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世纪婚礼(1)
“开什么玩笑?他当我是傻瓜吗?”拿破仑七世愤怒的将手中的遥控器砸向了前方的巨幕显示屏,黑色遥控器撞在防爆屏幕玻璃上瞬间解体,零零散散的塑料部件洒落一地,屏幕玻璃在被击中的地方黑了一大块。
站在沙发旁的巴斯蒂安、莫里斯和克洛德·盖昂,全都垂头而立,屏住了呼吸,噤若寒蝉。
拿破仑七世凝视着花掉的巨幕显示屏,在一片油画般的炫彩中,那突兀的黑斑生长着,缓缓的在吞噬着周边其他的颜色,逐渐变大,那黑色不是普通的黑色,极为深邃,彷如黑洞。不可遏制的,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黄昏战役”中的景象,比山岳还要高耸的第一神将,金光璀璨,如同从天而降的太阳神。金光、爆炸和毁灭将那片海照耀的如同夕阳沉没之海,而高悬在第一神将背后隆隆旋转的垃圾墙,仿似地狱之城要从深渊中破土而出。
这可怖又宏大的画卷深深的镌刻在他的大脑中,让他几乎每个夜晚都无法安然入睡。
恐怖如斯的第一神将都不是成默的对手,这个世间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呢?
拿破仑七世瞳孔中又闪过成默的脸庞,他直到如今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敢相信第一神将就这样被杀死了。
以至于不论何时何地回想起,这场景都像是发生在昨天。
他努力克制住这种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害怕,他装作在竭力思考般语气低沉的说:“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位于基克洛普斯堡垒最深处两百米的安全室一片静谧,声音像是被那挂在墙上的黑洞吸走了,而他自己的声音不过是种幻听,是在颅腔深处的自言自语。
拿破仑七世看向了一侧肃穆静默的三个心腹,装作心平气和的模样问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像是在商量谁先开口。气氛在三个人没有达成默契时,陷入了尴尬。三个人汗如雨下,在拿破仑七世的注视下煎熬着,最终还是巴斯蒂安忍不住先开了口。
“我是说”巴斯蒂安滚动了一下喉咙,“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人确实被圣女冕下杀死了。毕竟圣女冕下是路西法曾经的妻子,在巴黎恐怖袭击中,他们的表现绝对是真爱,没有一丝作假。在黄昏战役之后,她对那个人的失望也是真的,分别在不同的场合说过,那个人的行为违反了国际法,犯下了战争罪,必须得到审判。她作为圣女,说这些话,我相信也是认真的,圣女在道德方面的洁癖,我们应该信任。即使圣女没有绝对的实力战胜那个人,但你们知道的,男人总有弱点,尤其是在和女人上床的时候,也许路西法对圣女冕下没有防备,让圣女冕下一击得手了呢?更何况,圣女和太极龙的话不能信,但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小泉京次郎和约书亚·罗铜財尔德会替那个魔鬼的死亡背书。”
“圣女冕下我比你们了解,就算她能杀死那个人,她也不会这样做,她一定会先抓住那个人,让他获得公正的审判,而不是在私下杀死他。”拿破仑七世冷冷的说,“别说这种自欺欺人的猜想,我需要你们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巴斯蒂安语塞,讪笑了一下,“不如,您打个电话给约书亚·罗铜財尔德,您和他不是关系不错嘛?问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电话现在接不通。”拿破仑七世冷冷的说,“就算打的通,他也不会对我说真话,谁知道他会不会给我挖坑?而且我们必须时时刻刻牢记一句话,做星门的敌人是危险的,做星门的盟友是致命的。”
想到因哥兰红狮和亨利国王被星门无情背刺的遭遇,其他人沉默了下来。他们都知道现在的局势盘根错节,在路西法对参与黄昏战役的西方集团发动了核打击后,星门的领导权完全瓦解。全球在接踵而至的潮汐海啸中陷入了极大的混乱,死亡人数和经济损失无法估量。更糟糕的是秩序的失控,不少国家都陷入了动荡之中。
原本这是不死不休的局,但圣女的出现,不仅消除核辐射的危害,还拼尽全力在全球各地舍命平复潮汐海啸,事后又组织圣女教和太极龙全力救灾,让人们看到末日后的希望。
紧接着,康斯但丁三世正式将教宗之位传给了圣女希耶尔,一个华夏裔的教宗,加上路西法背了全锅,让西方世界与太极龙的达成了和解。
当然,最重要的关键还是,继续打下去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用核报复毁灭太极龙,那谁来赔偿损失?谁来完成全球重建?天竺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么?更何况真敢报复,路西法这个高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又会发什么颠?
各种因素让全球再次回归了和平,但和平背后还是有数不清的斗争。星门希望世界秩序是两极,由它和太极龙主导。欧宇希望是三极,星门管美洲,欧宇管欧洲,其他的可以都归太极龙。而太极龙倡导的是多元化又大一统的全球联合。至于其他稍微大一些的区域势力,比如沙乌地王爷和阿艮廷、芭西,也希望能成为主导世界秩序的一员。可以说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利益,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实际上在背后则是龙争虎斗。
好比星门和欧宇,明面上组成了平衡太极龙的联盟,私底下星门却不断地破坏欧盟内部的团结,一直在阻挠拿破仑七世完成对欧宇的统一,组建真正的联合镇府。为了破坏拿破仑七世的计划,星门甚至不惜暗杀欧宇要员,并栽赃给“黑死病”。
要换做黄昏战役之前拿破仑七世只能忍气吞声,但今时不同往日,欧宇也在星门背后下了狠手,先是利用被背刺的因哥兰彻底瓦解了五眼联盟,让红狮彻底的倒向欧宇。再借助埋在星门内部的钉子,借助各种身份运动撕裂星门,怂恿加洲掀起了声势浩大的独立运动。
两个组织背地里斗的不可开交,不过在面对太极龙的时候,还是会通力合作。不仅不断地给太极龙版本的《马歇尔计划》——全球基建和一体化治理的计划使袢子,比如组织当地环保人士由行,给当地正府压力。私下抢先购地,增加建设成本和难度。和当地承建商合作,建造豆腐渣工程。甚至雇佣反对派力量,搞恐袭。
破坏总比建设容易,这给太极龙制造了极大的麻烦,导致全球基建和一体化治理进展缓慢。
时至今日,星门和欧宇还在用“零和游戏”的思维在和太极龙做斗争。一是西方文明天性没有“共赢”这个概念,不敢把命运交给其他人主导。二是坐惯了金字塔顶端那个位置,不愿意屈居人下。
要是太极龙和星门曾经做的一样,全球驻军,还敢于重拳出击,这些都不过是疥藓之患。然而太极龙背上了沉重的道德包袱,不愿意驻军不说,还不愿意使用暴力和下三滥手段整合全球,文明的简直不像是人,堪称是蓝星圣母。要不然就凭星门和欧宇这样的表面兄弟联盟,早就被太极龙和黑死病给荡平,渣滓都不剩一点了。
但不管怎么说,星门和欧宇也只敢耍手段,给太极龙上难度,延缓进程,并一边巩固地盘,一边加速回血。目前在路西法的威慑和圣女的维持下,世界还是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至少在表面上,除了极个别小国内部的争斗,战争完全消失了。全人类都在享受着和平和发展。
不过,今天,这种虚伪的宁静被打破了。
因为一个极为荒谬的消息。
任谁都知道,不论真假,这都是一个震撼性的消息,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消息。
路西法死了。
氛围僵硬,拿破仑七世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房间之内的另外三人,注视着拿破仑七世愈发焦虑。
等到拿破仑七世在并不宽敞的安全室中来回走了十多趟时,克洛德·盖昂斟酌了一下说道:“我觉得那个人也许并不是针对我们,而是针对这次会议。”
“针对这次会议?”拿破仑七世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克洛德·盖昂。
“按照我们的预计,在探索月球天选者服务器基地上,我们也许能达成有限共识,但在未来发展的方向上,大家的分歧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的情报部门做了个投票预演,太极龙的两项关键性提案,《公平展开对天选者服务器的深入研究》和《大型航天器发展五年纲要》,按道理是不可能通过的。”顿了一下,克洛德·盖昂说,“刚才我收到了在横滨参与会议的阿基姆王子的讯息,这两项提议就在刚才,都通过了。”
“居然通过了?”巴斯蒂安和莫里斯同时发出了惊讶的询问。
“对!”克洛特·盖昂点头,“通过了。”
“比我们预估的超过了多少票?”拿破仑七世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有效票数一百三十八票,赞成八十一票,反对五十七票,弃权五十六票。比我们预估的多了二十四票。”
“二十四票?”拿破仑七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说:“太极龙和圣女促成这样的投票我理解。但路西法为什么?”他摇了摇头,“没有道理的。他应该是最想要阻止对‘天选者服务器’展开研究的人才对。我现在仍认为‘撒旦降临’在横滨制造恐袭,就是为了阻止这次会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是拿破仑七世短时间内第三次说这句话了,但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安全室内又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克洛特·盖昂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还有,阿基姆说西园寺红丸和小泉京次郎的表演很诡异,另外”他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圣女和第一神将的出现也非同寻常。”
克洛德·盖昂从来不会当着拿破仑七世的面提雅典娜的名字,虽然拿破仑七世表现的并不忌讳这一点,但谨慎的他还是会尽量避免揭开拿破仑七世心底这道深入骨髓的伤疤。
拿破仑七世听到“第一神将”便立即转身,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重新开始踱步。即使有人在侧,他仍无法自控,被回忆拉扯着进入了过去时光,就像是缓步走入冬天的海。从初识的惊为天人,到决裂的雅典之战,再到黄昏战役,直至如今,他觉得他的人生不断地被分裂,又被缝合,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就像是弗兰肯斯坦。
对他而言,最挫败,最失落,最伤怀的事情,并不是雅典娜的离开,也不是雅典娜成为了第一神将,而是这个第一神将是成默给雅典娜的。他无法忘记听到系统通报的那一瞬,他内心竟没有一丝对那个人的愤怒,只有无能为力的不知所措。他甚至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极度厌恶,也很委屈,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给一个小瘪三的。
故事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以前他还能自欺欺人,觉得雅典娜不过是贪图新鲜,那个人论家世、论实力、论相貌什么都比不过他,迟早雅典娜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以为就像是一场比赛,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三流选手,趁他疏忽赢了一局而已,却没有料到,那个人成为了黑马,竟一路登顶,成为了他无法逾越的巅峰。
事到如今,他的骄傲被击的粉碎。可人生并不是比赛,没有终场哨。他低着头,看着灯光照射在地面属于他的影子,现在的他,哪里都不敢去,躲在两百米深的地堡,就像一只被猫吓破了胆子的老鼠。
一只可怜、可悲、可叹,连阳光都害怕的老鼠。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
缄默中也不知道又来回走了多少步,拿破仑七世终于从回忆的泥沼中爬了出来,带着满身的泥泞。
“想办法查清是哪些人投了太极龙的票。”拿破仑七世面无表情,用孤注一掷的语气说,“另外,莫里斯,提前执行‘锥形微波暗室计划’,我要举办一场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就在凡尔赛宫。”————————————————————
“这是最后一套婚纱了,你觉得怎么样?”站在镜子前的慕容予思转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付远卓。
正在发微信的付远卓连忙抬起了头,春笋大厦的水晶莲花般的穹顶像是在旋转,光从周遭由钢铁支架和菱形玻璃组成的幕墙透了进来,在镜子般的地板上投下莲花的光瓣,这场景仿佛来自未来的赛博朋克式哥特教堂,威严宏伟又精致美丽,宛如世间最伟大的艺术。而一袭白纱的慕容予思仿佛站在漂浮在天空的玻璃圣殿中,美丽不可方物。
春笋大厦是世界五十强集团华锐的总部,这栋位于鹏南核心地段的地标建筑顶层,并不存在任何酒店,甚至它都不存在大楼介绍中,电梯只能达到最高的六十六层,而这第六十七层,则是极少数时候华锐集团来贵宾参观时,举办酒会的地方。
作为东方大国排的上号的央属企业,这个极少数,放在全国,按比例就是不到千万之一。
以付远卓的背景,当然是借不到这么高端的地方。就算是顾非凡开口,华锐都未必会给面子,毕竟顾家的面子在南边没有那么好使。顾非凡做为还没有上位的三代,影响力还到不了这个层级。
但慕容家深耕广越几十年,在陈家跨掉以后,凭借人和、地利,鲸吞了不少陈家产业,成为广越首屈一指的豪族。慕容家掌门明泰集团董事长慕容仲宜的女儿结婚,想要借用一下,自然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元旦节,也是两个人选定的良辰吉日。为了挑选最适合这个场地的婚纱,慕容予思让几个全球知名的设计师事务所将订制的珠宝和婚纱全都送了过来,让自己的婚礼尽量完美。慕容予思并不是那种特别虚荣的女人,可每个女人都对婚礼充满憧憬和幻想,希望自己是浪漫童话里的女王和公主,她也不能例外。
付远卓凝视着慕容予思,赶紧微笑了一下说道:“很漂亮。”为了证明自己在仔细观察和欣赏,他又连忙补充道,“你穿什么都很漂亮,不过这套还是没有前面那套‘云端之羽’适合这里,穿上‘云端之羽’有种圣洁天使自天堂降临人间的感觉。”
一旁的婚礼庆典负责人钱女士也连连点头,“付先生是有品位的,刚才那套‘云端之羽’是VeraWang的封山之作,她自己都说,她这一辈子再也设计不出这么美的婚纱了。”她走到了套着“云端之羽”的人体模特边,将模特推到慕容予思身边,“全球一共就两套,一套纯白色的在巴黎,还有一套粉白色的在这里。‘云端之羽’后背的羽毛是按照天鹅羽毛一比一手工用金线和银线编织而成,为了能让这些羽毛编织上去,WECOUTURE还特别为VeraWang开发了特制的欧根纱网纱面料,光是这网纱面料都价值不菲.”
慕容予思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这套最合适。”顿了一下她说:“不过我还是等我的亲友团看一下再做决定好了。”
“那要不你先把‘云端之羽’换上,先让她们看看这套?”钱女士笑着说。
慕容予思点了点头,跟着钱女士走到了排成一行的十八套婚纱后面。片刻之后,她换好了“云端之羽”,坐到了付远卓旁边,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兴致不高的样子?”
“没有啊?”付远卓摇头否认,“哪有?”
“还不承认?”慕容予思掐了付远卓的胳膊一下,“都要成为夫妻了,你还不愿意对我说真心话是吧?”
“真没有兴致不高。”付远卓苦笑了下说,“就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你知道的,我其实希望婚礼能简单一点好。”
“是不是我哥跟你说什么了?”慕容予思蹙着眉头说,“你别理他。”
付远卓连忙摇头,“你哥没说什么。”
“我了解他,他肯定说了。”慕容予思无奈的说,“他就这个性格,从小骄纵惯了,还有些势利眼。但他也算不上坏,而且他一直对我很好。”
付远卓勉强笑了一下,点头说:“我明白。”他能理解慕容予思的心情,也愿意竭尽所能让爱的人感觉到幸福美满,尤其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不过慕容家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还是让他倍感压力和委屈。
慕容予思靠在了付远卓的身上,“总之,你别往心里去。反正以后我们也不在这边生活。”
付远卓正待说话,这时楼梯入口那边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他扭头朝着大厅左侧边缘的大门望去,除了唐沐璇、叶筱薇几个慕容予思的闺蜜,还有慕容予思的嫂子于雅梵和她、堂弟慕容天佑、堂妹慕容优苒,以及几个表兄妹,接连不断进来了十多二十个亲朋好友。
他站了起来,笑着和众人挥手,慕容予思则提着婚纱,在一片好漂亮的惊叹声走了过去。
叶筱薇和张馨元绕着慕容予思转了一圈,叶筱薇大惊小怪的说道:“好好看,好好看,这套婚纱不要太美哦~”
“这套婚纱也太美了,我都恨不得马上要结婚。”张馨元说。
唐沐璇拥抱了一下慕容予思,上下打量着说:“思思,你也太美了吧!真是便宜付远卓这个傻小子了!”
“确实太便宜副作用了~”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调侃,付远卓傻笑。
慕容予思的嫂子于雅梵也走到了慕容予思的身边,拉起了慕容予思的双手,“这就是VeraWang设计的那套吧?我就说这套好看。思思你得好好谢我,要不是我从香江找人弄过来,VeraWang的婚礼服可没那么容易拿到。”
慕容予思甜甜的笑着说:“谢谢嫂子。”
于雅梵压低了声音,稍稍弯腰在慕容予思耳边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我跟你说,另外一套纯白色的,是拿破仑七世定了,据说他和雅典娜结婚,雅典娜就会穿那套纯白色的。”她直起了身子,眼冒金星,用嗑CP的花痴语气说道,“那可是拿破仑七世和雅典娜欸!全世界最登对的一对俊男美女了!”
“对!对!对~据说他们的婚礼会在凡尔赛宫举办,拿破仑七世到时候会用玫瑰铺满整座巴黎,还有新的巴黎铁塔会在那一天落成,到时候巴黎铁塔也会镶嵌成玫瑰铁塔~”
“别说了!要不是堂姐的婚礼也在元旦节举行,我真想去巴黎,感受一下史上最浪漫的巴黎!”慕容优苒抓着慕容予思的胳膊摇了两下,“我说姐,要不你的婚礼提前一两天举办好了,别撞一起啊?”
慕容予思脸上的甜笑变成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笑容,微微张了张嘴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对啊!”慕容天佑也点头,他看着付远卓不识时务的说,“要不副作用,你想办法整点活,整个鹏城铺不满玫瑰,好歹也要全城放飞些气球,要不和拿破仑七世对比起来可太尴尬了。”
付远卓尬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来是成默的家事,二来这不大不小算是秘密。
慕容予思瞪了堂弟一眼,警告他别乱说话。
慕容天佑不以为然的吐了吐舌头。
唐沐璇可不管那么多,嗑CP怎么也不能嗑到她偶像的老婆身上,虽说她以前也嗑过,但认识成默和雅典娜以后,立即被拿破仑七世倒了油,于是她没好气的说:“你们可别被拿破仑七世那个骗子给骗了,那个雅姐是假的,真的早就结婚了。”
“啊?”
慕容予思的亲戚们全都震惊的叫出了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沐璇。
“这怎么敢瞎说的啊~小唐。”于雅梵摇着头说道,“拿破仑七世可是国王,欧罗巴之主,第十二神将啊!”
唐沐璇冷哼一声说道:“那又怎么样?和正主比起来,拿破仑七世就算个嘚~~~”
“别~别~别~”慕容天佑说,“你们这吹的我有点怕,拿破仑七世都算个嘚,那副作用算啥?我们这些男的算啥啊?”
“副作用可是”
付远卓立即打断了唐沐璇,“璇少,别说了。”
唐沐璇耸了耸肩膀,惋惜的说道:“行吧!确实也没办法说。懂的都懂。”
就在这时,婚礼庆典负责人钱女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苦着脸说道:“慕容小姐,VeraWang工作室的人过来了,说这套‘云端之羽’是展览品,不对外出售,马上就要运回巴黎,现在就要收回去。”
慕容予思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她嫂子于雅梵就惊叫道:“怎么会这样?明明米兰达就答应我了的,可以卖给我.”
第十九章 世纪婚礼(2)
“真是对不起!慕容太太、慕容小姐。”穿着黑色套装黑色小牛皮平底鞋染了一头金发的米兰达,操着港腔浓重的普通话致歉,接着深深的向于雅梵和慕容予思鞠躬,那姿态深得霓虹金真传,有种你不原谅我就是你的错那种决绝气场。
于雅梵又窘又气,她可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还是在她最“在意”的小姑子面前。她可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主,双手抱胸,面色发白,怒气冲冲的说道:“究竟怎么回事啊?怎么能突然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呢?”
面对于雅梵的呵斥,米兰达稍稍变了脸色,却还是忍耐着,继续挤出笑容,低声下气的说道:“我当初也跟你说过,这套展品是非卖品,您可以先借用”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懂行的都清楚,像很多高定,又或者大师作品,因为数量有限,还没有做出来就被预定了。假设有明星想要穿,就只能借用。万一借用后产生了污损,那么就必须重做一件新的,损坏的衣物则要么是品牌方收回来销毁,要么修补以后作为展品永久陈列,再要么借用人要买下来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因为高定和大师作品非常昂贵,一般只有金字塔最顶尖的一小撮人才会每季消费,顾客群体相对是固定的一些全球世家的人。即便是明星,偶尔买几件确实买的起,但真让她们每季订购,就算真能日进208W,也肉疼。更何况高定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卖,为了保持逼格,高定只会卖给全球范围内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普通明星别说买了,即使想要借用都还要看品牌方的脸色。有些明星因为借不到高定,只能穿高仿,被杂志扒出来,还会冷嘲热讽一番。至于那些为了奢侈品代言撕番位的明星,属于还没有进入上流社会的边缘人物。所谓的奢侈品,也不过是生造出来的阶级标签,真正的顶层自有属于他们的标签。比如只服务于他们这个圈层的高定品牌和设计师。那些品牌和设计师根本不需要把自己的slogan印刷在繁华商圈最醒目的位置,他们并不面向大众,也无需大众了解。因为他们的顾客在生活在很难接触到普通人。
这也是一些大明星明明很能赚钱,却依然对嫁入豪门趋之若鹜的缘故。
金钱只是工具,只是表象,这个世界仍是围绕权力来运作的。
而豪门世家,则是掌控部分话语权、分配权和暴力权的世家。
就好比拿破仑七世,就算四亿人看到了谢旻韫和雅典娜的直播又怎么样?小泉京次郎先发表声明说是“演戏”,还有圣女背书,加上拿破仑七世控制的雅典娜社交账号出来辟谣,这场直播的真实性就没剩多少了。再通过控制的社交媒体,屏蔽质疑的人,并降低议题权重,再重新设置新的议题,就像是“黑死病覆灭”、“路西法之死”.谁还会讨论雅典娜究竟和拿破仑七世是什么关系呢?
又好比“亚里士多德”究竟是真实存在的先知?还是一个不断由后人添油加醋的学派?又或者不过是虚构出来的人物?
这样已经存在你大脑里,几乎无法否定的“知识”,你真能确定它就是真相吗?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世界没有真相。
你眼前的生活才是真相。
其它皆是你无法触及的虚妄。
“真相”这种东西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
即便是慕容家这样的家族,也还没有到能掌握“真相”的层次。要知道在夏国晋升至秩序主导者的位置之后,夏国本土豪门的权力水涨船高。慕容家也不过是地方豪强,远不算那种名利皆有的顶级豪门,更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
不要说掌握世界的真相了,慕容家在高定品牌名单的优先级上都不算高,很多好的作品根本轮不到他们来选。于雅梵又想借着慕容予思结婚的机会,显摆一下,出了大价钱拜托了米兰达,对方才会想出曲线救国的方式,没料到却出了事故。
于雅梵心知自己不占道理,毕竟米兰达也跟她说过有被收回的可能性,可当着这么多人,她怎么能出这种洋相?自从嫁入慕容家,于雅梵凡事总喜欢和慕容予思比较,从吃穿用度,到颜值身材,再到地位排场什么都不想输给慕容予思这个慕容家的掌上明珠。但这种暗中较劲,只有她一个人在意,慕容予思像是完全没有感知一样,对她还是蛮亲切的,还时常约她一起逛街、美容、spa。而她便一厢情愿的把这种关系想象成了“敌蜜”。当初可是她当着全家老小的面,志得意满的说“VeraWang”如何给她面子,才拿到这件皇后级别的“云端之羽”,为了小姑子的婚礼她如何尽心尽力。现在品牌方把婚纱拿走,不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脸吗?
总之,这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于雅梵怎么都不能让别人看她的笑话。她可是慕容家的媳妇,于家的女儿,无论慕容家,还是于家在粤洲都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试婚纱的时候被品牌方把婚纱拿走了,这要是传到外面去,她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于是于雅梵冷着脸,硬生生的说道:“我不管这么多,我小姑子婚礼在即,已经选定了这件‘云端之羽’,你必须想办法给我解决。”为了不显得过于霸蛮,顿了一下,她又补充,“出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米兰达苦笑道:“慕容太太,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套展品属于拿破仑陛下请VeraWang女士为雅典娜皇后定制的婚纱,我当初以为这套作为展品,在拿破仑陛下与雅典娜皇后的婚礼之后,是可以迂回一下,借你们使用。但问题是,现在巴黎那边要求把展品送回,说是需要准备一套备用品”她双手合十,再次鞠躬致歉,“真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您想看看,那边是拿破仑陛下的登基典礼和婚礼,是全世界最隆重的盛典,容不下出一点岔子,我们这边真是没有什么资格和对方协商。看要不这样?你们把婚礼推迟,等皇帝陛下的婚礼结束了,我再想办法把这套婚纱弄过来,到时候,还是可以借给你们使用的.”
于雅梵一时无法判断米兰达诚恳语气下的言辞,是仗着拿破仑七世的名头在压他们,还是真在出主意,她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不管是哪种,于雅梵都有种无话可说的窘迫,内心她也认为,自己的小姑子,和她的湘南省小土豪丈夫,不够档次,怎么配和拿破仑皇帝与雅典娜皇后穿同款礼服?
反正于雅梵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我不是说过,我小姑子的婚礼定的日子和拿破仑皇帝的婚礼是同一天吗?”她的语气不再咄咄逼人,甚至还有种找到了完美台阶不得不下的感觉。
“我知道是同一天。”米兰达微笑了起来,她在话语中重新占据了上风,“你们可以稍微推迟一下婚礼!真没有必要和拿破仑皇帝陛下、雅典娜皇后的婚礼赶在同一天,你想,那一天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一件事,你们在那一天举办婚礼,肯定会有人比较,不要说别人,你们自己也会比较吧?可哪个女生又不希望自己的婚礼是独一无二的?哪个女生又不希望自己是最美丽的新娘呢?然后,你们每次回想起来,首先不会记起这是自己的结婚纪念日,而是拿破仑皇帝和雅典娜皇后的结婚纪念日,那不是很糟糕?更何况,我们换个角度,新娘要是能在拿破仑皇帝的婚礼之后,穿上这套‘云端之羽’更加值得,到时候别的女生真会嫉妒的发疯,要知道这可是雅典娜皇后同款啊?你们可能不懂雅典娜皇后在时尚圈的地位,只要她出现,就必上杂志封面。我不开玩笑,以慕容小姐的姿容,搭配‘云端之羽’华夏首穿,绝对会轰动华夏时尚圈。”
于雅梵眼睛一亮,觉得米兰达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立即点头说:“也也不是不行。”她转头看向慕容予思,喜出望外之余,内心又有些嫉妒,觉得这种好事轮到小姑子头上,实在是太遗憾了,她当年为什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围在外面一圈的一些女生,像是慕容予思的堂妹、表妹们也欢呼雀跃着纷纷表示赞同。
慕容优苒连忙劝说慕容予思,兴奋的说道:“姐,要不就改日期吧!能穿雅典娜皇后同款,逼格拉满,发个小红薯,不得有个十多万赞啊?”
只有慕容天佑大惊小怪的说道:“不是,我说家人们~你们要不要这么崇洋媚外啊~姐姐今天整了个雅典娜皇后同款,难道就相当于当了一次法兰西皇后吗?我脚指头都要抠出个三室一厅啦!要我看啊~姐夫,你就和拿破仑七世刚正面,他搞凡尔赛宫,你就想办法整个紫金城,婚礼就在太和殿,姐姐穿着大红色的中式礼服,你在整个龙袍,逼格拉满”慕容天佑举起双手食指在眼前拉了条线,“计划完美!”
“计划完美?我看你是脑子抽了,会不会说话呢?”慕容优苒敲了慕容天佑一个脑瓜崩,“还整个故宫,故宫是你想整就整的啊?你咋不上天呢?”
“紫金城怎么了?”慕容天佑理直气壮的说,“要是陈放哥哥在,婚礼在故宫举办又算个什么难事?别说紫金城了,承安门楼上陈放哥哥都会想办法给挂上个玫瑰心,由得你们拍照打卡。”
提起紫金城和陈放,空气默契的静谧了须臾,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古怪,只有慕容天佑脸上有那么几丝缅怀。
这种缅怀并不只出现在他的脸上,于雅梵也暗中叹了口气,心想要是陈家没倒,今天的事还能算事?
其他慕容予思的亲戚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意味。毕竟付远卓和陈放的家世背景,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点也不为过。要是慕容家能和陈家联姻,不说是鸡犬升天吧,也是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们慕容家了。
看到自己不成器的嫂嫂、弟弟、妹妹丝毫没有警醒陈家的前车之鉴,慕容予思瞪了慕容天佑一眼,没好气的说:“还陈放?现在就连陈少华都被枪毙了,陈家都没几个活人了,你还陈放!你这思想教育课白上了,我看你明年想要通过天选者筛选,怕是连背调审查都过不去。”
慕容天佑无所谓的说,“过不去还不是得你和姐夫想办法?姐夫不是太极龙的金牌教官么?不会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吧?”
“这点小事?”慕容予思冷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这成绩,这正治觉悟,别说你姐夫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搞不定。”
一旁的付远卓只是笑,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慕容天佑撇了下嘴,“我反正无所谓,实在不行,出国买个乌洛波洛斯,再混个天选者当当,这不比在国内香?在国内这也是规矩,那也是规矩,私人时间还不能使用载体,有个鸟的意思。”
慕容予思还想教育下堂弟,这时米兰达插嘴道:“慕容太太、慕容小姐,你们做出决定了吗?”她微笑着说,“要不你们让我先把婚纱拿回去,再慢慢考虑,反正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想好了再通知我?我是觉得你们真的可以延期,就算没我要把‘云端之羽’收回去这档子事,你们最好也改个日期”
于雅梵转头看向了慕容予思,低声问道:“思思,你看怎么办?”她犹豫了一下说,“说实话,我觉得米兰达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推迟婚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跟拿破仑皇帝和雅典娜皇后的婚礼撞车,确实有那么一点.该怎么说?有点可惜”
“对!对!对!”慕容予思的几个表妹连连点头,纷纷劝道,“改个日子吧?”
“姐姐你要是改个日子,我们就可以去巴黎看花海去了!据说婚礼那天晚上,不仅香榭丽舍大街有花车游行,凯旋门和巴黎铁塔晚上还有疯马秀和偶像团体的演出,在十二点新年,巴黎将会上演历史上最盛大的焰火晚会。”
“是啊!是啊!论浪漫还是得法兰西人啊!”
唐沐璇翻了个白眼小声说:“这拿破仑七世是怎么敢的啊?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
慕容予思的兄弟姐妹们完全没有听到,也许听到了也没有在意,继续热烈的讨论。
“就是不知道现在订酒店还订不订的到?”
“订不到了。我刚刚看了。”
“嘻嘻,我有订到,不过我是提前订的。”
“哇?你什么意思啊?思姐的婚礼都不参加,要去巴黎?”
“没有啊!我是打算中午参加完婚礼了下午包机直飞,巴黎和我们这不是有六个小时时差吗?这样刚好来得及!”
“啊?啊?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这个小机灵鬼!”
唐沐璇、叶筱薇她们倒是清楚部分真相,可这事情真没办法说,知道成默和雅典娜是一对的大部分太极龙天选者都死在了“黄昏战役”。“黄昏战役“之后,成默这个名字在东方成为了禁词。一是因为正治正确,二是因为太极龙也有不少人恨不得成默死。就算是唐沐璇和叶筱薇她们也不敢轻易提“成默”的名字,偶尔私底下聊天,都只敢说“路西法”。
慕容予思当然也知道拿破仑七世的婚礼怕是不简单,当初是觉得婚纱同款不过是件无所谓的小事,但此时仔细思量,又有些迟疑,觉得自己选择和对方同一天婚礼,的确有些不凑巧。无论拿破仑七世的婚礼上会发生什么,都将是影响世界的大事,也许改个婚期是个正确的选择,反正还来得及。
忽然之间,各种各样的麻烦一起涌了过来,让慕容予思有些烦躁,有些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付远卓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烦恼,在一众嘈杂的讨论声中,郑重的说道:“不好意思,婚纱我们不会用你们的这套,日期我也不需要改。”他转头凝视着慕容予思,“要不.就选那套‘繁星’吧,我觉得也没比‘云端之羽’差”
等选定了婚纱,还有商议婚礼的聚餐。
不论对于个人还是家庭来说,婚礼都是头等大事,越是大的家族,婚礼的重要性就越高,大到国家的结盟,小到两个人合为一个家庭,婚礼的意义从不止婚礼而已,它可以是两个国家缔结盟约的典礼,也可以是两个家族结为利益共同体的仪式,还可以是两个年轻人相约白首的祈愿国、族、个人的命运都会因此改写,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这也是付远卓一切从简愿望无法实现的内因。
今天晚上说是聚餐,实际相当于一个小型宴会,慕容家的近亲全都来了,付远卓的父母和叔伯也从湘南赶了过来。
地址是华侨城附近临海的一家私人会所,会所建申镇湾边缘凸起的人工岛屿上,三面朝海,不仅能一览申镇湾周边林立的高楼和辉煌的灯火,还能远眺中央公园以及蔚蓝的平波。聚餐在申湾公馆举行,可容纳上百人的申湾公馆只摆了六桌席,但气氛还算热闹,觥筹交错间笑语盈盈。只有慕容仲宜一家和付宏升一家所坐的主桌,因为在商量婚礼各方面的细节,像是双方宴请的宾客名单、聘礼、彩礼以及嫁妆的详单、婚房等等一些事项,因此氛围稍显严肃一些。
等宴会结束,小辈们乘坐游艇继续喝酒。长辈们则是女性去了spa,男性去雪茄室玩牌。
慕容仲宜和他妻子荣敏华、儿子慕容永瑞、儿媳于雅梵并没有参加其他的活动,而是去了休息间继续商议有关婚礼的事宜。
刚刚进入房间,走在最后的于雅梵顺手关上厚重的隔音门,就举起了红色聘礼和彩礼详单,开始吐槽,“爸、妈,我不是说什么,付家给的这些玩意,和我们跟思思准备的嫁妆,差的也太远了吧?”
慕容永瑞横了老婆一眼,“多给点就多给点,给的是我妹妹,又不是别人。”
于雅梵委屈的嘟了下嘴,“我又不是说不该给思思,我的意思是这聘礼和彩礼说出去都有点丢人。还有宾客,他们除了些亲戚,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嘉宾会出席。好歹也是湘南有名有姓的企业吧,就请不出什么稍微有点份量的人物了吗?”
慕容永瑞皱着眉头说:“是磕碜了点,但人家就这实力,怕是老底都交出来了,你也不好再说什么。至于宾客,一个挣扎在破产边缘的房地产公司,现在谁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于雅梵叹了口气说:“我就觉得思思嫁给小付不值.”顿了一下她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他人不好。人其实挺好的,长的帅,品行看上去也不错,可他也太没有上进心了吧?刚才永瑞跟他说,结了婚就是慕容家的人,一定会鼎力支持他的仕途,让他对未来不要担心,先将他运作出教授部,进入实权的边控或者稽查.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很喜欢当教官,喜欢带着年轻人去全世界各地的遗迹之地探索,还说他以前就喜欢玩游戏,对向上爬没有什么兴趣。我的天,那语气不知道多清高,说的好像他是什么天榜排名前百的天才一样。还有下午,VeraWang的人找上门来要把婚纱拿回去,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我提议把婚期延后,既能避开拿破仑七世皇帝的世纪婚礼,还能拿到雅典娜皇后的同款婚纱,你们不知道思思有多喜欢那套婚纱,穿上又有多漂亮,结果他一句话就把一切堵死了,说不穿VeraWang的婚纱,也不会改婚期。结果思思只能穿MoniqueLhuillier这种二线,哎呀也不知道他那里来的勇气,把话说那么绝”
“我那天试探过他了,谁会不喜欢权力啊?清高都是装的,我都说他入赘吃软饭了,他还在自我解嘲的玩梗,说什么他有个发小就是最强赘婿,其实当赘婿也没啥不好的.等他和思思结了婚,我好好调教下他,多带他见点有实力的人物,好好敦促他向上爬就是.别的都不怕.”慕容永瑞说,“我就怕他是扶不起的阿斗!”
手里攥着一串檀香佛珠的荣敏华说道:“扶不起来就扶不起来,只要别在外面惹事就好。我就觉得这婚礼是不是决定的太仓促了?你们也是太由着思思了”她停下了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叹了口气,“唉~要是陈家没出事就好了,还是陈放是思思的良配啊!”
“对我们来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幸亏那个时候两个人没有到结婚的年纪,他们真要结婚了,麻烦就大了。”慕容永瑞说,“可惜的是陈家倒的也太快了,都没有时间给我们做准备。”
端坐在沙发上的慕容仲宜沉声说:“过去的事情还提什么?”
说完这句慕容仲宜像是陷入了沉思,另外三人也不敢说话。在粤洲慕容家以经商为主,以前依附的是陈家,除此之外,并没有特别显赫的正治背景,在陈家垮掉之后,局势动荡,也没有人顾得上整理粤洲。因此慕容家的商业版图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扩张了不少。
慕容家的掌控者慕容仲宜深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直在谋求能找到可靠的靠山,然而以前的关系网被清洗殆尽,想要建立牢固稳定的关系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联姻”是他手中最重要的牌之一。
可女儿铁了心要嫁付远卓,还将付远卓吹的天花乱坠,夸奖付远卓在太极龙是明日之星,将来必成大器。慕容仲宜自然不会信女儿的一面之词,经过多方面调查,基本搞清楚了付远卓的情况。付远卓的父亲付宏升是博长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博长原来在湘南算是排名前十的企业,但在房地产浪潮退去之后,主营房地产的博长渐渐没落,到今天还没有破产,仍在深耕房地产,也算是能人。可和明泰集团这种全国都能排上号的民营大鳄比起来,博长就是湘水里的一条幸运用尽的锦鲤而已。
原本慕容仲宜十分不满意这个女婿,但还从调查得知了付远卓不仅和顾家的顾非凡是铁哥们,还是传说中的大魔王的发小。
“大魔王的发小”,这对慕容家来说是把双刃剑,是一场豪赌。但最终慕容仲宜还是决定同意这门婚事。也许是他心软,没经得住慕容予思软磨硬泡。也许是因为他对大魔王的决绝记忆深刻,他所印象深刻的,并不是黄昏战役末日般的收尾,而是黄昏战役的开头,大魔王在监察院总部大楼,杀死他的准女婿陈放时的出人意料。他永远无法忘记他得之内情的那个夜里是如何震惊,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震撼人心的事件,都变得理所当然。
所以,他决定下注付远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隔了半晌慕容仲宜看向了继续闭着眼睛转动佛珠的荣敏华,在陈家全家几乎全死了以后,妻子手中就没有离过这串佛珠,走到哪里都在转动,似乎这样就能避免陈家的惨剧。他不信神佛,但相信运气,他觉得付远卓是个运气非常不错的人。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句话在慕容仲宜看来没有一点错。
慕容仲宜思忖了一下说:“敏华,等下你去见见亲家,就说请他们下个星期去香江参加苏富比的拍卖会,到时候我会通知苏富比准备一套HarryWinston的珠宝,我会安排人和他们竞价,最后由他们出天价拍下来,作为聘礼。”他看向了慕容永瑞说,“你找几家报纸报道一下。另外马上成立一家公司,由我们两家共同出资,大头我们出,先计划在湘南投资五十个亿,请几个有头有脸的搞个庆典,为付家营造点声势。这样他们应该就能请点有份量的嘉宾了。”
慕容永瑞和于雅梵同时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慕容永瑞说道:“爸?这会不会太”
慕容仲宜打断了儿子,“我觉得付家的人还算不错,20年到23年,那么艰难付宏升都坚持过来了,没有跑路。时至今日,房地产集团跨了那么多,博长集团不仅还清了债务,还略有盈余,说明他这个人还是有点担当的。”
“那也不至于这么帮他们吧?”慕容永瑞说,“路遥才能知马力,日久方能见人心,至少也得等等看再说。”
慕容仲宜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都同意和对方结为姻亲了,那就务必真诚。这就像是天使投资,决定拿钱了,就要相信对方,尽一切能力帮助对方成长。”
付宏升和妻子张娴起身送荣敏华离开房间,付宏升随手关上门,然后走到茶几边拿起黄芙蓉和火机,在点火前他说道:“堂客,你给儿子打个电话,让他到我们房间来。”
张娴“哦”了一声,给付远卓打了电话叫他过来,等挂了电话,满面愁容的问道:“你说这慕容家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们给的聘礼和礼金太少了?”
付宏升点上了烟,随后点头,“是这个意思。”他抽了一口,苦笑道,“但慕容家也算是给足了我们颜面。”
“唉~”张娴叹了口气,“要是早几年也不至于此,还能多拿点钱给儿子。”
“就算早几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我看那套珠宝就要拍卖个一两亿出来,要不然怎么上新闻?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反正最后也出不了这么多钱,到是他们说要成立个公司投资湘南,在湘南建立配套电动车的锂电池工厂,就算后期可以找银行贷款,前期的投资,至少十个亿是要拿出来的。”
“生意的事情我不懂,反正珠宝不能白拿人家的,不管多少钱都要出给人家。”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付宏升说了句“那肯定”,走到门口,扭开了门。
“爸有事吗?”付远卓疑惑的问。
“你进来,我们两去阳台聊聊。”付宏升叼着烟转身又走向阳台。付远卓跟着付宏升走到了阳台上,十二月鹏城的海风凉飕飕的,夹杂着些许咸味的冷风很是浸人。
付宏升依在栏杆上,眺望着申湾沿岸金碧辉煌的灯火,把刚才慕容予思母亲荣敏华的话又跟付远卓复述了一遍,他拍了拍付远卓的肩膀说:“抱歉,儿子,爸爸和妈妈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也知道,这么多年爸爸维持公司没有”
“爸爸不用说抱歉,应该说抱歉的是我,你们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付远卓莫名其妙就红了眼眶,“是我不太争气。”
付宏升笑着拍了拍付远卓的肩膀,“你够争气了,自己考上了青华,自己晋级成了天选者,还成为了金牌教官,什么都没有让我们操过心,我每次出去,亲朋好友谁不夸奖你啊?这样的儿子还不够我骄傲吗?”
