师和小鹿会记得我。”他又回想起了和沈老师去墓园的那个下午,细雨霏霏,松柏青翠,埋在那里能够遥看岳麓山,确实是风水宝地。
灼热的能量正沿着血管快速向全身蔓延,血液变成了滚烫的开水,让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像是泡在了沸腾的水中,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煮熟了一般,大脑都变得混沌。他感觉到了身体快要到达承载的极限。
“没必要做这么危险的抉择,还必须在忍耐。必须搞清楚尼布甲尼撒的想法。不要硬刚。蚂蚁凭什么和大象对抗?”
“可我的时间有限。”
“时间有限更需要稳妥的下注。”
“不梭哈根本翻不了本。”
“梭哈只会让你更快的一败涂地.....你要想想,你不是一个人,你身上寄托着这么多人的希望......”
成默汗出如浆,这一瞬,不知该何去何从。恍惚间,他仿佛听见谢旻韫在对他说:
“历史上那么多翻天覆地的变革中,有人只想苟且偷生,有人会认为时机未到,有人希望水到渠成。
这些人从来改变不了历史。
改变历史的是那些不去想做不做的到,只是不遗余力去做的人。
只管去做,要不然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得打破这镣铐,就得掀翻这世道。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更无情更决绝,要抛弃所有的负面情绪,要从无穷无尽的回忆中走出来。要停止回顾那因为失去而产生的痛苦,那些他们给予他的爱,并不是包袱。而是救赎。
所以他必须要放下。
必须要。
亡命之徒无路可退。
他又滚动了一下喉头, 凝视着自己的乌洛波洛斯,像是在望梅止渴。在能量终于达到要求时, 他沉沉的说出了出人意料的一句话,“我用我的生命作为交换。”
朝圣者也相当诧异,“你的命?”
这正是成默所期待的效果。他点了点头,看向了朝圣者诚恳的说道:“对,我的命......”
话未落音,成默的周身忽然间爆发出透明的亮晶晶的光斑,那些撒在朝圣者光羽上的七彩流光,瞬间变成了涂抹在闪耀白羽上的凝固油彩,就连脚下软绵绵的云朵也变成了坚硬的金属状,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如同涌动的浪涛。就连浮在半空中的朝圣者也像是封冻了般,纹丝不动的杵在了原处,像是个巨大雕塑,应该说是神像。
所有的一切都被冻结住了。
成默消失在云层之上,像是扑火的飞蛾,投身于被冰封冻的亮光之中,以近乎自杀似的方式将手中的“七罪宗”,刺向朝圣者发着圣洁光晕的面门。
出其不意的机会只有一次,把握的住就单车变摩托,不对,应该是单车变法拉利,把握不住也就一劳永逸,直接躺平。
手中的光剑已经破开了如迷雾笼罩在朝圣者脸上的柔和光芒,他看见了头戴荆棘王冠脸罩金色鸟嘴面具的面孔。和他所见过的那些诡异、凶悍令人不寒而栗的鸟嘴面具不一样,这张镶嵌着金色金属线条的鸟嘴面具不仅具有破败和颓废的美感,同时它也有威严而傲慢的美。那凛冽的庄严肃穆,和进入神庙时,屹立于黑暗中的路西法神像如出一辙。
成默心想,也许令朝圣者显得如同神祇的,并不仅仅是这张面具,还有那一对宽大明亮的光羽、如宇宙般般宏伟的星光法袍、能够穿透时间的沧桑,以及那顶刺入血肉的荆棘王冠.......
他注视着朝圣者,就像注视着宇宙,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在脑海中大喝:“雅典娜。”
朝圣者背后那一片白光中凭空出现了一道黑线,那黑线如活眼般缓缓张开,绽放出一轮黑色的如瞳孔般的空洞,这空洞和朝圣者头顶那遥远极了的黑洞相映成趣,营造出了一种奇异的美感。
“法则:奥卡姆剃刀。”
雅典娜人未至,刀先至。
颀长的柏修斯之剑穿越了时空,直抵朝圣者的后背。
与此同时,成默的“七罪宗”如刺破浓雾的激光,穿过了朝圣者戴着鸟嘴面具的头部,如同从空气中掠过。
成默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也不见朝圣者如何动,就有一道如利剑般的金色圣光斜着从天而降,破开了冰冻的空气,穿过了他的胸膛,将他定在了半空之中,像是用牙签把一只蚂蚁钉在了墙壁上。
这一刻,他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象,这些明亮的幻象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在运动。朝圣者的弹指,金色圣光慢慢的深入他胸膛从后背突了起来,雅典娜的柏修斯之剑从缓缓的探出了幽深的瞳孔黑洞。
极为缓慢的速度演绎出了激越与死亡,圣光与刀光迸发出了凯旋与挑战。
他拼尽全力继续用“绝对零度”尝试限制朝圣者的行动,并不管不顾的控制着“七罪宗”,向着朝圣者的胸口激射,试图吸引朝圣者的注意力。
眼下,所有的希望都在雅典娜身上。他心想,然而下一秒,时间就在他眼前完全停滞了,随后开始倒带。
那把无往不利的柏修斯还没有触碰到朝圣者的后背,就开始不紧不慢的朝着地漏般的黑色空洞中收缩。并且那黑洞也在慢慢合拢,逐渐退化成了一道裂隙。接着成默看到了自己的“七罪宗”从朝圣者的头颅中退了出来,他的身影也出现在视野之中,倒退,落地,站回了地面。
他凝视着这回放的画面就像在沙漠中看到令人绝望的海市蜃楼。
搏一把单车变摩托的想法不过是黄粱一梦。
他的思维开始不连贯,朝圣者的强大叫他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那快要退成一条线的黑色裂隙再次猛的张开,一簇星云般的流光从中窜了出来,朝圣者像是被点燃的火炬,银河般的碎屑之光冲天而起,高高的向着繁星点点的宇宙深处腾起。整个空间都在剧烈摇晃,刚刚还坚硬如铁的云层,此际如波涛般开始翻涌。云层四周的星云加速了旋转,五颜六色的光向着四周膨胀。
那道瞳孔般的黑洞也在快速旋转,雅典娜的柏修斯再一次探了出来,她整个的影像也像是在黑暗中闪动的光点,快要凝聚成实体。
那如焰火灰烬飘飞与宇宙中的光点,又重新凝聚成了朝圣者的身体,他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高居于天空之上的真正黑洞爆发出炫目的光,成默看到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流水般向着那黑色的无底洞中流去,像是被水稀释点染料,包括包裹着雅典娜的那个黑色瞳孔。
“尼布甲尼撒,想要杀他,就得先杀掉我!”
雅典娜的声音从中传了过来,如同十几万光年传递过来的遥远信号。
朝圣者轻轻叹息了一声。
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片柔和的白光。
这光里只剩下了他和朝圣者。
眼前的一幕实在过于壮观和诡异,成默忘记了攻击,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深陷入了某种幻觉,他完全被此刻华丽又恐怖的景象惊呆了。
朝圣者凌空走到了被金色圣光贯穿了的成默面前,他扬着那张戴着鸟嘴面具的脸说道:“太冲动了,孩子。人类的幼稚之处就在于,从不反省自己的痛苦来源,想要获取更多。”
成默这才想起自己身受重伤,他猛烈的咳嗽,血雾四溅,潮水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想要在脑海里联系雅典娜,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他收回了七罪宗,抓住那道穿过他身体的金色圣光,勉强喘息了几下,发出“呵呵”的笑声,那笑声沙哑的就像收音机发出的电磁干扰声,刺耳又难听。
“有个大文豪…说过,我们…要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这句话…迟早会…应验。所以…为什么…不能是…今天?更何况.....能.....能杀死.....你…就赚了,就算.....杀....杀不死.....你,反正.....你.....你....也很可能不会......杀了我的.....那我…也不也亏..咳...咳.咳...”他又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扬着满脸是血的面庞冲着朝圣者微笑,“对....不对?......师傅.......”
第二二一章 诸神的黄昏(45)
第二二二章 诸神的黄昏(46)
“什么叫连毛都不带吐?”叶筱薇狐疑的说,“我只听说过吃人不吐骨头.....”
唐沐璇咳嗽了两声,“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意思。”
“哎,想要被吃也得有那个姿色啊!论颜值谁能打得过雅典娜啊?”张馨元说。
“也不是全看颜值,我听说成默学长还有个女人,是他的高中老师,还给他生了个孩子。陈放好像就是派人跟踪成默学长的高中老师,被他发现了,然后......”唐沐璇将手比成手枪的姿势,发出了“砰”的声音。
“哇!那也太酷了吧!”叶筱薇捂着嘴,眼睛里全是小红心,“现在的霸道总裁片都不敢这么演!”
“但是.....直接就把陈放.....实在是有点太毒辣了。我的天....你们不觉得可怕吗?”张馨元吞吞吐吐的说。
慕容予思摇头说道:“不是你们想的这样,成默学长真不是公报私仇。真要是公报私仇,你觉得付远卓和顾非凡学长还有杜冷学长会和他一起吗?”
唐沐璇有些唏嘘的说道:“别说这个了。”顿了一下她问,“你知道成默学长、付远卓和顾非凡学长他们去哪里了吗?是不是在nf之海?”
“不清楚。”慕容予思说,“我只知道付远卓他是跟成默学长走的,走之前,他给我发了信息。”
“唉唉~~~可以啊~~~思思......”
一群女生又低声笑闹了起来,这时高铁列车开始减速,隔着窗户远远的能够看见晨曦中的城市轮廓,但高铁列车并没有向着城市前进,而是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进入了一片绵延的丘陵地带,又过了一会,高铁列车缓慢的进入了一座灯火通明的车站。
慕容予思朝外望去,偌大的车站却没有站牌,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地理标识。站台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源源不断的人正从其他列车上下来,那些人看上去不像是太极龙的人,更像是士兵。她扭头朝另外一侧的窗户看了一眼,在站台另一侧的几条铁轨上,则是七八辆平板列车,每一辆平板列车上都放置着一二十台盖着绿色迷彩的机器,此时最外侧的平板列车在卸货,有士兵掀开了迷彩布,露出了正方形望远镜的蜂巢状方盒子和装甲车基座,它们刷着崭新的海灰色涂装科幻极了,趴在列车平板上,展现出了令人心惊胆寒的中式暴力美学。
唐沐璇站了起来,凝望着巨兽般的战争武器,目眩神迷的说道:“真武一型电磁火炮......我们太极龙最强的武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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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月1日,6:00am。
复兴号准时停靠在了楚亭港附近的军用车站。清晨的天光还是一片深深的蓝,婆娑的树影上方能看见淡淡的启明星在闪烁。
站台上和车站内部人潮涌动,全是从其他大区、部门以及港口前来楚亭港支援“玄武计划”的人,其中尤其是第二集团軍来的人最多,乌泱泱全是挂着第二集团軍徽标的士兵。
谢继礼和其他人一样,排队从电子检测关卡进入了已经完全封闭的军事管理区。还没有走出大厅,等候多时的太极龙南方区负责人邓嘉琦和楚亭港负责人卢杰平,连忙率领一众下属连忙迎了上来。
谢继礼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非常时刻就不要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
一众官员连声称“是”。
“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邓嘉琦回答道:“黄埔造船厂的栾瑞伟总工发面了一种船间连接装置,以第一船或者某个平台接底座、第二船接底座以及连接支架。所述第一船或者某平台接底座固定在第一船上,通过所述连接支架与所述第二船接底座相连,然后可以无限延伸。现在底座导轨以及与之匹配的导轨卡扣都在加紧生产。至于电磁火炮......”他顿了一下说,“只能说可以发射,但目前来说射速和精准度没有办法保证。这两个问题也可以说是一个问题,我们战舰上的火控设备指挥的火炮都有双稳系统,战舰上还有各种减摇装置。目前来说要精准度就不能迁就摇摆周期,要迁就摇摆周期,射速就无法提升.....第二集团軍的专家和船舶专家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谢继礼点了点头,又问:“那船只呢?”
“大部分国营公司都很配合。”卢杰平苦笑了一声说,“只是一些私有海运公司要求给出征调用途,还要求我们交付押金,保证出问题以后给予补偿。要不他们没办法给董事会交代.....”
谢继礼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周召就气的发了火,“这些混账!真是一点也不讲政治,不讲大义......”
谢继礼停了下脚步,心平气和的说道:“他们是认为我们肯定会输,所以打定主意了要当帝国主义的走狗.....”他看向了白宁,“不要给这群甘当走狗的人面子,派人去强制征收。”1
白宁点头,“好,我现在就派人。”
“我们时间非常紧迫,nf之海的战事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时候了,不能在耽误时间,现在已经到达楚亭港的船只立刻前往预定海域,让我们的天选者和角斗士配合工程部队展开施工连接。”谢继礼说,“还有.....电磁火炮的射击实验也可以一边向预定海域走,一边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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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的楚亭港被探照灯照得恍如白昼,往昔即便最繁忙的时候,都可以基本实现港口无人的自动化港口此刻人头攒动,各种机械和真武电磁火炮正在往港口运送的同时,依次抵达的集装箱货轮以及散货船也在快马加鞭的卸货。
慕容予思从摆渡车上下来,就看见如巨人手臂的红色的集装箱吊机,正在将一辆又一辆比真武电磁火炮吊上停在码头边的集装箱船上。这些真武电磁火炮的载具不尽相同,有些是轮式战车,有些是装甲车,还有些軍用卡车,眼下正被分门别类的运送上货轮。除了吊臂,还有不少身穿太极龙战斗服的天选者在帮忙快速的把一些重器械和仪器运上货轮。
冯露晚挥了下手中写着“2024”的红色旗帜,示意所有学员列队跟着她走。慕容予思和唐沐璇并肩跟着队伍向码头边走去。
远处还海平线散发着微微的光亮,如同被水浸湿的毛边。在港口上空巡逻的直升机照亮了楚亭港前方的海面,好几艘亮着警示灯的引航船正在平静的海面引导着小三一样的货轮航行。原本宽阔的海面竟然被密密麻麻的巨轮挤出了京城二环线的感觉。
看见一艘又一艘的货轮驶入驶出,慕容予思疑惑的问道:“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唐沐璇耸了耸肩膀,“你问我,我问谁。”
叶筱薇回头说道:“我们这些小喽啰除了加油打气当啦啦队还能做什么啊?”
