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九章 终幕舞台——宣叙调
我们愿意去相信年轻、热情、勇敢、无畏和天生的智慧,能够战胜官僚和腐朽。虽然在贞德的故事中,奇迹并未发生,她最终死于敌人之手。但是她成为无形力量战胜有形力量的象征,成为存粹意念力量的象征,成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象征,成为超越生命和岁月的胜利的象征。
我们需要像她这样的人,我们需要她作为一个英雄,鼓舞我们去完善自我。将她的死亡视作胜利,我们就不会成为时间的奴隶,不会成为只以成败论英雄而唯利是图的人。
——李济庭
————————————————————————————————
巴黎。
上午5时20分。
布兰利码头大道(avenue des quai branly)。
一般来说冬季的巴黎苏醒的很晚,又正值圣诞假期,按道理来说此刻应当是万籁俱寂的好梦时分。然而塞纳河畔的布兰利码头大道却人头攒动,无数行人在被丢弃的车辆与行道树间穿行,从高空俯瞰,像是数不清的蚂蚁正在细密的大雪中撤离埃菲尔铁塔。
虽然人数众多气氛沉重,但出乎意料的队伍并不混乱,所有人都盯着队伍最前方闪烁着万丈光芒的权杖,于沉默中行军。
仿佛那抹光,就是指引他们方向的北斗星,是点亮黎明的启明星。
在塞纳河畔的埃菲尔酒店某个房间内,一个穿着法兰西“凯旋”全装甲外骨骼的男子举着望远镜遥望着队伍最前方手持权杖的谢旻韫,片刻之后他放下望远镜递给身旁的士兵,转头看向了站在另一侧的朱利安警官低声问道:“朱利安指挥官,说看看当时的状况?”
面对像是机械战士般杀气泠然的男子,八字胡警官朱利安稍稍有些紧张,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毕恭毕敬的对眼前这位家世显赫威名鼎鼎的法兰西军中之星说道:“好的,萨柯齐准将。在不久之前,大约四点多的时候我们接到任务,有恐怖分子正在埃菲尔铁塔附近......”
朱利安警官刚开始,萨柯齐准将就打断了他的叙述,沉声说道:“直接说重点,她是不是使用了超能力?又使用了些什么超能力?至于其他的无关紧要。”
朱利安警官稍稍有些愕然,不过很快他就重新组织了语言,轻声说道:“我敢肯定,她确实有超能力。她不仅能飞,而且只是看了我一眼,我手中的枪就......就融化了。这可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不只是如此,她还能够操控金属......”朱利安停顿了一下,举起手语气诚恳的说,“我发誓,我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如此荒谬又可怕的景象!所有的金属物件都漂浮在空中,轻的有皮带、手机,重的有摩托和铁皮屋,那场面就跟电影一样,就连埃菲尔铁塔的灯光都在闪烁.......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真的怀疑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还有什么其他的细节吗?比如说关于她手中那根权杖?”萨柯齐准将语气严肃的问。
“那根权杖?这个我真没有留意,只知道那根权杖会发光。”
萨柯齐准将皱了皱眉头:“好吧。也不能要求你们这些不知情的人注意更多。”
朱利安警官小心翼翼的问:“准将阁下,这些恐怖分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还有超能力?我们法兰西究竟有没有能力应对?”
“具体的事情我暂时还不能说,只是告诉你没必要过于紧张,相对于散布毒气的小丑西斯来说,她只是个小麻烦。”萨柯齐准将淡淡的说。
朱利安警官松了口气:“既然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只是她似乎并没有恶意,不仅一直帮忙安抚人心,还不厌其烦的引导着市民前进,也许她真的是为了帮助我们巴黎。”
“原来是天使系......”萨柯齐准将低吟了一声,转头凝视着朱利安警官狐疑的问,“你确定她是华夏人?”
“我确定,她曾经要我帮忙联系华夏大使馆。不过局长没有同意。”
“一个华夏人,毫无利己的动机,为了解救巴黎人而竭尽全力,这是什么精神?”萨柯齐准将的语气略带嘲讽。
朱利安警官苦笑了一下回答道:“国际主义精神?”
“朱利安指挥官,你相信历史上真的有圣女贞德这样的女人嘛?”萨柯齐准将转头看向了朱利安问了一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朱利安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假的,毕竟英格兰人的庭审记录可不会造假......”
萨柯齐准将笑了一下,拍了拍朱利安警官的肩膀:“你把她引到朱卡尔多体育馆,这里人太多了,我们不好动手抓捕她。”
“现在吗?”朱利安警官面露惊讶,迟疑了一瞬他才说,“可是没有她的引导,市民的撤离不会这样有序,万一有什么意外,可能会发生踩踏事故!”
“我派人跟着你,你想办法让她把权杖留在前面指引市民前进,我相信她能做到,没有了权杖我们解决她会更加轻松。就算她不愿意把权杖留下,也不会有任何意外。我们已经确定了小丑西斯和她的同伴的位置,也屏蔽了一切信号,现在小丑西斯没有办法引爆任何毒气装置,我们先收拾了她,就去解决小丑西斯。然后巴黎将恢复平静。”萨柯齐准将冷笑了一声,“这也是检验她是否是真的圣女的机会,真正的圣女是不会不把权杖留下引导人们继续前进,更不会在受到攻击时,马上就召唤权杖,让人们陷入混乱.......”
萨柯齐冷酷无情的行为让朱利安警官心中一紧,他滚动了一下喉头,有些遗憾的问:“你们不会要......杀了她吧?她可有外交豁免权。”
“杀了她?”萨柯齐准将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这个女孩在天选者服务器关闭的情况下都能使用技.....超能力,她并不是普通的天选者,也许是......总之她有极大的研究价值,我们得抓活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也不会想解决她,再解决小丑西斯。”
朱利安心中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忍如此美丽善良的女孩就这样死去,至于被抓捕当做试验品?他也不敢细想,只觉得法兰西军队不会毫无人性,他摒弃那些多愁善感,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方向:“天选者服务器?那是什么?”
“这个你现在没必要了解!不过你要能处理好这次危机,你应该有机会接触到另外一个世界。属于天选者的世界......”萨柯齐准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接着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空旷的体育场,“时间宝贵现在你就去找她,我们会在哪里设置陷阱。”
“好的!准将阁下。”朱利安警官敬礼。
萨柯齐准将点了点头,又对身边同样穿着“凯旋”全装甲外骨骼的人说道:“福尔达,你陪朱利安指挥官去一趟,注意保持距离,别让她起疑心。”
“是!长官!”
“辛苦你了!福尔达中校!”朱利安警官向一旁的福尔达中校微微鞠躬,随后转身朝门口走去,在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回头问道:“准将阁下,贞德难道是虚构的人物?”
萨柯齐准将注视着抓着门把手的朱利安警官意味深长的说:“贞德是存在的......但圣女不存在。”
——————————————————————
朱利安看到谢旻韫手持权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莫名的就想起了身穿华丽铠甲,手持“洛林十字旗”带领着法兰西骑士冲锋陷阵的圣女贞德。
也许是谢旻韫超凡脱俗的美貌,也许是她言辞与神色所彰显出来的坚韧与贞洁,也许是人们像羔羊一般对她俯首帖耳。让朱利安对眼前这个女孩充满崇敬。
站在个人的立场他觉得谢旻韫肯定是善意的,甚至他也愿意相信谢旻韫所说的那些听上去有些荒谬的话。然而在国家的利益面前,个人的立场是如此的渺小。身为警察,他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并不是好人一定就会有好报。
实际上每个圣徒都及其不幸。
就像是贞德,她的战友背叛了她,她的敌人审判她,她的人民误解她。
也许这是一个圣徒的宿命。
朱利安心中叹息,他暗中跟福尔达中校做了个手势,就快步向队伍最前方的谢旻韫走了过去。他穿过拥挤的人流,装作有些焦急的模样跑到了谢旻韫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谢小姐,夏悠宫那边出了大问题,和您的同伴也有关系,我建议您赶紧过去看一下。”
“怎么了?”谢旻韫停住了脚步,整个队伍也随之停止了流动,没有一丝喧闹,也没有一丝慌乱。
“地下掩体里面被人灌满了毒气,还不时有爆炸发生,现在我们已经和里面的人建立联系,但里面还有小丑西斯的人,我们不知道该如何甄别你的同伴,我认为你应该去沟通一下,找到一个切实可行的方式,让你的同伴和我们也建立联系,以免发生更多的误会。”朱利安抖动着八字胡,表情严肃的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作为一个老警官,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也是他熟练度极高的技能。
更何况他说的还不能算是谎言。
谢旻韫对地下掩体里面的状况一无所知,这番话毫无破绽,只是听到了里面充满毒气,难免担心成默他们的安危,她蹙起了眉头问:“里面灌满了毒气?”
朱利安便点了点头,假装苦笑了一下说道:“幸好您的伙伴阻止了市民进入夏悠宫,要不然现在不知道得死多少人!真抱歉,开始是我们误会你们了。”
朱利安的道歉,让谢旻韫的表情略微放松了一些,尽管她坚信成默是在做好事,可她也不希望成默被误会,眼下朱利安警官告诉她的消息能够印证自己的看法,谢旻韫丝毫没有怀疑,加上急于知道成默的消息,担心他的状况,谢旻韫立刻点头说道:“好,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必须得去体育馆那边。”朱利安警官指了指耸立在不远处的朱卡尔多体育馆,接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权杖有些为难的说道:“可这里也离不开您的指引,如果您走开了......”
“没关系。”谢旻韫闻弦歌而知雅意,她松开手,三星堆权杖如同活物一般自己悬停在半空中,谢旻韫转身对身后满目虔诚的信徒说道:“大家继续向前!”
权杖自己开始移动,如同在暴风雪中指路的灯塔,引导着人们沿着布兰利码头大道前进。谢旻韫则跟着朱利安逆流而上,朝着干枯梧桐所环绕的朱卡尔多体育馆快步走去。
“谢谢您的信任。”
身后的女孩语气平淡却充满真诚,这让朱利安警官的心抽搐了一下,这一秒他的表情很复杂,一闪而逝的念头过后,朱利安开始庆幸谢旻韫看不见,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应该是我们所有的法兰西人应该谢谢你们才对。”
“没关系,误会在所难免。主要是我的同伴行为确实有些反常,也给你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不过他们都是为了拯救巴黎!也希望你们能够谅解。”听到朱利安说“感谢”,一切误会解除,谢旻韫沉重的心情也没有一丝愉悦,如果成默出什么事情,一切都没有意义。
朱利安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只是基于对谢旻韫人格的研判,大致推测出了眼前这个女孩和她的同伴很可能是在拯救巴黎。
然而他相信没有意义,他做不了主。在心中又说了一次“对不起”,朱利安迅速的调整了心态,不想在用道德评判自己当下行为的对错,便没有就这件事继续和谢旻韫聊下去。
恰好安静的撤离队伍中响起了婴儿的哭声,也让满心牵挂的谢旻韫忽略这一点小小的异样。
谢旻韫和朱利安顺着哭声望了过去,一对年轻的白人夫妇正遑急的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两侧人流如织,男子抱着孩子,女人正举着奶瓶试图给孩子喂奶,可怀里的婴孩却只顾着哭和咳嗽,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情况。
朱利安叹了口气说:“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
看到穿着警服的朱利安,男子连忙抱着婴儿冲了过来,迫不及待的说道:“警官,我的孩子发烧了,需要尽快去医院,能不能帮帮我。”
女人也慌忙抓住朱利安的胳膊说道:“求求您了。”
朱利安表情为难的说道:“这个.....就算你们去了医院也不见得有医生,我不少同事受了伤,现在也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我们该怎么办?”女人握着奶瓶哭了起来,眼泪沿着脸颊往下淌,像断了线的珠子。
朱利安正待说他也没有办法,后面的谢旻韫却走上了前,轻声说道:“让我看看。”
男子看到一张年轻漂亮的亚裔面孔正有所犹豫,附近的人却喊道:“那是圣女,快把孩子给她。”
男子这才恍然,匆忙不迭的将孩子递到了谢旻韫的面前,谢旻韫低头俯瞰皱紧了小脸握着拳头放声大哭的小生命,冰冷的面孔泛起了笑意,她抬起右手伸出了食指,点在婴儿的额头上,婴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挥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一点柔柔的白光从她的指尖传递到了婴儿的身上。那一点白光在细雪纷飞的夜晚是如此晶莹透亮,辉映着谢旻韫如玉的面容,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在人们的惊叹声中,那张皱成抹布的小脸舒展开来,夹杂着哭声的咳嗽也有平息的趋势。
谢旻韫轻声问:“他叫什么名字?”
“基利安。”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似乎好了起来,哽咽着回答。
“基利安,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为一个勇敢、正直、善良的人。”
听到谢旻韫的话,婴儿居然破涕为笑,他仰着小脑袋对谢旻韫“咯咯咯”笑成了一朵小花。
谢旻韫也微笑,如寒冬中的莲花盛放。
周遭都被这样的笑容所感染,人们原本焦虑不安的心情居然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谢旻韫从婴儿柔软的手中抽出食指,婴孩眨巴了两下眼睛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睡着了。
原本心急如焚的夫妻也放下心来,一脸感激的连声道谢。
再次目睹神迹的人们为谢旻韫献出了欢呼声和掌声。
谢旻韫则借机再次大声安抚人们,让他们保持镇定有序撤离,警告他们群体性的恐慌比毒气更可怕。
人群继续流动,谢旻韫在祈祷声和欢呼声中逆着人流而上。
看到人们的表情充满了期待,满目虔诚的仰望着谢旻韫,就像是在绝望深渊中找到了一根能够救命的绳索。朱利安的心情就愈发沉重,他觉得现在抓捕谢旻韫,就等同于摧毁人们的希望,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朱利安的内心百般纠结,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什么也做不了。
朱卡尔多体育馆的大门近在咫尺。
他似乎已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此时此刻只能在心中祈祷法兰西特种部队的“龙骑士”们不要出任何岔子。他也认为谢旻韫说的没有错,群体性的恐慌是比毒气更可怕的事情。然而现在人们之所以能够保持镇定,是因为谢旻韫存在。
想到谢旻韫的鬼神莫测的超能力朱利安又有些担忧,如果法兰西“龙骑士”没有能妥善的解决谢旻韫,后果难以预料,想到灾难性的场面,朱利安在走进大门的瞬间呼吸难免急促了起来。
谢旻韫并非天真到不谙世事的女生,更不是毫无警惕之心的傻白甜,发现朱利安警官有些许的紧张,又看到门洞外面空旷的体育馆内灯火通明,她立刻就产生了一丝怀疑。
可惜现在没有办法用三维地图,观察不到周围的情况,于是谢旻韫装作若无其事的试探道:“朱利安警官,你们警方是怎么能和欧宇总部地下掩体建立联系的?”
“啊!我也不清楚,都是上面联系的。”朱利安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体育场内走去。
欧宇肯定不会主动与警方联系,因为警方既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应对,只有军队才能。谢旻韫清楚朱利安对此避而不谈,就是心虚。拱形的宽阔门洞内灯火昏暗,谢旻韫看着朱利安警官的背影虚了一下眼睛,她停住了脚步,沉声问:“是军队吗?”
“不......当然不是.....”满头大汗的朱利安警官,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谢旻韫。
就在这时体育馆的入口处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谢旻韫回头就看见一群穿着深蓝色的“凯旋”全装甲外骨骼的士兵端着磁暴枪堵在了门口,门洞上方垂着的绳索还源源不断的有士兵正在下来。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连一声警告都没有,对方直接开枪,无数蓝色的电光从闪耀着电磁花火的枪口激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门洞。
心慌意乱的朱利安警官拔腿就跑,连帽子掉落在地上也顾不得,跌跌撞撞的窜进了体育场内,被躲在门侧一个穿着外骨骼的士兵扯走。
没有三维地图的支持,谢旻韫不敢随意使用瞬移,她心里清楚自己应该朝外面人多的地方逃才安全,可想到那么多无辜的市民,谢旻韫还是选择了跳向了陷阱,义无反顾的使用瞬移,闪过了门洞口布设的电磁网,冲进了体育场内。
躲在门洞一侧的朱利安看着谢旻韫像不可捉摸的清风消失在电光闪烁的门洞处,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体育场的正中央,根本没有多瞧他一眼,完全没有杀他的意思,这让朱利安紧绷的身体立刻松懈了下来,转念他又望着足球场中央飞了起来的谢旻韫出神。
白色的led灯把整个足球场照的如同白昼,雪花如纸屑在飘飞,架在看台上的各种武器在疯狂的吐着火舌,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链条布满了偌大的场馆,而谢旻韫如站在最盛大的舞台之上,于流光间翩翩起舞,就像舞蹈之神。
朱利安看呆了,他从未曾目睹如此惊心动魄的舞蹈,让他回忆起了在西班牙的酒馆里喝着烈酒,醉眼迷离的欣赏弗拉门戈那奔放急速的舞步,还有那火焰一般炽热的氛围。
虽然足球场中间的那位姑娘没有一袭红裙,也不是在灯光暧昧的酒馆,可朱利安却仿佛置身于一条路灯照耀下的小巷,灯光之外是沉沉黑夜,灯光之内烛影摇红。
谢旻韫在划破空气的弹道中辗转腾挪,穿着深蓝色机甲的士兵们,像是牛高马大的橄榄球运动员,他们端着各种武器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像谢旻韫扑了过去。
眼见谢旻韫就要被深蓝色的潮水吞没,只见她轻轻跃起,如冲浪高手在浪潮间潇洒穿行,那些强壮的机甲战士变成了蛮牛,而她化身为英勇的斗牛士,抖着红布将狂暴的力量玩弄于鼓掌之上。
士兵们不断的被击飞,像是塑料玩具,位于场中央的谢旻韫如同在表演,在人群中蝴蝶穿花,身形丝毫不乱,阳光、夜色、晨曦、雾霭,从她的优美的动作中迸出,留下了满目自然天象的奇观。
朱利安从来没有想到过战斗能够如此唯美,一切是如此的目眩神迷。可想到这种危机的情况谢旻韫都没有召唤那支正在引导人群前行的权杖,朱利安有些悲伤。
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心下惶然,靠着冰冷墙壁,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声祈祷:“仁慈的造物主啊!请饶恕我隐而未现的过犯,用你的宝血遮盖我,使我得以洁净。”
“没必要祈祷造物主的谅解,不过是个异教徒而已。”
身旁响起了一个雄浑的声音,朱利安转头,就看见了萨柯齐准将,他手持一把比高射机枪还要大的武器,看上去就像是缩小版的变形金刚。
在led灯的照射下,那把巨大的枪械表面流动着锐利冰冷的光芒,危险的气息在蔓延,萨柯齐准将不无骄傲的说道:“它叫‘玛查(macha)的诅咒’,目前是全欧罗巴唯一一把能够破坏天选者细胞的强力武器!”
即便萨柯齐准将不解释,朱利安也能看出来这把武器有着无可匹敌的威力,想起刚才谢旻韫对婴儿温柔仁慈的模样,朱利安委婉的提醒道:“准将阁下,似乎她并没有召唤那支权杖。”
“这是好事!”萨柯齐准将端起了枪,将“玛查(macha)的诅咒”黑森森的枪口瞄准了足球场中央的谢旻韫,“我会尽力温柔一点。”
一众士兵配合着远程射击开始为全力压制谢旻韫的活动范围,萨柯齐准将站在体育馆的边缘,像老道的猎人潜伏在密林深处,一动不动从瞄准镜里寻找合适的机会,他在静静的等待谢旻韫露出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见天选者服务器重启的时间点即将到来,一直不动如山的萨柯齐也有些按捺不住,他频繁的对属下施加压力,法兰西军队专门为了针对天选者设立的“龙骑士”部队第一特勤大队全员投入了战斗,上百个久经训练的强悍战士对谢旻韫展开了围攻。
朱卡尔多体育馆内的战斗愈发激烈。原本平整的草皮已经被踩踏成烂泥。四周的座位和水泥墙壁也布满了弹孔和灼痕。
战况紧张到令人无法呼吸。
终于,萨柯齐准将在谢旻韫为了躲避“麻痹电网”时轻轻跃起,机会稍纵即逝,萨柯齐准将扣动了扳机,一道刺目的闪光遮蔽了照亮了整个体育馆的led灯光,接着它分裂成了无数道的蚕丝般纤细的白线,密密麻麻的线条划破了巴黎的天穹,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奔半空中的谢旻韫........
—————————————————————————
没有女娲,想要瞒过检测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幸好成默向来习惯把自己将要面对的状况设想成最极端的状况,因此成默心中丝毫不慌,心中略作思考,便转身直奔刚才上来的楼梯间。
未雨绸缪是成默的良好习惯,在去到数据中心的时候,他就曾经设想过在地下掩体上下两个出口都不能出去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逃离这座名为“基克洛普斯”的坚固防御。
现在是时候验证这个想法是否正确了。
成默回头一个人沿着长廊疾行,这条长廊堆满了尸体,有些死于毒气,有些死于爆炸和子弹,灯光如同鬼火般在闪烁,发出“呲呲”的声音,成默借着忽明忽灭的灯光寻找落脚的地方。在路过一个机枪手时,成默停滞了一下,他能清楚的看见子弹打穿了机枪手的呼吸器,在机枪手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槽,血槽上下还残留着几颗没有彻底脱离牙槽的牙齿。
除了机枪手,和那杆架在栏杆上的机枪,附近还有几具欧宇守卫的尸体,很明显在这里付远卓他们和欧宇守卫发生过激烈血腥的战斗。
成默不由的想起了被小丑西斯击中呼吸器的朱令旗,成默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不光是愤怒,还有惋惜和自责。即便他一再强调不会对任何人的“死亡”负责,可成默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可眼下并不是反思和追忆的好时间,成默收拾了一下情绪,抓着栏杆观察了一下整个掩体,悬挂在中间的水晶灯已经被子弹打的七零八落,走廊里的灯光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环绕着圣诞树的彩灯在稀疏的毒雾中倔强的闪烁着,如战士光荣的勋章。整个天井不复光彩夺目,在朦胧的幽暗中宛若深渊,而弯折了一小段的圣诞树像是垂头丧气的巨人。
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成默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这真是一个漫长的圣诞节。”便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向楼梯走了过去。
沿着曲折的安全楼梯下到了负九层,成默又一次遭遇了黑沉沉的合金门把关,即便守卫们因为毒气的缘故弃守了控制中心和数据中心,也没有忘记紧锁大门。成默在心中祈祷控制中心还没有恢复正常,如果被女娲篡改的数据已经恢复,那么他冒险的行为将会触发警报。
成默不相信这种糟糕的情况下,还有人记得检查系统,按他的猜测,绝大多数技术人员大概都已经死在了毒雾中,要不然女娲也没有那么容易黑进欧宇的控制中心。
不过万事无绝对,在效率优先的形式下,他必须冒险一试。在内心计较了一下可能出现的意外,成默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武器,走到了大门前输入了指纹,当电脑要求他验证虹膜时,成默才稍稍放心,看样子欧宇的技术人员确实差不多死绝了。
通过虹膜验证之后,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成默再次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欧宇的核心区域,走道里弥漫着浓浓的毒气,周遭安静的吓人,只有成默的吸气声在震动着耳膜,他一个人沿着长廊行走,像是孤苦伶仃的孤魂野鬼。
莫名的成默想起如果是顾非凡和关博君,这种环境怕是会吓尿,紧接着成默又感叹自己真是天煞孤星,刚刚感受到些许合作的乐趣,立刻就被小丑西斯打回原形。
想到小丑西斯,成默难免又想起朱令旗,“也许友谊这种东西对我来说,真是件奢侈的玩意。”他又暗自揣摩自己这算不算触景伤情,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成默抛开这些负面情绪,快速的向着大礼堂跑了过去。
负九层的地图在成默的大脑中记忆深刻,空间想象力极端出色的成默没有耽误一秒钟时间就找到了放满尸体的大礼堂。成默朝着放置伤员的那一片位置望去,很显然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那些受了重伤的尸体也被抬走。
成默记得他被放在那里的时候,附近有不少医疗器材。他按照记忆搜寻了过去,很快就在墙边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医用氧气瓶,又找到好些急救包和一箱医用酒精,他将急救包的绳子穿过腰间的裤袢,拴好挂在腰间,就一手提着医用酒精,一手拖着放医用氧气瓶的小车走出了死气沉沉的大礼堂。
走过闪着琴键灯的长廊,来到数据中心的入口,成默把医用氧气瓶从小车上提了下来,提着几十斤重的医用氧气瓶下了宽阔简陋的工事楼梯,抵达了数据中心的大门。
成默轻车熟路的开启金库般的合金门,回到了比操场还要大的地下数据中心。成默站在台阶上抬头看向了高耸在矩阵中央的冷却塔。以这座四、五层楼高的冷却塔为中心,一排排黑色箱柜组成的数据矩阵向着四面八方排列,那些黑色的数据存储器在朦胧的黑暗中闪着光,像是在夜晚航行的飞机上俯瞰蛛网般的城市。
如此盛大的景象成默已经看过一次,因此心中并没有震惊,他只知道屏蔽了信号以后,里面的数据已经无法通过卫星把传输出去了。
成默也不知道女娲有没有把父亲的资料传输出去,眼下并不是担心这个时候,他直接沿着矩阵间的走道向着冷却塔走了过去,哪里是他唯一逃离这里的期望。
提着氧气瓶和医用酒精走到了小楼般的冷却塔附近,成默先是仰头沿着楼梯看向了冷却塔的顶端,即便四、五层楼二、三十米的冷却塔已经足够高,但天花板更是高的吓人。整座数据中心如同一个空旷的飞机厂房,半空中还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消防管道,这些管道都接着冷却塔。
虽然这些蛛网般的消防管道让成默纵火焚毁整个数据中心的想法完全破灭,但却印证了他另外一个想法。
成默再次复盘了一下计划,又拟定了备用方案,便把氧气瓶放在冷却塔的楼梯边,围绕周遭的存储器观察了好一阵,确定自己烧毁部分机器没有什么问题,他精心挑选了一处距离冷却塔不远不近,位于进口和冷却塔中间的区域实施纵火。
之所以选择这一片的数据存储器,不仅因为这一片的数据存储器属于老款,缆线全都是使用的普通橡胶绝缘体,相比那些新的数据存储器所使用的硅胶绝缘体缆线,燃点要低很多,更容易烧起来。还因为这片位置燃烧起来,浓烟会有效的阻隔进口处和冷却塔之间的视线。
在一捆一捆五颜六色包裹着绝缘体的缆线上泼上了医用酒精,接着他掏出火机开始不停的放火,很快成默就点燃了一大片老旧的缆线,火焰延烧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不过须臾这一片数据存储器,全都陷入了火海,猛烈大火还伴随着电火花在乱窜,黑色的机箱被火焰吞噬,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几乎只是一瞬,浓烟就滚滚升起。
成默戴着防毒面罩,丝毫没有受到浓烟的影响,不过面罩隔绝不了灼人的热力。发现火势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一些,成默不在犹豫,甩开浓烟朝着冷却塔狂奔而去。
还没到冷却塔警铃就炸响,数据中心开始了断电保护,那些彩灯般闪烁着的灯光成片熄灭,接着头顶的消防管道上的喷嘴洒出了连绵不绝的水花。
成默跑到了冷却塔的边缘,将皮带解了下来,系在氧气瓶上,然后把皮带套在了右手肩膀上。接着成默攀上了狭窄的铁质楼梯,没了外骨骼的帮助,他的体力已经快要到了极限,几十公斤重的氧气瓶坠在右肩,在攀爬时经常还会滑到胳膊肘,于是成默必须得停下来,用左手把氧气瓶重新挂到肩膀上去,这让并不算高的楼梯变的尤其漫长和艰难。
没料到计划还是百密一疏,习惯了外骨骼的力大无穷,让成默完全高估了自己体质,要换没有用点数加强过体质的成默,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眼下他还有坚持的资本,咬了咬牙,成默扛着酸涩胀痛的右手一步一步的朝着冷却塔的顶端爬了上去。
震天的警铃一直在响,成默知道迟早会有人过来,处于断电保护状态下的合金门会自动打开,让原本没办法进入数据中心的守卫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数据中心。
可他必须停止冷却塔的运转,没有了女娲他不得不采取这样极端的措施。眼下他正在和时间赛跑。肩膀上这个几十公斤重的氧气瓶成为了成默最大的阻碍,爬到一半的时候,成默感觉到肩膀都已经被磨破了,已经不只是酸胀,还火辣辣的疼痛了起来。
疼痛让意识都有些恍惚,成默想起了自己读书的时候,每天早上走过教室外的回廊都会看见操场上有练田径的学生,肩膀上挂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拴着一个大货车的轮胎,在塑胶跑道上翻来覆去的冲刺。那个时候他不只是一点羡慕那些能够练习田径的学生,这一秒他觉得还是能够坐在课桌前,安安静静的读书好。
成默借着胡思乱想来分散痛感之际,大门口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成默心中暗骂守卫的效率有点高,自己却没有办法爬的更快,眼下只能祈祷浓烟和黑暗的环境能延缓他们发现自己的时间。
“这已经是今天第几次祈祷了?”成默心想,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认为祈祷这种行为是对科学可耻的背叛!成默认为自己也许自己应该向惠更斯祈祷,当然也可以是伯恩斯坦和冯?米西斯,也可以科尔莫戈罗夫。
这一秒钟,成默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的闪过无数伟大的在“概率学”方面做出过杰出贡献的数学家........
一直想到1942年日夲数学家伊藤清引进了随机积分与随机微分方程,开辟了随机过程研究的新道路时,他终于距离冷却塔的顶端只有短短的几米的距离。
就在这时他也被赶来的守卫发现,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冷却塔上扫了两下,最后直挺挺的照在了他的身上。如果问他在一片黑暗中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是什么感觉,成默相信自己能够写出一篇上千字的文章。
全是拐弯抹角骂人的那种。
下方传来了让他马上停下叫喊,成默毫不理会,他挥舞快要废掉的右手继续向前攀爬,灯光笼罩着他,让他得以看清楚冷却塔表面银色的金属漆,上面还有巨大的共济会标志。
强光手电的光束照在上面像是一轮圆月,而他就像在月亮中攀登山峰的猴子。
楼梯开始摇晃,成默低头看了眼,两个穿着欧宇外骨骼的人如同人猿般飞速的正在向上,成默顿时觉得说自己是猴子高估了自己,相比敌人的速度他不过是正在爬树的蜗牛。成默抓着楼梯拼命的向上爬,他的身体抖动的厉害,似乎马上就要虚脱,汗水已经浸透了周身,面罩蒙上了雾气,视野一片模糊。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冷却塔的外墙,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弹坑,弹射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成默没有慌张,淡定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弹坑,从子弹与自己的距离推断出对方只是想要延缓他爬楼梯的速度,而不是想杀他,这让成默心中稍安,不过危机不仅没有解除,下面正在追他的人已经越来越近。
成默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眨眼间那两人已经爬了一半,成默倒抽一口冷气,抬头看了看近在迟尺的塔顶,闷哼了两声,不顾挂在胳膊肘处的氧气瓶,奋力登上了塔顶的平台。
这时他觉得右手已经完全麻木,根本就不属于自己,勉强将氧气瓶换到左手提着,成默颤颤巍巍的朝着冷却塔中央跑了过去。
背后踩踏楼梯的声音越响,追兵越来越近,成默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想喝一口水,他的嗓子快要烧起来了,除了强烈的干渴,肌肉撕裂的痛感让他整个人都快支撑不住,各种各样的折磨,让他的灵魂想要抛下残破的躯体。
成默无比的怀念载体,也想要拥有那管“上帝基因”。他挣扎着跑到了冷却塔的中央,大口的喘息着,在隆起的盖子边放下氧气瓶,同时放了两个手雷在盖子边备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七罪宗”,因为“七罪宗”储存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
成默抢人着针刺般的疼痛,用快要残废的双手旋开船舵样子的开关。“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偌大的数据中心回荡,像是怪兽在磨牙。踩踏楼梯的声音炸响了一下,成默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守卫窜上了塔顶,飞快的举起了冲锋枪对准了他,用英语大喊道:“不许动,马上举起手来。”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登上了塔顶,同样也用枪对准了他,耀眼的灯光照在了他的面罩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成默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闭着眼睛大声回应道:“ok!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他假装准备举手,实际顺手抓住了一个手雷,在抬手的瞬间,成默拉开保险,朝着两人站立的方向扔出了手雷。
枪火与爆炸同时闪亮,成默丝毫不顾,他相信外骨骼能免除大部分伤害,于是他只是低着头用头盔的顶端朝着守卫站立的方向,拼命旋转着冷却塔盖的舵型开关,也不知道外骨骼挡住了多少子弹,反正成默麻木的身体完全感觉不到。
在急促的枪声中他掀起了比井盖大一圈的钢盖,子弹噼噼啪啪的打在盖子上,成默看都不看,又拿起一枚手雷朝枪声响起的地方扔了过去,争取了短暂的安全时间,成默低头朝冷却塔的内部俯瞰,没有灯光,只能看见黑黝黝的一片,冷却塔的里面似乎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手雷的爆炸过后,子弹又开始叮叮当当的敲打在盖子上,脚步声也在不断逼近。已经来不及掏出强光手电观察情况,成默别无选择,也许还有选择,投降应该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展开杀戮也许也能逃出去,可成默认为那不是最佳的选择。
相信自己的判断,跳向眼前的深渊才是最佳的选择。
也不知道多大的自信,让成默能够在面对一个无法看清楚情况的几十米高处向下跳,如果冷却塔内没有水,或者说水位不够高。
就只有死一种可能。
不仅如此,这座冷却塔还要像成默推测的一样连着塞纳河,成默才有机会逃出生天。如果不是连着塞纳河,他同样生死难料。
犰狳先生给他的地图里并没有数据中心的资料。
可成默就是坚信自己的推断。
如此大的数据中心,如果用其他的散热方式,电能消耗将是个天文数字,不可能不使用塞纳河水。
换做其他人肯定会犹豫,会纠结,会在巨大的风险面前放弃。可他成默只是深吸一口气,弯腰抱起氧气瓶,在急促的枪声和脚步声中朝着黑洞洞的冷却塔里跳了下去。
这个瞬间成默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祈祷,没有想起任何事也没有想到任何人,思维完全停滞了下来。
在水花溅起的声音响过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枪声和脚步声都消失不见,成默的大脑才恢复了运转,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在粘稠的黑暗里快速下沉,周围一片可怖的漆黑,深渊也不过如此。他左手牢牢的抓住氧气瓶,右手将头盔和面罩解开,瞬间面罩和头盔就消失不见。
抱着几十公斤重的氧气瓶,成默很快就沉到了冷却塔底,水压朝着四面八方拥过来,一种绝对的安静笼罩着他。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自己吐出的气泡,这时成默已经感觉到肺快要空了,强烈的想要呼吸的**在吞噬他的理智。
成默踩在湿滑的冷却塔底,双腿夹着氧气瓶,将呼吸罩套在嘴上,随后去摸索开关。氧气瓶的开关处和氧气量他都曾经确认过,有了充分的准备,即便在死亡的边缘来回横跳,成默也冷静万分。稍稍拧开开关,成默就感觉到了清新的纯氧扑面而来,他深吸了一口,立刻缓解了肺部快要炸裂的感觉。
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存难题,成默内心稍安,呼吸也平缓了许多。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安全,他还必须找到通向塞纳河的管道,按道理来说,为了环保,无论是进水管,还是出水管肯定都直通塞纳河。
他从腰间摸出军用强光手电打开,灯光照耀出了一片墨绿色,漂浮着数不清的像是灰尘般的浮游生物。
有了光,成默愈发淡定,手电的质量很好,只是在如此深的水下,即便是强光手电能够照射的范围和距离都很小,成默连冷却塔的墙壁都看不到。他将系在氧气罐上的皮带重新挂在胳膊上,右手打着手电,左手夹着氧气瓶朝前走去。在水下氧气瓶并不重,轻飘飘的,然而走起路来,四面八方都有一种压迫感,这种感觉奇妙极了。
成默猜测穿着宇航服在火星上漫步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静谧到叫人窒息,仿佛一切的距离都很遥远,自己一个人被囚禁在陌生的随时都可能会死去的环境之中,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作为了文理兼备的优等生,久经战阵的天选者,成默并没有太多恐惧,甚至开始幻想自己站在火星上遥望地球,会不会产生叫做思念的孤独感。他又想起了看过的潜水书,上面说潜水至少需要两个人,一是为了互相帮助;二是因为水下会产生一种危险的孤单感,这种孤独感在出现危机的时候能够致命。
这时成默已经走到了冷却塔的边缘,借着手电,他沿着墙壁找到了装着滤网的出水口。成默用“七罪宗”破开滤网,合金滤网的背后是两米多高的巨大水泵。成默抬头仰望镶嵌在金属构件中国叶轮,在绿色的水中,巨大的叶片像是一艘巨轮的螺旋桨叶。
成默心想要不是断了电,估计自己瞬间就会被吸进去,被削成碎片。时间宝贵,成默没有时间欣赏这异世界般的壮观景致,他挥舞七罪宗在叶轮间切开了一个足够他穿过的缝隙,到达了无数机械部件组成的入水段和密封区,他控制着七罪宗打通整个水泵,终于进入了出水管道。
这时强光灯已经能够完全覆盖管道的横切面,成默看到了青绿色的管道墙壁,绿色的苔藓般的东西铺满了整个墙壁,让成默无法看清楚管道的墙壁究竟是什么材质做成。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成默尝试性的走了两步,管道内壁实在太滑,走起来费力极了,于是成默尝试着切换成了游泳的姿态。成默自身并不会游泳,不过他的本体倒是游过了好几次,大脑有经验之后,本体居然毫不费力的就能做到。
这时候身上的外骨骼就有些碍事了,成默用双腿夹着氧气瓶,艰难的拆掉了布满弹孔的外骨骼,脱掉了鞋子,便像鱼一样拖着氧气瓶向着看上去似乎没有尽头进水管深处游去。
和潜水不一样,成默的周遭除了密密麻麻的浮游生物和一些绿澡,看不到任何和生命相关的活物,可怕的静谧笼罩着他,如同进入了永恒不朽的水棺。
这种孤独感是无与伦比的巨大的孤独。
类似绝望。
成默加快了速度向前游动,他想起了自己和谢旻韫在冰湖中畅游的美好时光,即便危机四伏,只要有她在,危险也那么甜美。
这一刻,他分外的想要见到谢旻韫。
只有她温暖的拥抱能够慰藉他孤单的灵魂。
第三三零章 终幕舞台——受难曲
(bgm——《bangbangbur!...n?》澤野弘之)
“玛查的诅咒”射出的光柱,分裂出无数的细线,这些细线如同有灵魂一般在空气中盛开成一朵曲线优美的鲜花,向着谢旻韫罩了过去。
在旁观者与攻击者的视野中,谢旻韫如在舞台中央独舞的舞者,她在盛放的光线之花中蹁跹起舞,尽管在半空中无处借力的窘迫状况下,她都能用匪夷所思的姿态避开汹涌而来几近透明的光丝。同时借力打力,将那些想要抓住她的机甲战士给击飞。
此时此刻漫天雪花是纯白的布景,划破空气的射线是五颜六色的灯光,枪声和破空声组成了激烈振奋的战歌。蜂拥而上的士兵是欠缺灵魂的伴舞,他们机械的动作和谢旻韫的鸾回凤翥般的仪态不可同日而语。
孤独的舞者在数百人的围堵中旋转跳跃,光芒四射,就像夜幕四合的原野中一团璀璨篝火。
发现被萨柯齐准将给予厚望的“玛查的诅咒”并没有什么效果,朱利安很有些失望,虽说他同情且敬佩谢旻韫,可他依旧希望“玛查的诅咒”能一发见效,让谢旻韫丧失反抗的能力。
“好像没有什么作用?我们是不是该请求更多的增援?毕竟时间有限,还有个小丑西斯要解决?”朱利安斟酌了一下字句,用婉转的语气劝说道。
浑身战栗的萨柯齐准将“嘿嘿”轻笑,他扭头看了朱利安警官一眼,尽量压抑着兴奋低声说道:“别着急,朱利安指挥官。刚才这一发3号射线只是用作试探,它对于一般的载体来说,能够阻断载体从卫星上获取能量,即便是对上强悍的天选者的载体,它的效果也十分明显,眼下这个少女,并没有受到3号射线的影响,只能说明一件事......”
朱利安能从萨柯齐准将颤抖的声音中听出一种强烈的期待,因此即便朱利安警官对“天选者”知之甚少,也十分的好奇,他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什么事?”
“说明眼前这个少女......并不是载体!她是超越了载体的存在!我已经无法掩饰我内心的激动了!我毫不怀疑她是比小丑西斯更重要的战利品!”
“载体?”
因为实在是太过愉悦,一直对朱利安态度并不热情的萨柯齐准将竟然滔滔不绝的做起了解说,他将什么是天选者,什么是载体详细的跟朱利安解释了一遍,才再次抬起了“玛查的诅咒”,瞄准谢旻韫的同时说道:“这次我会把射线调到八级,这种射线会引起载体细胞剧烈的震荡,让意识无法控制载体,在天选者的世界,玛查的诅咒八级射线相当于ss级别的技能.....而刚才的三级射线,不过是个三b级技能罢了!”
朱利安还没有从萨柯齐所描叙的天选者的世界中回过神来,他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萨柯齐准将再次扣动扳机,一道比刚才还要细的白光在枪口闪了一下,和刚才的三级射线的声势惊人不一样,八级射线几乎悄无声息,或者说是人的肉眼难以觉察。
片刻之后朱利安才感觉到地动山摇,似乎整个体育馆都在摇晃,准确的说应该是震荡,朱利安的视野里出现了无数的重影,环绕足球场的塑胶跑道上的白线,白色的球门,伫立在观众席脚下的广告牌,还有那些黄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塑胶座椅以及奋勇的机甲战士,所有的一切都幻化出无数影子,就像层层叠叠的海市蜃楼堆积在了一起。
唯独中央的谢旻韫是清晰的,她仿佛是万物的坐标和参照。
只有谢旻韫自己清楚此刻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震颤中快速死亡,如果不是急速的新陈代谢,体内每秒几十万个细胞不断再生,她早就化成了一滩水。然而维持这样高的新陈代谢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
天选者服务器停掉之后,她再也无法获得能量补充,如今全靠存储的能量来战斗,此时剩下的能量已经连瞬移都无法使用了。奇怪的是已经过了六点,她能够获得的能量也极为有限,她猜测对方大概是使用了什么干扰和屏蔽信号以及能量传递的武器。
“这样下去不行。要么得召回三星堆权杖,要么得想办法突破对方的信号和能量屏蔽区域。”谢旻韫心想。
然而考虑到收回三星堆权杖,那些无辜的市民可能会惊慌失措,继而发生群体性的踩踏事件,谢旻韫又于心不忍。她维持住细胞的再生,一脚踹飞一个手持电叉的士兵,尝试着朝朱利安站立的方向突破,她已经看出来,最强悍的攻击来自那个方向。
然而这些穿着机甲的士兵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他们训练有素,三人为一组守望相助,两人防御一人进攻,不仅能在被攻击时使用出“能量盾”,手中的武器也是专门针对天选者载体的武器。
发现谢旻韫有突围的迹象,立刻前仆后继的冲了上来,堵住缺口,他们像是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疼痛的战士,不论被谢旻韫击飞打倒多少次,马上又会爬起来,再次扑过来。
就算彻底的倒下,很快又会有新人补充。
如果谢旻韫能量充足,利用“涤罪之焰”肯定能够脱困,不幸的是现在被这么多人围攻,旁边还有个手持强悍武器虎视眈眈的神秘人,让谢旻韫很难寻找到合适的机会蓄力,更何况她现在的能量,也不支持她使用“涤罪之焰”。
不在“载体”状态更不能飞,似乎连逃跑都做不到。
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智慧和冷静,谢旻韫一把抓住鱼叉模样的电叉,将手持电叉的士兵甩了起来,她像陀螺一样旋转,扫飞了一群想要围上来的机甲战士,然后将抓着电叉死不放手的士兵扔上了看台。
顿时塑胶椅被砸翻了一片,那个机甲战士也躺在了看台上一动不动。
但这无济于事,很快饿狼般的士兵们又围了上来。
“如果成默在这里他会怎么办?”谢旻韫忍不住又一次这样想,转念她又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成默,也不可能像成默那样思考。
“不能过于依赖成小默了,要不然他会骄傲的。”谢旻韫心道。
想到成默谢旻韫心头一紧,她不知道刚才朱利安警官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成默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必须得帮助他们。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
萨柯齐准将愈发的激动,他不可遏制的大喊了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人类的身体竟然可以达到如此高的强度!竟然能够媲美最强大的载体!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使系‘圣徒’?”萨柯齐准将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怎么可能?圣徒怎么可能是一个异教徒!是一个黄种人!”