“可是我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靠努力得来的。”付远卓很是沮丧的说,“如果不是遇到了成默,我在长雅根本竞选不上学生会主席,高考的时候也考不上青华,更不要提进太极龙了。其实我在学校里一直都学的很难,大家的成绩都那么好,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可我要学好久,很多次我都想要放弃了,要不是运气好,跟着成默和非凡哥他们立了功,我想我怕是晋级成天选者都难。毕业了以后,我选择当教官,是知道自己的实力最多也就能当当教官而已,什么金牌教官都是学生们评选的,不过是因为我有耐心,愿意和他们打成一片而已。我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不要说和成默了,和宁哥、非凡哥,冷哥他们都差的远,还有牺牲的关博君、朱令旗那么多同学他们都比我强,我考试考不过他们,处理现实问题和他们差距更大,我能成为天选者只是运气好而已我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清楚自己能力有限,所以我也只想要当个教官,希望家人朋友都能安安稳稳,我呢,工作之余能玩玩游戏,摆弄手办,当个胶佬就心满意足了。我真不是一个能成大器的人.我感觉我会辜负很多人的期望,你和妈妈,思思,还思思的爸爸妈妈我偶尔也会想,自己决定和思思结婚,会不会是个错误.”
付宏升笑了笑,从泛黄的烟盒里抽了根黄芙蓉出来,递给了付远卓,“来一根吗?”见付远卓有些犹豫,“不是嫌烟不好吧?我跟你说这比什么黄鹤楼好抽多了。”
付远卓伸手接了过来,父亲举起金色的都彭打火机,他记得这个火机还是从巴黎回来,自己在父亲过生日的时候,用学院发的奖金买了送给父亲的,他恍惚了一下连忙说:“我自己来。”
火苗已在海风中弹了出来,猛烈的飘摇,时隐时现,父亲用手掌拦住了风,“跟你爹客气什么。”
付远卓凑了过去,熟练的点燃了香烟,对着海风开始和父亲一起吞云吐雾。
“抽了几年了?”
“从黄昏之海回来,天天夜里睡不着觉,就开始抽。”
“一天几包?”
“怎么可能几包?我烟瘾不算大,一天就十支,思思也管着我,每天帮我计数。”
“我也是差不多你这么大的时候开始抽烟的,那个时候出去办事,你总要跟别人塞烟,好像对方接了你的烟点燃一起抽,就有了共同语言。”
“现在也是这样。”
付宏升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当时还是个小业务员,因为办理业务的缘故,经常要和住建局的打交道,就这样认识了你王叔叔。”他抽了口烟,“王叔叔是我的贵人.”
“这个我知道。”
“以前你爸爸也觉得自己很厉害,能能人所不能,白手起家闯下那么大一份家业,后来经历了那么多,公司差点就破产,我才发现,我也不过是在一个好的时代,遇到了一个贵人而已。离开了这两者,我什么都不是,公司都经营不下去了,赚来的钱也差点败光。在最艰难的时候,我也几度想要放弃,觉得干脆破产,留点钱给你结婚算了,但我的那些员工,每一个都劝我说坚持下去,他们还要求暂时不发工资,甚至还跟公司捐款,希望能帮助公司度过难关如果不是他们,我想我早就放弃了,也就坚持不到你的朋友给我业务。”
“我的朋友?”付远卓诧异的说,“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确定是你的朋友,他通过高云,给了我不少工程,让博长能活下去,还清债务,健康发展。”
“高云么?”付远卓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难道是白校长?”
付宏升拍了拍付远卓的肩膀,“是谁没那么重要,卓崽,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人,和谁结婚,也没有那么重要,有些时候,你要做什么,你能成为什么,时代会帮你做出选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第二十章 世纪婚礼(3)
2029年12月25日。
圣诞节。
距离拿破仑七世的“世纪婚礼”还有一个星期,也就是距离元旦还有一个星期。一架新家坡航空的C929,如一只骄傲的白天鹅,逆着风,盘旋着、徐徐向易垃克巴格达国际机场下降。
成默隔着舷窗向外望,金色屋顶的星星和白色屋顶的弯月所组成的航站楼,造型简洁优美,两栋巨大建筑的中间地带是凌空飞泉和森林般的绿植,在一片泛黄的沙地中,彰显着产油国特有的穷奢极欲。远处则是巴格达新城区,居高临下,能看到中心城区伫立着十多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摩天大楼,尤其是居中由中建集团承建的“新·巴比伦塔”,高度超过了全球第一高楼哈利法塔,成为了新的世界之巅。这座环形高塔,尚未完全落成,不少工作人员站在悬吊在半空中的吊篮中工作,像是攀附在伫立在天地之间,直刺云端的细长玻璃圆锥体之上,远望极为惊心动魄。
大概是目光过于专注,一旁的白秀秀靠了过来,舷窗中成默能清楚的看见白秀秀的倒影,她戴着齐肩的棕色假发,以及一张眉挑唇厚极具异域风情的面具,很像是埃及艳后的造型。虽然面具所勾勒出面容很普通,但遮掩不住她骨子里透出的风情万种,尤其是那起伏的身线紧贴着他,悸动的感觉更为明显。成默觉得奇怪,即使和白秀秀有了亲密关系,每次和她触碰,总会心脏发紧,有种突破禁忌的块感。
白秀秀完全没有觉察到成默的异样,她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低声说道:“在看什么呢?”
“在看新城区。”成默收敛差点陷入柔软陷阱的心神,轻声感慨,“没想到巴格达变化这么大,我上次来的时候,巴比伦塔遗迹之地还是一片荒芜,就连租一辆车都很困难,还被狠狠宰了几百刀,没想到现在周边竟发展出了一座城市。”
“我记得你上次来是读高中晋级成天选者的时候?”白秀秀想了下说,“应该有了十年了吧?”
“还差两个月十年。”成默感觉到了飞机的颠簸,白秀秀的曼妙的身躯却没有挪开,那毛衣下柔软的身段随着飞机起伏,令人心荡神摇。他的心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一种松弛的状态,像是逃离了每个夜晚那连绵不绝的黑色梦境。他看到航站楼的金色屋顶正在靠近,那鎏金的阿拉伯字母在阳光下荡漾,如同粼波,远处的“巴比伦塔”只剩下银亮的塔尖,他又感觉到了平静,回过头说,“这个世界变化快起来了。”
白秀秀重新直起了身子,“这一切都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换掉了几派一直不和的首领,就易垃克一团乱麻的矛盾,哪里那么容易迎来和平?”她的语气低沉了下去,“只是人们不知道谁才是拯救他们的英雄。”
“英雄?”成默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毁灭者而已。”
白秀秀从成默平淡无奇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种旷古的悲壮,就如同看到了一座屹立了千万年的玄武岩墓碑,它上面镌刻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然而那历史的主人公却不是埋在墓碑下的人。可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呢?除了无能为力的安慰?她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人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历史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
成默笑了下,“是应该知道真相,但真正的英雄,是你们,是没日没夜研究电子生物人和人工智能的那些科学家,是负责收集全球情报的情报员,是执行各项隐秘任务的特工还有那些将高铁从华夏铺向世界各地的铁路工人,那些在世界各地在废墟中、在荒野里、在太阳下挥汗如雨的建筑工人,那些将大坝、将电网、将光缆架设在每一处需要它地方的水电工人,那些驾驶着飞机、巨轮、汽车将物资运向世界各地的运输工人,那些坐在电脑前盯着荧幕一行一行码着代码的码字工人.他们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他说,“而我?什么都没有做,也就是满世界的闲逛,完成遗迹之地的SSS评价而已。”
“不。”白秀秀摇头,严肃的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和平,没有重建,也没有发展,人们更不会凝聚一心。”
“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也许是成心,也许是成功,也许是成全我不过是被历史选中了而已,并不是我创造了历史,是所有人创造了历史,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成默凝视着白秀秀,认真的说,“人不应该渴望成为英雄,也不应该崇拜英雄,得记住这一点。”
白秀秀从成默的话语里听到了反省与告诫,人处在高位是很容易迷失自我的,这一点她懂。她也明白,作为一个领袖决不能陷入英雄史观的思想陷阱之中,可她又有一种切身感受,有些人确实能够改变历史的走向。而且成默所说的“人不应该渴望成为英雄,也不应该崇拜英雄”,她能朦胧的体会到一种超越性的哲学,却无法理解,她思忖了一下说道:“我不太明白。”
成默没有立即回答,他握着她的手,微笑着说道:“明白不明白无所谓,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不过是在行践它。”
白秀秀更加疑惑,仔细思考之时,飞机完全停稳,机舱里响起了纯正的中文普通话,“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安全降落在巴格达国际机场,机舱外温度七摄氏度.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新航将努力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成默捏了捏白秀秀的手,“别想那么多了,放松点,让自己休息一下,就当这一趟是一次旅行。”他说,“我们的旅行。”
白秀秀晃眼,看到机舱里的其他人全都站了起来,有些正在取行李,有些正沿着过道向前走。她连忙把手从成默的手中抽了出来,“我们的旅行?”她微微冷笑,在成默耳边说道,“还是得入戏点,别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儿子,阿寒~”
白秀秀吐息如兰,成默感觉自己的骨头像是酥了一样,一碰就碎。想起白秀秀和他假护照的身份关系,他蹙着眉头说道:“是谁弄的身份啊?为什么一定要弄个儿子和妈?”
“你去问你秘书啊?”白秀秀重新坐直了身体,看着拥挤的人流缓缓走出机舱,好整以暇的说,“是谁指示她这么干的?你问我干嘛?”
成默赶紧紧紧的闭上了嘴,他实在不觉得希施会有胆子这么做,西园寺红丸就更不会了,至于雅典娜,肯定不会出如此嘲讽的馊主意,倒像是希施会怂恿雅典娜这么做,然后雅典娜不说话,她就当做雅典娜同意了。想到不仅还有几天要和白秀秀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还得想办法把在巴格达的高月美给劝回去,他就头大如斗。
他无言以对,白秀秀也没有理他,等到机舱里的人快要走完时,白秀秀站了起来,拿起了挂在扶手上的大衣和挎包,她将挎包递给成默,巧笑倩兮的说道:“儿子,帮妈妈拿下包。”
成默无奈接过没有任何标志,用竹节做把手,用刺着蝴蝶与玉兰花的绸缎做蒙皮的女士浅粉色单肩挎包,提在了手上。他匆忙打开了头顶行李柜,将自己的背包背在肩膀上,才快步向着白秀秀追了上去。
圣诞节的巴格达国际机场旅客如织,此时的巴格达已再次跻身中东十大城市。托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福,巴格达也成为了天选者爱好者的必打卡的旅游胜地。因为古巴比伦遗迹之地是所有角斗士晋级成天选者的最终试炼关卡。也是全球天选者角斗大赛中东赛区的比赛地。
为了方便海内外角斗士和天选者来巴格达,巴格达机场几乎取消了所有的入关手续,甚至没有乌洛波洛斯的检测环节,即使是国际游客,也只要过一道简单的护照与人脸识别的自动检测口,就能出机场。
成默和白秀秀取了行李,他一个人推着堆得像是小山般的行李车,追在闲庭兴步的白秀秀身后,就像是妙龄少妇的跟班。出了行李提取大厅的门,到达大厅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其中不少人举着写着中文和英文的牌子,有旅行社接客的,有酒店接客的,还有出租车司机拉活的,这些全都是戴着头巾的巴格达本地人。比这些人还多的则是举着各种语言“陪练”牌子的其他国家的人。
成默一眼扫过去,中日韩英西德意各种语言都有,什么“环宇陪练,十年金牌陪练,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终极试炼一次包过”,“炽天使陪练,天榜高手凯撒坐镇,帮你赢得终极试炼最高评价”,“皇家陪练,送葬者倾情代言,三天古巴比伦遗迹之地速通,超时佣金十倍赔偿”
不止是举着牌子的,到达大厅的墙壁上也挂着不少“陪练”公司的牌子,他一眼就看见了尼古拉斯和瑞贝卡背靠背的巨幅广告画,穿着背带裤裸着上身的尼古拉斯极为强悍,就像是一辆能够碾压一切的肌肉坦克。而和他背靠背的瑞贝卡,那个曾经的小萝莉已经成长为一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女郎,她穿着军绿色背心扎着麻花辫戴着红色贝雷帽,纹满中文的胳膊双手抱胸,杀气凛然。两人的中间则是中英双语的“地狱天使”字样,配有戴着骷髅面具的天使徽标。在广告的底部则写着一长条的中英双语注释:“约翰·彼特洛维奇,天榜排名217名,第七届全球天选者角斗大赛第四名”,而在瑞贝卡的下方则写着“血腥玛丽,天榜排名401名,第七届全球天选者角斗大赛全性别组第十八名,第八届全球天选者角斗大赛女子组第三名,全性别组第十三名。”
广告的一侧则是柜台,两个戴着头纱的巴格达本地女子正站在一旁,不停的给旁边的人发送着传单。
成默推着行李车和白秀秀刚走出警察安检区域的范围,就有操着各种语言的人涌了上来,大声问道:“美女要包车吗?”
“美女要住酒店吗?”
“美女需要陪练吗?”
整个到达大厅喧闹的像是菜市场,白秀秀冷声拒绝,这些人也不纠缠,立即就围向了下一个人。两人穿过了最拥挤的地带,成默好不容易才在出口的人群边缘看到了举着“伊斯切尔”牌子的男子,长相酷似高斯林的白人男子正百无聊赖的依着栏杆,吊儿郎当的举着字迹潦草的名牌。
“那里。”成默说,他越过了白秀秀走到男子前面,问道,“是阿斯克酒店的人吗?”
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礼兵帽的男人打量了一下成默,连忙点头,将名牌夹在腋下,稍稍有些疑惑的问道:“伊斯切尔。”
“我是伊斯切尔。”已经走到成默身边的白秀秀笑着说,“这是我的儿子阿寒。”
看到穿着灰色毛呢大衣,长相一般,却气场惊人的白秀秀,男子眼前一亮,他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身体,毕恭毕敬的说道:“下午好伊斯切尔女士,我是巴莱特,阿斯克酒店的贵宾专员司机,很荣幸能为两位服务。”
白秀秀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巴莱特立即自觉的走到了成默身边,将写着“伊斯切尔”名字的纸折好塞进上衣口袋,肩负起了推行李的重任,“车就停在门口,两位请跟我来。”
成默和白秀秀并肩跟在巴莱特的身后,成默忍不住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清楚声音轻声说:“能不能别老是强调我是你的儿子?我可是你儿子的亲生父亲!”
白秀秀看也不看成默,翕动嘴唇,冷淡的回答道:“生物学爹而已,没名没分的,你别自作多情。”
成默无奈,心知白秀秀还在不爽,怕是一时半会都好不了。他也只好先承认现实。在走出到达大厅的时候,他顺手接了好几张传单,其中就有一张是“地狱天使”的。自动玻璃门开,一股干燥的冷风袭来,扬起了成默的发,他抬头望去,太阳藏在一片灰色的雾霾后面,一点热力都没有,种植在两座航站楼间的绿植也显得没有什么生气。
刷着“阿斯克酒店”和标枪LOGO的一辆极氪009就停在高架桥下的路边,一个交警就站在旁边驱赶着其他车辆,却没有给这辆车开罚单。巴莱特快步将行李车推了过去,跟交警打了个招呼,先按开了门,请成默和白秀秀上了车,随后才将行李搬上了车尾箱。
很快银灰色的极氪009就驶上了车流密集的机场高速,放眼望去宽阔的高架公路上全是来自华夏的电动车,其中最多就是比亚迪,只不过看成色都是老款二手车,很少有新款。成默坐的这辆极氪009,算是非常豪华的MPV了。
看到车窗外的车流密度超乎想象,成默有些诧异的问道:“来巴格达旅行的人这么多吗?”
巴莱特回头看了眼成默,“跟去年比算少的了,去年圣诞至元旦假期来的人更多,车根本都走不动。自从普通人也能通过体验卡,进入遗迹之地,巴格达就成了旅游胜地,全都是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打卡的。今年主要是拿破仑七世在巴黎举行世纪婚礼,游客全去巴黎了,要不然房间都订不到。本来元旦节和新年都有天选者比赛的,因为拿破仑七世的婚礼都延期了,巴比伦竞技馆都改成了直播婚礼。”他感叹道,“这场婚礼真是变成了全球盛事啊!做男人就要像拿破仑七世啊!”
成默点头,“确实。”
原本望着窗外的白秀秀立即转头横了成默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阿寒,你可要以拿破仑七世为榜样,好好看,好好学!”
成默反问道:“学什么?”
“学习人家的浪漫和专一。”
成默再次被白秀秀噎得无言以对,假装没有听到白秀秀说了些什么,对巴莱特说道:“巴莱特先生,请问机场怎么会有那么陪练公司的人?”
“哦~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就被这些搞陪练的公司给垄断了,他们故意全时段占据了遗迹之地,将难度控制在大部分角斗士都无法通过的地步,除了极个别高手,或者说是来自大的组织的角斗士,像是什么太极龙、星门的,他们不敢作梗,其他的角斗士想要完成试炼不得不找他们。不找他们,他们就会组织大量天选者进入,提高难度,让你的试炼失败。”
“原来如此。”
“两位需要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陪玩服务,或者陪练服务吗?我们酒店也有提供哦!陪玩的话倒是无所谓,但两位如果是来通过天选者最终试炼的话,千万记住一定得选一家靠谱的陪练公司。”
“怎么呢?”
“不靠谱的陪练公司没有比较好的时段选择,一般都是半夜进场,没有高手坐镇的话,通过的时间就比较长,还经常要等,等那些厉害的陪练公司先完成了,才能进入。要不然进去就会被虐像我们酒店的陪练服务就不错,时段一般都是晚上六点到十二点,也有天榜前五百的高手坐镇,我们酒店的G博士是有名的天榜高手,他是真有实力,不像有些公司的天榜高手,都是买的榜,也就上去了保护期一个月,不像G博士,是常年天榜五百强。”
“天榜五百强,确实是有点实力。”
“小伙子,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说,天榜五百强可不是才算是有点实力,这个榜单比什么全球天选者角斗大赛的排名厉害多了,真正的高手都只看天榜排名,从来不看什么比赛名次,你千万别信那些用这些名次当噱头的陪练公司,那都是些臭鱼烂虾。”
成默笑了笑说道:“我就随便问问,了解一下。”
“OK!”巴莱特比了个手势,“有什么需求你们可以找我,我等下给你们留给微信,只要不请明星陪练,价格可以优惠到三到五折。”
“折扣这么大吗?”
“不都去巴黎参观世纪婚礼去了吗?预约的人少,所以优惠力度比较大。说实话我也想去,人这一辈子大概就这么一次机会.”巴莱特叹息了一声说,“可惜机票和住宿实在太贵了.”
絮絮叨叨的聊天中,汽车下了高速,进入了老城区的一条主干道。老城区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是些土黄色和灰色的老旧建筑,街道两侧绿植很少,灰蒙蒙的一片,不过比上次成默来,街道上还是干净了不少,没什么垃圾,破破烂烂的楼也修葺一新,而且车和人都比以前要多。
等到了巴比伦新城区,感官一下就不一样了,就像是来到了一座簇新的城市,虽说空气依旧不怎么好,但宽阔的马路两侧高楼接踵摩肩,已经有了很明显的都市感。
“我刚来的时候这里都还是一片工地,现在就已经像模像样了。”巴莱特说,“太极龙的基建能力实在太强了。你看,那些楼房都是在工厂生产号了板材,然后运到这里来,直接组装好的,一栋楼,只要几十天就修好了。”
“几十天算慢的。”白秀秀眺望着窗外的楼宇说。
“几十天还慢啊?”巴莱特惊道。
“像一栋这样十几层高的楼,在华夏,只要几天够了。”白秀秀说。
“那和华夏肯定不能比。听说他们那边已经有建筑机器人了,修楼房都不用工人。真得感谢华夏人,要不然巴格达的环境改善的不可能这么快。”
“这里的房价多少?”成默问。
“新城区贵,均价到了三万五千世界币。老城区就很便宜,七八千世界币就能买到了。”
世界币是改组后的世界银行发行的货币,与华夏币兑换为一比一,目前已经成为不少欠发达国家的法定货币,易垃克也将法定货币更换成了世界币。
“那还真不便宜。”成默说。
巴莱特笑:“是不便宜,但房子还是供不应求。我现在是没钱,有钱的话,我真想多买两套。”他又向着白秀秀看了一眼,“对了,两位要是对投资房产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找我,现在在巴格达炒房真的很赚。”
白秀秀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成默则摇了摇头,“我们就过来玩几天的而已。”
大概是觉得白秀秀和成默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业务,巴莱特不再热情似火的介绍。当然也可能是很快就到酒店的缘故。车辆渐少,极氪加快了速度,沿着幼发拉底河畔的公路疾驰,没多久进入了一座岩石山崖边的庄园。
这里距离新城区并不远,距离古巴比伦遗迹之地也只有几公里路,却让人觉得遗世独立,像是在不毛之地。车进了庄园,就像是进入了一处古老的绿洲,四周的房屋没有高层,全是古巴比伦风格的岩石别墅,绿化做的也很艺术,与星星点点的湖泊泳池交相辉映,在一片荒漠般的城市区域,就像是沙漠中的世外桃源。
酒店大堂位于绿洲中心,极具未来感,就像是从岩石山崖中间掏出的一个巨大的几何岩洞。洞内的陈设完全不像是酒店,反而像是一座圣坛。
巴莱特带领白秀秀和成默办理了入住手续,又和管家一同帮忙把四个大旅行箱送到了房间。白秀秀给了巴莱特五百的小费,就关上了房门。房间的室内陈设十分有阿拉伯风情,奢华隆重,随处都是地毯、水晶灯和很高的拱形门,如同阿拉伯宫殿。房间之外是泳池大小的温泉,碧波荡漾的泉水被棕榈树环绕,全然不像这里气温能低至四五度。
白秀秀将放在门口的一个行李箱打开,从里面翻出了洗漱用品和面膜等一些东西,摆满了水晶茶几。她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一边取下面具,一边松了口气似的说:“终于可以卸掉面具了。”
成默倒没有立即卸面具,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传单,掏出了手机,按照上面留下的联系方式,加了“地狱天使”工作人员的微信号。他这次来,必须完成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SSS级评价,完成“全视之眼”任务。
以他的实力自然不需要陪练,之所以选择“地狱天使”,当然是因为“地狱天使”的幕后BOSS就是高月美。
第二十一章 世纪婚礼(4)
“怎么说?”白秀秀问。
成默抬起头,发现刚才还是浓妆艳抹一身盛装的白秀秀,在他联络“地狱天使”的工作人员时,已经取掉了假发和面具,脱掉了大衣和里面的毛衣,只穿了一件贴身的浅米色吊带连衣裙,敷着一张面膜,慵懒的横躺在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
这一瞬,成默颅内真正的领会了“____”这个成语的精髓,他看到她仰着头枕在沙发柔软的扶手上,烫着大波浪的卷发,如瀑布般从她如雪的肩头流泻到暗红色的地毯上。虽然那张魅惑极了的面孔被面膜覆盖住了,但这一刻,容貌似乎无关紧要,那么多令人窒息,令人膨胀的细节塞满他的瞳孔。
成默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迫不及待的细心品鉴。那长而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和红润的樱唇,躲藏在无法刺破的面膜之下,镶嵌在一副完美的轮廓之上,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魅惑,如醉人的醇酒。而犹抱琵琶的容颜,暂时只是情动的伏笔。真正让人欲罢不能的是白秀秀那修长的玉颈,它连接着山峦起伏,两截胳膊跟去过皮的莲藕般白嫩圆润,令人垂涎。更致命的是那水蛇般的腰肢,和那挺翘丰腴的美屯连接在一起,形成了极具张力的形状,爆发出柔韧紧致的美感,在加上那双裹在裙中的纤长双腿。他仿佛在蔚蓝海上,看见了一条美人鱼正卧在礁石上沉睡。
又或者他潜入了戒备森严的宫闱,找到了最深处金碧辉煌的卧室,他悄无声息的进入,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穿过了白色帷幔,照在挂于高耸穹顶的水晶灯上,照在弧形的阿拉伯拱门和菱形马赛克墙砖上,如梦似幻。远处宫殿隆起的洋葱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近处碧蓝的泳池波光粼粼,那贴身的连衣裙轻薄如水,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像是绸缎般轻薄熨帖,却又比绸缎透明一些,如柔软的蝉翼,似透非透,和光融为了一体,似乎她也是发光体,是这阿拉伯宫阙的主人,是至高无上的皇后。
本就美丽的景物因为她升华了,让眼前的一切奢华,金色的屋顶、水晶吊灯、镶嵌满贝壳和玻璃的墙壁、艳丽的地毯都变成不似人间之物,让这本有庸俗的宫阙,成为了仙境。
“怎么不说话?”
“哦~”成默回过神来,他又想起此时的她不仅和平时穿着制服时的严肃不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不再那么中正庄严,软糯了一些,就像是新闻上的女播音员说着柔软的情话。虽说他喜欢极了白秀秀穿着制服站在主席台上讲话的模样,可这种同样叫他无法抵御,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怕白秀秀看到自己的目眩神迷,连忙低下头,“说是要请明星陪练的话,得明天上午去他们公司详谈。”
“你怎么脸红了?”
白秀秀侧身看向他,她的眼睛几乎跟面膜的孔洞差不多大,眼角微翘,就像是戴了张狐狸面具一样,单单是看那双眼睛,就能感受到极为丰沛的韵味,令人着迷。
成默按下狂乱的心跳,抬起头凝视着她,若无其事的说:“脸红了吗?”他的演技也臻至化境,完全没有一丝破绽,“可能是房间里有点热吧?”
“你能感觉到热?”
“当然,除非我刻意去调节感官。”
“可空调没有开,我让管家点燃的是壁炉。”白秀秀说,“我喜欢那种自然的温度。”
“是吗?”成默瞥了眼沙发侧面,在岩石垒成的壁炉里,几根橡树木柴正发出微小的火苗,浅淡的马祖龙烟熏味跟随着火焰在空气中缓缓弥散,“也许我没有脸红,不过是倒映了炉火。又或者说”他笑了一下说,“是你希望我脸红。”
白秀秀抬起那白到发光的纤细手臂,侧着身子托着下巴,展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意蕴,“那你为什么感觉到热?”
“当然也是因为炉火。”成默回答道。
“炉火?”白秀秀坐了起来,她取下了面膜,直视他,先是促狭的笑着,笑着笑着笑意就如涟漪在湖面散去,她轻声感慨,“你长大了,不仅学会了面不改色的说谎,还学会了玩爱情的游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成默觉得自己几乎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他脱口而出的问:“哪个以前?”
白秀秀抬起右手,将波浪般的秀发挂在耳后,随后撩起右腿并在左腿上,斜着身子靠在沙发靠背,右手撑着那颗艺术品般的头颅,凝视着成默,姿态写意的说道:“那个以前啊?当然是你还没有长大,会在喝醉以后大喊大叫的以前。还不懂掩饰,会在生气以后冷着脸跑掉的以前。还没经历过爱情,会接受了女性一点点好就拼命付出的以前。还是个不那么乖的孩子,会口出狂言大声喊白秀秀你就等着被我”她停顿了一下,刚刚敷过面膜水润到吹弹可破的肌肤,也染上了几丝热烈的火光,“那个.什么什么的以前。”
终究白秀秀还是没说出那个“艹”字,但这并不妨碍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他,这是他人生中的名场面之一。和其他名场面不一样,这一幕,极其羞耻,每一次成默回想起来,都会脚趾紧紧抠住地面,恨不得抠出个三室一厅。
这一次他是真的脸红了,以至于不敢继续与白秀秀对视,他低下头,又想起了那么多的过去,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在灯光昏暗的音颜酒吧,她穿的那双红底高跟鞋,他记忆深刻到时常看到高跟鞋,脑海里就会出现那支半吊着红底鞋,还有那粉雕玉砌般的金莲。他还想起了在长安,她带着他逛街、购物、吃各种小吃,她就那样安之若素的坐在满是油污的木桌对面,像是带着孩子一样,给他一点一点的掰馍。还有他们去秦始皇陵,他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见解,她耐心的倾听,恰到好处的回应,让他得到了一种被肯定的满足,现在想起来,她未必是不知道,说不定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他还想起了很多很多,和她一起喝酒、看烟花,她教他穿衣、做造型,如何哄女孩子开心,那些一点一滴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竟遥远的不像话,一点也不真实,似乎只是在梦里发生过一样。
成默心中生出了感慨无限,假如说李济廷改变了他的人生,那么白秀秀才是那个带领他向前走的人,他缄默了几秒说:“现在的我,不就是你和李济廷所希望的样子吗?”
白秀秀也沉默了一会,用家长似的婉转的口吻说:“大概家长就是这样,既盼望着孩子独立自强出类拔萃,又不断怀念自己被依赖的时光。”她又笑了笑,“不过,我不会对白既澍有这么高的要求,只要他能健健康康长大,即使将来平平庸庸,我也很满足了。”
“白既澍?”成默轻声念道,“时雨既澍,百谷既登”
白既澍是他和白秀秀儿子的名字,他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在他熟悉又陌生的万大公馆顶楼,在那间充满暧昧和遐思的卧室,白秀秀用眼罩蒙上他的眼睛,不许他看她的样子。一夜癫狂后,第二个月她就怀孕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总之,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过任何亲密的行为,甚至这几年面都没有见过,就连孩子出生那天,她也只是简短的给他发了个信息:男孩,七斤九两。后来两个人的联络也很少,即使联络,也都是在谈公事。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因为她事前就认真严肃的说过,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和他没有关系。要不是临近答应谢旻韫赴约的日子,他必须在这之前解决遗留下来的一些俗事。
高月美就是其中他和白秀秀都必须解开的结。高月美自从和他从西腊分开,就和尼古拉斯、井醒去了佳麻大,两个本就是黑帮的人,自然难免和黑帮扯上关系,在成默留给高月美的乌洛波洛斯帮助下,高月美先是成为了“红门”的扛把子,接着又成为了“地狱天使”的幕后BOSS。在成默去“伊甸园”之前,尼古拉斯把“女娲”送到了京城,在分别时,他叫尼古拉斯让高月美离开亚美丽加,去城镇乡村,不要留在任何大城市。没想到高月美竟带着上万帮众以及好几万家属跑到了莫西哥。
躲过了一劫之后,高月美和地狱天使的名声大噪,收获了无数拥趸,一跃成为了美洲最强的黑帮,而高月美则被传言为路西法的情人,至此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地狱教母”。
出名后高月美更不方便回国。为了高家两老,白秀秀三番五次的想办法联络上了高月美,叫她不要继续当什么“地狱教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回来好好生活,只要她回来什么都好说。可高月美为了将她视为教母的帮众,铁了心的不回来。白秀秀叫她回来看看两老,她反而打电话给两老,说把他们接到奥洲或者薪西蓝养老。
总之,白秀秀好说歹说劝服不了高月美回国,无奈只好找成默,成默也有愧于高月美。如果不是如此,他和白秀秀也不会不要其他人跟随,借着完成“全视之眼”任务的机会,一起来到巴格达。
毕竟,三个人的关系,着实有点复杂。
复杂到有点难以启齿。
成默没有开口问白既澍的近况,他无法拒绝白秀秀的请求,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和这个孩子的接触。更何况,他也不能和这个孩子接触,万一被人知道了这个孩子是他的,对于白秀秀来说将是一场正治灾难。
白秀秀显然也没有意愿聊有关这个孩子的事情,她像是没注意成默真的脸红了,“嗯”了一声,立即说道,“我这次来最多能待五天,国内、国际的事情太多了,都是一团乱麻。经济危机的时候那群人要搞改革,现在明明各行各业一片繁荣,他们依旧说要改革,借口新时代要顺应时代的需求,重构产业结构。无论是金融机构、舆论机构还是资管,他们和地方沆瀣一气,从各个方面逼迫更多的企业搞私有化。总而言之,他们的结论就是必须走星门的老路,将产业链分配出去.还有日夲、新曹县、星门和欧罗巴那边也是明争暗斗,在国内和某些家族、集团媾和,现在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占据到有利的位置。”
成默知道国内的那些问题,他也思考过该如何应对,不换思想就“换人”,当然是最适合的解法,可他答应过白秀秀不再对太极龙搞清洗,也就只能默不作声。太极龙的问题,只能看白秀秀的手腕。
“不止是国内未来该怎么继续下去,新连合国该往那个方向走,196个组织之间可谓是矛盾重重,各有各的困难和利益诉求,每个组织都只想要占便宜,说要付出点什么,立即先要好处想要196个组织按照我们的步调和规划走,依我们立下的五项规矩,几乎不可能。如果不是你已经换掉了不少组织领袖,我想第一阶段都进行不下去。”白秀秀叹息道,“以前我质疑星门的霸权主义,现在我理解星门,就怕将来太极龙又会成为另外一个星门。”
成默思忖了一下说道:“真要说起来,星门的路线是没有错的,不过他们选择的信息素,也就是自由主义有问题,只能说成也自由主义,败也自由主义。”他宽慰道,“不要急,慢慢来,等我把那些虫豸处理完毕,一切都会走上正轨。”
白秀秀摇了摇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就算高层统一了思想,中间层也有自己的倾向,想要潜移默化的传递给全世界民众,凝聚全球共识,不容易。你总不能把所有的中层也全都换成电子生物人吧?”
成默又陷入了沉默,白秀秀从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于是她继续说道:“不过当前还算稳定,毕竟全球性的基建能创造很强的需求,但问题也在显现,光靠发债、放水,形成不了良性循环,那将是灾难。更不好处理的是那些落后国家,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几乎就生活在原始社会,想要把他们从贫困中解救出来,必须我们,包括西方有苦难行军的思想,循序渐进的帮扶他们才行。可别说西方了,我们内部都怨声载道,就连不少民众也不理解救助贫困正策.”白秀秀摇着头说,“能不能继续将全球共同治理,推上一个不可逆的路径,我很怀疑.”
“速胜论和投降论都不可取,大同世界的成就没有那么容易达成。”成默悠悠的说,“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别心急。”
白秀秀微微苦笑,“我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了多久了。这几年那些崇洋派和墙头草,一百八十度掉头发展成了极端黄汗,影响力日益扩大,单边主义、沙文主义强势抬头,迟早他们会逼迫我下来。”她又略显疲惫的说,“而且我觉得在处理具体的经济发展方面,我实在不擅长,我也没有意愿待太久,实在是太累了,吃力不讨好。”
“谁又不是呢?”成默说。
白秀秀白了成默一眼说:“都怪你。”
“怪我?”
“如果不是你杀死了那么多人,这个位置肯定不归我坐。”白秀秀又蹙眉叹气,“我是赶鸭子上架,而且我那边几乎无人可用,没办法,必须让那些墙头草占据不少位置。年轻一代也伤亡惨重,现在只有颜复宁能独当一面,顾非凡、杜冷、付远卓他们都还需要一些时间成长.”
“我们书上不是有一句老话: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成默说,“要相信它。”
白秀秀笑了笑,“之前说好了不说这些的,我还是忍不住说。”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这些年感觉比打仗的时候压力还要大。”
“那就再也不要说了。”成默想了想,笑着说,“要不来点惩罚?谁再说这些事,谁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白秀秀摇头,“没意义,我答应不说了,就肯定不会再说了。”
“电话、信息一切和其他人沟通的方式也算。”
白秀秀迟疑了一下,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我跟冯露晚交代一声。”她紧呡着嘴唇,一边发信息一边说,“然后就关机,彻底的外界断开联系。”
“好。”成默笑着说,“你辛苦忙碌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彻底的放松一下那根紧绷的弦了。”
白秀秀没有回话,聚精会神的发完消息,立即关闭了那部为她特别定制的华为手机,然后狠狠地扔在沙发一角,她举起双手,欢呼了一声,发现成默正似笑非笑宠溺的看着她,柳眉一竖,说道:“你别笑,你也得关机。”
成默耸了耸肩膀,举起手机说:“我无所谓。”
白秀秀促狭的说道:“那你关。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任何人的信息和电话都不许回。”她竖起食指说,“记住是任何人哦!包括雅典娜和谢旻韫。”
成默没有迟疑,他知道迟疑一下就是暴风骤雨,他立即按住了关机键,几秒之后手机进入了关机画面。
白秀秀呡嘴笑着和他一起注视着手机息屏,变成了黑色,她微微吸气,“真听话。”
“那有奖励吗?”成默抬头问。
“当然.”白秀秀站了起来,先是微笑,随即冲成默挑了下眉毛,“.没有。”
成默还没有回应,她便转身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镂空裙装袒露出一片冰肌玉骨的雪背,被细细丝带吊在腰间的裙摆遮掩不住那惊心动魄的珠圆玉润,她款款向前,蜿蜒曼妙的曲线在微暖的空气中摇摆,两根丝带间的蝴蝶绳结也在展翅玉蝶模样的肩胛骨中间摇曳,仿佛轻轻一拉,那水幕般的裙子便会滑落在地。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似火烧,这种令他想要犯罪的冲动,除了白秀秀,是任何女人都无法给予他的。他滚动了一下喉头,压抑住自己内心蠢蠢欲动的渴望,回忆了一下,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导一发了。
反正自从在东京和谢旻韫见了面,雅典娜就没有准自己碰过,实际上在那之前,雅典娜忙于科研,也没怎么和他激情互动。而局势动荡,沈幼乙不敢轻易出国,他一年多都没和沈幼乙、小鹿见过面,通常都是视频电话。至于颜亦童,那次冬宫春风一度之后,就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过,两个人的关系至今还没有厘清,暂时算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说起来他两个法定老婆,圣女加神将。一个前妻,曾经是自己的老师。一个红粉知己兼职青梅竹马。还有一个给他生了个孩子的前上司。这样的配置,搁在任何动漫和小说里,都算是后宫顶配吧?原本他该享受齐人之福,然而谁能知道他已经一年多没有一次研究箭法的机会,简直比没有老婆、女朋友的还凄惨。
白秀秀此际又肆无忌惮的挑衅他,就算是成默这种久经考验的WCJJGM战士,也心中似猫爪般的难受。可来自路西法的自尊让他不愿意就这样臣服,他克制住欲念,僵硬的坐在沙发上注视着白秀秀走到浴室边,不动如山。
白秀秀像是完全拿捏住了他的想法,在走到浴室边时,抬起柔软玉臂,扶住黑色的门框,回眸一笑,“儿子,帮妈妈把那几个箱子收拾一下。妈妈先洗个澡。”
成默明白这是白秀秀的暧昧游戏,她就是在撩拨他,让他臣服在她的裙下,似乎她仍在在意,那个夜里发生的一些荒唐对白。但不管作为路西法,还是作为她儿子的爸爸,他都不能这样轻易的缴械投降,于是他微笑着说:“凭什么?”
“嗯~”白秀秀像是思考了一下,才甜笑着说道,“你不答应的话,那不管到哪里,我都会喊你儿子,我就看你那声‘妈妈’叫不叫的出口.”
成默无语凝噎,甚至怀疑这个母子假身份是不是白秀秀自己搞的鬼。一想到在人前必须叫白秀秀“妈妈”,就算是假扮,他还是无法接受,只得无奈说道:“算你先赢一局。”
白秀秀笑的花枝乱颤,“这才是乖孩子。”她扭身走进浴室,关门之前,又探出头补充道,“记得分门别类的挂进衣柜哦,别乱放,要不然不好找。”
“知道了。”成默没好气的说,他没有回头,只听见白秀秀柔媚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他走到门厅处,六个最大号的棕色复古皮箱,整齐的码在地面。还有一个已经被白秀秀打开了,里面摆满了护肤品、保健品、化妆品和七七八八的女性小物件。看到这么多箱子,他忍不住吐槽,“不是只能来五天吗?怎么还要带这么多东西?”
浴室那边响起了白秀秀不满的回应:“这已经算带的少了。”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却没有继续和白秀秀争辩,随手提起两个箱子,走向卧室,门厅还剩下的没有打开的五个箱子自动浮了起来,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这是一个大的行政套房,卧室带有单独的衣帽间。他晃眼看了看挂着白色纱幔的两米大床,便进了衣帽间,将手中的两个箱子搁在衣柜旁的行李架上,而跟在他身后浮空的五个箱子,则精准的叠在了一旁。
先试着打开手边行李箱的密码锁,没有能成功,成默回忆了一下门厅已经打开的那个箱子的密码锁,按照上面停留的数字输入,顺利打开了箱子。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气扑鼻而来,里面整整齐齐全是叠好的外套,大衣、皮草、夹克,全是非常御姐风格的服装。他取出来,挂进衣柜,每一件都是新的,就连标签都没有扯掉。
成默打开了第二个箱子,里面依旧是外套,等他挂完,看着满满一衣柜的外套,忍不住吐槽:“五天假期,外套就带了二十件,你穿的过来吗?”