“我总有种预感。”慕容予思低声说,“我觉得我们会去到nf之海.....”
“怎么可能......”唐沐璇摇头,“我们去顶个屁......”她张大了嘴巴,看着举着红旗的冯露晚停在了一艘刚刚改过涂装的海警船边,那艘海警船是才入列不久的395号,可以起降直升机,排水量一万三千吨,与05号驱逐舰相当。
冯露晚在海风中大声说道:“现在大家依次登船.....在船上抓紧时间休息!”唐沐璇滚动一下喉咙说:“卧槽!还真有可能是去nf之海.....这也太刺激了吧?”
慕容予思凝望着码头边排成一列的巨轮,又看向了遥远的天际线,那里已经透出了隐约的光,她轻声说:“我们都在见证历史,我们都是历史洪流中的一员.....”2
第二二二章 诸神的黄昏(46)
第二二三章 诸神的黄昏(47)
“我知道,我死之后不会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但人类历史的丰碑只能竖立于我的坟墓。”——李济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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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片光晕中的朝圣者在缄默中凝视着成默,隔了好一会,直到成默又咳出了一蓬血雾,他才用李济庭的强调淡然的说道:“你不该说出我的名字......这样你也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成默垂下头低声说道:“我没说你的名字。”
“叫我师傅跟喊我的名字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叫你的名字意味着我们是敌人......”成默勉强扬起了满是血污的面孔,露出一个丑陋又虚伪的微笑,“叫你师傅......表示我们是.....家人.....”
“家人.......”朝圣者用手抬起了成默的下巴,躲在鸟嘴面具的背后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说,“如果你不笑,说不定我还能忘记就在刚才....你还想要杀死我这件事。”
成默注视着鸟嘴面具上镶嵌在金属圆框里的镜片,两片深墨色镜片像是太阳镜的镜片,上面只能看到自己的狼狈的倒影,“我说了把命给你啊!”他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你....你以为我说着玩的?”
朝圣者嘲讽道:“这种‘送命’的方式还真是新颖。”
成默轻轻喘息了几下,抬起眼帘扫了眼朝圣者,才轻声说道:“你不是早就想死了吗?我想要成全你.....”即便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却依旧平静的说,“就连杀死你的时候该说什么台词我都想好了......可惜.....我没能做到.....”
朝圣者先是沉默了须臾,然后“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给成默的感觉奇怪,流露出介于好笑与同情之间的微妙情绪,似乎还有那么一些愉快。
随着他的笑声,四周如云朵般温暖的白色开始如潮水般退却。露出了芳草如茵的草地, 露出了一个缓坡还有一株亭亭如盖的苹果树,在苹果树的背后是一座高塔, 如同一根巨大的石笋, 直冲云霄。种着苹果树的缓坡和高塔之间是一片美丽极了的花园, 花园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娇艳欲滴的花朵,美轮美奂。那白玉石堆砌的高塔也透着雄伟的优雅, 像是比萨斜塔般的回廊与廊柱盘旋而上,在幽暗的天幕下一眼望不见尽头,只能看见几朵棉絮般的云, 在塔尖周围盘旋。放眼远眺朝后面看,就能看见刚才他们走过的伊甸园中的神圣巨塔和那些高耸陡峭的笔山与伞树。
成默闻到了一股清爽的苹果香气,他抬头,就看到自己已经靠在了苹果树上,透过苍翠繁茂的叶片和一颗颗红彤彤的果实可以看到闪烁的星子。。他又低头, 那把贯穿过自己胸膛的金光圣剑, 变成了一把金色的实体长剑, 这把长剑的剑柄是精雕细刻的金色十字架, 剑身狭长,如同标枪,上面镌刻着繁复咒语般的细纹。
朝圣者抬手握住十字架状的鎏金剑柄, 将长剑慢慢的抽了出来,鲜血就沿着细而长的剑身,涂抹出了好看的颜色。
成默脸色发白, 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在朝圣者抽出剑的一瞬, 依靠着苹果树差点瘫坐在地, 他勉强支着身体, 按住伤口,低头长长的喘息。
朝圣者举起长剑,用剑尖抬起了他的下巴问:“你打算在杀死我的时候说什么台词?”
成默这时才注意到笼罩着朝圣者的那些神迹般的光晕已经消散,他背后的羽翼已经没了踪迹, 站在他眼前的正是穿着黑色双扣西装脚踩牛津鞋戴着黑色礼帽的李济庭。他捂着胸口艰难的咳嗽了两声, “我知道万事万物都有命数, 而我的命数就是要杀死你。”
李济庭微笑着说道:“你现在还这么觉得?”
“台词而已。”成默耸了耸肩膀,“希望能给你营造出死亡的仪式感.....毕竟你还是第一次.....”
李济庭摇了摇头, “你想的台词实在太烂了,就像刚才‘有个大文豪说过, 我们要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这句话迟早会应验’.....我的天啊!这是什么中二病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台词?你怎么不说‘师傅, 我想成为黑死病之主啊!’......这样我觉得比较幽默,既把梗给玩了,还表达了尊敬、忏悔和向往.....”他叹了口气,“你看你说的那台词,还有那表情,一点没有男主角的气质,反而像是垂死挣扎的反派。”
“当反派有什么不好的?一般小说里,遇到主角遇到挫折就会意志消沉自暴自弃,还需要别人的救赎才能重新站起来。反派就不一样了,只会邪魅的一笑,然后轻蔑的说: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呢!即便是最后反派死了,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伤害,反而会给观众们带来快乐....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那只是小说。现实里哪里有什么正派和反派,只有成功者和失败者。”李济庭意味深长的说,“在现实里,想要成为一个大反派,是比想要成为大英雄更困难的事情。”
“在成为反派这方面.....我觉得我还挺有心得的。”
“哦?什么心得?”
“往孤独的路上走,哪条路越孤独,你就越要义无反顾......”
李济庭深深的点头,“你这路子是走对了,就是宽窄不好说。”
成默竖起了带血大拇指,“您这梗玩得比我还溜。”
李济庭叹息了一声,“年纪大了,也只能记一下最近几年的梗,再老一点的梗都记不住了。”
“你究竟多大了?”成默忍不住问。
“早就忘记了,反正还没有到二百五.....大约应该算是80后吧!如今我还记得我父亲的名字叫做李奉尧。”李济庭回答道。
成默先皱了下眉头,随后倒抽了一口凉气,“李奉尧是不是乾隆年间的两广总督、闽浙总督李侍尧的弟弟?就是那个贪污了上亿银两还没有被砍头的李侍尧?”
李济庭点了点头,“你一说, 我就想起来了。我大伯确实是李奉尧。”
“那你是1780年生人?”成默说,“那也快了。三十年时间对你来说不是弹指一挥间吗?”
李济庭笑了笑,“不如你再想点炫酷的台词?”
“比如说?”
“比如说.....我是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没有能承载我的船.....”
“两百多岁还能紧跟潮流, 真是不容易。”
李济庭摇了摇头,“你现在还不会明白这种感觉.....并不是你在紧跟潮流,而是潮流在推着你向前走。可是有些时候人他并不向前走,他更想要留在某一個时刻....只是时间不允许。就像你刚才提起我大伯,我的记忆已经一片模糊,我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他的长相,其实我连我父亲和母亲的长相都不太能想的起来了。活的越久,你失去的记忆就越多,然后只剩下几件特别刻骨铭心的事情,就像是星光停留在你记忆的宇宙中。也许再你活得更久以后,就会像是阿尔茨海默患者一样,只记得眼前的事情了.....当你仰望那些星光,那些幸福的时刻会慢慢消失,只有遗憾更加顽固的停留在那里,用熠熠生辉来刺痛你。”
“跟.....跟一个马上就要挂了的人......谈活得太久是一种什么体验,实在.....就像是在跟诚哥讨论柴刀怎么砍人会更顺手一点。”
“成哥?你是说你自己?”
“嗯!不,另外一个诚哥,いとう诚。”
“不太明白。”
“这说明你涉猎的还不够广。”
“听上去像是不健康的动漫?”
“非常健康,教育人要从一而终,要一心一意,不要当海王。”
“看了它的教育意义并不是很大。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李济庭貌似严肃的说,“数字赐予人理性,文学解放人的心灵。唯有涩情文学例外,它会把你困在原地.....”
“我觉得你应该去戒色吧开个讲座。”成默顿了一下说,“一定会很受欢迎。”
李济庭摆了摆手,“年纪大了自然而然就戒掉了。”他坐了下来,背后就凭空出现了一把白色的长椅,“现在说看看,你杀了我想要得到什么?”
成默若无其事的说:“还能是什么?第二神将的位置,黑死病,至于其他还有什么遗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李济庭翘起了二郎腿,“我知道你一向都是个极为理性的人,如果只是这些,值得你放弃这么多吗?”
成默叹了口气,“所以说人不该当舔狗,至少不能当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舔狗。”
“为了小进?”
成默靠着苹果树,将视线挪到了李济庭的上方,他眺望着漫天繁星叹了口气“以前只是为了小进,现在还为了我的父亲和母亲。我亏欠他们的爱实在太多了,又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回报。当然,我也不是什么特别崇高的人,我也不纯粹,我必须承认我对他们的爱有多深,就对造成这一切的星门有多憎恨。”他自我解嘲的笑了一声,“说实话,说什么因为爱,实在是傻爆了,让我像个低龄动漫里的沙雕圣母男主角,完全不像个理性至上的反派,但.....我现在才懂得,这个愚蠢又过时,就像很多电影里,最后一定要用眼泪让死去的主角复活一样,叫人觉得老套乏味的情节是唯一合情合理的剧情。我曾经也以为人类艺术不断的讴歌爱与和平,是因为这是全人类通用的直觉,是全社会最安全的一种论调,是全世界唯一绝对的政治正确。就像是不管什么明星,即便他是个抽烟、酗酒、烫头,晚上还带着枪出门的说唱歌手,也会来比个手势,来一句‘love&peace’。现在看来我们不断的呼唤,不断的祈祷,不断的追求,让人觉得它就像是一句陈词滥调的口号,其实不是,它的的确确是我们人类最急需的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确实是拯救这个世界唯一的解药。它就像是阳光、空气,看似平常,却是我们所拥有的最昂贵的东西,也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底线.....不是作者和编剧没有创造力,而是这已经是创作的尽头了。”
“love&peace是陈词滥调吗?”李济庭也仰头看着星空,“是啊!这么美丽的两个词汇都已经被后现代主义给解构了啊!变成了装酷的手势和符号。我们埋下的自由之种,变成了掠夺自由的怪物,这真是对于人类命运的嘲弄。”
“新自由主义以解构一切为荣,任何宏大叙事、任何权威与主流、任何哲理与精神,都要被他们解构。”成默顿了一下说,“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国际主义了。”
李济庭笑了笑说道:“你也说过,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根本就没有办法理解。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忘记了历史,根本不知道几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我曾经看见劳动人民在血腥的压迫中不断的揭竿而起,而帝国主义的軍队从四面八方掀起了战争烽火,他们手持武器展开血腥的屠杀,劳动者毫无希望的抵抗。我看见过劳动者在欧罗巴被杀死在家中和街头,他们居住的社区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可怜的男人被集中烧死在医院里,那些受伤的女人和小孩则死在了医院。他们仁慈的举动就是将数千名劳工卖给亚美利加人,让他们获得埋骨他乡的权力。我看见过他们为了摧毁劳动者组织,他们欺骗了那些单纯的人,将那些最正直的名望最大的人以谈判的名义骗了过来,然后割下了他们的头,绑在马的尾巴上面,带着野蛮的嘲讽意味被拖过街道。我看见过他们在游行的街道架设机枪,当那些可怜的劳动者举着和平的旗帜,高唱着感恩造物主的赞美诗走过长街时,他们拉响了警报,装上了弹夹,让古老的长街成为了流血漂杵的现场。我看见过他们为了缓和自身的矛盾,进入别的国家,沿着海岸和河岸一路烧杀抢掠,对那些无辜的人实施惨无人道的灭绝性屠杀,他们将反抗者视为罪不可赦的仇敌,将他们吊在城头,吊在河岸,吊在十字架,他们将抢劫来的财物变成了坚船利炮,不断的发动战争来掩饰内心的恐惧以维持统治。我看到等战争扩大到了全世界,他们又分成两派,互相指责对方的狂妄、背信和恶毒。我还看到,有人借着战争洗清自己的罪恶,这些可耻又卑鄙的人,意识到刀剑和子弹的消耗陈本实在太高了,不如提高一点劳动者的福利,让他们继续做牛做马。用一点蝇头小利将人们束缚起来,才能让他们永世都不能获得自由的机会.....”他低下了头,用可笑的语气说,“我也看到了每一个想要努力让这个世界更公平一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们的雕像被推倒,他们的历史被歪曲,渐渐那些和我同行的那些人都如尘埃般散尽,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成默默默聆听李济庭如长诗般的低声吟诵行到结尾,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看到的不过是笔写的一行行冰冷的历史,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亲眼目睹过残酷而血腥的历史。他欲言又止的凝视着李济庭,那个可以称之为“神”的男人像是丧失了说话的**,靠在椅背上双手握在胸前仰望着辽阔天幕中的漫天繁星,像是在等待着大雨落下又或者流星降临,又像是在寻找脑海里的某一段记忆。总之,他那种出神的仰躺的状态令人觉得他已不属于这个世界。大概是始终没有等来期待的雨和流星,也没有找到那被遗忘的记忆,陡然间,李济庭的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神色,一种古老而强大的生命在走向衰弱时,终于厌倦一切的疲惫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成默身上泛起了冷意,还感觉到了失血过多的疲倦,才叹息了一声,无病呻吟似的说道:“也许,所谓的人类文明,不过是右手拿刀砍人,左手拿笔写历史。”
“人类文明?”李济庭冷笑了一声,缓缓的从白色长椅上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花园另一侧的高塔走去,“你不是想看看你父亲写的那本《人类起源》吗?跟我来吧......”