朱利安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在梦境之中还是身处现实,他希望这一切不过是梦境,什么小丑西斯是假的,巴黎恐袭也是假的,逃难的人群是假的,身旁的萨柯齐准将也是假的......
可他的视线凝视着谢旻韫的时候,他又觉得一切都是假的,那又有些太可惜了。
萨柯齐准将再次抬起了“玛查的诅咒”,拨动了设置键,将能量级数调整到了最大的“十级”,他瞄准了谢旻韫,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低喃道:“别眨眼!看着我怎样剥夺她的圣徒资格!”
在萨柯齐准将扣动扳机的刹那,一道粗大的光柱从枪口喷薄而出,整座城市的都灯光黯淡了下去,像是电压不稳,黎明似乎更遥远了,巴黎陷入了更深的黑夜。
体育馆四面的led灯尤为明显,亮度骤降,原本如同白昼的体育馆内进入了黄昏的尾声,阴影笼罩了整座体育馆。
光柱分裂成数不清的细长光线,在空中像旋风般漫卷了一圈,从四面八方朝着谢旻韫激射,它们无视那些穿着蓝色铠甲的士兵,如活物一般绕过他们,将谢旻韫团团围住,谢旻韫尝试着用射线抵抗那些光线,然而却使得那些光线分裂的更多,很快这些光线就在谢旻韫的黄金圣盾周围编织出了一个巨大的毛线球,将谢旻韫裹在其中。
接着无数像是毛细血管般的光线钻进了圣盾,牢牢的吸附在谢旻韫的身上,破开一个小口之后,数不清的细密光线也钻进了光盾,它们缠绕着她的四肢,将她整个人都悬吊在半空中,拉扯成了十字形,像是被捆在十字架上的造物主。
不过身处其中的谢旻韫并没有痛苦或者愤怒的表情,扬着一张冷漠的面孔,淡淡的遥望着萨柯齐和朱利安所站立的方向,很显然她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只是上百个穿着外骨骼的全装甲战士围困着她,让她无暇顾及这边。
萨柯齐准将深深的吐了口气,举着不停射出光柱的“玛查的诅咒”,不无得意的说道:“这是最强的单体进攻技能——sss级的‘附骨之疽’,全世界只有‘玛查的诅咒’能够模拟,说实话我没有想到对付一个不是载体的少女,还得做到这一步,原本这一招是留给小丑西斯的......”萨柯齐将持续输出的“玛查的诅咒”递给了一旁的士兵,“短时间内这把枪已经不能用了,不过这一切都很值得!”
朱利安转头看向了接过了“玛查的诅咒”的士兵,只见他身后还有一条链接在枪把尾端的缆线,又黑又粗的缆线落在地上,不知道延伸向何方。
朱利安警官转头看向了萨柯齐准将低声问:“没有了‘玛查的诅咒’,小丑西斯该怎么办?”
原本是艹冷面军官人设的萨柯齐准将注视着被困在光团中央的谢旻韫,表情有种嗜血的兴奋,他掀开了头盔的有机玻璃面罩,舔了舔嘴唇说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卢尔特队长,加上欧宇还剩下的守卫,和我们龙骑士的人,对付他没有问题.......走我们去看看,这个怪.....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说完萨柯齐准将向着足球场中央的谢旻韫走了过去,朱利安警官犹豫了一下,也迈着小碎步,跟在萨柯齐准将向着那枚和“玛查的诅咒”链接在一起的巨大的光团走了过去,不过朱利安心有愧疚,他低头看着脚下已经被踩的稀烂的人工草坪,完全不敢和谢旻韫对视。
萨柯齐准将停在了距离谢旻韫两三米远的地方,此刻除了围困谢旻韫的光团,她的周围还有几十个机甲战士正举枪对准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萨柯齐准将稍稍仰头,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身姿挺拔又娇娆的谢旻韫,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轻佻的询问。面对谢旻韫这样超卓又美丽的少女,即使是见多了美人的萨柯齐准将也难免心生得意,不由自主的便失去了平日的矜贵。
“你不配知道。”谢旻韫语气冷淡,尽管被困,她的态度却比萨柯齐准将更加高高在上,仿佛萨柯齐准将才是阶下囚。
实际上这耀眼的光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囚牢,反而像是谢旻韫本身自带的光环。就算那些璀璨的丝线缠绕着她束缚着她,将她捆绑成了十字架的模样,也一丝一毫没有让人觉得猥亵,只有一种纯美高洁的威势在散发,让人有种仰望圣母玛利亚,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好吧!”萨柯齐准将故作大度,他摊了下手,“还真是傲慢,可惜傲慢救不了你,姑娘。如果你早点使用你的权杖说不定还有逃脱的机会,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现在请放下你的傲慢,好好和我们法兰西军方合作,要不然我保证你会后悔。”
“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不会使用权杖,我不是你们,毫不在乎的普通人的生死。”面对萨柯齐准将的威胁,谢旻韫平心静气的回答。
萨柯齐准将一时语塞,隔了好一会才冷笑道:“一个异教徒乘着法兰西遭遇困厄之际收买人心,还真把自己当做圣徒了?”
“所以这是你抓捕我的理由?就因为我想要拯救那些蒙受不幸的可怜人?”谢旻韫淡淡的问。
“现在是战争状态,我能抓捕任何对我们法兰西有威胁的恐怖分子。更何况你的同伙释放了大量的毒气,这是证据确凿的事情。”萨柯齐准将冷笑道。
“如果不是我的同伴阻止,现在进入地下掩体的人全都会死去。这是朱利安警官亲口告诉我的事情,你们怎么能够这样构陷一心想要拯救巴黎,心怀正义信念的人?”谢旻韫低声质问。
站在萨柯齐准将身后的朱利安汗如雨下,他低垂着头颅,盯着周围那些手持武器的机甲战士,不敢与谢旻韫的视线有半点接触,风雪扑面而来,吹的他的脸又红又热。
“首先我们巴黎不需要你们这些异教徒拯救;其次犯法就是犯法。更何况谁知道你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大家都是天选者,别装出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不都是为了贡献点数和赏金吗?难道你选择了天使系,就真把自己当成了天使?”萨柯齐准将露出一个阴暗晦涩的笑容,沉声道,“就算是那些高居于神殿之上的天使,也不过是些伪善之徒,没有几个有坚定的信仰......你就不要演戏了。早点交代你的真实身份,还有......关于你为什么不是载体,也能够使用技能的秘密!”
谢旻韫心中叹息,她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只是说道:“你得先救出我的同伴,确保了他们的安全,我会说出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萨柯齐准将背着手好整以暇的说:“你现在自身难保,就不要和我讨价还价。不要等附骨之疽完全破坏了你的细胞,让它们再也无法进行新陈代谢,让你的身体彻底的衰老,那个时候你将失去你完美无瑕的面孔,失去你性感火辣的身材,失去你载体化的能力,别等只剩下一具枯萎的皮囊,到时候就什么都迟了!”
他的口吻骄傲又自得,有一种万事皆在掌握的自大,他甚至确信谢旻韫一定会害怕和屈服,没有女人不害怕衰老。附骨之疽对于载体来说也许没有那么恶毒,但对于本体来说,简直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你做不到。”悬在半空中的谢旻韫轻轻摇头,她一秒也没有迟疑,“就算你做的到,我也无所畏惧。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你还是赶紧去救人吧!”
萨柯齐准将盯着谢旻韫的眼睛,沉声说:“我说过不要和我讨价还价,我可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现在我就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顿了一下萨柯齐回头挥了下手,对掌握着“玛查的诅咒”的士兵大声说,“加大功率......”
立刻从“玛查的诅咒”中射出来的黄光变得更加粗壮,光子流动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湍急,围困着谢旻韫的光团也变的暴躁了起来,更多细线向着谢旻韫的躯体蔓延缠绕,像是要勒进她的肌肤。
谢旻韫的眉头皱了起来,美丽的面孔呈现出一种令人怜悯心疼的痛楚。
朱利安不忍观看,萨柯齐准将的脸上却露出了残忍嗜血的愉悦,他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情不自禁的低语:“它可以无限加速生命的流逝,这可是载体都无法承受的强烈的痛感!即便是最坚强的战士,也坚持不到一分钟......姑娘,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创造新的历史......”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谢旻韫的身体紧绷了起来,无数的细线扎进了她的身体,像是无数只寄生虫在吸吮着她的鲜血。
“一分钟了!还能坚持吗?那我就在加大点功率。”萨柯齐准将抬着手腕看着手表兴致勃勃的说。
原本只是耀眼的光球变的璀璨夺目起来,四周恢复正常的led射灯又开始像电压不稳般闪烁,被光线紧紧缠绕的谢旻韫,只剩下头部裸露在外面,她紧闭着双眼,面容开始迅速衰老,接着又瞬间恢复正常,这个过程周而复始,就像在表演川剧变脸。
“真是奇迹!你竟然坚持了三分钟还没有崩溃!”萨柯齐准将兴奋的呐喊,就像他目睹了自己的孩子在奥运会上打破了世界纪录。
谢旻韫睁开眼睛,颤声说道:“你得把我同伴就出来,要不然休想我会屈服。”
“你看.....你看.....你快坚持不住了.....”萨柯齐准将没有和谢旻韫对话的意思,他的双眼通红,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他头也不回的大喊,“加大功率!”
“将军,已经不能在加大功率了......”
“我叫你加大,就加大!”萨柯齐准将怒吼,“我说过我要剥夺这个异教徒的圣徒资格!”
就在这时,悬挂在体育馆上方的显示屏开始闪烁出雪花点,周遭的音箱发出了难听的电流声,就像砂纸在摩擦着铁锈。
须臾之后,大银幕上跳出了小丑西斯那张涂满油漆的诡异脸庞,他凑到摄像头前看了看,梳了梳卷发,接着走到了远处,拿起麦克风,砸吧砸吧了猩红的嘴唇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小丑西斯歪了下头,更正道,“不对,现在应该是早上了,所以应该是早上好,欢迎大家收看小丑西斯的晨间节目.....”
小丑西斯对着摄像头弯腰鞠躬,他直起身子接着说道:“经过一个晚上的煎熬,我想大家都有些厌倦......无聊的.......人性挣扎......”他抹了下鼻子,“说实话,我也看腻了为了一个面具一点钱就出卖灵魂的肮脏戏码,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在天亮之前把这幕大戏推向**,彻底的**!”
“当!当!当!当!”小丑西斯高唱的同时挥手,“下面有请我们的特邀嘉宾,法兰西大统领米歇尔先生!”
小丑西斯在摄像头面前高举着手,像是在欢迎某人,可屏幕上却迟迟没有人出现。小丑西斯左顾右盼了一下,再次高唱:“当!当!当!当!下面有请我们的特邀嘉宾,法兰西大统领米歇尔先生!”
然而等待了片刻,依旧还是没有人出现。
小丑西斯拿起麦克风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说了声“抱歉”,弯腰将麦克风放在地板上,接着他走到了镜头之外,拖了张绑着个人的电脑椅过来,他捡起麦克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大家热烈欢迎我们的特邀嘉宾——法兰西大统领,米歇尔先生!”
只穿着一条四角裤和白背心的米歇尔大统领满脸惊恐,他的嘴里还塞着个臭袜子,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现在给大家介绍小丑西斯的圣诞乐园压轴节目!”小丑西斯躬身拍了拍放在米歇尔大统领腿上的密码箱,“这是法兰西的核武器按钮!”接着他又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手机样子的玩意,亮给摄像头看了一下说,“这是巴黎毒气装置的按钮!”
小丑西斯将手机放在了黑色的密码箱上,扶着米歇尔大统领的肩膀说道:“下面我将开启网络投票,所有的巴黎人将能够选择是发射核武器,还是引爆毒气装置!如果大家投票选择发射核武器,那么我将会有请米歇尔大统领按下核按钮,把核弹发射向地图上某个国家。如果大家选择引爆毒气装置,那么我就会按下按钮,引爆隐藏在巴黎的所有毒气装置.......”
坐在电脑椅上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米歇尔大统领瑟瑟发抖。
小丑西斯走到摄像头前,来回踱着步,兴致昂扬的大声说道:“如果说巴黎人选择发射核弹,接着我就会发起全世界范围内的投票,大家为你最讨厌的国家投下一票,核弹将会投向投票最多的那个国家!”稍作停顿,小丑西斯面对摄像头诚恳的说道,“记住,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你们的选择!”他挥舞了一下拳头大声呐喊,“让我们用民主的方式来解决一切争端!”
“现在巴黎人的投票通道已经开启,请所有巴黎人拿出你的手机,用短信的方式为你们的命运投下忠实的一票!是自己承担苦难,还是发动战争!选择权.......”小丑西斯挥手,一个短信投票号码,出现在了屏幕下方,“就在你们的手中!”
说完之后小丑西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古老的闹钟,调整好时间之后,他小心翼翼把闹钟搁在密码箱上“嘿嘿”怪笑道:“巴黎人,你们有十五分钟时间!”
小丑西斯站了起来,向着米歇尔大统领背后的阴影中走去,走到半明半暗的位置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转身,低声说道:“哦!对了!那个想要阻止我的小姑娘!你得快点来,你要是不过来......可就......来不及了.....”
小丑西斯的话刚落音,位于体育馆中央的耀眼光团瞬间爆开,无数闪耀的细线射破雪花朝着四面八方飞溅,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避开着无比盛大的光芒。
直到这些数不清的光线如同雨丝般投入体育馆的看台之上消失不见,朱利安和萨柯齐准将才睁开眼睛。
只见原本快被白线缠绕成木乃伊的谢旻韫于万丈光芒中张开了三对金灿灿的羽翼,她表情静谧,神色庄严,悬停在半空中满目怜悯俯瞰着两人,低声说:“你们自以为是深谋远虑的乱世豪杰,实际上不过是野心勃勃虚有其表的腐朽官僚,如果不铭记历史,你们将成为不可饶恕的罪人.......”
谢旻韫挥手,那把已经停止射出光线的“玛查的诅咒”瞬间就飞到了她的手中,谢旻韫单手握着枪把,冷冷的说道:“现在你们还有获得救赎的机会......”
———————————————————————
成默用“七罪宗”从破开出水管的滤网,被强劲的水流冲进了塞纳河,他脱下氧气面罩,扔掉氧气瓶,拖着残破的身体奋力的朝水面游去。
随着光亮越来越大,成默终于冲出了幽暗的潜流,浮出了水面,成默不敢立刻呼吸,先是判断了一下周围没有毒气,才贪婪的吸着巴黎的空气。
出水管就在岸边,成默游了两下,就抓住了石岸,他靠着湿冷的石岸休息了好一阵,才费力的爬上去。冰冷和麻木几乎要摧毁他,成默喘息着从腰间解开医疗包,颤颤巍巍的从里面找出肾上腺素,抽掉针套,哆嗦着将针头插进了左手静脉。
他躺在地上苟延残喘般的休息了片刻,等肾上腺素发挥效用,便挣扎着向着埃菲尔铁塔的方向跑去,哪里是唯一可以突破屏蔽限制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激活载体的地方......
第三三零章 终幕舞台——弥撒曲
“泉哥,你看见了什么?”在梧桐树林边徘徊的高月美看见井泉从体育馆的那边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低声询问。
高月美和井泉一路跟着广播指引来到埃菲尔铁塔下,原本只是想去地下掩体避难,没料到竟然看到了谢旻韫。井泉认为跟着谢旻韫就一定能找到成默,因此就带着高月美一直混在队伍中,紧跟着谢旻韫。
刚才朱利安警官将谢旻韫叫去了朱卡尔多体育馆,井泉怕跟丢了谢旻韫,于是也暗中跟了过去,没料到却看到了惊世骇俗的一场战斗。
之前林之诺在“蓬莱岛”给他的震撼就足够大了,没想到真正的“天选者”竟然恐怖如斯。原本井泉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有匹敌林之诺的力量,目睹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战斗以后,他才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尽管如今的他一个人轻松就能暴揍十多个职业拳手,甚至能在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躲避子弹,但仍然没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谢旻韫和一两百机甲战士的战斗让井泉完全丧失了斗志,甚至说有些绝望。
那种恐惧引起的战栗现在还没有消失,在他的身体里蔓延,让他的手脚冰凉。这种糟糕的感觉让井泉的情绪相当不好,所以在面对高月美的问话时,井泉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在和高月美擦肩而过的时候不耐烦的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背着背包戴着棒球帽的高月美连忙跟上井泉的脚步,不远处是正在汹涌撤离的人流,凝神瞩目还能看见队伍前面高悬着的权杖,它在漆黑的黎明就是指引方向的灯塔。然而井泉却没有按照计划跟着大部队撤离,反而带着高月美向另一个方向跋涉。
高月美心中狐疑,再次开口问道:“井哥,你到底看见了什么?我们不是要跟着队伍走吗?为什么现在又不跟了?”
井泉仍然没有回答,他脑海里全是谢旻韫最后长出三对金光灿灿的羽翼时的可怕景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月美一直没有说话,井泉才发现高月美赌气似的板着脸,便冷笑道:“现在往哪里走都一样。”
“你不是说跟着谢旻韫就能找到成默吗?怎么不跟了?”
井泉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雪水,转头望向了埃菲尔铁塔的方向,没有发现谢旻韫的踪迹,他虚了一下眼睛问:“那个谢旻韫究竟是什么身份?”
想到谢旻韫、成默、沈幼乙和自己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高月美心如刀绞,她停了下脚步,又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实际上剪不断的是自己。至于成默所化身的林之诺,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回事。
就连自己的好闺蜜沈幼乙都比自己重要的多。
而她,高月美,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想到成默在沈幼乙家过生日的时候,她还当着成默和沈幼乙的面聊自己和林之诺的事情,坐在对面的成默一脸漠然的态度,高月美就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只是悲伤,还有愤怒。
这难以遏抑的悲伤就像利爪,它紧紧的抓着她的心脏,而愤怒则是激素,不停的鼓动着心脏在紧攥的利爪中疯狂跳动。
于是越愤怒,伤就越深重。
刚才一直在逃命,没时间细想,此刻纷纷扰扰的思绪就袭上心头,往昔的回忆化作一条巨蟒,它缠绕着她的身体,想要把她绞的粉身碎骨,让她被撕裂成无数残忍的片段。
幸好高月美还不知道自己的嫂子白秀秀和成默也有关系,倘若知道,估计就想死的心都有了。
井泉意识到了高月美的不对劲,停下了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高月美连忙低头,避开井泉窥探的视线,白玉兰路灯在空寂的人行道上撒下了一个明亮的光圈,高月美站在光圈的边缘,干咳了一声,压抑住哽咽,装作没事的样子说:“能怎么样?”顿了一下她立刻转移话题,“谢旻韫是王x长的女儿,据说她爸是更了不得的大人物,总之.......她是正儿八经的红色贵族...”
“难怪。”井泉注视着高月美在路灯下的投影,看到她黯然失魂又恨意满满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对高月美竟然有那么一些些怜悯,他思考了一下安慰道,“不是你不够优秀,实在是.....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他们都是天选者.....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一群人,我们是什么?”想到刚才体育馆的战斗,井泉叹了口气,满腔苦涩的说,“我们不过是比普通人强点的......精英怪......”
高月美仰起头,咬牙切齿的说:“天选者怎么了?不就是有个分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天选者还不是要吃喝拉撒,还不是要谈恋爱生孩子了?”高月美尽全力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低声说,“谢旻韫就算了.......我哪一点比十九妹差了?凭什么他对十九妹那么好,对我就那么残忍......凭什么?”
“凭什么?”井泉皱了下眉头,“就凭沈幼乙是对成默好,而你是对林之诺好。成默把两者分的很清楚,所以当然没把当你回事!”
高月美愣住了,她一直没从成默就是林之诺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在她的意识里直接把成默和林之诺等同了起来,从而忽略了他们,可以说是不是一个人。一时之间高月美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脑子里还没有彻底的好处理好这个问题,只能强词夺理的说:“我....我......他又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他要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会对他好!”
井泉冷笑:“如果成默没有林之诺这个身份你会喜欢上他?”
井泉的话一针见血,高月美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好了,我们现在得赶快走了。还不走就来不及了。”井泉没心思和高月美继续墨迹,说完就转身迈步向前。
高月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因为她清楚成默如果只是成默,她肯定不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学生,可问题是现在她现在已经喜欢上了,又怎么能这么轻易放手?又怎么该让自己忘记?
高月美越想越无法释怀,等井泉走了十几步远,她握紧了拳头,抬起头看着井泉的背影大喊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告诉我谢旻韫去哪里了?我要找到成默问清楚.......”
井泉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是不是疯了?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
“什么情况?”
井泉扭头看了高月美一眼,冷冷的说:“小丑西斯要所有的巴黎人投票,有两个选项,一个是发动核战争,还有一个是释放毒气。不管投票结果是什么,对于巴黎来说后果都是灾难性的,我们必须得马上逃出巴黎!逃出法兰西!有多远逃多远.....”
“那.....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井泉“呵呵”冷笑,“你这个恋爱脑的疯女人!”
“难道你不救你弟弟了?”
“救人也得先保住自己。”井泉继续向前走。
“你凭什么觉得你走的方向就是对的?我认为那些天选者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我们应该跟着他们走才对!况且你不是一直在找成默要什么乌洛波洛斯吗?越是危险的时候机会就越多!难道你想当一辈子的精英怪,看着自己弟弟的手被砍掉也无可奈何?”高月美大喊道。
井泉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原地伫立了很久,然后忽然回头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高高的弧线,像只猛兽捕食,他在簌簌飘落的细雪中掠过了十多米的距离,一下跳到了高月美的面前,然后直起身子,单手抓住高月美的衣领,就像林之诺曾经举起他一样,他也这样把高月美举在了半空中。
这样的场景在井泉的脑海里是如此深刻,于是他下意识的模仿了林之诺的行为。
一种蛮横的展示力量的行为。
井泉扬着一张狰狞的面孔说道:“你对天选者的力量一无所知!他们是神!而我们只是蚂蚁.....就像现在你面对我,也不过是只蚂蚁,我想给你点糖吃,你就有糖吃,我想踩死你,就能踩死你.....”
看到井泉非人的动作,高月美只是呆了一下,曾经的林之诺给她的震撼太多,忽然看见井泉不可思议的跳跃也就没有觉得多奇怪。她低头看着井泉如同野兽般凶暴的面孔,还有那只拱着无数青筋的粗壮手臂。
虽然井泉的样子看上去是很可怕,但高月美却一点也不害怕,她的心已经被成默杀死,早就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害怕的了。
如今支撑她的是不甘心,是愤怒。
高月美面不改色的说道:“天选者怎么了?天选者也有弱点,我很了解成默,他有心脏病史,所以他的身体其实很孱弱,我很确定天选者强悍的只是他的分身。就像你,泉哥......我不清楚你是如何获得现在这种力量的,但就我的观察,你的力量和天选者的分身的力量完全不一样......”
高月美的淡定让井泉有些意外,而她说的话也引起了井泉的注意。他的脸色依旧铁青,不过不再狰狞,他盯着高月美冷冷的道:“继续说......”
“天选者分身的力量和他本身体质的关系并不大,因为按照科学来说,林之诺那样的身体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所以他们力量来源的方式肯定是.......‘外力输入’,就像我自己跑不了多快,但是我借助汽车就能跑的很快,‘汽车’就是‘分身’......但你不一样,你的力量全靠压榨自身的身体的潜力,别看你现在强壮的要命,实际上你的力量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我有留意过,你的呼吸频率比普通人甚至比运动员还要低的多,这就说明你有一颗强大的过分的心脏,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爱运动,但你现在特别的喜欢健身和运动,就是因为你的心脏平时工作不足,需要大量的运动促进新陈代谢加快......”
对于自己的情况井泉知道的更清楚,从蓬莱岛出来没多久他就觉察到了自己的异样,不仅是变的力大无穷,就连饮食习惯,睡眠习惯都改变了。除此之外人也变的敏感纤细,其中最可怕的改变是他现在不喜欢女人了。
听到高月美的分析完全对症,井泉的呼吸陡然间变的粗重,他放下了高月美,沉声说:“你的意思是.....我活不长?”
“具体情况还得做一个完全的身体检查才能下结论。不过泉哥,没必要悲观,成默原来也有非常严重的心脏病,但莫名其妙的就好了,我猜和成为天选者有关。”高月美停顿了一下,注视了井泉片刻才说道,“你不能逃跑,必须得想办法成为天选者才行。”
井泉望向了埃菲尔铁塔的方向,面带犹豫。
高月美也顺着井泉的视线望了过去:“谢旻韫去埃菲尔铁塔了吗?”
井泉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但我看见她是朝那个方向飞的。”
高月美转身向埃菲尔铁塔的方向走:“那我们还等什么?”
雪还在不停的下,巴黎的天际线还没有看到黎明的一丝曙光。
井泉凝视着高月美义无反顾的背影,心想:“女人真是一种不可捉摸的生物!尤其是在恋爱的时候,有时候蠢的要命,有时候聪明的可怕........”
——————————————————————————
成默强忍着口干舌燥,克制住趴在塞纳河边痛饮个畅快的冲动,沿着塞纳河岸边的观光步道朝着埃菲尔铁塔的方向跑去。他确定只有在324米的高空,才能突破屏蔽限制,激活载体,同样也只有在324米的顶层才能启动毒气装置和发生核弹,屏蔽器的范围管不到那么高的地方。
因此小丑西斯一定在那里。
距离埃菲尔铁塔不远的时候,成默就能清楚的看见远处密集的人流,在一个光团的引领下正朝着米国教堂的方向行进。对于自己安排的放毒地点成默很清楚,那个方向是最近的离开“欧宇总部”的安全方向。
成默并没有那么在意路人的死活,只是觉得那团光莫名的有些眼熟,不过他没有多想,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就跑到了埃菲尔铁塔的底下。
这时埃菲尔铁塔下面的战神广场以及对岸的特洛卡代罗花园都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地的纸屑和残留的垃圾,证明这里曾汇集了大量的人群。
成默直奔埃菲尔铁塔脚下的观光电梯,然而不幸的是,通向第一层和第二层的观光电梯整个都被停掉了,到不了第二层自然就到不了顶层。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李济廷带他和谢旻韫去过的“冒险者俱乐部”。
那个俱乐部正隐藏在埃菲尔铁塔115米的第二层,他猜哪里一定有直通顶层的电梯。成默转头立刻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跑了过去,尽管有肾上腺素的帮助,他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架老旧的机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巴黎寒冷的凌晨,他刚从冰冷的塞纳河中爬起来,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汗水和没有干透的河水混在一起,难受极了,加上正在冒烟的嗓子,成默觉得一切糟糕极了。
不过造物主仍然偏爱他,他在那个发光的“凡尔纳餐厅”的牌子下面找到了入口,和一台没有关闭的电梯。
成默闭了下眼睛,回忆李济廷输入的密码。
似乎一切都是天注定。
第三三一章 终幕舞台——弥撒曲(2)
电梯里只有两个按钮,根本就无需选择,但成默的手在“2”那个数字上还是悬停了一瞬,刚才在水下他已经计较过无数次得失,不是无需选择,而是没有选择。
他只能按照小丑西斯的剧本走,至于结局......
成默按下了黑色的按钮,老旧的电梯微微颤动了两下,开始缓缓上升。他举起手中那个雕刻着“黑鹰”的银色酒壶就着昏黄的灯光扫了一眼,这个来自“德意志第二帝国”的黑鹰标志他已经观摩过无数次。
李济廷曾告诉他这个酒壶是元首用过的,然而壶底这个日期却与元首毫无关联,元首阁下还得一年多以后才会出生。倒是与解除了铁血宰相俾斯麦职务的德皇“威廉二世”关系要近一些,1888年“威廉二世”上位,统一的德意志开始朝着帝国主义狂飙突进,改变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拉开了帷幕。
成默的脑海里闪电的过了一遍1887年附近的德意志大事,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便不再纠结眼下这无关紧要的小事。
此时此刻,他只能在心中感慨:“这是巧合,还是命运?”
成默将酒壶塞回上衣口袋,想到如今已经没有可以防弹的外骨骼,犹豫了一下,将酒壶放在了上衣的左口袋,心脏的上方。作战服并不算很近,贴身放着也不显得突兀。
脑海蓦然就跳出了谢旻韫朝着自己心脏开枪的画面,成默心中微颤,他按压了一下放在心脏处的酒壶,深深的吐了口浊气,抛开杂念,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轿厢。
按道理来说这种古董电梯来说,轿厢停在一楼,就说明最后乘坐的人是离开埃菲尔铁塔,而不是上去,对于成默来说自然比较安全。可成默低头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异样,整个地板都黄澄澄的,反照着灯光,只有右脚边的一小块地方色泽十分暗淡。
要是常人也许不会注意这样无关紧要的细节,不过成默向来谨慎,加上又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之中,虽说小丑西斯大概率不会阴自己,但他向来信奉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他便蹲了下来,伸手抚摸了一下色泽稍暗的位置,又摸了一下其他正常的地方。
很显然,整个电梯的地板打过蜡,唯独这一块色泽不对的地方的蜡似乎被擦掉了。成默跪在地板,俯首在地板上闻了闻,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从滴落的位置判断,大概率是右手滴下来的血。
“探险者俱乐部”和“受伤的右手”这两个条件综合在一起,让成默想起了在地下掩体里被小丑西斯称作“萨瑟兰公爵”的恐怖份子。
天榜排名第三十一位的英格兰红狮副团长就叫做威廉姆斯·萨瑟兰。
成默倒吸一口凉气,他重新站了起来转头望向了电梯右侧的窗户,从逼仄的圆形玻璃窗里能看见嶙峋的钢铁支架,还能看到电梯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眼见即将到达埃菲尔铁塔二楼“冒险者俱乐部”的入口,成默赶紧从挂在腰间的袋子里掏出备用的简易防毒面具戴好,选择紧贴着电梯门口的正中央半蹲了下来。
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隐蔽的地方躲藏,成默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一个常人不会选择的位置。当然这还不够,紧接着成默在电梯里扔下了一枚烟雾弹。瞬间整个电梯就被灰绿色的烟雾灌满。
即便戴着防毒面具,成默站在浓稠的烟雾中同样什么也看不见,就算举手,也必须把手凑到眼前才能看清楚。他半蹲在电梯门口,举着冲锋枪就像如厕的时候举着手机,“七罪宗”已经彻底的没了能量,成默现在只能靠这个了。
这个时候时间反而慢了下来,也许是古董电梯本身的速度就不够快。本就劳累的大腿肌开始酸麻,成默竭尽全力维持住糟糕的姿势,枪口朝上,大约对准了头部的位置,他记得萨瑟兰公爵穿的有外骨骼。回忆着探险者俱乐部门口的布局,屏息凝神的静等电梯门开。
终于轿厢晃动了一下,停止了上升。
“叮”的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浓浓的烟雾顺着门缝朝外蔓延,成默也看不清楚外面的状况,预计将会到来的枪声也没有响起。成默克制住向外冲的冲动,半蹲在原处一动不动。
电梯门缩到了尽头,停顿了一会,重新合拢。
烟雾还在朝外流淌,成默一脚将脚边的烟雾弹轻轻的踢了出去,同时用脚阻止了电梯门关闭,“叮”的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外面没有响动,成默也不急着出去,等待电梯门又一次关闭的时候,他再次抬脚阻止了电梯门关闭.......
成默紧绷着神经仔细听着外面的响动,任由电梯门一次又一次的关闭未果,随即发出响声。
在响了十多声之后,烟雾弹所散发的烟雾笼罩了整个门厅,然而电梯外依旧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响动。
成默丝毫不敢大意,可也不能等到烟雾消散,时间有限,这个险必须冒。再又一次“叮”的一声响后,他果断的拱出了电梯,像出栏的公牛直接撞向了烟雾之中。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了破空之声,成默的本体反应速度还是太慢,加上又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即使有所准备,还是在转身开枪的时候被人一脚踢掉了爆出火光的冲锋枪,紧接着便被骑在了身上。
一抹寒光破开了成默的右侧的雾气,朦胧中一个浮现了一个穿着外骨骼的人影。毫无疑问,对方看不见自己,以为自己也穿了外骨骼,想用匕首插进脖子直接解决自己。而使用左手挥刀,自然是因为右手受了伤。
危机关头成默左手护住脖颈,举起右手摆出准备射出“七罪宗”的模样,同时用英文大喊道:“萨瑟兰公爵,我是赛伦,我不想杀你,你也最好不要继续再动.......”
锐利的匕首停在了成默的左臂边缘,刀尖没有能刺破特种作战服,却扎的手臂生疼。
“赛伦?”萨瑟兰公爵沉声问。
“是的,公爵阁下。”成默举着空无一物的右手冷静的说。
浓雾中彼此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形,大家全凭语气来猜测对方的心思和动作。
成默笃定对方绝对不会想要和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鱼死网破。杀了自己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小丑西斯。
果不其然,对方收起了刀,低声说道:“没想到你也能上‘探险者俱乐部’.......”
成默也放下了不可能射出“七罪宗”的右手:“我跟着我的引路人来过。”
上次在“探险者俱乐部”李济廷就是这样跟探险者俱乐部的主人克拉克介绍,说他是自己的“引路人”,成默总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引路人?”萨瑟兰公爵站了起来消失在浓雾中,“真是一个古老的称谓,自从乌洛波洛斯泛滥以后,很少有强大的导师愿意做‘引路人’了.....看样子你很被看重。”
“还行吧!”成默也撑着冰凉的地板站了起来,前厅的暖气没有开,大理石地面冻的像是冰块。肾上腺激素让成默的痛感更加深入骨髓,他强忍着周身加剧的疼痛,注视着正前方隐约的身形,若无其事的低声问,“那公爵阁下......我们现在去里面?”
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让成默不安,他必须得选择一个更合适交谈的地方。
“ok!”萨瑟兰公爵顿了一下说,“你走前面。”
“没问题。”成默转身按照记忆朝着远古的法兰西修道院石头拱门走去,此时他脑子里还盘旋着“引路人”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个疑问,可惜他并不方便去问。
很快不言不语的两人就冲破了浓雾,走到了古色古香的前台客厅。对于这个堆满文物的客厅成默印象深刻,他瞥了眼属于末代皇帝傅仪那阴沉沉的座椅,随后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了身后的萨瑟兰公爵。
成默抬手摘掉了面罩,表情诚恳的看着正举枪对着他的萨瑟兰公爵说道:“公爵阁下,我想你没有离开,反而选择来到这里,肯定是为了杀死小丑西斯.......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萨瑟兰公爵没有像成默那样摘掉面罩,他隔着有机玻璃,俯瞰着矮了不少的成默问:“你是怎么从小丑西斯手上逃走的?”
“逃走?”成默摇头,面无表情的说,“他让我在我的同伴中做选择让谁活下去,我按照他的方式的做了,因此他放过了我。”
“啊哈!”萨瑟兰公爵歪了下头,“看来他还真是钟意你。”
“我们曾经在k20遇到过。”
“我知道这件事。”萨瑟兰公爵点头,他仍旧没有放下枪,继续问,“刚才你说你的‘引路人’带你来过这里......能冒昧的问一下他是谁吗?”
“兰陵王——李济廷。”
“哈哈!”萨瑟兰公爵大笑了起来,接着他干咳了两声,像是被口水呛到了。
“有什么好笑的?”
“不,没什么好笑的。只是很意外......”萨瑟兰公爵放下了手中的枪,走到了茶几旁的地球仪边抬起左手旋转了一下,“原来你是里昂的学徒,难怪这么谨慎的像只小狐狸......”
听到萨瑟兰公爵说的是“appreudent”,成默心中愈发狐疑,他低声说:“谢谢您的夸奖。”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有合作的基础。”萨瑟兰公爵扭头看了下成默,“不过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在能够安全离开的情况下,还要和小丑西斯这样强大的角色死磕?正义?荣耀?利益?他可是放过了你两次......”
成默冷笑道:“放过我?猫戏弄老鼠可不叫放过。”他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没有选择。”
萨瑟兰公爵点了点头说:“好吧!玩具.....我懂了。我是为了阻止那个疯子发射核武器。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玩具......”他耸了耸肩膀,快速的说,“现在你都到了,那西斯肯定已经到了顶层,我们时间不多,得赶快。”
成默听得懂萨瑟兰公爵语气中的急切,“那还耽误什么?”
“干净利落。”萨瑟兰公爵鼓了鼓掌,“比里昂那只老狐狸好打交道。”
“我走前面。”成默率先向客厅右侧的长廊走去,他记得在餐厅的位置还有一台电梯,按照埃菲尔铁塔的结构来看,那台就是第二层通向顶层的电梯。
进入了挂满了油画的长廊,萨瑟兰公爵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他和李济廷打交道的一些往事,成默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用心的听,在走到餐厅里时,成默第一眼就看见了最显眼的位置挂着那副谢旻韫肖像画。
她面无笑容,冷冰冰的注视着前方,乍一看孤傲且冷漠,但眼神又沉甸甸的,似乎穿越了一切无所不见,又似乎空洞到了对一切视而不见,让人无从躲避,也无从迎接。
也不知道画的那位大师是谁,成默觉得对方提炼出了谢旻韫的特质,不仅是美,还有一种超越凡人的宗教感。仔细看她毫无瑕疵的面孔,让人难以相信这是现实的脸,有种东方佛教的情绪在弥漫,一种高高在上,永恒的,怜悯的表情。
见成默停住了脚步,萨瑟兰公爵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谢旻韫的肖像画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这幅画和你有什么关系?”
“嗯!这是我妻子。当时‘探险者俱乐部’的主人克拉克说想要交换到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把妻子的肖像画留在这里。”成默意简言骇的解释了一下。
当时为了“死亡之光”成默不想答应,谢旻韫却一口应诺,并和克拉克打了赌,只要她能赢过排名天榜第一的雅典娜,就可以把画拿回去。成默可不是一个一味遵守诺言的人,更何况那是克拉克和谢旻韫的赌局,和他也没有关系,于是成默径直走到了油画前,把和《蒙娜丽莎的微笑》同样大小的油画框给取了下来,三下五除二的拆开,将里面的油画抽了出来。
“这还真是克拉克那个老混蛋才能做的出来的事情。他向来钟情长得如同艺术品般的女人,能弄来的,就把人包养下来,弄不来人的也得搞张画,看来这是他的得意之作,竟然能和海蒂·拉玛的肖像画并排挂着。”萨瑟兰公爵啧啧有声的说。
成默瞥了眼旁边被“誉为世界最美的女人”的海蒂·拉玛,没有做声,他将油画折了起来,塞进衣服后背。
萨瑟兰公爵又有一脸惋惜的感叹道:“你要这样对待一幅如此完美的油画,还不如把它留在这里。”
“那可不行。”
“实在太可惜了,要知道你会这样处理.......我该阻止你的。”萨瑟兰摇了摇头。
成默没有理会,朝着餐厅左侧的电梯门走了过去,他低声问:“公爵阁下你打算怎么办?”
萨瑟兰公爵跟上了成默的脚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说道:“我们肯定不能同时商丘,顶层的空间不大,必须先有个人上去吸引小丑西斯的注意力,另一个人好伺机激活载体。鉴于你和小丑西斯的关系,吸引注意力这种事情就非你莫属了。”他抬起左手对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比枪射击的动作,“如果是我上去,他肯定一句话都不会让我说,直接开枪。”
萨瑟兰公爵若无其事的把最危险的任务甩给了自己,成默也没有讨价还价,在实力不对等情况下,讨价还价没有意义,更何况对方说的也是实话,因此成默只是略作思考便说:“万一我出去的时候,他的人还进电梯检查怎么办?你那个时候激活载体就是自寻死路。”
萨瑟兰公爵笑了一下,像是在赞赏成默的勇气和担当,“这个考虑很周全。”他观察了一下电梯门,“你先进电梯,我等下扒开电梯外层的门。等你上去的时候,抓住缆索跟着你上去,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只要我们能合作干死小丑西斯你将一战成名!!暗网的悬赏都将是你的,一毛我都不需要......”
这种浮于表面的打鸡血让成默心中唾弃,也许对方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高级点炮灰,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瞥了眼萨瑟兰公爵受伤的右手问:“没问题吗?这个行动可不是一般的冒险。”
“嗯?你这是对一个前辈**裸的蔑视!”萨瑟兰公爵语气惊愕,说着他替成默按开了电梯门,迫不及待将成默推了进去,探身按下了电梯按键,在电梯门关闭之前,他挥舞了一下拳头说,“我们能行。”
成默将防毒面具重新戴好,注视着萨瑟兰公爵消失在视野中,心想:还不知道谁会是炮灰。电梯开始上升,须臾之后他就感觉到轿厢朝下一沉,接着晃动了两下。
看样子萨瑟兰公爵已经如愿以偿“搭”上了电梯,虽然萨瑟兰公爵动机不纯,但成默还是期待一切顺利。
随着电梯上升,成默不停抬起手腕试着看有没有信号,终于在接近塔顶的时候,地图弹了出来。可电梯速度实在太快,距离顶层也近在咫尺,身在电梯中的成默为了自身的安全根本没办法激活载体,就连缀在电梯底部的萨瑟兰公爵这个时候也最好不要激活载体,万一对方发现,直接朝轿厢里扔炸弹,那萨瑟兰公爵将会比成默更快成为炮灰。
成默的念头刚闪过,电梯已经抵达了顶层。成默赶紧放下右手,“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开,并不算大的顶层观景厅就出现在成默的视野中。
小丑西斯还有被绑在电脑椅上的米歇尔大统领就在观景厅的正中央,一架摄像机正对着他们拍摄,镜头之外围着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子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
电梯开门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原本正在关注直播的小丑西斯也直起身子,他转身看向了成默,拍了拍米歇尔大统领的肩膀,轻笑着说:“瞧!配角们开始登场了!”
成默没有在电梯里多留恋一秒,直接走出了电梯。一旁的守卫立刻探身进去按了下行键,并扔了一个炸弹进去。成默听见炸弹在轿厢里打转的碰撞声,心中一沉,知道萨瑟兰公爵凶多吉少,不过他并没有回头。
片刻之后,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了埃菲尔铁塔上空,橘色的光亮在观景台的玻璃窗边闪耀,铁塔微微耸动,发出了轻声哀鸣。
成默面不改色的瞧着小丑西斯,淡淡的说道:“西斯先生还真是谨慎。”
“我本以为从那台电梯上来的应该是萨瑟兰公爵,没想到是你。”他挥了一下手,“不过没有关系,只是可惜了我在北角给你设置的趣味问答环节......”
成默站在原地耸了耸肩膀说:“那确实挺可惜的。”
小丑西斯指了指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咧着猩红的嘴唇说道:“过来看看直播,投票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现在百分之九十八点五的巴黎市民强烈要求大统领阁下发射核弹,成天乞求爱与和平的人们正在把这个国家逼向战争.......”小丑西斯长叹了一口气,皱着脸哀怨的说,“看样子我的毒气装置要失去作用了!这真是糟糕透了!”
成默没有答话,只是扭头看向了摆在桌子上的几台电脑,其中一台正在实时播放巴黎人的投票数据,旁边神色严肃的法兰西主持人正在煞有介事的分析小丑西斯数据造假的可能性。他们认为勇敢的巴黎人民绝对不可能只有百分之一点五愿意自我牺牲。其他国家的人不要上当,这绝对是小丑西斯对全体法兰西人的抹黑。
而另一台笔记本电脑,此时做客bbc新闻的英格兰首脑正一脸沉痛的哀悼巴黎人的苦难,同时还心怀慈悲的劝慰巴黎人其实毒气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一起朝高处挤一挤,凑点防毒面具很快就要过去,而核战争带来的伤口永远无法弥合。
小丑西斯嘴上说糟糕透了,实际上脑子里的笑意快要破体而出,他指了指旁边的电脑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好笑,其实每个人都是屁股决定脑袋,偏偏还要装成公平正义的模样,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大话。”
abc新闻网则在播放a**队发言人的新闻发布会,穿着军装的新闻发言人一脸严肃的说a国不会对任何恐怖主义行径坐视不管,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组织妄图攻击a国,都将实行对等报复。a国有信心击溃任何国家和恐怖主义组织的阴谋,请全体a国人放心。
网络评论刷的飞快,不论是在正午的东京,还是深夜的纽约;不论是非洲偏远的乡村,还是战火连绵的叙里垭小镇;不论是激光灯闪烁的夜店,还是弥漫着雾气的早餐厅;不论是慌乱的夏威夷,还是隔着墙吃瓜的h国......