他打开第三个箱子,这个箱子里全是鞋子,各式各样的高跟鞋和靴子,风格狂野的素净的都有,同样也全是新的。
将鞋子摆进玻璃鞋柜,他又打开了第四个箱子,这个箱子里全是裙子,五颜六色各种材质的裙子琳琅满目,修身的短皮裙,毛呢A字裙,针织裙、晚礼服款的鲤鱼裙,一步裙只有成默想不到,没有成默看不到。第五个箱子同样是各种裙子,这里面最多的就是露背的礼裙,各种品牌的高定应有尽有,都是极为华美性感的风格,像是白秀秀是个大明星,正在准备服装走奥斯卡红毯。
在将这些裙子挂进衣柜时,他难免畅想白秀秀穿上它们时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心旌摇荡。顿时就理解了白秀秀带这么多箱子的做法。
此时还剩下最后一个箱子,但占据了一整面墙六个偌大的衣柜,都已经挂满了。
“还以为酒店弄这么的衣帽间纯粹就是浪费,看来我还是不够懂女人。”
成默摇着头毫无防备的打开最后一个箱子,当即手就颤抖了一下。箱子的一半箱体,按照色谱由浅至深,从透明到肉色,再到白色,最后到蓝色和黑色,密密麻麻插满了一盒一盒没有开封的丝袜。这色号齐全程度,专业到就像是丝袜厂,去丝袜展会上做推介的员工。
猝不及防的震撼还没有结束,箱子另一半的箱体内则摆放着更加令人血脉偾张的物件,更加具有冲击力的炫目色彩冲进了他的眼帘,里面全是匈衣。血红色鱼骨匈衣,就像是吸血鬼女王才会穿戴的紧身铠甲。蓝色的法式刺绣传统匈衣,乍看平平无奇,但那金色的链条和圈在脖颈的系带,说明它并不简单,成默光是想了一下白秀秀穿上它的样子,就不由自己的怦然心动。还有黑色的镂空蕾丝连体匈衣,他一下就想到了申鹤的COS服,虽然区别不小,根本无法外穿,可仔细想,申鹤那件应该也是内穿才对吧?
对吧?
对吧?
“说是没有奖励.实际上这就是奖励吧?”
成默从未曾如此期待,期待白秀秀一件一件的将这里的衣服、袜子和鞋子试给他看。他脑海里又出现了白秀秀刚才横躺在沙发上的霞姿月韵,以及她站起来摇曳着走向浴室时的沈腰潘鬓。
毫无疑问,那将是最顶级的享受。
“还没有整理完吗?”卧室门口响起了白秀秀那慵懒又具有磁性的声线。“整理完了~”成默吞咽了一口唾液,“就是还有最后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我不太好放。”
白秀秀走到了成默身边,侧着头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瞥了眼箱子,若无其事的说道:“放在抽屉里就行了。”
成默转头看了眼白秀秀,她穿着浴袍,脸上、脖颈和胸脯前都缀着细密的水珠,像是池塘中盛放的无暇花朵,闪耀着出水芙蓉般的灼热气息。
白秀秀注意到了成默的视线,擦着头发,嗤笑道:“你不会不好意思了吧?都是全新的,我都还没有穿过。”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成默嘲讽道,“你又不是真是我妈。”
白秀秀忽然靠近,贴在他耳边,在潮热的奶香味道中,吐息如火,“那你想看我穿吗?”
成默心脏一紧,真要比起来雅典娜、谢旻韫加上沈幼乙都不够白秀秀妖精,撩拨人起来,那是一套一套的,他装作冷酷的模样拒绝:“不想。”
“好。”白秀秀点头,“够硬气,你不要后悔。”
成默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说什么。等我说‘想’的时候,你要不就会提条件,要不就会嘲笑我。”
“你不信就算了。”白秀秀又向着卧室走去,“收拾好东西,就出去吧。我要好好的睡一会,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成默将丝袜和胸衣放进了抽屉,又将箱子摆好,走出衣帽间的时候,白秀秀已经躺在床上像是睡了,她侧躺着,背对着他,白色的床垫仿佛云朵,清透的帷幔如薄雾,那凹陷然后凸起的夸张线条,让成默不敢多看,他怕再多看一眼,他就要在这场游戏中投降,他快步走出卧室,将门关好,坐在沙发里喝了一大口冰水。
窗外的太阳已经沉了下去,天色渐晚,他打开灯,拿起茶几上关了机的手机,看了眼白秀秀的手机也在一旁,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放下。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布莱恩·格林的《直到时间的尽头》,从卡着书签的位置,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
夜里白秀秀再也没从卧室里出来过,两个人就像是冷战的情侣,彼此考验着谁先忍不住开口找对方说话。
成默看了一晚上的书,他对睡眠没有硬需求,稍微休息了一会,精神就完全恢复了。两个人各自洗脸刷牙,叫了早餐送到房间。
用过餐之后,白秀秀去穿衣服,准备去“地狱天使”的易垃克分公司。成默坐着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白秀秀梳妆打扮完毕,可她却戴了头巾面纱,穿了件宽松的大衣,像是锦衣夜行的阿拉伯贵妇。
成默不是很明白,不解的问道:“你这能弄一个多小时?”
白秀秀横了成默一眼,“我是你妈,不是你老婆,轮不到你管。”
成默故作震惊的说:“说好了我帮你收拾东西,你不提这茬的。”
白秀秀理直气壮的回答道:“我可没说一句都不提。”
成默摇头,满脸都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可奈何。
白秀秀推门而出,成默跟在后面,上午的空气冰冷干燥,太阳挂在高耸的棕色山崖上方,有种身在火星的美感。
巴莱特已将车停在了连接着门口的小径尽头,垂手站在一旁等候。
寒暄了两句,巴莱特送他们直奔“地狱天使”在新巴比伦区的分公司。极氪009先是直行进了城区,随后轻车熟路的左弯右拐,过了几个红绿灯之后,巴莱特就指着“新巴比伦塔”旁边的高楼说道:“地狱天使就在这上面,这栋楼是巴格达的第二高楼。不过很快他们就要搬走了,据说‘新巴比伦塔’的投资方也有‘地狱天使’,他们已经定了巴比伦塔最高的几层,做他们的中东大区总部。”
成默隔着玻璃向新巴比伦塔旁的第二高楼望去,看见楼顶立着硕大的电子广告牌,上面闪动着“地狱天使”的LOGO,持光剑的天使扇动着一半白色一半黑色的翅膀屹立巴比伦塔之上,在他的脚下是无数白羽天使的尸体,以及一行红色的电话号码。
“看上去地狱天使确实挺有实力的。”
“告诉你们一个小道消息,‘地狱天使’可能是黑死病的地面组织。”巴莱特压低了音量神秘兮兮的说道。
“啊?”成默很是惊讶,“有这种说法吗?如果地狱天使是黑死病的地面组织,那不该被消灭吗?”
“呵呵。”巴莱特发出了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的笑声,“我跟你们说,我们老板是正经天榜高手,他亲口说的,‘地狱天使’的老大是路西法的情妇,不仅漂亮,还实力强大。‘地狱天使’开业的时候,我们老板还为她举办了欢迎宴会,可惜我刚好不在巴格达,没能看她一眼,但据我的同事说,她始终戴着面具,没有脱下来过。但毫无疑问,她绝对是个美人。你们懂的,路西法可是地狱之主,是这个世界最恐怖最强大的男人啊!怎么可能找个丑女人呢?就是不知道拿破仑七世的老婆和路西法的情妇谁漂亮!要知道网上评选雅典娜可是世界第一美人”
“世界第一美人啊?”
成默心想那是因为国内网络和没有和国外全面贯通的缘故,海外投票少了华夏这个最大的票仓,真要是全球范围内的投票,首先谢旻韫的支持者就一定会超过雅典娜,其次,真要能把白秀秀列为候选人,那投票结果百分百没有悬念。这倒不是因为白秀秀比谢旻韫和雅典娜漂亮,而是身份的巨大加成。只不过全球范围内,不管哪个网站,都没有勇气把白秀秀列为候选人。
倒是又网站把谢旻韫和雅典娜推出来打过PK,但不到几分钟,网站就被谢旻韫的狂热信徒给冲烂了,说是亵渎教宗,不得不删除帖子,网站负责人引咎辞职。
就成默看来,白秀秀、谢旻韫和雅典娜,在容貌上真难分上下,这都不是春兰秋菊的比较,而是大家同样完美无缺,都是一百分没办法分出高下。
“货真价实的网友票选世界第一,你不会不知道吧?”巴莱特啧啧有声的说道,“拿破仑七世能娶到雅典娜,真是真正的天选之人啊!”
白秀秀抬手狠狠戳了戳成默的腰,面纱下还有隐隐的冷笑。
成默面无表情,忍着痛说道:“我觉得吧~应该是我妈妈最漂亮!”他一语双关的说,“雅典娜没有我妈妈好看。”
巴莱特咳嗽了一声,笑着说:“夫人确实很漂亮。昨天我真是吃了一惊,你们不说的话,谁也不会认为你们是母子,说两位是姐弟都不过分。”他十分真诚的叹息道,“可惜了,夫人您今天戴上面纱,真是整个巴格达的损失。”
“谢谢夸奖,我不过是个人老珠黄的老婆子罢了,和那些年轻女人没法比。”白秀秀淡淡的说道。
成默毫不迟疑的庄重说道:“那怎么可能,如果光是比容貌,您胜过任何人。”他咳嗽了一声,话锋一转说,“就是脾气差了点”
“经常打你是吧?你妈妈打你,肯定都是为了你好。”巴莱特爽朗的哈哈大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母爱更伟大!”
“是啊!”成默点头,反握住了白秀秀的手,像是在阻止她继续对自己“施暴”,他紧紧扣住白秀秀的手指,笑着应和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母爱更伟大了”
白秀秀挣扎了几下,但逃离不了成默的掌握,便任由他扣着她的手。
直到巴莱特将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将要下车的时候,成默乘着巴莱特下车去插充电桩的机会,将白秀秀扯到了他身边,他靠向她耳侧低语道:“你怪我干什么?当初我还在读高二的时候,就说要和你领结婚证,当时你要是同意了,还会有其他人什么事?现在你反而觉得是我不对?”
白秀秀冷笑,“你是会岁月史书的,那个时候你不是和谢旻韫在一起吗?还和沈幼乙暧昧不清,然后又借着酒精试探我,当我不知道?退一万不说,就算我没有答应,你就不能继续坚持下去?怎么没多久就和谢旻韫结婚了呢?”
“可能是我一生命硬,做不来舔狗。”说完成默不动声色松开了手,转身按开了车门,下了车。
“那后来呢?”白秀秀冷声道,“雅典娜和沈幼乙又怎么说?”
成默回头扶住正在下车的白秀秀,对着她微笑,“她们心里只有我,你不是。”
白秀秀甩开了成默扶着她胳膊的手,讥讽道,“说的好像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一样。”
成默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不是李济廷和你,我会变成这样吗?用尽方法逼我的时候,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怂恿我鼓励我,为了别的女生献身的时候,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我不过是个缺爱的孤儿罢了,为了那一点点爱,被你们逼上了十字架,接受命运荆棘的拷打。我变成这样不就是你所期待的吗?现在你凭什么责怪我变成这个样子呢?”
白秀秀一时语塞,愣在了车边。
成默装作生气的模样,头也不回的向电梯间走去。他按下了下行键,在电梯边等候,没多久白秀秀就走了过来,她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争执,云淡风轻的说道:“巴莱特在下面等我们。”
“嗯。”成默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说其他什么。缄默了十多秒,电梯到达,两个人进了电梯,也没再言语。
很快电梯就到达了“地狱天使”所在的三十七楼。虽说是黑帮,但“地狱天使”的陪练公司却非常正规,整的跟那些正经公司的写字楼没有两样,所有员工都穿着统一的西装款制服,胸前挂着工牌,大都坐在电脑前,有模有样的正在工作。
在前台接待的引荐下,成默找到了昨天和他在微信上联络的金智喜小姐。她画着很韩式的妆容,鼻子和眼睛一看就整过,但整容痕迹不算明显,长得算是相当漂亮。她将成默和白秀秀带到了接待室,拿着调查表格,一板一眼的询问了一些情况,像是训练时长、擅长技能、是只需要通关,还是想进行深度教学
白秀秀没等金智喜将手中的表格填写完,直接了当的开了口:“不需要了解这么多,我们来‘地狱天使’,就是看中了你们的实力,我的要求就是,请你们最强的明星陪练约翰·彼得洛维奇和血腥玛丽带我儿子通关。”
“这个.你们希望这两天就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进行晋级试炼.”金智喜脸上扬着职业但很亲切的笑容说,“可这两位最近的档期全都订满了,不如这样,我们‘地狱天使’还有别的天榜高手,实力不会比约翰大师和玛丽大师弱,像是来自新曹县的‘幽魂张珍爀’,他的排名最高是天榜四百三十五,价格方面我可以给你们优惠到.”
白秀秀打断了金智喜,语气不容置疑,“那两位的档期你想办法调整一下,钱不是问题。”
金智喜面露难色,“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们的档期真的排满了。”
“他们陪练是什么价格?”白秀秀问。
“他们两位只接速通模式的单,三天包过,价格是三千万国际币。”
“我出三倍价格。”
“夫人这真不是钱的问题.”
“十倍。”白秀秀淡淡的说,“不行我就去别家。”
金智喜立即站了起来,“我和我的主管去沟通一下。请两位稍微坐一会。”
等待的时候白秀秀和成默也没有交谈,成默眺望着不远处正在修建的新巴比伦塔出神,而白秀秀则盯着摆在茶几上“地狱天使”的简介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金智喜和一个穿着浅蓝色西装梳着短油头的亚裔走了进来,一番自我介绍过后,这个名叫史蒂芬的“地狱天使”易垃克分公司CEO的男子,面对态度颇为蛮横的白秀秀,一点气都没有生,而是诚恳的说道:“夫人,刚才JING跟我说了你们的要求,如果你们一定要请约翰大师和玛丽大师的话,得下午和另外十二位学员商量,如果他们带的十二位学员同意,我们这里也不需要您出十倍价格,多出一千万,作为两位大师的辛苦费就行。”
如果说公司的外在形象和接待流程超越了黑帮范畴,和大公司很接近,可能是表面功夫。那么这番不卑不亢的说辞让成默和白秀秀都很意外,能拒绝那么大的利润诱惑,还找了个无可挑剔的方案给客户交代,要说这一切和背后的执掌者高月美全然无关,绝对说不过去。
来之前,白秀秀认为高月美是在成默的光环庇佑下恣意妄为,拿加入黑帮当扮家家酒。此刻才发现,高月美确实在认真对待这份事业,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做的好。
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错,你们做了对的事情。”她没有再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可以还是不可以,而是站了起来,“我下午再过来。”
史蒂夫连忙跟着站了起来,恭敬的说道:“那下午两点,我在这里等您。到时候这一期的学员刚好要参加进入巴比伦塔遗迹之地的培训,了解一下注意事项,你们在两点之前过来就行。”
白秀秀应了声“OK”,就提起桌子上的坤包,走向接待室门口。史蒂夫先是盛情邀请白秀秀用餐,被拒绝之后,和金智喜一路送他们下了地下停车场,直到两人上车。
金智喜从未见上司如此热情,不解的问:“老板,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需要您这么重视?”
史蒂夫转头看向金智喜,“JING,你觉得我们的客户群体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嗯,大部分都是有钱但是缺乏底蕴的暴发户,他们和那些老钱有明显的区别,并不在意什么磨练,而是在意效率,或者说热衷走技术性捷径。”
“那你觉得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金智喜蹙着眉头说:“说不好,给我的感觉很奇怪,第一感觉,那个女人有点像是帮那个大亨生了个私生子的二奶.但后来,我又觉得她本身就是某位大亨.”
“我可是跟着老板娘从嘉拿大一路杀到莫西歌的人。”史蒂夫低声说,“这位夫人说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出口成宪,凌厉的气场我生平仅见。那绝不是什么商业大亨能有的气场,而是血与火历练出来的气场。”他凝视着车子消失在停车场出口,“这件事我得报告老板。”
成默和白秀秀中午回酒店休息了一下,下午两点来的时候,“地狱天使”公司的工作人员已经严阵以待。白秀秀被史蒂夫请去了会议室,跟其他六位学员的家长或者导师谈判。而金智喜则领着成默先去和六个学员一起上课。
教室在高一层的三十八楼。金智喜推开门,让成默进去的时候,原本喧闹的房间,陡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成默扫了一眼,说是教室,实际上就是个小型会议室。除了一张椭圆长桌和一圈椅子,房间里就只有三D投影仪和一个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实景沙盘。八个男生和四个女生正坐在椭圆长桌的两侧。
从外貌上分辨,只有一个阿菈博男生,两个天竺男生,四个欧羙人,五个亚洲人,还是来自东亚。其中有两个女人最醒目,一个应该是新曹县的女人,穿着打扮都很韩系爱豆,长相精致洋气少女感十足,像极了他印象里古早的南寒偶像团体(G)I-DLE里的赵美延。她双手抱胸坐在座位上,表情很高傲,但并不惹人反感。
还有一个醒目的白人女性,则满头暗金色的长发,长相端正大气,一看就属于好莱坞导演钟爱的白人长相,从Lululemon的瑜伽裤配毛衣看,应该来自北美,而不是欧罗巴。其实坐在她旁边的飞机头男生也很惹人瞩目,面相有点像是豹子,身高体壮,不是橄榄球爱好者就是健身爱好者。
另外一些人,看上去平平无奇,看上去都是年轻精英,年纪最大的,大概就是那两个天竺人,也不知道是显老的缘故,还是本来就很老,反正看上去挺沧桑的,像是三十多岁的已婚人士。其他人,则都像是而是多岁,都洋溢着年轻有为的气质,脸上也多多少少有些天之骄子的微表情。
自从天选者系统公开,乌洛波洛斯越来越普及,加之陪练行业兴起,快速升级到天选者的人越来越多,不再像以前,没个十年八年熬不到三十岁没办法成为天选者。像是谢旻韫和雅典娜那种十八九岁就晋级的,就足以堪称天才。不过,晋级天选者的平均年纪降低,这也反向造成了天选者的角斗水平很低,大多数技能的熟练度都不够。
成默这些年虽然有去完成“全视之眼”的任务,但都是独行,很少和现在的年轻人打交道,此时进入教室,有种奇怪的新奇感。他目不斜视的向着长桌走去,学员们也用各自的语言和认识的人小声议论了起来,内容大同小异,就是惊讶为什么还有人进来。按照规定,像这种收费高昂的速通精英班,是定员十二人。再多人,一是怕陪练照顾不过来,二是不好分经验,三是增加人,就意味着增加难度,拖慢速度。
既然没有当面质问他,成默也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议论,旁若无人的坐在了距离投影最远的位置,也就是椭圆长桌另外一头单独的位置。
成默屁股还没有坐热,坐在旁边的天竺大哥,就把头偏了过来,操着满口咖喱味的英文,友善的提示道:“喂~小子,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速通组,你这个年纪,应该是去全区域慢刷的组别吧?”
第二十二章 世纪婚礼(5)
两位来自天竺的老哥,都是西克族,脑袋上缠着头巾,留着络腮胡子。虽然明明长相有区别,一个鼻子大,一个鼻子很鹰钩,一个黑一点,一个白一点,但同款头巾两个人垒的一半高,络腮胡修剪的也像是一个模子,便让人觉得像是双胞胎,加之能歌善舞的天竺人自带喜感,让成默觉得他们随时会跳上桌子,伴随着音乐载歌载舞。
此时大鼻子口音浓重的咖喱英语一出口,众人就都把头转了过来,看着他们三个。只不过更多的视线集中在成默身上,除了那个韩范妞随便的瞥了眼,便自顾自的去玩手机,其他人都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成默戴着一张混血少年的仿生面具,年龄看上去最多就15、6岁,想谎报年纪都不行。可扮演这个年龄的人,让他觉得既有点无奈,又有点意思。即便他其实也没多大,可回想起十五、六岁的时光,已经有了一种怀念感。
此时再次扮演这样年岁的人,像是跳出了自己那具久经风霜的躯壳,进入了全新的视角,感受格外新奇,就是有些过于年轻了一点。拿到护照时,他没去了解身份信息,后来知晓了人设,也沉浸在了是白秀秀儿子的这个糟糕角色上,没在意这个年纪晋级天选者不太合常理。
虽然说现在晋级天选者的年纪普遍提高了好几岁,但像他假身份只有十六岁的,依然凤毛麟角。万幸十七岁不是世界记录,两三年前就有人以冲击最年轻天选者记录作为噱头,炒作十五岁最强天才少年,结果被人扒出来,这个华夏少年请了一支多达十五位天选者的强大陪练团队。
这件事在全球都闹的沸沸扬扬,就连成默都知道那个孩子姓甚名谁。但这件事并没有影响陪练生意,反而助推了陪练生意壮大。
毕竟“钞能力”,在里世界也是一种堂堂正正的超能力,尤其是在天选者的世界,氪金是基础中的基础,没钱,你连里世界的门槛都进不了。就算你锦鲤附体,侥幸进来了,没钱想要升级,那就是难上加难。而想要成为天选者中的佼佼者,背后没有庞大的资金支持,根本就不可能。
这种状况在“黄昏战役”后,随着圣约柜恢复了“乌洛波洛斯”产出,反而急速加剧。为了筹措重建资金,星门不得不放松乌洛波洛斯管制,拥有乌洛波洛斯的人越来越多,进入遗迹之地的人越来越多,难度也随之提升,陪练成为了硬需求。陪练越多,遗迹之地难度又再次提升,这样又再次助推了陪练生意,从而逐渐导致了没有陪练,除了实力超强的天选者,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遗迹之地任务的局面。由此再也没有了单独升级的可能性。
再加上有些重要的遗迹之地位于一些小国,比如“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就成为了某些组织和势力的摇钱树。但凡你要进入,要么购买昂贵的入场卷,要么加入价格不菲的陪练班。刚开始还有不少自信的人,试过购买入场卷,进去后才发现是个巨坑,那些建立了陪练班的公司,怎么可能让你自己顺利通关呢?受了教训,那些人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加入陪练班。
以成默看上去的年纪,不管实力如何,能够短时间达到晋级天选者的要求,就只差把“氪金大佬”四个闪闪发光的字刻在脑门上了。
对方找他说话,显然带着试探的目的,但既然对方没什么恶意,成默也就没只是用拒人千里之外的口气说道:“没走错。我选择这个组别,就是想快点成为天选者而已。”
大鼻子天竺老哥似乎没有意识到成默并不想和他聊天,瞪着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大眼睛,好奇的注视着他问道:“你多大了?”
成默实在没办法把年龄往大了说,更何况“地狱天使”还是有他的一些基本资料的,便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在这里面应该是最小的。”
“那你应该没有满十八岁吧?”大鼻子丝毫不在意两人才第一次相遇不到一分钟,继续把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个劲的刨根问底,像是不懂隐私两个字什么意思。
“差不多吧!”成默则是废话文学大师,又说了个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
“你看上去像是未成年。”大鼻子老哥一副为人师长的模样,语重心长的教导道,“好多人都认为可以先速通晋级成天选者,然后再慢慢练习角斗,提升技能熟练度。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种做法是误人子弟,实际上对我们这些乌洛波洛斯拥有者来说.”老哥竖起了食指,加重了语气,“知识,永远是第一位的,你知识不能融会贯通,技能熟练度就无法提升,角斗就永远打不过,刷什么遗迹之地都费力。陪练必不可少,但完全依赖陪练晋级是种懦弱的行为。你将来一定会后悔今天没有打好基础。”
成默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坐在大鼻子旁边,另外一个稍微白一点,长着鹰钩鼻的天竺人也开口说道:“贾伊斯瓦尔说的没错,孩子,我们天竺有句谚语——‘唯有经过潮水千万次的冲刷,鹅卵石才能臻于完美’,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天选者,就必须经历千万次艰苦的试炼啊!”鹰钩鼻把头一扬,骄傲的说道,“你看我们,虽然早就能晋级成为天选者,但我们却并没有被前方的宏伟图景所迷惑,一直扎根角斗士,将技艺磨练臻至化境,才选择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成为一名真正的天选者,而不是选择年纪轻轻,就依赖陪练成为有名无实的样子货。”
“你应该向我们学******摇晃着脑袋说,“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传授些经验给你,让你少走弯路。”他又快速补充道,“不收费”
成默很是无语,他想要插话都找不到机会,两个天竺老哥语速太快了,就像是液冷机关枪,千锤百炼的嘴皮子一点都不会发烫。
“你真不该为了一时的冲动,选择速通。相信我,去慢玩组,那里的陪练不仅会帮你刷怪,教你躲避陷阱,还会对你的技能释放进行一对一的详细指导,甚至还会解答你的所有学习问题,和只是难点。而在速通组,这些昂贵的陪练不会教你什么,你能学到什么,全靠自己领悟,而且都是些非常高阶的技巧,你看都看不懂”鹰钩鼻一唱一和。
这两个天竺人说话时洋溢着天竺人特有的与生俱来的自信,孜孜不倦的对成默说教,大概率也不是真指望成默会主动退出,说这些更多的是为了秀理解,虽说这些东西很浅显,可天竺人那种世界必须聚焦于我的天性,促使着他们在任何场合都热衷高谈阔论。
成默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恰好出现供他们装逼的道具而已,如同三个月不下雨的龙王。他装作没有听懂对方什么意思,淡淡的说:“没关系。我只在乎速度。”
大鼻子继续摇晃着脑袋,如同用咖喱驱动的永动机,“小孩子追求快,能够理解。我年轻的时候也渴望着快点成为天选者,后来才发现天选者的真谛。”他凝视着成默,情真意切的问,“你知道是什么吗?”
成默想告诉他,自己一点也在意什么狗屁真谛,自己现在满身都是真谛,这些真谛如同荆棘缠绕着他,让他不得不成为一个披着恶魔外衣的圣人。
而他其实只想当个废宅。
成默不配合,口都不开,鹰钩鼻自作主张的代替成默开口问道:“真谛是什么。”
大鼻子举起食指,摇头晃脑的说道:“天选者的真谛就是——成长需要慢下来细心追寻。”
鹰钩鼻也跟着摇头晃脑,两个人一起摇脑袋,像是夜场舞池里喝大了的醉汉,和谐又奇异,令成默忍俊不禁。他又觉得这两个说相声的天竺人很有意思,不再拉着个脸,微笑着说道:“有道理。可我必须尽快成为天选者。”
“为什么?”大鼻子这句“为什么”问的十分理所当然,自然到仿佛在问一个已经认识许久的熟人。
成默也回答的从容,他笑着说:“为了赶得上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婚礼?”
两个天竺人异口同声的天竺式夸张演绎,将气氛烘托到了顶点。瞬间教室里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他,那眼神有惊讶,有疑惑,有审视,有怀疑.现在这个时间点,提到婚礼,任谁都会觉得是在说拿破仑七世的世纪婚礼。
成默耸了耸肩膀说:“别误会,我朋友和拿破仑七世同一天婚礼。”
“OH~~~~~~”
教室里响起了嘘声和口哨,那群白人的声音尤其响亮,快活的气氛在教室里回荡。
就连那一脸高冷的翰国女团范小妞,也看了他两眼。
这时,成默恰好无所谓的笑了笑,就像和那个韩范小妞对上了视线,冲她在笑。
高冷妞面无表情的快速把脸转了过去,避开了和成默对视。
大鼻子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就说你这种小鬼,怎么可能认识拿破仑七世这种大人物。”
“还能去参加他的婚礼。”鹰钩鼻捧哏般恰到好处的补充道。
“唉~~~”大鼻子憧憬的说:“我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完成试炼,以一个荣耀的天选者身份,去巴黎感受历史上最盛大的婚礼了。”
“不知道谁能搞到邀请函,要是能去凡尔赛宫参加晚宴,出多少钱都值得!”鹰钩鼻感慨道。
“影网有邀请函卖,售价是两千点贡献点.”豹子头插嘴道。
“两千点贡献点数?疯了吗?”
“就是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两千贡献点数也不是不值得”
众人惊叹,纷纷讨论了起来,认识的某个朋友、朋友的朋友,又或者自己的某个远方亲戚,收到了请柬,可以去凡尔赛宫观礼。
喧闹中豹子头白男扬了下手机说:“我刚才支付了两千贡献点数。替大家看看到底是不是真能买到邀请函”
豹子头一脸淡然,仿佛足够兑换一个A级技能,又或者一枚乌洛波洛斯还有剩余的两千点贡献点,对他来说不过是肯德基疯狂星期四,富哥随手就消费的50大元。
两千贡献点数对于任何乌洛波洛斯的拥有者而言,都不是一个小数字,尤其是对于没有背景和渠道的新晋土豪而言,贡献点数远比金钱珍贵,因为一般情况它只能用乌洛波洛斯兑换。有些时候,五百贡献点数就能兑换一枚乌洛波洛斯,而乌洛波洛斯都是拍卖竞价。
这个举动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像是群里有富哥云淡风轻的亮明实力,自然会有捧哏跳出来配合表演。尤其是有两个明显阵营存在的时候,装逼就成为了硬需求。白人阵营中有人表演,亚细亚阵营中,也有人不甘寂寞的站了出来。坐在韩范女孩身边的细长眼男生,扭过头看着那个女孩,突兀的从韩语转换成了英语,假装无意的问道:“喂~李容绚,你家里收到了邀请函吧?你爸爸会带你去吗?”
李容绚瞥了梳着分头的细长眼两秒,冷淡的说:“不就是场婚礼而已,不知道你们大惊小怪什么。”
细长眼本想烘托下气氛,让大家知道李容绚的身份牛逼,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尴尬的笑了笑说:“这可是第十二神将拿破仑七世和第一神将雅典娜的世纪婚礼,据说星门的第三神将爱德华·罗桐柴尔德和太极龙的第四神将白秀秀、第十一神将刘玉都会出席,五大神将,悉数到场,另外还有全球天榜前百的高手几乎全都会到,将是全球天选者高手的盛典,说不定第二魔神路西法都会去凑热闹,你说这场面值得不值得大惊小怪。”
李容绚冷淡的说道:“我说诸位,你们进来就一直在讨论拿破仑七世的婚礼,可那又和我们这些连天选者都不是的小角色有什么关系?就算能去参加宴会,难到就可以变成和那些继承者们一样的天榜前百了吗?”
热闹的气氛一下就被人间清醒李容绚毁掉了,众人又恢复了刚才用各自语言小声聊天的状态。所有的话成默都听在耳里,就像在偷听别人在说悄悄话。
“这个女孩是谁啊?怎么这么装?”
“还说她爸爸有收到拿破仑七世婚礼的请柬,一定是吹牛的吧?”
“真要有那么厉害的父亲,就不会和我们一起,还要出钱请陪练才能晋级吧。”
“她不会以为自己很酷吧?”
“我懂韩语,听那两个新高利的人说,她爸爸是李世显,天榜排名前百的高手,三星集团的掌门人。”
“假的吧?三星集团的公主怎么可能沦落到和我们一起参加速通班?”
“不像是在说假话,那两个男的一直在舔,啊~~~说的那些话可真是太恶心了。”
听到李世显的名字,就连成默都吃了一惊,忍不住多看了李容绚几眼,他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李世显的女儿,更没有想到李世显的女儿竟然这么大了,还出落的亭亭玉立。
李容绚也注意到了成默的视线,和他又对视了一眼,再次冷眼挪开了视线,虽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清晰的传达出了隐约的不屑,这种不屑不止是针对他一个人,大概就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甚至包括她自己。
这女孩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厌世感。
成默想起了李世显,在蓬莱岛第一次遇到李世显,他大概三十多岁,但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如果说在蓬莱岛,西园寺红丸展现出的是一种扭曲,是一种癫狂。那么,李世显展现出的是一种别扭,是在夹缝中左右横跳,又犹犹豫豫,又瞻前顾后的三心二意。后来黄昏战役前也是如此,李世显借口应对高利,只派了两艘世宗大王号和在外围看戏,并且在太极龙战局不利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大王”就跑路了,还绕了个圈计划加入联盟阵营。
“黄昏战役”后,白虎并没有被清算,原因是作为边角余料大翰民国没有人关注,无论是登顶世界秩序守护者的太极龙,还是前大翰民国的宗主国星门,都把这个宇宙第一强国给忘记了。后来要不是高利仗着太极龙和他们又打了起来,大概没有人会想起他们。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过这一次高利打错了算盘,太极龙要求高利立即回撤,不得越过六九线。就在高利王京彻虎决心不理会太极龙的命令,先统一再说之时,李世显辗转求到了成默这里。成默也没有因为李世显蛇鼠两端的行为刁难他,直接杀死了京彻虎,并送了京彻虎的生物机器人去京城养老,然后就是像东西德统一一样,六九线被抹去了。
成默不介意李世显的行为,倒不是李世显还有利用价值,而是他懂得作为小国的悲哀。
某种程度上,西园寺红丸和李世显身上,都刻下了深深的民族特性。都只能左右横跳,被迫当狗才能活的下去。西园寺红丸走的是极端路线,时时刻刻都在赌,用疯狂行径换取统战价值。李世显则是走的暧昧路线,反正事后只要我滑跪的够快,主人肯定不介意收下我这条狗。
成默思绪万千之际,穿着地狱天使制服的金智喜走了进来,她拿起放在讲台上的话筒,先是说道:“首先感谢诸位学员对我们地狱天使的信任,选择了我们陪伴你们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进行人生最重要的试炼,而我们地狱天使也一定会不辜负各位的信任,帮助各位登上新的台阶。那么废话不多说,现在有请我们的金牌导师”金智喜的声音变得激昂,摊手指向了门口,“第八届全球天选者角斗大赛女子组第三名,全性别组第十三名,天榜排名401位的血腥玛丽,来为诸位讲解进入遗迹之地后的各种注意事项”
欢呼声和掌声中,成默看到瑞贝卡推门而入,她的装扮和海报上没有什么区别,金发扎着两根双麻花辫,戴着镶嵌着一颗红星的贝雷帽,穿着迷彩作战服和马靴,袒露在外的双臂极其健美,紧致结实,藏在衣服下的腹部和屯线,也坚硬如岩石,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没了尼古拉斯这个熊一样的男人作为参照,她完全不同,一点也不娇小,成为了长着一张萝莉脸孔的金刚芭比。
他注视着瑞贝卡神色冷峻的走上讲台,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在她的身后投下一束影子。那笔直的影子似乎在丈量着时间与空间之间的距离。
“大家好,我是血腥玛丽.”
“HI,我的名字叫瑞贝卡.”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响,“物是人非”这个词汇,便如幽深寂静中突然跃入的吉他音符,震颤了他的心弦。如海波般起伏汹涌的音乐中,他仿佛看见了瑞贝卡在继续向前走,走上另外一条路途,和脑海中那个哭泣着的柔弱小女孩背道而驰,并渐行渐远。
“很高兴认识大家,下面由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注意事项,事关各位的切身利益,请大家务必要认真聆听。”
金智喜打开了三维立体投影,椭圆长桌的中间出现了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三维地图,沙漠色的高塔在空气中缓缓旋转。
“传统登上塔顶的路径一共有十二条路,但我们将会走第十三条的隐藏路径,这条路是距离最短,但最为凶险的路径,我们称之为‘苦路’.”
听到“苦路”这个名字,成默回过神来,希施给他的有关“古巴比伦遗迹之地”资料中有提到这条隐藏路径,说是这条路可能是拿“SSS”评价的关键。“古巴比伦遗迹之地”他就晋级时来过一次,了解并不算深,于是便收敛心神,细心听了起来。
“和另外十二条路径,全是陷阱、僧侣、士兵、魔鬼、堕落天使不一样,这条路是条盘旋而上的阶梯,四周全是迷雾,不小心掉下去无法复活,还有高阶天使随时会从迷雾中出现.”
瑞贝卡讲述的时间并不长,主要还是强调学员不要擅自行动,要紧跟队伍。结束了讲解后,到了自由提问环节,先是有人问了需要带什么技能,准备什么道具合适之类的问题,等问完这些问题,教室里的学员一起保持了缄默。
见像是没有人还有问题,站在旁边的金智喜说的:“如果说大家没有问题了,那么今天的讲解就到这里,我们明天中午在这里集合,一起前往‘古巴比伦遗迹之地’!”
“等等.”一直没有提问的李容绚突然开了口。
“这位学员,你说。”
李容绚皱着眉头问:“我们和贵公司约定的是速通组定员十二人,为什么现在多了一个人?”
金智喜微笑着说的:“有关这个问题,诸位的家人和导师正在和这位学员的家长谈判。但请诸位相信,我们不会随便加人。就算加了人,也不会影响到各位。”
有人打响了第一枪,其他人也就跟着响应。
“什么叫不会影响?加了个人怎么都会有影响啊!”
“刚才把什么‘苦路’说的那么难,现在又说加个人没关系了,你们说话不要自相矛盾啊!”
“就算我导师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
连就坐在成默旁边的天竺大鼻子老哥也义愤填膺的喊道:“是不是因为他出的钱够多,所以你们公司才让他进来的吗?”
鹰钩鼻也跟着喊道:“这绝对属于违约行为!别说这么多了,退钱!”
两个人喊完之后,还冲成默笑了一下。
两个天竺老哥一喊“退钱”,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个,那意思就像是你们退出也是可以的。两人一见形势不对,大鼻子立即找补:“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十倍退钱!你们不遵守合约,必须十倍退钱。”
“这位学员,我们合同里十倍退钱的条件是诸位在遵守规则的情况下试炼不通过,我们公司会十倍赔偿损失,并没有说加人要赔十倍,更何况现在也还没有确定要加,得看你们的家长和导师谈判的结果。”金智喜继续微笑着解释。
显然瑞贝卡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望着两个天竺老哥不耐烦的说道:“想退钱的现在就可以直接退。至于会不会加人,都说了不是由我们公司决定的,如果说是你们的家长和导师自己同意了,怪不到我们头上,请各位去问你们的家长和导师为什么同意.”她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今天的讲解就到这里,别耽误时间。”
两个天竺老哥立即不做声了,低着头就像是刚才的话不是他们说的,与他们全然无关。
金智喜则鞠躬说了声“抱歉”,然后说道:“会不会加人,还是请各位等下问你们的家长和导师吧。要是你们自己觉得不合理,也可以再和你们的家长、导师商量,另外在没有进入遗迹之地之前,随时可以来全额退款.”
一众学员也不再争辩,纷纷起身。
鹰钩鼻天竺老哥则摇着脑袋咧嘴对成默笑着说:“我们刚才提意见不是针对你,而是我们必须维护自身的权益.”
成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结果鹰钩鼻天竺老哥得寸进尺,掏出手机说道:“来,加个微信,我们成立了一个角斗士学习互助小组,在里面有很多天选者大神,相信我你能学到很多东西。”
成默想到了两个人是厚脸皮,但没有想到脸皮能如此厚,无语了几秒,摇头拒绝,“不,不用了。”
“在考虑一下,这个群里不仅有我们天竺迦希吉夜第二高手VJ·德拉,还有很多其他国家的天选者高手,在里面切磋论道,谈论的都是国际大事、里世界动向,各种装备和技能讯息,当然还有角斗技巧和遗迹之地赚去经验的技巧,绝对对你天选者生涯有很大的帮助。”鹰钩鼻老哥满脸诚恳,语气却是“群里的群友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你不加就是你莫大损失的表情。
大鼻子劝说道:“你先加进去,前一个星期不收费,一个星期后你要觉得不值得,再退群。”
成默确实没有料想到对方还能搁着搞推销,还是这种收费群,他听说过有很多这种水平不怎么样的天选者组的杀猪群,但遇到还是头一次,就是不知道两位天竺老哥是杀猪的,还是猪他突然间有些好奇,鬼使神差的掏出了手机。
这是最新款的华为mateX15折叠手机,手机卡是易拉客本地的卡,为了方便支付以及和白秀秀联系,中午由帮忙巴莱特零时购买的。
鹰钩鼻“呵呵”一笑,“遥遥领先啊~”说着用自己的华为mateX14和成默的手机碰了一下,完成了添加好友,“我马上拉你进群。”
成默点头,恰好白秀秀发来信息,他瞄了一眼,便收起手机说道:“我先走了。”也没等两个天竺老哥回答,就径直向门口走去。
“不一起吃饭吗?我想明天我们不一定还能见的到面!”