第二二三章 诸神的黄昏(47)
第二二四章 诸神的黄昏(48)
成默撑着苹果树站直了身体,顿时发现全身上下已经完全没有一丝痛感了。他低头,便看到t恤的破洞处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凌乱的血迹和一道蜈蚣状的疤痕。还有那些在迷宫中受的擦伤,以及肌肉的酸疼,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先前皮开肉绽的手肘、膝盖已经完好如初。而刚刚还精疲力竭连生命都在流逝身体中,则澎湃着昂扬的活力。就像是调整到最佳状态的运动员,有种打了鸡血想要立即上场和对手一较高下的兴奋感。
见李济庭已经走下了缓坡,他加快脚步跟上,踩着如地毯般的草地下了缓坡,穿过生机盎然蜂飞蝶舞的花园小径,走到了高耸入云的白玉尖塔前。
环形的走廊全是古罗马廊柱组成的拱券门洞,白色大理石光洁如玉,完全没有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过来。”李济庭站在高塔的台阶下冲着成默挥了挥手。
成默依言走了过去,便凭空浮了起来,像是乘坐全透明的观光电梯般扶摇直上。最后两人悬在了倒数第三层。此时月色和星光已经触手可及,他环顾一圈,威严的神庙、原始森林般的花园、奔驰着恐龙的广袤的草原.....整个伊甸园的绝美风景净收眼底。。
李济庭轻车熟路的的踩着栏杆跳进了走廊,径直推开了面前的白漆木门。
成默有样学样,默默的跟着李济庭跃入走廊。廊柱的两侧挂着两盏壁灯,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射的犬牙交错。看到李济庭走进了房间,他很礼貌的停在了门口,没有立刻跟进去。
李济庭按开顶灯的同时,回头看了成默一眼,“进来吧。没什么你不能看见的玩意。”
成默这才走了进去, 打量了一下这个圆形的房间,位于塔顶的房间面积不大, 并且比他想象的要简陋的多, 几乎没有家具。四面的拱形窗户都开着, 面对着神庙的方向有个阳台,说是阳台实际就是高塔走廊的一段, 月光从那个方向撒了进来,像是铺了一個拱门霜糖。
房间的风景是极美的,站在门口都能看到神庙那金字塔式的屋顶和那一轮银盘似的月亮。但设施极为简陋, 不要说是像是神的居所了,它连贵族或者有钱人的住所都算不上。整个房间除了中央有张木床外,就只剩下一个原木色的桃花心木衣柜和一个同款的床头柜,以及一张紫色天鹅绒护面的安乐椅。安乐椅就摆在阳台上, 那里还有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款黑胶唱机,看上去这就像某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的欧式养老院房间。
因为窗户全开着的缘故,屋里充斥着清新、凉爽,带着淡淡花香的空气,屏息凝神还能听到果实不时掉到地上的破裂声和翼龙飞掠过天空的风声, 让耳朵不是那么寂寞和枯燥难耐。
李济庭走到了床头柜边,拉开了抽屉。
成默听到木头摩擦的声音定睛看去,抽屉里放着一块没有盖的金色怀表,怀表表面写着西腊数字, 指针停在了九点十七分三十五秒。里面还随意的摆着几本书,一本是《资本论》、一本是《物种起源》、一本是《物性论》、一本《相对论和空间问题》,这些都是磨损的比较严重的书,还有本簇新的黑色封皮的书,李济庭将那本黑色封皮的书取了出来。
因为角度的关系,成默一时间没能看清楚这本书的名字。等李济庭将书拿了出来,递给他时, 他才看清楚, 封面中间大片镶嵌着稀疏白点像是宇宙的黑色中, 有几道彩色dna螺旋再纠缠旋转。dna螺旋的上方书名——《human in》, 而封面下方则是父亲的名字——yongze·。
成默的眼睛完全无法从这本书平淡无奇的封页上挪开,就像他终于来到了巨龙所守护的宝箱面前, 而这个宝箱是个盲盒,你完全不知道打开之后, 藏在里面的是巨大惊喜, 还是巨大的恐怖。
他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迫不及待的伸手抓住了那本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书,用力就要将书抽过来。然而轻薄的封页发出了轻轻的撕裂声,书却在半空中纹丝不动。他立刻抬头茫然的看向了李济庭,仿佛这所有的动作全都受一片空白大脑的驱使,全都没有经过思考。
李济庭捏住书的右上角,用冰河深处封存的远古化石一般幽深寂静的眼睛盯着成默,“看了,就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成默回过神来,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他觉得胸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令他浑身燥热,这不断升温的燥热,需要打开眼前的书才能熄灭。他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打算回头过。”
“做好心理准备。”李济庭肃穆的说。
成默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的太明显了,这么多年他从未曾如此失态过,即便是面对再极端的危险,他都能淡然处之,没想到在看到父亲的这本书时,竟完全没办法抵抗,大概这就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诱惑。他握着书脊的斜角,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了一口气,面对李济庭点了点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李济庭松开了手。
成默急忙将书捧在手上,又砸吧了一下嘴,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液, 润了润火烧般的嗓子和胸腔, 快速的在泛黄的灯光下翻开了第一页。他连坐的地方都顾不得找,就站在床边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看向那些文字,仿佛那些文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魔力。
“绪论: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写这本书。不写的原因是这本书实在过于厚重——不只是在精神上,在物理上同样如此, 它会揭开蒙在人类历史的众多疑云,同样会扣动瞄准我的扳机;写的理由是.....总得有人说出这一切,让人类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将要走向何方。”
成默的心脏被父亲的文字揪了起来,又好奇父亲究竟写了什么。
“后者是我无法解答的问题,前者恰好是我作为一个人类学家一直在研究的问题。当我以历史学家的身份去到易拉可时,看到了那些伟大而辉煌的苏美尔文物,被这些美丽的东西所深深打动。于是我在两河流域多次停留,研究过有关人类最古老文明和现代文明之间的连结。在那里我遇到了研究苏美尔文明的专家——撒迦利亚·西芹先生,并和他成为了挚友。后来在他的提示下我到过法兰西南部的拉斯科洞穴,欣赏过墙壁上的马、公牛、驯鹿以及其他动物正在跳跃奔跑的图案,这些图案来自17000年前处在冰河时期末期的人类所创作的。到过埃及金字塔,我沿着尼罗河一路做田野调查,想要知道公元前两千七百年的古埃及人如何建造出超越时代的巨大建筑。后来我和西芹先生在某个神秘人的帮助下,进入过被严禁进入的金字塔的内部,很遗憾没能到最中心的位置,却也发现了金字塔匪夷所思的秘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它都并非是法老陵墓,而是有人类意想不到的神奇用途。我也研究过人类最古老的文字之一,希伯来字母,也就是由泰人写就典籍的文字,它奇妙的应对着人类的dna双螺旋结构,22个希伯来字母和22个染色体之间有着不可思议的相似性。我隐约的感觉到其中隐秘的关系,那些藏在故事、历史、建筑以及文物中的某些事实,这些事实令我为之着迷。正如本书以后各章试图厘清人来从诞生到发展的脉络,并对人类起源提出了一些说明。我的老师说我推翻了《物种起源》,我认为不是这样的,人类是超越地球其他物种的特殊存在。我们和其他物种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具有智慧。人类是如何产生智慧的,这个问题是千百年来无数哲学家、科学家还有神学家们都想要研究清楚的神秘问题,也是《物种起源》并不能解释的问题......”
成默意识到了父亲应该是发现了“外星起源论”的证据,可这也不是什么特别新奇的理论,应该不至于遭遇死亡威胁。他心中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一目十行的翻阅。第一章节从地球上的生命起源开始说起,一直写到恐龙灭绝。在第一章节父亲就以详实的资料和论证推翻了恐龙的陨石灭绝学说,推导出了恐龙的灭绝是有选择性的灭绝,因为作为地球霸主它不仅无法产生智慧,还妨碍地球产生具有智慧的生物......
这个开头就令成默头皮发麻,他加快了速度,囫囵吞枣的翻过了一章又一章,当他看到中间的第四大章的苏美尔、巴比伦与《神圣经典》的内容时,看到父亲抽丝剥茧的将三者的关系厘清,他顿时感到了有种压抑的恐怖的窒息感。
这些内容如同浑浊的洪流淹没了他,让他在历史的旋涡中浮沉挣扎,不知道自己最终将落在何方。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就像你在看一部无法自拔的恐怖电影,你已经完全丧失了继续看下去的勇气,却又想要知道结局,于是你选择跳过了中间的过程,让一切都结束,这种不知恐惧何时降临的感觉才是最令人折磨的,不如给人一个痛快。
即便成默看书时最讨厌的就是不看内容直接看结局,但他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办法压抑住寻求答案的冲动,将书翻到了最后一个章节。
这个章节只有一页。
文字只有寥寥数句,几眼就能扫到底。
然而这几句话就像是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从他的脚踝盘旋而上,爬上了他的腰,爬上了他的脖子,进入了他无法闭合的嘴,朝着里面爬了进去,他汗毛倒竖,惊恐的看着这条蛇进去,他的大脑都在颤抖,却无能为力
成默浑身发软,跌坐在床上,像是扔掉烫手的山芋一般扔掉了手中的书。他大口的呼吸着,双眼无神的凝视着虚空,像是看着什么在他的眼睛里飘来飘去。
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他感到一阵微风吹过,尽管床边的窗帘纹丝未动,他依旧感觉到了浑身的汗水,被冷风吹干的彻骨寒意。
“感觉如何?”李济庭有些得意的问,那笑声蕴藏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又有些难言的苦涩。
成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已经心律不齐的心跳,才苦笑着说道:“我只能说,我爸他死的也不算冤枉......”
“其实你父亲.....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那我母亲呢?”成默问。
“我也尝试调查过,但自从发生‘上帝基因’被盗的事以后,我的人就很难接触到星门的核心人员了,也接触不到你母亲了。后来你父亲知道了你母亲可能在位于丹佛的星门秘密基地,他一个人就找上了门。他也给了我发了邮件,请我遵守承诺将‘上帝基因’交给你使用,并把他的‘乌洛波洛斯’转交给你。我其实对你父亲是抱了很大的希望的,当时我觉得他是最适合的接班人,我知道你父亲的实力不俗,只要其他神将不出手,应该拿你父亲没办法。我打电话警告了大卫,他们确实没有出手,却动用了上帝之杖。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死在上帝之杖下。”
“所以,上帝基因是我妈妈弄出来的?”
“要不然你觉得我会把上帝基因放在你一个小屁孩身上?”
“你也没安好心吧?”成默冷笑,“是不是觉得我死了,你拿的就心安理得了?”
“我这个岁数的人,已经相信命运了。我是交给命运来做选择,事实证明你做得不赖。”李济庭说,“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小丑西斯袭击我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李济庭摇了摇头说,“他确实是我培养过的人,但他走火入魔了。况且我不会约束任何的行为。”
第二二五章 诸神的黄昏(49)
李济庭背着手注视着成默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搞的好像是我害了你们一家一样。难道你不是和我一样,认为个体的命运是可以牺牲的,所有人都必须服从于人类整体的命运, 谁也不例外。”他说, “更何况,我也给你们一家足够的补偿。”
“没必要解释。我能理解, 星门才是罪魁祸首。”成默说, “我只是反感你故意挑动我的情绪。”
李济庭拍了拍成默的肩膀,阴阳怪气的说道:“卧槽!成小默,你没有这么容易破防吧?我告诉你,以后还有得你受!”
成默蹙起了眉头,“能不能别这么无聊?”