所有人都聚焦于巴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所有人都登陆了影网,花上一美金兑换投票权,来行使自己微不足道又重若千钧的权利。
然而a国发言人的发言并没有能阻止全球人民的投票。代表着a国的柱状图飞快的上涨,已经有上亿观众最想看到法兰西把核弹发射向a国。
而刚刚在联合国紧急宣布成立的南太平洋图瓦共和国,一个四周没有任何国家的无人岛,获得投票只有区区上千万,相对于上亿票当选的a国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小丑西斯喋喋怪笑,他一手抓着电脑椅摇晃,一手指着电脑说:“你看多么可笑,原本人们有能力让战争不要爆发的,可你看看这真实的投票。”笑着笑着他抬手抹了把眼泪,转头看向了成默,“你猜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仇恨?嫉妒?谁知道呢?反正讨厌a国的人挺多的。”
“不,不.....”小丑西斯摇了摇手指,“是爱!是......爱!”
成默觉得小丑西斯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他完全看不懂小丑西斯想要做什么,开始他以为小丑西斯是个极端的无政府主义者,现在他有些迷茫。眼下他只希望谢旻韫最好不要到来,让一切都过去。
不论最终小丑西斯是释放毒气还是发射核弹,反正都与他们无关。
成默紧盯着摄像机前面的闹钟,那个古老的发条闹钟一分一秒在旋转,电脑上的投票页面也进入倒数计时。
10。
9。
8........
随着时间即将跳到零,小丑西斯兴奋的高举起双手大喊道:“看,这是全世界人民的狂欢!这是最伟大的舞台!我是面具的揭露者!我是不朽的喜剧人!”
就在这时,观景台的不远处闪出了金色了,像是太阳正在从天边升起.......
谢旻韫如神一般降临。
第三三二章 终幕舞台——弥撒曲(3)
“也许这人间不值得,但我值得。”——谢旻韫
————————————————————————
电梯开始下行的时候,抓着缆索的萨瑟兰公爵就意识到了不对,接着他又听见了微妙的碰撞声,就明白了那是死神在敲打着锣鼓。
“咚!咚!咚!”
每一声都是催命的音符。
电梯的速度快的惊人,很快就要掉进屏蔽区。激活载体?向下跳还是向侧方向跳?还是相信看上去坚固的轿厢?又或者取出腰间的吊索进行安全系数最高的操作?
无数种选择在萨瑟兰公爵的脑海里飞快闪过,这无数种选择里只有一种既能够逃脱性命还能激活载体。
风的呼啸是死神的嘲笑,炸弹和高速下落的电梯就是死神扔下的绞索,只不过呼吸间,它已经套在了萨瑟兰公爵的脖子上。
而久经沙场的萨瑟兰公爵被称作是英格兰特工的骄傲,最接近007的真实原型,除了花心这一点,可以说他就是真007。他曾经无数次从死神的镰刀下幸运的逃脱,这一次在三百米的高空挑战极限,也丝毫没有慌乱。
无数念头电闪而逝,他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甩开缆索朝着身侧的钢铁支架跳了过去,毫无疑问这是所有抉择中最危险的举动,一不小心就会被高速下坠的电梯挂的直接殒命。
冰冷坚硬的支架狠狠的砸在了他受伤的胸口,痛感袭来,身体在惯性中摇晃,紧接着电梯就剐蹭到了他的背部,钢铁外壳与碳纤维外骨骼发生了剧烈的摩擦。
难听的声音像死神利爪在剐擦耳膜。
外骨骼再有力也无法与几吨重的电梯对抗,直接将萨瑟兰公爵拉扯到了支架下方,原本他是双手抱着支架的,如今变成了单手挂在支架上。
电梯呼啸而过,萨瑟兰公爵已经一身冷汗,危机还没有解除。偏偏扣住支架的这只手还是受伤的右手,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沿着手臂朝下淌,雪花扑面而来,落在了玻璃面罩上,立刻化成了雪水。
萨瑟兰公爵勉强将左手搭了上去,撩起右腿刚要使力爬上支架,爆炸来袭。
火光在半空中冲天而起,坚固的铁塔“咯吱咯吱”的剧烈晃动起来,这一瞬它变的无比脆弱。炸裂的零件像子弹般四处乱飙,破空之声让萨瑟兰公爵心惊肉跳。很不幸一枚螺丝击打在头盔上。萨瑟兰公爵摇了下脑袋,晕眩的感觉袭上心头,他顿觉浑身无力,搭上去的右腿还没能夹住支架,便滑了下来。
穿着外骨骼的身体沉沉坠落,双臂的外骨骼便闪出了嗤啦嗤啦的电火花。
关键时刻萨瑟兰公爵还是清醒了过来,他吊在半空中摇了摇脑袋,低头看了眼脚下蜿蜒的塞纳河穿过灯火通明的巴黎城区,又看了看已经变成空架子的电梯,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我可不想死在巴黎。”
萨瑟兰公爵用引体向上的姿势爬上了纤细的支架。虽然自由移动是妄想,起码安全了许多。他双腿绞住支架,抬起双手的时候,不得不把支撑点放在胸膛上,疼痛让他难以呼吸,就连激活乌洛波洛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多年的经历让他能够强忍住疼痛,只是好不容易碰到了乌洛波洛斯,却始终没有光幕弹出,这让一向自诩绅士的萨瑟兰公爵也忍不住口中大骂“blimey”(ctm的)。
当然,虽然萨瑟兰公爵处境糟糕到了极点,但依旧十分得体的使用了“blimey”,而不是“bloody”(ctm的)。
作为一个血统纯正的上等人,绝不可能使用穷人们才会使用的“bloody”。无论任何状况下都要保持优雅,用贵族们才会使用的“blimey”。
虽说两者意思一样,但“姿势”不一样,这样多少也高贵一些。
无奈的萨瑟兰公爵只能顶着夹着细雪的冷风朝支架的边缘爬了过去,高塔在寒风中摇晃,每一下都令人心惊胆战。以走钢索的龟速爬到了支架的交叉点,萨瑟兰公爵抓着向上的支架勉强站了起来。他先用吊索和锁扣把自己固定在支架的交叉点,再长长的松了口气,尝试着举起手,看能不能激活乌洛波洛斯。
造物主还算宽厚,在他经历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考验之后,给了他一点甜头,没有让他继续经受向上爬的考验。当他踮起脚尖的时候,终于勉强能够把乌洛波洛斯伸出屏蔽区,光幕弹了出来。
萨瑟兰公爵毫不犹豫的激活了载体。
彩色的螺旋开始在身边旋转,dna链条编织出一个高大的白人男子,长相有些中庸,但有着英格兰标志性的地中海。
终于,历经了千难万险,萨瑟兰公爵的载体屹立在了支架之上。
然而他并没有控制载体去近在咫尺的顶层观景台击杀小丑西斯,对于萨瑟兰公爵而言,隐秘才是第一位的,他不能让英格兰红狮卷入这次恐怖袭击,但他也不能与英格兰只隔着一个海峡的法兰西爆发战争。
萨瑟兰公爵看了眼三维地图低语道:“直接上去暴露的可能性太大,得想其他的办法阻止小丑西斯。”他划动了几下三维地图,略微皱了皱眉头,认真思考了片刻,最终做出了一劳永逸的决定。
收起三维地图,萨瑟兰公爵站在支架上环顾了一下黎明十分的巴黎盛景,天幕的颜色开始变浅,细雪点点洒落在这古老的城市,砖石砌着的楼宇和绵延的灯火如一副美妙绝伦的印象画。
想到这样的景致恐成绝响,萨瑟兰公爵不无遗憾长叹道:“看来巴黎的象征要毁在我手上了,这真是一件叫人遗憾的事情。”
在两百多米的高空驻足了须臾,直到一抹金光从朱卡尔多体育馆的方向冉冉升起,萨瑟兰公爵便迅速的抱着自己的本体如猿猴般飞身纵下了埃菲尔铁塔。
“再见了.....埃菲尔.....不......应该是永别.....”
——————————————————————————
(bgm——《Λshes》歌手:gemie 作曲:泽野弘之)
小丑西斯激动的大笑,他扭头看向了成默,兴奋的说:“呦!呦!看看谁来了!我的小男孩!”
成默没有回答,他凝望着谢旻韫背后散发着流光的羽翼且冷且疑,按道理来说本体无法使用羽翼,只有载体可以,可谢旻韫的乌洛波洛斯已经交给了白秀秀,根本不能激活载体才对。
似乎这是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谢旻韫的战力更强大了。
真是好事吗?成默心中一惊,他又想起了谢旻韫说过当上帝基因将她改造全部完成,她的本体才能和载体一样完美,那时她也会变成无情无欲的“圣徒”。
成默心中苦笑,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心脏,那枚不大的酒壶已经变的温热,也许很快它就能起到作用。他在上观景台之前在餐厅里把酒壶里灌满了番茄酱,成默没觉得小丑西斯能被这么可笑的伎俩糊弄过去,但多少也是个备案。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小丑西斯并不是依靠武力就能战胜的人,这又令成默不得不竭尽全力思索解脱之道。他进入了最后的长考,就像进入棋局进入了决胜的时刻,每一步棋都意味着无数种可能,只要计算深度能够达标,总能找出正确的解法,眼下这局棋最简单粗暴的解法就是杀死小丑西斯这个不太可能的选项。
“除非能搅乱这局棋。强行抹平上手与下手对棋的理解高下、境界之分。可不幸的是我现在不过只是一颗棋子......”
成默的心越来越冷,他盯着那道光,看着谢旻韫越来越近,而那张描画着永恒的,怜悯的表情的脸孔渐渐从模糊变的清晰。
“没料到谢小进在这个时候完成了进化......也许登上了这个舞台就注定了命运。”
这一刻成默的心反而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反正已经避无可避。
小丑西斯亮出了“执水者奥纳西斯”,碧蓝的光照亮了整个观景台,守卫们的枪也对准了成默和米歇尔大统领。他拿起了麦克风冲着谢旻韫大喊道:“嘿!女孩!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这里有你的小男友,还有尊贵的米歇尔大统领.......”
小丑西斯嘶哑的声音通过观景台外的喇叭传了出去,声音吹破了风雪,让时间都短暂凝滞了一下。
谢旻韫停住了身形,悬停了在距离观景台之外,像一只在黑色的钢铁之花前驻足的蜂鸟。
谢旻韫先是与成默隔着玻璃窗对视了一眼,成默在谢旻韫的眼中看到了无畏,一种无所畏惧的执着与坚韧。
这一霎,谢旻韫周身的光变的锐利,恍若降世的神祇,让人无法直视。
成默觉得刺眼,他闭上了眼睛。
谢旻韫的眼神也黯淡了一瞬,这暗淡一闪即逝,恍若被微风吹得飘忽了一下的火苗。立刻谢旻韫就转头看向了小丑西斯,语气冰冷而坚定的警告:“请停止你毫无意义的行为,西斯先生!”
“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小丑西斯站在钢铁组成的花蕊中捧腹怪笑,玻璃窗外是阴沉沉的飘着雪的天幕,一派阴云密布的末日景象。他那苍白的面孔和猩红的嘴唇是血腥的影像,上面记载着癫狂、杀戮和残忍.......
好半天他才止住了笑容,指着电脑屏幕说:“女孩哦!不!天使大人!你要阻止我什么呢?现在我要做的不就是解救巴黎人吗?你看......我决心尊重民意,停止释放毒气,转而按照大众的意思......”小丑西斯拍了拍身边颤抖着米歇尔大统领笑着说,“发射核弹!”
飞翔于半空中的谢旻韫俯瞰着小丑西斯,冰冷的说:“你这种胁迫下产生的民意代表不了民意。这只是恐惧的产物......”
“是吗?”小丑西斯语带嘲讽的反问,接着他走到了摄像机旁,转动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将投票结果亮给谢旻韫看,他撑着桌子好整以暇的说:“那这个又代表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把票投给了a国?明明已经安排了和平的选项,可为什么这么多人还是把票投给了a国呢?”
“这不过是一小部分人的恶意聚集在了一起驱赶光明!”
小丑西斯微笑,他直起身子摇了摇头,“不!不!不!天使大人,你还没有看明白这是个多么糟糕的时代。科技的发展让人类失去了他原本最淳朴的善。乍一看互联网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知识和信息变的廉价,但它也抹杀了人们独立思考的能力。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我们每个人都非常容易获得一个不被打扰或者少被打扰的独立思考的空间,可日渐发达的社交媒体不断的用海量的信息来规训你,攻击你,驯化你,用所谓的主流意见压制你。人类是如此软弱,又是如此的趋同,互联网把这种行为无限放大。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抱团,互联网算法让这种抱团更加紧密,也让他们变得毫无思考能力,人们互相影响,每个人都愈发容易激动、容易愤怒、容易被感动、觉得自己充满正义感、觉得这个世界非黑即白,这要轻轻挑拨就变的一片混乱.......刚才我问了你的小男友,他的看法和你一样,觉得这么些投票是源自恶意,但请你们得相信我!”
小丑西斯双手指向了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虔诚的说道:“作为一个满心恶意的人,我可以告诉你,憎恨的力量没有这么强大。投下这些票的人,更多的是因为‘爱’......他们在投下这些票的时候,一定认为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坚信自己在替天行道。为处在食物链低端被剥削的国家,为那些在战火中死去的无辜群众,为那些穷困潦倒的第三世界人民,为被压榨被欺辱的无产阶级........”小丑西斯摊了下手,“而所有的爱恨都只基于立场,没有爱的恨就是无根的浮萍......多么可悲,在科技的推动下这个世界竟然因为爱变的如此可怕.....”
小丑西斯毫不留情的揭露了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一面,即便是成默这样精于诡辩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伟大的演说家小丑西斯,发表了令人无可辩驳的演说。
谢旻韫面无表情的沉默了须臾,片刻之后她凝重的说道:“西斯先生,不要把恶与人性的弱点混为一谈,更不该利用人性的弱点来制造仇恨,不管你说的多天花乱坠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你所做所为就是为‘恶’在制造源头。我们都清楚人性不能轻易的去挑战和考验。因为绝大多数普通人都禁不起这些。它需要的是保全,余地,推挡,遮盖。像你这样单刀戳入,必然破绽百出。没有必要去击溃任何人,那些普通人也未必需要真实和杀戮。若你尚有一些怜悯,应善待和接纳那些心灵的软弱和暗昧。”
成默觉得谢旻韫说的也很好,没有比这更高尚而完美的回答了。
小丑西斯朝四面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说道:“恶的源头?这可不是我的选择!是大家的选择,我可只是发起了一个投票而已!你怎么能给我这样高的评价?我可不是什么源头,我只是善于挖掘人们内心那些平时被压抑着的‘恶’而已。来,请你看看,这些言论可不是我让他们发表的......”
说着小丑西斯又转过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直播画面上正是谢旻韫的特写,屏幕侧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字幕,那些人用肮脏的话语诋毁谢旻韫,责骂她,侮辱她,就像刚才在埃菲尔铁塔下她阻止人们进入地下掩体一样。
小丑西斯一条一条的开始念诵:“滚远点圣母婊!巴黎不需要你拯救!”
“不要在巴黎找存在感!这是我们巴黎人自己的决定,你个黄皮猴子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狗娘养的,赶紧离开巴黎!这里不属于你!”
“哪里来的表子!滚远点去死!”
“我全家人都在毒气中,你tm的,在这里说些什么废话?快点消失!让小丑西斯停止释放毒气!”
..........
看到一些恶心之极的脏话就连小丑西斯都皱起了眉头,摇着头说:“哦!哦!还有一些话,连我这样恶毒的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实在是太肮脏了......”
谢旻韫完全没有去看屏幕上那些脏话的意思,只是冷淡的说道:“西斯先生,我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太阳不会因为阴云而停止发光,就像正义不会因为污蔑而变成非议.....”
“我不爱听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不过看上去你还真是一个仁慈宽厚又有理想的好孩子!”小丑西斯轻笑,他转头望向了成默,咧开血红的大嘴说道:“既然这样.......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像开始我所说的那样,你杀了你的小男友,我就把毒气装置的遥控器给你!没了毒气装置的遥控器,我当然就威胁不了米歇尔大统领按下核弹发射按钮......”
紧接着小丑西斯又换了个口气叹息着说道:“不过说句真心话,我觉得他们真不值得救,不如你现在就带着赛伦离开吧!你们又不是法兰西人,为什么要替他们承受这样的灾难呢?没必要这样圣母,尽管你是天使系......别耽误时间了,让我来结束这一切,毒气还是核弹,一切都很简单.....”
小丑西斯走回了米歇尔大统领的身边,拍了拍搁在米歇尔大统领腿上的黑色密码箱,“大统领阁下,您说是不是!”
米歇尔大统领把嘴里的袜子咬得死死的,深怕袜子掉了下来,在全世界观众面前丢脸的喊出救命。
小丑西斯解开了绑着米歇尔大统领的绳索,用行动逼迫谢旻韫,他大声的宣告:“现在该米歇尔大统领上场了,全世界人民已经为你选择好了目标,只等锁定目标按下按钮,一切就大功告成!”
就在这时谢旻韫收起了羽翼落在了观景台外面的回廊上。她推开门走进了观景台,折叠在背后的金色羽翼照射的整个房间熠熠生辉,有些冰冷的铁屋子都变的温暖了起来,只是成默并没有感受到这温暖,他看着谢旻韫,但谢旻韫并没有看他。
“想清楚了吗?”小丑西斯没有制止谢旻韫的行动,只是微笑着询问,同时他举起了手中的毒气装置遥控器,怪笑着说道:“你可不要有什么其他的不应该的想法?你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我和我的手下速度更快,万一你要是失手了,我不仅会释放毒气,还会发射核弹,到时候你可就是全世界的罪人了......”
谢旻韫注视着小丑西斯手中的遥控器沉默,似乎在思考。
小丑西斯仿佛窥探到了谢旻韫的心思,他诡秘的笑,又转过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对着谢旻韫,意味深长的说道:“沉默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能等,无数的巴黎人可等不了,那些人此刻正在毒气中煎熬,彷徨无措的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方。还有无数的a国人也在等,他们正朝着避难所拥挤,说不定踩踏的事件伤亡不会比核弹来的少.......”小丑西斯换成了悲天悯人的口气,沉声说,“牺牲其实是一种无比崇高的精神,所谓圣徒不就是要背负起人类的罪点燃光辉的火炬么?天使大人,这是造物主对你的考验,你得背负起这个罪,拯救数以亿计的人于水火,他们都在看着你,等待你做出选择.....”
屏幕上闪过飞机航拍画面,无数的人在楼顶打着“sos”的信号灯;救护车堵在路上手足无措的医护人员在抢救濒危的病人;抢劫犯在和警察在交战,枪火和血花盛开在这城市的每一处角落;慌乱的人们在大街上奔跑,有人在抢别人的面罩,有人在无助的哭泣.......
巴黎就是地狱。
镜头飞越布兰利码头大道,那群刚才被谢旻韫引领的人们,全部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人群匍匐满了塞纳河两岸,每个人眼里都饱含着泪水,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向着埃菲尔铁塔祈祷,特写镜头闪过一对父母,他们的孩子正在怀中熟睡.......
主持人哭泣着乞求谢旻韫结束这场不幸的灾难。
这惨烈的对比画面让网络上的留言疯狂,尽管没有人知道小丑西斯会不会遵守诺言,可这并不妨碍身处欧罗巴的人们对谢旻韫进行道德绑架。
小丑西斯给出的谢旻韫的致命选择对于欧罗巴人来说,一半像久旱中的甘霖,给予了遍体鳞伤的人们一些慰藉,一些希望;一半像无色无味的毒药,让他们变得麻木,让他们停下脚步,让他们低下头,让他们失去自我。
“这些人实在太可怜了,为什么还不动手?杀了那个人就能拯救这么多人,为什么还不动手?”
“虽然这样不对,但他一个人死总比这么多人死好。”
“我要是他我就自杀了。真是没有骨气......”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还是求求你!求求你!赶快杀了他吧!我和我的家人被困在毒气中,快要无处可躲了!”
“2020年真是最糟糕的年份,天启四骑士已经全部集齐了......”(又称作末日四骑士(four horsementhe apocalypse),出自《圣经新约》末篇《启示录》第6章,传统上和文学作品里将其解释为白马骑士-瘟疫、红马骑士-战争、黑马骑士-饥荒、灰马骑士-死亡。对于白马骑士的解释略有争议,有神职人员和宗教学者认为其代表征服。)
................
没有什么比以爱为名的利箭更能伤害人的内心。从辱骂到恳求,人们的言论的切换的如此自如,就像刚才那些不堪入目的字句从来没有与出现过。而那些理智的言论,指责小丑西斯的,指责法兰西人的,要不就是一闪而逝,要不就是被彻底的屏蔽,于是整个网络上所有人都在乞求谢旻韫杀了成默,解救整个世界。
成默知道那些画面对谢旻韫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写好的剧本终于要上演了。
他与满脸笑容的小丑西斯对视了一眼,那张涂着白漆的脸孔上的每一道皱纹的缝隙都填满了嘲讽。也不知道是嘲讽成默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不会坐以待毙。他没有去看谢旻韫,他心中没有任何替无关的人做牺牲的打算,更何况他也不相信小丑西斯的鬼话。他的大脑已经开始的计算着自己该如何逃跑。于此同时他心中又有些懊恼,如果知道谢旻韫的本体都能进化成天使形态,自己就不该来到埃菲尔铁塔的顶部。
成默从没有如此的期盼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他觉得一开始他就错了,就不该激活乌洛波洛斯,而是该把手上这该死的玩意给卖了。即便是换上一个要背着电池跑的机械心脏,也比现在和小丑西斯同台演出好。
他又想起了他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不曾顺利过,这一次登上这三百多米的空中竟然出奇的顺利。成默想起了自己和谢旻韫结婚那天去“云中教堂”,也是出奇的顺利,无论是购买机票租借婚纱预约教堂还是领结婚证,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毫无波澜。
就好像那是一幕排演过无数次的剧本,大家只要按部就班的演出就能顺利走到预定好的结局。
“她会杀了我吗?”
“她会。”
“她一定会......”
成默心中似乎有愤怒在燃烧,这愤怒就像是海底的火山,小丑西斯说的真对,没有爱的恨不过是无根浮萍。
观景台一片死寂,只有笔记本电脑里各国主持人在发出聒噪的解说,英文的、法文的。西班牙语的,拉丁语的,德语的.......
全世界的压力都堆积在了谢旻韫的肩上。
小丑西斯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他那把威力巨大的“龙眼——175”,递给谢旻韫,“就用这个,一发足够致命。”他瞄了眼成默的心脏,舔了舔嘴唇说,“就算有什么东西垫着,也能毫无阻碍的射穿身体,不需要来第二次!能够极大的降低痛苦......”
谢旻韫伸手接过了“龙眼175”。
成默绷紧了身体,他系在心上的最后一根弦就这样被剪断了,那颗疲惫的心脏在朝着无限黑暗的深渊坠落。
他看向了谢旻韫,眼睛里没有光。
谢旻韫却依旧没有看成默,只是握着龙眼175,面对着小丑西斯冷淡的说道:“西斯先生,第一,他不是什么‘你的男孩’,他是我的丈夫!”谢旻韫抬起了枪,轻声说,“第二,人生并不是只有你给出的选择!”
成默毫不犹豫的放弃了逃跑,卧倒在地。
“圣言:神圣裁决。”
一道环形的金光从谢旻韫的周身迸发,如无数道涟漪朝着四面八方飞快扩散,同时谢旻韫挥舞着龙眼175反手劈向了小丑西斯握着毒气遥控器的左手。
站在周围的恐怖份子开启了能量盾,猝不及防之下,也没能逃过威力强大的sss技能,观景台四周的玻璃瞬间碎裂,狂风呼啸而入。
但小丑西斯完全没有受到“神圣裁决”的影响,干净利落的利用蓝色的执水者切断了龙眼175。谢旻韫抬脚膝撞小丑西斯的腰部,手中还射出一道金光,插向小丑西斯的眉心。
小丑西斯没有理会谢旻韫的膝撞,而是举起执水者挡住金光,将手中的毒气遥控器捏爆成了火花,被谢旻韫的膝盖撞上的刹那,他弹出一道灰色的毒气如蛇一般窜向了趴在地上的成默。
巨力将小丑西斯击飞,可谢旻韫没有办法追击,她必须用瞬移去救成默。
就在这时小丑西斯抓着米歇尔大统领使用瞬移离开了观景台,狂风呼啸的观景台里只剩下他兴奋的尖叫声:“我说过你不可能比我快,现在没有人能阻止毒气释放了!你将成为全世界的罪人......”
——————————————————————
谢旻韫利用瞬移亮起了“圣盾”拦住了射向了成默的“法老之蛇”,却错失了追击小丑西斯的机会,谢旻韫也没有继续追下去的意思,而是拦住了正要激活载体的成默,将他扶了起来,柔声说道:“成小默,没必要激活载体,当务之急是你得马上离开这里。”
这一切实在是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成默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如果不是那些碎掉的玻璃渣,还有无休止的冷风,他真觉得一切不过是个梦。克制住汹涌的情绪,他注视着谢旻韫纯净无暇的瞳孔,微颤着声音说:“我还以为你会......”
谢旻韫抬手抚摸着成默的脸颊,擦拭着他满头的汗水,凝视着成默柔声说道:“真抱歉,真抱歉,是我不好,说过要保护你的,却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要经历这样的折磨......”
成默脸上泛起了难堪的笑容,他按住谢旻韫的手,“主要是你突然进化了,所以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进化,也许是刚才被什么‘玛查的诅咒’击中了的缘故,虽然听上去很吓人,但我当时的感觉却很奇妙,就好像我不过是时间的旅人,手里举着火炬,独自穿梭于或漫长或短暂的记忆片段.....”
“那你看到了什么?不会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吧?”成默忧心忡忡的问。
谢旻韫摇了摇头,“很幸福,看到的全是很幸福的事情。我们生活在满是极光的小镇,那里人烟稀少,冬天漫长,夏天短促。夏天的时候里带着孩子去森林采摘新鲜的野果和蘑菇,我开着车去镇上买一些必需品,油盐酱醋。我们在院子里种了蔬菜和瓜果,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一起做法,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闹。等到夜幕降临,我们坐在竹床上,看星光落在篱笆外的湖边,给孩子们讲古老的故事。冬天的时候,我们会去更寒冷的地方,在那个湖边已经放满了我们两个做的星球糖,从地球到火星到海王星,我们在哪里搭了个小木屋,晴好的时候你带着孩子们滑雪,冰钓,下雪的时候,我们点燃炉火,坐在沙发上看书......时间过的好快呀!我看到你变老了,长出了白头发,于是我闭上眼睛,又看见你年少时的模样,******,坐在图书馆里看书......”
“我们生了几个孩子?”
谢旻韫浅笑:“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那是不是我该考虑给他们起什么名字了?”
“慢慢想吧!现在你得走了!法兰西的龙骑士部队马上就要到了,他们会围住整片区域,不让任何人离开的。你最好逃到人群中去......”谢旻韫将成默推向了电梯。
“那你呢?”成默狐疑的问。
“小丑西斯引爆了所有的毒气装置,我还有‘自然之息’,多少能够挽救一些人,起码得把埃菲尔铁塔附近的区域保护住,要不然我们两夫妻犯的错也太大了,你也不好逃走......”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是完全体了,想要离开没有人能拦住我的。”谢旻韫将成默推进了电梯,她探身按了下行键,接着又拦住了想要关上的电梯门。
谢旻韫默默的眼波在成默的脸上徘徊,“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能不能说句肉麻的情话给我听。”
“我可不是诗人.....”成默脱下了面罩,“诗人忙着吻日月星河,我低头吻你,你就是我的浩瀚宇宙......”
谢旻韫抱住了成默,两个人站在电梯门口拥吻,就像站台边告别的情侣。冰冷的观景台泛起了最短暂的幸福感和最漫长的余韵,每一声“叮”的关门声像是即将的汽笛,都是关于离别的催促。
绝大多数人的生命里都有这样一个时刻,在不想要告别的时候,必须挥手告别。
也许是在响着叫卖声的火车站台,也许是在人流攒动的机场,也许是在一条寻常的街巷......相比之下埃菲尔铁塔的顶端特别了一些,但它和所有的告别一样,似乎也没有那么特别。
“快走吧!”谢旻韫轻轻推开了成默,她在电梯门外注视着成默,嘴角挂着微微的浅笑,一如多年前在奶茶店边要他请她喝奶茶一样。
成默站在电梯里注视着谢旻韫的眼睛,她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的暮色,电梯门缓缓合拢,就像时光在撕裂,露出无可弥合的间隙将两个人的世界隔绝开来。
电梯发出嗡嗡的声响,开始快速的下沉,成默从观景舷窗里,能够看到大街上的景象,虽然毒气爆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好像是警察和军队早有预备,在尽力维护秩序。
成默摸了摸口袋里的滤芯,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面罩戴好,谢旻韫的选择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基于对谢旻韫的了解,他从来没想过谢旻韫会这样做,在他的推测里,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谢旻韫会杀了他然后自杀。
幸好这最惨烈的结果别没有发生,虽说现在也没有能好多少,谢旻韫今后将背负无比沉重的骂名,如果小丑西斯成功的发射了核弹,那么她将被钉在耻辱柱上遭受全世界人民的唾弃。
成默心想自己还不能这样离开,最好还是找到小丑西斯,杀了米歇尔大统领,让核弹永远无法发射。没有激活载体没有关系,他还有“七罪宗”,杀小丑西斯做不到,杀米歇尔大统领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七罪宗”刚才在塔顶充了多少能量。
眼见电梯即将到达第二层,成默召唤出了“七罪宗”,用来防止意外,也顺便看下能量还剩多少。结果超出想象,“七罪宗”的能量竟然这么快就充满了。
此时电梯门已经打开,成默终止了思考,举起“七罪宗”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埃菲尔铁塔的第二层,这里不是“探险者俱乐部”,而是普通人也能到达二楼观景台。
成默还在想着小丑西斯会去哪里,就听见了不远处似乎有细细的声响,这个声音成默很熟悉,谢旻韫磨咖啡豆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电梯在整个二层的中间,而声音是从二楼的边缘发出来的。成默虚了下眼睛,握着“七罪宗”循着声音轻手轻脚的慢慢走了过去,“七罪宗”的光照亮了还处在黑暗中的观景台,很快成默就找到一家咖啡厅。
他躲在卖纪念品的柜台边暗中观察,小丑西斯正站在咖啡厅的柜台里冲咖啡,他身侧是落地玻璃,玻璃外面是巴黎的清晨雪景。穿着白背心的米歇尔大统领正坐在一张小圆桌边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成默正考虑该怎么杀死米歇尔大统领,就听见了小丑西斯嘶哑诡异的声音。
“嘿!赛伦,我知道你在,别躲了,出来吧!我们一起喝杯咖啡,聊一聊人生,欣赏一下即将到来最终幕.....”
成默握紧了“七罪宗”,他想作战服应该能够有效的遮蔽热能,让三维地图的红外线探测仪起不了作用,更何况现在应该在屏蔽区,小丑西斯根本没有办法使用三维地图才对,所以,他肯定是在讹他。
于是成默没有动。
小丑西斯停止了磨咖啡豆,咖啡厅里响起了倒水的声音,片刻之后,小丑西斯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你不出来也无关紧要。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埃菲尔铁塔做最终舞台吗?”
“我猜你一定认为,因为埃菲尔铁塔的历史意义,因为它是巴黎乃至法兰西的象征,也是人类工业化的象征。当然,不止是这样,还有安全的因素,这里足够高不会被毒气侵蚀,屏蔽器也够不到这么高的地方.......”
小丑西斯搅动着咖啡,银色的咖啡勺撞击着骨瓷杯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你能考虑到这么多,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过你大概不清楚建造埃菲尔铁塔的最初原因是什么,可不是像历史书上写的那样,只是为了纪念法兰西资产阶级革命成功100周年,用钢铁象征工业革命精神。借世博会和奥运会两大世界性活动彰显一下法兰西的繁荣昌盛。这些原因都不足够法兰西人在巴黎市中心建造这样一个丑陋的怪物。而是为了建造最强大的武器,当时特斯拉也在米国建造特斯拉塔,不过因为资金的关系,并没有完全完成,不过法兰西人有钱,所以巴黎人完成了。可惜只是完成了一个半成品,它并不能从量子卫星上截获能量,并转换成其他方式发射出去,不过只要在顶部发射器的下面,就能帮助载体极大提高能量的获取速度,不仅如此还能放大技能的威力.......”
小丑西斯喝了一口咖啡,啧啧有声的有声说道:“真不出来喝一杯吗?我泡的咖啡不错哦!”
想到“七罪宗”超快的充能速度成默心里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看啊!你的女朋友......不对,她好像说她是你的妻子用处‘自然之息’了,你们结婚了吗?还真是令人羡慕嫉妒的幸福啊!”小丑西斯意义不明的长叹了一声,“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时候成默探头朝着落地窗外望去,他从未见过范围如此广,威能如此之大的技能。
整个巴黎都被暖色的光所照亮,陡然间,所有的黑暗都被驱散了,泛着流光的太阳雨取代了那些阴冷的雪,洗刷着灰色的天空,将整个天空冲刷的无比透亮,阴霾消失了,阴影也消失了,那些古老的建筑也熠熠生辉起来。
“真是壮观啊!”小丑西斯感叹,“也只有在埃菲尔铁塔才能用出如此壮美的技能。不过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天选者用吗?如果说载体是电池,那么电池在使用时通过的电流过大会发生什么?”
“嘣!”小丑西斯发出了极度欢快的笑声。
成默的脑仁一炸,他抓着柜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多大的力量让他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放满纪念品的柜台,直接就被他拉倒在地,“嘭”的一声,玻璃碎裂开来,里面有关埃菲尔铁塔的纪念品摔了一地。
他抓着“七罪宗”跌跌撞撞的向着电梯跑了过去,却一脚踩到了铜制的埃菲尔铁塔模型,狠狠的摔倒在地上,顿时整个大厅都是一震。
小丑西斯端着咖啡走了出来,他站在咖啡店的门口看着成默颤抖着地上爬起来,微笑着说道:“来不及了。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你连说再见的时间也没有了......”
第三三三章 终幕舞台——咏叹调(1)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萨柯齐准将拿着卫星手机低声问,此时他正在被军方征用的美居酒店顶层遥望埃菲尔铁塔的方向,而他身侧的直升机平台上不仅停了一辆挂满反天选者武器的改装虎式直升机,还有好几架挂载了最新的幼畜2型导弹的无人机。
“按照你说的情况,她应该不是天使系‘圣徒’,而是拥有‘上帝基因’的伪神......”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淡然,甚至还潜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喜悦,萨柯齐准将完全没有注意对方的语气,只是震惊的说道:“拥有‘上帝基因’的伪神?”
“对,还记得三年前在恩诺思西伯利亚发生的‘k20惨案’吗?我当时在那辆车上寻找失窃的‘十字蜂’,恰好小丑西斯也在那辆车上寻找‘上帝基因’,我也是从他口中才得知‘上帝基因’的存在,这几年我一直在做调查,才知道天选者中还有伪神的存在,他们的本体和载体一样,能够从量子卫星上获取能量,并使用技能......这个事情说一时半会说不完,总之她不并是天使系的‘圣徒’......”
“我的天!竟然还有这种.....玩意.....我觉得伪神比圣徒还强大多了,几乎就是没有弱点的存在!如果说‘神将’拥有了‘上帝基因’那不就是跟神没有区别?”
“哼......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上帝基因’可不是谁用了都能晋级成‘伪神’的,它具有极大的不可控性,承受不了改造就会爆体而亡,所以它的研究价值才会比使用价值更高。
“难怪。”
“其他具体的情况我也了解的不多,等我们控制了欧宇就能解密资料了。因此当务之急,是控制住巴黎的形势,不能让小丑西斯在疯下去了,他已经完全失控了。”
“明白了.....只是这个‘伪神’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寂了片刻,接着是低声的商议,等待的时候萨柯齐准将心烦意乱的眺望着埃菲尔铁塔的方向,冷风拂过他的面颊,将他的脸吹的有些发红,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对方的声音。
“还是按照我们最初拟定的计划来,不能由她来拯救巴黎,给她成为‘救世主’的机会,梵帝冈向来支持欧宇,万一让她完成了神迹安然无恙的救下了巴黎,不仅会使我们改造正府的计划受挫,也会给欧宇喘息之机,对我们将来清算和整合欧罗巴也不利.......况且她还是个华夏人。”
萨柯齐准将吞咽了一口唾液说道:“殿下的意思是......”
“给她一点释放技能的时间,降低我们营救巴黎的难度,但必须在普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神迹的时候.......杀了她。”
萨柯齐准将屏住了呼吸,他的内心有点担忧,又有点激动,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倾诉什么秘密,“她好像是.....华夏谢家的人.....现在还有直播,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太大?”
“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巴黎又不是我们控制的,就让欧宇来承担太极龙的怒火。这些也许还不够,你先清除掉周别正在做直播的无人机,然后把她的精准坐标告诉米国人。星门绝对不会容许太极龙出一个伪神,更不会容许太极龙出一个可能是‘圣徒’的‘伪神’,甚至可以说我们整个西方世界都不希望h国出一个天使系的圣徒加伪神,这会松动xxx的权柄.......所以星门一定不介意帮这个忙,而你的任务就是要确保她在合适的时间死掉就行。”
萨柯齐准将脑海里泛起了谢旻韫那张高高在上的面孔,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好的!殿下。”
“萨柯齐,你可保证过巴黎不会出问题,所以千万不要再出纰漏了。”
尽管对方看不到,萨柯齐准将的面容还是扭曲了一下,他斩钉截铁的说:“刚才是不清楚她是伪神,所以大意了,现在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那就好!一切小心,我马上就回巴黎,再坚持一会,我们已经无比的接近胜利。”
“好的!殿下。”
“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没有了.......”稍作停顿,萨柯齐准将才有些忸怩的说,“对了.....还没有恭喜您成为神将。”
对方叹了口气,像是陡然间情绪低落了下来,“这没什么好值得恭喜的,我一直都很尊敬菲利普神将,原来也是把他当成自己努力的目标,只是......只是这个时代实在是太糟糕了,不论是法兰西、欧宇还是欧罗巴都需要深刻的变革......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理想,我才冒险走这一步!真的不值得恭喜,实际上现在我的内心还充满了自责。”
听到对方的语气甚至有些哽咽,萨柯齐准将的眼眶也红了,他低声说:“殿下,您无需自责!我们都能够明白您用心良苦,我相信大家都会团结在您的周围,努力实现欧罗巴的伟大复兴.......”
“我们必须继续下去!”
萨柯齐准将向着克里斯钦菲尔德的方向敬了一个拿破仑第一帝国时期的军礼,沉声说道:“我们必须继续下去!”
萨柯齐准将在电话那头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之后才挂断了卫星电话,他通知了所有作战单位做好准备,随后拿起望远镜开始观察埃菲尔铁塔的顶端,当那里亮起一抹光时,他立刻拨通了斯特恩·金的电话。
寒风裹挟着雪花打在萨柯齐准将身上,他却觉得浑身燥热,电话接通的瞬间,他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顺带也擦去了无数的人的希望和姓名。
天边亮起了一抹浅淡的霞光,巴黎清晨的朔风无情的吹散了话语间冰冷的故事。
———————————————————————
成默的下巴砸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牙齿几乎都要碎掉了,他眼冒金星,视野里幻化出一片重影,就像被泰森一拳击打在下巴上,浑身乏力,似乎连意识都要失去了。
纪念品稀里哗啦的响,遥远的就像睡梦中的风铃。
“来不及了.......”
小丑西斯的声音如惊雷砸在成默的脑海里,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挣扎着从冰凉的地板上爬了起来,成默继续向着电梯狂奔,他双眼通红,恍若冲出栏的西班牙斗牛,小丑西斯的话语像是扎在他身上的花标,让成默这头蛮牛愈发的凶猛和愤怒。
他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三番两次的差点跌倒,跌跌撞撞的冲向了电梯。
小丑西斯依着门框吹了吹咖啡升腾起来的袅袅香气,轻啜了一口咖啡,随后无比关切的大喊道:“嘿!赛伦,你要小心点,载体的自爆的威力也会成倍的增加,你可别被自己心爱的姑娘给炸死了.......”
成默根本无暇理会小丑西斯的冷嘲热讽,他拼命的按着电梯的开门键,然后在电梯才打开一条缝时就挤了进去。接着他又飞快的按着关门键,尽管他知道这无济于事,还是一下又一下的戳着那个黑色的键。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成默却度秒如年,就像门外有一只正在追赶他的猛兽。终于电梯启动了,成默立刻转头看向了观景舷窗。
天际没有太阳,整个巴黎却笼罩在一片温暖的白光中,像是夏日清晨的晴好天气,泛着流光的雨丝像是碎掉的彩虹。天空洁净极了,和昨天夜里布满阴霾的晦暗样子完全不一样。毫无疑问,这光,这雨都是救赎。
它能将这座城市的罪恶全部清洗干净。
成默抓着扶手大口的喘着气,这个时候颤抖着的身体忽然开始提醒他他已经到了极限,疲惫和疼痛袭上心头,让他很想躺在这里,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会。成默想起了自己不年幼时还没有那么懂事的时候,他在保姆打瞌睡的时候,偷偷跑出了家门,去父亲上班的地方。尽管那个地方不是很远,却走的他精疲力竭,特别是在快到父亲办公地点的巷子里时,他遇到了一只疯狗,那只疯狗冲着他龇牙咧嘴,冲着他狂叫,他害怕极了,却又不敢跑,扶着砖墙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要不是恰好有人路过,他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自行车后座,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那只疯狗咬死在那条无名小巷.......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做过冲动的事情,他总是三思而后行,确保万无一失不会遇到任何特别情况的时候才会行动。
可今天他又冲动了。
只是成默并没有后悔来到巴黎,他只后悔对谢旻韫的怀疑,让他想要逃离;只是后悔刚才的怯懦,让他没有太多迟疑的离开了塔顶。
他低头看着在那一团光引领下井然有序撤离的巴黎市民,什么都明白了。
谢旻韫不断的与小丑西斯交谈并不是在考虑是不是要杀死他,也不是想要说服小丑西斯,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她跟他说那么多情话就是最后的诀别,而自己却毫无意识的逃走了。谢旻韫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他,那个追求完美又满心正义的姑娘,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犯下这种牺牲他人的错误。
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准备背上十字架,将自己献祭给造物主,然后给予他救赎。
成默开始憎恶自己的懦弱,如果刚才在塔顶,他不那么急着离开,能够平心静气的观察和交谈,他一定会看出谢旻韫的决绝。成默觉得真是讽刺极了,他还怀疑谢旻韫对他的爱,而谢旻韫却欣然的前赴毁灭,以此证明她对爱的虔诚。
相比之下自己没行一步都在计较着得失,都在考量着付出与回报的行为既卑微又懦弱。
成默焦急的等待着电梯回到塔顶,他从未曾如此的心急如焚过,他平时赖以生存的冷静早已没了一丝踪影。谨慎又小心的行事风格也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是不断的看着电梯门上的显示屏,迫不及待的等待着电梯进入塔顶。
他要阻止她。
终于,电梯稳稳的停在了第三层,成默扯开了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冲出电梯他毫不犹豫的将载体激活在了观景平台的顶端。
dna螺旋在编织着自己的载体,成默已经有了上面视野,他看见了谢旻韫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高悬于洁白的苍穹之上,温暖的光朝四面八方流动,她金色的羽翼正飞速的张大,像是要覆盖整个天穹的圣洁壁画,谢旻韫的光也在越来越亮,似乎就要超过了太阳。
“来不及了!”
小丑的嘲笑如针一样扎进了成默的心里,让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和脉搏都停止了,他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想要挣脱dna链条的束缚,可那些链条却像是无形的枷锁。
可为什么三十秒的时间竟然会如此漫长。漫长的像是一场冗长的无聊的电影,成默走不出这电影院,以至于只能靠数台词有多少个字才能度过。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响起了爆炸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之大,大到整个世界都在震颤,连钢铁组成的埃菲尔铁塔都在摇晃。
成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产生幻觉,他看见了那高高的塔尖在剧烈的颤抖,像是指南针的指针遇到了磁场,原本那卫星锅般的黑色的天线正对着谢旻韫的脚下,如今却在他的眼睛里慢慢的倾斜。
爆炸声中,钢铁正在崩坏的震颤声钟声贯彻了天地,挂在黑色支架上的彩灯无力的闪烁两下,彻底的失去了光亮,密密麻麻的支架在颤动,似乎镶嵌在里面的铆钉都要跳出来了。黑色的塔尖距离谢旻韫越来越远,谢旻韫身上的光也暗淡了下来,像是缓慢失去电力支撑的灯泡。
成默立刻低下头看了眼,dna链条已经编织到了腿部,而原本该是平台顶端的钢铁屋顶已经斜到了十五度,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倒。
“呜呜~!”