背后传来了鹰钩鼻深情的呼唤,成默没有回头,摆了摆手,加快脚步,走出了教室,跑到了电梯口,控制一部电梯速降,趁着两个话痨厚脸皮天竺人还没有追上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进入了电梯。
到达了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电梯门刚开,成默又吃了一惊,白秀秀正站在电梯间的中央,和一个穿着貂皮大衣扎着发髻双手提着鳄鱼皮爱马仕的漂亮女人用中文说话,水晶吊灯将浓妆女人的宝石耳环、粉钻项链以及手指上的鸽子蛋照的闪闪发亮,光晕中那个女人如同走在红毯上富丽堂皇的女明星。如果光看那个女人,也许会生出一种惊艳之感,可是和她对面清汤寡水却丰饶秀媚的白秀秀一对比,就落了下乘。即使白秀秀戴了张长相着实普通的面具,那种花中之王的气质,还是遮掩不住。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让人懂得什么是不需要雕饰的美。
当然,成默并不是因为这个吃惊,而是因为站在那个浓妆女人身边的是李容绚。一脸厌烦的李容绚站在两个在侃侃而谈的女人中间,那种混搭的感觉就更奇妙了。
“我儿子来了。”白秀秀笑着冲成默招了招手,“阿寒,快过来,这位是你同学的母亲,来自大翰民国三星家族的李智秀阿姨。”
大翰民国的人都不愿意说自己新高利人,都爱强调自己翰国人,这种语调大概就类似十多年前香江人只认为自己是香江人,是洋大人的马前卒,和那边的穷亲戚不一样。
成默能理解会遇到这种无厘头的局面,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无厘头的局面,无奈的走了过去,站在李容绚的对面一声不吭。
“怎么这么没礼貌。快跟阿姨打个招呼。”
白秀秀入戏很深,母亲的表情和语气都拿捏到位了,成默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李阿姨好。”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李阿姨冲着成默妩媚的笑,“你儿子真优秀,这么年轻就能晋级天选者了。不像我女儿,都二十一岁了,才升到三十三级。”
李容绚闭上了眼睛,蹙紧了眉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精致的面孔上呈现出西子捧心的疼与美。
以成默现在对人心世事的洞察能力,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对母女有问题,从这个李智秀的言行举止来看,大概率不是李世显的正妻,应该是他的小三,那么李容绚就是私生女,要不然怎么也不至于需要参加“地狱天使”的陪练班,才能晋级天选者。
虽说他从不主动打听旁人的八卦,可真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会很感兴趣。当然他并不是对八卦感兴趣,而是对处在这种异常状况下的人感兴趣,他们都是值得观察的人类样本。
于是事情对他而言变得有趣起来。
“哎~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晋级全靠有好老师带,我这个老母亲也操碎了心,时时刻刻都要盯着他,管着他,要不然一不小心他就会跟你闯祸。我看你女儿不一样,一看就是特别听话,特别懂事的孩子。”
“哪里听话啊?不一样让我费神!给她请的陪练团队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最开始嫌弃名次不高,请来了排名高的,她又说名不副实,后来她爸爸给她把前三十五室的战斗教官都请来了,她说别人骚扰她,现在弄得她爸爸都不想管她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参加陪练班。李智秀瞥了眼面容阴沉到快要滴出水的女儿,难为情的笑了一下,“不过除了练级,其他事情,我们家容绚真就没让我
“参加陪练班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真要跟着组织的正规学员和教官一起进入,人太多了,反而没办法真正学到什么东西。申请特别使用时段,空耗外事资源,也没必要。出钱加入一个靠谱的陪练班是最合适的解决方案。”
“伊思切尔女士看的真是通透呢。”
“没办法,我丈夫实在太忙了,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他几回人,什么事情都得靠我自己。必须劳心劳神,但凡有个负责的男人,谁愿意当女强人呢?”
白秀秀骄傲的浅笑中藏着一丝酸楚,将那种对丈夫埋怨又自豪的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李智秀立即感同身受的附和,两个人聊的更加热切。
成默扶了下额头,看着白秀秀和李智秀家长里短,那模样就像她真是一个顽劣少年的母亲,没有一点违和之处。见她聊的如此开心,那就不是敬业能够解释的了,而是她真的很享受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随意感。
他能够体谅白秀秀平时的生活过于高压,全然没有自由可言,终于找到了机会在无聊的对白中获得释放。李容绚却没办法忍受母亲看似谄媚,实则带着目的性和对方聊天,冷着脸打断了两个人,用韩语说道:“别没完没了惹人讨厌,妈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李智秀瞥了李容绚一眼,随即微笑着对白秀秀说道,“虽然才是和伊斯切尔女士第一次见面,却一见如故呢,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您和您的公子和我们母女一起吃个晚餐。”
“我也感觉和李太太就像是多年的朋友呢,所以您可以称呼我成太太。伊斯切尔只是我的假名字,我丈夫的身份很特殊,不太方便让我和我的孩子出来抛头露面。”
“哦~~”李智秀恍然大悟,“难怪成太太中文说的这么好。”
白秀秀没有再多解释,笑着说:“还得感谢您刚才在会面中帮我说话,就由我做东,请您和您的女儿在我们酒店的悬崖晚餐共进晚餐,您看合适吗?”
“悬崖餐厅?您是说阿斯克酒店的悬崖餐厅吗?”
“是啊。”
“您也住在阿斯克?”
白秀秀笑着点头。
李智秀抬手掩着嘴眉开眼笑的说:“那真是巧啊!我们也住在阿斯克,我刚才也是想着请您和您的公子去悬崖餐厅,我来之前,就听说那里是全中东最好的餐厅。”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李智秀笑容愈发愉悦,“是啊,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那我们就现在出发,先回酒店休息一下,等下五点半餐厅见。”
李智秀稍稍弯腰鞠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李容绚先是站着纹丝不动,在她母亲还没有起身之前,便转身走向了停车场。
李智秀窘迫的笑着说:“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大概是临近晋级,压力太大,又觉得我耽误她预习了。”
白秀秀凝视着李容绚的背影莞尔一笑,“能看出来你的女儿很有想法,很有个性。”她真诚的说,“我很喜欢她。”
李智秀再次微微鞠躬,“真是失礼了。”她抬起头笑着说,“那就待会见。”
白秀秀点头道:“待会见。”
李智秀快步追上女儿,扯着她的胳膊小声说:“啊~~~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我没有礼貌?是谁自作主张替我答应去应酬?我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意义?意义就是你会结识更多的人,拥有更多的人脉!”
“人脉?这个世界只有实力重要,其他的都是假的。没有用的,妈妈,我真受够了。你能不能不要一见到有权有钱的人主动贴上去。”
“啊~~~~~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不明白?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尤其是一个女生。”
“别说了,晚餐你一个人去,我是不会去的。”
“你真是要逼死我这个母亲吗?”
即使各自上了车,成默依旧能听到母女两个人的争吵,对他而言这算不上偷听,他如今是命运的执掌者,所以,这叫聆听,聆听凡人的心声,观察凡人的悲喜。
车辆开动后,白秀秀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个李太太是李世显的小三,那个女孩是李世显的私生女。”
“我知道。”成默停顿了一下,“所以人生有的时候还真是蛮奇妙的。”
“那我安排和她们母女吃晚饭,你不会介意吧?虽说她的性格好像不那么讨喜,但我却有点同情她。她十七岁就跟了李世显,十八岁就给他生了孩子,一直以为李世显会娶她,可始终没有等到婚礼。我以前大概会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但现在不一样了”白秀秀淡淡的说,“我也是小三。”
成默心尖一颤,知道又到了极限问答时刻,他严肃的说道:“你和她完全不一样,你才是婚姻中的主体,我不过是附属,我才是小三。”
白秀秀摇了摇头,“没必要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她用自我解嘲的语气说道,“也许连小三都算不上,还不知道是小四还是小五呢!”
成默还是第一次听到白秀秀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他了解白秀秀,她向来都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他缄默了几个呼吸,苦笑了一声说:“以前没觉得你是会吃醋的女人。”
白秀秀扭头,“那是我演的好而已”她举起右手,伸出食指,点在成默的下巴上,轻轻抬起他的头,随即嫣然一笑,“我告诉你,其实我醋劲可大了。”
成默看了眼前面的驾驶座,巴莱特在认真开车,没有注意后座,以后视镜的角度,也看不到后面的状况。但他还是谨慎的设置了声光屏障,才握住白秀秀那根纤长温热的手指,摇头轻声说道:“没看出来,我甚至看不出来你对我到底怀揣着怎么样的感情,就算是那个夜晚也是如此,我一度怀疑,你真的不过是想要借种生子,而我不过是那个拨打电线杆上富婆小广告的二傻子,却遇到了真事。”
白秀秀没什么情绪的说道:“我凭什么表现的很爱你呢?无论和谁比,雅典娜、沈幼乙,还是谢旻韫,我的爱都不够纯粹,这里面掺杂了太多的东西,从怜悯到崇拜,从希望到欲望,从亲情到爱情,从野心到幸福”她将手指从成默的手掌中一点一点抽出来,“我说不清楚的东西太多,我能给予你的太少,况且我这样的女人,注定不能把身心百分百交付给你,在我心里,你也排不到第一位。”
成默的面容变冷,像是寒风中的岩石,他想起了在三号舰的舱底,那炙热又冰冷的亲吻,还有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他们都太过于纠结和复杂了,彼此之间的感情也像是缠绕在一起的水草,随波逐流又无法逃离,不管再快的刀也斩不断,理不清,他口吻也因而冷峻,“你不用说出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
白秀秀急切的打断了他,“别误会,我不是说那个人。”她凝视着他,眼波如夏日投射在湖面的光般流转,“那个人已经完全是过去式了。我的意思是,我还是得以国家、民族优先。”她低下头,“你知道的,黄昏战役牺牲了那么多人,谢校长、周院长、李舰长、肖副院长、老张、庞鹏举、齐自敏、孔黎.太多了,太多了,他们的名字我念都念不完,如今她们的英灵都在天上,在那里注视着我,我一分一秒都不敢怠慢,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答案正如成默所料,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所以我是排在第二位的吗?”
白秀秀点头,“当然。”
“这只是重要性,我不介意这个。”成默盯着白秀秀那双冶艳的眼眸,“我介意的是唯一性。”
白秀秀呡了下嘴唇,正待说话,车却忽然停了下来,她不知道成默设置了声光屏障,立即收敛即将脱缰的暧昧神情,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巴莱特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两位,到了。”他下车拉开了车门,双手握在腰间,姿势标准的站到了一旁。
白秀秀神色如常的下了车,成默却从她掉落的丝绸围巾和握紧的双手,察觉到了几抹紧张的情绪,就像是早恋的情侣被大人们差点发现的那种慌张。
这个瞬间,成默觉得答案已经无所谓了,又或者说,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接下来,只需要沉浸在这场独一无二的暧昧游戏中,就好,就很好。
他捡起那条轻盈的素白丝巾,忍住笑,下了车,跟在白秀秀身后进了房间。他关上门,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将大衣挂在挂钩上,扶着玄关柜子弯腰换鞋。她弓下身子时,将本就不算宽松的裙摆绷的更紧,绸缎质地的料子勒着她的纤腰和丰屯,仿佛一触即炸的气球,那气球里充满了银迷的粉色气体。他的心脏荡在高处,落不到实处,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秀秀脱下高跟鞋,纯白琉璃般的肌肤从开叉处延展到圆润的脚趾,她又起身,曼妙的身体上如月光在流动。一股激流冲进了他的心脏,促使着什么蠢蠢欲动。
白秀秀完全没有留意成默的僵硬,她穿上拖鞋正要向前走,却被成默抓住了手腕,她回头有些惊诧的问道:“怎么了?”
成默的视线在她的脸孔上徘徊了几下,举起丝巾说道:“你的丝巾掉了。”
白秀秀的眼眸躲闪了几下,避开成默如炬的目光,故作轻松的说道:“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放在柜子上就好了啊。”说完她又想要脱开成默的手,转身欲走。
成默稍稍用力将她的身体掰了过来,猛然压在了门上,凝望着她说道:“你在躲避什么呢?”
“我没躲避什么啊。”白秀秀呼吸急促,吐息如兰,“如果你说是开始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成默将她的双手也压在了门上,他缓慢俯身,一点一点的迫近她,靠向她的脸,她的唇,靠向她起伏的身线,她修长的双腿,直到两个人即将贴合在一起,他骤然停了下来,在交融的鼻息中轻轻说道:“那你回答啊。”
“可我现在不想回答了。”白秀秀不愧是游戏高手,瞬间就从紧张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她勾着唇角,笑容充满了挑衅的魅惑,“你得等我想回答的时候再问。”
成默猜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也许是还没有到最后的时机,他必须耐心等候,他立即松开了手,“没意思,你耍无赖。”
白秀秀巧笑倩兮的问:“我怎么耍无赖了。”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想回答?”成默装作没好气的样子说。
白秀秀抬起青葱般的手指,点了下成默的额头,“笨蛋儿子,你是真不懂女人吗?灌醉我啊。你把我灌醉了,那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成默摇头,“这些都是坏男人的招数,我不会,不是很正常?”
“啊~”白秀秀掩唇,做了个愕然的表情,“原来你还是好男人啊?谁给发的证书?雅典娜?还是谢旻韫?”
成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走回去,将白秀秀推向卧室,“成太太,快去换衣服吧,你不是约了别人吃完饭的吗?就算戴了面具,也不能被别的女人给艳压了吧!”
白秀秀很是意外成默的言辞举动,等进了卧室,她回头冲成默点了点头,像是赞许,像是欣慰,又像是嘲讽,“你是真的学会拉扯了。”
成默眨了眨眼睛,“那也都是跟你学的。”
白秀秀向成默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说完,她脸挂假笑,“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成默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一边看书一边等待,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弹出微信信息,等信息数字跳到九十九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打开了手机。果不其然,全是大鼻子天竺老哥发的。他扫了一眼,全是没营养的问话,比如:一起吃晚饭?你怎么走的这么快?你到哪里去了?我的天,你妈妈是怎么说服其他人的家长和导师的?我的天啊!!你妈妈怎么这么厉害?你爸爸是谁啊?你们家怎么这么有钱!??
成默自诩什么奇葩都见过,还是被大鼻子天竺老哥给气笑了,他一口气打了一整个屏幕的“?”给发了过去。
大鼻子天竺老哥先是发过来一个双手比“V”的表情,然后发了语音说道:“兄弟,谢谢你报销了我一半的陪练费。还承诺了不需要任何掉落物品,也不需要击杀经验,只需要通关结算。”
成默打字回应:“不客气。”
“富哥,能不能再报销另外一半,看看你的真实实力。”
成默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开玩笑的。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过来找你。”
成默这下真的无语了,这次打了一个“?”回了过去。
“你花了这么大一笔钱,我们理所当然的要请你吃饭。”
“不用了,那是你们应得的。”
“你在哪里?”
成默终于被大鼻子孜孜不倦刨根问底的精神给感动了,回道:“酒店。”
“那家酒店?”
“不方便说。”
“为什么不方便说?”
成默终于知道不会聊天的男人有多烦人了,他仰头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把手机盖在了茶几上。隔了几分钟,手机震动了起来,敲打着大理石茶几嗡嗡作响。他翻开手机,大鼻子天竺老哥竟然发来了视频请求,自拍头像在屏幕上乱跳。
没有一秒钟犹豫,他挂断了电话,飞速回了一句“我现在有事”,立马关机。他狠狠地认可了对待舔狗就该像秋风扫落叶般冷酷。任何舔狗都不值得同情。
他拿起书继续看,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穿了件白色的鱼尾晚礼裙的白秀秀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举着一串珍珠项链摇晃了两下,对他说道:“帮我系下项链。”
成默起身走了过去,白秀秀优雅的转身,挽起了大波浪长卷发,露出了光洁如雪的玉背。他没想到前面庄严肃穆,只露了脖颈的礼裙,后面会整片镂空直到腰间,他能清楚的看见两片蝴蝶翅膀般展开的肩胛骨,还有略微凹陷笔直着向下延伸进洁白裙摆的脊骨。他完全没有勇气继续向下看,似乎继续向下看,魂魄就会被吸走。
不得不说白秀秀的背很美,有股雌性猎物般吸引力。他屏住呼吸,以无上定力,将两层环状的珍珠项链缠在白秀秀如天鹅般秀美的脖根处。
这项链便如点睛之笔,让白秀秀彷如凭借美丽统治世界之海的塞壬女王。
“谢谢。”白秀秀微笑,“这项链太紧了点,不太好扣。”
成默耸了耸肩,“真要谢的话,来点实际的奖励好了。”
白秀秀看向了成默,双眸里荡漾着欲说还休的波浪,“你想要什么?”
成默凝视着她好一会,才低声说:“以后项链只能我来给你系。”
白秀秀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转身看向了门侧的穿衣镜,“好看吗?”
成默点头,“当然。”
白秀秀将头发盘在脑后,对着镜子半侧着身子说:“我该不该把头发盘起来?”
“不该。”成默摇头说。
“为什么?”
“我舍不得给其他人看到。”成默说,“我想要这样的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白秀秀放下头发,将美背遮住,回头对成默说道:“小气鬼。”
“我是很小气。我也很会吃醋。”成默严肃的说,“不过我不会承认。”
白秀秀也没按常理出牌问:“那你现在怎么承认了”,而是笑着说道:“快去换衣服吧。总不能我穿晚礼服,你却穿的这么随便,你得配合下我。”
“哦。”成默说,“可我没有带礼服。”
“我知道。”白秀秀说,“我给你准备了,挂在你卧室的衣柜里。”
“好。”成默这次没有提要求,爽快的进了卧室。
“我帮你。”白秀秀也跟了进来,走到衣柜旁,打开柜门,将戗驳领上绣着手工刺绣暗纹的黑色礼服,黑色绸缎马甲、白衬衣、黑色领结,以及一双袜子和黑色皮鞋全部取了出来,一一摆放好,“愣着干嘛,赶快换上啊。”
成默脱掉外套,在白秀秀的帮助下换好衣服鞋子,她又认真的给他弄了个背头的发型,才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完美,现在可以出发了。”
“会不会太正式了?”成默对着镜子有些疑惑的说。
白秀秀笑,就是要正式一点。”她挽住他的胳膊,举起手机说,“来,我们拍张照片。”
第二十三章 世纪婚礼(6)
成默和白秀秀并肩站在直通悬崖顶端的观光电梯里,注视着脚下宫殿般美丽的庭院越来越小,倒映着橙光的城市轮廓,如浮出水面的海市蜃楼,缓慢出现在金顶和绿植的背后。
电梯停下来的时候,白秀秀挽住了成默的手,等门向着两侧开启。悬崖餐厅的全貌徐徐展开,整个就是一座巨大的玻璃盒子,五点半的时候,太阳正好悬在悬崖的斜上方,橘红色的光从一整片没有筋骨的水晶玻璃屋顶上透了过来,如绵密火雨倾泻而下,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一片光晕中,成默被雍容优雅的白秀秀引领着,走出了电梯,他们并肩走进了朦朦光雨,款款的向着大厅前行。大厅的四面是巨幅落地玻璃,在他们的正前方能看到落日正圆,浮云片片,蜿蜒的幼发拉底河反照着粼光,穿过了苍茫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壮阔辽远的难以置信,这是千万年大地演变遗留下来的神迹。当他偏头,则可以欣赏到巴比伦新区昂贵的城市景观,鳞次栉比的玻璃大楼,起伏如山岩的老城区屋顶,汽车和行人在道路中间川流不息,这是属于人类撰写的恢弘史诗。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历史的、现代的景物都是陪衬,沐浴在霞光中的白秀秀,是此间最为美不胜收的造物,她行走在这水晶盒子的中央,就像是自然与人类钟灵毓秀的集合。
成默能明显感觉到站立在两侧的侍应生眼睛全都亮了,那种出乎意料的惊讶极为明显,他甚至能感觉到为他们领位的经理,态度恭敬的不同寻常。就连在大厅中央圆形舞台上,正在演奏《蓝色多瑙河》的交响乐队都乱掉了节奏,原本和谐的乐章,乱掉了几个音符,奇怪就像是一根绳子上莫名其缠绕出了几个绳结。而坐在周围盛装的宾客们,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乐曲走调,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白秀秀和他走向整个餐厅最好的位置。就在悬崖边上,几乎空悬在尖端的最佳观景位。在那个位置,不仅可以二百四十度环看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和巴格达城区,还能透过脚下的钢化玻璃地板,看到下方绿植成阴的庄园,以及沿着幼发拉底河绵延而行的公路。
比他们先到的李容绚母女站了起来迎接白秀秀和成默的到来,和其他女性都艳妆华服不一样,李容绚换了套阔腿毛呢西裤和女款西服,略抹了淡妆,没有佩戴首饰,但在左手戴了男士电子手表和手环。总之搭配的很是随便,没有出席重要场合的庄重,却也算不上失礼。不过因为颜值很高的缘故,她在一众珠光宝气的宾客中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别致的青春叛逆美。只是她的表情过于阴郁,灼热的阳光照射在她寒冰般的面孔上,都散射出了阵阵冷意。
她的母亲李智秀则恰恰与她相反,身着一套亮闪闪的金粉低胸高开叉礼裙,胸前一片白晃晃被挤的快要爆了出来,裙子的衩都快要到腰部了,似乎一不小心就有什么会404的内容要露出来,脸上的妆容也风情十足,美艳的就像是走红毯的明星。真要说长相,李智秀很有翰国女星金泰熙的味道,李世显的品味当然无可挑剔,如果不是和白秀秀的端庄典雅艳光内敛相比稍显俗气,李智秀绝对是今夜最引人注目的女人。
等白秀秀和成默走近,李智秀立即夸张的掩住了嘴,惊呼道:“成太太,你今天真是太美了,我的天呀,真应该把你镶嵌在新巴比伦塔的塔顶,让全世界都看看最美丽的女人是长什么样的。”
“真是过奖了。我觉得您就比我好看。”白秀秀倒不是恭维,就她现在戴着面具所呈现出来的颜值,确实是不如李智秀,不过气质和身材遮掩不住,她仍是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
李智秀的视线避开了白秀秀不那么出挑的假面,在她高挑婀娜的身线上游移,轻轻摇着脑袋惊叹道:“我不是说什么,这条裙子实在太衬您了,不知道是哪位设计师能够如此精准的抓住您所有的美!”
白秀秀浅笑了一下,“一个不怎么出名的设计师。”
李智秀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不出名吗?看上去像是大师手笔。我都想找他定做一件礼服了。”
白秀秀当然不会说这是婚纱设计大师VeraWang为她量身定制的,而且是在为“雅典娜”设计完婚纱,宣布封针之后,又私下为白秀秀亲手缝制的。
所以,这一件被命名为“阿尔卑斯之歌”的礼服,才是VeraWang真正的封山之作。
她只是笑了一下,淡淡的说:“很可惜,她因为年龄原因,不再接工作了。”
李智秀叹息了一声说:“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白秀秀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我们坐下聊。”
成默主动为白秀秀拉开了座位,自己才坐下。经理再次确定了菜单和上餐时间,侍应生立即端上了餐前酒。白秀秀和李智秀两个人端杯先碰了一下,预祝今天相识,然后就看似随意的聊了起来。
“刚才说到设计师,您说为您制作这件礼服的设计师不再接工作了。让我想起了VeraWang女士,这条裙子很有她那种神圣高雅的设计语言,尤其是领口和裙摆的细节,VeraWang女士就特别喜欢用这种繁复的走线来绣出低调的华丽感。不过可惜她也封针了呢,这次为雅典娜设计的婚纱‘云端之羽’,就是她最后一件作品,以全世界最隆重的婚礼场合作为谢幕,对于VeraWang女士的职业生涯而言,还真是完美无缺啊!”李智秀感叹道。
“是嘛?”白秀秀不动声色的说,“没想到您对她的作品这么有研究。”
李智秀笑,“有钱人的烦恼不就是该怎么花钱,才能花的值得吗?那些富豪们都很会算计,工业化流水线所生产出来的‘奢侈品’不过是普通人、暴发户的屠宰场,它是一张虚假的标签。那些值得为之付出溢价的物品,以及能够传承的珍品,才是真正的奢侈品,它的昂贵来自于创造它的人或者历史,好比古董和珠宝。无论从经历还是奖项上来说,VeraWang女士所设计和制作的裙子,都能称得上是作品,由于复杂的手工工艺,它具有难以复刻的属性,所以由她亲自设计制作的礼服和婚纱都可以算是珍品了,能够传家的。”她不经意的说,“我也有一条VeraWang亲自设计制作的礼裙,那一年我在巴黎运作一个有关欧罗巴女性服饰发展史的公益展览,有幸VeraWang女士见过几面,她为我特意设计了一条晚礼裙,我只在巡展开幕时穿过一次,然后就打算留给我女儿结婚的时候穿。”
“那个巡展是你运作的啊?”白秀秀的语气很是惊喜,就连成默都听不出来她的惊喜是真是假。
李智秀点头,“我一直认为美是有超越性的价值的,尤其是无法复制的美。VeraWang女士的作品具有超越性的地方,倒不是手工艺的复杂,而是将女性美与仪式性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这是其他设计师很难模仿的。”她又看了眼白秀秀身上的礼裙,“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其他设计师,抓住VeraWang女士作品的精髓,并且还有更为出彩的发挥。”
白秀秀温婉的笑,不动声色的忽略了有关礼裙的话题,“‘美是有超越性的价值的’这句话一语中的,从古至今,美学都是生产力掌握者塑造社会认知的手段,因此它的价值绝不仅仅局限在身份标签这个社交属性层面,更重要的是从美学延伸下去的商品,对他者意识的塑造。”
李智秀睁大眼睛盯着白秀秀,轻轻鼓掌,“这句话真是画龙点睛呢,我以前总有这样朦胧的认识,可却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刚才听成太太这么说,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轻抚着洁白的胸脯,“成太太真是我从前素未谋面的知己呢!”她的动作表情属于典型的翰式浮夸,跟韩剧里的一模一样,但她表现的十分诚恳,可以说是将奉承的情绪表现的恰到好处,甚至还有些小可爱。
成默在这之前,对李智秀内心还有些排斥,然而就是坐在这里一会,看她和白秀秀聊天,印象就大为改观。尤其是霞光璀璨,李智秀和白秀秀相对而坐,两个人的皮肤都如同白瓷,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唯有落日的余晖在她们如玉的容颜上变幻,让人真切的感觉到了岁月如歌,美人似画的意蕴。他想,果然能迷倒李世显的女人还是有本事的,为此他多看了李智秀几眼,源自纯粹的欣赏,可他不知道,落在李容绚眼中,就是猥琐了。
别说成默,就连白秀秀都被李智秀的动作可爱到了,莞尔一笑说道:“李女士,和您聊天真是很愉快呢。”
李智秀微微低头,“真荣幸,我也是。”
“李女士对美学和正治经济学的了解都很深刻啊,看样子是从事相关行业的吧?”
“嗯,我在巴黎、尚海、新乡和首尔开了几家画廊,在首尔还有一家服装公司和一所设计学校,不过这些都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的精力现在主要放在首尔的东亚美学博物馆,随时欢迎成太太去参观。”李智秀笑着说,“就怕成太太太忙没有空。”
白秀秀也知道对方是在探底,也没有掩饰,诚挚的说道:“我那位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如果不是因为儿子,我也不会抛头露面。”顿了一下她说,“但我是真想去您的东亚美学博物馆看看,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
李智秀误以为白秀秀是必须询问她那位在华夏的达官贵人情夫,才能决定和不和自己深入交往,立即心领神会的转移话题,说道:“听说你们太极龙去参加拿破仑七世婚礼的不少,不止是第十一神将刘玉会去,就连第四神将白秀秀也会去。”
白秀秀知道李智秀这是换了个方向试探,不过这种小心机乃是人之常情无伤大雅,便回答道:“刘玉神将会去,但白神将不会去。”她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说,“白神将怎么可能会去参加雅典娜和拿破仑七世的婚礼?”
这普通的笑声听在其他人耳里没什么,可听在成默耳里,却有点怪怪的,像是白秀秀意有所指。他没办法计较,装作根本没有听见。
“为什么说白神将不可能去呢?那可是雅典娜和拿破仑七世的世纪婚礼啊~一个是第二神将,一个是第十二神将,光是这个身份就足够轰动了,再加上拿破仑七世还打算登基,这可是史无前例的轰动事件。难道太极龙和欧宇的关系出问题了吗?”李智秀好奇的问。
“正治上的考量的确有,太极龙官方还是认为拿破仑七世登基的做法,有违背历史潮流。”白秀秀沉吟了一声说,“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拿破仑七世举办这次婚礼的动机不明。”
“动机不明?难道和雅典娜这样的女人结婚,还存在别的动机?我一直还认为没有情侣比雅典娜和拿破仑七世更典范了,在我的印象里,他们简直就是梦幻无比的王子和公主的童话故事。”李智秀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除了婚姻本身作为理由,其他的动机我都无法接受。难道他们也要塌房了吗?啊,我一直以为爱情就该是他们那个样子!”
白秀秀看向了一直不说话装作在品味美食的成默,“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了吧?所以说,你呀,真该好好向拿破仑七世学习,怎么做一个好男人。”
成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种自欺欺人自我麻痹的舔狗精神,我可学不会。现实中,他却只能在白秀秀面前装傻充愣,一本正经的说:“我一定好好看,好好学。”
李智秀看向了终于开了口的成默,饶有兴致的问道:“阿寒有女朋友了吗?”
一直被白秀秀若有似无的冷嘲热讽,成默觉得自己必须反击,一副妈宝男的样子说道:“妈妈一直管的很严,现在没有女朋友。”
白秀秀扭头注视着成默宠溺的笑,“妈妈是为了你好。”
“听妈妈的话是好事,所以阿寒一看就是那种诚实可靠的男孩子。”李智秀赞许的说。
白秀秀摇头,“距离诚实可靠还很远,不过现在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以前尽到处惹事。”
“虽然你们家阿寒话不多,但举止沉稳又有风度,透着温文尔雅的气质,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不像我们家容绚,现在都还叛逆的很,凡事都要和你对着干,你为她好,总觉得你是要控制她一样。”
李容绚的表情又一次进入了那种忍耐的状态,她用力的抓着刀叉,姿态拘谨的切割着餐盘里带着血丝的牛排,她没有说话,似乎在用动作表达着不满。
成默却察觉到了李容绚的动作有些怪异,可能是左手抬的太高了,有些不自然,他瞄了眼李容绚的手腕,西服宽大的袖子笼在左手手腕处,竟没有滑下来。不过就算滑下来,也只能看见应该是乌洛波洛斯的男士电子手表,以及几根毫无装饰作用,反而有点碍眼的手环。
李智秀瞥了女儿一眼,依然礼节性的强笑着说:“你看看人家,多有修养。”
李容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手上更加用力,银质刀叉和餐盘摩擦发出了锐利的碰撞声,那声音稍微有些刺耳,像是代替她在抗议。
餐桌上仿佛激荡起了对抗的前奏,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白秀秀试图缓和气氛,先是笑着对李容绚说道:“哪个母亲不是为了孩子好呢?”又对李智秀说,“现在的孩子接触的讯息很多,想法也很多,我们做家长的,还是得注意沟通的方式。”
李智秀摇了摇头,举起水晶杯,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沟通?”她苦笑了一下说,“有些结它长在心中,不是凭借语言就能解开的。”
白秀秀也将杯中血红的酒液,倒入檀口,然后替李智秀和自己再次满上,“语言也许不是药到病除的灵药,但它多少能够缓解症状,让伤口不至于溃烂到无药可救。”
李智秀转动着餐桌上的水晶杯,低头看着杯中的红色液体在清透的杯身晃荡,轻声说道:“有些事情确实很难以启齿,但我一直都想得很明白,也就没有什么无法面对的。”她抬头凝视着白秀秀,“也许您早就看出来了,我的身份没有那么光彩,我不过是个情妇,是三星集团总裁李世显的情妇。我十九岁那年,在首尔大学读金融学,涉事为深,遇到了李世显,当时他对我很好,把我宠的像公主一样,我彻底的沦陷了,谁又不渴望成为一个帅气多金又实力非凡的天选者的妻子呢?我怀揣着成为他妻子的梦,怀了容绚.”
“妈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李容绚打断了李智秀,“你喝多了。”
面色微醺的李智秀看向了一旁脸色如冰的李容绚,“我没喝多。不过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反正都是过去的一些烂事。只要你能真的不介意,我就能看得开。”
李容绚阴沉着脸不说话。
李智秀笑了一下,又向白秀秀举杯,“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虽然我没有能进入三星家,但我的女儿还是获得了认可,家族信托受益人上有她的名字,至于将来.”
“妈妈,真是够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那个家族谁要是想进,就谁去进,我一点.一点.”李容绚逐步加重语气,“.一点兴趣都没有。”
“啊~~”李智秀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李智秀,“你说的倒是轻松,你以为天选者的支出,是我那几间小公司能够负担的起的吗?你的学费、陪练费、遗迹之地门票、乌洛波洛斯、AAA级技能、贡献点数.这些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全是来自你最讨厌的三星家族。你梦想成为雅典娜那样的强大的女性,你觉得雅典娜没有她的家族背景能成为雅典娜吗?也许没有她的家族作为后盾,她连雅典娜这个名字都不配拥有。”
“雅典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现在最崇拜的是路西法!一个出身普通,没有家世背景,却自地狱中冉冉升起,穿过死亡的火焰和血雨,成为恐怖和黑暗主宰的男人。”李容绚语调决然的说,“我会和他一样,凭借自己,把力量握在手中,顽强的和全世界对抗。”
成默被这中二的发言刺激到嘴角抽搐,心中觉得莫名荒诞,他终于知道自己在低龄天选者中是怎么样一种形象了,大概就像是黑深残动漫里,那种苦大仇深铁血无情一心想要毁灭全世界的反派BOSS。
白秀秀借着喝酒的姿势,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李智秀被李容绚的话语气笑了,她压低了声音,“啊~~你这个孩子啊~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你怎么能崇拜一个魔鬼呢?你知道不知道这会给你父亲带来多大的麻烦?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出身普通呢?那些媒体的话一句都不要信。”她摇着头说,“以后千万别说这种傻话了。”
李容绚把桌子一推,站了起来,“你根本就不懂,其实我最希望的就是三星爆炸!”说完她转身就急步走向了大厅。
“这孩子”李智秀满脸无奈,她也站了起来,“实在是抱歉,我得去看看她,省的她做什么傻事。”
“让我儿子去陪着她吧!年轻人会更好沟通一些。”白秀秀笑着说。
李智秀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
成默立即站了起来,“没关系,阿姨,交给我吧。”他挪了下椅子,走出了座位,向着李容绚追去。
李智秀注视着成默追上了李容绚,才重新坐了下来,叹息一声说道:“她总说我不明白她,却不知道我很明白,是她不明白我而已。对抗世界,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是路西法,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难道无忧无虑的过一生不好吗?”
“少年不识愁滋味,人需要经历一些挫折,才会明白无法理解的道理。”白秀秀知道想要一个私生女获得三星家族,那种自私自利的大家族认可有多难,她向李智秀举杯,“是你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也许你应该让她顺其自然的成长。”
“道理我都懂,可做母亲的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吃苦呢?”李智秀和白秀秀碰了一下杯,“我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就不希望她过的哪怕有一点不好,可我越是努力,反而她越是抗拒。”
“年轻嘛,阿寒以前也怨恨过父母,但他现在就很明白了。”白秀秀说,“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懂得的。”
李智秀没太注意白秀秀遣词造句中的异常,略带烦闷的说:“但愿吧!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希望亲情还能给我一些安慰。”她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并主动先为白秀秀添满酒杯,“一直都是我在向您倾诉,有些失礼了呢。”
“不,我很高兴能够聆听您的心声。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这样能和别人聊聊这些家长里短了。”
“我觉得成夫人也是有故事的人。”
“故事谁没有呢?”
“酒这里也有。”李智秀再次举杯。
白秀秀微笑,又和李智秀碰了一下,轻盈悦耳的脆响在流动的音乐声中回荡,“我都不记得我多久没有这样畅快的喝酒了。”
李智秀眨了眨眼睛,“看来您不止有故事,还有心事。”
“这两样东西,谁会没有呢?”
“感情上的事?”李智秀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她没有追根究底,而是在给自己倒酒的时候又问,“成太太相信爱情吗?”
白秀秀也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她眺望着夕阳仿似燃烧殆尽般落入旷野的尽头,撒下一片苍凉的残照,脑海里闪过了一些回忆,有关前夫的,有关成默的。她握着空酒杯长久的没有回答,然后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余晖散尽,夜幕降临,她才借着几丝醉意说道:“大概爱情就像太阳,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总有时刻在炽烈燃烧,总有时刻在沉入海底。不论你还是我,都有过为了看到日出,攀登或者等待的时光,也许我们随着年岁渐长,不再愿意翻山越岭登上最高峰追逐它,也不再愿意枯坐于冷风在海岸边等待它。但一直会有人不畏山峰险峻,不惧海风寒冷,当你看到一对情侣,站在璀璨的光晕中,感受爱情的灼热,你会希望自己也能这样吗?你会怀念那个同样感受过炙热的自己吗?如果你希望,你怀念,你就相信。”她笑了笑,“我想,爱情从没有所谓的悲剧,有的只是一个答案。”
“答案?”李智秀问,“什么答案?”
“日落之后是什么?”
“是夜晚。”
白秀秀摇头,“不。”她微笑,“是月色。所以,无论你攀登,还是等待,其实它从未离开。那么相信或者不信有什么关系呢?它一直都在。”
成默跟着李容绚穿过了忘情演奏的交响乐团,走向了大厅另一侧的边缘。在宛转悠扬的《月光曲》中,李容绚重重的推开了通向观景平台的玻璃门,尖锐的声响中,冰块般的寒风撞了进来,砸的人脸颊生疼。
李容绚无所畏惧的迎着冷风冲了出去,在她身后的成默,抬手撑了下玻璃门,也走出了温暖如初夏的玻璃房子,跨入了三面凌空的悬崖观景平台。在玻璃门关闭的回响中,他不疾不徐的前行,凝视着李容绚直奔悬崖边缘的玻璃护栏,那速度仿佛要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这时夕阳已经埋入了荒原的尽头,那发散的微光就如同隆起的弧形坟茔,沿着天际线蔓延的彩云,如同正在退潮的潮水,泛着红光在天边翻涌。在更高的空中,褪去色彩的蓝色中,悬挂着一弯浅浅的月牙,如同指甲抠出来的破口。
“别跟着我。”李容绚回头冲成默冷淡的说。
“你怎么确定我是在跟着你?”成默淡淡的说。
“别以为我没有听见你和我妈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
李容绚停住了脚步,寒风中,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西服,又双手抱胸,以警戒的姿态,眼神犀利的盯着成默,语气变得不耐烦,“你是不是有病?”
成默低眉扫了眼李容绚的手腕,果然,在她左手的手环和手表的间隙中,几条微微凸起的疤痕若隐若现,“你不是说听见了?你妈说怕你做傻事,我就看看你会不会做傻事。”
李容绚察觉了自己隐秘的伤痕被成默发现了,她连忙放下手,重新将伤疤藏了起来,“你看什么看”她恼羞成怒的说,“我最讨厌你的这样的妈宝男,你能不能走远点,别在这里碍事?”
成默心想李容绚真是比她表面看上去温柔太多了,骂人就连一个“滚”字都舍不得说,她真的,我哭死
“碍什么事?”他说,“碍着你做傻事?”
李容绚被成默气的颤抖了一下,咬牙切齿的想要和成默争吵,但终究她只是咬牙切齿,没能骂出什么狠话,满脸抑郁的转身继续向着玻璃护栏走了过去。
成默怀疑是自己也有女儿的缘故,因此他并不反感李容绚的矫情中二和好高骛远无病呻吟。虽说他没有过这样的阶段,可那是因为他的确身处苦难之中,除了像他这样生而不幸运的孩子之外,又有哪个都市年轻人不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呢?
他没经历过,但完全能够理解。
可想要点化李容绚,则和其他事情无关,单纯的是“缘分”这个词,作为半神的他,想要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轻而易举,就看他心情如何。
成默当下的心情不错,还觉得与李容绚母女相遇这件事很有趣,便继续亦步亦趋的跟着李容绚走。
“你怎么这么烦?”李容绚边走边回头斥责。
“你当我不存在,就不会觉得我烦了。”成默淡然的回答。
李容绚再次停了下来,无奈又气恼的发出了翰国人最爱发的感叹词:“啊~~~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成默,讽刺道,“(白痴),你不会觉得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吧?”
这点小伎俩自然对成默不起作用,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微笑了一下,“你怎么觉得都可以。反正我会跟着你,直到你回到座位上去。”
“你会一直跟着我?”李容绚冷笑一声,她走到了悬崖边,抓住了玻璃护栏的铝合金边框,“如果我跳下去,你敢跟着我跳吗?”
成默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们是在演《泰坦尼克号》?就算是,我也该是那个反派高富帅才对吧?‘youjump,ijump’这句台词不归我说。”
李容绚被成默气笑了,“啊~什么《泰坦尼克号》啊?”
成默看李容绚的表情应该是真没看过这部电影,也正常,她这个年纪没看过一部已经老掉牙的电影理所当然。于是他耐心的解释道:“就是一部爱情灾难片,女主角和你有点像,厌倦自己的贵族身份,却被母亲强行安排和一个高富帅相亲。在宴会上她感觉到自己被这种生活压迫到快要窒息了,于是赌气离开了宴会现场,冲到了泰坦尼克号的船舷边,想要自杀,然后就遇到了自己的一生所爱.”
“哎呀~~~什么土味剧情。”李容绚不像开始那么厌烦了,却依然表现出嫌弃的模样说,“臭小子,你不会真以为你是高富帅吧?真是可笑,不过是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豆芽菜罢了。”
“那你呢?”成默的神情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变化,他陡然间撕掉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冷笑着讽刺,“你又是什么?依靠三星家族成为天选者,却恩将仇报希望无恶不作的三星财团爆炸的正义使者?享受着自私冷漠资本家父亲带来的优渥生活,却厌恶憎恨着父亲的光明伙伴?还觉得当情妇的母亲到处结交达官贵人丢人现眼,而自己是被肮脏母亲玷污了的冰清玉洁大小姐?”