李济庭“呵呵”一笑,“原本我以为你父亲是个文科生,即使拿了乌洛波洛斯也不会有前途,所以也没有找人带他,只是告诉了他一些基本的东西,就没有管了。结果你父亲的表现让我大跌眼镜,他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就从角斗士晋级成了天选者,还在通过一些‘遗迹之地’的过程中,写下了《人类起源》的初稿。这个成绩远说不上什么惊艳,我是因为《人类起源》才对你父亲另眼相看的,但后来我和西芹聊天时才知道,如果不是写书耽误了他的通关和练级进度,他一年就能成为天选者。不仅如此,由于他对历史深有了解,加上他在数学、物理方面也有极高的天赋,让他通过各大‘遗迹之地’时无往不利,每次都能拿到最高评价,刷新了不少遗迹之地的通关记录,这叫我十分吃惊。”
成默想起了“秦始皇陵遗迹之地”,如果不是有父亲遗留下来的提示,他根本就不可能破解秦始皇陵的谜团,拿到最高评价。实际他在通过其他国家的遗迹之地时,也有认真研究,但效果远不如秦始皇陵遗迹之地。原因还是他对其他国家的文化历史只知皮毛,而父亲却能破纪录通关,由此可知父亲不仅知识渊博,在技能的使用方面也强悍到非同一般。
“我原本只是关注你母亲那边的状况,从这时候开始,你父亲也进入了我的关注列表,毕竟像你父亲这样文理兼修的天才,实在是凤毛麟角。”李济庭坐在了成默旁边,“你父亲的表现也没有让我失望,应该说是让我喜出望外。在没有任何强力技能的情况下,仅凭借一些廉价的b级技能和一个瞬移,他就进入了天榜前百,创造了历史.....”李济庭说,“当时所有人都想和他交手,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然而你父亲只是昙花一现,在最后一战击败天榜排名第三十七位的皮埃特罗·格兰特后,就淡出了角斗界。对他来说天榜排名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他练习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母亲的安全。接下来他在西芹的帮助下,完善了《人类起源》。我给他安排了三个任务,他都完成的非常完美。这也帮助他毫无争议的成为共济会三十三级的大师,借助共济会的身份......差不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你母亲成功盗取了‘上帝基因’,并交给了你的父亲。你父亲在嘉拿大边境的时候,一度被星门的天选者发现,但依旧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准时将‘上帝基因’送到了我安排的人手中。但你父亲并没有选择跟随我的人离开嘉拿大,前往欧罗巴,而是又杀了回马枪,想从丹佛的星门秘密基地将你母亲救出来。”李济庭叹了口气,“在到达丹佛的时候,他给我发了邮件,请我遵守承诺将‘上帝基因’交给你使用。大概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在激活载体以后,又将乌洛波洛斯藏在秘密的地方,让我一并转交给你。”李济庭叹了口气,“我其实对你父亲给予厚望,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接班人,你父亲曾经是我最看好的一个.....”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救他?”成默冷声问。
“我这近百年,培养和关注的天才何止你父亲你一个。有些像是加缪那般正直,因为过于刚正不阿他们都活不长;有些像是安德烈.库里诺夫,他们沉湎于**和享乐,完全忘记了初心;还有一些像是小丑西斯,他们在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后走入了极端,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另外有些像是阿诺德和雅典娜,他们只在乎学术,对世界毫不关心;唯独像你父亲这种有原则有底线,又知道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的人实在太少了.....”李吉他说,“可那次我挺失望的,我一直认为你父亲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不应该做那样的决定,在实力对比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回头....”
成默也不清楚父亲为什么要回头,但他猜父亲肯定有他不得不回头的理由,于是他摇着头冷笑道:“你找的备胎可真多。”
李济庭淡淡的说:“知道养蛊吗?我们每一代尼布甲尼撒都不会刻意的去培养接班人,而是选择有资质的人给予他机会,然后给他安排高难度的危险任务,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默默观察,等待最后的胜利者。我们不干涉对方行动,也不会过多的倾注心血,一切都看他自身以及命运。实际上在他把《人类起源》交出去,打算刊印时,你父亲的生命就进入了倒数计时。不管是哪一方,正府、各大里世界组织还是教廷,都不希望有人散播这样的内容。只有极少数人觉得觉得应该向大众说出真相,这些年他们一直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比如撒迦利亚·西芹,埃利希·冯·丹,还有连名字都署假名的《莱瑟塔档案》,他们故意将真实的历史和事件包装成了街边九流阴谋论的模样,并用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逻辑,比如外星人奴役人类只是为了挖矿,来掩盖更加残忍冷酷的真实,所以他们有些人活到了寿终正寝。有些人,还是没有能逃过死亡的制裁。很多时候,当你想要改变大多数的认知,你就陷入了极端的危险。这一点你父亲自己十分清楚,所以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他撇头看了眼成默手中的乌洛波洛斯,“我猜他这么做,是为了‘无限进化’这个技能。”
成默苦笑,低头看着李济庭说:“你一直都知道我有这个技能?”
“我都这个岁数了,这个世界上能瞒过我的事情很少。”李济庭低声叹息,“啊~只是....对我来说,这并不是幸福,而是一种惩罚。”
“那你对‘anunnaki’人了解吗?”
“anunnaki是你父亲沿用了西芹翻译的苏美尔神话中的称呼,实际上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你父亲在结尾所说的,我们人类不过是被‘费米气泡’关在银河系这个‘∞’戴森球中的蚂蚁。而天选者系统,不过是他们扔给我们的玩具.....就像是你给你养的仓鼠们,安装了一个跑轮玩具.....”
(2010年道格拉斯·芬克拜纳等天文学家利用一种新型望远镜,偶然间发现了一个从银河系中心向两侧展开的新结构,这些各种物质组成的双球从银河系中心冒出,就像一只巨大的蛾子的两翼,一只在银河系中心黑洞的两边。从一个顶端到另一个顶端,气泡的直径约为5万光年,约为银河系直径的一半,但只有在高能伽马射线中才能看到。目前科学家们还不知道这个被称为“费米气泡”的结构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但它们似乎与发生在银河系中心最深处的神秘过程相关。)
第二二六章 诸神的黄昏(50)
成默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双目无神的眺望着远处神庙尖顶上的那轮明月说:“难怪沙克斯魔神会信仰崩塌,任谁知道真相都会崩溃......”他苦笑道,“大概地球爆炸都比这个结局更能接受一点...”
“这个真相对于乔伊来说确实有些残忍,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在监狱里跟他说出有关造物主真相时他的表情。”李济庭笑着说道,“不过乔伊也不像他表现出那般虔诚,真正虔诚的人知道之后都自杀了, 像他那样努力活到一百多岁。还不想死的人真不多见。”
“果然你就是李克光.....”
李济庭点了点头,“我就是在伪装成李克光,寻找圣约柜的时候知道真相的。在那之前,我们信仰路西法,认为造物主是伪神,至少不是唯一的神, 但没有想到现实更加荒谬。当时和我一起的埃米尔·冯·贝林, 在知道真相后的第三天就自杀了。像我们夏国人还好一点,对于受到信仰所影响的欧罗巴人来说,最可悲的还是‘神’从不曾聆听人类的祈求,人类对‘神’来说不过是可怜的玩物。可能神俯瞰我们,就像我们俯瞰着原始部落中的野人。对我们而言,原始部落要在森林中保持着原始,才有观赏价值。反倒是赐予我们智慧的‘路西法’,对人类有些许居高临下的道德怜悯,即便路西法不过是‘他们’中的圣母白左,给予我们的怜悯也很敷衍,却也加快了我们人类的进化....”
成默如今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平心静气的说:“这就是真实的宇宙吧!人类并不是主角,宇宙不是为了人类而存在, 宇宙也不在乎人类的命运, 宇宙甚至不想让人类理解。《三体》中的人类好歹还有威胁三体人的能力, 而现实就是人类无足轻重的就是他们眼中的蚂蚁。不需要智子,也不需要水滴和二向箔, 只要他们想,随时就能像灭绝恐龙一样, 灭绝人类。想想我那句台词还真没有错,要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因为谁也不知道人类的末日哪一天会来。。死亡离我们并不远,我们都是幸存者。在亘古的宇宙之中,人类不过是朝露。”
“说是朝露都是一种善良了。我们是蚂蚁啊!甚至可能是被当做实验用的老鼠。”
成默注视着白色的月光,苦笑着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观察蚂蚁,还自己买了蚂蚁箱养了些蚂蚁。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一只蚂蚁。这还真是一种糟糕的体验,早知道我应该对那些蚂蚁好一些的,至少应该把它们放生,而不是因为厌倦了它们,就用洗衣粉溶液把把它们都淹死在玻璃箱里.....”
“艹~你这孩子也太没有爱心了!还搞灭绝式屠杀!”李济庭双手合十说,“我做实验用的动物,都会好好埋起来,跟人家立个碑。”
“真的假的?你对人都不好,对实验动物这么好?”成默嗤之以鼻的说。
“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心系人类命运了。真是操劳了两百年,连句好也讨不到.....”
“讨句好?”成默“呵呵”一笑,“想什么呢?你要走在街上,被人发现是黑死病之主,绝对会被唾沫淹死。你们黑死病如今犯下的罪恶可是罄竹难书,全世界都人人喊打!”
李济庭满脸不屑的说:“那你还死乞白赖的想要继承我的位置?”
“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哼~我比你更不在乎。不管人们如何唾弃我,历史的丰碑都只能竖立在我的坟头。”
“上一個这么想的,已经快要被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了。”成默冷笑,“人类根本无法辨别好坏,谁掌握了舆论,谁就掌握了审判他人的权力。人们不会知道黑死病是全世界最大的无国界医生组织;不会知道黑死病曾经是穷人互助会;不会知道黑死病生产了全世界最多的仿制药;也不会知道黑死病的人口生意百分之九十五是帮助难民偷渡;百分之八十的武器交易是为了帮助落后的国家反抗极端统治......你隐姓埋名为人类奋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会被一棒子打成罪人。”
李济庭无所谓的笑了笑,“所以未来如此晦暗,人类如此愚蠢,那你现在还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些吗?”
成默转头将视线投向了李济庭,思忖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忽然间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更好了。也许就是我们这些天选者太聪明了,聪明到知道‘神’想要看到的就是乱成一团的人类,这样对神来说人类才有观察或者娱乐的价值。也许是我们人类自身的问题,人类有智慧的人那么多,但是像你这样无私的人太少,而像我这样自私的人太多,谁也不愿意为了人类奉献,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反正没有什么未来可期,于是大家都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绞尽脑汁,甚至不惜残害和剥削其他同类,至于人类的未来?谁在乎呢?”他耸了耸肩膀,“所以我们人类,在大多数时候,就是在比烂.....”
李济庭摇了摇头,“不,也没有这么悲观。虽然现在确实是国际主义的低潮期,但一直以来,也有很多人在想办法将人类团结起来,提高我们的科技水平,让我们能够逃出费米气泡的禁锢。就算逃不出费米气泡,至少能躲在银河系的其他地方繁衍生息。比如我们这个存在了数千年的组织——黑死病,它的前身就是赐予我们智慧的‘路西法’所成立的xx派,所分裂出来的一个组织。即便是共继会、黄金黎明这些组织也怀揣着同样的目的,只是我们各自的理念不同。我们黑死病的理念是凝聚人类共识;而共继会则是主张由精英领导人类发展;至于黄金黎明则是科学和工业至上.....不管我们之间的分歧如何,一直以来无数伟大人类都未曾放弃过自救,始终有人想要带领着人类争取一个光明的未来。”
成默苦笑了一声说道:“醒醒吧!师傅,黄金黎明早无了!共继会已经疯魔了!黑死病都快亡了!第三次人类之战就要爆发了!人类不可能团结在一起的!”
李济庭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轻声说:“我们曾经离理想无比接近,虽说即使是现在,很多人依然认为亚尔塔会议是在分赃、出卖与划分势力范围。但我知道无论是小罗思福还是约瑟夫,又或者温斯顿,都想要建立一个长久维持和平的体系。尤其是小罗思福,他是我生平见过最有远见卓识的政志家之一。我永远记得那一天......”
说着李济庭陷入了突然的沉默,他凝视着虚空,像是陷入了回忆。
成默也没有打搅李济庭的回忆,偏头看着那本被他扔在深蓝色被子上的《人类起源》。又想起了第二章《从猿猴到智人》,第三章《大洪水》,以及第四章《苏美尔、巴比伦与神圣经典》的内容,谁能想到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个内斗史。信造物主的是投降派,信路西法的是斗争派。
恍惚之际,李济庭又自言自语般的开了口,“具体是哪一天我已经记不得了。我只知道是某个闷热的下午,那个时候我还以李克光的身份潜伏在博林。当时时局很乱,即便芭黎还在德国佬的手中,但败象已成。而我在磐石之战中就基本掌握了‘圣约柜’,只不过当时还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弄出来。那个时候星门还是个不大的部门,我的挚友爱因斯坦在星门担任科学部们的负责人,罗斯福通过爱因斯坦给我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信里面没有提‘圣约柜’的事情,只是聊了些他与爱因斯坦第一次见面的趣事,还说了他有关‘世界正府’的构想,并说很想尽快和我见一面。”
爱因斯坦?听到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字,成默差点没忍住出声,但一想爱因斯坦和尼布甲尼撒不认识才不正常,便将想喊出来的声音给咽了回去,继续认真聆听。
“我当时没有把‘尽快见面’的事情当真,毕竟那时距离胜利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华新墩距离博林更是遥远。但是没有料到很快我就接到了电话,当时芭黎刚刚被盟军夺回,小罗斯福就乘坐飞机赶到了芭黎,说在芭黎等我。我很吃惊他如此有的勇气和执行力,于是当天安排了飞机先飞罗马,在直奔芭黎。也许是九月底,也许是十月初,那天天气很好,我到了约定的咖啡馆,就在塞纳河畔,梧桐树翠绿,波光粼粼,他坐在一把阳伞下面,眺望着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我看见他盖着张毯子,坐在一张轮椅上,当我走近时他像是见到老熟人一样冲我挥手。我走到他身旁时,他艰难的站了起来,自我解嘲的说:为了证明我的诚意,让你看到了一个不像罗斯福的罗斯福,实际上正如报纸上所说,我不是个坚强而健康的正治强人,我是个经常会软弱的会介意别人看法的残疾人。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摘下了面具,和他握了手,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手很滚烫,还有他艰难的站立姿势,我知道对他来说想要站起来需要多大的毅力。他跟我寒暄,跟我聊爱因斯坦最新的研究成果,并且对人类的未来忧心忡忡,他再次提到了胜利之后建立国际联合正府的想法,并郑重的提议将‘圣约柜’交给国际联合正府来管理,而不是交给某个国家......”