钢铁撕裂的巨响再次于天地间炸裂,塔尖在加速下坠,人们的惊慌失措的尖叫从遥远的地面传到了高空。
埃菲尔铁塔正在倒下!
成默心中先是震撼,随后惊讶,接着欣喜若狂,关键时刻埃菲尔铁塔的倒掉,就不需要他阻止谢旻韫了,谢旻韫没了提供电源的埃菲尔铁塔,自己就会慢慢冷却下来。
他看向了如降世神祇般飘浮在空中的谢旻韫,她周身的光正在越来越暗,那光彩夺目的金色羽翼也在越来越小,洗涤着整个世界的彩虹雨正飞快得变稀薄。
成默的载体也激活完毕,确定谢旻韫将会没事,他第一时间用瞬移进入了观景台,抱起了自己的本体,这个时候观景台已经倾斜到了三十度,他的本体已经滑到了观景台的边缘,屋子里的笔记本电脑、桌子、椅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堆积在了观景台的玻璃幕墙上,外面的望远镜也指向了地面。
成默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斜上方跳跃了两下,窜到了落地玻璃窗前,“七罪宗”闪耀了一下,玻璃化作了漫天玻璃渣,向着观景台内掉落,成默跳上了观景台外的栏杆,此刻塔尖已经斜到了四十五度,埃菲尔铁塔的又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鸣,像是钢铁巨人最后死亡前最后的声嘶力竭的鸣唱。
在成默的视野之中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颠倒。
就在这时候,乳白色的天际边缘两道流光如闪电般直奔埃菲尔铁塔而来,成默心中疑惑,就发现周围全是无人机和直升机,四面八方都有白色的导弹拉扯着尾迹直奔半空中面若金纸摇摇欲坠的谢旻韫。
刚才劫后余生的欣喜顿时烟消云散,成默浑身发冷,他在钢铁崩坏的恐怖绝唱中撕心裂肺的喊道:“谢小进.......”
第三三四章 终幕舞台——咏叹调(2)
“法兰西人什么意思?”富兰克林·克雷·潘多夫司令官皱着眉头问。
斯特恩·金放下手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威士忌,用嘲讽的语气说:“能什么意思?不就是借刀杀人么?”
“不,不....我的意思是明明这个谢旻韫在拯救巴黎,为什么法兰西龙骑士还要杀死她!他们这是疯了吗?”
斯特恩·金耸了耸肩膀,面无表情的说:“说实话,我很高兴你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杀死一个圣徒,军人还是单纯一点好,没必要去思考政客们那些肮脏的交易和目的。”
“我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这让我感觉我在犯罪。”
“谁喜欢?我也不喜欢。”斯特恩·金长叹了一声,“今天我已经目睹了一个谢家人长眠,现在又要送走另外一个,我现在很难过,至少得看好几部艺术片才能缓过来......”斯特恩·金摊了下手,“尽管我和他在夏悠宫针锋相对,甚至差点打起来......但我看见他就这样毫无尊严的死去......真的很难过.....华夏有句成语,叫做‘兔死狐悲’,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您已经决定了吗?这样重大的事情要不要跟大统领说一声?”
“不,不用了。他不太懂天选者,也不懂政治。这个事也不需要我们星门承担责任,到时候还可以用来和欧宇又或者那些腐朽贵族用来交易.......”斯特恩·金喝干了满满一杯威士忌,“把坐标输入进入,用‘上帝之仗’(rod)锁定她。”
“哦,我的天!你要用‘上帝之仗’......不行,我必须通知......”
“潘多夫,你以为我是哈里斯那个傻瓜吗!我有权限......”斯特恩·金有些恼怒的看着潘多夫,他从怀里掏出命令书,甩给了潘多夫,情绪有些失控的大叫,“没有拿到‘歌唱者号角’我现在很不高兴,现在就连太极龙的人怎么到法兰西的都不知道!一个伪神圣徒,那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假设将来h国把神将也传给她,mxxx,fxxk,说不定歌唱者号角也在太极龙手里,我的天.......”斯特恩·金举起了双手,“我真的不敢想,我tm也不愿意,我的乌洛波洛斯还在太极龙的手上,我也不想把关系闹僵,但我们必须保证她死,就连百分之一的生还机会都不能给她!mxxx,fxxk.......这狗日的世界......老子tm可是可虔诚的教徒.......”
潘多夫看着那纸命令书,上面明确的写了斯特恩·金有调用“上帝之仗”的权限,署名是大卫·洛克菲勒、约翰·克里斯·摩根、爱德华·罗斯柴尔德。看到有第一神将、第四神将和第七神将的署名,潘多夫表情严肃的敬了个军礼,转头对身旁的参谋说道:“启动‘上帝之仗’,锁定坐标48° 51′ 29.88″ n, 2° 17′ 40.2″ e......”
“原来准备用它来对付谢广令的,结果没有用上,现在能用上了。”斯特恩·金又倒了一杯威士忌,低声呢喃,“还真有种史诗般的宿命感。”
2020年12月26日7时,在距离地球500千米的低轨道上,由两台卫星组成的平台开始高速运转,其中一台卫星用于锁定目标,另外一台搭载有名为“上帝之仗”的天基武器。
这种动能武器可在任何时间对地球上任何地区的高价值战略目标实施精确打击。
其发射的钨杆弹能以流星的速度(39000km/h)击中目标,只要被锁定没有任何天选者能够防御,包括神将。
—————————————————————————
巴黎的天空陡然间暗了下去,就像暴风雨即将来袭。数不清的导弹像择人而噬的鲨鱼,在阴郁的天幕上空拉扯出一线白色的波浪,直奔正中央的谢旻韫。
成默抱着本体站在向下倾倒的塔顶,圆形观景台下方的支架正在断裂,整个埃菲尔铁塔变成了斜着的“7”字朝着塞纳河跌落。
像是形销骨立的钢铁巨人用尽了所用力量,不得不在敌人猛烈的炮火中倒下。
成默顾不得怀里还抱着本体,点亮了能量盾,如同一颗飞速升起的照明弹,直冲向半空中似乎已经无力抵抗的谢旻韫。
“真理:绝对零度!”
成默的领域开始飞速扩展,一切都变的极其缓慢,乃至进入了凝固的状态。成默又深入了那种万籁俱寂的感觉。
万物突然平静。
路过的飞鸟,奔袭而来的导弹,正在旋转的直升机桨叶,全都进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慢速运动。空气变的沉闷凝重了起来,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战神广场,被冷风吹拂的法兰西梧桐,舞动的枝条沉沉的垂着,正在祈祷的人们的头也沉沉的垂着,就连快要倒下的埃菲尔铁塔也凝住了沉重的身形,只是垂下高贵的头颅。黑色的云层也停止了流动,形成了连绵起伏的屏障,伏低了身子拥抱巴黎。
只有谢旻韫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接着用那双美丽的、洞彻人心的眸子,以神祇般的怜悯,俯瞰着人间众生。
这其中还包括正冉冉升起的成默。
她微笑着注视着成默,仿佛一个画家正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她的专属模特。成默却感觉到了一种让人想要流泪的悸动,彼此间那潜伏的情愫逐渐像岛屿周围的浪涛一般逐渐汹涌。
“成小默,不要怨恨这个你不能改变的世界。不要觉得这个世界只有利益和贪婪。其实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的是爱,父子,母女,夫妻,男朋友,女朋友,老朋友,不要相信网络片面化的信息,更不要相信小丑西斯,我刚才看见了,人们在危难的时刻谈的最多的是感谢,最想留下的是对亲人的爱......”
“谁...会...相...信...小...丑...西...斯...的...鬼...话?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成默面目狰狞,越靠近谢旻韫,他就越觉得空间如钢铁般坚固。
属于谢旻韫的光芒在抗拒着他。
“也不要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过于短暂......时间这种尺度无法丈量一往情深发自肺腑.....”
“谢....旻.....韫!你....t...m...的...在...说...什...么..傻...话?我...来...救...你....了!”成默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爆炸了,就像无数的冲压机反复拍打着他的胸膛。
“来不及了,成小默,而且......在地下掩体发生的事情必须有人得承担,你是为了我才回到巴黎的,所以这一切责任都该由我来负责。”
“不......不.....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谢旻韫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她轻声叮咛:“成小默啊!我们千万不能为了对抗怪物而成为怪物啊!你得答应我。”
“只...要...你...活...着...”
谢旻韫微笑着打断了成默,“我相信你的......没时间了,不说不开心的事情,我准你难过一会,也准你花心一点,但不准你忘记我.....我要一直存在于你的记忆里....”
“我...tm...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回...忆,我...的...回...忆...里...太...多...的...灰...色,好...不...容...易...盼...来...了...一...点...亮...色,能...够...有...个...甜...美...的...未...来,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它...夺...走...”成默咬牙切齿的说。
成默想要拒绝,他昂着头,想告诉天空中的那个女生,他的妻子。他们得像她开始说过的那样活着。住在极光下的小镇里,生两个孩子,每天柴米油盐粗茶淡饭,他们还有无数个星球糖没有做,他们还有无数次的极光没有看,他们还有无数的题目没有探讨,他们还有数不清的情话没有说.......
他们的未来不是在这里,在这个巴黎阴冷的清晨结束。
然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也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威能,足够摧毁整个战神广场的威能。
成默涨红了脸,他像是顶着十二级的狂风怒吼:“我...带...你...走!”
谢旻韫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眼战神广场附近正在冲着她顶礼膜拜的信徒,轻声道,“成小默啊!我唱首歌给你听!”
成默没有回答,他知道谢旻韫在担心什么,他才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他鼓动了全身的能量,疯狂的燃烧着蓝条,决心在那股庞大的威能抵达之前带走谢旻韫。
谢旻韫却闭上了眼睛,她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于是周围的光重新开始盛放,如午夜间陡然出现的太阳。(《瑠璃色の地球》手嶌葵版本)
“不管怎样的黑夜,总会迎来黎明
你这样断断续续地说着
矗立着灯塔的海角之上
我们凝望着那幽暗的海洋
有过烦恼和悲伤的日子
也有过因挫折而沮丧的时候
但因为有你一直在身边陪伴
我才能好好地一直走到今天
朝阳从遥远的水平线那端
射出无数道灿烂的阳光
渐渐包围了我俩
这瑠璃色的地球”
虽然谢旻韫只是浅吟低唱,但这声音却无处不在,像是驱散了寒冷的微风。成默看到刚刚才重新占据天空的细雪再次融化了,变成了彩色的雨。天空又变的明亮,世界暖了起来。弥漫在街巷中的黄绿色毒雾在彩色的雨丝里化为无形,正在哭泣的孩子停止了令人心碎的哭嚎,在歌声中挥手抓着空气中的雨丝。焦躁不安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他们低头虔诚的祈祷。那些高大的建筑投射于大地上的阴影随之飞快的变幻,像是一个美好晴天的快速剪影。
朝着谢旻韫缓慢上行的成默精通日文,他听的懂这略带哀伤的歌曲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谢旻韫喜欢听手嶌葵,他们曾约定过要去听她的演唱会。但他不喜欢谢旻韫这样做,他觉得她应该在只属于两个人的屋子,拿着扫把唱给他一个人听。
他很自私,他不愿意把谢旻韫的歌声分享给其他人。
为此他又伤心又愤怒。
他要阻止她。
无论如何。
“哭泣的脸总有一天会变成美丽的微笑
想要将这一瞬间的泪水
分享给世界上所有的人
轻轻地这样做
不断地相互争斗,彼此伤害
人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但我依然相信,爱的力量
一定还存在着”
终于,成默在无上的光辉中快要触碰到了谢旻韫的脚尖,眼见一切就将结束。成默却肝胆俱裂,他看见了谢旻韫头顶的乌云被一束金色的光击穿了一个硕大的云洞,金色的光柱如从天而降的利箭直插谢旻韫。
那速度是如此之快,即便在他的“绝对领域”中也势如破竹。
成默想呐喊,口鼻胸腔却像被灼热的沙子堵得满满的,不仅发不出声音还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在这时谢旻韫像是感觉到了他,她停止了歌唱,弯下了柔软的腰肢,像是在水中游泳般潜了下来。
成默想要抬手抓住谢旻韫,可他却被一种力量完全给冻结住了,不管他怎么拼命都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谢旻韫睁开眼睛,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在成默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双手在他的胸口推了一下。
成默便觉得自己开始以一种无可阻挡的趋势下坠,看着自己在谢旻韫的瞳孔里越来越远。他鼓动全身的能量,想要止住下坠的趋势,却怎么都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的注视着谢旻韫背后的光芒越来越盛大,越来越接近.......
在玻璃般澄澈的大海的彼岸
是无尽延伸的银河
在这艘名叫地球的船上
每个人都只是旅人来来往往
我愿一直守护着这唯一的一颗
只属于我们的星星
朝阳从遥远的水平线那端
射出无数道灿烂的阳光
渐渐包围了我俩
这瑠璃色的地球
这瑠璃色的地球.........
在越来越耀眼的光芒中成默不断的下沉,终于,他落回到了刚才出发的位置——“7”字型的塔尖,第三层观景台的穹顶。
时间忽然恢复了流动,所有被冻结在半空中的物体重新开始运动。这一切就如同电影画面,从蒙太奇的子弹时间切换到了长镜头。
飞鸟划过了天空,导弹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直升机开始盘旋喷吐着火舌,冷风吹乱了成默的发,他和埃菲尔铁塔一起继续坠落,和法兰西的象征并肩仰望着无比壮丽的一幕。
在金色的光击中谢旻韫的那一瞬,无上的能量让她如星辰般熠熠生辉,他看见了她在燃烧,如暗夜流星。而那束从天而降的光,被她**的手臂从无与伦比的光焰中托住,像普罗米修斯高举着火种。
整个天地间爆发出刺目的光焰,这光焰遮蔽了一切。
这一刻,成默忘记了死亡,忘记了一切,他的身体空荡荡的,感觉不到任何事物,就连自己掉落在埃菲尔铁塔的灰色支架上也感觉不到。
他和无数的东西一同在柔软的光芒中下坠,红色的观光电梯牵着缆绳在飘飞,如同红色的气球。探险者俱乐部里的那把龙椅和十三世纪的修道院大理石门一同在空中旋转,历史是如此轻盈,又是如此沉重。还有无数的纪念品,印着埃菲尔铁塔的咖啡杯、铁塔造型的八音盒,以及数不清的明信片,它们像是彩色的蝴蝶在光芒中翩翩飞舞.......
整个世界都进入了一种失重的状态。
只有谢旻韫在飞翔,在燃烧,像是黑暗原野中爱与希望的篝火,用毁灭来阐述着美丽,克制,动人。
在埃菲尔铁塔倒在地面之时,大地剧烈的震动了起来,仿佛要吞噬一切事物,雷鸣般的声音在炸响,钢铁构建的工业象征就这样砸在地面上粉身碎骨,飞溅起了无数的或大或小的残片,如烟花摔碎于大地。
成默也和塔尖一起朝着塞纳河坠跌,黑色的塔尖掀起了滔天的波浪,巨大的水花托起了他,无数的涟漪的在左岸右岸间激烈鼓荡。
整个世界都在悲鸣。
成默却完全听不到那些天崩地裂的声响,他只感觉到下坠停止了,天空中那耀眼的光也在坍缩,慢慢汇聚成一个点。
他浑身麻木,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如同浮在一块没有现实触感的垫醚上,耳朵里还塞着棉球。
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
除了谢旻韫的歌声。
她的歌声是如此甜美,像一个舒服的气球,这充满了甜蜜情绪泡沫的气球包裹着他。让他既感觉不到痛苦,对周遭的事物也没什么真实感。
一切就像他在体验一场无声的三d电影。
光消失了,没看见谢旻韫。
成默也被一种静谧的温柔拖入了黑暗,瞳孔里的光越来越少,他的大脑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周围的物质世界正呈现一种奇异的波来容纳他的悲伤。然而这悲伤实在太沉重,随着画面开始闪回逐渐开始失去控制。
成默在逐渐深邃的黑暗中看见了自己坐在大礼堂里,谢旻韫站在舞台的上面,她穿着校服,一头藏青色的头发垂在背后,她手里没有拿稿纸,用悠扬的声音轻声念诵:“人类是需要方向却又极度缺乏方向感的生物。从前我们观星,利用天上的星辰来指路,因此每一颗星辰都成为了神祇,并成为了指引我们命运的坐标。现在我们有了指南针,有了定位仪,有了gps,可我们依旧相信星辰与我们的命运休戚相关。我们对着流星许愿,我们迷信星座,我们研究星辰运行的轨迹.....
.......
然而不管我们多关心宇宙星辰,宇宙星辰都不曾关心我们,更不曾指引我们人类前行的方向。指引我们人类走过漫长的黑夜的,不是坠落、燃烧、死亡的星辰,而是那些手持炬火,披荆斩棘的先驱。他们燃烧自己,成为人类的光。
他们才是人类的群星。
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方向感,但我仍然祈愿能够成为人类的星辰,哪怕只是一颗流星,只要它给予过迷途的人们一些指引,那也不枉费我短暂的一生。”
“我是高二三班的谢旻韫.....谢谢大家!”
她站在台上微微鞠躬,长发从肩头滑落,礼堂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接着画面来到了学校的百花园,两个人坐在石头圆桌边,谢旻韫正义正辞严的对他说:“真正的高层级的道德,就是像你这样的聪明人绝不卖弄自己的智慧。就像苏格拉底站在陪审团面前以身证道,就像雨果流亡多年初心不改,就像哥白尼承受火刑也坚持真理,就像官二代谭嗣同被砍头还能笑对鬼头刀,就像陈寅恪完全可以效仿陈垣,保全性命做一条哈巴狗,但他没有......”
“这些人,人格秉性与学术水平,兼执时代之牛耳,你能够说这些人读书读傻了,不够智慧吗?你能够说他们不懂得作弊之道,不明白生命的珍贵吗?这些人,即便有千百次妥协的机会,却仍旧坚守本心未留下任何污点。”
“所以真正的高层级的道德是不屈不挠的将真理与道德传播出去,是持之以恒的推动了社会向前进步,是牺牲自我也要带领世人走向‘明智’,没有哪个社会、哪个文明,是可以依靠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进步的,正是这些‘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傻子让世界一步一步走向美好。”
“这个世界并不完美,我们都清楚,可我绝不会像你这样怨天尤人,同流合污.........”
“我——绝不妥协!”
成默忍不住苦笑,他清楚的记得这是有一天他在食堂里发表了一番关于“作弊”的见解,当时谢旻韫并没有反驳他,等他们来到百花园的时候,她却有些生气的驳斥了他。
她讨厌他这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成默闭上了眼睛,随着遥远的咕嘟咕嘟的声音,脑海里出现了一幕又一幕关于她的画面,他们在去欧罗巴的大巴车上争吵,他们在卢浮宫里探讨历史和日夲人辩论艺术,他们在翡冷翠的夜晚下棋,他们在萨尔茨堡给卡拉扬献花......
接着他们来到了莫斯科,上了改变命运的k20,他清楚的记得他们在贝加尔湖畔拥抱,窗外湛蓝的湖水和绚丽的白桦林如画般养眼,尽管危在旦夕,傲娇的她却用几乎表白的语气对他说:“我在清华等你,我还做你学姐.....京城我熟,到时候我带你去后海,带你去烟袋斜街,哪里是文艺青年的聚集地,带你去爆肚张吃肚仁儿,这个东西很难吃到,但是吃过的人都说好吃,还有奶酪魏的合碗酪和焦圈.....各个季节在景山上面聊天也有意思极了,脚下就是紫禁城,溯古怀今,意蕴十足,如果赶上冬天下大雪,我们一定要去故宫与颐和园,而且要很早很早去,不然排队能把你挤死.....”
说到“死”字时她还顿了一下,有些懊恼的对他说不该说“死”字的,一个科学信仰者,竟然会迷信,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成默又想起在小丑西斯进入车厢的时候,她抓紧了他的手,将下巴靠在自己肩头,用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成默,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
“说好的一直陪着我的,可如今........”
成默感觉到眼角湿润,那些温热的液体瞬间叫消失在了冰冷塞纳河底。
数不清的回忆像是走马灯一般在成默眼前旋转,她在学校的礼堂前牵走了他,带他喝奶茶,和他吃肯德基,两个人沿着岳麓山行走,细数珍惜树种。她在树上挂满了两个人名牌,然后离开了他,再次相见已经是两年以后。
两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不过足够发生很多事。当时他并没有什么自信,又因为一些小误会,愈发觉得两个人没有可能。于是他开始逃避,拖着付远卓在图书馆学习,当听到那首《贝加尔湖》之后再也忍耐不住,和付远卓一起直奔体育馆。
他错过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幸好没有错过她。
事情的发展就像童话一般,甚至比童话还童话,他们就这样当着全校人的面相约去看极光,还在拉斯维加斯的云中教堂举办了婚礼。
她成为他了妻子。
一切都甜美极了。
像一场温柔的梦,一场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
成默想把痛苦和自身隔离开来,就像在父亲的葬礼上做的那样,他觉得万分疲惫,他想就这样睡去.......
他感觉到周围的光越来越少,他明确的感知到自己正坠入真正的深渊。
“无所谓了。”
成默心想。
“就这样吧!让我先做个好梦.....”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旻韫的歌声消失了,脑海里忽然有警报在响,这越来越急促的警报,把成默从甜美的睡梦中惊醒,像一根针刺穿了成默的身体。
成默蓦然惊醒,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漂浮在幽深的水底,周围堆满了埃菲尔铁塔的残件,怀里正抱着自己的本体,他低头就看见自己的本体的脸已经呈现出一种僵硬的苍白,明显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bgm——《here i am》 tommee profitt/brooke 专辑:ematigs (vol. 6)很多歌叫这个名字,大家注意找歌手)
他这才从无休止的梦中清醒过来,他这才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于他来说,刚才的一幕又一幕就是梦魇,就是历史上所记载的圣人受难的情形。一个圣洁高贵的人受尽委屈依然坚贞。被怀疑,被辱骂,被蔑视,被嗤笑,被嘲弄,她只是默默忍受,还努力的带领那些可怜的生命脱离刀剑,脱离犬口。
谢旻韫被所有人共同安置在了十字架上,让她承受了金杖贯体的痛苦,可即便被刺穿,她依旧在眷顾着他的灵魂,在劝慰他,开导他,在不遗余力的替人们驱散死亡......
成默却觉得自己的心如蜡烛般在融化。
他满心愤怒的想:就在刚才的故事里,所有人都有罪,就连我都有死的理由,唯独谢旻韫不仅无罪,还献出了她高贵的灵魂,可为什么偏偏是她承受了死亡的惩罚。造物主被绑上了十字架,获得了被世人颂扬的名,那么谢旻韫又获得了什么?
“为什么?”
成默想要怒吼,想要质问所有人,他的胸腔里有火焰在熊熊燃烧,这火焰让他热血沸腾。成默站在塞纳河的河底,他想用自己的愤怒将这长河都煮开,然后用以清洗肮脏的世界。
就在这时他仿佛感受到了谢旻韫的拥抱,仿佛听见她在耳边说:“成默啊!我们千万不能为了对抗怪物,而变成怪物。”
成默举目四望,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掉落在河底的铁塔残片,就只有冰冷的河水环绕着他。谢旻韫已经不在了,那个说要点化他,围困他,保护他的女生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彻底的自由了。
孤独就是自由。
孤独就是无敌。
成默心想。
他调出了“瘟疫之主”,黑色的甲胄如肌体般在他的身上生长,他的脚穿上了利爪般的长靴,腿上有鳞片般的金属在次第蔓延,胸膛上的护甲确平滑如镜,尽管漆黑却流动着夺目的光泽。脖子和肩膀处却生出了羽毛般的金属片,它不断的向后延展,编织出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这羽翼仿佛是破体而出一般在水中张扬。最后成默那俊美的面部被一副锐利危险的头盔所覆盖,它有着短剑般的喙,狭长的眼眶里两着血色的光。
此时此刻成默完全成了壁画中的死神的模样。
神明的威严庄重和鬼怪的黑暗惊悚融汇在成默的身上,和谢旻韫刚才的神圣高洁的天使完全相反。
他漂浮在塞纳河中,黑色的火焰开始蒸腾着河水,数不清的气泡开始翻滚,整个塞纳河都像被煮沸了一般。
然而此时此刻成默的大脑之内,“愤怒”、“悲伤”和“冷静”这些情绪却没有混作一团,各自稳定的运行,他已经出离了愤怒,但又理智非常。
他觉得自己周身都充盈着不可匹敌的力量。
这种力量感极极端明显。就像他原来的载体是兰博基尼lp700,但眼下的载体已经换成了f22战斗机,这已经不仅仅是质变,简直是核裂变。
成默检视了一下状态栏,一长串金光闪闪的buff,首当其冲的就是来自来自“歌唱者号角”的增益buff。
“神圣献祭”,圣徒献祭生命吹响了“歌唱者号角”,凡人亦可晋级为神。可提高百分之百的攻击力,可提高百分之七十的技能范围,每秒体力值和智力值翻倍回复,能对神将造成百分之三十的额外伤害。
天使系“自然的馈赠”,来自圣洁之光的大天使长亲吻了你,这是命运对你的青睐,是自然对你的馈赠。全系技能减伤百分之四十,体力值回复百分之两百。
“瘟疫之主”百分之百充能状态,灭世之力触发中,可豁免百分之七十的化学系技能伤害,可豁免百分之三十的物理系技能伤害,可豁免百分之二十的物理伤害。神圣系技能造成的伤害随机提高百分之五至百分之三十五。
成默知道“神圣献祭”和“自然的馈赠”都是谢旻韫消失前投射在他身上的光环,直到最后她还没有忘记帮助他逃跑。
“真抱歉,谢小进,我不会逃跑,我是审判者!”
成默从塞纳河水中冲天而起,他左手提着自己的本体,右手凭空长出了金色的“七罪宗”,在冲出水面的一瞬,他就利用“七罪宗”在岸边的石头堤岸上制造了一口正方形的洞,并将本体塞了进去。
这一瞬,塞纳河化身成了巨浪滔天的大海,十几米高的浪头朝着左岸右岸扑了过去,那些全世界都鼎鼎有名的建筑首当其冲,夏悠宫、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大、小王宫、奥赛博物馆......全都被巨浪所吞没,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无与伦比的海啸。
两岸的人们在尖叫,在逃跑。成默视若无睹,他直升向了谢旻韫刚才消失的位置,埃菲尔铁塔的正上方。
他穿着奇异优美的黑色甲胄,手握着闪耀着圣洁之光的长剑,挥舞着两支巨大的黑色羽翼,从神话中冉冉升起,飞向了永恒渴望救赎和审判的城市上空。
他悬停在谢旻韫消失的位置,如死神般举目四望,没有人能逃脱他的视线。
四周那些无人机和直升机还没有散去,重新向他聚拢。穿着外骨骼的龙骑士开始集结,他们爬上了高耸的房顶,用各种武器锁定他。
成默没有看那些悬挂着导弹和枪支的飞行器,也没有看那些全副武装的龙骑士,只是举起左手在飘着冷雪的空气中轻轻捞了一下,然而只是捻到了一颗雪花。
他低声叹息,闭上了血红色的眼睛。
微微的风在他的周围开始汇集,快速的卷积成了一束肉眼可见的小型龙卷风,数不清的雪花被吹飞,它们不在落下,反而向上飞舞,以成默为风眼,正在形成一个无与伦比的巨型龙卷风。
这龙卷风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直通向层层堆积的云层,它像个巨大的吸管,将那些阴郁的云层全部都吸的无影无踪,于是龙卷风的范围更大了。
最先失控的是那些无人机,它们在空中无力的摇晃着,很快就被龙卷风吸得无处可逃,变成了碎片,在巨大的风墙中回旋;接着是那些想要逃离的直升机,它们发射了导弹,然而最新型的“幼畜导弹”,根本突破不了风墙,变成了忠实的卫星,跟随着龙卷风旋转,一辆直升机掉头想逃跑,却被莫名其妙甩出来的铁塔残片击中,喷吐着火舌打着圈朝着地面坠落。
其他的直升机见势不妙,同时回头,刚才那些发射出去的幼畜导弹,却被龙卷风甩了出来,像是有灵魂般精准的击中了它们,瞬间就在半空中爆裂成了十几朵烟火。
那些站在屋顶的龙骑士,根本就不敢靠近,无论是子弹还是激光武器都被龙卷风弹射得无影无踪,他们只能向楼下逃离。
天空变的无比澄静,青空如洗,一汪碧蓝。原本被阴云遮蔽的朝阳在巴黎的天际线露出了明亮的光。它在纳勒高塔的正面升起,天上一片白茫茫,塞纳河的两岸也是一片白茫茫,巨浪还未曾彻底的褪去。
成默在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了自己正在深不可测的深渊之上,也感觉到了随心所欲的自由,更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排遣的悲哀。
here i am
我已降临
here i am
我已降临
iuntamed
我无拘无束
you
我无人看透
getmy way
我无人能挡
lethal assassin
我是那致命的审判者
i bring the pain
我带来你无法想象的
youimagine
痛苦
nothing but flames
那是圣焰的净化
thisens
就这样
outthe ashes i rise
于灰烬中崛起
他于几公里范围大的风眼中低头俯瞰,水天苍茫,房屋上的玻璃窗在阳光中闪亮,像是那些古老的建筑才向他低下高昂的头颅。那些雄伟的建筑全都在他的脚下,巨型砖石所修葺的山墙、圣奥古斯坦的尖塔、纳勒的塔楼,所有这些锐利的尖角都匍匐在他的脚下,那些丰富而奇幻的雕塑,以及捆绑着造物主的十字架。
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的目光如炬,很快就扫描到了提着箱子抓着米歇尔大统领的小丑西斯,他如流星般向地面坠落。
黑色的盔甲燃起了炽烈的火焰,一对羽翼如火凤展翅,金色的圣剑当空而下。
小丑西斯点亮光盾射出了“法老之蛇”,一只黑灰色的庞然大物从地面昂起了凶狠的头颅,迎着成默张开了毒牙。
成默视如无睹,他甚至没有点亮光盾,只是冷笑着说道:“我已降临!”然后不闪不避,却毫发无损的穿越了“法老之蛇”,一脚就踹到了毫无防备的小丑西斯,踩在了他的头颅上。
成默低头俯瞰着他,冷冷的说道:“接受审判吧!你的坟墓在召唤你!”
(本来说这一章把这一卷写完的,估计还得要一章,明天安排上,另外提前剧透一下,大家不要担心谢旻韫。)
第三三五章 终幕舞台——咏叹调(3)
穿着法兰西宫廷装的拿破仑七世将手机递给背后穿着燕尾服的莫里斯,开口沉声说道:“伙伴们!看来我们得抓紧点了,巴黎那边的状况不容许我们继续耽误时间,再拖下去小丑西斯会毁了整个巴黎。”拿破仑七世站了起来,他双手撑着桌子,环顾了一下端坐在周围的贵族们,压低声音,却不容置疑的说,“我们已经给了欧宇谈和的机会,是他们自己不珍惜......现在是时候摊牌了.....”
阿基姆王子立刻起身,看着拿破仑七世忧心忡忡的说:“可是......”
拿破仑七世挥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荷叶边的衬衫水秀在灯光下荡漾,他淡淡的说道:“华夏的x主席有句至理名言: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顿了一下,拿破仑七世有些自责的说,“当初我以为只要我夺取了神将之位,他们就会选择和平,这样我们只需要牺牲菲利普神将就能掌握欧宇,却没有想到他们如此顽固......”
坐在拿破仑七世对面的阿尔伯特二世冷笑了一声,略带嘲讽的说:“哟!殿下,巴黎的局势可是你可是说过不会有问题的,现在导致要改变计划,你可得承担责任......况且您可不像是这么天真的人......弗朗索瓦和约瑟夫那两小子,可都是等着继承神将之位的,你这么突然来一下,他们不找你拼命才见鬼了,怎么可能谈和?”
面对阿尔伯特二世的冷嘲热讽拿破仑七世丝毫没有动气,他心平气和的说道:“如果我没有拿到神将的位置,就不是他们找我们拼命了,而是我们找他们拼命。”
阿尔伯特二世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冷着脸咬牙切齿的反驳:“可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和我们商量就自作主张?刺杀神将啊!你知道不知道万一失败,我们所有人都会陪葬?”
会议室鸦雀无声,一群欧罗巴的旧贵族们全都注视着拿破仑七世看他要怎么回答,很显然他们很可能全都被拿破仑七世玩弄了,只是没有证据。即使拿破仑七世成为神将对于他们来说是件天大的利好,可谁又甘心只是当一块垫脚石?
拿破仑七世心中对坚定的反罗马派中坚阿尔伯特二世不爽之极,然而他清楚眼下不是翻脸的时候,便压下怒气,装做委屈的样子,在俊朗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无奈的说道:“并不是不信任各位,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诸位是我,敢把这事拿出来讨论吗?况且我也没有想到小丑西斯会那么疯,也是碰下运气而已,真没有想到能够做成......”
很明显拿破仑七世的说辞并不能让一众旧贵族满意,因此那些贵族一个个依旧不苟言笑的继续盯着拿破仑七世,就像是陪审团的陪审员们正等待台下的犯罪分子将自我申诉说完。
这种糟糕的气氛让拿破仑七世面色一沉,幸好他早就预见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早有准备,刚待开口以利益来分化一群人。马吕斯王子——他的死党小弟,却不满的大声说道:“克里斯托夫能成为神将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又没有用你们的资源,你们凭什么不满?好像他抢了你们的神将继承权一样......”
有人打破了默契的逼宫,让阿尔伯特二世有些恼火,他倚老卖老,抖动着泛白的胡须冲着才刚刚十八岁的马吕斯王子怒道:“马吕斯,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马吕斯王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要吵架,拿破仑七世却扭头狠狠的瞪了马吕斯王子一眼,示意他闭嘴,年轻气盛的马吕斯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挪开靠背椅径直转身摔门而出。
见拿破仑七世的忠实小弟被气跑了,阿尔伯特二世面露得色,右手搭在桌子上,用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击着圆桌,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仿佛此时此刻他才是掌控局势的人。拿破仑七世没有理会马吕斯王子的离去,他站直了身体,双手背在身后,义正辞严的说道:“不管这么说,既然我拿到了神将之位,那么我就不再参与竞争欧宇主席的位置,同时我也会把玫瑰十字会的会长职位交出来,另外....获胜所得的乌洛波洛斯我也不参与分配。请大家相信我,我绝对不是贪恋权势,而是为了大局着想,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降低损失逼迫欧宇投降,维护好欧罗巴政局的平稳过度,这一次我们的牺牲太大了,内部不能再起任何争议,希望大家勠力同心,共克时艰......”
听到拿破仑七世承诺渡让未来最重要的两项权力和最重要的收益,众人也就不再盯着拿破仑七世,若无其事的端起了桌子上斟着红酒的水晶杯。
阿尔伯特二世稍稍皱了下眉头,他觉得拿破仑七世开出的价码还有些不够,可他发现其他的人似乎不再打算纠缠,也只能暂时放弃,淡淡的说道:“那现在我们该讨论如何让欧宇投降了。只局限在克里斯钦菲尔德?还是全面开战?”
拿破仑七世清楚的知道自己眼下该干什么,才能震慑住这群贪得无厌的狐狸们,让他们不敢得寸进尺,他虚了下眼睛,淡然的说道:“很简单,我去借两样东西,估计他们就会考虑投降而不是谈和了。”
“什么东西?”阿尔伯特二世疑惑的问。
拿破仑七世没有回答,只是激活了载体,将本体和一群旧贵族扔在会议室里。刚开始这些还能保持安静,过了须臾,也没有看到拿破仑七世回来一群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便讨论隐秘的心思,只是聊些有关法兰西的事情和克里斯钦菲尔德的战局。
阿尔伯特二世见机不可失,开始带起了节奏,先是大声的说拿破仑七世这下如愿以偿,终于赢了和雅典娜赌约,获得了神将之位,怕是很快就会向雅典娜求婚。
果然,不论天选者又或普通人,都热衷于八卦,更何况欧罗巴新晋神将和长期霸占天选者榜单第一位的天才少女结婚,怕是整个欧罗巴都会震动。
于是众人开始热烈的讨论了起来,表面上是在谈论的一桩婚事,实际上却是在讨论两人结婚对欧罗巴局势的影响。
总而言之,对于反罗马派(反对欧罗巴统一)的旧贵族来说,这并不是个特别值得开心的消息。
目的达到,阿尔伯特二世抓住机会敲了敲桌子,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后,他咳嗽了两声大声说道:“不管局势怎么发展,等下我们都必须告诉拿破仑殿下,神将的位置还是得交给欧宇规划,可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如果他不答应,我们还是不能配合他的行动!”
拿破仑七世的铁杆盟友阿米迪欧王子板着脸说:“这个时候谈这些是不是太早了?还是等控制了欧宇再说!”
阿尔伯特二世冷笑着说:“现在不谈,等拿下了欧宇,我们还有什么筹码谈?”
反罗马派的众人纷纷附和。
而不少罗马派的旧贵族也相当不满拿破仑七世一声不响刺杀神将的行为,坐在圆桌上不言不语。这叫拿破仑七世的铁杆阿基姆王子和阿米迪欧王子有些势单力薄。
站在拿破仑七世椅子背后的莫里斯将一切尽收眼底,悄悄的给了拿破仑七世发了讯息。
就在阿尔伯特二世串联成功的时候,拿破仑七世的载体使用瞬移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会议室,他如山岳般高大强壮的身体遮住了格子窗外的光亮,整个会议室陡然间暗了下来。
接着他右手轻轻一挥,就有两个球状物滚到了圆桌中央,两个球状物在桌子中间旋转,像个花洒水壶般洒出了一溜又一溜猩红的血滴,顿时整个会议室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一群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两颗人头,其中一个还怒目圆睁,张着嘴,恶狠狠的凝视着众人。
这人豁然正是天榜排名第七位,最有可能的神将继承人——阿内·夏尔·弗朗索瓦。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会议室,瞬间安静。被弗朗索瓦瞪着的人被吓了一跳,向后一仰,差点带着椅子翻到在地,静谧的会议室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其他人沉默的看着头颅,将嘴抿的紧紧的。
不过十多分钟就杀了天榜排名第七位的弗朗索瓦和排名第二十三位的约瑟夫,这已经不能用实力恐怖来形容了。
“我借了弗朗索瓦和约瑟夫的头颅,想必欧宇应该没有人反对我拿神将这个位置了......”拿破仑七世再次双手撑在了桌子上,他微微俯身,“我想.....这下欧宇应该没有人反对投降了,只要在座的各位,在稍微努力一把.....发挥那么一点点影响力.....”
整个会议室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的仰望着拿破仑七世。
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刻意,阿尔伯特二世的脸上身身被甩了好几条虚线般的血迹,汗珠模糊了血迹,他却不敢去抹,一脸震惊的看着弗朗索瓦和约瑟夫的头颅,双腿打颤。
拿破仑七世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再次环顾了一圈,庞大的压力让所有人动弹不得,他微笑着问:“现在我的提议由阿尔伯特王子带领部下打头阵,直攻欧宇的大本营.....”
“谁支持?谁反对?”
————————————————————
散发着圣光的“七罪宗”将小丑西斯牢牢的钉在已经被砸的乱七八糟的草地上,草地上湿漉漉的,到处是积水。他们的四周有数不清的铁塔的残件和支架,那些黑黝黝的玩意有些像是炮弹,半埋在草地里,有些像是从草地里生长出来的黑色枝丫,尽管有些方正,也丝毫不突兀,巴黎人向来喜欢把树和灌木也修剪的方方正正的。就像不远处还倒着无数法兰西人引以为傲的“箱头树”,那些被修剪成矩形的树木无一例外被砸倒在地,区别只是在于有些事拦腰被被支架截断,有些是连根翻起;街边泛着白沫的河水正在退去,席卷着垃圾;原本整齐排列在街道上的汽车像是一堆凌乱的积木,乱七八糟的堆在塞纳河的两岸;那些曾经辉煌的建筑全都精神萎靡,被强烈的暴风吹成断壁残垣.....
巴黎的核心区域近乎毁灭。
而这一切,不过是成默一个三a技能“风暴之息”所引发的毁天灭地的威能,可见谢旻韫最后给的buff有多么强大。
成默一只脚踩在小丑西斯的头颅上就像踩着一只蝼蚁,一旁穿着白背心花裤衩的米歇尔大统领满脸鼻涕眼泪,站在埃菲尔铁塔的残骸中战战兢兢的看着着恍若魔神的成默张大了嘴巴一动也不敢动。
被“七罪宗”钉住,小丑西斯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禁锢住一般,无法使用“瞬移”,不过他丝毫没有惧怕,努力的将头颅在成默铁爪般的脚下挪了挪,用涂抹的猩红大嘴吐出了一些黄绿色的泥巴,“呵呵”怪笑道:“审...判我?审判我?你以为你是谁?审判我?实在太可笑了......”
“我不能?”成默冷笑着向“七罪宗”输入能量,顿时无数细细的光从小丑西斯的肩胛骨处钻入了他的肌肤,如同蚯蚓般在小丑西斯的身体里翻滚。
小丑西斯浑身发抖,身躯像蛇一样在草地里扭来扭去,可“七罪宗”又牢牢的限制住了他的活动,让他在禁制中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成默自信这绝对是最地道的痛不欲生,就算是人类最残酷的刑罚也不过如此。
然而酷刑专家小丑西斯的嘴里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只是不停的笑。
这笑声叫人毛骨悚然,在远处人们的尖叫和哭泣声中,这样的笑声听起来格外的凄厉,但又格外的享受。
对小丑西斯恨之入骨的米歇尔大统领有些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小丑西斯是个疯子。
成默面无表情的加大能量,小丑西斯翻腾的更厉害了,原本就稀烂的草地更是被他的身体磨出了一个人形的坑。
更大痛苦并没有让小丑西斯屈服,他反而笑的更放肆了,在笑过之后他一边喘息一边用欣喜的语气问:“赛伦?我知道是你,没想到你如此强大!还真是令人喜出望外......”
成默没有否认,他冷冷的说道:“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你。”
小丑西斯强忍着抽搐,得意洋洋的说:“算了吧!你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这不过是我的载体而已......可刚才在空中死去的可是你妻子的本体。哦!说起来她还真是个善良的姑娘,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纯洁的人类,可为什么好人就是不长命呢?就连全尸也没能留下,实在是太令人心碎了!”小丑西斯又用无限同情的语气说,“哦!我刚才看到你去救她,当时你一定很痛苦......我的天,我的小赛伦,我看见你无能为力的从空中掉下来,真是可怜极了......”
成默再次加大了“七罪宗”能量输出力度,小丑西斯身上裹着泥浆的西装瞬间炸裂,惨白的朝阳照在他的肌肤上,里面的血管都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那些光在蠕动,像是无数只虫子在他皮肤下面钻来钻去。
小丑西斯的身体颤的厉害,然而他还是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不可遏制,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巴黎的废墟上回荡着一种天真到可怕的笑声,成默再次加大能量输入,他要让小丑西斯笑不出来。
然而小丑西斯却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赛伦....能不能....让...我...翻...个...身,....我....现在...真...想...看看...你...的表情,你...的...表情...肯定.....精彩极了....”
虽然受折磨的是小丑西斯,反而他更加的兴奋和开心,他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雀跃,一种发自内心深入骨髓的喜悦。
成默虽然无比愤怒但他也无比清醒,此时此刻他处在一种超凡脱俗的状态,灵魂在燃烧,心却有若止水,他洞察到小丑西斯载体所有细微的变化,肌肉的收缩,血液的流速,心脏的跳动......
因此他清楚自己越折磨小丑西斯,小丑西斯反而会更开心,除非他能抓到小丑西斯的本体。
成默注视着小丑西斯那抹绿色的海藻般的乱发,大脑里出现了整个巴黎的地图,和载体扩张到了极限的三维地图开始互相印证,他的大脑疯狂运转,开始推测小丑西斯的本体究竟在哪里。
对于其他人来说,连着手都难的问题,成默却凭借寻路算法得出了两个最有可能的答案。一条就是借塞纳河离开,可能是潜水艇也可能是船只,还有一种更有可能,就是他们来时的地下磁悬浮,这条路径更快更安全。
借助三维地图成默飞快的搜索了整片区域,塞纳河面已经没有船只离开,也没有潜水艇,但巴黎的东北面的地下却有一辆磁悬浮列车正告诉行驶。
成默计算了一下速度,还在掌控之中,便撩起踩着小丑西斯头颅的脚,踢在他的裆部,同时抽出插在他肩胛骨上的“七罪宗”,于是小丑西斯凌空翻起,在半空中转了好几个跟头。
即便成默抽出“七罪宗”给了小丑西斯逃走的机会,但他却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他坐在泥坑里,抬手指着成默肆无忌惮的大笑,甚至笑岔气般弯下了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觉得这是我看过的最棒的一场戏,想起来灵魂就会翩然起舞。一个....圣徒.....一个圣徒,竟然会被她想要拯救的人给杀了!哦!这还不够刺激,你说你明明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不在塔顶冒险激活载体呢?如果你那个时候不那么自私和胆小,也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现在你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你不能让时光倒流,你还是迟了......”