毫无防备的李容绚,被心理学大师成默突如其来的言语击中了软肋,瞬间变了脸色,原本被逗的逐渐散去阴霾的脸孔,重新归于死寂。寒夜降临,晚风萧索,餐厅的灯光与月光交汇成更为凄凉的冷光。这冷光将夜晚照耀的如冰海,她掉落在里面瑟瑟发抖,像是冷,又像是陷入了噩梦,被撕破了藏在心底的致命的伤口。莫名其妙的,眼泪就这样一颗又一颗的从她的眼眶里掉了下来,像一串一串珍珠摔碎在防腐木地板上。
成默毫无感情的说道:“哭什么哭?真要有种,要么就改变它,要么就去死。”
李容绚颤抖了几下,看向了灯火辉煌的餐厅,精心打扮的人们在流光溢彩笙歌满堂中交杯换盏,而她的母亲端着酒杯,在摇曳的烛火映照里,正朝着对面这个男孩的母亲谄媚的笑。她想起了父亲前不久才甩在母亲脸上的耳光,还有对自己说的那些冷漠无情的话语,以及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毫无希望的未来。
生无可恋的情绪如冰冷海水般吞没了李容绚,她扭身双手抓住冰冻的合金栏杆,撑着身体准备站上去。
成默随手就抓住了李容绚的左手手腕,“你讨厌我这样的妈宝男,我也最讨厌你这样矫揉造作,还喜欢无病呻吟的女人了!别天天摆出一副‘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的表情。”
李容绚没有说话,她狠命的甩手,挣扎着毅然决然的向着悬崖下方的黑暗跳了下去。然而成默还抓着她,她并没有能坠入深渊,而是被成默扯着手腕,挂在了悬崖边缘。
她抬头,看见那个叫阿寒的妈宝男,倚靠着栏杆,低头俯瞰着她,像是看一个笑话。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勇气?”成默说,“知道不知道高空坠落的时候,时间会成百倍放慢,感官会成百倍变敏锐,死亡的痛苦,也会放大成百倍。你会有时间回忆,这个时候悲伤的回忆全都消失不见了,你会记起所有甜美的过往,然后你无比悔恨做了错误的选择,可不幸的是,后悔毫无意义,你不会立刻死去,粉身碎骨的疼痛会一点一点吞噬你,你会再血液的流失中,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痛.”
“别说废话了,有种你就放开我。”李容绚颤声说。
成默点了点头,“好。”随后他松开了手,还顺便扯掉了李容绚的手表。
这答案和动作完全出乎李容绚的意料,她睁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成默握着他的手指张开,拉断了她的乌洛波洛斯的表带,那坚固的编织表带就像是纸一样断裂开来,露出了下方一道又一道伤疤。可她却下意识抓紧了对方的手,然而对方却没有重新握紧,而是任由她快速滑落。她的上半身完全不受控制,向后仰倒,在震惊和绝望中,她倒向了黑暗。而那个做出诡异举动的妈宝男面孔在快速变远,剧烈的风声淹没了她。她无暇思考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感觉到无比心慌,耳膜里全是“嘣嘣嘣”的剧烈心跳,这心跳的声音大到几乎让她晕眩。
她不知道是因为阿寒的心理暗示,还是回忆的画面在大脑中闪回的过于快速,总而言之,正如那个妈宝男所说,时间变的慢了下来。一些尘封已久被忽略的过往竟在这个时刻如掠过眼前的风景般浮现。她看到了母亲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在公园里,给她买了甜筒,抱着她坐了旋转木马。她看到了中学时,因为她被同学霸凌,母亲带着律师来到了学校,说要把那几个欺负她的女同学送到管教所,那些女同学被吓的痛哭流涕。她看到了为了庆祝她拿到乌洛波洛斯,她的母亲陪着她去了酒吧,第一次允许她喝酒
果然,一切都如那个妈宝男所说,她回想起的全是甜美的时刻,而她也开始后悔了。她慌乱的挥手,试图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她看到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灯光、树荫、疾驰而过的汽车、金色的洋葱屋顶,还有.一片长满尖刺的嶙峋岩石就在她的眼前。她已经预感到自己会如同从高处落到地面的西瓜一般四分五裂,她仿佛看见了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献血洒满一地,极致的恐惧令她想要尖叫,可张开嘴,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真的要死了吗?”
在即将触碰地面的一霎,她闭上了眼睛,这一秒她变得轻盈,下一秒又觉得放松,像是落入了一片温暖的海,预期中的痛感一点都没有发生,那种暖洋洋的漂浮感,让她仿佛回到了母体,被羊水所包裹。
“我真的死了吗?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李容绚心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她完全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却听到耳畔响起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喂,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李容绚打了个冷颤,猛的睁眼,就看见成默悠然自得的坐在一张躺椅上,居高临下的俯看着她,而她正漂浮在泳池里。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浮力骤然就消失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未来得及释放,她就沉入水中。不会游泳的她胡乱的扑腾,呛了好几口水,经历过一次死亡,她再也没有去死的决心,放肆的大喊道:“helphelp”
“别喊了,这泳池就一米五深。”
李容绚动作僵硬的站直了身体,湿透了的头发和衣服紧贴着脸颊和身体,带着硫磺味的池水哗啦啦的滴入泳池。她窘迫到不敢看成默一眼,低着脑袋慢慢走到了池边,双手撑着泳池边缘,想要爬上泳池。可她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浸透了水的衣服拖累着身体,让她整个人沉的像是秤砣,她紧咬着牙关,几次都没有能翻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成默走了过来,向李容绚伸出了手。
李容绚倔强的没有去拉他的手,而是落回了泳池,扶着泳池边沿,缓慢的向着稍远处的扶梯走去。
成默注视着李容绚的背影,染成亚麻色的头发在清透的池水中散成了水草,他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道:“其实当妈宝男真的挺幸福的,至少有妈妈把你当块宝。”
李容绚像是没有听见成默说话,涉着水,一步一步向着扶梯走去。
“每个人都被拷在生活的枷锁中,幸福或者不幸都是自身的感受,但如果觉得人生不幸,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挣脱生活镣铐的勇气。”成默跟着李容绚向泳池边走,“你比你妈妈怯懦的多,你妈妈有勇气挣脱镣铐,而你却只想逃避”
李容绚停了下来,她仰头看着成默,冷笑着说道:“所谓挣脱镣铐就是不择手段的讨好有钱人吗?知道她为什么对你们这么热情?因为你妈妈表现出了足够的实力。她看中了你们家的钱,还有背景。她甚至要求我和你搞好关系.”
成默耸了耸肩,“所以你妈妈是偷了还是抢了?她犯了什么错?哦~是她错在选择了当一个有钱人的情妇?我们先不说她是不是上当受骗不得已选择了这条路,即使她是心甘情愿当你父亲的情妇,她就有罪吗?世间千千万万不道德的事情,当一个人的情妇是最不值得羞愧的事情,因为她伤害的只有她自己。也许你会说她还伤害了另外一个女人,不,伤害另外一个女人的,是那个男人,是那个丈夫。不论她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感情,她都没有错,没有一丁点错。真要有错,也是那个男人的错。”
李容绚语塞,她没办法承认对方说的很有道理,缄默了十多秒,“我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就生活而言,人生没有定式,没有模范。如果你觉得不幸,想要找到救赎之路,却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就多去点普通人生活的地方,多看点乱七八糟的书,你会从那些或市侩或善良的普通人和那些或深刻或无聊的书籍里,找到有关生活的智慧,而这些智慧会帮助你找到逃离不幸的救赎之路。”
李容绚又一次停了下来,她站在水里呆呆的站立好一会,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扶梯旁,爬了上来。她双手抱胸,头也不回的向着出口的拱门走去,走到拱门边时,她扭身看向了成默,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小小年纪,说话一股子爹味?”
“有吗?”
李容绚点头,她又问:“那个叫什么《泰坦尼克号》的电影结局是什么?”
“哦~命中注定的人为了救女主角冻死了,沉入了海底。女主角活着上了岸,改名换姓,生活幸福美满,直到寿终正寝。”
“为什么他们不一起死?”李容绚很是遗憾的说。
“导演为了升华电影主题。”
“哪那个高富帅呢?他死了没有?”
“他没死,也活了下来。泰坦尼克号快要沉没的时候,他抱了一个在痛哭的孩子,装作那个孩子的亲人,跳上了救生船。”
李容绚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还是强笑了下,问:“那你是想当命中注定的男主角还是高富帅?”
成默弯腰拾起一侧躺椅上叠好的浴巾,抛向了李容绚,等她接住,才淡淡的说道:“我想当那座撞沉泰坦尼克号的冰山。”
披上浴巾的李容绚先楞了一下,随后愉快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一听你这个选择就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单身狗。”李容绚笑的前仰后合,“你不会是FFF团的团长吧?”
成默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fff团”这个梗了,笑了下说:“这是你的错觉。”
“你挺有趣的,不像看上去那么无聊。”李容绚停顿了一下,真心诚意的说,“真抱歉,刚才对你态度不好。”
“没关系。”成默说,“以后别在干自杀这种蠢事了就好。”
听成默直接把天聊死,李容绚红着脸立即转身,挥了挥手,“再见。”
“喂!”
裹着浴巾的李容绚回头,她打了个喷嚏说:“不许再对我说教。”
“不是。”成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李容绚的手表,“你的乌洛波洛斯。”
“哦。”
“接住。”成默轻轻抛了过去。
李容绚伸手,手表精准的落在了她的手里,“谢谢。”
成默转身向着另外一个出口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晚安。”
站在拱门边的李容绚目送成默消失在出口,才轻轻说了声:“晚安”。
成默回到别墅的时候,白秀秀应该是早就回来了,她正坐在沙发上,大理石茶几上摆着路易十三和一个水晶杯,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短发女人。
一身黑色紧身连体皮衣身材凹凸有致,大长腿套着一双过膝高跟靴的高月美正翘着二郎腿,大喇喇的靠在沙发里,她一手放在胸口下方一点,一手端着酒杯,姿态很有黑道大姐头的风范。
许久不见高月美,她像是换了个人,倒不是外貌有什么变化,而是人的气质。以前的高月美飒爽中带着英气,如今那张鹅蛋脸竟变的明艳而冷傲,眼眸中也闪烁着桀骜不逊,张扬着从前曾未有过的气势。如果说白秀秀是权倾天下的女王,雅典娜是举世无双的杀手,谢旻韫是高洁绝俗的圣女,那么现在的高月美就像是杀伐果决的将军。
成默丝毫没有意外,白秀秀在“地狱天使”那么高调,就是为了引出高月美。公司里来了这样奇怪又富有的人,她不出现才不应该。
高月美瞥了成默一眼,大概是没有认出他。她倾着身体,放下酒杯,随即站了起来,低声说道:“嫂子,你不用再说了,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小美.”
高月美开口阻止白秀秀继续说下去,“嫂子,感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爸妈。也感谢你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找我,但我已经找到了我自己的人生,我不想再做那个无所事事每天只知道刷偶像剧的恋爱脑了。”
白秀秀语重心长的说:“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你也没必要走黑道吧?”停顿了一下,“你要是喜欢打打杀杀的游戏,也可以去太极龙,地方随你挑,一样能过足够精彩刺激的生活。”
高月美平静的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不想再在你的庇护下生活。我想靠我自己,走我自己的路。”
白秀秀也摇了摇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我不能允许你继续这样荒唐下去。”她不容反驳的说,“黑道不是正途,地狱天使必须解散。”
高月美皱了皱眉头,“嫂子,你这是在逼我。”
白秀秀正待说话,成默叹了口气,轻声喊道:“小美.”
高月美猛然扭头看向了成默,怔怔的盯着他,微微张着朱唇,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话的样子。
成默走了过去,顺手撕下了黏在肌肤上面膜般的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停在了距离高月美大约一步的地方,恰好是伸手差一点才能够着的位置,和她对视了几瞬,语气婉转的说道:“真抱歉,直到现在,我才鼓足勇气来见你。”
高月美的眼眸暗淡了下去,想要触碰成默的手凝滞在了原处,月光从落地玻璃中透了过来,那月光是如此古老,如漫长岁月,洒在三个人身上,在他们中间涂抹下金色的孤独。她强笑了一下说道:“别说的这么悲伤,我们都还好好活着,应该开心才对。”
白秀秀也笑,“对,应该高兴,应该庆祝,来我们一起喝一杯。”她弯腰,又从茶几下拿了个杯子,给成默倒上了一杯酒,递给了他,“为我们的重逢干杯。”
成默接过杯子,和高月美、白秀秀碰了下,仰头将杯子里的灼热的酒液,全部倒进了喉咙里。
高月美一饮而尽后,放下杯子,她掩饰住激动,语气冷峭的问:“所以,你是帮助我嫂子来劝我的吗?”
成默避而不答,而是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顿了一下,他又说,“但我不希望你做这个选择,是因为意气用事,又或者是为了我.”
高月美低头沉默了须臾,“我承认最初做这一切,并且能坚持下去是因为你。”她抬头看向了成默和白秀秀,坦然且坚决的说道,“但现在不是了,地狱天使的大家都需要我,我很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真的很喜欢,这样让我有很深的存在感。也许他们每个人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他们并不坏,只要真心对他们,他们也会用真心回馈。我觉得他们反而比大多数人更讲义气。而且他们都听我的,我会好好改造他们,不说让他们成为一个好人,但至少不会让他们走上不可饶恕的路。”她笑容灿烂,“我想这也是在治病救人吧!”
成默看向了白秀秀,“既然是这样”他冲白秀秀苦笑了一下说,“那就还是支持她吧,只要她带领‘地狱天使’转做正行就行。”
白秀秀和成默对视了一眼,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高月美没多想为什么刚刚还斩钉截铁的白秀秀,这么快就同意了刚才不答应的请求,还颇有些开心的看向了白秀秀,“谢谢你,嫂子。”
白秀秀叹息了一声说:“有什么事情还是要给我打电话,也多跟二老联系一下。”
高月美点头,“嗯,我知道的嫂子。”她踌躇了一下,“既然这件事解决了,嫂子,我还有几句话想私下和成默聊聊。”
白秀秀放下空酒杯,走向卧室,“你们聊,我不会听。”
高月美应了声“好”,又说,“嫂子,其实你听到也没什么。”
白秀秀没回应,精致进了卧室。
成默同样缄默不语。
等白秀秀将门关上,高月美才凝视着成默,直截了当的问:“你现在和沈幼乙怎么样了?”
“很好。”
“那个女儿是你和沈幼乙的?”
“是,小鹿是我的女儿。”
“雅典娜和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是我的妻子。”
“那沈幼乙呢?”
“也是我的妻子。”成默说,“准确的说是我的前妻。”
“那谢旻韫呢?”
“同样是我的妻子。”成默长叹了口气,“不过这个事太复杂,她和雅典娜的关系还没有厘清。”
高月美点了点头,她站在成默面前,紧紧呡着嘴唇,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
成默默默等待,既没有催促,也没有开口说点什么缓解凝固气氛的意思。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两个人之间的月光逐渐抽离,只留下一片黑色的空虚。
“你和沈幼乙很好就很好。”高月美说完这句长长舒了口气。
“你过的很好就很好。”成默说,“我本来没资格对你说这样的话,我自私自利,还不体面,可能是下多了棋的缘故,习惯了把一切当做棋子.但我是真对你有愧疚的,所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别说这样的话,你不欠我什么。如果不是你,我过不上如此精彩的人生,可能就在星城随便找个人嫁了,浑浑噩噩的结婚生子,我简直不敢想,所以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给了那么多乌洛波洛斯,给了我尼古拉斯、井泉、井醒,给了我丰富多彩的人生。”
“你过什么样的生活,并不是我决定的。和你为我付出的相比,我给你的那点东西微不足道。”
高月美释怀的笑,“好了,别婆婆妈妈的,这一点都不像你,我崇拜的那个成默,可是足够冷酷无情的男人。”
“还不足够冷酷无情吗?世界都差点被我毁灭了。”
“哈哈~我还挺遗憾你为什么不把世界全都毁灭掉的呢!”
成默笑。
高月美也笑。
笑过之后,两个人又相对着沉默。
任由无声发酵了须臾,高月美才低声说:“那我走了。”
成默没有挽留,点头说道:“再见。”
高月美转身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帮我跟我嫂子说一声,我就不跟她告别了,省的她又念叨我。”
“嗯。”
走到门厅时,高月美又回头叮咛道:“如果我嫂子有什么麻烦,你一定要主动帮她!”
成默面不改色的说:“那肯定。”
高月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再次回头,“对了,我冒充你情妇没问题吧?雅典娜和谢旻韫不会杀上门吧?”
成默挠了挠了头,“应该.应该不会吧!她们应该会先打起来。”
高月美握着门把手说:“想到堂堂路西法也会被感情折磨,我挺开心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成默认真的说,“路西法也不能免俗。”
高月美走出了房间,对成默微笑,“再见。”
成默挥了挥手,“再见。”
高月美拉上了门,没有立即离开,她握着冰凉门把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就保持着姿势在门廊灯的照耀下低头站立。
在门的一侧是春天,另一侧是冬天。
春天和冬天,有最紧密的联系,它们拥抱过,可不管如何,春天都必然走向与之截然相反的方向。
直到成默听到了高跟鞋敲打着大理石路面渐行渐远,他才走到了白秀秀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说:“小美要我跟你说声‘再见’。”
“嗯,我听到了。”
“你不是说不听我们说话的吗?”成默站在门口说。
白秀秀在房间里大声回答:“我没想听,可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哦。”成默从白秀秀的语气中听到了不对,这是不祥之兆,他知道他不能走开,也不能喝白秀秀讨论高月美,他试图转移白秀秀的注意力,便说道,“你猜刚才那个李容绚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成默凑近木门,“要不我们再喝点,边喝边聊,我也想知道,你和那个李智秀聊什么,能聊那么愉快。”
“你先说李容绚做了什么?”
“她跳崖自杀了。”成默没有吊白秀秀的胃口,他清楚过犹不及。
如他所料,白秀秀被成默抛出来的话题吸引,打开了房门,她隔着门缝注视着他说:“李容绚怎么会莫名其妙跳崖?”
成默耸肩,“我刺激的。”
“你怎么这么无聊?”
“我那是在帮她。”
“刺激的别人跳崖是帮忙啊?”
成默指了指茶几上的路易十三,“边喝边聊啊,干聊天有什么意思。”
白秀秀并没有轻易上当,堵着门缝冷笑道:“你可真够绝情的,情人刚走,就调戏情人的嫂子。”
成默一语双关的说:“这里只有孩子的妈,哪里来的嫂子?”
白秀秀“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将成默狠狠地关在了门外。
成默敲了敲门,“你生气了?”
“没有。”
“没生气,你把门关这么重干什么?”
“我手重。”
“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我平时就这样。”
“不,不是这样。”
“成默,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我关心你。”
“我不需要你关心。”
“你是因为高月美生气,还是因为其他的女人生气?”
“成默,有你这么关心人的吗?”白秀秀怒道。
“你还说你没有生气。”成默好整以暇的说,“看,你发火了吧?”
白秀秀不理他,躲在房间里不说话。
成默清楚如果让白秀秀自己想,那么高月美和他的关系就会变成他们两个人之间再也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他必须趁着白秀秀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让白秀秀再也没有办法去想清楚。
于是他敲了敲门,“你开门。”
白秀秀不理会,他继续敲。
敲了几下,白秀秀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他便说道:“你不说话,我进来了啊!”
“我进来我就走。”白秀秀冷声说,“马上走。”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成默说,“不管你问什么问题,我都说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静默,但这一次和刚才不一样。
“仅限今夜。”成默说。
房间内传来了脚步声,片刻之后,白秀秀再次打开了一道门缝,她冷冷的说道:“你发誓。”
成默举起了手,“我发誓,要是和白秀秀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不说真心话就永远孤苦伶仃,再也见不到任何亲人。”
白秀秀虚着眼睛问:“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成默点头,“百分之百真心话。”
“不许用超能力作弊。”
“不用超能力作弊。”
“游戏我来选。”
“游戏你来选。”成默坚决的说,“什么游戏都可以。”
白秀秀双手抱胸,咬着嘴唇,思考了须臾,才点了点头,“那我给你一次机会。”
第二十四章 世纪婚礼(7)
夜晚似寂静深海。
房屋如潜入夜晚的潜水艇,窗外的月亮仿佛遥远的灯塔。壁炉里的火光如同摇曳着的烛心,火红的亮光夹带着热量向着四面散发,将呼呼作响的彻骨寒意隔绝在了房间之外。随着火光摇晃,留声机的唱针在摇晃,大理石长条几上的酒瓶和酒杯的投影也在摇晃,被火焰映照的通红墙壁上白秀秀的影子也在摇晃,像是所有事物都在跟随着巴萨诺瓦爵士乐在酒液般醉人的红色海浪中轻轻摇摆。
只有成默岿然不动,他端坐在单人沙发里凝视着面色微醺的白秀秀,手里捏着三张扑克牌。扑克牌上是白秀秀手绘的机器猫拳头、机器猫剪刀手和圆形的机器猫手掌,这手绘画卡通的令成默都有些不敢相信出自对面这个美艳大姐姐的手。
成默将画着机器猫圆形手掌的黑桃6反盖在了茶几上,等待着白秀秀出牌。白秀秀也没多看,背在背后的右手快速甩出了一张画着剪刀的红心A扔在了桌子上。
“你赢了。”成默将盖在桌子上的牌收回手中,“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白秀秀倾斜着身体,优雅的端起巴卡拉水晶厂出品的“光之礼赞”,不疾不徐的将酒轻缓的咽入喉中,才放下酒杯说道:“当然是真心话。”
和酒吧里,红男绿女们烘托气氛时常玩的“真心话大冒险”不一样,他们定的规则是赢家喝酒,并决定输家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你问。”成默淡淡的说,“不要有顾忌随便问。”
白秀秀没好气的说:“不需要你说。”她借着给自己倒酒的时间思忖了片刻,等酒满杯时,才开口问道,“你至今为止,最高兴快乐的事是什么?”
成默没有料想到白秀秀竟从这里问起,但这个问题一出,他就明白了白秀秀是在试着深入他的内心,以期待找到某种答案。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在白秀秀的问题中找到“正确答案”的线索,可他更知道以白秀秀对他的了解,自己如果真要迎合她而回答问题,她一定能感觉到。
所以他要做的不是去试图给白秀秀她想要的答案,而是真诚的敞开心扉。
他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哪怕真实的自己会让他失去白秀秀,也不能用言语去掩饰内心那个真实的自己。
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我从恩诺斯回来,得知我的心脏病已经不能再威胁我的生命和健康的那次。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我兴奋到一路从家跑到江边,又沿着缃江跑到了猴仔石大桥,直到快要精疲力尽。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感受到如此纯粹至极的快乐,哪怕是在杀死大卫·洛克菲勒,我成为真正的神的那一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白秀秀笑了下说,“我还以为你最快乐高兴的事情是和谢旻韫结婚。”
成默摇头,“K20回来,和她在学校重逢的时候,算是我比较高兴的时刻之一,和她结婚的时候反而没有特别兴奋,无论是一起去圣诞村旅行,牵着手走进云端教堂,还是去办理结婚证,都是那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觉,我和她都很平静。那种感觉更类似于幸福,快乐如同平缓而悠长的甜美乐曲。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说,“当时我和她在拉斯维加斯,我听到她给她的母亲打电话,我甚至有点想逃跑。实际上我不止一次想要逃离和她之间的关系。我这个人喜欢去计算,去量化,在我的计算中,她和我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了,就像是0和1,看上去它们是距离很近的数字,实际上它们之间还有无穷多的数字,无穷就是数学上最远的距离。出于现实的考量,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我们会有结果,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本去面对她的父母,以及其他竞争者。”
白秀秀表情惊讶了一下,随后很是玩味的说:“我一个问题,你就回答了这么多,是不是有些吃亏啊?”
成默面容肃穆语气诚挚的说:“今天晚上,在你面前的不是路西法,而是成默,最真实的成默。”
白秀秀点了点头,“我也不占你便宜,算你回答了两个问题,我再喝一杯。”
等白秀秀又喝完一杯,两人再次出牌,这次白秀秀还是出的“剪刀”,而成默也没有变,依旧出的“布”。
“又赢了呢。”白秀秀微笑着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剪刀”,“那么还是真心话。”
成默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大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意味。
白秀秀先喝了酒,然后依然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问:“既然你因为和谢旻韫身份差距大而想要放弃,为什么又敢对我图谋不轨?难道我们之间身份差距不大吗?”
成默心想“图谋不轨”这个词是含沙射影意有所指,他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和谢旻韫不一样。谢旻韫喜欢我,我们之间的身份虽然有差距,但以她的性格而言,这些差距不是阻力反而是反作用力,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在一起,而是在一起之后,要面对多少压力,这些压力又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伤害,我没办法计算、预估,对我而言这是风险极大的行为。你和她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那个时候在我看来,你不可能会喜欢我。无论我如何优秀,天赋异禀又聪明努力。无论我如何表现,狂热夸张或温柔含蓄,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最关键的是,你也不可能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任何人。因此我们之间不管关系如何发展,反而是安全的。”
白秀秀轻笑着讽刺道:“还真是盘算的清楚啊~成小默。”
成默听到白秀秀用谢旻韫喜欢的昵称讽刺他,无动于衷的继续说道:“当然,这并非迫使我对你表达好感的原因.”他叹了口气,“真正的原因是我那个时候严重的缺乏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源自我的心脏病,源自我以为我的母亲抛弃了我,源自我习惯了过分谨慎。你恰好是能够给我安全感的女人,这是最首要的因素。你身居高位,能够保护我,再不济也能给我便利。其次就是你对异性吸引力拉满了,无论性格、长相还都身材都很成熟。和你在一起,不仅能极大的满足男性的幻想和虚荣心,还有种被照顾的感觉。我自小缺乏母爱,对这种感觉没有抵抗力.基于现实,我必须讨好你。基于我的心,我想要占有你。我深思熟虑后,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来讨好你,我知道这样做很容易适得其反,但我认为你那个时候没有别的选择,我有利用价值。而我的时间很紧迫,作为一个潜行者,我必须尽快找到我的保护伞,你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女性、重感情、虽然严厉但对任何人都不会撕破脸众多因素,都促使着我尝试这种高风险高收益的打法。其实我考虑过,就算你会因为这件事厌恶我,最多也只是把我扔给别人,风险并不是不能承受,而我一旦成功,那么收益将会非常非常可观。这必然是笔值得去试的冒险。”
白秀秀没有展现出一丝意外,她只是缄默着点头,过了好一会,才赞许的说:“算是很诚恳的自我剖析了。”随即她又问,“那你当时对在我身上取得成功的定义是什么?”
成默快速的回答道:“我认为,我做那些事,只要不被你讨厌就是成功。”
“哟~你的风险管理做的还蛮不错的啊~”
“习惯使然。”
“我现在很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成默问。
“你居然没有锱铢必较,回答的这么痛快。”白秀秀凝视着成默说,“这不像你。”
“因为你不可能总赢,你也会输啊!轮到我问题的时候,我知道你也会痛快一点。没必要拉长互相折磨的时间,解决分歧,快点喝醉,大家说点更真心的话,做点更有趣的冒险,那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那我们继续。”白秀秀说。
两人同时把牌放到了背后,随后一人抽了一张,又几乎同时反扣在茶几上。
“你是什么?”白秀秀问。
成默翻开牌,“拳头。”
白秀秀笑了下,“果然还是男人比较善变。”
成默耸了耸肩膀,“果然还是女人喜欢以偏概全。”
“你的伶牙俐齿就用在这方面了?”
“说了今晚只玩真实的。”
白秀秀点了点头,没好气的说:“行。”她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成默举杯一口将酒喝干,“夜晚还长,我们先来点真心话。”
白秀秀挑了挑眉毛,“你问。”
“你至今为止,最高兴快乐的事是什么?”成默快速的问道。
“你”白秀秀不满的说,“你这样模仿的啊?”
“你又没规定不许问一样的问题。”成默理直气壮的说,“有现成的作业抄,为什么不抄?”
白秀秀横了成默一眼,仪态万千,如一泓秋水在月光下悠悠荡漾,无端的惹人遐思也万千,“这个问题,我真得好好想想.”她说。
成默默默等待。
白秀秀思索了顷刻才低声说:“你这样一问,我还真回忆不起来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特别高兴的事情。可能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既没有感受过太大的恶意,也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挫折,我快乐开心的阈值一直很高。”她闭上了眼睛,声音放的更低,“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所有产生近似兴奋那种快乐情绪的时刻,都是来自事业,这种感觉在我成为亢龙组组长坐在太极龙办公室里的时候尤其明显。我一度认为自己可能并没有那么热衷复仇,可能我更喜欢那种掌控权力的感觉。我也不是美化自己,但现在我认为与其说是我喜欢掌控权力,不如说是我厌恶失控感,我讨厌自己失去平衡,无论是人生、事业还是感情中都是如此。所以在高旭的死亡中,我体验到了莫大的悲伤,因为那是一种突然的失控。紧接着我体验到了更大的痛苦,因为我发现我无法复仇,那是更大的持续性失控。我不知道我是一直都有野心,还是被这种失控激发了野心,总之在那以后,我就一心想要在太极龙中站的更高。我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可我又说不清,为什么每次在登上更高台阶的时候,我都会感觉到愉悦。尤其是在对你有了好感之后,我复仇的心愈发坚决,可我却不知道这颗心,是为了证明,还是为了解脱,又或者她还保持着初衷。她很复杂,复杂到她自己都不敢深究,于是她保持着伪装,站在高台上还是那个坚贞不屈的女人,是一个为国为家的光辉形象。她终于成为了平衡本身,可她也没有很高兴。她真正坐在了权力的巅峰,却还没有假扮成另外有一个女人,和陌生人聊八卦来的快乐。”
说完这些白秀秀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比火光更红艳的红晕,凝视着成默说:“不知道我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
成默看到了她藏着眼底复杂的疲惫,像是清透溪水装在玻璃瓶中长久沉淀下来的残渍,你很难分清那是毒药还是蜜糖,又可能两者皆是。她就是那瓶招引灾祸的圣水,让人痴狂,让人魂萦梦绕,乃至为止付出生命。
“不能更满意了。”他将牌藏在了背后,“来下一轮。”
很快“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进入到了第“十一”轮,他赢了五次,白秀秀赢了六次,基本平均的结果。两个人几乎都没有什么语言的试探,快出、快喝、快问、快答,每个回合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第十二轮,白秀秀再次打破了平衡,领先了他两个问题。在和牌等待时,成默听到白秀秀说:“在沈幼乙、谢旻韫、雅典娜和.”
白秀秀刻意的停了下来,成默心脏不由的一紧,听到这三个人的名字,他就意识到了不妙。之前白秀秀提出的问题都是一些比较笼统宽泛的人生问题,很少问到具体的某件事情之上。
但这一次,不一样,白秀秀开始询问具体的问题,这就意味着初步的试探完结了,正式进入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白秀秀要加大力度重拳出击,以击溃的方式,从而寻找出“答案”。
最危险的时刻到来了。
成默在背后一边快速混动三张牌,一边说:“然后呢?”
“.和我”
成默猜到了白秀秀要问什么,却依然屏住了呼吸,并控制心跳,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像戴着测谎仪一样紧张。
“你最喜欢谁?”白秀秀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个问题你还必须回答为什么,因为这与答案直接相关,是必要的验证过程。”
成默知道自己不能迟疑,不能思考,他立即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对我来说这个问题真的真的很难回答。因为我无法将自己的喜欢或者感情去量化。我不能直观的在自己大脑里得到我喜欢谢旻韫的程度有96,喜欢雅典娜的程度同样也有96。这不仅是我,任何人也不可能。假设我们以重要程度作为指标,来衡量喜欢程度的话,那么雅典娜大于谢旻韫大于你大于沈幼乙。假设我们和谁在一起更愉快,来衡量喜欢程度的话,那么沈幼乙大于你大于谢旻韫大于雅典娜,嗯,在不讨论数学的时候,雅典娜是个非常无趣的人,无趣的令人发指,必须我来不断地想办法哄着她才行,挺累的。假设我们以渴望程度来衡量的话,你大于雅典娜大于沈幼乙大于谢旻韫”
白秀秀脱口而出,“这个.这个雅典娜能排第二?”
成默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提出的这个问题和答案没有直接关联,我可以拒不回答!”
白秀秀问完大概才觉得有点尬,连忙端起酒杯假装喝酒,也不知道怎么呛到了,她咳嗽了好几声,才抚着胸口道,“你继续,你继续说.”
“如果以感情深度来衡量的话,那么谢旻韫大于雅典娜大于沈幼乙大于你,毕竟我和谢旻韫在一起经历的时间最长波折最多,和你的话就一直是那种不确定的状态,而且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如果你问我四个人里面只能选择一个人结婚,那么我会说这取决于对方,因为我是个特别被动的人”
白秀秀见成默连“选择一个人结婚”都考虑到了,摆了摆手,“别如果了,你就说综合起来谁大于谁吧!”
“综合起来,就差不多的,也不是说谁一定能赢过谁.”
白秀秀摇头,“你这个回答我不是那么满意。你有点投机取巧了。”
“我说了原因。”
“你心里一定有一个你最无法舍弃的人,你不用不承认。”
成默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应该是沈老师。”他轻声说,“只有沈老师能给我家的感觉。”
“我明白了。”白秀秀端起杯子将刚倒的酒又喝干,随后从背后摸了张牌扣在茶几上。
成默直接出了张“拳头”放在茶几上。
“你赢了。”白秀秀说。
成默舔了舔嘴唇,决定做出强有力的回击,他问:“那我和高旭你更喜欢谁。”
白秀秀将牌收回手中,淡淡的说道:“活人没办法和死人比。”
“假设他没有死呢?”
“他没有死的话,你没有一点机会。”
“不是。”成默说,“我的意思是假设是情报错误,他其实没有死,现在重新出你面前,你会怎么办?”
“别做这么无聊的假设。”
“如果我告诉你这不是假设呢?”
白秀秀蹙紧了眉头,沉声说:“成默,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成默不说话,将三张牌放在桌子上,脸上是一副玩不起就别玩的表情。
白秀秀缄默了片刻,才艰难的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的问题。我是真不知道我会怎么办。我甚至都不敢想假如说.”她又踌躇了十多秒,深吸了一口气,“假如说,他现在还没有死,又出现在我面前,我和他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了.你才是他的父亲。”
“假如.”
白秀秀打断了成默,“不许问假如没有白既澍会怎么样。”她说,“我回答的已经足够清楚了。”
“不问了。”成默将牌扣在了茶几上,“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问下一个问题了。”
白秀秀也将牌扣在了茶几上,“不一定是你问。”
“无所谓,总会轮到我。”成默翻开牌,机器猫的“剪刀手”在水晶杯的倒影,如漂浮在空气中的虚影。
“算你运气好。”白秀秀无奈的说。
成默微笑着向白秀秀举起了酒杯,像是敬她的姿势,“你是和高旭在一起快乐,还是和我在一起快乐。”
白秀秀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就如同浇了一壶酒精的火焰,那弥散着酒香的醉人红色,几乎将人的灵魂蒸发。
成默凝睇着白秀秀低下头,局促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宛如一株高山之巅的玫瑰,在夕阳的映照下,被傍晚的风吹的于霞光中摇曳生姿。
荡漾中,白秀秀颤颤巍巍的轻声说:“你”她又抬起头来,色厉内荏的瞪了他一眼,“你别高兴,那是因为他太老实,不会逗人开心。不像你,诡计多端.”
成默笑着将酒喝掉,“所以你更喜欢我。只是你不想承认。”
“这是你自己猜的,我可没说。”白秀秀丢掉了从容不迫的心境,快速将牌收到了背后,急切的说:“再来。”
这一次又是成默赢了。
“这些年,你想过他多少次,想过我多少次?”成默问。
“这我什么时候计算过?”
“那想谁多,大致的比例是多少。”
“你无聊不无聊?”
“这也不能问?”
白秀秀冷笑了几个呼吸,咬牙切齿的回答道:“想你多。八二开。”她气恼的说,“你满意了吧?”
“九一开都没有?我还是希望能十零开。”
白秀秀冷哼一声说:“有这么多女人了,你还如此贪心不足。”
成默坦然的说:“我的身体贪婪,想紧紧的抓住我所有想要拥有的爱。我的灵魂自私,一点一滴的乐趣和幸福都不愿意放过,一定要据为己有。”
“快点。”白秀秀又鼓着腮昂子,轻哼一声,“我也想到问题问你了。”
白秀秀从未曾展现出如此娇憨的模样,让成默看痴了,半晌没有动作。
“你是多久没有那个了?”白秀秀虚着眼睛媚笑,“这么扛不住?”
成默吐口而出:“一年多了吧。”说完他才回过神来,他游戏还没有输,这个问题白答了,他瞬间脸变得通红,“主要.主要是太忙了。”
白秀秀“呵呵”一笑,“让我抓住了吧,你撒谎。”
“这又不是游戏输了,我没必要说真话。”
“好!好!好!”白秀秀点头,亮出盖在茶几上的牌,“快点,快点,别耽误事时间。”
成默翻开牌,得意的说:“不好意思,又是我赢了。”
白秀秀嘴硬道:“我就想看你喝酒,看你醉了是不是又丑态百出。”
成默暧昧的笑,“那我问你,那次你为什么要蒙上我的眼睛?是害怕我看见你动情的样子吗?”
“成默!”白秀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弯着腰,隔着茶几就去捂成默的嘴,“你不要太过分!”
成默条件反射般的躲开,白秀秀按了个空,向着沙发扑倒。他反应过来,立即起身将白秀秀柔软灼热的躯体抱住,她的脸也靠在了他肩头,和他的脸颊近在咫尺,温热的触感在每一个毛孔间游走,暖暖的带着芬芳气息的鼻息喷薄在他的耳际,彷如火柴点燃了他心底干柴,一股猛烈的心火,立即就从心脏深处窜了出来,让他的身体也变得滚烫。他情不自禁的将手按住白秀秀后背,他感觉到她整个人都绷紧了,但又一点也不僵硬,仿佛微妙的电流从两人的身体里流过,他又靠近了她一点,在她耳边轻轻吐息,“那天夜里过后,你有没有回味过.”
白秀秀婀娜丰美的娇躯几乎软了下来,如果不是中间隔着茶几,她就要全部贴在成默的身上,可惜这茶几实在太过碍事,让两个人的姿势不仅别扭,还格外难受,是他们之间实实在在有形的阻碍。于是白秀秀很快就从欲念的旋涡挣脱了出来,她用力推开成默,站直身体,板着脸打破了这迷蒙暧昧的气氛,“想我回答这种问题,你就必须先告诉我,你内心到底对小美有没有歉疚。”
“你还没有赢。”成默说,“得遵守游戏规则。”
“好。”白秀秀狠狠的坐下,举起了酒杯。
成默忍不住提醒,“你还没赢,不需要喝酒。”
白秀秀瞪了成默一眼,“要你管,我想喝。”
成默拿起酒杯说道:“那干杯。”
“谁和你干杯。你喝你的,我喝我的。”
成默笑了一下,仰头将酒一口喝完,抽了张纸巾擦了下嘴,好整以暇的说:“你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有。”白秀秀面无表情的回答完,马上将牌扣在了桌子上。
成默坐下,在背后和了下牌,随意的抽了张,扔在茶几上。
白秀秀拾起牌,举了起来,亮给成默看,“我赢了。”
成默点头。
“那你到底对小美有没有歉疚,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会怎么样对她?”白秀秀语气严厉,仿似在拷问犯人。
成默垂着眼帘沉默了少顷,在舒缓的萨克斯旋律中,平静的说:“没有歉疚,只有遗憾,遗憾自己做了错误的事情,逃出巴黎的时候,因为谢旻韫的死我意志消沉,好像只有堕落,彻头彻尾的堕落,能让我从那种深邃的痛苦中短暂的解脱出来。那种堕落就像是毒品,你明明知道是有副作用的,可你为了逃避现实,还是忍不住沉沦。真糟糕我还不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更糟糕的是,后来她没经过我同意,就发朋友圈,甚至给沈幼乙发私信。这是我没办法接受她的最大原因,她过于情绪化。和你不喜欢失控一样,我也不喜欢这种任性到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的人,即便恰好是因为这种不理智,她才救了我的命,我也没办法喜欢的起来。所以我对她只有歉疚,并想办法尽力去弥补了。即使没有你,现在的结局也不会更改。”
白秀秀注视着成默不言不语。
成默也目光灼灼的回看着白秀秀,丝毫没有退让,“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我给她的补偿不会如此多,今天也根本不会见她这一面。并非我绝情,而是无论对她还是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他停了一下,才又不疾不徐的说,“只有对你是有意义的,白秀秀,是你始终无法面对你的感情,你蒙住我的眼睛,不就是因为还是无法接受这段感情吗?”
白秀秀低下了头,“我不知道。”她有些迷茫,有些沮丧的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就是因为年龄差距。因为你的身份,我的身份。因为我和其他女人有太多纠葛,而你的小姨子是其中之一。”成默耐心的轻声说,“可爱情这种事情是有对错的吗?没有啊。无论是世间的价值,还是标准,都是爱情的证明。你无法逾越它,不过是因为你爱的还不够深而已。”
白秀秀像是被成默说服了,她缓缓的坐了下来,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完,才又抬头看向了成默,“那你相信爱情吗?”
成默也坐了下来,“这又是一个问题,你需要赢过我,我才会回答。”他将桌子上牌收了起来,“那我们继续?还有两瓶酒,要不我们喝完酒不玩了?”
白秀秀看着桌子上空了的四个酒瓶,和还剩下的两瓶路易十三,呡了下红润的嘴唇,“那你不许再问那种问题了。”
成默笑着把牌放倒了背后,“我不问问题了。”
白秀秀点头,也把牌收到了背后,“那我们继续。”
两人分别扣了张牌在茶几上,同时掀开,成默是“拳头”,白秀秀是“布”。
“你和谢旻韫现在怎么样?”白秀秀问。
“嗯”成默沉吟了一声。
“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吧?”白秀秀说,“如果有,我可以换一个问题。”
成默摇头,“对你我没有秘密。”他说,“我现在正在完成的这个‘全视之眼’任务,就是谢旻韫的要求。实际身上我接到这个任务很久了,但因为行程太长难度太大,我一直没有做,黄昏战役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务缠身,这件事实在没有优先级,就放到了一遍。直到那次在横滨相会,谢旻韫才告诉我,这个‘全视之眼’其实不是什么技能,它是一个装置,记得那副壁画吗?全视之眼装在金字塔顶端的壁画。”
白秀秀喝完了酒,“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它和圣约柜实际上都是伊甸园的系统部件。圣约柜是宇航员培训系统,而全视之眼是航行系统。”
“导航系统?”白秀秀惊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伊甸园的确是飞行器?”