李济庭又停了下来,面露思索之色,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整理思路。
“那天下午,我们喝着咖啡聊了一下午,直到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他才和我告别。我将圣约柜的秘密告诉了他,就起身离开,回头看见他的副官将他抬上了汽车,但他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沮丧、疲惫和震撼,我看见他眼睛透过车窗在追寻塞纳河畔生机勃勃的万物,那样美丽的景色从他平和的眼睛里闪过,我看见了他守卫这一切的决心。”李济庭微笑了一下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这么浪漫的么?”成默说,“感觉像是两个网友线下面基,然后一见倾心,心心相印,管鲍之交?要是拍成电影,你们两个一定可以炒一下老年cp!”
李济庭丝毫不介意成默的调侃,“呵呵”一笑说道:“可不止是小罗斯福,我和约瑟夫还是正儿八经一起扛过枪一起追过姑娘的战友。最开始我是打算将‘圣约柜’交给‘太阳花旗帜’的,可这次见面之后让我有所犹豫,我开始在小罗思福和约瑟夫之间摇摆。感情上我更倾向于约瑟夫,毕竟我和他是关系相当不错的战友,立场上我也偏向左派国际主义。但小罗斯福的想法也很打动我,再加上爱因斯坦也说会让亚美利加成为人类的灯塔,在这里建筑人类的科技高地。说小罗斯福一定会让全世界人团结在一起,让人类走向星辰大海。这对我来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我跟约瑟夫聊过这些,然而他却认为我们应该现实一点,立足于太阳花旗帜,先掌握好自己的基本盘,做到能和星门分庭抗礼。我对约瑟夫还算了解,内心清楚他更多的是民族主义者,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国际主义者。所以几番挣扎,我最后还是选择小罗斯福.....”
“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李济庭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半转着身体再次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块怀表,“这是他的遗物,只能怪他死的太早了,很多理想没有能够实现。”
成默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怀表的日期栏中定格在了“4月12日”,看样子“九点十七分三十五秒”就是小罗斯福的具体死亡时间。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他真是脑溢血死亡的吗?”
“当然不是。他死于砷中毒。因为他反对蜥蜴人建国。并且他要求消灭所有霸权国家的殖民地,建立一个真正能让所有国家都团结在一起的国际联合组织。”李济庭冷冷的说,“所以他被星门内部的人给谋害了....”
成默吐了口浊气,“太可惜了。”他遗憾的摇了摇头,“小罗斯福的确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理想主义者之一。如果他没有死的话,也许不会发生冷战,也许人类早就已经登上了火星。”
“不是也许,那是肯定的。”李济庭回答道,“实际上即使是修改版的亚尔塔体系和国际联合组织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且在约瑟夫还在的时候,星门和太阳花旗帜还有动力向着太空大踏步迈进。在那一段时间火箭不断的升空,人类第一次离开了地球在太空漫步,也第一次登上了月球。但这一切在星门登上月球以后,就戛然而止了......”
“为什么?”
“我怀疑是星门在月球上发现了什么。”李济庭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但这属于星门的最高机密,连我都查不到。”
第二二七章 诸神的黄昏(51)
(bgm-《rising force》 r.armando morabito)
整个世界安静了一瞬,这一瞬大概跟一个深深的呼吸那样长。
“给我打!”宋兰江怒吼一声。
下一秒整个世界都像是炸开了锅。
天选者部队发动了疯狂的反击,以吸引星门部队的注意力。一直收着射击频率的密集近防炮阵和激光防御阵地陡然间火力全开,一改被动防御的温和姿态,接连不断的向着天空中的星门飞机和天选者射出炮弹和激光,恍若疾风骤雨。
翻滚着浪花的水面完全沸腾了起来,数不清的小型无人机如同蚊子般从海面升起,它们队形整齐,在乌云般的直升机群和大海间的空白地带形成了一片规整的点阵。八个旋翼的‘精卫’即使展开也只有笔记本电脑大小,书本大小的主机身下携带了三款武器,两具自动榴弹发射器和一枚微型空地导弹或者空空导弹。携弹量很少,但架不住数量多,并且可以隐蔽在海下。
指挥所里也是一片滚键盘和报告位置的声音,动静最大的就是坐在中间双手交叉的小胖子,他闪电般的切换屏幕,不停的控制着无人机锁定星门的登陆艇和直升机。在任务结束后,又迅速的点进无人潜艇编队,控制着潜艇从海底上浮,如同嗜血的鲨鱼般向着最近的星门舰艇游去。
节奏忽然的改变打了个刚上来作战的第三舰队一个措手不及,随着刺耳的破空声,半空全是目不暇接的连珠炮,顿时整片海域都笼罩在了火花与白烟之中。
海上的登陆艇不断的被榴弹爆破,穿着外骨骼的星门士兵,有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炸得四分五裂,变成血块染红了浪花,有些则被掀飞落入了大海。在海浪间浮沉的两栖战车,则被空地导弹打成了在海上漂浮的火焰堆。刚刚还威风凛凛的直升机群化作鸟兽散,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无人机像是跗骨之俎跟了上去,接二连三的都有直升机无力的摇晃,打着旋坠入大海,又或者直接在半空中化作一团耀眼的火球,零件如天女散花般拉着白烟坠入大海。
指挥掩体中的宋兰江紧张的盯着三维沙盘上方的投影,交战的时间才过去短短十分钟,他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在僵硬的注视中,他听到了欢呼声。
“艹!龚浩林牛逼啊!竟然击沉了一艘两栖登陆舰!”
小胖子淡定的回答道:“那是理查德·m·麦库尔号,刚刚服役才半年.....”宋兰江定睛向着看去,果然,一艘簇新的两栖登陆舰在海上发生了严重的倾斜,如同倾斜的冰山一般,正在缓缓的向大海深陷。
nf之海的阳光第一次穿过了如织的炮火,在高高的桅杆上闪出了刺目的光芒。
宋兰江凝视着那抹光芒心中兴奋了一下,马上又沉了下去,他清楚,这点战绩根本不足以让星门伤筋动骨,只会让敌人更加疯狂。接下来他将要面对残酷血腥的反扑。
血染华旸是已经写好了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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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布希号核动力航空母舰上,第八神将理查德·梅隆正在接受新乡时报记者本纳·尼尔森的采访。
头戴大檐帽穿着蓝色将军服的理查德·梅隆浓眉大眼身如标枪,大鼻子下的淡白色的嘴唇露出一抹极度自信的笑容,他一只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华旸基地的方向。
“梅隆神将,问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您觉得您和小摩根神将谁更厉害。”
“如果你是问角斗实力的话,我们之间差不多,尽管他拍第四,我排第八,但这个无关紧要,它不过是个象征,就像是出生顺序。”理查德·梅隆喝了一口咖啡,“如果你是说指挥水平,毫无疑问,我比小摩根要强,当年考试的时候,我每一门功课的成绩都比他高,他经常不及格。要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指挥第三舰队和第六舰队进行最后的攻坚战了。总所周知,华旸和先峨是太极龙最后的堡垒,最硬的骨头,这样的任务只有我能够完成......”
“那您觉得您多久能拿下华旸和先峨这两座基地?”
“很快。我想吃中饭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在华旸基地的沙滩上享受海风和阳光了。我们的工程队还带了一批椰子树和棕榈树,下午的时候你就能在这里欣赏到和哈威力一样的晚霞,还有果木牛排.....”理查德·梅隆冲着本纳·尼尔森举了下杯,“当然,这些都不用我们亲自动手,我们有大批的俘虏可以差事,也许还能让他们的厨子做点可口的中华料理.....”
“那梅隆神将,您会在华旸出手吗?”
“我可不是小摩根那种喜欢破坏规则的人,更何况这些人还不值得我出手......”
就在这时,远处的舰队群冒起了滚滚的浓烟,庞大的舰队猛的四散开来,如同断脊之犬,仓皇的向回撤退。
第二二八章 诸神的黄昏(52)
(上一章略有修改)
nf之海的血腥战事,于新年阳光中进行的如火如荼时,新乡依旧还在跨年。
时代广场的ball drop不仅是全新乡、全亚美利加,乃至是全世界最盛大的跨年活动,这项自1907年就开始传统活动延续至今已经有差不多一百二十年的历史。作为abc电视台主办的传统新年特别节目,它也是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之一。
每年跨年不仅纽约客在时代广场济济一堂,全亚美利加和全球上百万人都汇聚于此。从上午开始, 全球各地赶到时代广场的人就络绎不绝,为了占据最佳的跨年位置,他们会在街上站十多个小时,就为了在0点迈入新一年的时刻,在倒数声中,欣赏广场上空的水晶球落下,烟花漫天的那一刻。
2024年的经济形势算不上特别好,因此2025年的跨年愈发隆重。
对于病入膏肓的亚美利加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信心。
为了营造出盛世气氛,今年的ball drop不仅制作了最大的水晶球,abc电视台还请了史上最强大的明星阵容,堪比超级碗。在各大媒体和社交网络的宣传下,人们疯狂的涌向漫哈顿的时代广场。下午的时候就已经人满为患,此时更是水泄不通,无论是在时代广场三角地带交汇的第42大街,还是弗洛德街和第7大街,长长的街道全都是人头攒动。居高临下的望过去去,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的人像是行军的蚂蚁, 密密麻麻的挤在高楼林立的水泥森林中。接踵摩肩的高楼大厦上挂满了乱七八糟色彩斑斓的各种显示屏。所有人几乎都被包围在五光十色的屏幕中。。毫无疑问, 时代广场是全世界电子屏幕最密集的地方。
而在时代广场的中央, 不仅建了一座奢华的灯光舞台, 舞台中间还竖着一根金属柱,银色的金属柱顶端有一个直径足足五米的巨大水晶球, 上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彩色led灯,在广场上空缓缓旋转着,于上百人眼前营造出了万花筒般的壮观效果,将整个广场照耀的绚丽多姿美不胜收!恍如以天为顶,以楼为墙的人间夜店。放眼望去,有种视觉冲击力极强的赛博朋克之感。
如此盛大的场面自然少不了不是主角胜似主角的星条旗,不仅大厦的屋檐下挂着成行在星条旗,水晶球的上方还有一面星条旗在时代广场的最中心迎风招展。于数以亿计人类面前,昭示着这个国度的繁荣与伟大。
但这些和往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有点区别的就是,往年那些闪烁着缤纷色彩的电子屏幕不是在播放广告,就是在播放舞台画面,今年却有很多块屏幕在播新闻。
nf之海战事的实况直播。
视角五花八门,有士兵的第一视角,有无人机的第一视角,有舰艇和飞机的第一视角,还有天选者的第一视角,叫人眼花缭乱。关注战事的人,甚至比关注舞台上表演的人还要多。
晚上八点, 每隔一个小时的全球倒数计时在表演嘉宾蕾哈娜带领的欢呼声中, 掀起了第一個大**,挤满各条长街的观众都在扭动着身体,都在呐喊,都在抛洒着彩带和气球。
倒数结束,穿着亮片裙装的女主持人吉吉·哈迪德不畏严寒,走上了舞台,她摇曳着饱满窈窕的身体,款款的走着猫步来到舞台中央,拿着话筒大声说道:“嘿!大家晚上好!再次欢迎大家来到全世界最热闹最欢乐的跨年庆典!但大家知道,今年与往年不同,我绝不是说今年是我第一次主持ball drop,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全亚美利加和全世界都在关注的事情,发生在几千公里之外....哦.....应该是上万公里,那不重要....反正是距离我们亚美利加非常遥远的一片大海上......我们星门的舰队和天选者正在执行正义的裁决......打击全人类的敌人......”