小丑西斯的话像锐利的针直刺成默的内心,他心中巨疼,狠狠的挥动黑色的羽翼,背后颀长的钢铁羽翼带着寒风扇在了小丑西斯的脸上,骨头发出了脆响,小丑西斯的头歪向了一侧,人也朝着一旁横着的尖锐支架直飞了过去。
小丑西斯使用了瞬移,朝着塞纳河的方向,不过他并没有逃跑,只是躲过了被黑色支架贯体而过的下场。他斜靠在一根竖着的支架上,用手扭正把打歪的头,摆出一副造物主受刑罚的造型,咧着嘴模仿女人的声音说道:“赛伦啊!我们可不能为了对抗怪物而成为怪物啊!!”他顿了一下,“嘿嘿”一笑,“看看,你女人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城市就这样轻易被你毁了,那些被她救下的可怜人也死伤无数.....赛伦,你还真是无情.....”他舔了舔嘴唇,“不过,我喜欢.....这样无情无义的你,真叫人怜爱啊!”
成默没有理会小丑西斯,他已经根据小丑西斯瞬移的方向,确定了小丑西斯的逃亡路径。这是一次复杂的心理博弈。一般来说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会下意识的避开自己的逃亡路线,选择一个错误的方向进行闪避。而聪明的人会刻意的选择正确的方向闪避,而让对方产生怀疑。至于小丑西斯这样善于玩弄人心的人,一定会选择似是而非的选项,用来迷惑成默。
成默不会上当,反而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于是他凌空漫步,走向了米歇尔大统领,像是距离地面半米的空中有根无形的钢索。
巨大的阴影在移动,很快笼罩了米歇尔大统领,穿着白背心的米歇尔大统领在死神的阴影中瑟瑟发抖。
成默轻轻挥手,掉在米歇尔大统领身边的密码箱就自动飞到了成默的手中,他单手托住密码箱,那只沉重的黑色密码箱像是氢气球般在他的手掌上方漂浮。
米歇尔大统领仰头看了眼成默在阳光下闪耀的黑色尖喙,心中一寒,还没有等成默开口就一下跪倒在地,低声呢喃:“放过我.....放过我.....”
“你可知罪?”成默低声问,这威严低沉的声音就像庙宇里的牛角号声。
这声音很轻,但在米歇尔大统领耳边却震耳欲聋,他垂下了头,双手撑在泥泞的草地上,无力的说:“我.....我.....我....知罪....”
“忏悔吧!”成默将闪亮的“七罪宗”搁在了米歇尔大统领的头颅上,这把无与伦比的圣剑第一次显出了它的真身,通体金色,闪耀着如太阳般夺目的光华,唯独剑柄是宝石般透亮的黑,两侧金色的护翼呈现翅膀的造型。剑身的形状却与普通的剑完全不一样,像是略扁的七面方尖碑,外形呈尖顶七边菱柱状,顶端却似金字塔尖,塔尖明亮异常,如同钻石版闪闪发光。剑身周围有无数种白色的细小文字和符号如字幕般在流动,仔细看分明就是各种文字的“七罪宗”。且不说这柄超凡脱俗的圣剑,单就上面的文字来说,每一个都美得让人咋舌。
米歇尔大统领看不到“七罪宗”,却能感觉到一种令人心悸的威能,他被金色的光芒所圈禁,眼前这个黑色的阴影站在金光的边缘仿佛告解之窗,尽管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米歇尔大统领却在寒冬腊月汗如雨下,他心乱如麻的开始忏悔,“我错了!我错了!造物主真的可以宽恕我所有的罪责吗?”
“不用怀疑。审判者降世,只要你真诚忏悔,我就会代替神宽恕你!”
米歇尔大统领沉默了须臾,开始低声倾诉:“我.....我在读书的时候,也许是小学,也许是刚上初中那会,在商店里捡到了一个钱包,看到失主找了过来,我却把钱包藏在了衣服里,说没有看见那个钱包.....还有我上高中的时候,为了升上亨利四世高中,向面试官编造了不少经历,我欺骗他说我热衷公益,在暑假寒假经常做志愿者,实际上我的暑假和寒假不是在玩游戏就是泡妞,我在大学的时候就搞大了一个女孩的肚子,当时我有点害怕,给了一笔钱就躲了起来,让她自己去打胎,最糟糕的是我当时还有女朋友,而我害怕是因为我女朋友家的势力很大,我不想和我女朋友分手,我想要攀上高枝......”
米歇尔大统领像是失控了般开始痛哭流涕的倾诉,说他嫖x,说他如何买通报纸陷害竞选对手,说他如何用谎言愚弄选民,说他如何接受政治贿赂,又如何贿赂别人.......
全世界最有权势的一些人之一,匍匐在成默的脚下,他低着头,弓着手,恭敬恐惧的对成默说:“我忏悔!我忏悔!我乞求造物主的怜悯.....”
成默冷冷的说道:“你忘记了你的胆怯对巴黎造成的伤害?你忘记了你身为大统领的职责?你忘记了你宁愿发射核弹也想要保住自己这条命?”
“对不起!对不起!”米歇尔大统领将身体趴在了草地里,大声的哭喊。
成默凝着血红的眼睛低头俯瞰米歇尔大统领,他握紧了七罪宗的剑柄,冷声说道:“你犯下了暴食、贪婪、懒惰、暴怒、嫉妒、傲慢之罪!如果是普通人我会宽恕你,但你是统治者.....”
米歇尔大统领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如筛糠般在成默的阴影中颤抖。
“你有罪!”
在无情的宣判声中米歇尔大统领在金光之中化作一线烟雾,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
小丑西斯看到米歇尔大统领被瞬间融化,原本只是看戏般微笑着面孔也消失不见,那抹血红的大嘴沉了下来,他怒不可遏的大叫:“嘿!赛伦!这样做就不合适了,你不该毁了我的玩具。原本我们还可以做交易的!mxxxxx,fxxx,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成默捏爆了手中的核武器密码箱,剧烈的爆炸在他手中就像一个小型的烟花,他一步一步凌空走到了跳脚的小丑西斯的面前,一手抓着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用血红色的眼睛看着他,低声说:“交易?你配和我交易?”
成默的轻蔑让小丑西斯的脸开始扭曲,他涂抹着白漆的面容皱成了一团,双眼通红的怒视成默,咬牙切齿的低声呢喃:“我....我不配??我不配?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居然敢对我说我不配?”接着他又又发了狂的“嗬、嗬”怪笑,换成一副春风得意的面孔说,“是啊!我能把一个伤心欲绝的人怎么样呢?”他停住了笑容,满脸嘲讽的说,“那你就别想从我这里一个字!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个字.....”
“是么?”
成默心中冷笑,他知道他已经成功的激怒了小丑西斯,于是他改变了姿势,将小丑西斯的载体拉到了他的面前,锐利而冰冷的尖喙抵着小丑西斯的脑门,冷冷的说道:“忏悔吧!也许现在忏悔还来得及.....”
“忏悔?就算你是神.....也不能让我忏悔!下次遇见你,我可不会再使用化学系技能了!赛伦......”小丑西斯“呵呵”怪笑,随后他选择了自爆。
成默手中爆出一团刺眼的光,那团光瞬间吞没了小丑西斯载体,然而威力强大的自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早有预备的成默,他将那团光牢牢的控在了“七罪宗”的范围之内。在小丑西斯化作dna螺旋之时,成默冲天而起,拉出一道红色的残影,朝着巴黎的东北方向狂飙而去。
按照他现在的速度,全力以赴,一分钟就足够追上小丑西斯,而那个时候小丑西斯还没办法激活载体。
“我的审判绝不会迟到!”
————————————————————————
阿尔伯特二世率先离去。
两颗人头还在桌子上流淌着粘稠的血液,白色的桌布像是幅圆形的印象画,只是着画过于血腥残忍。
“这个给你。”拿破仑七世从一尘不染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乌洛波洛斯抛向了阿基姆王子。
阿基姆王子接过百达翡丽款式的乌洛波洛斯有些狐疑的问:“这是?”
“这是弗朗索瓦的乌洛波洛斯。”拿破仑七世回答道。
圆桌旁的其他贵族发出了惊呼,向阿基姆王子手中的乌洛波洛斯投来了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拿破仑七世很满意其他的人表现,表情淡然的说:”鉴于你们丹麦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现在它归你了。”顿了一下拿破仑七世又从另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块乌洛波洛斯,扔在圆桌上,淡淡的说道,“这是约瑟夫的乌洛波洛斯,我想大家都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技能,‘赫拉克丝之握’、‘深寒庇护’、‘圣光之镰’还有‘湮灭’......”
会议室里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每个人都贪婪的看着圆桌上的那块乌洛波洛斯,尤其是拿破仑七世身边的阿米迪欧,上个月他就输在约瑟夫的“湮灭”上,因此这一刻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想起了当时拿破仑七世还没有成为神将,对于约瑟夫的当众挑战避而不答,被人骂做胆小鬼也不反驳,阿米迪欧心中惊悚,他怀疑拿破仑七世根本就不是碰运气式的刺杀菲利普神将,肯定是早有计划。
就像现在,拿破仑七世精准的杀死了约瑟夫和弗朗索瓦,这不仅需要神将的实力加成,还需要对对方的行动了若指掌。
这也就是说拿破仑七世早就想好了要拿约瑟夫和弗朗索瓦开刀立威,让众人不敢指责他私自刺杀菲利普神将的行为。
阿米迪欧头皮发麻,他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看上去阳光热情,对欧罗巴局势忧心忡忡的拿破仑七世,他觉得拿破仑七世就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家。
他完全没听清楚拿破仑七世后来说了些什么鼓舞士气的话,总之所有人都满意的鼓掌,一个个都改变了对他的称呼,叫拿破仑七世“神将阁下”,并异口同声的要求他尽快完婚,尽早入住夏悠宫,掌握夏悠宫地下的欧宇总部......
见众人开始离去,准备加入战斗,阿米迪欧也浑浑噩噩的从圆桌旁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拿破仑七世却拉住了阿米迪欧的手臂,等其他人全部离开,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放心吧!阿米迪欧,我会想办法把‘湮灭’留给你......”
阿米迪欧勉强笑了一下,说:“谢谢~!克里斯托夫.....不,神将阁下.....”
“说什么呢?叫我克里斯托夫.....我们可是好兄弟!”拿破仑七世拍了拍阿米迪欧的肩膀。
“好的,克里斯托夫。”
阿米迪欧似乎松了口气。
拿破仑七世笑着说:“你就不要去参战了,你陪我去巴黎,我现在还不去巴黎,局势很可能会失控......”
阿米迪欧考虑了一下点头说:“行!那我去准备飞机?”
“去吧!我马上过来。”拿破仑七世目送阿米迪欧离开会议室,这时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背后的管家莫里斯。
克里斯钦菲尔德还下着雪,高大的格子窗外光线有些暗淡,深紫色的天鹅绒窗帘垂吊在窗户的两侧,壁炉里的柴火“哔啵哔啵”的响着,一种沉重的满是血腥味的奢靡感浸满了整个会议室。
拿破仑七世盯着桌子上的头颅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莫里斯,你知道我刚才是种什么感觉吗?”
“少爷,我猜肯定是一种令人身心愉悦的感觉!”
拿破仑七世将视线投射在壁炉里跳跃的火苗之上,那昏黄的火焰在他的瞳孔里变成了焚烧一切的烈焰。他像是进入了回忆,喃喃的低声说:“何止是愉悦,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畅快!就像......你是掌控一切的主宰!你是操纵命运的神祇!你呼吸!旁人就要颤抖!你发声!众生就要跪拜!你叹息!凡人就要哭泣......”
“你知道吗?刚才约瑟夫就跪在我脚下求我。他说他犯了错误,不该在赢了艾米迪欧之后挑衅我,他说他愿意向我投降,他愿意献上他的一切......帮助我控制欧宇.....”
拿破仑七世狞笑了两声,“我就静静的听着,然后抓着他的下巴对他说,‘你要是坚强一点,我会让你看着我和雅典娜结婚’,但你懦弱让我失去了折磨你的兴趣.....我砍下了他的头.....快感袭便全身.....”
“没有人能够忤逆你!”他抬起手腕,注视着那块已经变成了金色的乌洛波洛斯,晶莹剔透的钻石表盖上有一个隐约的金色希腊数字“Ⅻ”(12),“对了,还有,但只有十一个.....”
“少爷,您还年轻,我想天选者历史上都没有您这样年轻的神将了,熬时间你都能成为第一神将......”
拿破仑七世没有向老管家解释光凭资历是没办法成为第一神将,他信心十足,他百般坚信自己能够重现拿破仑一世的辉煌,他从来没有如此自信过。
转身他却看见了莫里斯那张有些苍老的脸,顿时脑海里浮现出已经去世的拿破仑六世慈祥又严厉的面容,也浮现了父亲那个老纨绔不屑的表情。
拿破仑七世眼眶泛红,眼泪就这样止不住往下掉,他抱住了莫里斯,放声哭泣。
“我做到了!”
“我做到了!”
“我终于做到了!”
莫里斯轻轻拍着拿破仑七世的背部,叹息着说:“少爷!哭吧!哭吧!这些年真是为难你了!”
等阿米迪欧的讯息过来,拿破仑七世才止住了饮泣,他从口袋里掏出白色手绢,擦了擦眼泪,干咳了两声问:“看不出来我哭过吧?”
莫里斯抬手擦拭了一下拿破仑七世的眼角,柔声说道:“看不出来!更何况也没有人敢看你......”
拿破仑七世将手绢插回口袋,转身向会议室的门口走去,“拨个电话给雅典娜,我不能让她错过我成为救世主的光辉时刻.......”
(万字更新完成了,但是内容还要一章.....)
第三三六章 in the end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2020年12月26日7时15分。
巴黎。
“法兰西龙骑士”位于美居酒店的临时指挥中心,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就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让画面定格在了某一个时刻。人们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屏幕,忘记了手中滚烫的咖啡,忘记了正在控制的无人机,忘记了监控埃菲尔铁塔附近的情况,忘记了快要烧到指节的香烟......
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法兰西大统领在“死神”的光剑下化作一团飞烟。
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死寂,安静到能够听到烟灰摔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有个戴着眼镜的作战人员一脸迷茫的梦呓:“我一定是在做梦吧?埃菲尔铁塔垮了,塞纳河摧毁左岸右岸,一个编队的直升机转眼就被消灭,现在连我们法兰西的大统领......也死掉啦?”眼镜男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
站在中间的萨柯齐准将的脸色由苍白到通红变幻了好几次,他直接走到了眼镜男的身旁给了他一耳光,抓着他的肩膀冷声说:“清醒点,弗兰基。”
这一耳光在指挥中心是如此响亮,让人们回过了神,他们低下了头,有人失声痛哭了起来,有人看着电脑不知所措。更多的人则继续绝望的看着屏幕,无能为力的看着巴黎沦为外国天选者的战场。
萨柯齐准将口气严厉说道:“刚才那段大统领忏悔的图像谁都不准往外传!违者军法处置!”
须臾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匆忙的应声。
见士气低落的不成样子,萨柯齐准将环顾了一圈大声说道:“大家不要垂头丧气的!我们还有拿破仑七世阁下!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萨柯齐准将指了指屏幕上的“死神”冷笑道,“不管多强的天选者,在神将面前都是狗屎.....”
听到“拿破仑七世”和“神将”这两个名称,众人的眼睛又明亮了起来,死气沉沉的指挥中心恢复了一丝生机。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缠住他,锁定他的位置,不让他有机会返回本体!通知航空勤务队还有卢尔特队长,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全力拦截‘死神’!”
“没有人能逃过神将的制裁!”萨柯齐准将怒吼,“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
指挥中心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呐喊。
——————————————————————
巴黎近郊的弗朗什空军基地。
两架预警机、一个中队的阵风战斗机、两个中队美洲豹攻击机和四个中队的幻影战斗机正在长长的跑道上“大象漫步”。上百架战机成密集队形,全部启动,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天动地。一架架战机紧密联排列阵,缓慢行驶在飞行跑道上,逐一架次起飞,如同排队饮水的象群。(“大象漫步”,是一个空军术语,形容多架军机起飞前以最小的间距首尾相连滑行,以便最短时间起飞最多架军机。)
在连绵不绝的轰鸣声中,庞大机群组成了直达天际的天梯,场面蔚为壮观,让人产生了一眼忘不到边的错觉。
很快法兰西航空勤务队就完成了对巴黎的包围,在预警机的指挥下开始有序向着死神的位置靠近。
与此同时,地面部队也在缩小包围圈,装甲车进不了城市,还有龙骑士专供城市作战的装甲气垫船,气垫船上三个巨大的涡轮发出响彻云霄的鼓噪,航炮和机炮的阴影流过古老建筑的侧面,人们大声的欢呼。
被击溃的龙骑士们重整旗鼓,他们从隐蔽地点冲了出来,沿着长街奔跑,如同一道黑色洪流,漫过大街小巷,疯狂追逐着飞在天空中的死神,等待着最终战役爆发......
———————————————————
(bgm:《iommee profitt / jung youth / fleurie版本)
只是两个悠长的呼吸时间,成默就飞抵了巴黎十七区的蒙索公园。三维地图显示那辆磁悬浮列车即将到达这一区域。
成默如鹰隼般在空气中飞速下坠,速度快到肉眼根本难以察觉,即便是载体想要依赖动态视觉捕捉到他的踪迹也十分困难。要换成之前的载体,不要说能不能利用“超音速燃烧”达到这么快的速度,就算可以,没有背后这对钢铁羽翼也没有办法掌控这么快的速度,稍一不小心,就是撞击地面,化作dna螺旋的下场。
而此时的成默完全不用不担心,他不仅能随心所欲控制体内庞然的力量,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载体的极限。不仅如此,原来高速运动中难以做到的动作,眼下够轻而易举的达成;原来技能达不到的境界,眼下不仅能轻易达到,甚至还能轻松超过。
一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感包裹着他。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大脑中化成了数字,包括此时他的速度、损耗的能量、空气的阻力、与地面的距离,地面的风向......等等都在他的脑海里具现,并经过大脑处理,变成了切实的结论和可行性报告。
就像游戏中开了外挂,不仅给你加了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buff,还给你规划出了无数的攻击方式,每种方式的结果如何,也瞬间呈现在你的脑海中。而在应对攻击时,则规划出了所有的移动路线,最终的结果也同样清晰的呈现于脑海之中。而你要做的只是选择其中最佳的那个方式。
这种感觉异常的奇妙,就在他的大脑里有大量庞杂的数据在流动,在变化,但并不会干扰他的思绪,就像他的脑子里有无数套并行不悖的系统,它们互相协作,让他达到了能够掌控世界的高度。
成默心想:“大概人类的大脑与超级计算机结合,在网络上立身成神,就是这样的感觉。”
化身为神的感觉极大的刺激着成默的身体,分泌出各种各种激素制造出一种强烈的兴奋感。这极致的兴奋与沉重的疼痛纠缠在一起,反复侵袭着成默的大脑。
就像“辣”这种味道,它明明是一种痛感,却能刺激味蕾叫人欲罢不能。
成默想起了家乡湘南有种食物叫做“酱板鸭”,它由很多种中药制成,即便是能吃辣的湘南人,“酱板鸭”也是变态辣级别的存在。而食用酱板鸭就是找虐的过程,但酱板鸭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只要你一开始吃了就完全停不下手,喝水、喝酒、喝饮料都解不了这种辣到灵魂深处的刺激,于是你只能继续食用,压制口腔里随时都会爆炸的辣味。
越吃越辣,越辣越吃,直到双唇红肿,直到泪眼婆娑。
大概世界上没有那种食物能比酱板鸭更能诠释什么叫做“好吃到流眼泪”了吧?
“痛苦和兴奋,原来并不是不能兼容的情绪。难怪杀戮的快感能够压制悲伤的情绪。”
成默挥动羽翼,在蒙索公园的上方急停。他已经从三维地图上看到那辆磁悬浮列车,他搜索了一下,只有驾驶室和最后一节车厢有人,毫无疑问小丑西斯就在最后一节车厢。此时这辆列车正以每小时四百八十一公里的疾驰,它将在20秒之后到达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在蒙索公园段行驶大约1.3秒,而自己必须提前0.4秒使用瞬间,才能到达预定位置。
“如果还能回家,我一定试一试酱板鸭。”
成默开始倒数计时。
数到“0”时,他精准的毫秒的使用了瞬移,就这样不可思议的进入了正在高速行驶的磁悬浮列车。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还锁定了小丑西斯的位置,魔神般凭空出现在小丑西斯的背后,用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踹倒了小丑西斯,将小丑西斯长满绿藻的头颅踩在了脚下。
就连动作都没有变。
白色吸顶灯将空荡荡的连座椅都没有的车厢照的纤毫毕现,唯独成默所站的位置是一片浓重的阴影,这阴影有若实质,将吸顶灯那微弱的光亮全部吞噬,只有面具上那颀长尖锐的喙刺透了黑暗,显示这片黑暗中有物体存在。
小丑西斯匍匐在成默的脚下,发现地面没有成默的影子,他龇牙咧嘴的发出“嗬嗬”声,像是笑,鲜血从小丑西斯的嘴角流到了布满花纹的钢制地板上,粘稠的红色浸透了银色的格纹,展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血腥美。
“嘿!赛伦,你真没有叫我失望!只是......下次能不能换个打招呼的方式。”小丑西斯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不过他的语气中却丝毫没有害怕。
“下次?”成默冷笑,“一切都该结束了!小丑西斯,轮到你接受审判了!”
“小丑西斯?刚才你还叫我西斯先生的!”小丑西斯在成默的脚下挣扎了两下,扭动脑袋,换了一个适合说话的姿势,“不过无关紧要,只是你可别大义凛然的对我说‘审判’,真要审判......谁又没有罪呢?首先你就得审判你的天选者同伙们,他们自私自利的把人类当成升级的工具、交换的筹码、沙盘上的标志。在所有天选者眼里,普通人都不过只是他们推动科技发展的铺路石。虽然科技确实改善了人类的物质生活,却也只是天选者们争斗的工具,更可悲的是还被用来加强天选者们的统治。你瞧,以前,他们隐瞒真相只敢生活在里世界,现在,他们迫不及待的要跳出来了,因为他们清楚,再也没有人能威胁他们的统治了。”
小丑西斯的声音变的愤怒,他躺在成默的脚下,却像站在万众瞩目的演讲台上。
“文明已经被这群寄生虫引导的无比畸形,人们被资本主义的黄油可乐灌食催肥,被消费主义的房子车子束缚,被互联网的算法推送洗脑,变成了可耻又可怕的巨婴,他们连搞街头运动的能力都退化了,无脑又暴躁,却可怜到连个像样的政治口号都提不出来。占领华尔街至少还出了一篇齐泽克文采斐然的演讲,然后就被媒体给刻意带歪。黄背心搞这么久,只让全世界见识了法兰西的混乱。几十年前的年轻人还有直指阶级、经济本质的政治直觉,而现在的年轻人呢?被资本寡头和邪恶大佬们当枪使,不仅底层人民互相敌视,还搞起了部落主义式的新钠粹运动。他们已经被资本彻底的驯服,脑容量彻底的萎缩啦。”小丑西斯喘息了两声,低声说,“你能够理解的,我这不是借口,我就是很不爽,我要扔点炸弹,把这个堆满垃圾的世界给炸掉。他们......和我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奴役难道就比杀戮高尚?”
“别兜售你那套愤世嫉俗的理论了!”成默沉默了须臾,淡淡的说:“他们有罪不代表你无罪。”
“我当然无罪!我制造灾难,可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为了救赎!赛伦,我跟你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自我辩解,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情,只有死亡才能让人类反省!死的越多,死的人越重要,人们的反省才会越深刻,所以....我才要成为灾难......”
小丑西斯的话让成默心中一惊,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克里斯钦菲尔德的“黑死病遗迹之地”。那一幕幕深深的镌刻在他在的脑海之中,尤其是最后发生的场景。恶魔阿尔康身背名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的七座石碑在天空中问他:“审判者!谁有罪?”
他当时回答:“人类集体犯罪是对时代最后的反抗,所以想要拯救人类必须毁灭这个时代,而想要毁灭一个时代.....只有灾难.....”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成默浑身直冒冷汗,他情不自禁的抬起了踩着小丑西斯的利爪。
成默第一次感到混乱,猜不透这只是小丑西斯的辩解之词,还是他的真实的想法,成默静静的注视着小丑西斯,看着他颤抖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西装,擦了擦了脸上的血迹,用那些凝胶般的血梳了梳凌乱的头发,他注视着成默微笑,“我就知道你能理解,赛伦,我们是同一类人......”
成默盯着小丑西斯脑子里有无数的念头闪过,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进入了一个陷阱。
小丑西斯似乎隔着面具都能看出成默的纠结,他伸手拍了拍成默的肩膀,“嘿!赛伦,我知道你很伤心,你的妻子是个真正的圣徒,我觉得她这样死去......”
成默心中刺疼,他立刻放弃了思索,一拳打在小丑西斯的腹部,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小丑西斯痛苦的弯下了腰,呻吟了好一会,他才抱着肚子有恃无恐的说:“为什么不呢?”他抬起头盯着成默那双骇人的瞳孔,翘起血红的嘴角说,“亲爱的赛伦,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有什么不愉快。你仔细想想,杀死你妻子的可不是我。是,也许她的死和我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可你真能怪到我头上吗?在巴黎地下安装毒气装置的不是我!下令让法兰西‘龙骑士’袭击你妻子的也不是我!至于发射‘上帝之仗’的就更不是我了!我甚至还三番两次的放过你,给了你救你妻子的机会,说起来我可还是你的恩人,就算有那么一点过错也该抵消了吧?”顿了一下,小丑西斯舔了舔嘴边的鲜血,“于私你没有杀我的理由!于公,你要真是那个超过三十三级的审判者,应该放过我才对.....我的存在,是为了促使人类自我反省.....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成默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小丑西斯这样智力高超又实力强大的天选者面前很难掩饰,他也没有打算掩饰,只是虚了一下眼睛,俯瞰着小丑西斯沾染着血迹扭曲到恐怖的脸问:“你说在地下安装毒气装置的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强的实力在巴黎地下安装那么多毒气装置还不被发现......至于是谁,我想你该很容易就能猜到。”
成默无法判断出小丑西斯有没有说谎,但从逻辑上来说小丑西斯说的相当有道理,可能性很高。如果小丑西斯没有骗人,那么这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毫无疑问是刚刚晋级成神将的拿破仑七世,虽说有所预感,但成默心里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下意识的问:“拿破仑七世?”
“可不是我说的!”小丑西斯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摊了下手,“总之,有人联系零号,零号问我愿意不愿意承担这样的工作,你知道的我就是条疯狗,一个个人人都想利用的疯狗,碰到有人给我安排这么有趣的工作我当然不会拒绝。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小丑西斯摆了下头,“我只能跟你说抱歉......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会给自己制定计划的人,我讨厌计划,我也讨厌那些喜欢安排计划的阴谋家,我相信命运的安排,所以我在圣诞节前出发,按照命运的指引来到了巴黎。我不知道你在巴黎,更不会知道你的妻子会多管闲事的跑......”
成默一拳直接打在小丑西斯的鼻子上,骨折的脆响在静谧的车厢格外清晰。
小丑西斯惨叫一声,摸着鼻子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车厢边缘,像是晕了一般倒了下去,隔了好一会他才扶着车厢墙壁站了起来,洁白的车厢墙壁被他按下了好几个血手印。他靠在车厢墙壁上摇了下脑袋,血点甩的到处都是。
“我的妻子,她愿意为需要帮助的陌生人挺身而出,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我和你都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操,但那绝非多管闲事,也绝非愚蠢......”
抹了一把鼻血之后小丑低头看了眼沾满鲜血的双手,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膀说:“好吧!我更不知道你妻子会冲到演播室打断我的直播.....你也知道的,做直播就得制造噱头,就得搞出点娱乐效果,所以我对她说只要她杀了你,我就把毒气装置的遥控器给她.....”
小丑西斯又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不断低落的鲜血,“嘿!赛伦,这绝对不是一个针对你的阴谋.....我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至于后面会怎么发展,我没有思考,我也不在乎。你真要替你妻子报仇,也不应该找我!我可没有叫她为了那些愚蠢的巴黎人献上......”
成默又是一脚蹬在小丑西斯的腹部,他像炮弹一样沿着车厢墙壁翻滚了很远,血点甩满了大半个车厢。他爬到墙壁边,斜靠着墙壁一般咯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生命......我...也没有...命令...法兰西军队...攻击她,更没有...叫星门...的人用....‘上帝之仗’那么恐怖的....武器....对她进行...远程打击...你该....去找...那些...把巴黎...安排...成陷阱....的大人物....”
成默向着小丑西斯走了过去,他凌空走路一丝声音也没有,地板上也没有他的影子,像是鬼魂。成默抓着小丑西斯的领子,将精神萎靡的小丑西斯拧了起来,冷声说:“说!谁把巴黎安排成陷阱!说出来.....还有,把上帝基因和执水者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小丑西斯发出嘲讽的怪笑,“你是在开玩笑吗?把‘执水者’和‘上帝基因’都给你?”小丑西斯耷拉着鼻青脸肿的脑袋,翻了下眼皮白了成默一眼,“你有比执水者还要强大的武器要执水者干什么?‘上帝基因’那玩意对你来说没用,注射进人体致死率超过百分之七十五.....更何况现在‘上帝基因’也没有在我手上了。要不这样,我给你点钱.....”
“哦!西斯,你以为我在跟你谈生意?还和我讨价还价?”成默又是一拳打在小丑西斯的侧脸,猩红的血液夹着一枚泛黄的牙齿喷了出来,溅射在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墙壁上,弹回了小丑西斯的身上。
小丑西斯惨嚎了一声,随后咧开嘴无声的笑,他一脸无所谓的说:“你能怎么办?我已经编辑好了一条有关我们的信息,它会在各大社交网站上定时发送!赛伦,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巴黎恐怖份子的名声可就只有你来抗了,想看看万一我死了会发生什么?你将成为全世界追杀的目标,更可怕的是你再也没有洗白的机会,不管你做了多正义的事情,你也回不去你的国家了,你会被所有人唾弃,甚至唾弃你的坟墓.....你需要我,赛伦,没有我,你将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而我,也需要你,只有你.....才能让我感觉不那么寂寞,就像找到了自己能够给我带来安慰的小狗.....”小丑西斯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想要抚摸成默的脸颊,“你看,这就是命运,我们将成为彼此依赖的命运共同体.....大家都诚心的期待对方好好活着!是的,赛伦,我们是同一种人,别掩饰了,加入我,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干,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什么.....你想当神将吗?我可以帮你,就像帮拿破仑七世这样.......”
成默抓着小丑西斯的领子将他高高举了起来,“西斯!别把我想成和你一样的人。现在我不怕说出来,其实我很怯懦,因此不管我制定什么计划,都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所以才会有地下掩体发生的那些事情。我并不害怕承认,这个计划失败了,还造成了恐怖的结果,死了不少人。这些我做之前就有预计,但我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野蛮也好!可怕也罢!我自己清楚我不是那种枉顾人命的人,也不会堕落到跟你一样打着反省的旗号依靠杀戮来找存在感!西斯!你觉得我会害怕被所有人唾弃?从我审判米歇尔大统领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无所畏惧.....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如果你拒绝忏悔!我会把你钉上十字架.....”
小丑西斯的头都成默举的顶在了磁悬浮列车的天花板上,这下轮到他俯瞰成默了。他垂着的手触碰不到成默的脸颊,便伸开双手开心的“呵呵”直笑,“十字架?说真心话,如果你选择杀死我,我会更高兴,记得在k20上我扔给你的那张面具吗?那可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成默觉得刺骨的寒意如荆棘般缠绕着他的灵魂,一种陷入泥沼无力挣脱的恐惧正侵蚀着他,他掐住了小丑西斯的脖子,“别以为你对我多重要!说出你知道的.....”
“呵呵呵呵!”小丑西斯如被掐住脖子的鸡仔,他的双脚在空中凌乱的登了几下,直到成默稍稍松开手掌,他才喘息着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我说过,我不会告诉你任何....有用的....信息,当然....也许等我哪天....心情好了....”
成默再次死死掐住了小丑西斯的脖子,如铁箍般越掐越紧,小丑西斯的脸梗的通红,他却没有抓着成默的手挣扎求生,反而掀开了上衣,露出了挂在里面的手雷,此时他已经在昏迷边缘,痉挛让他撑直了双腿。小丑西斯没有妥协,他颤抖着拔掉了手雷上安全环,用尽最后的力气咧开嘴大笑:“来吧!赛伦!让我拥抱不朽的死亡,而你......将进入永恒的孤独!”
成默也狞笑:“孤独.....对我来说可算不上什么惩罚!”
一团光在成默的手中爆裂开了,如烟花照亮了黑夜。
“西斯!你犯下了傲慢之罪!对我不敬,对他人凶残。”
——————————————————————————
光焰过后,车厢里寂静了一瞬。紧接着小丑西斯的乌洛波洛斯和蓝色的执水者之剑从虚空中掉落在磁悬浮列车的地板上,成默弯腰拾起了执水者之剑和小丑西斯的乌洛波洛斯,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出来吧!”
车厢的灯光嗤啦嗤啦的闪耀了两下,拿破仑七世如狮子般雄壮的身影凭空浮现在了空气中,他身上没有甲胄,穿着一套鲜亮的红色宫廷装,手里的七星权杖正散发着绚烂的光华,将拿破仑七世笼罩在一个透明的气泡中,这气泡上浮着一抹淡淡的光,仿若雨后的彩虹。将军的勇猛和贵族的华美融汇在他身上,像是立于王座之前,手握天下权柄的皇帝。
“报上你的名字!我不杀无名之辈!”拿破仑七世沉声道。
成默没有理会拿破仑七世的试探,他举起了刚刚捡来的执水者,淡淡的说道:“殿下这么快就找了过来,想必早就盘算好了做法兰西的救世主了。”
拿破仑七世面无表情的说:“交出执水者,然后束手就擒,也许你还有机会活下去!反抗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殿下,救世主可不是玩点阴谋诡计就能当的。”成默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就像他所面对的不是一个让天选者谈之色变的神将,就在话落音的那一秒,成默手中的“执水者”划破了明亮的天花板,拉着一道电光直奔拿破仑七世的头颅。
拿破仑七世举起七星权杖,点亮了一面有若实质般的金色盾牌,挡住了成默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
这一击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金铁交鸣之声过后,车厢陡然间陷入了昏暗的状态,只有骇人的杀机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中闪耀。
成默看似有些冲动,实际上别无选择,他有众多buff的加持不说,还有对神将的额外百分之三十的伤害加成,这种情况都不尝试杀死神将,那他就只能等升到99级再说了。他有生之年能不能升到九十九级还得打一个问号。可谢旻韫加持的buff下次就会没。
也许今天将是他最接近杀死神将的机会。
至于逃跑?那是最糟糕的选择,拿破仑七世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对话,成默不信拿破仑七世没猜出来他的身份。如果说拿破仑七世早猜到了,却没有提,那就是下了杀心。如果说没猜到,成默也不可能主动暴露身份,还把执水者献上保住载体。
总而言之,对于成默和拿破仑七世来说,既然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那就不存在以前把酒言欢,互赠礼物的“兄弟”情谊。两个人都是利益优先的阴谋家,冷酷无情更是两个王者骨子里的基因。该谈笑风生的时候他们能和任何人谈笑风生,该拔刀杀人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心理障碍。
因此表面上看这场战斗有些突如其来,实际上不可避免。按道理来说,即便抛开巴黎恐袭的背景,这也是足够载入史册的对决。
一个是历史上最年轻的神将。
一个是历史上首次出现的超阶位审判者。
战斗在试探阶段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尽管车厢狭窄,对于两个人来说却像是无比宽广的天地,成默挥动执水者如臂使指,蓝色的执水者在空气中留下一抹又一抹透明的水痕,这水痕就像看不见的刀刃限制着拿破仑七世的动作。
能量激荡的声音在车厢里回响,成默手中的“执水者”卷起气浪一下又一下如密不透风的网,直罩向拿破仑七世那高大强壮的身躯。
拿破仑七世的头部几乎要触碰到了车顶,然而闪避的动作却轻盈飘逸,如柔软的云朵。他在几乎没有太多腾挪空间的车厢里优雅的舞蹈,每每贴着成默快若闪电的刀锋闪避,实在无从闪避的就会祭出“七星权杖”的金盾,每次执水者劈在金盾上都会发出强烈的震颤,这如海浪般的震颤导致高速行驶的磁悬浮列车都在剧烈的颤抖。往往这时拿破仑七世就会谨慎出手,但只要出手角度和选择都极其刁钻,恰好能够打乱成默的进攻的节奏。
两个人在车厢里都没有使用什么破坏性的大技能,但却打的惊心动魄。对于他们的攻击力来说,只要突破了能量护盾,或者命中控制技能,几乎都能一击定胜负。很快这节车厢里就全是执水者留下的“暗器”,那些透明的刀刃如蜘蛛丝般密布整个已经有些变形的车厢。
拿破仑七世明明可以破掉这些布满车厢的光刃,却选择且战且退,和成默打到了倒数第二节车厢。
没有多余的交谈,两个人越打都越心惊。成默惊讶于拿破仑七世娴熟的套路,丰富的经验,几乎毫无破绽的防御技巧和神出鬼没的技能攻击。几次要不是大脑靠计算得出可能的结果,他早就不可避免的中招了。虽说两个人都没有使用全力,但很显然拿破仑七世就是那种擅长稳扎稳打逐渐建立优势慢慢蚕食对手的绝顶高手。
拿破仑七世更加的震撼,对方的能量竟然还如此深不见底,肆无忌惮的浪费之下,都没有看到有收敛的意思,这就说明对方的蓝远比他想象的要多。蓝多的惊人就算了,他平常角斗屡试屡中的小套路小技巧,竟然全都被成默闪过了,要知道这些防不胜防的套路就连雅典娜都会吃亏,第一次和他对战的成默,竟守的滴水不漏。
但从对方的的战斗方式来看,并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拿破仑七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天才,还是对他早有研究。
逐渐上火的两个人再也收不住的手脚和技能,彼此也都认识到了各自的依仗,并不能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这也意味着试探的阶段结束了。
成默将能量灌入执水者,一刀下去带起了风暴怒嚎之声,碧蓝的执水者之剑所到之处,一切皆破,就连合金车厢也承受不住如此大力的撕扯,在令人牙酸的刺耳金属声中,拉开长长的口子,猛烈的风直接灌了进来,执水者卷起破碎的玻璃,如滔天巨浪潮直卷拿破仑七世。
车厢狭窄,拿破仑七世避无可避,七星权杖的光芒暴涨,刻着拿破仑家族徽章的盾牌撑满了整个车厢,盾牌的边缘插破车厢墙壁,破裂的合金墙壁和隧道岩壁剐擦出了夺目的火花。
执水者所掀起的巨浪像是有灵魂般,跳到了盾牌之上,从四面八方穿过了列车的合金墙壁,直刺盾牌之后的拿破仑七世。
拿破仑七世大喝一声,顶着盾牌如蛮牛般向着成默冲了过来,列车车厢如甘蔗般被破开,嘈杂又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看起来拿破仑七世的动作并不快,实际上却快若箭矢,像一道锐利的金光直插车厢中间成默,七星权杖暴起的金盾,遮蔽了成默的视线,让他没有看见此时的拿破仑七世周身已经腾起了金色的烈焰,就连瞳孔也变成了金色。
这是“七星权杖”最强大的能力,十分钟内全属性提升一倍,攻击和防御增加百分之三十。
成默并没有意识到拿破仑七世力量的突变,挥起执水者迎击盾牌的同时好操控穿过了车厢的透明光刃如蝙蝠群般直扑拿破仑七世的后背。然而在执水者与金盾接触的瞬间,成默就从大脑中的陡然爆表的力量数值了解到糟糕了,他被出乎意料的强大力量直接给弹了出去,如炮弹般击穿了一道又一道车厢连接处,飞向了车头。
车厢实在太窄了,成默根本没有办法展开羽翼阻住去势。拿破仑七世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如附骨之疽,如鱼雷般紧贴着成默挥仗而下,直锤横在空中的成默的胸口。
成默挥刀直刺拿破仑七世的胸膛,薄如蝉翼的执水者后发先至,似乎在拿破仑七世的七星权杖砸在他胸膛上之前,就能先刺穿拿破仑七世的胸膛。
“真理:银心喷泉!”
透明的波光瞬间包围了拿破仑七世,sss技能,源自爱因斯坦的质能换算公式e=mc2的强大攻击技能瞬间爆发,银白色的环形光圈在成默和拿破仑七世之间扩张,列车车厢如气泡般炸裂,光芒照亮了整个狭长的隧道。
拿破仑七世的突然变幻节奏,让成默有些猝不及防。他清楚能量护盾扛不住“银心喷泉”,果断的使用了瞬移。对于拥有翅膀的他来说,在空间狭小的隧道内作战绝对是自断臂膀,于是成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瞬移回地面。
然而经验丰富,又自信到自负的拿破仑七世几乎同时和成默使用了瞬移。因此两人也同时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一直没有说话的拿破仑七世,扭动了一下脖子,拍了拍衣袖,淡淡的说道:“蝼蚁!不要挑战神将的威严!”他手持权杖,瞬间跳到成默头顶,膝盖直顶成默的天灵盖。
跳跃对于没有翅膀的拿破仑七世来说并不是一种好的攻击方式,尤其是对于他的对手是手持利器执水者的成默。但成默吃了一次亏,不敢确定拿破仑七世是否还有后手,便选择了更加稳妥的退让,避开了拿破仑七世的锋芒。
然而刚刚使用过瞬移的拿破仑七世却诡异的出现了成默的后背,拱起的膝盖变成横踢,闪耀着紫色电光的一脚直接踢中了成默的后背。
高度戒备的成默,收起羽翼护住了后背,还在飞出去之前,扭身抓住了拿破仑七世的小腿,借力打力,狠狠的抡起拿破仑七世,将他摔向地面。
但拿破仑七世的变招实在太快,在半空中就强行回转了身体,再次撩脚,踢在了成默的肩膀处。成默没有来得及用翅膀护住胳膊,紫色的电光瞬间窜入体内,麻痹的感觉让他短暂的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被拿破仑七世又脚踢中,直接横飞了出去,砸在了不远处的喷泉里的一座雕像上,顿时,大理石雕塑就碎成了粉末。
“真理:美杜莎的盛放!”
飞舞在半空中的拿破仑七世,长发飘扬,金色的瞳孔也光芒大盛,他周身爆发出一团炫目的光球,这闪耀着蓝色电流的光球不断的扩大,蓝紫色的电弧不断在光球里面闪现,如同空气中忽然出现的闪电,而那些肉眼看的见的又或者看不见的技能全部化成了这炫目光球上的一个小光圈。
随后光球爆开,无数的电弧像着雕像所在的方向蔓延过去,尽管实在大白天,那景象也有毁天灭地的气势,蓝紫色的电蛇瞬间就将雕像底座击成了灰烬,就连偌大的一池喷泉也蒸发的无影无踪......
被击中的成默,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值,原本他受创不至于这样严重,主要是刚才收到了本体那边发来的警报,那边没有发生致命的威胁,却肯定有情况发生。
成默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和拿破仑七世纠缠下去,他似乎有些低估了神将的能力,眼下必须想办法回到本体那边才行。
成默心急如焚,拿破仑七世也焦躁异常。埋伏了半天的套路,就是为了重创成默,可对方的防御力实在太惊人了,看样子根本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而七星权杖提供的加成时间却只剩下七分钟了。
拿破仑七世并不是没有信心战胜成默,只是眼下正进行直播,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神将”的颜面该往哪里搁?
这时拿破仑七世才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为了探听更多秘密,自信过头的没有选择偷袭。假设此时“执水者”在他手里,他相信局面一定会轻松很多。
两人各自有无法解决的困境,战斗停止了须臾,成默从喷泉的废墟中站了起来,见拿破仑七世没有立刻发动袭击,成默犹豫了一下,展开黑色的羽翼,冲天而起,想看能不能高机动性甩开拿破仑七世,想办法先救本体再说。
拿破仑七世见成默像是想要逃跑,暗中松了口气,立刻通知萨柯齐准将让空军进行拦截,他则打算等消耗了一点成默的蓝量和体能再上去给成默致命一击,为了掩饰他的动机,拿破仑七世走向了不远处盘旋在天空中刷着“france 1”的直升机,打算先接受一段采访。
反正在重重围困之下,成默也无处可逃。
——————————————————————————
“目标在巴蒂诺广场上空?那不就在我们这边?看我们怎么消灭他!”