“是。”
“可这与你和谢旻韫关系怎么样了有什么联系?”白秀秀蹙着眉头问。
“那天我和她约定了一年,一年后,她会把我囚禁在伊甸园。”成默笑了笑说,“以后你要看我,可能是要去月球,也可能是要去火星”
白秀秀坐直了身体,双手抱胸,不满的说:“那沈幼乙和雅典娜怎么办?”
成默苦笑,“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还没有跟她们两个说。”他也坐直了身体,紧盯着白秀秀的眼眸,“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白秀秀眨了眨眼睛,“你还没有赢。”
成默立即收牌,扣牌一气呵成,“来。”
白秀秀不紧不慢的在背后和了下牌,又不慌不忙的扣了张牌在茶几上,“你是什么?”
成默先是翻开了自己牌“布”,随后翻开了白秀秀的牌是“拳头”,他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赢了。”
白秀秀也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施施然的说,“你说了你不问真心话了,玩大冒险。”
成默抬手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一副懊恼的样子。
白秀秀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说:“男人可要言而有信。”
成默点头,“没问题。大冒险就大冒险。”
白秀秀挑了挑眉毛说:“你什么要求。”
成默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要你换上昨天穿的那条裙子,坐到我旁边来。”
白秀秀嫣然一笑,“那条米黄色裙子?”
“嗯。”
“这条不好看吗?”
“好看。”成默滚动了一下喉头,“就是仪式感太强,太神圣,不像昨天那条那么性感。”
“啊~”白秀秀戏谑的看着成默,略带调侃的说,“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现在这条呢,含而不漏,又特别有女性美。”
成默毫无羞涩之意,淡然的说:“也喜欢啊!”成默说,“可在这一刻,我觉得那条裙子更适合当下的氛围,你难道不觉得吗?
“那你等等。”白秀秀款款的站了起来,转身向着卧室走去。
成默注视着白秀秀进了卧室,坐在沙发里等待,不知为何,这等待竟一点也不无聊,相反还有酝酿着紧张的期待,他的心跳为此而加速搏动,就像是被注入了肾上腺素。他默数着时间,以往从不曾出错的大脑,却因为卧室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可抑制的描绘出了令人僵硬的画面,而宕机了几次。
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大概在十分钟左右,门被打开了,白秀秀依着门框站在光线的边缘,红色的焰光在她的身上跳跃,绸缎质地的连衣裙和她的肌肤都闪耀着浅淡的光泽,窗外的泳池水波潋滟,倒映在墙壁上恍如日落的湖泊粼光,她就站在那里,手臂和小腿裸露在外,果肉亭匀,纤秾得度,黑亮的卷发在波光中像是浸了水,泛着潮湿的光泽,宛然如出水的芙蓉。
成默的心如将油门踩到底的十二缸引擎,整个身体都在震颤,在悸动中,他端详着白秀秀向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赤着脚,垫着脚尖,于光影交错中,犹如从海中浮出的缪斯,烂漫纯真又风情万种。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偏了下头,将手举在险峭的锁骨处,“这条裙子真这么好看吗?”她双眸如两泓春水,唇似玫瑰,“我已经好几年没穿过裙子了,在外面穿着制服,在家里都只能穿战斗服。”
成默明白这是游戏中的奖励,不管怎么说,他终于能堂而皇之的看着白秀秀了,他屏息凝眸,那两根细细的米色吊带自笔直肩膀的边缘,穿过嶙峋纤直的锁骨紧贴着清透如光的肌肤,垂吊在晃悠悠的光晕之上。那米色薄锦如同一层染了点粉彩的水顺着白秀秀蜿蜒有致的身线向下流淌,沿着陡然折下去的腰肢,又猛然蜿蜒拱起的髋骨,随后流过纤长的双腿,恍如挂在她身上的贴身水幕。
他能清楚的瞥见她背后的恢弘的挂画、钻石般的墙砖、蓝如湖泊的泳池,以及黄色的岩石山崖和穹顶都变成了一团色彩的各异的光线,变成了一团朦胧的雾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炉中的火,窗外的灯,都映照着她,她伫立在其中醒目极了,像是温暖的有形之光。这光在她的双眸和唇间跳跃,在她胜雪的肌肤上闪耀。这光在穿不过的地方投下高耸起伏的阴影,又透过那瀑布般的裙摆,雕刻出了双腿无与伦比的轮廓。那些光在她身上,清楚的勾勒出了欲望的形状。
“好看吗?”白秀秀又问。
“用好看来形容实在过于暴殄天物。”成默开口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没有勇气多看,就算他是究竟考验的战士,也禁不起这样的诱惑。他将视线落在那双白皙的美足上,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任何语言不过是酵母,让人无法抵抗的是她卸掉制服后的撩人姿容,她全身上下都挥洒着年轻女性绝不可能有的引人入胜的风情,那是岁月和经历沉淀出来的一种气质。
“那你喜欢我穿制服的样子,还是现在这种样子?”白秀秀促狭的问。
成默正气凛然的回答道:“这可是需要游戏获胜才能够询问的重要问题。”
“哦。”白秀秀低头看了眼沙发说:“那我们继续。”
成默干咳了一声,稍微让让了。
白秀秀扭动纤腰,双手挽着裙子,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成默身侧。
成默收起了牌,侧着身子和牌,然后取了一张扣在茶几上。
白秀秀也侧身,单人沙发还算宽大,坐两个人稍有富余,但这种情况腿就难免会碰在一起。
成默稍微收了一下,等白秀秀扣好牌,便主动翻开了两个人的牌。
“你赢了。”
“那你最喜欢我什么时候的样子?”白秀秀问。
“都喜欢。”成默向来擅长做选择题,无论是在考试中还是现实。他又警觉光这样说还不够,便又认真的说道,“我说实话,我真想不通你是如何在严苛庄重与妖娆魅惑间切换自如的。我现在看着你,觉得你和那种端庄严肃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可偏偏你在穿上制服以后,只要稍微板着面孔,就有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气场,就像是.就像是站在王座之上,母仪天下的皇后。”
“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我说真心话。”成默又乘机注视着白秀秀说。
白秀秀在光晕中笑了一会,喝掉了酒,再次出牌。这次依旧是她赢。
“那你觉得雅典娜、谢旻韫、沈幼乙和我谁最好看?”白秀秀警告道,“这次可不能给模棱两可的答案。”
“说最好看,我很难说的清楚。”
“说了不许说这种答案。”
“但我知道我在蝽梦中最多出现的就是你,特别是那次我们还不认识,在你的卧室,你穿着紫色的睡裙,被我拷在榻上,那个场景出现的次数最多,其次就是那天夜里,你蒙住我的眼睛”
“你”白秀秀掐住了成默的腰,慌乱的斥责道,“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这是在正经回答你的问题。”成默抓住了白秀秀的手,“而且我告诉你,其他人加起来,都没有你出现的次数多。”
白秀秀将被成默抓着的手举了起来,问:“你想干什么?”
“不是.是你想干嘛才对,是你先挠我的”
“我挠你,是因为你乱说话。”
“你问我喜欢谁,我说我做梦常梦到你,难道不是侧面印证了我的答案吗?”
“有你这样侧面印证的吗?”
“男人不都这样?难道还有男人会做这种梦,梦到自己觉得不好看不喜欢的女人吗?”
白秀秀脸都红透了,有如天际被晚霞晕染的云朵,软绵而红艳,娇嫩欲滴,她抽了抽被成默握住的手,“油嘴滑舌。”
成默不松手,“我的嘴一点也不油,舌头也不滑。如果不信,我建议你尝尝。”
白秀秀恶狠狠的说:“我要尝,也要用剪刀剪下来尝。”
“只要你舍得,你就剪。”成默腆着脸向白秀秀伸出了舌头。
白秀秀连忙躲开,用另一只手锤了他一下,“成默,你喝醉了吧?”
“是你先动手的。”
白秀秀正色道:“那我不动手了,你还玩不玩啊?”
“玩啊!”
成默松开了抓着白秀秀的手,两人再次拉远了一点距离,各自出牌。亮牌之后,这次是成默赢。
“不许要我做什么恶心的事情啊。”白秀秀收起牌,眉毛一竖凶神恶煞的说。
“哦。”成默向后仰着,在白秀秀咄咄逼人的视线中,悠然自得的打量了一下白秀秀那傲人的身线。
“你看什么看?”
“看你啊!现在看都不能看了吗?”
“能看。”白秀秀双手抱胸,万分防备的说,“看可以,别动手动脚。”
“喂,白秀秀,你可不能倒打一耙。先碰我的腿的是你,先打我的也是你。”
白秀秀趾高气昂的点了点成默的胸口,“我可以碰你,你不能碰我。”
“过分了啊~”
“别墨迹,你快点。”
“哦”成默凝视着白秀秀的唇,面露思索之色。
“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我只是在想你今天抹的什么味道的唇膏。”
“你问这个干什么?”
“味道很香。”
“你要我帮你涂一点?”
“嗯我只想尝一下。”
“你是想尝唇膏.还是想.”白秀秀微笑着注视着成默,抬手点着自己的绛唇,“尝一下我啊?”
“我是想尝一下.”成默吞咽了口唾液,“你的唇膏。”
“那我去拿?”
“但是不能用手涂抹。”成默快速的说。
“哪我用什么涂?”
“你自己想。”
“我做不到。”
“你做的到。”
“我做不到。”
“你做的到。”成默说,“要不我示范给你看。”
白秀秀呡了下嘴,巧笑倩兮的说:“那你示范啊!”
成默只觉口齿生津,他又下意识的吞咽口水,缓缓的在对视中向白秀秀靠近,他微侧着头,轻轻喘息,“那我示范了啊。”
丝丝点点的音符跳动中,两人越离越近,就在即将合拢时,白秀秀忽然抬手撑住了成默的胸膛,“等等。”她呼吸急促的说,“我想到办法了。不需要你示范了。”
成默将拉扯进行到底,他直起身子,按住急躁的心跳,耐心的问:“什么办法。”
白秀秀拿起水晶杯子,放在唇边,用力的在杯子的边缘呡了一下,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唇印,然后把杯子递给成默,得意洋洋的说,“这样就可以了啊!”
“没意思。”成默没有接杯子,摇着头说,“你耍赖。”
“我怎么耍赖了?”
“你平时是用杯子给自己抹唇膏的吗?”
“我平时也没有用嘴给自己抹啊?”
成默“呵呵”一笑,振振有词的说:“你抹了唇膏会不会上下嘴唇呡一下?”
白秀秀掩着嘴唇笑的花枝乱颤,“你厉害。”她笑完之后,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成默的眼睛,双手撑着沙发,一点一点的向他凑近。然后,在距离他只有两拳的位置,停了下来,瞥了眼茶几上的酒说,“你要玩这么大,就不是喝一杯,得把这一瓶喝下去。”
白秀秀弓着身子,裙子的背后是一大片镂空设计,光洁如玉的背部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两根细细的吊带缀在腰间,垂感十足的薄锦印着清晰的挺翘曲线。她弯着腰,那片布,便在腰与屯上绷出了惊人的弧度。
成默顿觉喉咙干涩,心跳如鼓,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腹腔中钻出来。他经常听颜亦童提“小妈裙”,他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小妈裙”,那是一种无法克制,却必须克制的禁忌之欲。
“一瓶?”他问。他听自己的声音,觉得有些暗哑,于是清了清嗓子。
白秀秀动也不动,就在他面前弯着唇角笑,那笑容魅惑之极,似乎在引诱他坠入欲望的无底洞,“不许用超能力解酒精中毒。”
在喝了这么多之后,成默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保持清醒,他怀疑不行,他现在就已经有点上头了,他凝视着白秀秀的眼瞳,彷如两汪甜蜜溪水,而他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人,无比热切的渴望着能立刻俯身渴饮。
这瓶酒必须喝。
他瞥了眼茶几上的酒说,“可不可以一杯一杯的喝,没必要喝这么快吧?”
“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白秀秀眼睛笑弯了起来,好似月牙,“你小时候有种的多。”
“什么叫小时候,我那时候也有十五岁了。”
“嗯,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但凡看见漂亮点的女人就有兴趣。”
“谁说的?”
“什么叫谁说的。谢旻韫、沈幼乙”
“你那时候还想把你的闺蜜塞给我认识呢!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我看上去就像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看上去不像,实际上挺随便的。”
“你难道会喜欢上一个随便的人吗?”
“别拖延时间,你喝还是不喝?不喝就开始下一轮。”
“喝!”
成默抓起酒瓶,拧开瓶盖,仰头就将酒朝着嘴里灌,香醇的液体快速的冲入他腹中。“咕嘟、咕嘟”的声响掺杂进了暧昧的音乐声中,随着酒的香气在发酵,在他的身体里扩散。他将一瓶酒全部倒了进去,就低头喘息着看向跪坐在沙发上的白秀秀。
也许是受到了那对秋波盈盈的双眸魅惑,也许是他深知时间有限,他必须抓紧酒精还没有彻底麻痹他之前,享受胜利的果实。他连酒瓶都来不及放下,就抬手捋了一下白秀秀额前的卷发,接着便猛的凑了上去,在白秀秀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外面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
暴躁的雨点亲吻着池水,击起片片涟漪。
雨声中,成默手中的酒瓶掉落在地毯上,发出了闷哼。缠绵悱恻的音乐在雨声中起伏,池水在狂乱的雨中翻涌,白色的波涛扑上了池边。两个人的手,十指相扣,毫无阻碍的合在了一起,如同一体
第二十六章 世纪婚礼(9)
(第二十五章近万字,已更新)
春暖人间。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管家打来了电话,提醒午餐要到了,成默和白秀秀才起来。
成默一个人,披了件浴衣,就去别墅门口接了预定的午餐。送餐的高端女仆款机器人还没有问完要不要合影,成默就将门飞快的关上了。将餐车推到餐厅,又摆完了餐点和餐具,白秀秀仍没有出来。
他穿过客厅,茶几上摆着的五、六个空酒瓶还散发着微微的余香。烛台上的香薰烛燃尽了,融化成了一小片半透明的白色。角落里的那台能够自动换碟的唱片机将唱片盒里的唱片唱了个遍,此刻恰好开始第二轮循环。壁炉里的火大概是早晨熄灭的,只剩下一团黑沉沉的死灰。房间里切换成了地暖和空调制热的模式,体感更均匀,但缺少了一种微妙的舒适感。
时间的流逝总是不露太多痕迹,让人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尤其是在快乐的时候。
想起昨夜,成默和以往感觉很是不同。大概是终于从天上落到地面,从一个神变成人的感觉。这让他想起了一部古早的电视剧,《康熙微服私访记》,根据历史记载,康熙没有私访过,但这并不妨碍编剧想象中的康熙来到民间,各种遭遇美女打脸权贵高富帅。故事内核属于经典的神变成人,然后扮猪吃老虎的套路。
但就成默这些年的真实感悟,来到人间并没有让他有从神变成人的感觉,让他能重新回归人类角色的只有白秀秀一个人,甚至沈幼乙都不能,沈幼乙不仅爱他、还崇拜他、宠溺他,感情和身份上的不平等,让她反而强化了自己的神的属性。而和雅典娜、谢旻韫相处,那种感觉就是大家都是神,平等是平等了,可言谈举止和普通人类还是区别很大。唯有白秀秀,会和他玩笑,会对他发脾气,会撒娇.这些属于人类的情绪,让他体验到了熟悉的人类氛围,给了他自己还是个人类,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错觉。
也许,白秀秀同样也能在他身上找到这种感觉。
成默现在很珍惜这种感觉。他走到了卧室门口,看到了白秀秀还半躺在床上,斜靠着弯起来的床垫,慵懒的眺望着窗外。别墅并没有明显的围墙,靠着浓密的绿植将区域划分开。眺望窗外能看到周遭别墅藏在绿荫中的屋顶,挺拔的山脊、中央景观湖,以及湖边的沙滩和椰子树。这些点缀在绿植、湖泊与山野的沙黄色的屋顶,规整、方正,像是积木搭建起来的玩具屋,与主建筑的一片弧形穹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的不落俗套。更奇妙的是酒店依山而建,地势很高,能够远眺到城市的轮廓。加上它们与大片的热带植物,都像是迎着阳光的方向,让人觉得炎热、温暖。仿佛身处一片绿洲,正眺望着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这种美不仅高级,而且奢靡。
实际上,现在很冷如果不是整个酒店都铺设了地暖,让这里温暖如春,才能保护着这些客居异乡的植物们,轻而易举的度过易拉克颇为寒冷的冬季。而对于住客而言,体验感无疑被直接拉满。
像成默这样不太挑剔,但很善于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特别是这家酒店的床,高科技的花活很多.不过,这个没办法细说。
“不吃点东西吗?”成默站在门口问。
白秀秀转头看向了他,她稍微翻了下身子,倚靠着珠圆玉润的手臂,有气无力的说道:“哪还有力气吃东西啊?”
成默凝视着白秀秀,想起昨夜的cosplay游戏,这个女人真跟妖精一样变化多端,穿着正装制服庄严肃穆,穿着晚礼裙大气优雅,穿着日常的套装则端庄娴静,穿着性感小吊带还能妖媚入骨.这些都还算正常吧,夸张的是,她穿着学生装的时候立即变得青春靓丽,也不是说她看上去像十八九岁那么年轻,但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的纯洁感是有的。还有穿着女仆装的时候,又变得楚楚可怜,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颜艺童也变化多端,但她无论COS什么,骨子里都是一模一样的少女味道。而白秀秀则不一样,穿什么像什么,这大概就是科班花旦和流量网红的区别吧。
眼下,她穿着浅紫色的蕾丝睡裙,美足和一长段小腿露在外面,肤如凝脂,身线如山峦起伏,凝视着你眼眉含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令人心旌摇荡,不能自持。
让成默深深体会到了为什么会有“君王从此不早朝”,为什么会有女人能够“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说法了。
成默心念一动,“还是吃点东西吧。”
白秀秀坐了起来,她将睡裙整理了一下,又边将头发挽在脑后,边说道:“你要吃,我可以陪你吃,我吃点水果,喝瓶营养液就行了。”
成默摇头,“那怎么行?等下还要去运动运动。”
白秀秀装傻,“运动?”
“呵?昨天晚上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起来还能再跑个一万米。”
白秀秀穿拖鞋的时候咬了咬牙,转身面对成默时立即扬起假笑,“我怎么可能说这种离谱的话?一定是你记错了。”
成默眨了眨眼睛问:“那你还能跑吗?”
白秀秀瞪了成默一眼,“当然能!”
成默点头说,“那就行。别等下跑不动,又求饶!”
“成默.你是不是皮痒了?”白秀秀咬牙切齿的冲了过来,拧住了成默的耳朵,“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成默才不管被拧住的耳朵,一把搂住了白秀秀柔软的细腰,“我看你这是自投罗网。”
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一阵,白秀秀推开成默说道:“要不你去找昨天那个小姑娘李容绚去陪你跑步吧,她不是很崇拜你吗?”
“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
“我吃醋了?”白秀秀从成默的怀里挣脱出来,甩了下头发,立即向餐厅走去,“我没有啊!我得去吃饭了。”
几缕发丝打在他的脸上,掠过他的鼻尖,留下了很特别的气味,花香、酒香和体液的香气融合成了热带雨林的味道,潮湿、温热又馥郁,仿佛调和了牛奶的花蜜。
成默深深嗅了几口,看她走向餐厅,笑着说道:“喂~别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啊?”
白秀秀头也不回的说道:“躲?躲什么躲?你还以为我怕你了是吧?等下换载体来,百分之百机械化,看谁跑的过谁!
“百分百机械化?”
“嗯哼。”白秀秀回眸一笑,满室皆春,她龇牙做凶恶状,“用螺丝拧死你!怕了吧?”
“不怕,不怕。”成默笑,“反而更有兴趣呢。和两条腿的人赛跑没意思,和八条腿的机器人赛跑有意思。”
“八条腿的那是红蜘蛛吧?”白秀秀继续向餐厅走,“我记得有个星门的机械人高玩,就是叫这个ID。”
成默跟在后面,他笑着说:“话说,你应该没有看过霸天虎和红蜘蛛的CP漫画吧?”
白秀秀惊道:“还有这玩意?”
“擎天柱X霸天虎X红蜘蛛三角虐恋。”
“有点意思。改天找来看看。”
“哇~白秀秀,你怎么这么BT啊?”
白秀秀横了成默一眼,冷笑道:“你呢?你就说你怎么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吧?”
“雅典娜教的。”
“我真不信雅典娜会无聊、低俗到研究这么些东西。”
成默正色道:“对她来说,这也是一门技术深度很高的课题。”进餐厅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他说,“人类、电子生物人和载体,你明白三者之间的关联吗?”
“你的意思是机械生物人就是载体的雏形?差的就是一个脑机接口?”白秀秀的神色也变得正经,收起了满面春色,一秒进入严寒的冬季,音调也变得肃穆起来。
成默替白秀秀抽开了椅子,“人类已经在进入新时代的前夜了。”
“嗯?”白秀秀施施然的坐下,先拿起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纯净水,“可这和研究男欢女爱这事情有什么关联?”
成默一边揭开盖在餐点上的纯银盖子,一边说道:“在雅典娜看来人类、电子生物人和载体,就像是燃油车、电车和未来汽车。人类和电子生物人的区别就跟燃油车和电车的区别一样,看上去一模一样,但内在的逻辑已经完全改变了,人类就像是一部精密的碳基机械,不仅易劳易损寿命有限,更关键的是能量转化率极低。而电子生物人可以通过太阳能和充电两种方式直接摄取能量,并且能量转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而且拥有无限升级的可能,可以说它就是载体的雏形。”
白秀秀扫了眼餐桌上精致的餐点,“我无法想象自己将来失去了品尝美食的兴趣,那生活该多糟糕。”
成默坐在了白秀秀的对面,“说的好像你现在喜欢品尝美食一样。”
白秀秀举起了刀叉,贝齿和锐利的银质餐具同时反射出亮光,“我每个月有一次可以大快朵颐的机会,那是我比较快乐的时间之一。”
成默也举起了刀叉,“那永葆青春和品尝美食你选哪个?”
白秀秀叹了口气,“那还是永葆青春吧。”
“想要永葆青春,如何把灵魂完全转移到载具上是最大的问题,这就牵涉到人类最重要的系统——神经系统。”成默用叉子叉起盘子里带着血丝的牛排,“看,这块牛排里同样富含神经系统最重要的单位,神经元和神经胶质细胞。假如我们把它从牛身上生切下来,这些单位会把来自刀的伤害,尽数传递给大脑。各种各样的化学物质去甲肾上腺素、肾上腺素、多巴胺5-HT、腺苷、腺苷三磷酸和生物电通过化学突触以及电突触传递给大脑。大脑通过这些信息判断出现了什么问题,做出反应,发狂、逃跑。当信息量庞大到过载时,尽管牛的身体还没有出现严重的问题,那么它也会晕厥乃至死亡。”
白秀秀切着牛排,兴趣盎然的说道:“这让我想起我接触过的一桩悬案,一个藏在国内的潜行者,利用载体制造了几十起煎杀案。这个案子在部里传的沸沸扬扬,当时我还没有调到京城,负责破案的老刘亚历山大,但莫名其妙的是那个人突然就不作案了。其他人一致都认为他逃到了海外,但我研究了他最后犯事的案例,唯一出现了生还者的案例,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果然,后来反复排查,发现他死在了酒店里。死状很惨,浑身的毛细血管爆裂,头颅里的脑浆成为了糊状.法医说是他的死因是脑溢血,只不过普通人的脑溢血,不会有这么大面积的血管爆裂,法医说这种死法符合某些化学系和物理电力系的攻击技能。当时有人认为是仇杀,可他的乌洛波洛斯还在不符合逻辑,所以我们觉得是系统出了某种故障,这让我们紧张了很久,后来经过很长的研究,科学院那边得出了他就死于信息量过载,这才让我们松口气。关于私自使用载体的各种禁令就是那个案子发生后制定的。”
“我听说这个案子。”成默说,“所以,你们有没有发现载体可以把各种感官的神经信号屏蔽掉,不传给本体,但唯独不能屏蔽狌行为所产生的神经信号,不仅不能传递,甚至还能放大。”成默喝了口水说,“这就是雅典娜研究它的理由。”
“研究出来没有?”白秀秀好奇的问。
“只有个初步的结论。人类的大脑属于电解质溶液,而神经信息是通过动作单位的发放频率和发放模式来编码,我们可以理解为这是数字信号。天选者系统按照人类的解码方式,给载体设定好编码方式,就能瞬时通过脑电波传递信号。而载体无法屏蔽狌行为所产生的神经信号,是因为狌行为所产生的各种化学物质和各种频率的电磁脉冲过于复杂,导致了载体没有办法屏蔽,除非你关闭全部感官。那跟关闭载体没有两样。”
白秀秀点头说:“这个结论跟科学院的差不多。就是未免过于简单了,就像是造物主嫌麻烦,所以懒得去管这个明显的系统bug了一样。”
“不,在雅典娜看来,恰恰相反,能把狌行为——人类最高级的生理和心理活动,完美无瑕的从载体传递给本体,也许是造物主的炫技之作,也许造物主根本就不在意。你会在意你给你的蚂蚁扔的一个玩具有你无法觉察的BUG吗?”成默说,“不管怎么说,不去屏蔽它,正是载体和本体之间完成转化的奥秘所在。”
白秀秀缄默了须臾,突然问:“你现在看人类会跟看蚂蚁一样吗?”
“这个问题值得一瓶酒。”成默顿了顿,才坦然说道,“其实我觉得我怎么看人类无关紧要。人类的渺小是个既定事实,要知道人类至今无法走出去的太阳系,在已知宇宙中,也不过是撒哈拉沙漠中的一颗小沙粒。人类出现不过几万年,人类文明更短,不过四五千年,在宇宙中,不过是眨眼般的瞬间。而人类文明所衍生出来的科技和道德,放在宇宙背景下,不过是个笑话,它甚至连玩具都还不算。在进化的道路上,人类只是个正蹒跚学步的婴儿而已。在没有进化成更高阶的生命之前,理想社会不会出现,哪怕进化出了更高阶的生命,也许,我们仍然距离理想社会非常遥远。”他低声说,“很可能,人类灭绝了,都还处在蒙昧,还在太阳系争斗个你死我活。无法纵览宇宙之大,银河之美,星球之奇,更不要提那些深藏在世界核心的终极奥秘了。”
白秀秀又陷入了沉默,直到用完了餐,才说道:“太悲观了。”
成默也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说道:“那么就乐观一点。你激活载体,我们继续研究人类最高级的生理和心理活动?”
白秀秀好整以暇的说:“行啊。我们先看部电影助助兴?”
“好啊!”成默问,“什么电影?”
白秀秀妩媚一笑,“当然是《变形金刚》啊!擎天柱大人!”
拧了一下午螺丝,成默和白秀秀门都没有出。
下午的时候,李智秀给白秀秀打了电话,白秀秀没有接,晚餐的时候才回了过去。
两人闲谈了几句,李智秀在电话里问道:“陈太太,晚上你要去看你儿子的‘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直播吗?据说新巴比伦竞技中心的VIP环境很好,直播设备和解说都是全球顶尖的,我预定了一间,你有兴趣一起去吗?”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没有别人,就只有我们两个。可以边喝点酒,吃点小食,观赏一下最宏伟的遗迹之地之一,还能看看地狱天使两位顶尖天选者的战斗水平。”
腋下夹着蚕丝被的白秀秀扭头看向了一旁身无旁物的成默,抛了个媚眼,“儿子,你想不想妈妈去看你的直播啊?”
“没什么好看的。你昨天为了辅导我学习,累了一晚上,今天又累了一天。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成默一本正经的说。
白秀秀像猫一样朝着成默张牙舞爪了一下,拿着手机下了床,径直去了洗手间。
成默目送白秀秀如风中之柳,摇曳着进入洗手间,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瞥了一眼,微信里巴拉特老哥又发了几十条信息,那频率几乎是十多二十分钟一条。主题就是强烈邀请他加入”天选者学习互助会”的收费群。只不过昨天强调的是里面大神多,可能是看成默没什么兴趣,今天换了个策略,说是群里美女多。还说什么李容绚即将加群。
“即将”这个词汇就很符合巴拉特人的精髓。
除了巴拉特老哥,李容绚也给他发了信息,说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想请他吃个饭。
成默正准备拒绝的时候,白秀秀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一副严母模样,蹙着眉头说,“快起来,去别的地方玩去,我要收拾一下,晚上去看你表演。”
七点的半的时候,李智秀的现代保姆车已等在了他们的别墅门口。白秀秀今天的衣着没有特别庄重,肩上披了件经典的灰色羊绒大衣,里面则穿了套镶嵌了些亮片和珍珠的夹克、短裙套装,她手里握着坤包,带着墨镜,休闲又不乏端庄,还不俗套,很有新婚不久的富豪娇妻范。
反倒是李智秀一改昨日的性感红毯风,打扮的可以说是古板,黑色毛呢西装配阔腿裤,妥妥的大翰民国电视剧里的女总裁模样。而昨天还很丧的李容绚,今天换成了载体直接出门,衣着很明亮,她将染成亚麻色的头发在颈后扎了个丸子,经典的全包裹短领米白色香奈儿粗花呢战斗服将她的身材衬托的修长健美。宛如去打高尔夫的财阀千金。
三个女人争奇斗艳各有各自的精彩,唯有成默还穿着睡衣,戴着顶骆驼睡帽,就像是无奈被母亲赶出来打酱油的可怜小孩。
“阿寒这孩子还真放松呢。不像我们家容绚,一晚上觉都没有睡好。”李智秀凝视着成默宠溺的笑,那笑容就彷如丈母娘看女婿。
“妈?你在说什么啊?我失眠是老毛病了,又不是因为今天要进入遗迹之地。”
“啊~我又没有说你是因为要进入遗迹之地失眠。你这孩子含什么羞呢?谁快要成为天选者都很激动的吧!?”李智秀看向了成默,“你说是吧,阿寒?”
成默实在懒得去装,云淡风轻的说:“我就是去完成个任务。”
白秀秀立即笑着补救,“这孩子就喜欢装酷。任谁马上就能使用飞行技能,都会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她说,“毕竟能够自由飞翔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成太太成为天选者应该很早吧?”李智秀问。
白秀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说道:“我们先上车再说吧。”
上了车,坐在前排的白秀秀和李智秀,仿佛认识了十多年的闺蜜,热络的聊了起来。坐在后排的成默和李容绚也没有玩手机,也不像在听白秀秀和李智秀说话,就这样默默的坐着。
直到临近新巴比伦竞技中心时,李容绚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车厢内立即变得安静,仿佛三个人都在等她接电话。她拿起手机的手又放了下来,直接挂断,自言自语般的解释道:“没什么接的必要。”
李智秀拍了拍规模颇为壮观的胸脯,“是啊,你就该少和那些不务正业的败家子玩,多交往些阿寒这样踏实努力又不浮躁嚣张的好孩子。”
“妈妈?”李容绚皱起了眉头,“金柱基他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啊,容绚,妈妈这么多年来,看人哪次看错过?我说你那个闺蜜金孝敏不是个好东西,不过是利用你而已,你看我说的对不对?你是被她卖了,还在帮她数钱?”
听到“金孝敏”这个名字,李容绚刚刚还算明媚的脸色沉了下来。
白秀秀打岔说:“智秀还真是误会这孩子了,他就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实际上心眼子一万个多,一不小心就会中他的招。”
“成太太,你这样说我就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了。”李智秀转过身看向成默微笑着说道,“我第一眼看到这孩子,就知道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像拿破仑七世那样了不起的大人物啊!”
成默心想说谁不好说拿破仑,他连忙摇头说道:“那还是不要了。”
李智秀很是惊讶成默的态度,“拿破仑七世可是无数年轻人的偶像,也是天选者们认为唯一能和路西法对抗的男人啊!我记得昨天你妈妈也说你得向拿破仑七世学习的呀。”
“我昨天故意那么说的。”白秀秀笑着说,“实际上他应该挺讨厌拿破仑七世的。特别是看了一些网友写的路西法X拿破仑七世的同人文以后.”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智秀眼睛亮了起来,“啊,其实我也讨厌看路西法和拿破仑七世的同人文,他们两个根本没有CP感.”
见成默脸色在假面的遮掩下都有些绿,白秀秀饶有兴致的问,“为什么啊?”
李容绚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其实我觉得我爸爸的一个朋友,比.”她鼓起勇气说,比拿破仑七世更像路西法的CP”
李智秀慌忙瞪了李容绚一眼,用韩语说道:“哎呀,你这个死丫头,疯了吧?怎么能乱说这种话啊!”她转头看向了白秀秀,“容绚啊,就是受了一些坏孩子的影响,迷恋上了路西法,哎呀,她完全不懂路西法对天选者们意味着什么。”
“我懂!”李容绚提高了音量,不满的说,“他意味着审判!而我们这些人都有原罪!”
“造物主啊!”李智秀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请原谅我无知女儿的疯言疯语吧。她一定是被网上的一些路西法信徒给洗脑了”
李容绚的表情变得很难看,看样子下一秒就有可能爆发。车厢里的气氛又陷入了家庭风暴的前兆,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慌乱与压抑。
白秀秀“呵呵”轻笑道:“你说的是西园寺红丸吧?”
“啊!!”李容绚被惊的脸上的阴云尽数散去,“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认识西园寺欧巴?”
白秀秀眨了眨眼睛,稍稍附身,用将悄悄话的语气说:“其实我也很崇拜路西法。”她发出了缥缈的气音,“他是我的英雄。”
李容绚没有太过注意白秀秀的用词,那张精致俏丽的脸上扬起了笑容,有种你喜欢路西法我们就是好朋友的既视感,她摇着头说道:“路西法不会喜欢别人觉得他是英雄。他是真正的革命者,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颠覆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白秀秀也摇头,“不,容绚,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时候保姆车恰好挺了下来,窗外呈现阶梯环形的新巴比伦竞技场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昏暗的车舱,“.爱。”
旁边的李智秀窘迫又感动的注视着白秀秀和李容绚,成默一秒看穿了她的心理活动,窘迫是觉得女儿的非主流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感动是觉得白秀秀在刻意的和自己的女儿拉进距离,所以说了些中二到像是俗套电影台词般的离谱语言。
成默内心也有些小尴尬,倒不是因为别的,下午看《变形金刚》的时候,就因为一些同人网站上什么他和拿破仑七世的耽美同人文,什么《皇帝与魔王交往的正确姿势》、《我的魔王不可能这么撩人》、《百年羁绊——魔王和雅典娜抢男人》.被白秀秀嘲笑的不行。
他也很头大,这些常年高居榜单的同人耽美,光是标题就尬的他头皮发麻,看到那后面恐怖的点击率,他更是恨不能立即叫希施把这些网站全部都黑掉。
李容绚也有些尴尬,她全然听不懂白秀秀在说些什么,也可能是听懂了,没有办法理解。她不失礼貌的望着白秀秀,笑着说:“是吧?”
白秀秀起身,下了车。在李容绚下车时,她回头说道:“是的。不信你问阿寒,他一定比你懂路西法。”
李容绚将信将疑的看向了身后的成默,她低声问道:“你也是法学家?”
“法学家?”成默下意识的扶额,“那你们的组织叫什么?法学会?还是律师协会?”
李容绚摇头,“我们的组织叫‘死亡艺术协会’。”
“行吧!”成默点头说,“至少比什么‘黑暗荣耀’、‘神圣深渊’、‘地狱天使’.要强。”
李容绚见成默并不是同道中人,面容冷一些,也失去了一些聊天的欲望般,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这时跟司机交代了几声的李智秀,回身微笑着对李容绚说道:“容绚啊,那妈妈就和阿寒的妈妈去竞技场的观影室了。你是姐姐,在遗迹之地,可要好好照顾阿寒。”
李容绚又起了逆反心理,口气生硬的说:“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她说,“再说了,那也是导师的责任。”
“你你这孩子”李智秀被气的不轻,身体微颤着说,“这么多年,我真是白养你了。”
白秀秀拉住了李智秀,笑着劝解道:“我觉得实话实说很好。古巴比伦遗迹之地是难度最高的遗迹之地,能照顾好自己确实就很厉害了。更何况,我们家阿寒是男孩子,应该男孩子照顾女孩子才对。”她看向了成默,“你说是吧?阿寒?”
成默无奈点头。
李智秀又怒其不争的说道:“你看别人,多礼貌,多大气。人家年纪还比你小.”
白秀秀扯着李智秀向着竞技场的方向走去,“不要对孩子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在别人面前,你应该尝试着理解她,你们还是得多沟通。”她没等李智秀回话,便向成默和李容绚挥了下手,“你们去吧!也许我们会等你们出来,也许不会等。要是没有等,你们两个就自己回去。”
第二十七章 世纪婚礼(10)
成默和李容绚目送李智秀挽着白秀秀的手,在几个保镖的保护中,向着竞技的方向有说有笑的走去。
新巴比伦竞技场就像是个数层圆形堆叠起来的圆塔,与就在旁边四四方方的米黄色大盒子巴比伦遗址博物馆,形成了“方与圆”的对照,仿佛两块巨大的积木。
从表面上看塔状的竞技中心比作为“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入口的博物馆高了不少,实际上它的内部并没有这么多层数,从第三层开始的小圈全部由合金铸造,是可以向着八面打开,形成一朵盛开的莲花。因为今天是遗迹之地直播,并不是角斗比赛,所以著名的铁莲花并没有打开。
此时悬挂在第二层的巨幕显示屏正播放着这次直播的宣传片。主角当然是这次直播将要出场的“地狱天使”当家武生和花旦——约翰·彼得洛维奇和血腥玛丽。
“遗迹之地”直播还是近年才出现的新技术运用,以前“遗迹之地”能够屏蔽任何信号。在太极龙的“量子通讯”技术完成突破后,制造了可以链接“遗迹之地”入口的信号解码器,通过解码器可以实现“遗迹之地”内的信号传输。
原本这个技术很鸡肋,但太极龙的演武场因为运营需要,尝试了几次“遗迹之地”的直播,没有料到反响很好,于是竞技场直播“遗迹之地通关”便完成了商业化。紧接着就是电视直播和网络直播,收视率和在线观看人数都屡创新高,尤其是在有明星天选者出现的时候,这与世界各地“遗迹之地”以及“天选者协会”联动,又形成了新的产业。
“新巴比伦竞技场”因为“古巴比伦遗迹之地”这个终极试炼遗迹之地的存在,是全球“遗迹之地”直播最火的竞技场之一,每天都有无数观众慕名而来,就为了目睹角斗士鲤鱼跃龙门的时刻。
即便如今的角斗士,晋级为天选者已不是什么特别困难和过程漫长的事情,只要有钱就能速度晋级。可对于全球几十亿普罗大众而言,它依然神秘而神圣,是广大角斗爱好者不可错过的仪式,由此“新巴比伦竞技场”也是必打卡的圣地之一。
而由阿拉伯财团投资,华夏能源建筑集团承建,S|A+U宇宙城市建筑研究所设计的“新巴比伦竞技场”,也是当之无愧的人类新地标。与罗马的“古罗马斗兽场”、“太极龙演武场”、以及翻新的“洛杉矶纪念体育场”并称为全球四大竞技中心。
在成默眼前的“新巴比伦竞技场”造型充满对宇宙的幻想和敬畏,即使是他这种见惯了宏伟建筑的人,都有种强烈的不虚此行之感,拿出了手机拍摄几张照片。
虽说他还是七、八年前来过“古巴比伦遗迹之地”,但对这里的印象极为深刻。当时因为战乱还没有完全停止,这里堪称是全球“遗迹之地”条件设施最恶劣的地方,是一片不毛之地,就连打车都很困难。没想到不过数年时间,周遭就有无数座高楼拔地而起,而不过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古巴比伦遗址,不仅修了一座大型的奇观建筑“新巴比伦竞技场”,还修了一座庄严恢弘的博物馆。
夜幕之中,灯光之下,一方一圆两座巨大的建筑,仿似外星建筑,给人一种震撼人心的渺小之感。
即使受到了拿破仑七世世纪婚礼的影响,来巴格达的游客减少很多,但人数依旧不少。今天并非周末,竞技场外的大广场上乌央乌央停了不少车,穿着各种服饰的游客和当地人在其间川流不息,向着竞技场流动。脖子上挂着方形托盘的小贩,大声吆喝着,售卖各种香烟和饮料。竞技场下方的纪念品商店人头攒动,人们排队购买着竞技场的限定纪念品。还有各大陪练公司支起来的宣传棚,装扮成各个知名天选者的COSER们,卖力的发着传单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叫人很难相信,被称之为“审判日”的黄昏战役结束那天,距离今天不过才五年。
就在成默感慨之际,李容绚开了口,“昨天的事你没有跟你妈说吧?”
“当然没有跟我妈说。”成默回答的很理所当然,因为白秀秀并不是他妈。
“那就好。”李容绚点了下头,正待继续说话,不远处传来了韩语的喊声。
成默和她同时循声望去,看到了昨天那两个打扮的像是KPOP明星的男生,正站在广场桅杆般的矩阵射灯下面,两辆法拉利和一辆比亚迪的新款超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另外两男一女,正倚靠着低矮的车身,抽着烟,在吞云吐雾间眺望着他和李容绚。
李容绚踌躇了一下说道:“要不和我的朋友们一起进去?”
成默毫不犹豫的说道:“不了。”他说,“没关系,你和他们去吧。这里距离博物馆也就几百米而已。”
李容绚“哦”了一声,没有再劝说的意思。
成默迈步向着博物馆的方向走了两步,李容绚又喊了声“喂”,他停住脚步,问:“还有什么事?”