这时四周的屏幕和主屏幕上都跳出了第三舰队、第六舰队和企业号提前拍好的宣传片。当雄壮威武的航母乘风破浪出现在各个屏幕上时,立即引发了巨大的欢呼声,广场和长街全是鼓掌和尖叫的人。就如同超级碗,b2轰炸机和f22战斗机编队低空掠过体育馆上空,引起了全场欢声雷动。
接下来穿着水手服的大头兵们在甲板上奔跑,一个一个井然有序的跳上了排列成行的f35。在激昂的音乐声中,飞机缓缓的移动到了电磁弹射器前。穿着星门战斗服的天选者,站在了一旁,像是要和f35赛跑。随着引擎啸叫,黑色涂装的f35和天选者同时在甲板上狂飙,随后直冲云霄。
这个镜头将力量与速度感拉满,展现出了好莱坞最强大的工业能力。
人们举手疯狂的欢呼,还放出了手中的气球,抛洒着彩带。
亚美利加爱好和平,但他们只爱好武力带来的和平。
“在那片大海上,有我们最强的舰队和最强的天选者,就在我们跨年之时,他们正在那里,为了世界的和平而战斗!下面我们有请新乡时报记者本纳·尼尔森为大家带来的采访,他将要采访的人物是--------”吉吉·哈迪德挥手指向最大的那块屏幕,拉长了声音呼喊道,“第五神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
“听到第五神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整个广场和所有街道上的人都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就连坐在周围大厦玻璃窗前的有钱人们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呼唤着“第五神将”、“第五神将”.......
一时间,仿佛整个新乡都是“第五神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毫无疑问,星门七神将如今就是全亚美利加最大的骄傲,在天选者曝光以后,他们的地位甚至可以超过最高领袖。即便你只认识神将们家养的狗,你都可以在社交网站上大肆炫耀。
尤其是外表出众极有軍人气质的第五神将,被誉为无数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梦中情人。在多次网络调查中,多次荣获亚美利加女人最想与之春风一度的男人这个名号。
在三个航母战斗群气势逼人的蒙太奇镜头过后,画面跳到了乔治·布希号航空母舰的舰桥指挥台。头戴大檐帽穿着蓝色将军服的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属于典型的白男长相,轮廓分明身如标枪,高挺的鼻梁下,淡白色的嘴唇弯着一抹极度自信的微笑。
这微笑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有种不易觉察的居高临下。
镜头稍稍拉近,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叼着烟斗,一只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站在硕大的落地窗旁边,180度的落地窗外视野宽阔,能清楚看见航母上的战机正在起降。也能看到晴空下广袤无垠的蔚蓝大海。如果目力达到了天选者水平,还能看近百公里外,华旸基地那边纷飞的光点和硝烟,以及如丘陵般隆起的舰队轮廓。
一旁的本纳·尼尔森领子上别着录音笔,手中还拿着笔和纸,他先是和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跟电视机前的观众打了招呼,接着玩笑了两句便开始了采访。
“杜邦神将,问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您觉得您和小摩根神将谁更厉害。”
“如果你是问角斗实力的话,我们两个差不多,尽管他排第四,我排第五,但这个无关紧要,它不过是个象征,就像是出生顺序。”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夹着烟斗,喝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是说指挥水平,实话实说,我比小摩根要强,当年考试的时候,我每一门功课的成绩都是a,他一向只知道花天酒地泡妞赌钱,经常考试就是混个b或者c。即使是在星门战斗部,他也没有赢过我,要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指挥第三舰队和第六舰队进行最后的攻坚战了。众所周知,华旸和先峨是太极龙最后的堡垒,最硬的骨头,这样的任务只有我能够完成......”
“那您觉得您多久能拿下华旸和先峨这两座基地?”
“太极龙的实力相当强悍,是仅次于我们的第二强大的组织。他们的作战表现也令人惊叹,尤其是他们的战斗意志,非常值得我们敬佩,尽管他们错信了一个邪恶的组织,我还是要表达我对他们的尊敬。”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顿了一下,“但我想说,选择和星门成为敌人,就注定要失败。因为我们星门,在这个地球上是无可匹敌的存在。所以不要成为我們的敌人,那样你在梦里都会感到恐惧.....”
“我也对我们的舰队和天选者充满信心,但我,以及所有人都想要知道.....战斗会什么时候结束?”
“我已经到了华旸基地的边缘,不会耽误太久。”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模棱两可的说道。
显然这不是本纳·尼尔森想要的答案,他又说道:“但小摩根神将可是信心满满的说过元旦节战争就会胜利收官。您觉得您做不到这一点吗?”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稍稍变了下脸色。
坐在镜头之外的斯特恩·金插嘴道:“这个答案我可以回答,我想吃中饭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在华旸基地的沙滩上享受海风和阳光了。为了庆祝元旦,我们的工程队还带了一批椰子树和棕榈树,会在华旸基地布置一个庆功会场,到时候所有人都能欣赏着和哈威力一样的晚霞,吃着果木牛排,度过一个愉快的元旦节.....”斯特恩·金冲着本纳·尼尔森举了下手中装着威士忌的杯子,“哦!对了!我们虽然没有准备烟花,但太极龙的炮弹可以当做烟花。当然,这一切都不用我们亲自动手,我们有大批的俘虏可以差使,也许还能让他们的厨子做点可口的中华料理,来为我们的晚宴增添一点愉快的氛围.....”
本纳·尼尔森只是瞥了眼貌不惊人的斯特恩·金就继续专注的盯着身侧的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那杜邦神将,您会在华旸出手吗?”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严肃的说:“我不是小摩根那种喜欢破坏规则的人,更何况这些人还不值得我出手。”
本纳·尼尔森正有些惋惜,就看到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变了脸色。他顺着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的视线望了过去,隐约看见远处的舰队群中冒起了滚滚的浓烟,庞大的舰队群正向着四面散开,如同断脊之犬仓皇的向回撤退......
“采访就到这里吧!”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和烟斗,也不顾正在直播,就快步走出了镜头之外。
本纳·尼尔森面对镜头赶紧说了两句场面话。
斯特恩·金目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走出舰桥指挥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嘿!尼尔森,你可以采访一下我,我也是正儿八经的天选者,天榜排名两百多位.....并且我还没有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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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斯特恩·金来到了作战指挥室,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正面色严肃的盯着三维立体沙盘,一群指挥官脸色发绿噤若寒蝉。
“大人,这些无人机和无人潜艇隐蔽性极强,藏在海底时,我们的雷电根本探测不到。”
“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沉声说,“犯错不要紧,承认错误,想好对策,保证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就行。”
..........
重新制定了进攻计划,一众指挥官各行其是。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依然站在三维立体沙盘边盯着战场局势面色严峻。
“现在全国,不,全世界都在看着你这一仗怎么打,”斯特恩·金撩起了大肥腿,坐在三维立体沙盘的边缘,“我看你还是出手好,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第一神将阁下顶着压力将你换上来,你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思忖了好一会,才说道:“等到中午,中午要是还拿不下来。我就上。”
斯特恩·金将身子倾向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他靠在对方耳边,压低了声音,“对了,陈少华说的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皱起了眉头,“他这是想借刀杀人。”
斯特恩·金耸了耸肥胖的身体,“我知道,但这对大家都好,我们也无所谓当这个坏人。”他“呵呵”一笑,“反正我们一直都是坏人。”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瞥了斯特恩·金一眼,“可以堂堂正正的赢太极龙,为什么要弄这些阴谋诡计?这是对战士的侮辱。”
斯特恩·金摆了摆手说:“不,艾尔弗雷德,战争是为了赢,可不是为了彰显什么骑士精神....”他微笑了一下,“并且付出越少的代价越好。”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迟疑了须臾,摇了摇头说道:“等我们打下华旸和先峨再说吧!”他看向了楚亭了方向,“如果到时候谢继礼还不选择投降,那我们就动用‘上帝之杖’.....”
第二二九章 诸神的黄昏(53)
2025年,1月1日,京城时间10:00 am。
悉杜礁。
慕容予思抓着船舷,在猛烈的海风中向前方望去,眼前不是一望无际的波澜壮阔,而是如同码头般的繁忙景象。远远看过去, 一座耸立着灯塔的礁石被集装箱船团团围住,上百艘集装箱船层层排列,像是一个巨大的由船只组成的八卦阵。在“八卦阵”的上空有十多架直升机正在盘旋,似乎是在为不断靠拢的巨轮做指挥。八卦阵的外围,有数量繁多的白色拖船,如同穿梭在崇山峻岭间的轻舟,它们推着巨轮一点一点的向着八卦阵靠近,在金属的刺耳摩擦身中与八卦阵合拢。而在远处, 泛波的海面上陆陆续续有巨轮在朝着这个方向赶。大概是忙不过来的缘故, 周围还有一些巨轮在绕圈航行,等待着靠“岸”。
“八卦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张,场面看起来气势恢宏又巧夺天功,展示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象力和建造力,就像是神话《大禹治水》中,鲧从天帝那里偷来了息壤,此刻抛在这里,让它凭空生长出了钢铁之地。
太极龙的学员们全都冲了出来观看这一震撼人心的奇景。一时之间咸涩的海风中全是大声的“卧槽~”。
站在慕容予思身旁的叶筱薇满头秀发乱飞,她绾了好几下头发,取下架在鼻子上的太阳镜,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舳舻千里的盛况,大声说道:“我的天, 这是要干什么?”
慕容予思迟疑了一下回答道:“造陆?”
唐沐璇眺望着那些已经固定好的集装箱船, 上面均匀的摆着“真武”电磁火炮,蚂蚁般繁多的工程兵正在甲板上, 给“真武”电磁炮火炮安装固定装置。还有许多穿着太极龙战斗服的天选者,扛着电线杆一样的钢铁支架, 在集装箱货轮上跳来跳去。。有些船上已经架起了机械吊臂,机械吊臂抓着巨型构建传递给工程人员。
晴空之下,数不清的火星在船上迸射。各种巨大的材料在不停流转,就如同超级建筑的施工现场。
唐沐璇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这是要在海上建设一个‘真武’电磁火炮阵地!”
冯露晚走了出来,迎着海风大声说道:“大家不要看了,马上都回船舱,进入保护装置,激活载体。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工程人员运送重物,有潜水经验的可以跟我报名,执行一些水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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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月1日,京城时间12:01 pm。
华旸基地。
正午的阳光刺眼,华旸基地就像是一只被开水翻煮的鳆(鲍)鱼,星门的舰队在基地南方外围形成了220度的扇形,向着基地不停的发射火炮。而在华旸基地的北方,也有太极龙的舰队,但因为要同时支援先峨基地,舰之不足的情况下,只能维持住补给航道。并不能给华旸基地提供太大的支援。
在没有突破华旸和先峨基地之前,星门舰队也不敢贸然突进nf之海的腹地,以免被太极龙反过来包了饺子。在实力和兵力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星门选择了最稳妥的打发,没有半点冒进的意图。
战事在太极龙强力的反击之后,很快又陷入了胶着,刚开始两方都未尽全力,眼下都杀红了眼,大海、沙滩、阵地狼烟遍地,尸体和武器残骸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两方的部队犬牙交错,像是撕咬在一起的野******战的双方都到了忘我的境地,不仅在陆地,在天空也一样。不过和地面的惨状相比,天空的战斗虽然激烈,却没有那么血腥。
不血腥,但是残酷。
地面上太极龙还能够依仗着坚固的堡垒据险而守。天上就没有任何凭借,双方都靠硬实力说话。而残酷的地方在于无论哪一方只要丧失制空权,就离失败不远了。
万里无云的天空全是两方的天选者和无人机,无人机只起到侦查和骚扰作用,战机在视距外扔掉导弹就会离开,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天选者。
此时两方的射线、导弹和无人机,在天空中纠缠成了一团,好似一团没有头绪的白毛线。而天选者们在天空泾渭分明的组成了进攻方阵和防御阵地,穿着蓝色战斗服和银色战斗服的天选者们形成了各自的进攻和防御矩阵。
这种阵地攻防是比角斗更耗费精力的事情。即便天选者的身体从来不会感觉到疲惫,但精神却有极限。姜军作为一线指挥官,只是短暂的在补充能量时休息了十分钟,眼下面对铺天盖地的激光和子弹,闪避已经显得有点迟钝。但对方新调上来的天选者,显然也还没有适应如此高强度的团体作战,即使在个人战斗技巧方面更高,人数也更多,却也没能攻破太极龙的防御。
在你来我往的进攻与防御中,时时刻刻都有无人机被打成了筛子,从天空燃烧着坠落。狂轰烂炸之下,经常还有天选者化作彩色的dna螺旋,成为弹道和激光中的一抹绚丽色彩。
姜军作为一名擅长远程攻击的天选者,有天然的指挥优势。更广阔的视角,有助于他对战场势态做出更准确的判断。放眼望去漫天都是象征着死亡的射线与弹痕,戴着作战头盔,他闻不到硝烟的味道,却也从狂暴的风中闻到死亡的气味。
“姜队,刚才有星门的突击队利用隐形装置绕到了右后方,想从海下冲入基地,幸好被及时发现,他们冲着近防炮阵地打了两轮齐射,差点冲乱我们的阵型.....奇怪的是他们突然掉头跑了.....我们要不要阻拦一下?”
姜军先是看了眼三维地图,看到几十个红点在飞速逃离,随后扭头看了一眼。半空中还残留着火箭弹和激光相撞的爆炸痕迹,星门的天选者脱离大队绕到了后面,雷声大雨点小的干了这么一通,很难叫人不怀疑是陷阱。
“别去。看上去像是個圈套。”姜军说,“守好阵地就行。”
“艹~我也觉得,像是个圈套。不过刚才确实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他们要是在坚决一点,说不定真能撕开一个口子.....真要让他们钻进入,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千万别松懈......”姜军还想说点什么鼓劲的话,又觉得词穷,恰好看到前方星门天选者阵地似乎停止了进攻,刹那间向后退了五公里,阵型也从立体的矩形阵地快速变幻成了两个正方形方阵,并且中间空了一大块地方出来。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忽然退了?”