“嘿!伙计们,可不能给其他人机会,功勋小队的荣誉属于我们第七小队!”
“比起功勋小队,我更在乎能狠狠的打龙骑士们的脸,平时他们眼高于顶,觉得他们最厉害,然而现在遇到一点小问题却还要依赖我们航空勤务队.....”
“对!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毁灭!”
接受任务在西北方向实施拦截的小分队首先遭遇了死神,因为信号屏蔽,除了位于指挥中心的龙骑士,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见巴黎市中心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让航空勤务队的成员还不知道他们将遭遇多可怕的对手。所有人都以为自己遇到了建功立业的机会,见对手直扑他们而来,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就连平时沉稳的皮特鲁斯小队长都有些激动,他迫不及待的大声说道:“好了,别废话了,各单位,保持前置追踪,不要错过‘overshoot’.....使用空对空武器......全力开火.....”
尽管语言上有所藐视,但在行动上资深战斗机飞行员皮特鲁斯却丝毫没有小看对方的意思,能让法兰西半数飞机紧急起飞,还下达了无限开火权,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刻意强调就能清楚事态多严重。
因此皮特鲁斯下令,所有人一口气甩出美洲豹所装载的所有空对空导弹,十二枚导弹摧毁一个目标,着实有些奢侈,甚至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只要能赢得胜利,羞辱一下平日趾高气昂的“龙骑士”,也算值得。
当预警机协助美洲豹超视距锁定敌方的时候,皮特鲁斯队长毫不犹豫的喊出了:“开火!”
“通知友机正在发射半主动雷达制导导弹!”
“通知友机正在发射r550型魔法3式响尾蛇。”
“通知友机正在发射魔法2式幼畜导弹。”
“通知友机正在发射asraam2空对空导弹。”
六架美洲豹组成的攻击编队和“死神”迎面相遇,没有警告,十二枚各种型号的导弹从美洲豹的机翼下方脱离,这些致命的导弹在碧蓝的天空中拉出白色的尾迹,呈扇形扑向了代号“死神”的载体。
而所谓的“死神”在雷达上不过是一个渺小的黑点,小到如果没有预警机的帮助,美洲豹甚至无法锁定它。
十秒钟之后,夺目的光亮在远处的天空爆发,凌空腾起了一片小小的蘑菇云,如果不是天气晴朗,视线极佳,在超视距作战的情况下,飞机上的飞行员们估计什么也看不见。
“这么快就结束了?”
“头,我感觉一次性发射十二枚导弹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这可是二战之后我们法兰西航空特勤队最大规模的一次行动,怎么慎重都不为过!”说话间,皮特鲁斯扫了眼雷达,上面的小黑点已经消失不见,他松了口气,笑着说:“要怪就怪龙骑士的那些废物们,把这玩意说的太可怕了.....还给他起了个‘死神’的代号.....”
“哈哈....什么狗屁‘死神’,我看就是.......”
驾驶三号机的伯克洛的声音在无线电中戛然而止,皮特鲁斯疑惑的呼叫:“伯克洛?伯克洛?”
机舱里响起了蜂鸣器刺耳的警报声,“警告!警告!距离过近,距离过近!”
皮特鲁斯扫了眼雷达,头皮发麻,取代三号机位置的正是代表敌机的发光黑点。他扭头向着侧翼望去,原本飞在右侧的三号机已经无影无踪,一只比飞机小很多的黑鸟取代了三号机的位置,正和他们并肩高速飞行。
“紧急规避!紧急规避!敌人在我右侧翼......”皮特鲁斯声嘶力竭的嚎叫,他操作美洲豹向上拉升,试图完成一个斤斗回环,借此保持住对敌方的前置追踪,然而就在飞机倒翻过来的时候,他却看见了叫人肝胆俱裂的一幕,那只恐怖的黑色大鸟正站在四号机的机舱盖上。
皮特鲁斯他声嘶力竭的大声疾呼:“德科洛,滚筒飞行,甩掉它,它就在你头上!”
一切都已经迟了,皮特鲁斯终于知道为什么龙骑士的人会叫它“死神”了,但知道的有些太晚了。
在他视野中出现了超级英雄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画面,平时皮特鲁斯就对这些不讲科学逻辑的狗屁电影不屑一顾。
因为在这些电影里,威力强大的现代武器装备全是被秀的对象。不管是庞大的航母还是先进的战机,它们不是被怪兽当玩具虐,就是被超级英雄们当成儿子打,就连狗屁都不是的丧尸都能统治世界,这叫作为一名掌控战机的现役军官完全不能忍.....
然而,此时此刻,就在他的眼前发生了电影里才会发生的场景,那只大鸟按在机舱盖上,就像按住了牛顿的棺材板,它站在一架15.700kg重的美洲豹战机的身上,手持一柄光剑,活生生的把战机劈成了两半。铁灰色涂装的美洲豹冒着火光和浓烟飞速坠跌,队友德科洛连跳伞的机会都没有。
皮特鲁斯浑身冒汗,多年来的训练让他关键时刻还能凭借下意识的动作扣动机炮的扳机,30mm机炮在空中拉出长长的弧形火链,如绞索般直击天空中那只黑色的死亡阴影。
皮特鲁斯觉得这么近的距离,对方避无可避,可当飞机回正了飞行姿态,恢复水平时,那个黑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皮特鲁斯已经快要疯掉了,他赶紧扫了眼雷达,没看见敌方,却看见雷达屏幕上的六架飞机已经消失了四架,眼下除了他,唯一还剩下的一架六号机正在飞快的逃离作战区域。
就这扫一眼的功夫,六号机就在雷达上没了影子。
远处传来了爆炸声,皮特鲁斯下意识的呢喃:“天啊!这是什么怪物......”
机舱里再次响起了令人心惊胆战的警报声:“警告!警告!距离过近,距离过近!”
皮特鲁斯当机立断,按下了红色的“弹射键”,沉闷的爆破声震的他头晕目眩,透明的机舱盖瞬间飘的不见踪影,而他也连同椅子一起飞在了半空中。
十多年的飞行员生涯皮特鲁斯还是第一次经历弹射,作为金牌飞行员,他依旧条件反射般的蜷曲手脚,保持脊柱直立。巨大的过载和强烈的气流冲击扑面而来,皮特鲁斯感觉自己想要呕吐,全身都被一股巨力压的快要粉身碎骨了。刹那间他就像烟花一样被喷着火焰的座椅推倒了更高的高空中。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皮特鲁斯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弹射操作”势必让他将来面对军事法庭的审判,直到他在下坠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座机被一道光芒贯穿,才浑身冒汗手脚冰凉的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就在皮特鲁斯在胸前画着十字,虔诚感谢造物主的时候,他看见了飘浮在云端的死神。
皮特鲁斯停止了划十字的动作,他也忘记了周身的疼痛,在冷风中颤栗。
那黑色的、恐怖的生物正站在一片云的边缘,低头俯瞰他。
皮特鲁斯从小到大都不曾体验过恐惧为何物,其他人多多少少有害怕的事务,有些人害怕老鼠,有些人害怕鬼魂,有些人害怕高......
也许是对人和自然都缺乏敬畏,皮特鲁斯从不曾害怕过任何东西,04年的印度洋海啸他正在印尼度假,海浪席卷而来的时候,他还好整以暇的吃完了牛排才起身。
可在此时,他的内心泛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惧。那是刻着人类基因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皮特鲁斯想要避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可他的身体僵硬的要命,想要做任何动作都使不上劲。他头脑一片空白,像是仰望神祇般注视着“死神”轻盈的挥动着那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在阳光下,覆盖在怪物身上的鳞片和胸甲散发着钻石般璀璨的光芒,它手里握着一把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圣剑,那圣剑带着无可匹敌的气息。它看上去是那样的沉重,又那样的轻盈,那样邪恶,又那样神圣......
皮特鲁斯清楚的感觉到了对方已经看见了他,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降落伞打开,皮特鲁斯都没有等到“死亡”的降临,他滚动喉咙,睁开眼睛朝着云端完全,那令人恐惧的“死神“已经消失不见。
皮特鲁斯这才确定自己真的逃过了一劫。
但只要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双血红色眼睛,他明白,对方放过他,不过是因为懒得击杀一只蝼蚁......
——————————————————————
刷着“france 1”直升机停在刚才拿破仑七世和成默发生战斗的地方,有些工作人员正在拍摄已经变成遗址的喷泉,还有些工作人员正围绕这拿破仑七世进行采访。
“阿芒迪娜小姐,没必要害怕,有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的。”拿破仑七世面带谦和的笑容,温柔的说。
法兰西一台的外景主持人,漂亮的金发女郎阿芒迪娜小姐先是说了“谢谢”,随后整理了一下西装,一脸目眩神迷的仰望着拿破仑七世问:“殿下,那我可以开始采访了吗?”
“当然。”拿破仑七世点头。
阿芒迪娜小姐举着话筒走近了拿破仑七世一些,用崇拜偶像的眼神注视着拿破仑七世,轻声问:“殿下,能说看看您对这次事件的看法吗?”
“正府的应对令人失望,既没有及时的疏散和救助市民,也没有能够阻止恐怖份子在巴黎横行无忌。现在的巴黎就是地狱。我已经无法忍受了,所以我决心亲自出马解决巴黎的问题。”拿破仑七世表情严肃的说。
“可对方的实力好像非常强大,是.....什么天选者!军队都没有办法对付这些拥有超能力的怪物。”
“我想大家没必要妖魔化天选者,因为我也是天选者。我们天选者就跟普通人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像小丑西斯那样的邪恶的疯子只是极少数,像我这样身怀正义的勇士才是大多数。而且我已经制裁了小丑西斯,现在只需要击杀他的同伙,就能彻底解决这场恐怖袭击。”
“我的天!您的意思是......您已经杀死了小丑西斯?”
拿破仑七世点头,“是的,非常抱歉,我行动的晚了一些,主要是开始正府和欧宇限制了我的行动,加上对他们的信任,让我没有尽早伸张正义,现在我已经意识到了我的错误,我得向广大巴黎市民道歉,并致以诚挚的慰问!”
“殿下,还能多谈谈关于天选者的事情吗?我想广大观众对天选者都非常......”
这时阿米迪欧一脸焦急的走了过来,他打断了法兰西第一电视台记者的访问,走到了拿破仑七世身边小声说道:“克里斯托夫,有点不妙,那个‘死神’击杀了卢尔特队长,并且仗着高机动性到处捣乱,现在已经摧毁了二十多架飞机,如果你还不出手,整个巴黎都会被他毁掉。”
拿破仑七世冲外景主持人微笑着说了抱歉,拉着阿米迪欧走到了一旁,皱着眉头询问:“超级人类怎么可能飞行这么长的时间?”
阿米迪欧苦笑了一声说:“我也不知道啊!龙骑士一直在追,根本就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可他的蓝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拿破仑七世点了点头,沉声说:“行,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他!你跟记者们打声招呼,盯着他们把节目剪辑好,我去去就来。”
阿米迪欧向着法兰西一台的外景团队走去,走了两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叫问道:“对了,雅典娜呢?”
拿破仑七世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低声回道:“莫里斯说联系不上她。”
————————————————————————
为了躲避成群结队的战斗机,成默不得不在高楼大厦间快速飞翔,因为预警机的存在,让他不敢轻易的飞向自己本体藏身的地方,万一本体被法兰西龙骑士抓住,那就真是万事皆休。
幸好本体那边虽然时不时有警报响起,却没有致命的信号,成默猜测有人正搬运他的本体,就目前对方并没有对他下手来看,似乎对方并没有歹意。
这让成默稍稍放心了一些,可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在利用超低空飞行甩掉了两架“阵风”的追踪之后,成默心想:“也许自己应该当机立断冒险直接返回本体。可这样做,万一在返回本体的时候,被击杀,不仅会损失一次载体的死亡机会,还会损失大量的经验值,还会丢掉谢旻韫给的buff......”
加上对方并没有过分的行为,这叫成默难以取舍,就在他心头刚泛起彻底脱离战斗的念头,警兆突显,三维地图上一个代表载体的红色圆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正在接近他。成默回头就看见背后有个张开金色羽翼的载体,正拖逸着一线金色的流光追逐他而来。
那人不是拿破仑七世又是谁?
一道环绕着电流的紫色光线激射而来,成默侧身闪避,紫色电光擦着他身体射过,将圣奥古斯丁教堂的那粉红色塔尖直接射爆,白色的十字架向下倒去,碎石沿着大理石墙壁跌落的声音震耳欲聋。
成默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能够安全脱身的方法。他加快了速度,开始沿着长街向塞纳河的方向飞去,哪里有全世界著名的名胜古迹。反正他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想要当救世主的拿破仑七世未必能够接受巴黎变成彻底的废墟。
显然拿破仑七世也猜测到了成默的意图,两个人在楼宇林立的街道中间以超音速掠过,沿途的玻璃全部崩裂,广告牌不是倒掉,就是炸成碎片,人们尖叫逃窜。成默时不时还抽空射出技能,他也不射拿破仑七世,专朝着那些看上去古老的建筑乱怼。
而拿破仑七世只能无奈的去阻拦。两个人一个追一个逃,在巴黎街区到处乱窜。而那些“阵风”、“美洲豹”和“幻影”只能在高空中守着,它们并不能像成默和拿破仑七世这样在城区里进行超低空飞行。
众目睽睽之下拿破仑七世也投鼠忌器,不敢使用大规模的杀伤性机能拦截成默,作为神将只能憋屈的跟在成默身后和他耗,看谁究竟先坚持不住。
当成默带着拿破仑七世绕着巴黎核心景区外围飞了一圈之后,朝着皇家宫殿飞去时,拿破仑七世终于忍不住了,这样消耗下去,对于他的信誉是无比沉重的打击,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向成默发送了私信。
“成默,停手吧!不要在犯不应该的错误了。”
成默其实也焦虑万分,却装作从容不迫的语气回道:“殿下,是你说要我死的很惨,我只是在逃命而已。”
“我不追了。我不想逼你犯下更多的错误。”
拿破仑七世停了下来,悬停在了法兰西国家图书馆的上空,他的脚下就是著名的“黎塞留四边形”四栋铺满玻璃幕墙的折角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上去就像天空之门。而张开金色羽翼的拿破仑七世处在其间,完全就是圣洁光辉的大天使长。
成默也停了下来,他飞到了和拿破仑七世相对的那栋楼。站在栏杆的边缘,像一座雕塑。一身漆黑的他和拿破仑七世一对照,完全就是堕落天使路西法的形象,充盈着神圣的邪恶感。成默并不在意自己的造型看上去没有拿破仑七世那样伟光正,只要buff足够强,什么造型都无所谓。
天使和堕落天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遥遥相望,成默淡淡的说道:“只要你叫那些预警机别锁定我,我们就这样好聚好散也不是不行。”
拿破仑七世思考了须臾才开口说道:“我们不该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这才是我一直没有拆穿你名字的原因。”
成默才不会相信拿破仑七世的鬼话,他淡淡的说:“我也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与你交手。”
“开始你和小丑西斯的一些交谈让我对你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才会想要击杀你。刚才我重新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聊聊,解开这些误会.....”
成默冷笑道:“好好聊聊?给你时间让‘上帝之杖’锁定我吗?”
拿破仑七世面不改色的说:“我没有权利命令星门动用‘上帝之杖’......”
“想要建立互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首先你得让我安全离开。”
“行!”拿破仑七世点头,“不过我需要执水者,可以拿三星堆权杖和你换......”
成默的心又被狠狠的刺了一下,但他却若无其事的嘲笑道:“三星堆权杖换执水者?那可相当不够......”
“说吧!你还要什么?”
“四个sss技能和三星堆权杖.....”成默毫不犹豫的狮子大开口,执水者之剑虽然珍贵,对于他来说却是鸡肋,况且执水者只有在神将手中才能发挥全部力量,因此肯定是拿破仑七世志在必得的必须品。而三星堆权杖对于华夏和成默的意义完全不同,还能加上五个sss技能就是爆赚。
拿破仑七世捏紧了双拳,冷声说:“你在放弃一位神将的友谊。”
“友谊?审判者不需要友谊。”
拿破仑七世沉默了须臾,僵硬着面孔狠狠的说:“行。”
说着拿破仑七世就发起了交易,将四个sss技能和三星堆权杖摆在了交易栏里,成默扫了一眼,“赫拉克勒丝之握”、“深寒庇护”、“圣光之镰”和“湮灭”,他在心中一凛,这不正是天榜排名第二十三位的约瑟夫·阿尔曼的四个技能。
想必约瑟夫·阿尔曼已经死在了拿破仑七世的手中,成默知道眼下不是感怀的时刻,他将“执水者”放进了交易栏,随即点击了确认,等拿破仑七世也点击了确认,两个人的交易就算完成。
成默关掉了交易光幕,不急不躁的说:“殿下,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
拿破仑七世在得知成默是超阶位的审判者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杀死成默,但眼下却不是时候,再三权衡他还是放弃拿“执水者”在和成默打一场的想法,稳定局势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于是他低声说道:“赶紧离开法兰西,如果你还敢来,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成默转头看了眼埃菲尔铁塔的方向,没有回答。
“记住我的警告。”
“谢谢您的慷慨!”顿了一下,成默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淡淡的说,“对了,差点忘记祝贺您成为了神将....”
“也祝贺你拿到了‘歌唱者号角’,审判者阁下!”拿破仑七世说。
成默转身,张开了那对黑色的羽翼,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半回着头,阳光洒在冰冷的鸟嘴面具上,那长长的黑色鸟喙闪耀着孤独的色泽,像是收割空旷灵魂的镰刀,他轻声说,“我再去埃菲尔铁塔看几眼。”
(这一卷还有一章短短的尾声就结束了)
尾声 我死之时掩以水门汀
璀璨明亮的灯光将整个礼堂照耀的如同白昼,舞台上方挂着的鲜红色天鹅绒幕布上镶嵌着庄严的国徽和太极龙徽章,徽章的下方镶嵌着一排如同鲜血染红的大字:“国家荣誉和战争勋章颁授仪式”。乍看红的有些刺眼,再看便觉得分外凝重。舞台的两侧站立着两排仪仗队士官,他们手持仪仗步枪,身着笔挺的蓝色太极龙军礼服表情肃穆,将会场气氛烘托的愈发庄重肃穆。
礼堂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关博君将顾非凡的轮椅推到残疾人位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对他们行注目礼,感觉到顾非凡的身体微微有些发颤,关博君便低声问:“紧张吗?”
顾非凡抬起裹着石膏的右腿作势要踹关博君,“艹!老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会紧张?”
虽然明知道顾非凡的腿抬不了这么高,关博君还是吓的躲闪了一下,赶紧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嘀咕道:“我只是想说......我也有点紧张.....”
“授个勋而已,紧张个鸡毛啊!”顾非凡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听说那位要来。”关博君伸手指了指头顶金色五星状的巨大顶灯神神秘秘的说。
顾非凡翻了个白眼:“我知道,那也没啥好紧张的,我前两年还在国宴上见过,挺和蔼可亲的的长辈。”
“我从小到大获得过的最高容易就是幼儿园的小红花,从来没有上台领过奖,第一次上台领奖就来这么一位比天还大的颁奖嘉宾,有点遭不住啊!感觉运气好的要被雷劈!”关博君说。
顾非凡打量了一下浑身完好无缺,一点伤都没有受的关博君叹了口气说:“md!你这货还真是运气逆天!”
“你们说的谁啊?”坐在另一旁的付远卓转头问,他的左手缠着绷带,还有一圈洁白的纱布绕过了脖子,将左手吊了起来,像是一圈象征荣誉的哈达。
“**!”关博君偏头在付远卓耳边低声道。
“我说怎么你躺在医院里好好的,坐轮椅都要来,原来是为这?”杜冷嗤笑道。
顾非凡瞥了眼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散尽,耳边还有纱布缠绕的杜冷,冷笑道:“大哥别笑二哥!你进过icu(重症监护室)的都能来,我只是行动不便,有什么不能来的?”
杜冷有些郁闷的说:“都解释过无数次了,那只是我爸认为icu条件好一些,加上手术那天陈院长和白教官都过去了把医院的领导给吓到了,其实根本没必要进icu的.....”
当时太极龙学员群里传出杜冷进icu的消息时,群里一片唉声叹气,还有女生发起了为杜冷祈福的活动,要组织学员集体去**给杜冷买花点蜡烛摆心,然而杜冷只不过是做了个缝合头部伤口的手术,虽然缝了二十多针,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手术,倒是差点闹出个大笑话来。
“哟!这么好一个给自己卖惨的机会都放过了,不像你啊!杜会长!”
顾非凡一如往常的讽刺并没有让杜冷生气,更没有像从前那般争锋相对,他只是苦笑了一下,随后没好气的说:“这种情况下我还搞营销?你当我傻?”
顾非凡叹了口气,“真是难得,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句真话。”
顾非凡都叹气,让坐在一排的四个人没来由的都沉默了下来。
这时授勋仪式马上就要到开始的时间了,一众平时难得一见的太极龙大佬纷纷从礼堂前门开始入场。四个人作为欧洲之行的杰出英模将会代表“阿斯加德战斗团”上台领奖,因此坐的位置在礼堂的第三排,就在一众大佬的后面。于是四个最年轻的上台代表赶紧闭上了嘴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随着重要领导一个个在前排就坐,整个礼堂安静了下来,接着国宾护卫队捧着国旗入场,升旗仪式开始,所有人起立,就连腿脚不便的顾非凡也在关博君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面鲜血染红的旗帜在庄严的歌声中升起。
一整套流程走完,“749研究所”的院长——华夏唯一的神将周召走上了台,一番简短而严肃的开场白之后,周召开始介绍到场的领导和来宾,政军两界的大佬悉数到齐,再接着周召院长宣布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第一批上台的是lq战役中荣获个人英模的杰出战斗人员,其中有混在45空降师中的太极龙特种作战连,还有潜伏多年的潜龙组成员,上台授奖的是军界大佬,紧接着便是lq战役中荣获集体功勋的代表登台,授奖的是政界大佬.......
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掌声一次比一次热烈,当溜球战役的勋章颁完,周召院长再次登台,拿起了麦克风说道:“在这次战役中,我们还派出了一支年轻的队伍远赴欧罗巴,他们虽然并没有在正面战场参与作战,但他们为了吸引敌方势力的注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们的功勋不可磨灭,将永远铭刻在英雄纪念碑上......”
“来了!来了!”关博君激动的低声呢喃。
“大家坐直点!上台的时候千万别笑,严肃点。”杜冷挺直背脊面无表情的翕动着嘴唇。
毫无疑问,就连平时老成持重的杜冷都有些紧张到激动。
“怎么笑得出来,不哭就不错了。”付远卓目视着金色台上那颗金色的徽章觉得眼神有些迷蒙。
周召院长环顾了一下礼堂,语气沉痛的说道:“他们是英雄的阿斯加德远征队!全员出征501人,有八十三人永远的留在了欧罗巴的土地上,战损比是我们太极龙成立以来最高的一次,这八十三个人全都是我们太极龙的宝贝.....”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周召院长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其中有团长谢广令、队长李正红......”
随着八十三个人的名字一一被念出,大厅的气氛从肃穆到沉重,当听到“朱令旗”的名字的时候,四个坐在第三排即将上台的少年刚才的激动一扫而空,表情变得说不出来的难受。
“果然笑不出来。”顾非凡自言自语。
付远卓低下了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周院长念个名字,便觉得心里堵的慌。他认真从头听到尾,听到了刘嘉元、韩皆骥、朱令旗.....
直到周院长念完八十三个名字,都没有听见成默和谢旻韫的名字,付远卓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网上查不到任何有关成默的消息不说,现在在太极龙成默这个名字也几乎成了禁忌,女娲已经下达了命令不准参与过欧罗巴行程的所有学员讨论“成默”,尤其是要注意境外人员。
就算可以问,付远卓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消息灵通的顾非凡和杜冷提到成默就是在骂人,就连关博君对成默也不爽之极。可付远卓的感觉却很奇怪,尽管他才该是那个最受伤的人,但他心里却没有太多怨怼,反而觉得成默一定有他的苦衷才做出谁也不带走的选择。
付远卓试图跟杜冷他们踢成默辩解过,可他的依据全是来源于了解,又或者信任,完全没有说服力,杜冷他们一致认为付远卓不过是被成默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给洗脑了,建立起了习惯性信任,简而言之就是被pua了。
付远卓哭笑不得,知道自己替成默洗不白。不过他坚持认为,他们四个人最后能够从小丑西斯的魔掌中逃出来,就是因为成默不近人情的选择,虽然说这一点也不符合逻辑......
想到成默,付远卓的思绪又有点飘远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他还经常午夜梦回,仿佛还处身毒气弥漫的地下隧道。
奇怪的是在地下掩体激烈的枪战,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场景并不经常出现在梦中,反倒是在地下隧道里遇到小丑西斯的画面却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尤其是成默与小丑西斯的对话,没有枪火交战,却比子弹擦身而过还要惊心动魄。
他又想起了在成默离去之后,小丑西斯给他们四个人身上绑上了定时炸弹,设定好时间便带着手下离去,要不是那只机械犬,也许他们就交代在那条隧道里的.....
也不知道走神了多久,杜冷忽然扯了扯付远卓的胳膊,“起来了,到我们了。”
付远卓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跟在关博君身后朝着台上走去,就像那天在漫长阴冷的隧道里毫无意识的奔跑,直到刺眼的灯光和隆隆的掌声把他又拉回了现实。
莫名其妙他就穿着帅气的太极龙礼服站在了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在《钢铁洪流进行曲》中接受了集体一等功和个人一等功还有英雄模范的至高荣誉,当一直没有上台的**走到他们面前,亲切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依次为他们把勋章佩戴在胸前时,四个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热泪盈眶。
“顾非凡,杜冷,关博君,付远卓还有已经牺牲的朱令旗,是我们太极龙新学员中的杰出代表,在危难关头,他们不惧牺牲,奋勇拼搏,协助白秀秀同志穿越了上千公里敌军阵地,带领同学走出了困境。鉴于他们这一次的突出表现,特授予个人一等功和英雄模范称号.......“
一旁面容慈祥的周召院长带着一丝赞许的表情念出了对他们的嘉奖,而付远卓他们能够上台绝对不是因为逃离欧罗巴时的表现,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表现的只能说中规中矩,之所以能够上台的根本原因还是协助成默传送回了大量欧宇的数据。
只不过这个天大的功绩不能说出来,才找了个别的理由让他们作为新学员代表上台。
付远卓稀里糊涂的上台,又在震天的掌声和炫目的灯光中,晕晕乎乎的下台,这时眼眶里的泪痕都没有干。他这时还不清楚刚才的握手,和胸前的三枚勋章意味着什么,他只记得舞台的灯光灼热;只记得长者的大手温暖醇厚。
而自己不过是因为头脑一时发热,撞了大运的傻小子。掌声、鲜花、勋章、奖励所有的一切一股脑儿的砸在他身上,让他如同身处梦境。
“不知道刚才宣传办的学长又没有把我拍的帅气一点,这张照片我可是要挂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还得做手机和电脑屏保.....泡妞的时候把这照片一亮出来,那妹子不得三跪九叩?”关博君嘿嘿傻笑。
这时关博君已经将顾非凡推到了后台,想要下去还有一段长长的楼梯。关博君便喊了付远卓过来帮忙,两人抬起了顾非凡的轮椅,顾非凡却无情嘲笑道:“就你这沙雕装逼方式,别人绝对以为你是p的。”
“想死么?敢p这种照片?”关博君悻悻的说
顾非凡摇了摇头,“不,关键是你这做屏保的方式也太二b了吧?就像那种挂满明星合影的餐厅,十有**都是关系户,没几个有真材实料的,就像别人米其林三星大厨,才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你明星来怎么的?在我顾大厨这里也就是一普通顾客。”
“这能一样吗?”关博君皱着眉头满心疑惑的问。
付远卓也侧耳倾听。
“怎么不一样?女人挑吃饭的地儿,跟挑餐厅就tm一模一样!”顾非凡斩钉截铁的说,“我就问你颜值高、味道好、逼格够的餐厅招不招女人喜欢?”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拿照片当屏保,不就是提升自己逼格的方式?”关博君说。
“low,这种大杀器要不经意使出来才有用,太刻意了就没内味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关博君问。
“也就是说你这照片都使在关键的地方,你tm沙雕一样的做屏保,谁会当真?不是有句话叫好钢要使在刀刃上,我要是你啊!就找周院长、白教官都和张影,等到需要装逼的时候,也不不露痕迹的把话题朝这方面引,等大家都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再轻轻一笑,假装不经意的说,‘对了,我前不久才在授勋仪式上和那位见过面,他老人家亲自为我颁的奖’,然后别人就会嘲笑你吹牛,你就嘿嘿一笑,拿出手机,‘别不信,有照片的’,你看这一套装逼加打脸的组合拳是不是比你当屏保的沙雕招数要强!”
“牛!”关博君竖起了大拇指,“论装逼还是得看你顾大少!”
“那是!”顾非凡得意洋洋的说。
“看样子我得先找周院长和白教官合个影了!”学到大招的关博君美滋滋的说。
“必须,没了周院长和白教官的照片做铺垫,光一张照片显得又装又假!尤其是不能少了白教官的照片。”顾非凡说。
走在前面的杜冷咳嗽了一声,关博君一无所觉,立刻问道:“那是为什么?”
发现事情不对的付远卓偏头朝杜冷身前望了过去,马上也表情严肃的咳嗽了一声。
“白教官这种美女将星自带话题,不仅能减轻.....”顾非凡终于有所感应,连忙停止了说话。
“减轻什么?”
楼梯尽头传来白教官不咸不淡的声音,杜冷他们纷纷开口喊“白教官”,轮椅上的顾非凡心中叫苦不迭,耷拉着脑袋低声说道:“白教官.....我刚才嘴贱瞎bb呢!”
白秀秀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还以为你们经历这次事件成长了不少,结果还跟二世祖一样,装逼那么好玩么?”
“对不起,白教官。”四个人异口同声的低声回答。
“以前你们怎么样,我懒得管,可现在不谈往日了,你们四个是组织上的树立起的楷模,你们要对的起‘英雄模范’这四个字,一言一行都要高标准、严要求,不能丢了**、院长的信任。”
“是!长官!”四个人站在楼梯转角向白秀秀敬礼。
“等仪式结束了,你们四个来我办公室。”
“是!长官!”四人再次表情严肃的应声。
“先回座位吧!”白秀秀背着手说。
四个人赶紧越过了白秀秀朝走廊尽头的出口走去,走到门口时,杜冷才似笑非笑的说道:“看你还装不装逼!”
顾非凡死鸭子嘴硬,“人不装逼天诛地灭!”
等四人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台上已经换上了另一位战斗英模——陈少华,此刻他正坐在轮椅上声音哽咽的叙述在欧罗巴战场上和谢广令一起浴血奋战的故事,全场一片肃静,不少人眼眶里都含着泪水。
“当时我们为了给新学员创造逃生的机会,在谢组长的指挥下,带领十一队人向圣彼得·奥尔丁突围,虽然谢组长提前告诉了我圣彼得·奥尔丁没有援兵,我也坚定的支持了他的想法,并提议化整为零,让其他小队的成员向城市跑,而我们第一小队则义无反顾的担负起了掩护撤退的责任......”
“我们在胡苏姆市建立了最后的狙击阵地,夜晚和硝烟遮蔽了战场,直升机将我们重重围困,我们所有成员都清楚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尽管有人在外面用中文呼唤叫我们投降!可我们太极龙的男儿,怎么可能能够挥舞白旗举起双手......”
“战友们一个个死去,医疗兵盛浩,狙击手郭青云、机枪手陈志高......每个人都在尽力的拖延时间,希望给学员和其他战友创造逃生的机会,我双腿被机枪扫断,却还在手中抓着一枚手雷,想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然而却因为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说到这里陈少华已经泣不成声,哭得不能自已,他抬起右手抹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道:“成...为...俘...虏,苟....活...至...今,我...无颜...面...对...九泉...下的...谢...组...长...和...诸...位...同...僚,没...能...及...时拉...爆...手雷....与谢....组长...他们...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我...陈...少...华...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陈少华声嘶力竭催人泪下的叙述让整个礼堂哭声一片,几乎所有人都在跟着抹眼泪。
付远卓瞧着陈少华挂在轮椅边缘两根空荡荡的裤管,忍不住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忽然间就意识到,做英雄,其实是世间最悲苦无奈的事情。
———————————————————————
授勋仪式完毕,付远卓四人按照女娲的指引去白秀秀的办公室。和欧宇总部的地下掩体类似,太极龙总部也是地下九层,只不过和欧宇总部的椭圆造型就不一样了,太极龙总部的造型是个圆形的太极图,中间的一道两弯弧线,是空中廊桥,至于那两个圆点则是两根极粗的华表盘龙柱。
一黑一白两条巨大的石雕龙沿着华表盘旋而上,栩栩如生气势恢宏,如果不是太极龙总部严禁拍照,这两根柱子绝对是拍照打卡的好地方。
四个刚刚获得天大荣誉的年轻人却没什么心情观赏,匆匆赶到了负三楼的领导办公室区域。负三楼距离食堂、会议室和通勤地铁都很近,白秀秀的办公室就在周院长办公室的隔壁,这里原来是谢广令的办公室,现在这里是亢龙组新任组长白秀秀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属于谢广令的私人物件早就被谢家人收拾干净,白秀秀刚从湘南调到京城,没什么心情布置,她原先在总部也没有办公室,就只有一张办公桌,于是整个办公室异常干净,书架上没有一本书籍,办公桌上也没有任何摆件,只放着一台华为笔记本电脑,连台灯都没有。落地窗旁边的绿植、沙发也被太极龙的工作人员给抬走了,还没有来得及换新的,墙壁也雪白瓦亮,只剩下墙壁上一副字画留下的淡淡印记。
白秀秀望着那浅淡的污痕,走神了一下,她依稀记得这幅竖条字写的是“慎独”,这两字写的格外磅礴大气笔走龙蛇,落款是谢广令的哥哥,谢旻韫的父亲——谢继礼。
原本作为军政两界的大佬,谢继礼是肯定要来参加这次授勋仪式的,但最终谢继礼还是没有来。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家遭受这样残酷的打击也不会有心情参加授勋仪式。
白秀秀心中叹息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扫了一眼刚刚进入办公室的四个人,便大致了解了四个人的性格的不同。关博君和付远卓哭得更厉害一些,眼睛肿的像是桃子,但关博君的表情里没有太多悲戚,只是被气氛所感染所以流泪;而付远卓一副遮掩不住的心事重重,很明显是心有所感,因此哭的厉害。
至于杜冷和顾非凡,两人都只是略微红了眼眶,看样子并没怎么哭过。不过情绪却快从眼睛里满溢出来,杜冷虽然满脸沉重,但瞳孔明亮,显然对未来充满憧憬。顾非凡则在眼角眉梢都写着愤怒,如渴血的利剑。
白秀秀做过杜冷、顾非凡和关博君这一届的教官,而付远卓是成默的同学,四个人的脾性都略有了解,感官上来说,她最不喜欢关博君这种懦弱又随波逐流的性子,而杜冷和顾非凡,她都看好未来的发展,至于性格,她还是觉得杜冷这样的下属更令人满意。顾非凡太暴躁,不好驾驭。
不过对于杜冷和顾非凡白秀秀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说起来付远卓这样没太多心机的傻白甜男生白秀秀也不甚喜欢,只是此刻她竟对付远卓有些亲近之意,白秀秀很难否认这是因为成默。
心湖中泛起成默那张沉默如井的面孔,白秀秀竟又忘了开口。
被素来严厉的白教官注视,四个人心中也惴惴不安,尤其是开始在走廊里口不择言的顾非凡,更是一脸懊恼。刚刚白教官才在授勋仪式上接受了一等功勋章,并接替谢广令成为了亢龙组组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亢龙组将是四个人的顶头上司。
私下开上司的玩笑,还是一个极品美女上司,还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极品美女上司,这无异于自掘坟墓。
顾非凡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被白秀秀犹若实质的目光扫过,却也背脊发凉,心中暗自揣测该不该跟白教官再诚心诚意的道一次歉。
顾非凡正胆战心惊不知该不该主动开口的时候,白秀秀已经回过了神,她开口笑了一下说:“没地方坐,你们只能站一会。”
四人见白教官似乎并没有追责之意,均如释重负,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没关系,白教官。”
“白组长。”
唯独杜冷喊了白组长。叫法不一,让参差不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混乱。白秀秀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又笑了一下说:“你们还是叫我白教官吧!听上去亲切一些。”
“是!白教官!”
这下回答就整齐多了。
白秀秀敲了一下空格键,输入密码和指纹,接着扫了一眼电脑屏幕才继续说道:“原本授勋仪式是要在大会堂的‘大一统’庆典上举行的,但组织上认为眼下是非常时期,尤其是巴黎的事情和我们关系太大,所以只能把授勋仪式放在太极龙总部,也不能向外宣扬,委屈你们只能做无名英雄了。”
“不委屈,能获得这么高的荣誉已经很满足了!”顾非凡立刻大声的表忠心,对于“装逼”这种事情顾非凡深得精髓,也得看人看场合,真要时时刻刻都装逼,那不叫装逼,那叫傻逼。
“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远远谈不上什么无名英雄,谢....组长和李队长他们.....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杜冷表情严肃的沉声说道。
杜冷的发言,让顾非凡楞了一下,然后在心中暗骂杜冷狗改不了吃屎,依旧还是个伪君子。
关博君和付远卓两个人面对白秀秀话不敢多说,只能摇着脑袋重复了两声“不委屈”三个字。
白秀秀看四个人的表情觉得有趣,很好奇他们在举手说要和成默一起回巴黎时的心情,想法她大概能猜透,不过心情却很难体悟。但这种事情白秀秀不方便,也不会问,总之他们用命博得了一份大前程,将来肯定会是自己的得力下属,要不然白秀秀也不会对四人观察的这么仔细。
于是白秀秀稍微和颜悦色的说:“总不会让你们真的受了委屈。你们可以打开看看女娲发给你们的信息,上面有给你们的奖励清单......”
四个人掏出手机,打开太极龙的app瞄了一眼,兴奋喜悦顿时跃然于表。没有人想到收获竟如此丰厚。
杜冷看着手机一行aaa技能有些痴了。
顾非凡的手也在颤动,这一次他是真的热泪盈眶。
关博君情不自禁的大叫起来:“我的天!最新的朱雀3型......赚大发了,赚大发了,还有aaa.....”
白秀秀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关博君的激动情绪,淡淡的说道:“关于获得了那些技能都是女娲根据你们的成绩拟定的,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想要调换的,可以跟我发信息说,最终无论装备和技能都需要等你们完成了最终试炼才能拿到......”
有些懵逼的付远卓脸上的兴奋一闪而逝,马上就战战兢兢的说道:“白....白教官,我觉得我现在还驾驭不了这么强的机甲部件和技能,我还需要多学习才行。”
顾非凡抬手想拍付远卓的肩膀,可坐在轮椅上抬手抬不了那么高,只能拍了拍付远卓的背,“边学边用,好歹现在也是三十三级大拿了,别这么畏畏缩缩的.....”
付远卓苦笑道:“成默说过,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情,千万不要拿受不起的好处,承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到头来自己一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又提那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干什么。”顾非凡嗤之以鼻。
杜冷早就看出来白秀秀对成默青睐有加,自然不会说成默的坏话,只是转头看向了付远卓,“能力可以锻炼,可大一就三十三级的天选者,如今我们学院就属你独一份了。”
白秀秀用鼓励的眼神注视着付远卓,“要对自己有信心。”
付远卓摸了下后脑勺,不那么自信的应了声“好”。
“除了技能和装备的奖励,你们还提升了等级,杜冷和顾非凡升到了元载,关博君升到了极风,付远卓升到了无极。”说着白秀秀就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四个紫色的绒布盒子,上面贴有付远卓他们的姓名。
白秀秀一一将盒子发给四个人,等四人迫不及待的换上新徽章佩戴好,才开口说:“等过完年,组织上会安排专人陪你们先达成七座遗迹之地的a级评价,你们都做好准备。”顿了一下白秀秀又专门看向了付远卓,“付远卓你不要担心学业和技能理解的问题,会有人专门辅导你的。”
付远卓连声道谢。
“好了,事情都说完了,看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可以提出来。现在没想到也没关系,随时发邮件给我,我会酌情处理。”
四个突然暴富的年轻人哪有什么想法和要求,纷纷表示满意,只想赶紧离开,细细琢磨一下技能还有什么可以调配的空间。
白秀秀挥手让四人离去,见付远卓落在最后面回头了两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白秀秀便在付远卓走到门口时询问:“付远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付远卓拉着门把手,结结巴巴的说:“白....教官,我想问下成默和学....谢旻韫学姐怎么样了?”
白秀秀没有立刻回答,思考了须臾才回答道:“他们现在处在失踪状态,手机和徽章的信号完全消失了。”
付远卓滚动了一下喉头,一脸紧张的问:“巴黎......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网上......现在什么.....消息都查不到,只说......拿破仑七世击杀了小丑西斯,而米歇尔大统领被小丑西斯的同伙给击杀了......”
白秀秀淡淡的说道:“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
付远卓低下了头,低声说道:“对不起,白教官,我只是......”
“嗯!我知道,就像成默说的那样,你力不能及的事情,就不要多想,先做好你能够做到的事情。比如好好学习,掌握技能。你已经获得了天大的机缘,只要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不会比那些天才差......想要帮助他人,可得有实力才行。”
“是,白教官。”付远卓敬礼。
“去吧!”
白秀秀低下了头,盯着电脑屏幕。
付远卓毕恭毕敬的将门轻轻拉上,快步离去。
等走廊里的脚步声消失,白秀秀才又抬头看了眼办公室那扇沉重的合金门,自言自语的说:“我也想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啊!”
在最后关头,巴黎开启了全信号屏蔽,就连卫星也没有能拍摄到清晰的画面,如今太极龙所能掌握的消息不多,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星门使用了“上帝之仗”。潜龙组根据目击者和网络收集到的信息说,星门有可能是在用“上帝之仗”对付谢旻韫。
如果真是这样,谢旻韫以本体对抗“上帝之仗”绝对难以幸免。至于那个疑似成默的“死神“,身陷欧罗巴现在想要逃出去何其之难,就连在欧罗巴潜伏已久的潜龙组成员也全部进入了静默状态,根本联系不上。
成默即便实力再强大,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单凭自己也很难逃过围追堵截。被抓获不过是时间问题。陈少华可以用换俘的方式交换回来,是因为星门和太极龙都是在欧罗巴战役中渔翁得利的一方,太极龙协助h国完成了上百年来华夏儿女的祈愿,虽说欧罗巴损失比预想中的大,可收获也比预想中的大很多。
不说“歌唱者号角“,仅凭成默他们从欧宇总部传回来的一些数据,尤其是科技方面的资料,就可以说再大的牺牲都值得。这势必让a国和欧罗巴对h国的封锁完全成为泡影。
而a国收获也不小,逃离欧罗巴的人口可以消解a国的经济危机,尤其是被拿破仑七世这些旧贵族针对的新兴资本家,肯定会全面投入a国的怀抱。这无疑会使a国和星门更加强大。
至于发动叛乱的欧罗巴旧贵族也是食利者,他们重新掌控了欧罗巴大陆,在拿破仑七十这个野心家的带领下,很可能能够完成欧罗巴一体化。
唯独欧宇和欧罗巴人民损失巨大,一个将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一个将失去他们奋斗了几百年才赢得的高福利。
白秀秀又想起了成默,心中难免唏嘘个人的命运在滚滚的历史车轮下是如此渺小卑微,幸运的人一飞冲天,不幸的人被碾做尘埃。她起身想要打开留声机放一首舒缓的音乐缓解情绪,才发现自己不是在星城,而是在京城。
于是白秀秀自我解嘲的失笑了一下,对着落地窗里自己那不甚清晰的倒影有些伤感的低声道:“你不也是坐享其成的食利者?“
这时付远卓他们已经走出了走廊,正穿过总部中央的双弧形空中走廊,准备去对面的通勤地铁,白秀秀隔着单向的落地窗,凝望着四个人的背影,似乎听到了少年们压抑着的欢声笑语。
白秀秀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她并不觉得这些刚刚成熟一些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欢喜有什么不对,而是觉得派遣他们上战场让他们过早的承受战争的残酷不对。
可要是她在谢广令的位置上又能改变什么?