李容绚正色说道:“其实我想跟你说不要因为我,假装喜欢路西法。没意义。”她顿了一下,瞥了眼走远了的李智秀的身影,“我母亲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她不过是认为你很有背景,还和我一样是个私生子,觉得我们两个恰好合适罢了。所以,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
成默笑了一下,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终极试炼过后,我们不可能还有机会见面。”
李智秀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那倒是没必要,我们可以”
“李容绚!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啊?”
站在超跑边的男生又大声喊了李容绚,还伴随着几声调侃的口哨和笑声。
“你快去吧。”成默没等李容绚继续说下去,不疾不徐的向博物馆漫步。
李容绚凝视着成默和他在水泥地面投射下的黝黑影子,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不觉成默距离她已经有了不短的一段距离。朋友们的喊声又响了起来,她放弃了心中隐约的悔意,回应了朋友们的呼唤。
成默当然不像李容绚想象中会在意她说的话。对他来说,在普通人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有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就像是作者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以上帝视角观察着一众配角和路人角色。而那些人茫然不知,他们遇到了命运的主宰者。
他行走在前往博物馆的路途中,相对于去竞技馆熙熙囔囔的人群,这边要清净很多。除了个别需要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入口的载体,只有零星的里世界黑市商人在兜售技能和装备,以及一些载体警卫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每一个人。
这让他有置身于某个游戏场景中的错觉,其他的人全是NPC,只有他是能够掌控一切的人。
成默时常会警醒,不要产生这种如神祇般高高在上的感觉,然后每当他走这些人中间,这种感觉便会油然而生。不论他如何放平心态,他不再是普通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自己并不是“神”,不过是个更高阶的生命体而已。
但提醒也无济于事。
这种维度类似人类与蚂蚁。
他曾经也是只蚂蚁,但他如今变成了人,因此无论他怎么样去俯身,去平视,去融入,他都无法像曾经那样安然的当一只蚂蚁。
他的身躯太庞大,随便一动就会影响无数只蚂蚁。他的位置的太高,视角也完全不同。他拥有无敌的能力,任何敌人在他面前都是齑粉。他能随便的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他能轻易的消灭一个国家、一个族群。最可怕的是他还拥有漫长的生命,就连时光都拿他无能为力
不论他如何假装自己还是只蚂蚁,他都不再能像蚂蚁一样在蚂蚁中生活了。
成默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还是想要尝试,尝试假如自己像李济庭一样,不停的变幻身份,能不能平淡的在人群中度过漫长的时间。
似乎是可以作为观察者存在,但你能忍住不改变周围的人的命运吗?
能吗?
在最接近他的那些人中。
白秀秀的答案是改变一群人的命运。
谢旻韫的答案是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雅典娜的答案是无视所有人的命运。
拿破仑的答案是什么?也许是想要改变他的命运,杀死他这位新神。
成默还没有找到属于他的答案。
在遐想中,他穿着睡衣,戴着尖锥睡帽,就像是吃完饭出来散步的老头般,信马由缰的走到了博物馆的大门下方,这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像是岩石建造的“石立方”,周围一扇窗户都没有,墙壁上也没有任何文字,但通向正门的台阶上刻满了阿拉伯语言的铭文。他拾阶而上,灰霾的天空闪耀着几粒淡淡的星子,极目能看到隐约的星河,在弥漫雾气的光带下方,巨大的立方体如同屹立在地球上的某颗坠落在凡间星辰的坟茔。
台阶的最上方,位于正门的中线位置,竖起了十二座石碑,它们排成一线直到大门口,就像是把门前的一小片广场切割成两半的栏杆。
成默看到第一块石碑上用阿拉伯语刻着“我们有责任拯救任何人”,这是阿拉伯世界的哲学家伊本·图斐利的名言。
他又看向了第二块石碑,同样是阿拉伯语,上面镌刻着“获得智慧的第一步是保持沉默,第二步是倾听,第三步是记忆,第四步是实践,第五步是教导他人。”这句名言同样来自阿拉伯世界的名人,被誉为世界医学之父的伊本·西拿。
接着成默继续向前走,他看到了拉丁文、西班牙文、德语、还有他的母语中文,这块石碑上刻着——“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
忽然间,成默觉得第一块石碑上刻着的是谢旻韫的“道”,拯救所有人是她的“道”。
而这块石碑上所镌刻的老子《道德经》中的至圣名言,是属于雅典娜的“道”。
原本成默不过是随意的看看,此际却在石碑前静静伫立了良久,才迈步走到了最后一块石碑前。
他转变了态度,凝眸细看,最后一块石碑上,用花体英文刻着康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句话——“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顶上浩瀚灿烂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
这句名言说实话有些烂俗,许多许多年前,成默是嗤之以鼻的。但此时此刻他驻足在这块石碑前,却生出与年少时截然不同的感受。这种变化不全是来自阅历和心境,更多的是来自自身能力的超越,所导致的“星空”和“道德”,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就在成默凝眸沉思之际,身后传来了一群人嘈杂的喧闹,打破了博物馆的静谧。
成默没有回头,他专注的凝视着这句话,追问自己的内心,“星空”和“道德”,于他而言,现在究竟是什么。
“兄弟,谢谢你赞助了我们每人一辆超跑。”
旁边传来了意义难辨的调侃,他转头,看到了刚才在广场上和李容绚打招呼的那群人。对他说话的正是昨天还和李容绚争执了一番的棒子,对方微笑注视着他,那笑容看似善意,实则底色很复杂,嫉妒、不满、羡慕、反感和讨好他不想理会,便继续看着石碑一言不发。
棒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难堪,他伸手去拍成默的肩膀,却被李容绚给拦住了,她低声斥责道:“南向贺,别没事找事。”
走在南向贺身边的另一个高一点染成白毛的棒子揽住了南向贺的肩膀,“走吧,你又不是身材火辣的妞,别人凭什么搭理你啊?”
南向贺悻悻的转身,低声嘟哝道:“好心和他打个招呼,装什么装啊?”
“有钱就是能装。”白毛棒子说。
“有钱的金勺我见多了,他这么没礼貌的还是头一次见。好歹,我也算是前辈吧!”南向贺又看向了李容绚,“喂~容绚,进去了,还站在那里不走干什么?”
李容绚轻声说道:“不好意思,他其实.”
成默打断了李容绚,“没关系,我不介意。”
李容绚点了下头,快步向门口在等他们的那群人走去。
成默没有动,刚打算继续悟道,一旁又传来了熟悉的巴拉特式英语,“喂~HAN,你还不进去,呆在这里干什么?”
成默知道不回答巴拉特老哥,怕是对方能站在他身边念叨几个小时,无奈的扭头说道:“我在当一个思考者,思考究竟什么是星空,什么是道德。”
大鼻子连忙抬手摇晃食指,“NO!NO!NO!汗,年轻人应该脚踏实地,去想一些实际的东西,不要沉迷于缥缈虚无的哲学和那些不切实际的庞大叙事。”顿了一下他立即补充道:“是的,汗,哪怕你去思考今天晚上的宵夜吃什么,思考给哪个妞发信息,约她出来干上一泡,都比思考这些无聊的玩意有意义的多。”
“贾伊斯瓦尔,说不定汗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吸引某个女孩的注意。瞧,他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已经很明显了,完全就是在说,女孩,你快看过来,我是个有思想,有深度的boy,我是多么的与众不同,穿着睡衣进遗迹之地,还能和康德这样的大拿产生精神共振”鹰钩鼻冲着成默挑了几下眉毛,“你就说你是不是想和那个李容绚也共振一下。”
“绝对是”大鼻子摇着头说,“不过我告诉你,汗,装酷没用的,现在的女人很现实,你得展现出你的实力。你已经很有钱了,需要的只是把钱转化成战力,加入我们的群,保证你能快速成长为一位实力强大的天选者,到时候你不仅能和李容绚和谐共振,那么多的女人”
恰好这时李容绚又回来了,将这段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推开玻璃门时,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松开玻璃门的手也变得格外重。
“砰”的一声响,惊动了巴拉特老哥。两个人同时看向了正走出大门的李容绚,成默却纹丝不动,依旧盯着石碑。
在两兄弟的注视中,李容绚的脚步停了一下,但她没有说话,继续向楼梯走去,在经过成默和巴拉特两兄弟身边时,她冷哼了一声说,“无聊。”
大鼻子停止了摇头,斜着的脑袋僵在了原地,姿态有些莫名的搞笑。可明明是说了很糟糕的话,但他居然还有勇气和李容绚对视,还冲她笑着说:“HI,LEE,我问你加群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没有”
李容绚看都没有看大鼻子一眼,瞥了眼成默,像是路过般随意提醒:“你还不进去?马上就要点名了。”
也不知道大鼻子和鹰钩鼻是有那么一点情商,还是真着急了,见李容绚说要点名了,选择了闪人。
“要点名了吗?那我们先进去了。”
成默还没有来得及“嗯”,两个人便心急火燎的离开,向门口的警卫出示了门票和出入证,进入了博物馆。他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清净一下了。结果下了楼梯的李容绚,从口袋里掏出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句,假装接了个电话,又从楼梯折返了回来。
经过成默身边时,李容绚又皱着眉头说道:“还在这里干嘛?这就是块新立的石碑,又不是什么文物,有什么好看的?”
成默没有拆穿李容绚就是回来找他的,他笑了一下说道:“你抬头能看到什么?”
李容绚没有抬头,她知道该怎么回答,却故意冷淡的说道:“雾霾。”
成默完全不在意李容绚的态度,他抬起了头轻声说道:“我能看到叫做‘蝴蝶’的M76行星状星云,要找到M76你得从蓝白色的4等星英仙座φ开始。把英仙座φ放在一个低倍视野望远镜的南边,你会看到北边有一颗橙黄色的7等星。M76就位于这颗恒星西北偏西方12’的地方。用105MM折射望远镜放大到127倍看,M76更像是它另外一个绰号‘软木塞’。它很亮,像是根横在天空的棒子。”
“你你.”李容绚嘴唇都气的抖了两下,想要骂人似乎又骂不出口。
成默笑了一下,“别误会,我不是在骂人。”
“那你提这个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能看到的。”
李容绚冷笑,“你哄鬼呢。不要说今天不是个适合观星的天气,就算适合,你没有望远镜能看到M76?”
“小时候我爸爸经常带我去观星,我不需要望远镜都能看到它们”成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只要抬头,它们就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所以呢?”
“找到了M76,标记γ和δ两颗星星,从英仙座γ到英仙座δ连成一条线,再将这条线向前延伸两倍这个距离,就能看到著名的双星团。虽说双星团可以装进一个1度的视场中,但我们使用短焦望远镜得到1.5度的视野,会看到更为壮观的星团,在黑暗天空映衬下,它们是如此绚丽”
“你是在用你的天文学知识泡妞吗?”李容绚嘲讽道。
成默认真的说:“不是。”他叹息了一声,“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小时候的梦想,也忘记了自己的专业是天文学。”
“你的专业也是天文学?”李容绚诧异的问。
“是。”
“你哪个学校的啊?”
成默笑了下回答道:“青华。”
李容绚冷笑了一声说道:“骗子!”骂完她转身就走向了博物馆,在门口她又停了一下,“如果不是我妈妈非要我照顾你,我不会回来叫你。”
被骂骗子成默也没有莫名其妙之感,他猜李容绚应该也在青华读书,虽然太极龙不收外国天选者。但近些年,对于一些友好国家的友好人士入读,还是开了后门,只不过太极龙不会给他们发乌洛波洛斯,也不会干预他们的训练。但绝大多数课程是完全向他们开放的,即便条件不算那么好,但由于青华是半机械人方向的第一学府,依旧有不少国际友人选择青华就读或者进修。
三番四次的被打断,成默没了继续参悟人生的兴致,加上确实时间很紧张了,他也就没继续在石碑前面停留,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向警卫出示了门票和通行证,进入了博物馆内部。
大门进去就是游客大厅,大厅前方除了树立着方向指示牌,还竖着不少警示牌,比如禁止使用任何技能,禁止奔跑,禁止飞行.等等,大多数都是针对乌洛波洛斯拥有者的。
按照指示牌,继续向前则是陈列文物的内馆,向左是放映厅,向右是“古巴比伦遗址”,也就是“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入口”。
虽说买了门票,但陈列馆晚上并不开放,向前和向左方向都已经被警戒线拦了起来。相当于他买了张昂贵的门票,又没办法参观,被易拉克反向薅了波羊毛。至于通行证则是前往“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门票,这个看上去是免费的,实际上包含在了陪练费里面,每个在巴格达注册的陪练公司,每年都要根据人头向巴格达旅游局缴纳一大笔费用。
总之,现在每个乌洛波洛斯的拥有者,全都是拥有遗迹之地的国家的顶级肥羊。虽说乌洛波洛斯本身的价格降了很多,拉低了成为角斗士的门槛,可要成为一名天选者,成本却翻了数倍,真要算总账,其实还贵了不少。
不像以前,天选者们还生活在阴影中不为世人所知时,无论去哪个“遗迹之地”都不需要门票,不需要住在特许酒店,更不需要什么陪练。你可以自己玩,也可以组队,还可以加入组织,现在基本没得选。
成默当然不在乎这点钱,但他很怀疑自己要是这个时候才拿到乌洛波洛斯,以他的状况,除非加入某个大组织,要是想凭借自身的努力,怕是根本没有机会成为天选者了。
也难怪如今潜行者越来越少,原来著名的一些潜行者论坛都陆续关停了。只剩下“野营地”这个最古老的论坛还活跃着。
感慨着时代的变迁,成默沿着向右的通道,卡点到达了“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前厅。
这个厅的面积一点也不比博物馆入口大厅小,层高还更高,乍一进入,有种豁然开朗感。四四方方的厅堂屋顶镶嵌满了闪亮的水晶和钻石,闪耀的仿佛巨龙的巢穴。
两三群泾渭分明的角斗士站在其中,各自举着各自陪练公司的旗帜,就像是一群进如龙穴观光的旅行团。其中成默所属的“地狱天使”的团队人数最少,只有十二个人,一看就是高端旅行团。而另外两群人一个规模在二十四人,一个规模在三十六人,档次一眼可见。
在一片亮晶晶的炫彩光晕中,举着“地狱天使”旗帜的光头尼古拉斯最为醒目,高大健壮的他站在中央就像是只虎背熊腰的巨熊守卫。而娇小的瑞贝卡在他旁边就像是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成默大脑里先是重温了当年在贝尔加湖畔的那副安妮和小熊的画面,紧接着又因为瑞贝卡的造型,想起了那款经典的格斗游戏——《街头霸王》里的嘉米和红色旋风桑吉尔夫。
“教练,时间已经到了,为什么还不进去?”站在前面的南向贺大声的询问。
“不会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人吧?”
“他以为他是谁啊?这么大牌!”
“不管他是谁,遵守时间约定不该是最基本的素养么”
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唯有巴拉特老哥大喊着:“等可以,得加钱。”
就连旁边举着“弗洛伦撒十三号”旗帜满头意式长卷发的教官也开口嘲笑道:“大约翰,你的学员全都是刺头啊~迟到的迟到,起哄的起哄,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安静!!!”双手背在身后神似特种兵教官的尼古拉斯先是大喊了一声,随后他冷冷的瞥向了嘲笑他的卷毛,“闭上你的鸟嘴,维尔戈,别找事。”
“我怎么是找事?你们出发迟了,就会影响我们的进入时间。”
“放心。”尼古拉斯说,“绝对不会耽误你。”
“耽误了,我会去协会投诉的,大约翰,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面子?”尼古拉斯反问。
维尔戈耸了耸肩膀,他不置可否的说:“听说你们班级来了个超级冤大头,你还分到了双倍酬劳?FXXK,怎么我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
“可不止是教练拿到双倍酬劳,就连我们这些学员也省了一半的培训费!”南向贺得意的说道。
维尔戈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wow~~~这么财大气粗的吗?迟到的就是他吗?”
“是的。”南向贺快速说道,“而且他还不需要任何通关的收益。”
尼古拉斯盯了南向贺一眼,严厉警告道:“这位学员,私底下你怎么说我不管,如果你还继续当着我的面透漏其他学员的信息,我会立刻将你赶出队伍。”
南向贺尬笑了一下,小声解释:“我以为这没什么。”
尼古拉斯冷声说:“管住你的嘴,这对你有好处。”
南向贺表面举起双手点头,表示认同,实则脸上的表情相当不以为然。
而这个小插曲引发的骚乱并没有因此而止歇,反而扩大了,就连其他公司的学员也议论了起来,纷纷悔恨没有去“地狱天使”报名,并对迟到的土豪充满了好奇。
“FXXK,这也太爽了吧?少一半的价格那不是比我们交的钱还低一点?”
“早知道就报‘地狱天使’的团了!时间还能节省一半,早点成为天选者。”
“为什么我们就遇不到这种壕无人性的金主爸爸啊!”
成默将一切尽收眼底,这种程度的小风浪,在他心中引不起一丝波澜,他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向队伍,在“他来了”、“他是谁”和“还穿着睡衣,真又个性”、“看不出来是个土豪”的声音和各种视线的注视中,面不改色的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尼古拉斯见成默终于到了,瞳孔里闪过一抹激动,但他脸上还是很镇定,大声喊道:“现在我们的人到齐了。立即出发。”他转身向着遗迹之地入口走去。
成默从这喊声中听到了不易觉察的颤音,看样子、听声音,他确定尼古拉斯知道他的身份。对此他并不介意,尼古拉斯是个嘴巴很牢的人,这一点他很清楚。再说他也不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走漏,他只是讨厌麻烦而已。
瑞贝卡站在队伍旁边大声喊道:“大家列好队,拿好通行证,跟着约翰教官,一个一个从入口进入,进去以后不要乱跑,大家在广场等待所有人齐了,我们就直接去通天塔。所有的流程,我们之前是沟通过的,请各位一定要谨遵指示!”
队伍列成一线开始向着大厅尽头的移动,入口很小,却很显眼,在墙壁的正中央伫立着一道古朴的石头窄门,窄门的前方站了一圈身材高大的警卫。
成默在队伍的最后默默移动,在经过瑞贝卡身边时,带着贝雷帽扎着金色麻花辫的瑞贝卡用冷厉的眼神横了他一眼,他则回应以亲切的微笑。
瑞贝卡缀在了他身后,冷声说道:“小子,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你多有钱,进去了都别给我找事,老老实实的服从安排,顺顺利利的成为天选者,让大家都能过的愉快点最好不过.”停顿了一下,“如果你一定要捣蛋,我不介意代替你妈妈给你一点教训.”
成默有点哭笑不得,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给瑞贝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反正,从瑞贝卡的态度看,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想即使瑞贝卡知道,大概也不会有特别的情绪,毕竟他和瑞贝卡在贝尔湖一别后,完全没有联系,也许她早就忘记了他这个人,现在被迫记起来还会有点尴尬?
他很想回头看一眼,于是就回头看了一眼。尽管那张脸变得高冷了、成熟了,与幼年时的可爱模样没有半分相似,但他仍依稀辨认出了一些影子,圆圆的眼睛,淡蓝色的瞳孔,高挺的鼻尖和饱满的苹果肌.这种“青山依旧在,只是朱颜改”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心生感慨。
“看什么看?”瑞贝卡面无表情的说。
成默回过头,轻声说:“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
“闭上嘴,别来这套。”瑞贝卡说,“小心我揍的连你妈都不认识。”
成默推了下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笑着说道:“千万别揍我,我不说话了。”
瑞贝卡嘟哝了一声中文的“傻逼”,不再理会成默。
成默莫名的又有点唏嘘,当年那个萌萌哒的小女孩,如今不仅出落的亭亭玉立,还TM的会说脏话了。他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趟改变了他命运的列车。现在看来,它不仅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谢旻韫的命运,尼古拉斯的命运,瑞贝卡的命运许许多多人的命运在那里终结,也有许多人的命运被深刻的改变,而这一切都与他有关。
“其实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感觉真不错,要不然我怎么会在看到瑞贝卡今天过得很好,而感到如此欣慰?”
“可我在黄昏战役中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为什么我却无动于衷呢?”
“其他人的命运,在我的眼中,已经跟蚂蚁没有区别了吗?”
成默的心中升起一股冷意,他举起了通行证,在警卫灼灼的目光中,走过了那道窄门。
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就如同从梦中惊醒般一样,他瞬间抵达了“古巴比伦遗迹之地”。
眼前事一片如黑丝绒般厚重的黑暗,一轮暗淡的血色月亮就悬挂在通天塔的塔尖,就像是那高耸的塔尖戳起了一枚肿胀的灌满血液的红球。在直入云天的黑色通天塔后方是起伏的山峦,它们就像是装点恐怖画的虚影。反照着红光的幼发拉底河蜿蜒的流过高塔旁边,就如一条血河。乌鸦的叫声和闪动翅膀的声音从河边的树林中随着冷风吹了过来,渗人的慌。
“大家打开队伍频道,先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下面集合,不要乱跑。”
跟随在他身后的瑞贝卡意识到了不对,一边急切的大声喊,一边向前方的尼古拉斯追去。临走前,还特别冷声的叮嘱了成默一句:“你千万不要乱跑。”
成默回答了“不会”,随手想要打开队伍频道,没料到天选者的队伍频道界面早就变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他摸索了半天才进入了队伍频道。结果刚进去就闹了笑话,他忘记给自己改名字了。
“哈哈哈~~看看,居然还有人敢给自己起个‘路西法’的名字!”
“这么大胆,究竟是谁啊?”
“我一年能碰到二三十个路西法,各个都被揍的满头包.”
“对,起名叫路西法的十个有九个都是坑,还有一个是巨坑,全TM是拖后腿的货。”
“我一般碰到给自己起名叫路西法的都秒退。”
“我也是”
天选者系统里id是唯一的,但在进入队伍频道时可以隐藏,也可以随便更换,叫什么都可以。成默已经太久没有使用队伍频道,早就忘记了这茬,本来他打算马上随便改个ID,但听这群人这么说,又懒得改了。
反正不会有人真觉得他是路西法,除了知道真相的尼古拉斯。
他随手关掉了改名框,就看到队伍频道里有人的ID闪动了一下,从“Ariel”变成了“A”。“雅列”是八大堕天使之一,算是路西法的手下。他猜测这应该是李容绚的ID,可能是看到有人起了“路西法”的ID,不太想和他相关,便改了名字。
成默和其他人一道朝着广场中央的高台疾驰,尼古拉斯已经在那里插上了“地狱天使”的旗帜。
在“遗迹之地”大家都竭尽所能的表现,使用出各种身法连跑带跳的向着目的地疾驰,堪称是竞速秀,很快十三个学员就在旗帜下完成了集结。但队伍却没有出发,站在高台上的尼古拉斯和瑞贝卡在上面用私聊频道聊着什么。
一群学员也都是第一次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教官没喊他们走,也就安心在底下等待,晋升天选在即,所有人都如同是来郊游般开心的闲聊起来。
成默倒是大概猜测出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的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发生了改变。只不过具体是什么改变,他就无法推测了。但尼古拉斯和瑞贝卡这种常年攻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应该清楚。
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安心等待。没多久,第二个二十四人的团队也在缓缓到达,那些人同样也在高台下方开始集结,广场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越发的热闹。
但这一切都与成默无关,他就一个人站在最末尾的位置,像是在发呆。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巴拉特两兄弟又肩并肩找了上来。
“汗~你和那个妞聊的怎么样?”大鼻子热情的问道。
“不怎么样。”成默结束了静思,无可奈何的回答道。
“没关系的,汗,你只是失去了一颗树苗,但你即将拥有整片森林。”大鼻子兴高采烈的说,“加入我们的群,你这样帅气又多金的天选者,一定会有角斗士萌妹子喜欢,尤其是我巴拉特高种姓的美人,对你们亚裔很有好感.快来吧!加入我们,成为天选者那天,我们就去巴黎开银.不是,是开派对~能发生很多很多身体和谐共振的派对~~”
“到时候你不仅能见到很多漂亮妞,还能见到许多实力强大的天选者,不仅VJ·德拉会在,说不定就连玫瑰十字协会的会长阿迷迪欧王子都会莅临哦!!
“阿迷迪欧王子!阿迷迪欧王子!!阿迷迪欧王子!!!”鹰钩鼻郑重的重复了三遍。
大鼻子拍了拍成默的肩膀,“你有福了,一百万世界币就能参加晚宴,三百万世界币就能和阿迷迪欧王子合影!”
“三百万才能合影?”成默忍不住吐槽,“三百万我买个技能什么的,它不香吗?”
“那可是阿迷迪欧王子诶!欧罗巴经次于拿破仑皇帝的最强天选者!!!!”大鼻子加大了音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讨论谁一样。
成默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阿迷迪欧求我合影,我都不和他合。”
“啊???”大鼻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成默。
“阿迷迪欧求你你都不和他合影?”鹰钩鼻大惊小怪的说,“不是啊!兄弟,你不会以为你真是路西法吧?”
“那个起‘路西法’名字的傻嗨是你?”大鼻子大声怪叫道。
怪叫声和“路西法”这个名字又是一番吸睛,让他们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李容绚也看向了他,那眼神有点怪怪的,像是他亵渎了她的神明,引起了她真切的厌恶。
成默能清楚察觉到昨天李容绚累积的好感尽数消失,这反而让他觉得有趣起来,他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就是我!”
其他人发出了果然如此的哄笑。
大鼻子和鹰钩鼻巴拉特老哥同时摆出了一副便秘般的表情,点着脑袋说:“赶紧改了吧!这个ID惹人讨厌的指数绝对NO·1,都是些重度中二病患者才会起的名字。”
“我看你还没有那么中二。你是装的有点过了。”鹰钩鼻怒其不争的说。
“对。”大鼻子语重心长的说,“用力过猛,比如穿着睡衣参加晋级试炼,对着康德的名言思考人生。比如故意迟到引起大家的注意。比如假装孤僻的不和别人说话,不加群”
成默被两位老哥孜孜不倦的植入式广告,说的有种今天这群非加不可的感觉了。
“我们知道你泡妞心切,但这种吸引女生注意的方式已经过时了。”鹰钩鼻压低了声音。
“想要了解正确的吸引女生的姿势,真得加群。听老哥一句劝,现在这个时代你得主动才能成为海王,被动的人都是别人池塘里的小丑鱼。”
成默脑瓜子嗡嗡的,忙不迭的点头说:“好!好!好!我加!”
大鼻子拍了拍成默的肩膀,“这才对,加入了组织,大家就都是兄弟,我一定将全身技能倾囊相授,保证你成为拿破仑八世!”
成默莫名其妙就成了拿破仑七世的儿子,这真是无妄之灾,他扶了下额头,像是头疼般的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爹是我爹就很好,我做我自己也很好。”
“我就是打个比方,别那么严肃。”大鼻子说。
成默叹了口气,“别人都可以不较真,但我不行啊。”
大鼻子冲成默眨了眨眼睛,“看来你的家族很厉害?”
成默正想该如何回答,这个时候高塔上的教官使用了扩音技能说了话,“大家注意!”
他抬头向高台看去,刚才和尼古拉斯有过一些明里暗里Beef的义大利卷毛帅哥维尔戈,表情庄严的说道:“现在发生了一些特殊的情况,‘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出现了‘血月’,在易拉克的官方记载中,这种情况只在二十多年前出现过一次,那次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角斗士和天选者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个人最终通过了试炼,其中一个隐藏ID的评价最高,其他人都是最低的D级。”他环顾了台下的学员一圈,“前面的难度我们目前尚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进入通天塔的范围之后,将没有复活机会,也不能再退出遗迹之地,除非你载体死亡,而且载体死亡的惩罚会翻倍.”
台下的学员们像炸了锅一般沸腾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啊?”
“fxxk,那怎么办?”
“你们不是保证过百分百通关吗?”
“不会是过不了了吧?”
巴拉特两兄弟也叫的很凶,不过他们全然没有失望,反而兴奋的大喊:“你们不是说不通关,十倍赔偿陪练费吗!”
“对~十倍赔偿!”
瑞贝卡蹙着眉头看向了巴拉特兄弟,以及和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十分无辜的成默,“请看仔细合同,里面有‘发生不可抗力’的条款,而且我们现在正在告知诸位风险,你们可以选择退出,免费参加下一轮试炼。”
“免费?完全免费?”
尼古拉斯点头,“完全免费。”
巴拉特兄弟欢呼雀跃着击掌,“那我们退出!”
其他也有不少学员响应,在得到了所有公司的团队都可以免费参加下一轮试炼,绝大多数人都举手决定要退出。
“那如果我不愿意退出,想瞧瞧血月到底有多厉害呢?”热衷装逼的豹子头跳了出来大声的询问道。
尼古拉斯看向了豹子头,“可以和我们一起进入通天塔,但我们不保证完成试炼,也不保证诸位的载体不会死亡。”
“那谁会去啊?”
“还是等下一轮吧,还完全免费,岂不是美滋滋。”
“陪练免费和死亡惩罚那个支出比较大?”
“这怎么计算啊?”
众人议论纷纷了起来。
李容绚举起手,在一片嘈杂中,用清亮的开口询问道:“那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能通关的话,奖励会不会也很丰厚?”
站在台上的教官相互看了几眼,最终还是尼古拉斯开口说道:“很丰厚,根据官方记录,完成‘古巴比伦遗迹之地血月试炼’是完成普通试炼奖励的几十上百倍,这也是我们这些教官,要坚持进入的理由”
第二十八章 通天塔(2)
“.根据官方记录,完成‘古巴比伦遗迹之地血月试炼’是完成普通试炼奖励的几十上百倍,这也是我们这些教官,要坚持进入的理由”
尼古拉斯的这句话仿佛大范围的时间静止技能,说出来后,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广场瞬间陷入了异样的沉寂。短暂的静默后,聚集在高台下的近百名学员从质疑、不满、恼怒瞬间切换了态度。整片广场都沸腾了起来,欢呼声、讨论声、询问声响成了一片,仿佛挤满了喧闹的鸭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中了彩票头等奖般的激动表情。
听到奖励有几十上百倍之多,就连成默所在的富二代I团队的学员们也不淡定了。“免费”对于富裕的乌洛波洛斯持有者来说,优先级并没有那么高,变强才是第一位的。更何况,眼下都到了只差临门一脚就晋级天选者的时刻了,谁又不希望按照计划,赶在新年之前晋级“天选者”呢?那可是完全不同阶位,说自己是天选者,和说自己是角斗士,逼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即使是价格不菲的费用全免掉,大家还是很不爽。
但李容绚的一个问题,逆转了局势,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血月”带来的不愉快,转而庆幸能遇到“血月”。
当然,其中也有清醒的人。
就在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讨论几十上百倍的奖励夸张到什么地步时,李容绚的神色却变得凝重,“虽然说几十上百倍的收益确实高的离谱,可也不要忘记了,对应的,难度也一定会高的离谱。而且免费重修加上死亡惩罚,这一来一去,同样是一笔非常客观的数目。”她像是在自我劝说,又像是在尝试着说服其他人,“选择退出实际上才是最理性的。”
豹子头听到了李容绚的发言,略带鄙夷的看着她,“不去的话确实稳赚不赔,但这可是人生中难得遇到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却为了一点小钱给放弃掉了。”他笑了一声,嘲讽道,“你这样斤斤计较,真叫人怀疑究竟是不是三星家族的人!”
李容绚冷冷的回应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三星家族的人。”
豹子头耸了耸肩膀,“其实这无关紧要。反正我肯定是要去的,就算奖励没有翻倍,我也会去。二十多年才出现过一次‘血月模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可不想将来回想起来的时候,因为自己的一时胆怯而后悔。”
“这样说好像也是二十多年才出现一次,多难得啊!”
“我都有点羞愧了,我刚才第一时间就想着赶紧退钱,马格努斯这样一说,我才觉得钱是很重要,但经历更重要。”
“可李容绚说的也不算错啊!难度肯定不是一般的高,你看教官们的表情都这么严肃,我们说不定都是些炮灰罢了。”染了头白毛像是在模仿五条悟的金柱基先是大声肯定了李容绚的发言,接着扭头轻声对李容绚说道,“别太在意马格努斯的话,那个金勺就是典型的表演型人格,人越多他越来劲。现在还在直播,我看了下数据,除了竞技中心的几万名观众,观看网络直播的人有上百万了。”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李容绚呼了口气,“那我们算是什么?真人秀?”
“不管怎么说,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金柱基说,“这意味着假如我们选择跟着教官一起进入,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不管我们。毕竟要考虑到公司声誉。”
李容绚陷入了思考没有说话。
南向贺则说道:“这么一说,我觉得很有戏啊,我们的教官阵容也很强大吧?约翰教官天榜排名217,玛丽教官天榜排名401,“弗洛伦撒十三号”的维尔戈教官天榜排名304,“环宇”的萨尔曼教官天榜排名407我们有四个天榜排名前五百的大拿,这么强大的阵容,就算是深渊或者炼狱级的难度都可以通关吧?”他听上去是询问,实则是阐述自己的心动。
“话虽然是那么说的,对我们来说依旧很难。”金柱基说,“我有看过一次约翰教官和玛丽教官直播过通关炼狱难度。他们两个人,一共用了三次复活,现在血月是没有复活机会的,但我想教官还是有机会能过的,但我们就很渺茫。”
“你们说这个血月究竟是什么难度的?”一旁有人好奇的问。
“黄昏战役”之后遗迹之地版本更新,增加了个人评价和遗迹之地难度评价,个人评价分为:“凡人”、“王者”、“英雄”、“不朽”、“半神”、“神”,遗迹之地的难度评价则分为:“入世”、“传奇”、“史诗”、“噩梦”、“深渊”、“炼狱”。
这些对于成默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他一直都没关心过。倒是李容绚提过白毛的名字“金柱基”,貌似是和在蓬莱岛死去的崔贤则有亲戚关系,属于是前髙利王国执政集团里核心人物的边缘四代。
成默深感世事的奇妙难测,许多年前他乔装打扮,在蓬莱岛和李世显、崔贤则发生过一段还算有趣的故事。时隔多年,他又在“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和他们的后代,产生了一些关联。
在他的观察中,金柱基和南向贺都对李容绚有意思,但李容绚应该只把两个人当成朋友。
李容绚留意到了成默审视的目光,她皱起了眉头,转过头避开了成默的视线,说道:“什么难度的不是关键。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也没有看见其他的团队和我们同时进入?”
南向贺耸了下肩膀,“鬼知道遗迹之地抽什么风?”
“哈哈!”金柱基玩笑道,“会不会我们中间有隐藏大佬?”
“啊!”南向贺翻了个白眼,“是的,隐藏大佬会无聊到交钱和我们这群菜鸡一起重温晋级之旅?”
“也许他正在直播?经常不是有大佬加入菜鸡队,进入遗迹之地秀一手操作吗?”
“能引发‘血月模式’的大佬至少都排名在天榜前百了吧?这样的大佬谁会有闲心搞直播啊?”
“天榜前百?至少前三十。”金柱基说,“也许前二十!”
李容绚摇着头说:“应该不是有强者进入遗迹之地引发的‘血月模式’。我猜‘血月模式’出现的机制根本就不一样。普通的遗迹之地难度提升根本不会告诉你,只有在通过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并且也只会在最后结算,计算出最终难度,根本就没有在试炼没有结束前提醒你的机制。”
“有道理。”
众人皆点头。
“看样子‘血月’应该是‘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特有的现象。这样的话,难度就更不好说了。”
“话说,你们谁经历过炼狱级难度的遗迹之地?”站在豹子头马格努斯身边的金发美女用天真语气问,那略微做作的神态,就像是在镜头前刻意表演单纯的网红。
今天金发美女穿的也很网红,除了一身香奈儿战斗服的李容绚,就属身着一身金色鱼鳞DIOR战斗服的她最为吸睛。这身限量款的战斗服堆了最新的合金材料,鳞片都是手工锻造,不仅防御力相当不错,在水中还有不俗的战斗加成。价格自然也贵到天上去了。
自从天选者公开化,奢侈品集团也是牟足了劲为天选者研究战斗服,推出的产品也从最初的样子货,变得具有一定的专业性,从而逐渐赢得了不少顾客的青睐。
虽说这些印刷着logo的战斗服基本没有性价比,就像这套以法兰西皇后、文艺复兴奠基人凯瑟琳·德·美第奇为创作灵感,名为“蛇后”的战斗服,二手的价格都足够购买一个普通天选者望洋兴叹的S级技能,而能够跟随环境变幻颜色的全球绝版炫彩套装,更是上了苏富比的拍卖,拍出了个叫人瞠目结舌的天价。这更是带动了其他颜色的普通版本,成为了网红天选者人手一套的必备装逼战斗服。
成默之所以对这套战斗服知之甚详,就是因为拍卖会上出价的就是希施,拍卖下来的那套炫彩版战斗服,她在雅典娜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了雅典娜。那次在帕劳,雅典娜还穿上了那套战斗服,带着他潜入蓝洞,仿佛是人鱼公主,不是仿佛,她就是真正的人鱼公主,符合所有人想象的人鱼公主,而不是迪士尼的那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贵物。
眼前的这个金发妞穿着金色版本也很美,不过完全没有雅典娜那种高贵优雅的气质,只有直白的漂亮和性感,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艾梅柏·希尔德饰演的女海王湄拉。
不过这种层次的美,也就成默有资格挑剔,对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稀世尤物了。因此美女开口,即便是问的有点睿智的问题,还是有无数舔狗忍不住作答。
“没有,我连‘传奇’级别的难度都没有经历过。”
“我也没有。”
“我最高打过一次史诗!”金柱基笑着说,“那确实不是我等角斗士能涉足的难度。”
豹子头马格努斯立即颇为自豪的说道:“我倒是打过一次仅次于‘深渊’和‘炼狱’难度的‘噩梦’.FXXK,当时也不知道是哪个组织的团队进了‘印加神庙遗迹之地’,本来预估难度是‘史诗’,结果最后结算跳到了‘噩梦’。那一次真是死惨了,要不是我有钞能力,根本就支撑不到打倒终极BOSS太阳祭司。不要说我了,我们那个团里还有七、八个挺厉害的天选者,天榜排名一千多到两千多的都有,好几个被打到直接降级,他们也来巴格达重修来了,不过他们报的是重修团。”
站在豹子头旁边神似艾梅柏·希尔德的金发女郎,貌似一脸天真的问道:“深渊就这么可怕了吗?”
“嘉宝,相信我,只会比你想象的到的更可怕。”豹子头马格努斯咧嘴,说着严重的语句,语气相当无所谓,尽显浪荡子的气质。
“那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吧?”嘉宝那双蓝色的大眼睛里全是夏日的海水,话语也如同灼热的晚风。
看状况,两位俊男靓女之间的感情正在迅速升温,就差一层纸,即将达成和谐共振成就。
只有成默这种被白秀秀锻炼出来的老手,才能看出来这个嘉宝就是个伪装成猎物的猎手。
但不管嘉宝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不妨碍周围的吃瓜群众起哄。
“你们不会把遗迹之地当成约会的地方了吧?”
“要不你们两个自己组个队吧!别让恋爱的酸臭气息污染了我们这些心无旁骛只追求大道的准天选者!”
“太残忍了,把我们这些单身狗骗进来杀!”
成默一旁的大鼻子连后槽牙都咬碎了,撕心裂肺的干嚎道:“马格努斯你怎么就对嘉宝下手了啊!你真是个畜生啊!”
鹰钩鼻叹了口气说道:“贾伊斯瓦尔,你要是出的起钱给嘉宝这样的大网红买套金色皮肤,你也可以在全球观众面前当一回畜生的。”
大鼻子贾伊斯瓦尔抬手抹了把不知道眼泪还是鼻涕,“现在当畜生的门槛这么高了吗?”他说,“那我还是当精神舔狗吧!舔一人称之为狗,舔万人称之为王,舔得万万人,乃是王中王!”
鹰钩鼻看向了成默,“汗,瞧见没有,这才是泡妞的正确姿势,别耍那些没什么用的干酷了。多金,你也得表现出来。”他上下打量了下成默,“我不说你整套‘巴黎世家’的拿破仑皇帝系列战斗服,至少你得搞一身路易斯·威登的‘时间冲突’穿穿吧?你穿套睡衣看上去像是有个性,实际上只会让姑娘觉得你是个沙雕啊!”
“我不叫汗。我叫阿寒。”他第一次尝试纠正鹰钩鼻有关他假名的发音,要不然他总觉得对方在给他发黄豆流汗的表情包。
鹰钩鼻摇头晃脑的说:“好吧~汗~!”
“阿!!!”成默顿了一下,“~~~寒!!!”
“吖~~~~汗~~~”
“阿!!!~~~寒!!!”成默再次纠正。
“吖~~~~汗~~~”
“寒!!!”
“汗~~~!”
“大家安静一下!”