战斗频道里响起了各个小队指挥官的询问。姜军蹙眉,低头向下看去,刚刚一直正在发射炮弹的星门舰队也停止了射击。登上陆地的星门战斗人员也摆出了防守架势,不再向前推进。
一时间,喧闹沸腾的海域和岛屿竟安静了许多。如同演出即将开场的电影院。
姜军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心顿时就沉了下去,在全频道中大声说道:“大家抓紧时间回复能量。阵地下移,重装战士形成盾阵,保护住基地中间的防御阵地,其他人先在原地等待,随时准备散开......”
姜军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知道将会要发生什么,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在缄默中太极龙的天选者们开始变阵,从紧密的球形阵型,变成了松散的不规则形状。而原本应该扛在最前方的重装战士,沉到了最底部,组成了一张覆盖在基地上空的伞。
任谁都知道,这几乎等于是让出了制空权。
姜军眺望着远方的星门阵地,即便深感无力,却也还是立即接通了宋兰江,他像是程序般机械的说道:“宋指挥官,星门的神将要上了....”他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基地,黑烟滚滚的岛屿就像是座快要喷发的海上火山,“你做好最坏的打算.....”
宋兰江先是骂了句“ctm”,接着说道:“说了多少遍,叫我老宋。”他大笑了两声,“我说老姜,打不过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
姜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低头凝视着基地沉默不语。
大概以为姜军已经掐断了信号,宋兰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喊道:“大家打起精神!据说星门的狗几把神将要上了!但这里是我们地盘!管他什么狗几把神将!只要他来,我们就要干死他这个王八蛋.....”
姜军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挂断了连接,就听到队伍频道里发声了骚动。
“有人来了!”
“卧槽!速度好快!”
“怎么能这么快?”
“要攻击吗?”
“太快了!根本无法锁定!”
“我试看看......”
姜军抬起头看向了前方,碧蓝的天空中一抹深蓝的电光风驰电掣划过晴空,穿过了天门一样的星门天选者阵地,像是检阅士兵的将军。
星门的天选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姜军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前方的七级玄虚天选者郑泽玉抬手发出了一道红光,那道蝌蚪般的红光像是有灵性一般,向着刚刚在欢呼中穿过天门的蓝光飞了过去。
然而在下一秒,也许是两秒,耳畔就响起了惊呼,红色的蝌蚪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又忽然间出现在了郑泽玉的两眼之间,猝不及防的郑泽玉瞬间就爆成了dna螺旋。
一众太极龙天选者们还没有能摆出防御架势,那抹绚丽的蓝光就骤然停止在太极龙天选者阵地前面触手可及的地方。
身穿星门将军服的挺拔男子周身环绕着云雾模样的清透蓝光,像是处在核反应堆中心堆芯。那孕育着绝对力量的气势给人一种庞然的恐怖威压,仿佛他随时都可能爆炸,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都气化。
那张面容严峻的马脸在天选者中也名气极大——正是第五神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
太极龙的天选者们有些不知如何应对,鸦雀无声的注视着眼前威名赫赫的第五神将。
阳光之下的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如同头戴冠冕的神祇,他站在太极龙天选者的阵地前,就像是来训话的长官。
他环顾了一圈沉声说道:“我是星门联合舰队的斯令官,也是第五神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因为你们太极龙违反公约,对奥州发动了核袭击,我奉命前来征讨。即使你们太极龙破坏了规矩,但我不是个喜欢破坏规矩的人。现在请你们太极龙的神将前来应战.......如果无人应战,我将毁灭华旸基地.....这是最后的通牒.....”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的声音恍如沉闷的雷声,在天空回荡。
太极龙的天选者们遭遇污蔑,各个握紧了拳头怒目相视,却没有能力上前挑战,谁都知道,上去只是丢脸。
姜军心中叹息,他知道对方不过是在找借口动手,但实力摆在这里,对方就是要硬吃你,解释除了显示自己的软弱毫无意义。
面对凶猛的野兽,唯一的选择就是亮出獠牙,拼死抵抗。
“散开阵型!组成小队,展开攻击......”姜军在通讯频道一声令下,率先举起了手中狙击炮,瞄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的脑袋发射了超能炮。
太极龙的天选者们快速的朝着基地飞去,如天女散花。
与此同时,一道贯穿式的粗大金光,缠绕着如蛇的电光,直奔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面对金光,半分都没有躲避的意思,他冷冷的说道:“做了错误的选择,就得付出代价。任何人都不能幸免......”
他抬起右手握住了电光,消失在原地。
姜军想要利用瞬移逃离,却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他的头盔已经爆开,看到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那张脸。
死亡袭来的过程很快。
在升腾的dna光柱中,他看到了下方重装战士们组成的阵地,被一道带着波纹的蓝色电流一击而溃,整个天空都被dna光柱渲染成了彩虹色....
近防炮阵地和激光阵地发出了怒吼,那些子弹和激光却全都在途中折返了回去,将阵地打成了火焰之地。
“根本没有办法。”
“差距实在太大了!”
一种无力的绝望感彻底吞噬了他。
他闭上了眼睛,恨不得立刻死去。
第五十四章 诸神的黄昏(54)
姜军压下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压下了令他痛苦的愤怒,选择了不让羞辱持续。他在死寂的全体频道中低声说道:“所有人散开阵型!按计划进入基地隐蔽,组成小队,展开地面作战......”
说完他率先举起了手中的狙击炮,瞄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的脑袋发射了“超能辐射弹”。这枚子弹属于太极龙最新研发出来的半机械人武器, 按照等级评估,相当于一个“ss”级的技能,在爆炸后能加强中子辐射,辐射威力相当于同当量的的原子弹。这是他眼下拿的出来的最强武器,就是准备在这个时候使用的。他不期望能给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带来太大的伤害,只希望能拖延点时间。
狙击炮发出了音爆似的尖啸,火光迸射间, 一枚可乐瓶大小弹头扁平的银色子弹瞬间突破了音速, 朝着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在空中松散站位的太极龙天选者们,也如天女散花般向着基地降落。战略转进之际,他们也不忘向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发动远程攻击。色彩斑斓的光点与子弹组成了一朵占据了半个天空的莲花。这天际倒悬下来的莲花,在亮到泛白的天幕中绽放出了极为明丽的色彩,如同画布上的莫奈油画。
在构成莲花的众多笔触中,其中最醒目的的就属一道银色弹丸画下来的轨迹,那弹丸缠绕着如蛇的金色电光,轨迹在空中不仅飘忽不定,子弹还时隐时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射向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
面对如此庞大的攻击,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半分躲避的意思都没有,他稍稍垂着眼帘俯瞰着成千上万向他汇聚的光团面不改色,就连能量护盾都没有撑开,只是表情淡然的向着斜下方伸出了右手。在他的掌心有一点蓝光在围绕着几个彩色的颗粒旋转, 像是原子在围绕着原子核做高速运转。。原子越转越快,渐渐扩散出了一个紫色的内圈, 再接着扩散出了一個蓝色的球形。
蓝色的球形越来越大, 笼罩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 就像他在散发出宇宙般深邃的蓝光。那蓝光如同有形的雾气,在风中飘飞,像是核反应堆运转时幽寂而恐怖的蓝色。
被蓝光照亮的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那张脸显得寂静又阴森。他叹息了一声,略带怜悯的说道:“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你们将会为此付出代价。”
当那些狂暴的技能射在蓝色光球上时,就发生了诡异的逆转,以更快的速度的原路返回。本该在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这里烟消云散的莲花,再次盛开,带着淡淡的蓝色光尘,在天空盛放出了极致的景观。
这倒流的子弹与激光,其中也有姜军射出的那枚“超能辐射弹”。姜军看到这如同倒带般的场景莫名惊骇,他第一时间想要利用瞬移逃离,却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眨眼间那枚原本属于他的“超能辐射弹”就如偶尔越出水面,偶尔潜伏于海底的鲨鱼,抵达了他的眼前。
那缠绕着电光的银色弹头照亮了头盔上有机玻璃,在忽明忽灭的闪光中,他能看清楚自己那张恐惧的脸。
不是因为死亡即将抵达,而是因为如此之快就胜负以分。
他设想过他被神将击杀,比眼下这种场景残忍一万倍,却依然没有抵达极限。对方根本就没有刻意的针对他,他就这样普普通通的变成了一道dna光柱。
“只是一招而已。”姜军无力的注视着头盔的有机玻璃炸裂,飘散在空中,反照着第五神将散发出来的蓝光,被辐射波渲染成了网络上最近流行的克莱因蓝,他感觉到了五脏六腑都在震荡中错位,在剧烈的疼痛中,他看到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举起那团蓝色的原子球,“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此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其他人能够逃离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的反击,还希望重装战士组成的盾阵,能在拖一点时间,让防御阵地失陷不要来的太快。
“真理:裂变折叠!”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浮在空中低声吟诵,这时他举起了双手,那两道天门阵型的星门天选者已经瞬间抵达,组成了保护他的屏障。
姜军感觉到自己已经在扭曲中升腾成了dna光柱,在消失的刹那,他看到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的双手汇聚出一道粗大的带着波纹的贯穿式蓝色电流,那道电流自天而降,犹如轰鸣的瀑布,朝着下方的重装战士盾阵倾泻。盾阵只是维持了十多秒钟,就被冲散击溃,整个天空都被繁多的dna光柱渲染成了彩虹色....
近防炮阵地和激光阵地发出了怒吼,那些子弹和激光却都被瀑布般的蓝光所吞没,只是眨眼,防御阵地那密密麻麻的金属炮管融化燃烧,接着整个防御阵地就发出了剧烈的爆炸,猛烈的火焰在蓝光中升腾。一片又一片汇聚成更大的拔地而起的庞大火焰。火焰冲上了高高的天空,灰色的烟尘也随着火焰朝着天空膨胀。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直冲云霄,地动山摇中沉闷的爆炸声与烟尘一起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基地周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这浪先是朝着四面涌去,将基地下方的人造混凝土地基全部暴露在阳光下,须臾之后倒扑进了海岛。
整个华旸基地真正的变成了爆发的火山。
这震天撼地的威能完全不亚于核弹,令人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根本没有办法。”
“差距实在太大了!”
姜军闭上了眼睛,恨不得就此死去。
一种无力的绝望感彻底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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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多美丽!我想没有比这更美丽的画面了!”斯特恩·金一手举着酒杯,对着本纳·尼尔森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砰’的一声,一切就都结束了。就是这么快,这就是神将,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而这样的我们星门有七个,艾尔弗雷德还不是最强的....”他喝了口杯子里的威士忌,撇了下头,“该死的,你刚才还在质疑我们星门的实力!”
本纳·尼尔森完全没有注意斯特恩·金在说些什么,拿着话筒目瞪口呆的盯着远处的那朵像是来自地狱的蘑菇云,喃喃的说道:“这不该是人类的力量!这是属于神的力量!”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这是属于神的力量!”
斯特恩·金不以为意的说道:“现在你还信不信中午能上岛?”他拍了拍本纳·尼尔森的肩膀,暧昧的笑着,“哦~等下记得把那个女主持人的小电影传给我!我保证不会传到网络上去!”
本纳·尼尔森撇头刚想说话,却看到旁边的三个摄影师全都忘了将摄影机对准那在海风中越升越高的蘑菇云,他立刻大叫道:“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对准那里!把爆炸的画面给我拍下来......”
他快步走到了摄影师身边,一人给了一脚,那些摄影师才恍然大悟似的把镜头抬了起来,对准了远处那惊心动魄的现场。
“一群该死的废物!”本纳·尼尔森喝骂着跑到了负责控制无人机的工作人员身边,冲着站在一堆仪器中的工作人员急切的吼叫,“无人机呢?无人机把画面拍摄下来没有?”
那群刚刚还在目视奇观的工作人员连忙回答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一时之间整个舰桥观察室都鸡飞狗跳。
本纳·尼尔森抱住了脑袋,绝望的大喊道:“不要告诉我,你们谁也没有拍下来!我的天,我带了一群什么样的蠢货过来!我马上就要把你们这群混蛋全开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其中一个一直坐在电脑前面,像座肉山的工作人员摘下了耳机,抹了把胖脸上的汗水,举起了手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好像....拍....拍下来了.....”
本纳·尼尔森迫不及待的跑到了胖子身边,低头看向了电脑屏幕,“快,回放一下!”
胖子点开了视频,从第五神将从航母上起飞,一直到与太极龙天选者对话,到最后发射震撼人心的“裂变折叠”,将整个华旸基地射成了火山,重要镜头全都没有漏,并且画面还相当清晰。
本纳·尼尔森一巴掌拍在胖子的背上,胖子浑身的肉都在颤,“干得漂亮!皮特!”