同样什么也不能改变。
也许在最后,她能够劝说成默不要返回巴黎,然而成默真要逃跑了她会很讨厌,而且回国之后,成默肯定在太极龙内前途全无。
这种种想法让白秀秀非常自责,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又泛起了和谢旻韫还有成默一起去丹麦时的情景。
想起谢旻韫和成默一个才二十岁,一个才刚满十九。
白秀秀觉得自己实在对成默过于苛刻,也许自己是真的对成默满心期待,才会鼓励他回到巴黎,如今成默无影无踪,白秀秀又疼心内疚。
“要是谢旻韫不回巴黎就好了。“白秀秀心中叹息。
忽然白秀秀想起了自己今天正式被任命,已经有查看谢旻韫和成默资料的权限,便睁开眼睛说道:“女娲,把谢旻韫和成默的资料调出来。“
女娲先是调出了谢旻韫的资料开始念诵,女娲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让谢旻韫的人生简历就像是一个普通红色贵族无比正常和单调乏味的人生轨迹。
如果不是她在一个夏天决心跟成默去欧罗巴的话,她一定能无忧无虑的度过她完美无瑕的一生。
“.......2020年12月26日凌晨,根据记录,谢旻韫在护送血缘们上船之后,决心返回巴黎,于12月26日早上六时在艾菲尔铁塔附近失去联络.....“停顿了一下,女娲问,“还有谢旻韫学员的遗书要念吗?“
白秀秀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念。“
“爸、妈,忽然间,我从母亲腹中的胎儿到牙牙学语的婴孩又到体味人生真意的少女,已过二十载,你们皆已不惑,而我也嫁作人妇。偶尔我也会如爸爸那样煞有介事的慨叹:过往云烟,恍若如梦。妈妈也别急着责备女儿,你常说我是您生命的延续,与您心意相通。我曾经也这样想过,做您那般的女强人,可现在只觉得我虽是您的骨血,却不会是第二个您。女儿感激您生我养我教育我,却不遗憾没有能成为您希望的那种女儿。但没有能让你们享受天伦之乐终归还是有些歉意。所以将来陪伴爸爸的责任还是只能您来承担了。爸爸戎马一生,心系国家。我十六岁生日时,爸爸曾教诲我,祖辈的意志不能随风散,随水流,身躯与灵魂都将深埋于国土,如今女儿不孝,也许只能将身躯埋于它国,但灵魂,肯定会归于故土。写这些话的时候我心中没有一丝惆怅伤怀,离别与生死皆是人生常事,不是刻意安慰,尽管我人生短暂,但应当感受的,皆以有所经历,时间不是衡量人生长短的尺度。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死去的不过是皮囊,我深信该是如此。只是小女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就是成默。妈妈您不要骂我胳膊肘往外拐遍好了。爸爸,女儿从小到大没有求过您,只求您将来多多照顾成默,千万不要因为女儿对他心存不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请您一定要答应女儿。不要让女儿九泉之下都难以心安。文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原谅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幸苦母亲了,请多安慰外公。愿两位大椿不老,古柏长青;北堂萱茂,慈竹风和。庚子年十二月于丹麦。“
“另:我卡里有余额三百一十六点七三万元,请交与成默。
京城在我名下有一套和生宵云的顶层,那是爷爷去世前送我的嫁妆,也一并交与成默。
还有家中我房间上锁的抽屉里有本日记以及放在床头的布偶熊猫,也麻烦交给成默。其余物品,随两位心意。“
“最后写给成小默,罗马咖啡厅的租约我夹在日记本里,尚有二十年才到期。如果你愿意经营,可以找个人经营,如果你不愿意经营,记得将我的古董咖啡机和院子后面的两颗树带回家。还有我在ebay上订购了做射电望远镜的所有物件,但留的是我的电话号码,万一我不在,你拿我的账号登陆,查看一下订单。时钟信号一月份会到,宽频合成器同样也是一月份,不过混频器和无线收发器会迟点,过年期间京城无人,你可以过年再去接收。至于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好叮嘱你的啦!你比我还要自律,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快乐一点,最好不要在当大大杀杀的天选者,去院里写写论文搞点研究更适合你,不过一切都随你心意,反正我也看不住你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不能陪你更久,甚为遗憾,不过也满足啦!期待你早日把信号发到宇宙中与我听见。再见了!成小默。会一直喜欢你的谢小进。“
白秀秀听完谢旻韫的遗书,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了许久。一直到冯露晚过来敲门说到了下班时间,白秀秀才回过神来。
等打发了冯露晚先走,白秀秀才问道:“女娲,成默......写了什么?“
女娲冷冰冰的说道:“我死后将我埋在阳明山松竹苑十一号,那是我父亲早给我买好的墓地。无需墓碑,掩以水泥便好。“
——————————————————
(推荐齐佩甲大神的《超神机械师》,韩萧,《星海》骨灰级代练,被来自东(zuo)方(zhe)的神秘力量扔进穿越大军,携带玩家面板变成npc,回到《星海》公测之前,毅然选择难度最高的机械系。
战舰列队纵横星海,星辰机甲夭矫如龙,幽能炮毁天灭地,还有无边无际的机械大军,静静待在随身仓库里
一人,即是军团!
如果不是玩家出现,本书就是正经严肃的穿越异界题材……
作为nppc对玩家功能一应俱全……发布任务?好感度调节?传授技能?
哎等等,这群玩家我怎么都认识
得,现实世界也回到了十年前。)
第一章 圣徒之死黄昏之日(1)
黎明。
埃菲尔铁塔开始崩塌。
一道金光拖逸着刺目的尾迹穿透了阴沉的云海。
接着是无比盛大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巴黎。矗立在塞纳河左岸的黑色建筑蒙帕纳斯大厦如同在光芒下显形的幽灵,此时此刻,这栋被巴黎人戏称为“幽灵楼”的顶层观景厅正站着十五个恍若真正幽灵的鸟嘴医生。
观景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大厅的正中央有张椭圆的会议桌,和十五张银光闪闪的靠背椅,而主位则摆着一张金色的镶嵌满宝石的椅子,像是王座。此刻黑袍鸟嘴医生们并没有坐在桌子边,而是站在落地窗边遥看埃菲尔铁塔的方向,注视着“上帝之仗”贯穿悬停在半空中的谢旻韫的身体。
黑色的玻璃幕墙似乎有放大的效果,让一切遥远的图景都变的无比清晰。
当笼罩整个巴黎的光芒消失之后,有人开口,用轻佻的法式英语说道:“用‘上帝之杖’来狙杀一位圣徒,这还真是莫名的讽刺......想起来星门上次使用‘上帝之杖’也没干啥好事......好像是击杀了一个叫做....成....”
站在左数第四,穿着黑色长袍的鸟嘴大夫扭过了脸,随着他的动作,全身如同有波纹在荡漾,给人一种虚幻感,他看向了刚刚发言的黑袍人,“闭上你的臭嘴,巴巴托斯,别冷嘲热讽,谁都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帮助星门建造‘上帝之杖’......更何况这件事,是‘王’......也是同意了的。”(巴巴托斯:72柱魔神中排第8位的魔神。)
被称作巴巴托斯的矮个黑袍人,提高音调,像是歌唱般的吟诵:“哦!拜蒙,不要每次有争执都说这是‘王’的意志,这是‘王’的命令,这是‘王’的想法,难道你是‘王’肚子里的蛔虫,而不是‘至上四柱’?”(至上四柱:七十二柱魔神中统治四方的四大君主,巴尔、拜蒙、亚斯塔禄、阿斯莫德。)
“也许我该让你更加清楚明白的了解‘至上四柱’的涵义!”拜蒙轻蔑的说。
巴巴托斯摆了摆手,嗤笑道:“olala(法语的天啊),拜蒙,二十年前我刚继承父亲的乌洛波洛斯成为‘巴巴托斯’,你就对我说过同一句话,如今你都满脸皱纹满头白发快进坟墓了,你不是‘王’,你没有‘荆棘王冠’,你可做不到不朽,我想下次我就只能在你的墓碑前聆听你的教诲了。”
“放心吧!巴巴托斯,在下地狱之前,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拜蒙沉声说,他的鸟嘴面具的眼眶里有一线红光闪过,如同从黑暗中射出来的激光瞄准器。
两人的争执还没有结束,塞纳河开始翻涌,巨浪如海啸般向左岸右岸扑了过去,河中飞出一个巨大的黑影,站在玻璃幕墙前的十三个黑袍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盯紧了如“死兆星”般在天空中时隐时现的巨大阴影。
巴巴托斯这才终止了和拜蒙的争执,跳脚般的大骂“merde”,法兰西国骂如流水般的从嘴里汹涌而出,众人开始幸灾乐祸。
当黑影降落在埃菲尔铁塔的断壁残垣前,展露出它华美而危险,圣洁又邪恶的峥嵘面貌时,有个略显尖锐的金属音响了起来:“瘟疫之主!”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站在最末尾的那个黑袍鸟嘴大夫,为首的黑袍人低声问道:“阿斯莫德,你能确定是‘瘟疫之主’吗?”(阿斯莫德: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32位的魔神,至上四柱之一。)
被称作阿斯莫德的鸟嘴大夫盯着埃菲尔铁塔的方向观察了半晌,低声说道:“不能确定,虽然‘瘟疫之主’源自我祖上,可我曾曾曾曾曾祖母的那本日记,对于‘瘟疫之主’的样子并没有太详细的描叙,大部分的笔墨都只是写了我的曾曾曾曾曾祖母在母亲被红衣主教诬陷为‘女巫’之后,是如何遇到‘路西法大人’,并前往圣山,参与诸神之战的内容。”顿了一下阿斯莫德又用那有些难听的金属音说道,“不过看样子很像,不是么?”
站在首位的鸟嘴大夫点了点头:“是很像!”
“我也觉得应该是,瞧,‘玛帕’的化学系技能对他毫无作用。”(玛帕(malphas):72柱魔神中排第39位的魔神)
“玛帕死定了。”巴巴托斯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语气中充满了欢快。
“别高兴的太早,那只是他的载体。”拜蒙针锋相对的说道。
“我敢和你打赌,玛帕逃不掉的。”巴巴托斯扭头用一种挑衅的眼神凝望着拜蒙那没有影子的身体。
看到疑似‘瘟疫之主’的黑影直冲天际,向着东北方向狂飙,瞬间消失了踪迹,拜蒙不置可否的说道:“也许吧!但没人能杀死玛帕,这毫无疑问!”
一群黑袍鸟嘴大夫紧盯着黑沉沉的玻璃幕墙,几十秒后上面就跳出了磁悬浮列车车厢内的景象,“瘟疫之主”持有者和玛帕也就是小丑西斯开始了冗长的对话,有些人不言不语的倾听着玛帕与“瘟疫之主”之间的交谈,有些人饶有兴致的低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有些人则显得不耐烦,就好比巴巴托斯身边高大的鸟嘴大夫就高声抱怨道:“全是废话,要是玛帕碰到老子了,我直接一枪子,绝对不会给他开口说话的时间,这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看着吧!这个傻子最后绝对下不了手!”
然而最后结果却出乎意料,瘟疫之主竟然选择了最糟糕的结局,从来不会被杀死的玛帕被他毫不犹豫的杀死。
短暂的寂静之后,原本安静的大厅喧闹了起来。
巴巴托斯大笑不已,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没有人在乎玛帕的死去,即便他同是“黑死病七十二柱魔神”。
站在左数第二位的鸟嘴大夫叹息了一声,说:“没想到玛帕也有失算的时候。”
为首鸟嘴大夫抬起套着一枚粗大骷髅戒指的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玛帕祷告了一句,接着他说:“失算?我怎么觉得他就是想死了而已?”
“是么?也许你比我更了解他吧!毕竟你们两个的爱好都与众不同。”
“我只是与众不同而已,可不是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为首的鸟嘴大夫摇着头说,“只有尼布甲尼撒才了解他。”
听到“尼布甲尼撒”这个名字,大厅里陡然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寂静,众人均举目顾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隐藏着的可怕人物。
看到一群人心惊胆战的模样,为首的鸟嘴大夫“哈哈”大笑,“没必要这么紧张,他还没有来。”
没有人理会为首的鸟嘴大夫,所有人都保持着静默,直到拿破仑七世凭空出现,瘟疫之主又与拿破仑七世开始战斗,巴巴托斯才打破了有些窒息的寂静。
他左右看了看大声问:“谁要赌两把?”
“怎么赌?”站在巴巴托斯身侧高大强壮的黑袍鸟嘴医生开口问。
“小赌怡情,我们别玩大了,就赌个sss技能.......华利弗,要来一把吗?可别像拜蒙那个胆小鬼,只敢嘴硬。”巴巴托斯说。(华利弗(valefor):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6位的魔神,)
华利弗快速的说道:“没问题,我赌拿破仑七世赢。”紧接着华利弗笑看着巴巴托斯重复了他刚才讽刺拜蒙的话,“你可别学拜蒙那个胆小鬼,只敢嘴硬!”
两个人的调侃让拜蒙怒火中烧,他扭头看向了站在中央的华利弗和巴巴托斯怒吼道:“我要在现场,一定咬碎你们的卵x,让你们这两个兔崽子知道我的嘴有多硬。”停顿了一下,蒙拜盯着华利弗阴恻恻的低声说,“华利弗,上个月你手下的海湾利用潜艇运送毒品到洛杉矶,整整卸了八吨货!八吨!我还没有找你的麻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拜蒙并不是在放狠话,实际上每次黑死病的线下会议都是一场战役,每四年举行一次的排位大会就是血光四溅的火拼,往往会还没有开始,参与会议的七十二柱魔神就要被消灭四分之一。
因为“黑死病”从来不兴什么论资排辈,都是谁贡献给“尼布甲尼撒”的钱最多,谁就能拿到最好的地盘。所以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七十二柱魔神,既互相竞争,又互相合作。
中小规模的帮派消失的飞快,但黑死病丝毫不会受到影响,很快就会有新的帮派站出来。
自由竞争野蛮生长就是“黑死病”的规则。
当然,历史悠久实力强横的“至上四柱”和“十三魔神”始终没怎么变化过。他们一直控制着全世界最富庶地区的地下世界。比如拜蒙就是米国西海岸之王,而华利弗则是南米黑帮的幕后共主,至于巴巴托斯则是法兰西地下世界的控制者。
“至上四柱”和“十三魔神”之间的斗争也十分残酷,集会之时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也是常事,不过近几年虚拟投影会议普及之后,掀桌子的机会就少了许多,嘴炮就变的多了起来。(“至上四柱”里有两个也是十三魔神,因此至上四柱加十三魔神一共是十五个人。)
华利弗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的说:“八吨而已!拜蒙,别大惊小怪的!谁叫米国人有钱呢?”
“mxxxxfxxx,‘海湾’(摩西哥黑帮)的潜艇一个月就来了三次,搞的粉比糖还要便宜,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还要这么干,我会派人直接打炸你的潜艇。”
“行了,行了,拜蒙,我从巴巴托斯这里赢到的sss技能归你。”华利弗笑着说,随后华利弗看向了巴巴托斯,“就这么说好了,巴巴托斯,等下我赢的sss技能你给拜蒙。”
巴巴托斯摸了摸面具下方已经被摸得铮亮的木质下巴,像是没有听见华利弗说了什么,注视着投影上激战正酣的两个不言不语。
华利弗抬起手在巴巴托斯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却没有声音响起,就像拍在了空气之中,华利弗“呵呵”一笑:“嘿!巴巴托斯,你可别赖账,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赖账。”
巴巴托斯依旧没有理会华利弗的意思,像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拜蒙大声道:“谁tm要巴巴托斯的sss技能,你要有诚意,让出墨西哥洗钱公司的份额给我!”
其他人跟着起哄,让全球最强大的地下组织的头目聚会看上去就像是一场闹剧。站在中间的巴巴托斯充耳不闻,任由其他人嘲笑。
只有站在最前面的两个鸟嘴医生和最末尾的阿斯莫德以及他身旁的鸟嘴医生专注的看着拿破仑七世和赛伦的战斗,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大厅顶部的球形三维投影仪转动了一下,射出了一道锥形光柱,又一个黑袍鸟嘴大夫出现在了最左侧,和其他鸟嘴大夫的银色鸟喙不一样,他面具上的鸟喙是金色的,头顶还戴着一圈金色的荆棘王冠。他连投影上的战况都没有看便开口轻笑着说道:“这个赌我来打。”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音调略有些沧桑,只是这声音并非是他的身体发出来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面对玻璃幕墙的众人全部转身,右手抚胸,垂下头,齐声低呼:“王!您是黑暗世界的统治者,真理与自由的守护者,智慧与公平的笃信者,与日月同辉的不朽之王,路西法在人间的代言人......”
唯独只有站在首位的男子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被称作“王”的男子正是“黑死病”的王,全球地下世界的统治者——尼布甲尼撒,他环顾了一下众人,笑着说道:“既然你们这些老赌棍都喜欢赌,那就由我来和你们赌一把,你们想怎么赌,尽管下注。”
“王,您是认真的吗?”一直闷不做声的巴巴托斯第一个抬头问。
“当然!”尼布甲尼撒走向了玻璃幕墙,半空中扬着微尘的光柱也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就像他是来自天上的神祇。
巴巴托斯立刻“哈哈”大笑,扭头看向华利弗趾高气昂的说道:“华利弗,来啊!sss技能,赌约我接了!”
华利弗倒没有像巴巴托斯那样装聋作哑,只是有些郁闷的说道:“难道瘟疫之主连神将都能赢?不太可能啊!”
“别废话了!华利弗,拿出你刚才的气魄来!谁不赌,谁是表子养的!”接着巴巴托斯抬手指向了拜蒙,得意洋洋的说道,“还有你拜蒙,刚才你个老混蛋不是说我就是个没教养的骗子吗?现在轮到你了,下注吧!多大我都接.......”
拜蒙冷笑道:“我赌赛伦赢,你接还是不接?”
“你的无耻程度令我震惊,老混蛋,下次有机会见面,我一定把你的头塞进我的py里,浇你一头的屎!”刚才一直在装聋作哑的巴巴托斯占据了一点道理便肆无忌惮的大声咒骂。
尼布甲尼撒毫无预兆的抬起右手,巴巴托斯立刻就使用“瞬移”消失在了原地,然而尼布甲尼撒只是摆了下手,没好气的说道:“别吵了。”
“王,不要吓我,我胆子小。”出现在大厅门口的巴巴托斯拍了拍胸口低头求饶。
尼布甲尼撒回头瞥了巴巴托斯一眼,“这只是我的投影,没必要这么害怕!”
“只要您想,您无所不能!”巴巴托斯坚定的说。
尼布甲尼撒没有理会巴巴托斯的马屁,指了指投影中暂时结束战斗的两人,好整以暇的说道:“来下注吧!我做庄......”
十五个黑袍鸟嘴大夫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华利弗苦笑道:“王,别开玩笑了,谁要和你赌,不是送福利吗?”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刚才说了什么吗?”尼布甲尼撒淡淡的说。
一众人全部垂下了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用了。”
“每人一个sss技能,买定离手。”尼布甲尼撒冷声说道。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扭头去看黑色玻璃幕墙上的投影,有人在思考。
“拿破仑七世。”左手第二个鸟嘴大夫第一个开口。
接着华利弗也高声说道:“拿破仑七世。”
排在最后的阿斯莫德也举了下手说道:“拿破仑七世。”
而在阿斯莫德身边的贝雷特则是第一个下注在“瘟疫之主”身上的魔神。
有人带头,下注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十五个人有十二个选择了拿破仑七世,只有贝雷特、巴巴托斯和排在第一位的鸟嘴医生选择了瘟疫之主。
等众人下完注,尼布甲尼撒完全没有关心投影上战局的意思,他走到了属于他的那张金灿灿镶嵌满宝石的椅子边,椅子自动的向后退了一点,他施施然的坐下,语气阴冷的说道:“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真的以为你们都是黑帮老大?是地下世界的王?”
鸟嘴大夫们沉默着走回了长桌边,也不声不响的坐了下来。
尼布甲尼撒敲了敲桌子,明明是虚幻的光影之手砸在黑色的合金长桌上却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你们还记得你们的祖辈是什么吗?”
满座寂静,无人敢应声。人人正襟危坐,只有坐在尼布甲尼撒左手边第一个的黑袍人十分自然的将手搁在长桌上,用戴着骷髅戒指的手指,若无其事的敲击着长桌。
“是医生。是医生。”
尼布甲尼撒的声音低沉,丝毫没有愤怒蕴含其中,却令所有鸟嘴医生垂下了高贵的头颅,仿佛他们在王的面前不过是群小学生。
“看看,如今利益和仇恨蒙蔽了你们的双眼,影响了你们的判断力。你们连这是一场平局都看不出来,真是一群大脑萎缩的可怜虫。”
尽管拿破仑七世和瘟疫之主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没有人质疑尼布甲尼撒的判断。偌大的观景大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几台三维立体投影仪嗡嗡运转的声音在温热的空气中回响。
“算了,我累了。”
众人抬起了头,
拜蒙低声道:“王......”
尼布甲尼撒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今天来就是要宣布一件事情,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的太久,是时候把它交出来了.......”
华利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虚影穿过了椅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急切的说道:“王!您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巴巴托斯也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王,别开这种玩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也许您觉得我们做的不够好,您可以责骂我们,但不能放弃我们!两百年了,从我的曾祖父开始,我们巴巴托斯家族就跟随您东征西战,荣耀和困厄我们巴巴托斯都坚定的站在您的身边,请不要说这种话,伤害一个忠诚骑士的心。”停顿了一下巴巴托斯,将右手放在心脏上方高喊,“晨星万岁!”
“晨星万岁”的呐喊响彻整个大厅。
呐喊声停歇之后尼布甲尼撒只是挥手意两个人坐下来。
坐在尼布甲尼撒右手边的第一个的拜蒙沉声说:“王!眼下将迎来最混乱的时代,没有了您,黑死病就是大海中的独木舟,下一秒就会被风浪掀翻,沉入海底,您不能在这个时候松开船舵。”
尼布甲尼撒扭头看了眼投影,拿破仑七世追着瘟疫之主在巴黎市区肆掠,两个人将整个巴黎搅的天翻地覆,那些历史的遗迹如同沙堆上的城堡,纷纷凋谢。
他凝视着圣奥古斯丁教堂上的十字架倒下,低声说:“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是时候选出新的继位者......”
“王!请您再考虑考虑......”巴巴托斯双手撑着桌子再次站了起来。
“是啊!王再考虑一下吧!”
众人均附合。
尼布甲尼撒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容置疑的说道:“关于我让位的讨论到此为止。至于我的神将之位,我会传给........”
大厅里又一次陷入了一种叫人心惊肉跳的寂静之中,所有的鸟嘴大夫都紧紧的盯着安坐于主位的尼布甲尼撒。
尼布甲尼撒环顾了一下众人,淡淡的说道:“.......下次召开伊甸园会议时,能够拿到瘟疫之主的医生。”
“王!这不合规矩!按道理来说新王应该由我们‘七十二魔神’投票产生,您可以指定接班人,我们能够投票否决。”拜蒙敲了敲桌子,沉声抗议。
尼布甲尼撒若无其事的说:“我就是规矩。”
众人面面相觑,隔了好一会,坐在戴着骷髅戒指身旁的鸟嘴医生才开口说道:“王,我的家族,历经艰辛,冒尽风险,帮助您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为此,我的家族牺牲了无数的人,贡献了数不清的利益,可现在,我看不到您对我们家族的尊重。”
“哦!亚斯塔禄,我知道你前不久才登上了《时代杂志》,西装革履,在你纽约的顶层办公室对记者大谈你的生意,大谈你的慈善事业,大谈在华尔街的投资,所有人对你交口称赞。不像你的父亲只会在《花花公子》上左拥右抱,每天夜里在派对和夜场花天酒地。那个时候我和巴尔、拜蒙、阿斯莫德还有你的父亲一起去脱衣舞夜总会喝的酩酊大醉。”尼布甲尼撒挥手打了个响指,“来点音乐!”(亚斯塔禄:七十二魔神排名第二十九,至上四柱之一)
大厅里响起了节奏明快的钢琴声,一个醇厚的黑人女声轻声哼唱如夜色中的小花从中盛开,纸醉金迷的钢琴和萨克斯风的声音吹响了八十年代爵士韵律。
(bgm——《last time》drizabone)
尼布甲尼撒摇晃着脑袋站了起来,他拍着巴掌应和着音乐的节拍,大喊道:“来!一起来,我们好久没有热闹一下了!”
说完尼布甲尼撒就自顾自的跟着音乐开始摇把,他穿着一袭纹着金边的黑袍,头戴华丽的荆棘皇冠,在音乐声中肆无忌惮的扭曲着身体,看上去十分滑稽,但没有人敢笑。
坐在左边第一位戴着骷髅戒指的鸟嘴医生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推开椅子面朝着尼布甲尼撒开始跳猫王的舞步,“嘿!这样才痛快.....就是没有酒.....”
瞬间桌子上就凭空出现了一瓶老派的苏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戴着骷髅戒指的鸟嘴医生脱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张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豁然正是蓬莱岛岛主查理医生,而在这里他是“至上四柱”,以及“十三魔神第一位”的巴尔。
查理医生拧开威士忌的盖子,痛饮了一口,递给了对面的拜蒙,“拜蒙!”
拜蒙看着光影所形成的虚拟威士忌,苦笑了一声,摇着头说:“查理,我年纪大了。”
亚斯塔禄看向了尼布甲尼撒,低声说,“王,时代不一样了,我们必须要融入主流社会,我们必须得合法化,我们不得不和曾经对抗的那些人接触,因为我们不再是当年那些刀头舔血,在黑暗里讨生活的爬虫了,我们想要换一种方式生活。我知道您是英雄,您是我们的王,但您也得为我们这些跟随了您几百年的家族考虑一下。”
尼布甲尼撒应和着音乐摇摆,他不置可否的问:“这就是你父亲教给你的东西?”
“不,这是我十多年来的思考。”顿了一下,亚斯塔禄又解释道,“我并没有违反您的命令和星门私下接触,也没有和上流社会的那些人结盟。我只是想洗白而已......”
尼布甲尼撒轻盈的转了一个圈,昂着头挥舞着双手,笑着说道:“其实你想怎样做都没问题。前提是你拿到‘瘟疫之主’,坐上我的位置.....”
亚斯塔禄瞥了眼投影,压抑着不满,低声说,“王,这不公平。”
“我......就是公平。”尼布甲尼撒没有看亚斯塔禄一眼。
“王,我们亚斯塔禄家族所掌控的东海岸每年为您提供了整个黑死病三分之一的收益,那可是每年八百亿美金,八百亿美金!”亚斯塔禄抬手指了指桌子,“其他人来找我帮忙,我也慷慨万分,无论是出人出力还是出钱,我都努力的维护着黑死病的利益,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怨言,但今天您的决定太令我失望了,您对我,还有我的家族,没有尊重,哪怕一点......一点尊重。”
拜蒙站了起来厉声斥责道:“亚斯塔禄,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闭上你的鸟嘴!给我坐下来!”骂完亚斯塔禄,他转头看向了尼布甲尼撒,“王,您别生气,让我好好跟他聊聊,让我好好跟他聊聊。”
“我没生气。”尼布甲尼撒依旧没有停止舞蹈,他语气愉悦的说道,“总之我要说的说完了,谁在伊甸园会议之时能拿到‘瘟疫之主’,谁就能继承我的第二神将之位。现在,你们想要跳舞的可以留下,不想要跳舞的赶紧离开吧!不要耽误我的快乐时光。”
亚斯塔禄第一个消失在空气中,天花板上的一个三维立体投影仪暗淡了下来。
拜蒙苦笑了一声说道:“王,我会好好说一下他的,他只是一时被冲昏了头。”
“去吧!去吧!别忘记把输给我的sss技能转给我!”尼布甲尼撒挥了下手笑道。
拜蒙再次苦笑了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接着一众穿着黑袍的鸟嘴医生纷纷向尼布甲尼撒告退,直到桌边只剩下四个人,其中一个是投影,三个是实体。
巴巴托斯作为蒙帕纳斯大厦的拥有者,法兰西地下世界的掌控者其实最为心焦,可他却是最不好离开的人,踌躇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王,我.....我也走了,巴黎......闹成这样,现在可实在没有心情喝酒。”
尼布甲尼撒“哈哈”一笑,“快去吧!你可是机会最大的,巴巴托斯,可不要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巴巴托斯连忙摆手,诚恳的说道:“王,我对您的位置没有兴趣。请您相信我,我绝对忠诚于您!”
尼布甲尼撒笑道:“是吧?”
“当然!我拿到了瘟疫之主,绝对会第一时间交给您。”
“不,不,我不需要,你留到下次伊甸园会议,就能成为第二神将了。”
巴巴托斯摇头说:“我没这个实力,能保住十三魔神的位置就不错了。”
尼布甲尼撒笑道:“实力这东西,我说你有,你就会有。”见巴巴托斯还想说什么,尼布甲尼撒挥了下手,“快去吧!快去吧!”
巴巴托斯便闭上了嘴,使用瞬移匆匆离开了观景厅。
只剩下四个人,于是上百平方的大厅就显得空旷异常,四个人中,两个实体站在桌边静静的观看瘟疫之主和拿破仑七世的战斗,两个虚影在音乐声中放肆的起舞。
音乐结束的时候,瘟疫之主和拿破仑七世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尼布甲尼撒停止了舞蹈,看向了查理,笑着说:“查理,你先走吧!我跟阿斯莫德说几句话。”
查理医生抓起威士忌酒瓶摇晃了一下,“我在蓬莱岛等你喝上两杯。”
尼布甲尼撒点头,查理医生也消失在了观景厅。
坐在桌尾的阿斯莫德和贝雷特同时转头看向了尼布甲尼撒,用差不多腔调的金属音异口同声的问道:“老头,什么意思?”
尼布甲尼撒没有回答,他只是关掉了投影,让塞纳河岸的破败的景物重新出现在落地窗前,他走向了玻璃幕墙遥望着埃菲尔铁塔的废墟,轻声问道:“看到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感想?”
“感想?”阿斯莫德和贝雷特同时站了起来,动作完全一致的走向了尼布甲尼撒,“让拿破仑七世这么轻易的拿到神将之位,实在糟糕透了。”
尼布甲尼撒轻笑:“因为你和他的约定吗?”
阿斯莫德和贝雷特同时点头。
尼布甲尼撒扭头看向了贝雷特,饶有兴致的问道:“现在它能......骗的过阿亚拉了吗?”
阿斯莫德摇了摇头说:“短时间还是可以,时间久一点就不行,不过还让它多学习一段时间,我觉得是可以的。”
贝雷特自己取下了鸟嘴面具,露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绝美脸庞,她不屑的看着尼布甲尼撒,用一种冷漠的女生音调说道:“老头,别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小心我踢碎你的蛋x!”
“哦!哦!”尼布甲尼撒“哈哈”大笑,“别的我不说,这一句绝对没有人能看出来它是个机器人。”
“滚开!”贝雷特冷笑,“你才是机器人,你全家都是机器人!”
尼布甲尼撒弯腰低头伸手,“哦!比玫瑰还要美丽,比星辰还要闪耀的美丽姑娘,能不能告诉您的芳名?”
贝雷特虚了下眼睛,沉声说:“打赢我,打赢我才有资格知道我的名讳!”
“那很简单!”
尼布甲尼撒抬手去抓贝雷特垂在身侧的手,一旁的阿斯莫德直接一脚蹬向尼布甲尼撒的胸膛,却蹬了个空,直接从虚影中穿了过去,彩色的粒子在暖气中荡漾了一下,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贝雷特飞快的向后退去,却逃不过更快的尼布甲尼撒的光影之手,他如影随形的跟着飞掠回椅子边的贝雷特,拍了拍贝雷特的头,笑着说道:“你输了。”
贝雷特红了脸颊,她张了张嘴,说道:“我叫雅典娜......”
尼布甲尼撒瞧着贝雷特脸红的样子肆无忌惮的“呵呵”大笑。
阿斯莫德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软件关掉了什么东西,贝雷特就闭上了眼睛,双手垂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嗯!嗯!”尼布甲尼撒啧啧有声的说,“还真是栩栩如生,要是能市场化,不管卖多贵,都会有人趋之如骛!”
阿斯莫德则转身怒道:“老色胚,你要没什么话说,我就走了。”
尼布甲尼撒连忙说道:“别生气啊!”他快步走到了玻璃幕墙边,遥望着埃菲尔铁塔的废墟,语气严肃的说,“我想问你,那个被‘上帝之杖’杀死的姑娘算的上是圣徒吗?”
见尼布甲尼撒收敛了略显轻浮的态度,阿斯莫德也不再语中带刺,她低声说道:“虽然很傻,但是算。”阿斯莫德的声音和贝雷特刚才发出的女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出了冰冷,里面更多的是贵气十足的高傲,像是带刺的蔷薇。
“不.....”尼布甲尼撒叹了口气,“在我看来,瘟疫之主的持有者才算是圣徒。”
阿斯莫德冷笑。
尼布甲尼撒瞥了阿斯莫德一眼,双手背在身后,淡淡的说道:“对于人类而言,世界是一座漆黑的屋子。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是人类意识觉醒的开始,绝大多数人睁开了一下眼睛,发现世界黑暗,睁眼与闭眼没有区别,于是继续昏睡。而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不甘心的站了起来,开始在‘世界’这个庞大而黑暗的屋子里开始摸索,试图找出黑暗之中隐藏着什么。可是世界实在太大,黑暗实在太深,有些人无法坚持,有些人摸到了嶙峋的、尖锐的石块,于是他们开始攀登。他们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煎熬,承受着人类群体之痛,承受着不得已而为之的痛苦;承受着大自然所给予的痛苦以及身体自身的痛苦。痛苦让这些试着向上攀登的人不得安宁,更糟糕的是他们无比的清醒,却只能用未知的希望来麻痹自身。这听起来是矛盾的,似乎又成为了意识觉醒的障碍。”
尼布甲尼撒停了一下,他垂头看向了奔涌的塞纳河,低声说道:“所以......是这样不可调和的矛盾,让圣徒成为了圣徒。你认为圣徒的核心精神是仁慈,那并不完全正确,一个真正的圣徒,需要的是在百般痛苦的折磨下依旧向上攀登的勇气与坚持。是在所有人都在漆黑的屋子里享受安稳沉睡时,他们保持清醒在无涯的黑暗中寻找火种。他们不仅需要用自己的牺牲担荷他人的苦难。更要让自己的一生生活在火焰之中。”
阿斯莫德继续冷笑:“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刚才可是你说,谁拿到瘟疫之主谁就能继承你的神将之位.....我对你的神将之位兴趣不大,但是荆棘王冠,我倒是很想研究一下.....”
尼布甲尼撒摘下了荆棘王冠,递向了阿斯莫德,“要么?要就拿去,这玩意王冠算不上,荆棘.....确是实实在在的。”
阿斯莫德冷哼了一声说:“到时候我会自己抢!不需要你给。”
尼布甲尼撒“哈哈”一笑,重新戴好了荆棘王冠,他看到了瘟疫之主挥舞着黑色的羽翼飞向了埃菲尔铁塔的废墟,偏了下头问:“你会杀他吗?”
阿斯莫德没有立刻回答,她凝望着那个巨大的影子在晨曦中降落在断壁残垣之中,悲哀的像是一个感叹号,她冷声说道:“我不会出手杀他,但我也不会遵守祖训做他的仆人.....如果有人杀了他拿走了瘟疫之主,我倒是不介意杀死那个人,帮他报仇.....”
尼布甲尼撒轻笑,“那我们打一个赌。”
阿斯莫德摇头,坚决的说道:“不和你打赌。”
“我压上荆棘王冠,还有我的禁止技能——黑洞.....这些东西可是我自己的,和神将位置没有丝毫关系。”
阿斯莫德毫不犹豫的问:“怎么赌?”
“我认为在伊甸园会议之前没有人能从他身上拿走瘟疫之主。”
阿斯莫德思考了片刻,问:“如果我输了要付出什么?”
“遵守你们德洛姆家族的祖训,成为瘟疫之主的仆人。”
“老头,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阿斯莫德冷冷的问。
尼布甲尼撒嗤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有必要对你一个黄毛丫头耍心眼?”
“赌了!”
“以奥纳西斯·雅典娜的名义起誓!”尼布甲尼撒举起了手。
阿斯莫德也举起了手,“我......雅典娜·奥纳西斯,以神的名义和祖辈的荣耀起誓,必守此约。”
尼布甲尼撒摸了摸他狭长的鸟嘴,“没必要这么严肃,我只是想和你击掌来着。”
阿斯莫德没有理会尼布甲尼撒,冷冷的说:“没事了吧?没事我就走了。”
尼布甲尼撒叹气,有些消沉的说:“眼见就要失去神将之位了,就没人愿意和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阿斯莫德没好气的说道:“你要聊什么?”
“你知道原来犹太人起誓的时候,发誓者要一只手握着证誓者的x丸或生xx郑重宣誓吗?这才是犹太人的起誓仪式......我记得你父亲那边好像是.....”
阿斯莫德抬手一张银色的椅子就飞了过来,她举起椅子狠狠的向天花板上的投影仪砸了过去,同时怒斥道:“滚!”
尼布甲尼撒的投影消失在巴黎刚刚升起的万丈霞光之中,只有一句意义不明的感叹在空气中回荡:“真像黄昏啊!”
第二章 漂泊是船的宿命(1)
凛冬时节。
通向地中海的罗纳河阴雨缠绵,罗纳河的一侧是绿色的原野,另一侧则梵高曾经居住过的小镇阿尔勒。这座美丽的地中海小镇虽然不大,却别具一格。小镇内建筑大多由米黄色的花岗岩建成,倘若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站在高处浏览,便像是金子堆砌成的古罗马城镇。
因此夏季是这座小镇的旅游旺季,不仅有历史悠久的建筑和一望无际的地中海风情,还有著名的帕利亚第复活节庆典和收稻节,都颇具地方特色。除此之外,每年七月小镇还会举行大规模的国际摄影展,身着艳丽的普罗旺斯民族服装的女人们走街串巷,让这座小镇充满了欢快活跃的气氛。
然而,眼下却是冬季。
受到地中海的影响,冬季的阿尔勒经常下雨,并不是旅游的好时节。空荡荡的小镇浸泡在的冰冷雨水之中,就像是一座空无一人的遗迹。
黄昏将至,天色愈发暗淡。
一艘白色的三层游艇穿过濛濛细雨,在空寂的罗纳河中乘风破浪,向着阿尔勒驶来。片刻之后它停在了一座破毁的桥墩旁,这里有一家蓝色塑料顶的浮船加油站。
游艇靠了过来之后,从驾驶室里走出来一个高大强壮的亚裔男子,他穿着紧身的白色长袖t恤,戴着顶“i love paris”的卡车司机帽,稍稍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他站在游艇走廊用音调明显的中式英语对正在浮船里打盹的老头喊道:“先生,帮忙加点柴油!”
也许是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头睡的太香,也许是风雨太吵,好梦正酣的老头盖着薄毛毯坐在摇椅里纹丝不动。
于是男子不得不冒着雨,从游艇跳到了浮船上,他动作轻盈,走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步伐像猫,准确的说是像是老虎,他左顾右盼的走到中央的值班室,没有发现异常,才抬手敲打了几下玻璃窗,叫醒了正在酣睡的老头。
老头睡眼惺忪的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夹着冷雨的寒风一吹,立刻打了个寒颤,于是他又颤颤巍巍的走了回去,慢吞吞的穿好了工作服,才在男子目光无形的催促中嘟哝着法语来到了加油机旁,抽出了长嘴加油枪。
老头冲着站在旁边的男子用不太流利的英文喊道:“嘿!关闭所有发动机,电动马达和厨房炉灶,关闭电瓶主开关,叫船上的人全部下来......”
“都已经关了。”男子回答道,接着他扭头询问道:“这里有商店吗?我还需要买一点东西......食物、水、饮料什么的.....”
“当然。哪里会没有商店呢!”老头转身指向了岸上一处高耸的塔尖,小镇全是平房,没有特别高的建筑,那些伫立在风雨中的几座塔尖全是标志性建筑,“那里就有家超市,你想要的东西全都能买到,不管是食物、水还是渔具什么的!”
男子说了声“谢谢”,老头正待问难道船上就你一个人,便听见男子对船舱用中文喊道:“小美!你出来,去买点东西。”
游艇里传来了一声颇为昂扬的女声,须臾之后,一个穿着直筒牛仔裤,套着件淡粉色21年早春款moncler羽绒服的短发高个女人从游艇里走了出来。
就在女人把迈着长腿跳到浮船上的时候,风雨似乎停歇了一秒,举着油枪的老头看傻了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短发美人和男子交谈了两句,将羽绒服的兜帽戴上冲进雨幕,才恍然大悟般的对一旁的男子说道:“so beautiful!真是精灵一样的女孩子。”
男子没有理会老头的赞美,快速的说道:“可以加油了。船上没有其他人了。”
老头恋恋不舍的收回凝望着女子离去背影的视线,开启了加油机,随后对男子偏了下头说:“打开一下盖子!”
加油机的轻颤声打破了河面的寂静,正在四下张望,像是警惕着什么的男子不耐烦的回答道:“开着的,没上锁!”
“oh!难道你还要我一个老头子去弯腰帮你打开油箱盖?”
男子面无表情的瞥了老头一眼,老头立刻瞪了回去,“看什么看?你是那个国家的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走了两步,躬身在淅淅沥沥的雨幕里,踩在船舷上打开了油箱盖,接着低声说道:“加满。”
老头将加油枪戳进了油箱口,挂好油枪,打量了一下这艘颇为豪华的双层游艇,不解的问道:“这个天气还要出海?”
“嗯!”顿了一下男子像是解释一般的补充,“又不是雷雨大风天,一点小雨,很适合钓鱼。”
“钓鱼还行。”老头暧昧的笑了一下,“我觉得你可以稍微开远一点,也许出海远一点以后就没什么雨了。不过你来我们这里钓鱼其实不如去马赛,我们这边没有渔场,虽然有密度流存在,但海底的营养物质不太容易泛起来,因此饵料很少,真的你还不如去马赛那边,那里风景不错,在峡湾那边能钓到无须鳕,马林鱼.......运气好说不定能钓到一条蓝鳍金枪鱼,那可就是发大财了......”老头又扫了眼游艇,摆了下头说,“当然,看样子你不像是缺钱的人.....”
老头兴致勃勃的絮絮叨叨,男子站在一旁看样子像是在倾听,实际上却在不动声色的四下张望。
等找了个空子,男子打断了老头继续科普钓鱼和旅游指南,像是不经意的问道:“一般来说加满要多久?”
“看你的油箱多大了。”
“这个.....还真不太记得了......”
“我看至少有3000升,等等吧!也就二十分钟的事情。”顿了一下,老头又问,“你们是哪个国家的人?日夲的?”
在看见了短发美女之后,老头对两人的好奇心大增。身旁的男子一直心不在焉,但在老头问他们来自哪里的时候,男子却忽然绷紧了身体,他转头凝视着老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不,不是,我们是迦拿大人。”
“迦拿大?日裔还是华裔?你们来法兰西度假的吗?”老头继续追问。
“我们是韩裔......”男子观察着老头的面部表情回答道。
“原来是韩裔。”老头摊了下手,“真抱歉,我对你们亚裔分不太清楚......我只认识一个亚裔明星,叫什么来着.....演《卧虎藏龙》的那个女孩.....说实话,她没有刚才那个姑娘漂亮,一半都没有,天啊!我第一次看见那么漂亮的亚裔姑娘,简直比奥黛丽·赫本还要火辣......”
“跳枪了。”
男子打断了老头眉飞色舞的唠叨,老头转身去拔油枪,这时男子眯着眼睛盯着老头微微有些佝偻的脖颈,就像老虎在扑向猎物时蓄势待发的专注眼神。
白色的游艇在斜风细雨中微微摇晃,雨点砸在碧绿的河水中,激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河对岸的原野中有不知名的大鸟腾空而起。
老头关掉了加油机,俯身抓住油枪。男子原本轻松垂在裤袋处的手凝成了手刀,而他的视线已经锁定了孱弱的脖子,他向前轻轻的跨了一步,似乎准备动手,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喊声。
“泉哥,帮我提一下东西,好重!”
男子虚了下眼睛,犹豫了两秒,还是放下了手,转身走下了浮船,迎向了提着两个大塑料袋的短发美女。
老头对自己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经历浑然不知,他将油枪插进加油机,冲着男子的背影大喊:“2404欧,刷卡还是付现?”
井泉头也不回的说道:“付现。”
片刻之后,老头拿着2500欧站在浮船边缘注视着游艇向着出海口驶去,这才看到船尾的船号,他疑惑的嘟哝道:“这么这艘船来自巴黎?这是开了多远?”
游艇迅速的消失在烟雨中,老头低头看了眼手中的2500欧,其中有96欧是韩裔富豪给他的小费,他抛开疑惑,走回值班室,将2400欧锁进钱箱,将剩下的一百欧装进了口袋。
这笔平生收到过的最大额小费令他喜笑颜开,老头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足够去马赛找个亚裔失足妇女快活一下了......”
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距离五点半下班只剩下不半个多小时,老头决定今天早点下班,现在开车去马赛还来得及。
收拾了一下屋子,老头出去开始检查加油机,记录加油表数值,检查加油机内是否渗漏......例行的工作做完,老头就回到了值班室脱掉了蓝色的工作服,换上了格纹西装,戴好同款的格纹鸭舌帽便走出了值班室关门上锁。
就在这时,一艘挂着法兰西国旗的巡逻艇朝着浮船飞快的驶了过来,铁灰色的艇身破开滚滚碧波,溅起无数洁白的水花,在老头还没有来得及走出浮船时,就停靠在了不久之前游艇停靠的位置。
接着驾驶舱里走出来一个穿着法兰西警察制服的男子,警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见老头站在下浮船的楼梯处大喊道:“已经下班了!请你们去前面的圣路易港加油。”
老头语气十分不爽,对于腰间挎着手枪的警察以及伫立在巡逻艇甲板上的30毫米舰炮丝毫没有畏惧之心。
警察抬手整了一下大檐帽,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不加油,我只是有点问题想问下您。”
“什么问题?麻烦快点!”
“您最近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船只?”
“奇怪的人和船?”老头皱眉。
“对!尤其是有没有看见什么亚裔!”
“有!有!”老头兴奋了起来,他将踩到楼梯上的脚又收了回来,走到巡逻艇边激动的问,“是不是在追查巴黎袭击的恐怖份子?”
警察点头说:“没错!您有遇到了什么吗?”
“就在刚才,有条来自巴黎的游艇在我这里加过油,游艇上有两个迦拿大韩裔!”“巴黎?”刚才还态度随便的警察,马上就站直了身体,认真的询问道:“你和他们有说了些什么吗?”
老头立刻竹筒倒豆子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还不忘强调“那个短发姑娘真是太好看了”。
警察一边听老头啰嗦的叙述,一边抬头查浮船,当看到加油机上方有个摄像头时,便打断了老头没什么意义的陈述,问道:“存储监控视频的电脑在哪里?”
老头指了下值班室说:“在房间里。”
警察瞥了眼值班室,问道:“船多大?一共加了多少油?”
“三十米长的游艇,算大的,加了大约2600升柴油。”老头捏了捏口袋里的钱,决定不把收了96欧小费这件事说出去。
警察微笑了一下说:“谢谢您的配合。”
老头摊了下手,十分奇怪的问道:“不需要我把监控调给你看吗?”
“不,不需要,我自己来就行。”警察摇了摇头,接着随意的扬了下手,一道红光闪过,老头脸上惊讶的表情还没有散掉,便在空气中化作一团火焰。
警察则消失在了原地,不过十多秒,他就抱着一台电脑机箱从值班室走了出来,他用脚后跟关紧了门,如飞鸟般纵身跃到了巡逻艇驾驶舱的门边。
没有关闭发动机的巡逻艇,加大马力,一秒都没有耽误,离开了浮船。
吵闹的引擎声渐渐远去,潮湿的河风瞬间就吹散了浮船上的焦臭味,仿佛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又过了一会,天色暗了下来的时候,又一艘挂着鸢尾花旗帜的巡逻艇来到浮船边,上面的人探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人就迅速离去......
———————————————————————
夜晚的地中海风浪颇大,在罗纳河中还算是庞然大物的小小的游艇在地中海的怀抱里就像一只玩具船,它顺着风披星戴月,渐渐远离灯火依稀的海岸线向着义大利的萨丁岛方向疾驰。井泉设定好了自动驾驶,便走出了驾驶舱,下了底仓。底仓有一间小客厅和五间客房,此时客房的门紧紧关着,而客厅里的沙发上则坐着六个五花大绑,嘴里塞着袜子的人。
其中一个豁然正是成默。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身上的太极龙制服也被剥了下来,只剩下一件染着血迹的破烂t恤,t恤上残留着无数的划痕,像是皮鞭抽过的痕迹。
而另外五个则是白人,三男两女,他们身上都穿着光鲜亮丽的华服,虽然这些人并没有被虐待的痕迹,却满脸汗水,眼神惊恐。
反倒是伤痕累累的成默除了有些疲惫,眼睛里没有多少惧意。
井泉摘掉棒球帽,扔在茶几上,走到成默的面前,抓着绳子将他从沙发上提了起来,接着井泉伸手将成默嘴里的袜子取了出来,冷笑着说道:“现在到了海上了,我可是有时间好好和你玩玩了。”
成默干咳了几声,肚子就挨了一拳,身体像只虾米般躬了起来。
听到声音的高月美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她推了一下井泉,井泉却纹丝不动,高月美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他都失忆了你还折磨他做什么?”
“失忆?这个杂种诡计多端,也就你相信他的话!”说着井泉又是一拳打在成默的腹部,成默浑身颤抖,嘴里吐出了血水。
高月美尖叫了起来,抓着井泉的胳膊张口就咬,然而井泉的手臂像是强化橡胶,高月美一嘴下去连印子都没有留下,就被井泉一把推开。
“高月美我警告你,别没完没了的!”井泉抓着成默摇晃了两下,怒道,“你tm的以为他是什么好人?砍我弟弟手的时候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老子揍他两拳,你就跟疯了似的......”
摔倒在地上的高月美低声哀求道:“泉哥,有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吗?等成默恢复记忆了,他肯定会把醒哥还给你的,还会给你钱的.....你要多少就给多少.....”
井泉冷冷的看着成默满头大汗的面庞,沉声说道:“我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机会,马上放掉我弟弟,再给我三块手表和五百亿美金我就只砍掉一只手,饶你一命.....”
成默苦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井泉残忍的笑了一下,说道:“行!我会帮你想起来的!”
说着井泉就随手又从沙发上抓起了一个白人男子,一手提着一个人,像拎鸡仔般将成默和白人男子拎到了甲板上。接着他靠近了栏杆,将成默和白人男子同时举出了游艇。井泉炫技般松了下手,成默和白人男子的身体就迅速的朝着波涛汹涌的黑色海面掉了下去。
就在船身激起的浪花砸在成默的脸上时,井泉抓住了捆在成默和白人男子脚边的绳子。成默扭头就看见海风中白人男子不停的扭动身体,发出“呜呜”的呻吟,裤子里有黄色的液体顺着洁白的衬衫向下流淌。白人男子像是离水的大鱼一样拼命挣扎,闪耀着灯光的泪水刚离开眼眶瞬间就被海风吹飞。
“我数三声,这真是最后的机会!”井泉高喊。
腥咸的海水扑到成默的脸上,他不再看一旁的垂死挣扎的白人,只是舔了舔嘴边的水珠,面无表情的看着黑黝黝的海面倒映着灯光任凭自己的身体在风中摇曳。
“3!”
“2!”
“1!”
“扑通!”白人男子落入了幽深的大海,连一颗大点的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船上再次传来高月美的尖叫,接着是“嘭”的一声响,高月美便没了声音,成默皱了皱眉头,便听见井泉狞笑着说道:“你现在想起来没有?要是还没有想起来,就会像刚才那个人一样,沉尸大海!”
成默扭动着身体大喊:“放过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我想起来了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狗x种,你不信我会杀你是吧?”
“我真的不记得了!”成默惊慌失措的回道。
“好!”
成默睁大眼睛,看着泛着灯光的大海越来越近,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那种熟悉的在失控中下坠的绝望占据了他的大脑,世界从明亮变的黑暗,他正被缓缓的关入死亡的牢笼,不过他的心中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悲伤。
一种难以释怀的悲伤。
白色的气泡在他眼前向上翻滚,胸腔在灼烧,就在呼吸的渴望无法抑制的时刻,他在深邃的黑暗中停止了坠落,于是成默闭上了眼睛......
—————————————————————————
井泉扯着鱼线将成默从大海中拖了起来,看了眼唇色苍白不停打着哆嗦的成默,阴沉着脸把湿漉漉的成默扔在了甲板上。
“md,难道真的失忆了?”井泉不由的自言自语。他挥拳砸了下护栏,合金护栏发出了一声嘶鸣,弯折了下去。
远处有灯塔般的灯光闪过,井泉这时也顾不得继续拷问成默,连忙窜进了驾驶室,关掉了所有灯光和自动驾驶,提高船速向着灯光的反方向急速行驶....
注视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茫茫,身后还有可怕的追兵,井泉心中万分焦虑,他掏出属于成默的黑死病手机看了一眼,他曾经要成默打开过手机让他查看,从上面能够看到成默前不久和“九头蛇”有过大量的互动。
井泉在蓬莱岛经营多年,自然知道“九头蛇”是黑死病中的十分强大的组织,而“黑死病”对于撬开人的嘴巴向来都有独到的技术,“真话药剂”还有“测谎仪”这些玩意都是“黑死病”的拿手好戏,甚至移植大脑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就算成默真失去了记忆,黑死病想给他恢复记忆,想必也不是难事。
无计可施的井泉心想:“难道真的只有去希腊寻求九头蛇的帮助?”
(今天还有更新)
第三章 漂泊是船的宿命(2)
【感谢寒雨潇潇丶、爱看书的傻欢、卖报这个丧尽天良的飘红,感谢杉书育人的两个万赏,感谢开始勒、黯煜、www.xuu234.cck、书友20200221120838806、千年老巫妖、cefo110、日啖栗子三百颗、书友20181019164721377、书友160302145729647、书友150520195819032、第一次看氪金为了大魔王的万赏】
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让青杉还能有口饭吃。好像我已经违背了写本爽文的初衷,但我觉得我已经摸到了写一本真正小说的门槛了。字数比较少,不过先从不断更开始。
————————————————————————
游艇关掉了无线电,在黑暗中静默前进。
成默躺在甲板上大口的喘息,船头的海风像把大功率电风扇,以近在咫尺的距离对着他猛吹,夹杂着有种类似礁石的矿物质味道,让成默感觉自己快要被吹成一条咸鱼。
地中海白天夜晚的温差很大,只穿了一件体恤的他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忍不住在甲板上开始颤抖,乃至牙关打颤。而且捆在身上的绳子因为刚才的拉扯,也束的更紧,加上那些再次崩裂的伤口,整个人真是难受到了极点。
要是换一个人遭遇这一切,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成默却拼尽全力,忍着周身的巨疼,像蚯蚓一样扭动着身子,挪动了栏杆那边,让自己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仰头注视着头顶茫茫的星空。
成默就这样将头靠在冷硬的栏杆上,一遍打着哆嗦,一边抬头看着年幼时梦寐以求的一望无际的星星点点。
在这样生死难料危机四伏的时刻,他却想起了自己读中学时的经历。
天文爱好者在星城这样一个连天文馆都没有的城市无疑是孤独的。忙碌的人们只对金钱和简单直接的享乐感兴趣,没有人像他一样喜欢研究植物喜欢研究星星,那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太遥远。
一个人类学大佬父亲以及心脏病的限制,让他在这座城市很难找到一个同好者了。
他记得第一次观星是在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那是第一次父亲带他去比较远的地方,那也不过是距离城区不到一三十公里外的大围山郊外。
记得那一晚啊!父亲在草坪上扎帐篷,他涂满了防蚊液坐在小板凳上,安安静静的看父亲扎好了帐篷,然后搭灶支锅,发动柴油发电机,架好相机和望远镜,然后给充气床打好气,他乐不可支的跳上了充气床,那个时候天还没有黑,近处有蛙鸣虫叫,远处有炊烟狗吠,天瓦蓝瓦蓝的。
父亲打开了收音机,电台正在放周杰伦的《星晴》。接着他架起了铁锅,用矿泉水开始煮方便面。
刚开始他还嫌弃方便面不够健康,后面却被加了鸡蛋和葱花的方便面给馋哭了。
吃饭的时候,父亲开了瓶小瓶的二锅头,先敬天地,再敬鬼神,第三杯酒敬了他。
星星还没有出来,一切就美好的不像话。
为什么喜欢观星?
成默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在这一刻开始的。
他又想起自己和谢旻韫躺在雪地玻璃屋的床上,两个人隔着被子手牵着手,仰望着深蓝色的宇宙缀满了闪烁着的星星,一条璀璨的银河在他们的视野中横跨天穹,两个人细数那些美不胜收的星座,观察仙女星系的一个光斑,在晴朗的天气一切都那么清晰,仿佛它们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星星不在,但手中的温暖是那么真实。
他仿佛听见了谢旻韫在他耳边说:“如果能看到一颗流星就好啦!”
成默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在哆嗦,那些刚才被驱离的疼痛再次回到体内,锥心刺骨。
于是他再次睁开眼睛,那些遥远的光亮,似乎是一片又一片的止疼药,让他身体里沸腾沉积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念诵那些星座的名字,想要抬手触碰它们,却发现自己被捆的紧紧的,便只能无意义的在脑海里叹息:“虽然很远!但是真美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晕倒在驾驶舱那边的高月美醒了过来,她摇晃了两下,踉跄着走到成默的身边,关切的问道:“很疼吗?”
成默费力的点了点头,他的牙关在冷风中打颤,配上凌乱的头发和染血的t恤,加上那无辜的表情实在是可怜极了。
高月美思考了一下,咬了咬牙,开始解开捆着成默的绳子,她低声道:“林之诺,别害怕,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为什么你叫我林之诺?但那个坏蛋叫我成默?”成默颤抖着问。
高月美强笑了一下,“两个都是你的名字,但是林之诺才是你的真实身份。”
成默满是疑惑的说:“我怎么记得我叫井醒?那个手机上我的名字也是井醒.......”
“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高月美扶着成默站了起来,她怜悯的看着成默身上的伤痕和嘴角的血迹,满心愧疚的说,“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等找到机会我就带你逃跑。”
成默一脸诚恳的说道:“谢谢你,小美姐,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手表,也不知道他弟弟在哪里......”
高月美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成默向通向二楼的舷梯走去,浑身疼痛的成默咬牙忍住身体表面那些深入骨髓的撕裂感,抓着扶手在高月美的搀扶下来到游艇二层。
底仓的五个房间是属于船员的房间,二楼的豪华套房才是船主的房间。因此设施要比底仓奢华很多,三面环绕着落地窗,其中穿插的墙板都是白色调色板,嵌边的是金色的黄铜条,家具全是大理石饰面,挂着的装饰画也是黑白色的现代画。
豪华套房只有两间,高月美扶着成默进了她平时睡的那间,里面略微显得有些杂乱,一些女生的衣物随意的扔在沙发上,显然高月美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她稍微脸红了一下,就掀开被子,将成默放在了床上。
看到裹着右手伤口的绷带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还不断的有血水在渗出,高月美,心疼的说道:“你别动,我去帮你拿药。”
成默点了点头,轻颤着说道:“麻烦把空调开大一点。”
高月美应了声“好”,将被子拉到成默身上盖住了一些,随后走出了房间。
等关门声响起,成默收起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盯着天花板明亮的顶灯开始思索该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乌洛波洛斯给拿回来,当时他实在没有算到高月美和井泉会在埃菲尔铁塔附近。
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高月美和井泉提前把自己的本体运出了巴黎,他未必能够轻易的从巴黎脱身。
如果在巴黎被抓住,那就不是装失忆能够解决问题的了。
虽说眼下也不好过,但总比直接丢命的好。
成默这几天一直在复盘,觉得自己当时还是冲动了一点,以为有谢旻韫给的buff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结果还是没能搞赢拿破仑七世。
不过给他从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
片刻之后,听到高月美的脚步声时,成默便发出了疼痛难忍的呻吟,不过在高月美提着急救箱进来的瞬间,他又马上闭上了眼睛和嘴巴。
高月美看到成默强忍着疼痛不发出声音的乖巧模样,内心愈发自责,她将医药箱搁在床头柜上,偏坐在床边,抬起成默的右手开始拆纱布,当拆到伤口处时,高月美轻声说道:“忍着点。”
成默“嗯”了一声,又颤声说道:“小美姐,辛苦你了......”
“不要叫我小美姐。”高月美抬头瞥了成默一眼,看着他缀满汗珠的脸庞,又想起了“林之诺”和自己的闺蜜沈幼乙,她忍不住低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成默苦笑道:“刚才我真以为我会死掉......我要真记得,还会不说吗?至少能多活一会.....”
“对.....对不起。”高月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成默的手臂上,沁凉的。
“小美姐,你又没错,又什么对不起我的?”
“如果不是我一定要井泉回去找你,你就不会落到这个样子。”高月美抽泣着说。
“你.....你为什么要找我?”成默不解的问。
“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啊!”高月美泪眼朦胧的注视着成默,今天她终于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她决心彻底把成默从沈幼乙身边抢走。
“啊?”成默惊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不.....不可能吧?我们看上去年龄也好像不是很合适啊!?”
“你一直都不喜欢小女生,喜欢我这种成熟性感的。”高月美扬了一下右手,亮出了一条廉价的玻璃石手串,“这是你送我的.....”说完她又有些心虚的避过成默的视线,掩饰住心慌意乱,低头去拆成默手臂上的纱布。看到原本都结了痂的伤口再次变的血肉模糊,高月美又是一阵心疼。
“我有这么幸运吗?”成默苦笑了一声,“好像我长得也不帅,也许是我很有钱?”
高月美伸手去拿碘伏,同时抬头白了成默一眼,“我可不是喜欢你的钱,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没什么钱。”
“那我怎么赚到五百亿美金的?”
“这个说来话长......”高月美充分发挥自己多年看剧的经验,编出了一个没有逻辑漏洞,关于华夏神秘门派河洛派掌门人林之诺和富家千金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躺在床上的成默听的有些头大。
........
等重新包扎好伤口,又把其他伤势也处理了一下,高月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帮你洗头,擦擦身体吧,你这样子根本不能沾水。”
成默滚动了一下喉咙,说道:“这样好像不太合适吧?”
高月美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怎....怎么就不合适?我.....我们都一起睡过,你也帮我洗过澡.....就在马可波罗酒店的总统套房......”
第四章 漂泊是船的宿命(3)
(感谢“道臨”晋级盟主!感谢“蓝领小生”和“倒悬吸烟”的万赏)
——————————————————————
“我先帮你看看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说着高月美就开始自顾自的帮成默解开裹在脑袋上的绷带,成默来不及拒绝,更何况这种情况也他也只能尽量顺着高月美,只有让自己表现的不设防,对方才会对你不设防。
这一点成默心里十分清楚。
不过也不能和高月美过分的亲近,得适当的保持一点距离,因为他了解高月美是那种你追她越紧,你表现的越喜欢她,她就对你越没有感觉的女性。
有点受虐体质。
既然高月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成默认为自己掌控高月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他最大的依仗是井泉对里世界基本不了解。没有“引路人”,就算有乌洛波洛斯想要进入里世界也是极端困难的事情,更不要说了解他那块乌洛波洛斯的价值。
其次就是高月美,也不知道为什么,井泉那个心黑手辣的黑道大佬竟然对高月美还算不错。多次忤逆和争吵,井泉都没有对高月美有过分的举动,反而有点怒其不争的恼火。
但就算能让高月美听他的话,成默也知道自己绝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就他这几天的观察井泉和以前的变化也很大。不只是他在视频上所观察到的相貌上的改变,身体的改变更不可思议,变得极其的皮粗肉糙力大如牛,简直就像只野兽。
最初成默怀疑井泉是不是注射了“上帝基因”,但和谢旻韫的状况对比,成默就发现了其中的差异。谢旻韫几乎不需要吃东西,她已经脱离了人类这种低端的摄取能量的方式,要吃也只吃点水果蔬菜。但井泉的食量极其之大,食物也以肉类为主。
还有一点十分明显的就是,谢旻韫感知周围状况的方式是通过电波。而井泉明显是通过五官来判断周围环境的状况。
尤其是在夜里,又一次成默看见坐在沙发上,伸着脖子抬着头,用电灯泡一样的两只绿莹莹的瞳孔四下张望,像极了野兽。
除此之外,踮着脚尖走路的方式也和人类有细微却本质的区别。
这些细节不是他这种眼神犀利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总而言之,成默在井泉身上觉察到了一种可怕的危险,这与面对手持武器的极端份子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更像是你在荒野之中遇到了一只对你垂涎三尺的老虎或者狮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只要井泉没有从他嘴里问出井醒的消息,从他身上拿到钱和乌洛波洛斯,井泉就绝对不会杀他。
至于身体上的折磨?
对于成默来说不过是小事。
高月美拆下了绷带,又揭开了纱布,扒开成默的浓密的头发仔细瞧了瞧,笑了一下说道:“你的身体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强多了,头上的伤几乎已经好了。”
头上的伤据高月美说是被井泉一棒子给敲的,就在他回到埃菲尔铁塔的时候,本体已经超过了三维地图的搜索范围,原本成默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用载体找到本体,然而还没有找到的时候,就感觉到脑袋一阵晕眩,本体似乎陷入了昏迷,自己被强制回归。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被五花大绑,身处这艘游艇之中了。
面对井泉的无情拷问,成默选择了最聪明的方式——装失忆。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得想办法尽快把乌洛波洛斯拿回来......
成默随意的应付了高月美几句,心里想着事情,就被高月美扶进了浴室,套房的浴室相当奢华,正方形的浴缸颇大,镶嵌在浴缸旁的落地玻璃正对着船侧的大海,能够清晰的听到海浪的声音。
高月美拧开了水,用手试了试水温,便转头对成默说道:“我帮你把衣服剪开,有些地方都粘在痂上了,脱起来会很痛......”
高月美说话算不上温柔,和沈老师的温软截然不同,有点白秀秀不容置疑的味道,但没有那么居高临下。像是叮叮当当的玻璃风铃,脆生生的,如同椰子糖。
成默低头看了眼满是伤痕的上身,便装作羞涩的说道:“那.....真是麻烦小美姐了。”
高月美强笑了一下,“说了不要叫我小美姐......你以前都是叫我小美的。”
成默点了点头,“那我就叫你小美......”
高月美又笑了一下,这一次的笑容有了一丝甜蜜,她走出了浴室,但却一直没有进来。成默也不着急,听着“哗哗”的水响,看着落地窗渐渐蒙上雾气,月光下的波涛渐渐的模糊。
等了好一会,高月美才推门而入,成默没有回头,却从玻璃上看到了一个曲线蜿蜒的倒影。
“你不要动。”高月美轻声说。
在升腾的水气里,高月美的声音像是被太阳晒融化的糖果,闻着便觉得香甜。
“嗯。”成默站在浴缸的边缘闭上了眼睛。
“沙沙沙”的声音响了起来,很快背后的t恤就被开,掉落在地上。
“转过来。”
“哦!”成默闭着眼睛转身。
“干嘛要闭眼?”高月美问,她的声音有些许的紧张。
成默没有回答,只是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高月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白玉似的脸颊上泛起了诱人的红晕。高月美的面相并不属于传统的华夏式美人,不像白秀秀属于妖娆妩媚的瓜子脸,也不像沈幼乙属于温婉娴静的鹅蛋脸。苹果肌比较饱满,反而像是日式美人佐佐木希那种精致而圆润的脸型。
乍一看未必惊艳,但耐得起细品。
刚才出去的时候,大概是整理了一下发型,齐耳的短发全都挂在了耳后,衬的天鹅般脖颈愈发修长。身上只穿了件淡粉色的丝绸睡衣,睡衣的吊带是两根金线,垂在肩头,像是镶嵌在白玉里一样。裙边有花纹繁复的白色蕾丝,把她的肌肤衬得比丝绸更光滑透亮。睡裙并不算短,然而那双腿实在太长,便显得开了点衩的长款睡裙成了短款。
无论身线还是相貌都无可挑剔,整个人宛若睡衣广告里走出来的模特。
即便成默见惯了美人,也难免一时有点失神。
见成默只是怔了一下,高月美强作轻松的样子说道:“后面没什么伤口,所以不疼,前面伤口比较多,你稍微忍着点。”
“嗯!麻烦你了小美。”
“说了不要客气。”高月美稍稍弯下了腰,整个曲线便生动了起来,比地中海的波浪还要曼妙。
剪刀破开t恤的“沙沙”声,花洒喷出的水珠的“哗哗”声,还有海浪低沉的呜咽组成了一曲催人入眠的摇篮曲。
在这缠绵的声场之中结痂处的阵阵刺痛反而令他的神经更加愉悦。这种神经上的愉悦和心里的痛苦纠结在了一起,又形成了会叫人欲罢不能的,类似“辣”的刺激感。
“好多伤.....”高月美抬手抚摸了一下成默腹部纵横交错的伤口心疼的说,“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忍不了也得忍啊!我能怎么办?”成默无奈的说。
“不过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泉哥其实人也不坏......只是你抓了他弟弟,还用他的家人威胁了他......”
“看样子我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
高月美摇了摇头,“你不只是河洛派掌门人,还是华夏特工。所以你当然是好人....泉哥是混黑道的,你找他的麻烦天经地义,可我总觉得混黑道也不全是坏人.....”高月美顿了一下,又辩解道,“我不是帮他说话,主要是我哥以前也像是混黑道的,不过我哥真是正派的人,那个下港的年代没什么办法,一群兄弟要跟着他混饭吃,搞建筑行业的难免和人发生争斗.....这些我以前都跟你说过......”
“是吗?”
“当然。你还见过我嫂子,你能想起我嫂子来吗?白秀秀......”
成默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说:“想不起来了。”
高月美笑了笑说:“我嫂子也挺看重你的,不仅给你在我们家公司找了工作,还给我们钱成立了一个私募基金,等我们......”
说到这里高月美突然停了下来,她有些生硬的转折道:“我帮洗头发,你坐在里面。”
成默猜测高月美是想说“等我们回去了,我带你去见她,也许你就会想起来”,不过似乎她又不想回去,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成默没有追问,只是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脱掉了长裤,坐进了浴缸边缘的凸起处。
高月美拿起了花洒,在成默头上浇了一点,问道:“水温合适吗?”
“合适。”
高月美打湿了成默的头发,将花洒挂好,挤了点洗发水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搓揉了起来,“我学过按摩,帮你按一下?”
成默连忙说:“不用麻烦了。其实洗头我自己来都行,反正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只要注意右手就好了.....”
“试一下,有助睡眠,我看你这几天肯定都没睡好。我帮你好好放松一下。”“可我......”
“别啰嗦了,我说过我是你女朋友,这些都是我该做的。”高月美拿起花洒冲干净成默头上的泡沫,然后拿了条浴巾铺在浴缸边缘,跪在上面,把成默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胸口,开始按压他的太阳穴。
玫瑰精油的绵长香气和潮热的水雾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朵软绵的云。高月美纤长的手指在他的肌肤上跃动,让他紧绷的身体得到了些许的休憩。
成默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短暂的进入了美妙的温柔乡......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游艇已经停了下来。成默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表面伤已经结成了厚痂,看样子都可以把痂剥下来了。主要是右手深可见骨的伤还没有好,不过有高月美缝合处理,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成默倒不担心伤势,主要还是担心自己还没有拿回乌洛波洛斯就被其他的天选者组织抓住。现在他没有手机,也不能询问高月美的外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只能相信井泉。
世事就这么奇妙。
成默偏头看了眼在床上沉沉睡着的高月美,她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大概是昨天夜里做了什么甜美的梦。成默下了床,走到落地窗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发现游艇已经靠了岸。
阳光金灿灿的,在海岸边投下一整片粼波,两侧全是白色的游艇,还有高耸的浮桥柱。成默扭头看了眼太阳升起的方向,大致判断这里应该是地中海中间的科西嘉岛或者撒丁岛。
成默正待放下窗帘,就看见几个穿着条纹西装,系着鲜艳领带的男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们嘴里叼着烟,走路的姿态颇为放荡不羁,海风吹拂起他们的衣角,露出了棕色的皮质枪套......
成默虚了一下眼睛,心中没有太多惊慌,看上去这几个人绝不是天选者,更不是载体,反而有些黑帮份子。
果不其然,成默看到了井泉从跳到了码头上,大笑着和为首的人拥抱......
第五章 漂泊是船的宿命(4)
黑色的宾利车队在阳光下沿着海岸线疾驰,尽管是冬季,撒丁岛的天空却蓝的像是夏季,泛着白沫的海浪冲刷着凌乱堆放的礁石。海潮声中有汽笛在奏鸣,白色的邮轮正准备进港,一群海鸥在云朵的下面盘旋,应和着汽笛高唱。
真是一曲美妙的合奏。
如果不是前排坐着手持微冲的墨镜男,说不定成默真会产生世界一片祥和,自己正在度假的错觉。
“需要水吗?冰箱里有。”手持微冲,剃着莫西干油头的男子转头对坐在后排的成默和高月美用义大利语说道。
高月美自然是不懂义大利语的,但成默懂不少,虽说口音不地道,但日常交谈问题还是不大,毕竟法兰西语、义大利语、西板鸭语、普桃牙语这些语言都属于罗曼语族,只要会其中一种,剩余的可以随心所欲快速自学。
但这种情况下成默自然不会表现出自己会义大利语,他做出满脸茫然的样子看着手持微冲的男子。
只不过男子并没有看他,而是面带微笑注视着高月美,撇了下头,用义大利口音的英语说道:“抱歉,我是说你们需要水吗?”
高月美则扭头看了成默一眼,见他在摇头,才微笑着回答道:“谢谢。暂时不需要。”
这时扎着小辫的驾驶员看着后视镜插了句嘴,用英文赞美道:“嘿!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姑娘,让我的眼前闪亮,就连地中海的阳光都不如你耀眼。”
高月美显然习惯了这种赞美,落落大方的说了声“谢谢”,便偏着头对成默用中文小声说道:“义大利男人说漂亮话不需要打草稿,不管是不是真漂亮,他想夸你,就会夸出花来,像念诗一样。”
成默随意的点头附合了一下,用心倾听前排的两个义大利人的对话。
此刻副驾驶的男子正用义大利语警告开车的男子,“嘿!达里奥,你可别作死,这是教父的客人。”
被叫做达里奥的司机拍了下方向盘说:“哦!哦!因西涅,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赞美一下而已.....没打算做什么!”
“傻瓜!管住你裤裆里的袅,上次去巴塞罗那你就差点为了女人坏事。要不是教父宽宏大量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就会被绑在船锚上,扔进海里了......”
听到“padrino”(意大利语“教父”)这个词,成默就联想起了大名鼎鼎的“黑手党”,好莱坞电影《教父》让“黑手党”这个帮派举世闻名,实际上电影中的“黑手党”是专指“西西里黑手党”。
“黑手党”这个词汇源自阿拉伯语“mafia”,意味“逃难地”。在绝大多数人的想象中“黑手党”和黑帮都与“杀人越货”、“打家劫舍”脱不了钩,但其实大多数名声显赫的黑帮干的都是和普通人不相关的违法生意。
说到早期的“西西里黑手党”,其实就是西西里岛的实际控制人,几百年前西西里岛位于地中海要冲,迦太基人,罗马人,希腊人,阿拉伯人,诺曼人为了占据这里杀来杀去。恶劣的外部环境加上岛内资源的匮乏,导致了岛民养出了凶悍的个性,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西西里岛的居民演化出了独特的“结社”文化。
这个结社的初衷是为了互相帮助,维持西西里岛这种鱼龙混杂之地的交易秩序。因此大名鼎鼎“西西里黑手党”的真正名称相当有无产阶级革命色彩——ostra(我们的事业)。
而“黑手党”这个词是义大利语对义大利黑道的统称,并非专指西西里黑手党“我们的事业”。
只不过《教父》的名气实在太大,导致人们一提起“黑手党”,就认为是在说“我们的事业”。
名气大也不是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因为好莱坞的宣传,加上西西里黑手党自己作死,谋杀了两名一直在步步紧逼他们的国家检察官,招来的自然是民怨沸腾,教皇讲话,大统领表态,军警上街,拉网搜擦,账户筛检,然后“西西里黑手党”在义大利基本就凉了,在米力坚的分支机构也开始洗白从事正行.....
眼前这两个人明显也是“黑手党”,也许他们认为高月美和成默真不懂意大利语,也许他们认为就算有些事情被听到了也无妨,开始了肆无忌惮的交谈。
从他们的交谈中成默得知了,他们属于撒丁岛黑手党“匿名沙丁鱼”,而“匿名沙丁鱼”又和目前义大利最强大的黑手党“光荣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主要从事的业务就是“贩毒”、“高利贷”、“军火”、“皮条”和人**易......
这些业务与“蓬莱岛”高度重合,但显然撒丁岛和蓬莱岛辐射或者说是管辖的范围不一样。按照成默对“黑死病”的理解,全球地下组织看似毫无联系,但实际上被黑死病联合成了一体,不过这个联合十分松散,且不能把“黑死病”类比“联合国”,联合国权利并不大,应该把“黑死病”类比成“米国”。
“黑死病”就是维持地下世界秩序的霸主,其他的每个地下组织都是自负盈亏的个体,只是它们都需要向“黑死病”交税纳贡。
“米国”控制世界的法门是“米金”、“米军”以及“高科技”,三位一体。而“黑死病”控制其他地下组织的法门,其一肯定是“上帝基因”延伸出来的药物,至于另外的是什么,成默对黑死病的了解还算不上深入,没办法得出准确的结论。
但无论如何,传说中的“黑死病”控制人,第二神将“尼布甲尼撒”,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可怕人物。
总而言之,井泉作为曾经的蓬莱岛经营人和撒丁岛黑手党“匿名沙丁鱼”拉上关系也就不足为奇了。
成默一边装作欣赏风景,一边偷听两个黑帮份子的谈话,可惜的是对于他来说,有用的信息实在很少。
冬天并不是撒丁岛的旅游旺季,海边公路没有车辆,车队行驶的很快,没过多久成默就看见了一座伫立在山崖之上的城堡。一路看来撒丁岛全是上上个世纪的建筑,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一派十九世纪的复古气息,这座红色花岗岩垒成的城堡更是体现了这一点。
可惜的是多年的海风侵蚀让原本鲜亮的颜色被剥落,从外观上看城堡略显陈旧。不过连绵的城垛和尖利的瞭望塔依旧叙述着它曾经是多么坚不可摧的堡垒。
等到了山崖脚下,宾利车队如长蛇般慢速驶过蜿蜒狭窄的海滨公路,走过了没有任何隐蔽物的草地,来到了易守难攻的城堡前面。两名黑帮份子打开了喷涂有双枪骷髅头的大门,车队驶入了花园,绕过了一个喷泉便来到了城堡正门。一个穿着黑西装,胸袋上放着彩色方巾戴着银色框架眼镜的微胖男子正站在门口,他梳着油头一脸微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黑手党教父,反而像是一个做研究的老教授。
井泉率先下车和梳着油头的微胖男子行了贴面礼,随后两人站在门**谈了几句,井泉就走了过来,示意高月美按下窗户。
“我和奥佩迪萨诺先生聊些事情,顺便让他想办法安排我们离开意大利去别的国家,你们老老实实的等着,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井泉弯腰在高月美的窗边盯着成默低声警告。
“能怎么样?护照在你那里,游艇钥匙也在你那里,我们还能跑?”高月美不耐烦的说。
成默则装作萎靡害怕的样子缩在座椅上一言不发。
井泉冷笑道:“知道就好。现在到处都有人在抓你,记住.....只有我能带你离开欧罗巴这个危险的地方。”
说完井泉就和“教父”进了城堡,接着坐在前面的手持微冲名叫因西涅的男子打开了车门,在一个穿着格纹西装的男子的吩咐下,带领成默和高月美走向了城堡主门另一侧。
两个人跟着他穿过了屋顶垂着吊篮绿植、墙壁挂着油画和宝剑的长廊,来到了城堡一隅的花园偏厅。这里大概是喝下午茶的地方,是一个三面围着格窗玻璃的圆形亭子,外面是绿茵茵的草坪和泳池,泳池的旁边种着棕榈树,蓝色的池水和格纹躺椅的陈设,看起来像极了度假酒店。
因西涅唤来了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妙龄女郎,叫成默和高月美不要随意走动,便转身离去。女仆则端来一些甜点、果汁和红酒,在桌子上摆上了一个黄铜摇铃,让两个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敲铃,就消失在了亭子里。
见玻璃亭里没了别人,高月美端起果汁换了个座位,坐到了成默的身旁,忧心忡忡的低说道:“今天我都没有看见那几个底仓的法兰西人,他们会不会被......”
“我只知道昨天被他扔下去一个,其他人的下场,我猜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成默对几个法兰西人并无同情,反而希望井泉残忍一点,这样他的行踪暴露的可能性才越低。就怕井泉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处理的不够果断。
“那怎么办?”高月美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发现周围似乎没有人,便倾着身子在成默耳边说道:“要不......我们现在就逃跑?”
成默心想我可不想和你一起逃跑,还是井老大更靠谱。嘴上却小声说:“这是个岛,我们能跑去哪里?”
高月美从口袋里掏出挂有金色游艇挂件和黑色遥控钥匙的钥匙扣,亮在了桌子下面给成默看了一眼,“我昨天无意之间在船主的衣服兜里发现的。今天早上我观察了一下,游艇挂件上的标志和游艇船舵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成默认为现在不是搞事的时候,便装作有些担心的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们护照都没有,光有艘游艇有什么用?”
“傻啊!”高月美白了成默一眼,“泉哥说过,你的那台手机上的黑死病app什么东西都能买,我们买两本假护照呗?那个手机我确定泉哥没有带出来,放在游艇上的......”
成默心想高月美观察的确实仔细,不过井泉怎么可能会这么大意,让高月美发现这么重要的事情?说不定这就是个欲擒故纵的圈套。不过作为一个失忆者,他不能不想着逃跑,只能顺着高月美的话,装作心中忐忑的样子说:“可现在我们在这里,也没办法跑吧?”
“总会有机会的。”高月美放下了果汁,握住了成默的手,她靠向了成默的肩头,贴着成默的耳朵像是挑情般的呢喃,“林之诺,我要是能帮你逃出去,你怎么报答我?”
成默吞咽了一口唾液,装作有些紧张的说道:“你说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看到成默有些胆怯应声虫般的模样,高月美似乎又觉得有些无趣,她没有说话,只是直起身子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怎.....怎么了?小美?”成默一脸战战兢兢的问。
“没什么。”高月美扭头对成默强笑了一下,她放下酒瓶,摇晃了一会红酒杯,又附耳道,“成.....林之诺,万一我帮助你逃跑成功了,你又恢复了记忆,你必须答应我给我一块那个什么....可以变出分身的手表。”
成默小鸡啄米般点头。两人不在谈论逃跑的事情,欣赏着风景开始品尝甜点。
高月美看上去心情还是不错,吃了不少。不过成默有些食不知味,他并不希望井泉在撒丁岛耽误太久,耽误越久被找上门的几率就越大。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两个人在偏厅从日头偏东等到日高三杆,眼见一个上午过去,刚才带他们过来的司机,扎着小辫名叫达里奥的义大利帅哥就冲了进来,对着他们喊道:“快点,跟我走!有警察上门了!”
高月美想起了成默很可能和巴黎恐袭有关联,立刻一脸惊慌的站了起来,抓起成默的手就拖着他跟着达里奥向回廊跑。
城堡里空寂无人,长廊里阳光画下了整齐如油画般交错的拱门光影,海风吹的棕榈树叶沙沙作响,城堡外面传来了阵阵枪声。
听惯了战场之上的交火,这清脆的枪声便一点也不激烈,有点像是玩闹。成默暗忖就算有警察上门黑手党也应该不敢开枪才对,难道是井泉在设套?
成默大大的怀疑其真实性。可眼下他并不能表现的很有主见,只能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被高月美拉着跑。
扎着小辫的达里奥带着成默和高月美跑到了城堡临近山崖边的瞭望塔,推开有些腐久的木门,他直接走到了花岗岩旋转楼梯边扭动石壁上的油灯。
隆隆的机扩声响起,楼梯下方的边缘出现了一个洞口。灯光下的洞口显露出一截向下的石头楼梯。
达里奥率先走了下去,高月美拉着成默跟上。等高月美和成默进来,达里奥打开了手电,又扭动了一下洞内石壁上的机关,洞口就再次合上。
楼梯逼仄,两侧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鼻尖充满了海水的腥臭味道,毫无疑问是通向山崖之下的海岸。
“先生.....我的朋友井泉先生呢?”高月美气喘吁吁的问。
成默屏住了呼吸,这也是他想知道的问题。
达里奥头也不回的说道:“他和多梅尼科教父在码头等我们。”
高月美应了声“ok”不再开口,成默却感觉到高月美的手心全是汗水,在暗黑中他甚至听到了高月美急促的心跳。这叫成默有些怀疑高月美是不是想把达里奥推下楼梯。
成默觉得高月美应该做的出来,比如开始她说四个外国人不见了,表情里没有太多恐惧,这个姑娘的胆子似乎大的有些超过成默的想象。
成默有些害怕高月美这个时候逞能犯傻,故意放慢了脚步,将高月美和达里奥拉开了安全距离。这也是种微妙的试探,如果达里奥真的急得话,应该会催促他们才对。
可达里奥一直没有回头,一直到了楼梯拐角处,这里有一处狭小的窗洞。达里奥停了下来,探头朝窗口望去,大骂了一声,接着回头对成默和高月美说道:“糟糕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警察跟疯了一眼!就连海岸警卫队都来了!我们不能去码头路了,得换别的方向跑!你们跟上我。”
说着达里奥就朝和拐角平行的走廊跑去,高月美扯着成默跟上。在经过窗口时,两人都朝下望了一眼,只见几艘巡逻艇正破开金色粼粼波光,拉出几道白花花的水浪,朝着山崖下的码头围了过来。而码头上的一群黑衣人正慌不择路的朝着楼梯上跑,其中正有井泉。
高音喇叭的声音响了起来,“放下武器,马上投降”的义大利语在海风中回荡。一切都无比真实,但在长廊中奔跑的成默却还是觉得疑点重重。
狂奔了四五分钟,达里奥终于带着成默和高月美跑到了长廊的尽头,外面是一片乱石滩,海浪轰轰的在响。达里奥做了一个停下靠边的手势,掏出手枪,站在长廊尽头的石壁旁探头望了一眼。
成默也回头望下了走廊另一侧,他们来的方向,并没有脚步声,也没有枪声。他虚了一下眼睛,心中冷笑。
“跟着我!”
达里奥持着枪跳下了长廊,高月美松开了抓着成默的手,也跳了下去,在成默跳下来的时候,他看到蹲在地面的高月美顺势捡了块石头抓在了手上。
成默吓了一跳,假装一个踉跄,“哎呦”叫了一声。
“怎么了?”
就在达里奥回头的瞬间高月美连忙去扶成默,松手将石头放下,再次顺势抓住了成默的手,喘息着说道:“快点。”
看状况高月美不仅运动神经不错,跑了这么久气息还算平稳,演技和应变能力也算不错,竟然表现的天衣无缝。
三个人又快速穿过了乱石堆,来到了一片空无一人的沙滩。沙滩上方就是他们来时的滨海公路,达里奥带着高月美和成默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出了沙滩,横过了滨海公路,进了路边的红树林。
低矮的灌木间有条隐蔽的小径,海边再次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枪声,枪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
达里奥停下了脚步,转身扬着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对两人急切的说道:“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会看到一个铁皮车库,里面有摩托车和汽车,钥匙都插在上面,直接开走,跑就是。自己想办法离开海岛......”
“那你呢?”虽然高月美表现的很关切但语气却有种隐约的轻松。
达里奥举起手中的枪,正气凛然的说,“我不能丢下教父,我得回去帮忙.....”
“谢谢!”
高月美的“thanks”刚刚落音,不知道从哪里飙出了一颗子弹,达里奥的胸口绽放出了一朵血花,他惨叫了一声侧摔进了灌木丛中,接着他声嘶力竭的喊道:“run!run!”
凌乱的枪火让叶片乱飞,林中无数的海鸟冲天而起。
原本想要看达里奥一眼的高月美在也顾不上了,拉着成默就沿着小径跑了下去。成默跟在高月美身后,穿行在斑驳的树影之间。
高月美一边跑,一边喘息着说道:“黑手党的兄弟也太讲义气了!”
成默翻了个白眼,心想演技也很浮夸。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中弹的情形了,子弹击中胸口百分之九十应该是向后倒,除非击中的是腿才有可能向前倒,侧着倒是什么鬼?中枪的溅血效果比较逼真,可后面子弹的弹道基本都是高处去的,也许是荷枪实弹,害怕真把他们打死。
也不知道井泉和这帮黑手党的关系是有多好,竟然大动干戈的帮忙演这出戏,成默不得不由衷的感叹:“是呀!实在太讲义气了!”
(更新迟了点,但是今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