“应该的!先生。”
喜出望外的本纳·尼尔森抬手打了个响指,对其他的工作人员大声说道:“赶快剪辑。”他转身冲着站在摄制组边缘的瘦高个打了个响指,“帕尔默!给各大电视台和各大网络报个价,谁出的价高我们给谁播!”他激动的来回踱步,“哦~我的天!这下我们的直播频道一定会成为全世界社交网络最火的直播频道。”
斯特恩·金举起了酒杯,“你绝对能成为最火的主播!”他微笑了一下说,“当然,某些邪恶国度的网络除外。他们一定不愿意欣赏如此喜庆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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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灰白的爱德华·罗铜財尔德站在墙街77号的顶楼,这里的观景台能清楚的看见时代广场上热闹的景象,甚至能看清楚大屏幕上播放的内容。
第三神将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夹着雪茄在落地窗前吞云吐雾,在淡淡的烟雾中他俯瞰着时代广场,在播放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那段攻击华旸基地的视频之后,人潮汹涌的几条长街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人们看着大屏幕跳跃鼓掌,甚至还组成人浪。有兴奋到极点的狂热者,脱掉了上衣,站上栏杆跳上了人浪,在人们的手上滑行。还有人摘下了星条旗,爬上了屋檐,肆意挥舞。
即便距离遥远,第三神将依旧能清楚的听见响彻整个新乡的欢呼声,“亚美利加”和“第五神将”如同射在华旸基地的余音。越来越多的人从家里冲了出来,加入了这场欢庆的盛宴。队伍在狭窄的街道挤成了蜿蜒的长龙,仿佛节庆日游行的庞大的队伍。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爱德华·罗铜財尔德走回桌子边,先看了眼摄像头,才按了下电话,女秘书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人,纳森总裁在这里。”
“让他进来。”
厚重的合金门自动朝着两侧滑开,满脸疲惫的纳森走过了外面的一道合金门,快步进入办公室,“大人~刚才杜邦神将已经.....”
爱德华·罗铜財尔德挥了下夹着雪茄的右手,“我知道,纳森。我刚才看到了,艾尔弗雷德使用了‘裂变折叠’,看样子他的压力也很大,就连这种禁止使用的技能也堂而皇之的使用了出来。”
纳森走到了落地窗边,还没有到跨年的零点,整个新乡上空都是庆祝的烟花。尤其是灯火通明的墙街,几乎所有金融机构都在放烟花,站在这里就连哪些机构在举办酒会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止是金融机构,帝国大厦等地标建筑都亮起了星条旗灯光。所有人都在庆祝。
这是属于全民的狂欢,连亚美利加的狗都知道只要这一次赢了,那就意味着帝国下坠的颓势将止,股票自然能涨上天。
但这种快乐不属于墙街77号,纳森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仅购买了大量的交易指数期权,还购买了巨量的etf......”
爱德华·罗铜財尔德指向了笙歌鼎沸的时代广场,“夏国有句话,叫做‘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以前维持货币信用的是人们对我们的信心,现在维持货币信用的.....是我们的暴力.....用信心和暴力维持的货币信用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前者人们会坚持持有,后者人们随时随地都在寻找出逃的机会。”他停顿了一下,“我注意到,这些天不断的有人在吸纳龙币。”
“我也看到了,不过都是小额的吸纳,左右不了局势。”
爱德华·罗铜財尔德看向了纳森,低声说道:“那是很多平民在购买,知道吗?小人物的钱更珍贵,他们比那些高高在上的精英,更懂得自己这个国家有没有前途和希望.....”他抽了口雪茄,在云雾中低声说,“历史在做选择。这个时候实力并不是决定胜负的绝对因素,我常说一句话:运气是设计的残余物质。这句话听起来的确让人颇费脑筋,它是指运气是策划和策略的结果?还是指运气是策划之后剩余的东西呢?我的经验告诉我,这两种意义都存在,换句话说,我们创造自己的运气,我们任何行动都不可能把运气完全消除,运气是策划过程中难以摆脱的福音......在尼布甲尼撒没有死亡之前,那么这个福音花落谁家都有可能......尼布甲尼撒就是这个世界的运气......”
第五十五章 诸神的黄昏(55)
顾非凡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阿罗哈州时间2024年12月31日的17点23分,离元旦还有六个小时三十七分钟。而此时京城早就跨完了年,都已经到元旦节的中午了。
“还有三十七分钟就要展开行动了!”顾非凡将头靠在了冰冷的管道上,深深的吐了口气,低声说, “我们真是运气不错,在阿罗哈基地的眼皮子底下逛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被他们发现。”
没听到关博君的回应,顾非凡有些奇怪,转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关博君,见他没有睡觉, 而是双目炯炯有神的注视着虚空,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顾非凡用胳膊肘撞了下关博君,很是奇怪的问:“你在干什么?”
关博君打了个哆嗦, 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撞到头上的床板,回过神来,发现是顾非凡,拍了拍胸脯说道:“吓老子一跳。”
“艹~你在干嘛?”
关博君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着头轻声说道:“老子在上网。刚才看到华旸基地被第五神将袭击了,那画面.....就跟核爆似的!”
“艹!你怎么能上网.....”顾非凡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关博君后面说了,被惊的大声喊道,“你说第五......”
关博君连忙揽住了顾非凡的肩膀,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环顾了一圈另外几个正在船舱里休息的太极龙天选者,尴尬的笑了两声, 点头哈腰的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马上就要行动,我同学有点紧张了!”等对面的和旁边的几个人重新闭上了眼睛,再次开始闭目养神,他才在顾非凡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换個地方说。”
顾非凡掰开了关博君的手, 扯了下他的胳膊,起身率先离开了休息舱。
两个人躬身钻出了三号休息舱,又快速穿过了两个休息舱,走过了布满线管的狭窄通道,一直进到了无人的鱼雷舱才停下了脚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两侧全是刷着绿漆的12型鱼雷,像是粗壮的原木一样被搁在钢架之上。
憋了许久的顾非凡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关博君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小声说道:“不是在水下,天选者系统也可以不受任何限制的链接卫星吗?我以前无聊,逆向了一下信号屏蔽器,把它插在有信号的手机或者电脑上,通过乌洛波洛斯就能在天选者系统上上网了。”他有些遗憾的说,“就是速度很慢,页面也有些阴间,跟逛湾仔论坛似的,没什么实际用途!”
“艹!老子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第五神将袭击华旸基地怎么回事?”
关博君唉声叹气的说道:“应该是二十多分钟以前,第五神将跑到了华旸基地,先是放了一大堆屁,说什么我们违反公约在先,又说什么他受到使命的召唤,前来搞正义执行.....总之就是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向白教官发起了挑战,说要是白教官没有胆子应战,就夷平华旸基地.....”
“第五神将挑战第十一神将?艹!摆明就是在找借口!md,星门的人干啥啥不行,栽赃第一名......能不能要点碧莲?”顾非凡压抑了一下胸腔中澎湃的义愤,怒气冲冲的问,“后来呢?”
“我们的人也不是傻瓜,这种情况肯定要逃跑.....不对,是战略转进咯。。结果.....结果一个都没有能跑掉,全被打成了dna螺旋。”关博君叹了口气,“不仅如此,还被第五神将用‘裂变折叠’把整个基地给炸了。”
“md!华旸要是陷落,nf之海就门户洞开,真是几十年努力给星门打了工。这样就算我们打下了阿罗哈的基地,意义也没有那么大了!”顾非凡咬牙切齿的挥手锤了下身旁的12型鱼雷,鱼雷舱里回荡起了沉沉的金属音,“艹tm.....”
“哎!哎!哎!”关博君连忙抓住顾非凡的手,“你别乱锤,别不小心把鱼雷给锤炸了,那就搞笑了.....”
顾非凡没有理会关博君的吐槽,“快说现在什么情况?华旸基地应该还没有完全陷落吧?”
关博君摇头,“不清楚。有个记者开了个直播,但太挤了,我这网络根本进不去。刚才那段我都是看的视频。”他又叹了口气,“不过国内目前状况好像还好,大家都在跨年,大概是还不太清楚nf之海的事。星门倒是人人都知道,他们现在在举国欢庆胜利。外网全是嘲讽我们太极龙的。尤其是一些二鬼子,那些二鬼子喊爹叫娘的说要和我们割席,香江机场挤满了想出逃的人,一些大富豪都包机离开了....”
顾非凡冷笑道:“这些吃里扒外的王八蛋,迟早要给他们拉清单!”
“还有油管五常,在视频下面冷嘲热讽,最恶心的就是偷国人,他们连天选者五百强都没有几个,还在油管和蓝鸟上幸灾乐祸,说什么白虎才是仅次于星门的第二强天选者组织!说我们是软脚虾,足球不行,天选者也是样子货!说什么马上他们也要出兵,占回xx山,恢复高丽荣光。看的真叫人脑淤血.....老子刚才就在和一些傻杯吵架,关键是网络不太好,老子回复一句话,对面一句十几句了!真是气死老子了!要在外面,老子分分钟教偷国人做人,知道什么叫做认祖归宗!”
顾非凡嗤之以鼻的说:“棒仔连个得了天选者联盟角斗大赛亚军的垃圾都能吹上天,就tm三姓家奴,迟早灭了丫一群狗奴才!”
关博君苦笑了一声说道:“不止是棒仔。现在几乎全世界都在谴责我们,尤其是在这个视频发布之后,好多个组织都跳出来说要制裁我们。有些组织已经开了发布会,说要没收我们在海外的资产了。我们现在几乎已经人人喊打了!”他闭上了眼睛,痛苦的说道,“老子炒的数字货币也被缴了,一群天杀的强盗!”
顾非凡没好气的说:“外网什么几把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全是高夏、网軍,这群人巴不得我们死。至于真相什么的,有谁在意?谁拳头大,谁就有资格说话。”
“对!对!对!”关博君连忙点头,“最兴奋就属那群植壬,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在骂我们,好像我们输了,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一样。”
顾非凡冷笑,“我们要是赢了,他们还好。我们真要输了,这群人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不管怎么表忠心,都会被当做耗材扔掉。看看阿布,多么优秀的植壬老板,改了国籍都不行,一样要弄你......可怜了我的切尔西.......”
关博君迟疑了一下,轻声说:“也许我们当初真该回援nf之海的。”他再次叹了口气,有些悲观的说,“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别这么丧。想当年我们在芭黎,那种绝境都能突入欧宇的总部偷鸡,眼下还有机会。”顾非凡拍了拍关博君的肩膀,“相信成默,说不定他能创造奇迹.....”
“唉~~不是不相信他,我们的敌人可是星门,现在第四、第五、第八神将都在nf之海,说不定第一神将都在......这得是多大的奇迹才行啊?”关博君愁眉苦脸的说,“说实话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请各参战单位注意,准备激活载体,准备激活载体,在标记集合点集合!在标记集合点集合......”船舱里回荡起了女娲冰冷的声音。
“别想那么多。”顾非凡转身向着鱼雷舱外走去,低声说,“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磨好兵刃,调整角度,默数三、二、一,给那些小瞧我们的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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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徐长恩注视着谢继礼憔悴而疲惫的脸庞,不忍心用如此残忍的问题去为难谢继礼,却又不得不说,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让自己尽量不显得那么急切,“刚才刘玉总指挥发来急电,第五神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和第八神将理查德·梅隆上了,现在我们已经丧失了华旸和先峨的制空权。星门已经在两座基地铺开了登陆,地面部队还在拼死抵抗,但如果我们还不采取行动的话,等补给航道被切断,就......”
谢继礼凝视着三维立体沙盘面不改色的说道:“上了两个神将同时攻打华旸和先峨吗?”
“是。”
站在一旁的白宁指了指nf之海的西南方向,“并且第四神将约翰·克里斯·摩根应该也没有走远。战况比我们预计的情况还要糟糕。”
谢继礼摇了摇头,“不。说明星门也急了,他们清楚,他们比我们更消耗不起。因为只要我们爆发出产能,就能把他们拖死。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情况,都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他们比我们要急的多.....”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拖下去。丢了华旸和先峨,我们就没了拖下去的资本。”
“悉杜礁的电磁炮阵地完成的怎么样了?”谢继礼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沈敬峰。
“我们堆了上万人在悉杜礁,阵地倒是建设的很快,但问题是今天悉杜礁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浪比较大,给射击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沈敬峰说。
“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上减摇装置和稳定系统肯定来不及了。我们只能从射击和船本身想办法。一般来说船越大越宽,左右恢复力矩就越大,船摇摆的幅度就越小。另一方面船越大重心g值位置越低,浮力m值越高,gm值就越大,gm越大表示船舶稳定性越好。”沈敬峰说,“所以我们唯一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扩大‘船陆’的面积。”
谢继礼问卢杰平,“还有能动员的船只吗?”
卢杰平抹了把汗说:“国家企业的船能来的都来了。就是一些私企想办法在逃避责任,我们派过去的人说要强制征收,但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消息,提前就把船给开出港了,即使没来得及开出港的,他们也弄坏了设备,让我们没办法启动。我们也提议过交付押金,但他们要求我们支付us元,打入离岸账户....”
白宁轻声说:“现在他们更加有恃无恐。”
三维沙盘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都以为谢继礼挥发飙,谁知道谢继礼只是平静的说:“那就通过电视和网络向全社会动员船只。”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让普通人上合适吗?”
“关键是这个想法不切实际,谁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对!还有保密性怎么办?随便混个人进来,坐标马上就会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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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庭淡淡的说道:“我的想法恰恰相反。瞒,肯定瞒不住星门,所以我们一定要牢牢守卫好悉杜礁的制空权。至于你们所担心的其他问题.....”他环顾了一圈,低声说,“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只有在代表着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时,我们才能够发动广大公民。如果说我们不能发动,那就说明我们代表不了他们,那就活该我们灭亡......”
众人沉默。
“我去发表电视讲话。让华旸和先峨无论如何坚守到十二点。让悉杜礁无论如何在十二点时,给予华旸和先峨一定程度的炮火支援。”谢继礼沉声说,“无论如何都得把星门拖死在nf之海!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是他们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