就在成默孜孜不倦的努力帮助鹰钩鼻正确发音时,台上的教官再次利用扩音技能说话了。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他近神,毕竟还不是真正的神,有些时候对某些事情仍旧无能为力。于是他叹了口气说:“好吧,古尔普里特·辛格·拉尔佩克鲁阿·杰杰。”他精准的念出了鹰钩鼻的全名,随后接受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汗就汗~”
“现在决定退出的站到我的右边。”高台上的维尔戈举起了右手,“决定跟我们一起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站到我的左边。”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决定,但偏偏都要问一下其他人的想法和意见。
鼎沸的议论声中,豹子头马格努斯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几乎没有思考,昂首阔步径直走向了维尔戈的左边,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劝说大家和他做一样的选择,“人生中出现这样的机会不多,你必须挑战它,没有任何逃避的借口。”
这近乎英雄般的壮举,让广场上的喧哗声平复了下来,每个人都注视着马格努斯,仿似在向他的行为致敬。
众目睽睽下,穿着限定款“蛇后”战斗服,浑身上下都布灵布灵的嘉宝也像是受到了感召,她迈步跟在了马格努斯的身后,低声说:“我陪你。”
马格努斯停下脚步,转身微笑着向嘉宝伸出了手,宣誓般的说道:“我一定会保护你到最后一秒,除非我倒下,否则我不会让怪物伤害你。”
广场上的众人又被强行灌了满嘴狗粮,起哄声和哀嚎声中,更多的人走了过去,站在了维尔戈的左手边。
见左边的人越来越多,右边还没有一个人,维尔戈大声提醒道:“我必须提醒诸位,和我们一同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血月模式’,是要签下‘免责协议’的。进入之后我们没有保护诸位的义务,不对诸位负任何责任。我们不再是诸位的教官或者陪练,充其量只是个同伴,奉劝各位认真考虑一下,根据自身的实力做出决定。”
维尔戈的这番话一说,果然,准备去往左边的人有好几个都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犹豫不决,陷入了两难。众人又开始议论,片刻之后,终于,三十六人团中有两个人结伴去到了右边,接着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人去到了右边,选择了退出遗迹之地。
这时候刚刚和李容绚他们在广场碰过头,加了另外的团的几个棒子凑了过来。
“李容绚,金柱基,南向贺,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染了一头金毛,头上扎了两个丸子的可爱女生问。
金柱基率先开口,他笑着说道:“如今血月就在眼前,我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我相信我们的新髙利,一定能重回檀君时期的霸主地位。重铸髙利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李容绚扶额,“一个遗迹之地而已,就算奖励很高,也不至于”
“别这么严肃,我开个玩笑。但是.”说着在开玩笑的金柱基,表情却变得格外肃穆,“但是,认真的说,这的确不是我们的机会,是属于那些教官的。可万一,我是说万一,让那些有勇气挑战的人给混过去的话,尤其是马格努斯.和那个今天和李容绚一起来的金勺,他们这些人依仗着有钱,容错率高,拿到了超乎想象的回报,我一定会嫉妒,会愤怒,会后悔到发疯吧?”
众人沉默,有人瞥了兴高采烈正和嘉宝有说有笑的马格努斯一眼,有人瞥了站在后面,若无其事像是在巴拉特两兄弟念叨中发呆的成默一眼,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命运何其不公的情绪。即使他们已经足够幸运,但和另外更少的一撮人相比,仍然相隔着鸿沟。人类社会森严的等级,越是在上层社会越是体现的清楚。
李容绚注意到了金柱基和南向贺瞧向成默的视线,她低声说道:“虽然我妈老给我安排相亲对象,但他并不是。你们没必要针对人家,他人挺好的,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目中无人的金勺。”
南向贺冷哼一声说,“他只是对你好而已,容绚,不要上当。”
金柱基则耸了耸肩膀,“我不管他是怎么样的人,反正我对他没什么好感。我也不想做噩梦。”他说,“我肯定去。”
“我也去。我倒是要看看这些只会氪金的金勺,没了教官和陪练,究竟有几斤几两。”南向贺坏笑了一下,“只要能看到他们出丑,我就觉得值回票价。”
“那你呢?李容绚?”
李容绚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道:“说实话,这种‘历史遗迹’中的特殊场景,我是第一次听说.”她加重语气强调,“还是听说,之前我闻所未闻。你们有谁听说过吗?”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在摇头。
“死亡不过是双倍惩罚。但通过试炼的收益却是几十倍,上百倍.”李容绚环顾了一圈,“你们有谁见过系统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情吗?在我记忆中,系统的所有计算都很精准,你的付出和收益是绝对的1:1正比,不可能会少一分,也不可能会少一毫。”
众人缄默。
过了一会,金柱基才沉声说道:“毫无疑问,这次试炼对我们来说就像是买彩票。任谁都知道中奖的机会很渺茫,但一张福卷也就是1000韩元而已,要不试一试吧。毕竟,这次大奖,只有我们这些人有资格购买,放弃,实在太可惜了啊!”
李容绚点头说道:“我觉得比买彩票的几率还是高一些,起码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你不是不去吗?”
李容绚又摇头,“我没有说不去。”她神色决绝的说,“为什么不去?我想要变强,我一定得变强,就算明知是个陷阱,我也必须跳下去。”
“陷阱?”南向贺笑道,“不至于。”
金柱基则带头向维尔戈的左侧走,“那还说那么多干什么?”
“因为我知道不能去。”李容绚冷冷的笑了一下,“我有预感,‘血月模式’一定会超乎想象的可怕。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容绚啊~你就是太小心了。”南向贺摇着头说,“一个遗迹之地能有多可怕?它总不可能要我的命吧?”
“说那么多干什么。既然都决定了,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成默听到了自己被李容绚发好人卡,也听到了那群人的讨论。他注视着李容绚和同伴们走向了左边,心想:李容绚算是很理智的了,却仍抵挡不了诱惑。要是以前的自己,大概会一秒都不犹豫的直接退出吧。但这样比较,并不公平,毕竟他和李容绚的条件不一样,做出不一样的决定也很正常。
“汗,别看了,追上去吧!”鹰钩鼻杰杰发现成默的眼睛在跟着李容绚,于是拍了怕他的肩膀鼓励道。
“一万个眼神都不如一个行动来的有力。”贾伊斯瓦尔走了一步,揽住了成默,“机会来了,汗!去遗迹之地展示你的实力,去赢得少女的芳心吧!”
成默摇头说:“你们误会了,我对她没意思。”
“骗别人可以,别骗自己。”贾伊斯瓦尔满腔同情的说。
“别担心实力不够!”杰杰指了指自己和贾伊斯瓦尔,“你还有我和贾伊斯瓦尔,我们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的!”
“你们?”成默微笑着说,“帮助我?”
贾伊斯瓦尔用力拍了拍胸脯,就像是在卖弄武力的大猩猩,“在你面前的两位,可是经历过岁月洗礼和历练的荣耀角斗士。我们在无数次失败中汲取了丰富经验,拥有的实力,可不是你这样年轻的角斗士所能想象的到的。”
“汗,要是我们想要晋级早就晋级了,我们之所以这么久仍没有晋级,是因为我们要夯实基础,这样在我们晋级后,就能一飞冲天。”
巴拉特能把“实力不允许”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成默有些哭笑不得,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马上就要到下个团队进入的窗口期了,大家快点做决定。”维尔戈大声对广场上所剩无几还没有做决定的人大声喊道。
贾伊斯瓦尔和杰杰环顾了一圈,发现他们的十三团就只剩下他们还没有做选择,其他人全都已经站到了维尔戈的左边。
杰杰大呼小叫的说道:“什么时候就剩下我们了?”
“还等什么?是时候让大家见识一下我们巴拉特双杰真正的实力了。”贾伊斯瓦尔说。
“让他们知道,为什么姜是老的辣!”
“先低调,先低调。”贾伊斯瓦尔掏出了手机,点出了微信收款二维码,“来,汗,快点加入我们的群,看兄弟萌等下怎么帮你抱得美人归?”
“十万世界币一个月?”成默也拿出了手机,“是不是有点贵了?”
贾伊斯瓦尔大惊小怪的说:“才十万世界币一个月,你就能认识那么多天选者大拿,能认识那么多角斗士和天选者妹子,还能和我们做兄弟!超值了好吗?”
杰杰也劝说道:“你就说你舍得不舍得,为了将来的天选者道路,为了无数漂亮的妹子,为了李容绚,就交了这区区十万世界币吧?”
“行吧~行吧!”成默举起了手机准备扫码。
“一年起交,我给你两个月的特惠,只需要一百万世界币。”贾伊斯瓦尔拍了拍成默的肩膀,“这个钱也不是我们拿,而是给那些整理天选者格斗视频、资料,还有搜集各种里世界信息,筹备各种活动的兄弟们拿,这些工作内容看上去不重要、不起眼,但很繁琐很累人,也需要渠道。你成为不了沙利文、麦肯锡的大客户,进我们的群是最有性价比的选择,其他人最多给一个月的折扣,这可是我们兄弟之间的内部友情价。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成默倒是知道天选者有不少这样的资讯分享群,不过收费一百万的应该是不多的,他笑着问:“一百万是吧?”
“拿出点榜一大哥的气质来,别婆婆妈妈的!”杰杰也拍了拍成默的肩膀大声劝说道,“进了群,等下会发你以前的群资料合集,里面不仅有全球各大组织、前百天选者和一些知名天选者的资料,还有有关‘黄昏战役’的内部分析,这些全都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贾伊斯瓦尔压低了声音,“里面还有许多路西法的情史八卦,其中我们巴拉特著名的美女天选者帕塔尼,就和路西法有过一腿,两个人从蓬莱岛开始发生关系,在雅典九头蛇总部生死缠绵”他冲成默眨眼挑眉,暧昧的笑着说,“文字描叙相当精彩,看了保管你觉得这一百万花的值。”
“帕塔尼?”成默脑仁一疼,高月美说是自己情妇也算是有事实依据,这个帕塔尼和自己不过是萍水相逢了两次,做过一些隐秘的交易,很勉强才能算的上朋友,现在怎么莫名其妙也和他有一腿?最离谱的是还有人出了番外剧情?
不过一想到他和拿破仑七世的CP都有那么受众,又觉得帕塔尼也还好,算不上离谱。他装作一无所知的问:“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在国际上不怎么出名,但在我们巴拉特名声很大,是硬刚过D公司的国际刑警,几乎算是以一己之力把臭名昭著的D公司给灭掉了。她的经历堪称传奇,不过一般人不知道。”贾伊斯瓦尔神神秘秘的说,“我们老大vj·德拉和帕塔尼关系非同一般,我们才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我见过她本人,真的超级漂亮,身材又火辣,被称为‘迦希吉夜’的白秀秀”
“迦希吉夜的白秀秀?”成默不解,他觉得帕塔尼和白秀秀长得一点也不像。
“帕塔尼女士参加了今年的竞选,并且她当选的呼声很高。”杰杰解释道,“如果她成功当选,就会成为第二个执掌超级大国的女天选者领袖!”
无论是“超级大国”还是“迦希吉夜的白秀秀”,都让成默相当无语。以至于他对帕塔尼人生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所受到的冲击都少了许多。
想到巴拉特兄弟也算真给自己提供了一些感兴趣的信息,成默点了点头,“行吧。”他扫了码,支付了一百万,叮咚一声响后,喜笑颜开的贾伊斯瓦尔立即把他拉入了一个人数有四千多人的大群。
“让我们欢迎新群员——汗~~来自新加坡,即将成为天选者的十八岁三十三级角斗士。”
贾伊斯瓦尔发了欢迎语,杰杰发了礼炮,一顿炫彩的屏幕特效过后,满屏都在刷:“老板糊涂啊!”
“老板糊涂啊!”
“老板糊涂啊!”
贾伊斯瓦尔咳嗽了一声,从左边揽住了成默的肩膀,“不要在意他们的调侃,现在让我们去‘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大显身手!”
杰杰也从右边揽住了成默的肩膀,“相信我们,加了这个群,从此以后,你的天选者生涯不会充满迷茫。”
“哦~”成默被贾伊斯瓦尔和杰杰一左一右夹着走向了左侧,就在快要和其他打算进入遗迹之地的学员站到一起时,他突然间开口问道:“一百万你们能抽多少钱?”
杰杰下意识的回答道:“四十五万.”
说完之后,贾伊斯瓦尔和杰杰的身体同时凝固了一下,成默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其实你们真可以自己弄个群,这样一百万就都是你们的了。”
“哈哈”贾伊斯瓦尔尬笑了一声,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我们也想,但我们搞不来这么多内部消息,更没有这样的号召力。”
成默指了指自己,“这些我都有啊。”他说,“别的我不敢说,路西法我绝对比你们懂,他和帕塔尼真就没那一腿。”
“你懂个屁的路西法。”杰杰翻了个白眼,“我们群里好几个法学家都鉴定过,说按照路西法的成长经历,帕塔尼的描叙完全对的上,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什么细节?”成默有点发怵,这要被大大小小的老婆、情人看到,不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等下我把内部资料发给你看,记得准备好纸巾。”
成默抚了下额头,“为什么还要准备好纸巾?”
贾伊斯瓦尔鄙视的看着成默,“你想到哪里去了?准备好纸巾,当然是因为路西法和帕塔尼之间的故事其实很感人。你以为还能看到路西法的万字内参啊?”
三人像是忘掉了刚才的尴尬,依旧站在队伍的最后方,说笑着等待,几分钟之后,广场上还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先是走向了人数众多的左边,接着又走向了人数寥寥无几的右边,然后走到了一半,他又调转方向走向了左边,在起哄声中,他最终红着脸选择了右边。
于是最终,加上成默一个七十三个学员,六十五个选择了进入“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血月模式”,仅有八个选择了退出。
选择退出的人直接原地下线,而选择进入的人则签订了线上的承诺书后,在教官的带领下向着通天塔的方向疾驰。
尽管都知道“血月模式”难度很高,但所有人都很乐观,一路都在说笑。巴拉特兄弟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顺利完成试炼后,大概能获得了多少丰厚奖励了。
“假设我们的评价是D级.”
“以我们的水平怎么可能是只获得D级评价呢?”
“我是说假设”
“你应该假设高一点,以我们两个的实力,至少都能拿个A。”
“我都说了是假设”
“你为什么不假设高一点?”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按照最基础的评价开始计算不行吗?我等下再算A级评价不行吗?”
“当然行,你算吧!不过不要说假设我们的评价是D级,你应该说D级评价有可能获得多少多少奖励”
“你真是”
“快算吧!”
“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D级评价能够拿到的通关奖励是贡献点数150,D级的飞行技能和C级的光学技能,天使之翼的碎片×2,经验值大约是三十万点在这个基础上翻五十倍的话,会有多少,我不敢想哦更不要说一百倍了!”
“光是贡献点数就可以让我们发财了!”
“发财了啊!!!兄弟萌~~”
巴拉特兄弟的对话很活宝,可却让气氛极为快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憧憬的笑容,就连喜欢冷这个脸的李容绚都笑了起来。
直到快要到达广场的尽头,无论是教官还是学员们,像是遇到了无形的阻力,速度慢了下来。所有人都忽然间像是失去了说话和笑的兴致,一边奔跑,一边不由自主的微微仰头,望向一片绿海中央巍峨耸立的通天塔。
塔下是广袤厚重的深绿色森林,与远处黝黑的大海相接,这高塔就伫立在两者交界之处,仿佛是狂风巨浪中摇摇欲塌的灯塔,突兀的竖在翻涌的云涛林海之间。那高耸的尖塔一眼望不到顶,伸入了深邃幽蓝的天幕,直直的插在那气球般的血月上。血般绯红的红色圆球下方,高塔的顶端,长着一颗圆珠子,在血月的映照下像是充血的瞳孔,这画面让人一眼就会想起《魔戒》里位于黑暗塔顶的“索伦之眼”。在眼睛的周围,血月的下面,漂浮着无数黑色影子,像是乌鸦又像是蝙蝠,环绕着被那瞳孔绕圈,仿似一片黑色的浓密的眼睫毛。而那轮浑圆的血月,像是被从眼珠子上方膨胀出来的充血肿瘤,随时会破掉般,在半空挥发着淡淡的血气,吸引着数不清的嗜血的魔鬼,等待着它裹挟着整座高塔倒塌,砸在地上,变成一滩可供饱餐的尸体。
这画面莫名其妙的惊悚,压抑,令人心生不适和恐惧。
成默确定高塔顶端的就是“全视之眼”,很难不说托尔金有关“黑暗塔”和“索伦之眼”的设定没有借鉴“通天塔”,不过也可能他就是根据“GJH”的金字塔和独眼的标志加以想象而已。
很快,领头的教官停了下来,疾行的人群跟着止步,全都停在了一扇古老破旧的石头门框前。这门框只剩下雕刻着两个天使的巨大门柱,两根残破像是风化钟乳石的门柱,在冷风中发出了呜咽的声响,彷如站立在顶端的石头天使在哭泣。门的后方是茂密丛林掩映中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石板路的两侧伫立着两行巨大的天使石像,它们手持着各种乐器,小提琴、竖琴、笛子、羊角号在血色的光芒中,它们不像是像是在吹奏圣乐,反而如同沉浸在悲伤之中,吹奏着死亡的乐章。
站在教官之中的尼古拉斯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幽寂破败的古道,才回过头沉声说道:“现在大家还有机会退出,跨过这道石门,就离开了保护区,想要退出,就只能死回去了。”
“死一下而已,又不是没有死过。”南向贺故作轻松的说道。
南向贺缓和气氛的言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学员们也算不上恐惧,只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还是面向全球直播,就像是一场世纪大考,因此大家还是都有点紧张。
没有人附和南向贺的玩笑。反而有个站在李容绚身边不远的亚裔,举了下手,慌乱的大喊了一声:“我要退出。”
喊完后,那个人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直接化作了DNA螺旋下了线。
这反常的一幕,倒是激起了一片笑声。
“不就是双倍惩罚而已,不至于像碰了鬼一样。”马格努斯注视着那人的DNA螺旋消失,低哝了一句。
“大不了就是死回去而已,不能在观众们丢这个脸吧?”
“现在观看直播的人数多少了?”
“超过一千万了。主要都是血腥安妮教官和嘉宝的粉丝。”
“那个嘉宝很红吗?”
“开玩笑,人家可是粉丝三千万的大网红。”
说话间,被环境压迫到变得紧张的学员们又放松了一些,开始聊些题外话。
“还有人要退出吗?”尼古拉斯环顾了一圈大声问。
没有人再举手。
“我们分成三组,六十四个学员加上九个教官,一组分成三个教官和二十一个学员,分批次通过‘天使路’,在道路尽头的通天塔大门口集合。进去之后,学员注意抱团跟在我们后面,不要单独行动,不要看了一些攻略就自作主张,更不要贪图掉落的物品。一切行动听指挥。”尼古拉斯沉声说,“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回应声稀稀拉拉。
“大声点!”尼古拉斯怒吼道。
“听到了!”
这一次回答的人多了不少,但还是不够响亮,不够整齐。
“再大声点!”
众人一起大喊道:“听到了!”
不到百人喊出了几千人的声量,颇为震耳欲聋,驱散了些诡谲可怖的气氛,也提升了不少士气。
“前面的二十二个人跟着我出发!”
尼古拉斯率先转身,点亮了能量护盾,冲过了只剩下两根柱子的大门,进入了那条巨型大理石拼接而成的道路。
成默凝视着这条路,他完全能够想象的到,在它刚刚铺成的时候,这条道路应该看不见一丝纹路,就像是一块雪白大理石切割而成,它光滑如镜,又洁白如雪,既美丽又壮阔,足以配的上前方直通天际的高塔。但眼下它布满了灰尘、石子和裂纹,失去了奢侈华丽的模样,宛如迟暮的美人。
“古巴比伦遗迹之地”不能高空飞行,只要高过这些天使巨像和树林,时间稍长,就会被塔顶的“全视之眼”锁定,被锁定后,无论多强大的天选者,都会瞬间被一道光束射到灰飞烟灭。
因此尼古拉斯很快就落在了遍布裂纹的大理石路面。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了一阵钢铁机扩运转的隆隆声响。这声音震动了道路两侧的丛林,无数的鸟冲天而起,如黑色暴风般向着天空席卷。环绕着“全视之眼”绕圈的那团黑雾仿佛受到了什么驱赶,如一圈扩散的黑色涟漪,呈环形散去。当那长在塔顶的瞳孔像是聚光灯般,射出一圈血红的光芒,将所有人笼罩时,那一圈散开的黑雾,又快速聚拢,向上飞行穿破了笼罩在天空的黑云,形成了黑色龙卷风,倒灌入了高塔。
隆隆的声响中,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这剧烈的震颤,似乎能将所有人都颠起来,仿佛有庞然大物正踩着大地,拉着战车,向他们轰鸣着碾压过来。
学员们看向了教官,而教官们则面面相觑,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个浩瀚缥缈的声音从塔的最高处传了下来,“入侵者!不论你是谁,即使你是黑暗与混沌的君主,是审判和炼狱的执掌者,是不朽和永恒的化身,还是这座通天之塔曾经的主人,只要你试图取走智慧和洞察力的“全视之眼”,死亡的惩罚将会洞穿一切阻隔,取走你的性命。”
成默恍惚了一下,猛然间记起,他所继承的“尼布甲尼撒”之名,正是这座“通天塔”的修建者,是那个曾经想要逆天篡命,让世界归于一统,再无隔阂的逆神者
(下一章六点发布)
第二十九章 通天塔(3)
“发生什么状况了?”坐在VIP观察室里的李智秀从沙发中挺起了身体,即便不在同一时空,她都能隔着屏幕感受到“遗迹之地”的摇晃震动,仿佛她脚下的体育馆也在经历强烈的地震。
“不管发生了什么,也都只是‘遗迹之地’而已。”白秀秀靠在宽大的按摩沙发里,端着柯林杯,优雅的浅尝了一口金汤力,笑着说,“没什么好紧张的。”
白秀秀的淡定从容让李智秀的心安定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心跳加速,心慌意乱,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是啊~遗迹之地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慢慢的又靠回了沙发,可她的后背刚刚触碰到柔软的皮革,眼前三百六十寸的环绕四D带鱼巨幕闪烁了几下,跳出了一片雪花点,随后便黑屏出现了“信号中断”的文字。
李智秀刚被安抚平稳的心又乱跳了起来,一种异样的不愉快感受涌上心头,她又想起了许多年前,她接到李容绚出了车祸的电话时,那种浑身被掏空,脚步发虚的感觉,她盯着屏幕,声音微颤,“好像不太对劲。”
“别紧张。”白秀秀笑着说,“信号在遇到一些强烈干扰时是会不稳定。”她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站在身后的机器人自动将杯子取走,“‘遗迹之地’内有人释放强大的技能就会出现这种状况,放心吧,很快就会重连”
话还没有落音,漂浮着“信号中断”的黑色屏幕就重新跳出了画面。智能镜头此时升到了最高处,画面上那座深入黑色云层的高塔阴沉沉的矗立在长街的尽头,悬挂在乌云和高塔间的血月就像是探照灯,躲藏在血红光晕中的那只红色瞳孔森然的紧盯着下方的每一个人,仿佛随时会召唤出什么玩意,从两侧幽暗的森林阴影中探出来,将他们拖进去一样。
一百八十度的半环形巨幕给了李智秀极深的沉浸感,像是她也站在那巍峨高塔的下方,感觉到了塔顶有股神秘、危险且不可抵御的眼睛正紧盯着她,她只觉得一股冷风吹凉了她的脖颈,浑身的汗毛都被吹的竖了起来。
随着智能镜头缓慢下拉,将特写镜头给到了一张又一张惊恐万分的脸特写,就连浮在他们眼前一行行惊悚的红字警告文字都没有放过。
“警告,‘血月模式’开启,直至死亡或者通关,所有人均无法脱离载体。注意:载体死亡,本体也将死亡。”
这行文字彻底冻结了她的心跳,那行红色的荧光字在她的眼睛里开始流血,开始下坠,仿佛从高高的楼宇上一跃而下,掉落在地面砸成一团血渍的孩童。她紧盯着屏幕,目光呆滞,似乎被吓傻了,直到看到女儿那张沉寂又惶恐的面容,才有种灵魂归位之感,她扭头看向了白秀秀,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应该.是开开玩笑的吧?”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遗迹之地’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呢?”
白秀秀也很意外,她直起了身子,神色变得凝重,“‘遗迹之地’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她蹙着眉头说,“更何况这是‘终极试炼之地通天塔’.”
李智秀腾一下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她捂住嘴,无力的蹲在了地上,眼泪一下就涌出了眼眶,哽咽着说,“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逼她一定要成为什么天选者,我不该要求她一定在元旦之前完成试炼,好在晋级天选者的速度上超过她的哥哥.”她嚎啕大哭,“都怪我都怪我”
白秀秀倒是不担心“血月模式”会有多难,她只担心这会不会是针对成默的阴谋。但白秀秀毕竟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女人,更可怕,更艰难的状况都遭遇过,眼下这种情形无论对她,还是对成默来说,都算不上极端。
想到此时的成默,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敌,她的心态马上就恢复如常。于是她站了起来,走到了李智秀身边轻声安慰道:“智秀,别着急。相信我,容绚不会有事的。“
李智秀却不知道成默是什么人物,焦虑到几近崩溃,不过白秀秀的声音让她安定了一些,她泪眼朦胧的凝望着白秀秀,似乎从对方平静的表情获得了力量,她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转身就向门口走去,慌乱但坚定的说:“不行,我得想办法救容绚。”
白秀秀抓住了李智秀的胳膊,等她转头时,笑着说道:“你又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李智秀握紧拳头,尽量从容的说道:“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白秀秀抬手替李智秀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微笑着说:“知道我为什么不紧张吗?”
李智秀似乎这才想起白秀秀也有个孩子在“古巴比伦遗迹之地”里,愣了一下,才犹疑的问道:“为什么?”
“看下去。”白秀秀将她扯回了沙发边,将她按坐了下去,微笑着说道,“真不用担心,安心看下去,你就会知道。”
法兰西
巴黎。
还有两天就是跨年的元旦之夜。
也是法兰西废除共和恢复帝制正式宣告之日。
从三十一号跨年到元旦,这座历史名城都会为拿破仑七世的登基仪式及结婚典礼举办盛大的狂欢。无论你在机场、停车场、电梯间,还是在电视、在网络,都能看到《巴黎,已经准备好了》、《天选者,应当带领普罗大众走向昌盛》,以及由拿破仑七世亲自拍摄的《我不需要追随,我只需要见证》三部宣传片。
第一部《巴黎,已经准备好了》是旅游宣传片,重点介绍跨年、元旦以及元旦第二日的各种庆典活动。第二部《天选者,应当带领普罗大众走向昌盛》则是法兰西鸢尾花的宣传片。第三部《我不需要追随,我只需要见证》则是拿破仑七世个人的半传记自我介绍,阐述了他为什么会推动法兰西放弃共和,让自己重登帝位。
这三部短片在全球各大媒体上均有投放,基本上保证了你不管在任何地方,都能轻而易举的看到这三部曲。
除了宣传工作拉满,巴黎的准备工作也如火如荼。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巴黎的标志性建筑和街区更是添加了各种奢华喜庆的婚礼元素,凯旋门上编织上了数十万朵红玫瑰,变成了玫瑰门。香榭丽舍大街两侧则布满了彩灯和各种花艺,将冬天变成了鲜花盛放的春天,塞纳河畔同样如此。各大教堂也全天开放,不仅会向游客赠送礼品,并全天候由教堂主教为愿意结婚的情侣证婚
虽然说庆典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喜庆的氛围已经很到位了,社交网络每次刷新,都会看到有人发“人在巴黎,正准备参加拿皇婚礼”的照片或者帖子。
全球的新闻媒体也早早的来到了巴黎,展开了倒计时式的滚动报道。还有媒体在网络上直播“婚庆倒数计时四十八小时”,也没有放其他的内容,就是不间断播放举办地凡尔赛宫景致,网络收看人数就轻松破了上亿的记录。
作为新闻工作者,本纳·尼尔森也早早到达了巴黎。他属于拿破仑七世的特邀嘉宾,下榻在了观礼位置最好的战神广场,属于欧宇总部的内部套间,这间位于五楼的大套房,在阳台上就能纵览将会举办烟火晚会和跨年晚会的战神广场和新·埃菲尔铁塔。
此刻本纳·尼尔森正悠闲的端着咖啡,倚着阳台上的欧式铁艺栏杆,眺望着塞纳河对岸,被包装了一个巨大桃红色礼盒的新·埃菲尔铁塔。尽管新·埃菲尔铁塔还没有正式落成,更没有对外界开放,却成为了无数情侣和游客今年必打卡之地。
毕竟全世界从来没有过高达三百五十米的巨型礼盒,这个举世无双的礼盒,光是扎在上面的红色蝴蝶结彩带,就有香榭丽舍大道那般宽。印刷着粉色桃心的纸盒,更是堪比巴黎最高的大厦。
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礼盒将在婚礼庆典上打开,到时候如此美丽和巨大的礼盒就将成为过去式,这种快要逝去的遗憾和惊喜,更是吸引了无数人前来拍照。尤其是全球各地的网红,你要是没有在这个拿破仑七世为雅典娜准备的礼盒下打卡,你都不配当网红。
本纳·尼尔森对这个礼盒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也很感兴趣,虽说他大致能猜到是什么,也可以说全世界人们大致都能猜到这个礼盒下藏着什么,可还是无比期待礼盒被打开的那一幕。
而此刻,帕尔马带着两个新人去到对岸,正想办法潜入新·埃菲尔铁塔的修建现场,查看修建进度,以及和以前的埃菲尔铁塔对比有没有什么改变。
本纳·尼尔森已经预想到等下直播会有多么火爆了。
当然,前提是帕尔马能不负所托,顺利的从地下水道潜进工地。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向下方的街道望去。巴黎那些肮脏老旧的街区都焕然一新。眼下无论是大街小巷都有警察在巡逻,就在战神广场不远的一条狭窄背巷,一队警察正在驱赶几个吉普赛流浪汉,那些不知轻重的吉普赛人挥舞着棒球棍试图反抗,不让防爆警察抢走他们的帐篷和椅子。
没有料想到,往日唯恐避这些吉普赛人不及的警察,立即喷射出辣椒水,举起防爆盾牌就怼了上来,三两下就把那群吉普赛人铐了起来,推上了警车。
“难怪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遇到强盗和小偷。”
本纳·尼尔森吐糟之际,环卫工作人员接踵而至,穿着黄色反光大褂的环卫人员,开了几辆悬挂着“喜迎拿皇婚典,争创世界级文明城市”的红色横幅的喷水车、清扫车和垃圾车停在了全是废弃物的路边。他们动作麻利的先将地面的垃圾清扫走,接着用高压水枪将地面冲干净,最后喷上洗洁精和消毒液,由戴着全套防毒面具的员工,将原先肮脏的地方打扫了一尘不染,就连贴在墙上的小广告和涂鸦都不放过,涂成了原先的色彩。
本纳·尼尔森有种叹为观止之感,他举起了咖啡杯,“敬你,我尊敬的拿皇。如果你能天天结婚,我想巴黎一定会成为曾经那个浪漫之城,而不是现在这个垃圾之城.”
一边浏览美景,一边观察这座城市的细节,没多久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扭头一看,帕尔马打来了视频电话,他立即将咖啡杯放下,拿起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老大”帕尔马扶了一下安全帽,“FXXK,下水道里装了电网,TM的连老鼠钻过去都得脱层皮”
“那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帕尔马得意洋洋的说:“我找一个下班的建筑工,高价买了他全套装备.就这样混进来了!”
“干得不错!”本纳·尼尔森竖起了大拇指,“晚上给你加个鸡腿!”
“谢谢老板!”帕尔马鞠躬。
“别废话了。快让我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帕尔马立即调转镜头,屏幕上跳出了新·埃菲尔铁塔礼物盒的内景,尽管已临近夜晚,整座铁塔仍灯火辉煌,上上下下都有工人在忙碌工作,塔的基座两侧挂着巨大的红色条幅,一边是“准时准点完工,为拿皇婚典献礼”,另外一边是“提升建筑质量,建设伟大法兰西”
“向上一点.向上一点,这TM的有什么好看的?”本纳·尼尔森没好气的骂到。
“好的,老板!”
帕尔马将镜头上移,就看到新埃菲尔铁塔的塔身和老塔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有区别的是塔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金光灿灿的“钻石戒指”。
“fxxk,fxxk,fxxk!”本纳·尼尔森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拿破仑七世!你真是个天才级的混蛋啊!!!”
“啊?老板什么叫天才级的混蛋?这不该是浪漫大师吗!不,应该是浪漫皇帝!”帕尔马感叹道,“我就没见过还能比拿皇更浪漫的男人了!瞧,这么大的钻石,我要是女人,我也想嫁给他!”
本纳·尼尔森冷笑道:“你这个笨蛋,想看看,埃菲尔铁塔是为什么倒掉的?”
“不是被路西法毁掉的吗?那个时候路西法好像还是个小角色吧?”
“你这个蠢货!要你多看点资料,你都看到PY里去了吗?埃菲尔铁塔被摧毁,是因为欧宇和星门合谋把圣女用‘上帝之杖’打死了啊!她就死在塔顶的.”
“啊?还有这种事?那那.”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本纳·尼尔森一副有好戏可看的口吻。
“砰~~~”
突然耳边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本纳·尼尔森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仇家,或者抓奸的冲了进来,手一抖,将手机直接扔了出去,人则抓住了栏杆,踩在茶几上,打算翻身跳向隔壁的阳台。
踏上栏杆的一瞬,本纳·尼尔森侧头,看到咖啡和甜点被翻起的茶几抛上了空中,向着阳台外落去,抛洒的棕色液体和绚烂的马卡龙后面,是胖子皮特那张满是汗水的油腻脸孔。
“老板!!老板!!不好啦!!!不好啦!”
本纳·尼尔森想到这里是欧宇总部,不可能会有仇家,又想到自己没有在和情人约会,而是在巴黎上班,怒急攻心,脚一滑,差点从栏杆上摔下去。幸亏伸手抓住了墙壁上的铁艺灯,扯了一下,延缓了下坠之势,才勉强吊在了栏杆边。他低头向下看,恰好看到自己的不能被监听的华为卫星手机和咖啡杯一前一后摔在了地面。
咖啡杯瞬间摔成了无数碎片,而他的手机,不愧是全球最坚固的手机,从五楼摔下去竟然没有摔散架,只是弹了几下,就坚挺的躺在了路边。
本纳·尼尔森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华为手机那么硬,打了个寒颤,艰难的抓着栏杆爬了上来。他打算翻过栏杆回到阳台上时,向胖子皮特伸出了手,同时皮笑肉不笑的说:“皮特,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你老婆在酒店偷情被视频录下来了吗?你这么激动?”
胖子皮特看了眼本纳·尼尔森的手,并没有帮忙的意思,而是摇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老板,我没有老婆,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本纳·尼尔森将手收了回来,拍了下额头,“我也是蠢。就你这情商,就算有钱了,也找不到女人吧?”
胖子皮特滚动了一下喉咙,不解的问:“为什么有钱了要找女人?我有钱,一个人花不开心吗?”
“行吧!行吧!”本纳·尼尔森点头,“你说,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激动,把我的手机都给吓掉了。”
“老板古巴比伦”
本纳·尼尔森自己翻过了栏杆,打断了胖子皮特,做了停止的手势,“等等,皮特。”
“怎么了?老板。”
“如果你这个消息不够震撼,我可是要你赔我的手机的。”
“啊?”
本纳·尼尔森拍了怕手,又拍了拍裤子和衣服上的灰,“淡定点,皮特,你也是跟随我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了,什么惊悚新闻没见过?”他又拍了拍胖子皮特的宽厚的肉感十足的胸膛,“别这么沉不住气,来点我们新闻人的气质!“
“不不是老板,刚才我在网上看直播,看到有个直播间上了热搜”
“说重点,说重点。”本纳·尼尔森从胖子皮特身边挤了过去,朝房间门口走,“要不先陪我去把我的手机捡回来?”
胖子皮特跟在本纳·尼尔森背后说道:“那个.‘古巴比伦遗迹之地’不仅激发了二十多年前才出现过一次的‘血月模式’.现在现在还.还.”
“慢点说,不要慌。”本纳·尼尔森挥了下手,不以为然的说。
胖子皮特滚动了一下喉咙,“载体死亡,本体也会死亡。当下古巴比伦遗迹之地还有七十多个人,其中包括天榜排名第217位的约翰·彼得洛维奇,天榜排名第304的维尔戈,天榜排名第401的血腥玛丽,天榜排名第407的萨尔曼”
本纳·尼尔森停在房间门口住了脚步,回头表情严肃的看向了胖子皮特,“这确实是个大新闻.”他又回头,握住了门把手,“但还不够,它甚至比不上新埃菲尔铁塔是什么样子重要。”
“不,不,您是没看过‘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资料,您知道‘血月模式’是什么吗?”
“是什么?”本纳·尼尔森拧开了门,“难不成是路西法和拿破仑七世的.血战现场?”他耸了耸肩膀,“现在也就这个能比世纪婚礼更有噱头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胖子尼尔森说。
“回去吧!回到你的工作岗位,先把直播的视频录下来!”本纳·尼尔森迈出房门,回头拉上门的时候说。
胖子皮特在本纳·尼尔森完全将门关上时,快速的说道:“直播间里有二十多年前亲历者说了,当时是尼布甲尼撒带他们通的关!”
即将关闭的门停在了还剩一道缝的时候,悬停了一秒钟之后,本纳·尼尔森推开门直接走了进来,他走向工作间,大声喊道:“快!给我找到最清楚的信道.”
“已经找好了,现在投影在了电视机上。”
本纳·尼尔森冲进了客厅,一百五十寸的巨幕电视上弹幕正在乱飞。
“操,载体死亡,本体也死亡,这也太刺激了吧!”
“有种《刀剑神域》的既视感~~~”
“谁科普一下尼布甲尼撒是谁啊?”
“是修建通天塔的那个皇帝,也是路西法的原型!”
“那尼布甲尼撒和现在这个发动末日审判的第二神将路西法有什么关系啊?”
“你觉得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就有什么关系!”
“把字幕都给我关掉!”本纳·尼尔森大喊,他凑近了电视机,从那一张又一张脸孔上寻找,最后视线落在了没有表情的“阿寒”身上,他立即抬手打了个响指,“胖子,马上叫帕尔马回来,立即直播!”
“埃菲尔铁塔不播了?”
“不播了。”本纳·尼尔森飞快的脱掉了休闲外套,闪电般的换上了西装,戴上了耳麦,一脸庄严肃穆的说,“播血月!”
(第三章十二点左右)
第三十章 通天塔(4)
“快!快!快!前面的八个人先上!列队成排,不要抢身位,看准约翰教官的规避动作!”面色严峻的维尔戈挥了下手,催促第二排的学员赶快跟上,他闷声闷气的说,“进去了一定要跟上节奏,不要落的太后,也不要超过教官!”
听到维尔戈教官的声音都在发颤,几个面色苍白的学员都不敢迈步,仿佛向前一步就会迈进鬼门关。
“怕就不会死了吗?”马格努斯大声说,“三个小时之内,到不了第一个‘记忆点’,不一样得死?”
“对。”维尔戈说,“你们现在不走,我们也不会停下来等你,到时候没有教官带队,你们只会死的更快。”
马格努斯高高跃起,在半空划了一道抛物线,率先向着尼古拉斯追了过去,剩下的七个学员互相看了看,还在犹豫。
“你们还不走,就只能等人走完再走。”维尔戈冷冷的说。
又有人咬了咬牙,提身跃起,跳向了大理石路面,剩下的人则不再犹豫,纷纷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下一组!做好准备!”维尔戈举起右手,“谁耽误时间,谁TM的就给我滚到后面。”
第二组的七个学员和一个教官站到了前面,像是要参加接力赛跑般,盯着已经上了赛道的人,做着起跑准备。
天幕阴沉,染着血色的乌云压在头顶。道路两侧,比参天古树还要高的天使巨像,那柔和的面目似乎变得恐怖狰狞,它们挥舞着比小汽车还要大的提琴,比电线杆还要粗的长笛,比横跨道路的钢铁天桥还要沉的羊角号,狠狠地砸向路面,就像是几十上百道机械铡刀,一下又一下斩在大理石路上,砸出了无数的碎石和火星。那碎石如弹片,火星如子弹,向着四面乱飙。
尼古拉斯高喝一声,周身亮出金光,一个金光灿灿的盾牌标志向着四面扩散,将道路的前方全部挡住,也将那些溅射的碎石和火星拦住了大半。
“呜呼~”如此险况,马格努斯竟发出了愉悦的怪叫,跳上了一具砸向地面的竖琴,站在竖琴纹着花纹比门还要宽的共鸣板上,做了一个优雅的旋转,大声说,“有什么好怕的?这‘血月模式’也没有提高什么难度吧!”
还在后方的学员纷纷抬头仰望,见马格努斯跳上了琴弦,如同在楼梯之间上下跳跃,琴弦被他踩踏,发出清脆的琴弦声,弹奏出了《jinglebells》的音乐。
这样的玩法,搞通关直播的天选者主播经常玩,无非是演奏的乐曲不同。但面临死亡威胁之下,马格努斯还敢这么弄,已经不是胆大包天能够形容的了,简直就是视死亡为无物。
看到学员们基本只要跟着教官,规避从头顶落下的乐器就行,还算是轻松。马格努斯竟还有余力玩花活,站在广场上的学员心情安定了一些。被催促出发时,每个人都跑的还算干脆,基本没有耽误时间。
见马格努斯还在竖琴上乱蹦,弹奏着《jinglebells》,跑在最前方的尼古拉斯,不得不停下来。他一点也不欣赏马格努斯这种堪称行为艺术的卖弄,回身怒骂道:“FXXK,马格努斯,你这个狗娘养的,马上给我滚下来。”
马格努斯“哈哈”一笑,飞身从竖琴上跳向下方。
这时攻略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异象发生,手持竖琴的天使扭转了头颅,如同活着的人一样,看向了半空中的马格努斯,镶嵌着蓝钻的双眸中,发出两道极为迅捷的蓝色激光,直射向还在下坠的马格努斯,同时还横过了竖琴,像手握菜刀,横切向了他。
马格努斯还不是天选者,无法依靠飞行技能改变身形,眼见避无可避,他秒点装备,全身上下立即被一套喷着“NFL”,神似橄榄球护具的装甲所覆盖。与此同时,他高喊一声:“绝对刚体”,周身爆发出白光,护甲下的肌肉暴涨,他挥出粗壮的右手,从虚空中举出了一块描画金色立狮的银色骑士盾挡在了前方,准备硬抗下这一击。
“砰~!”的一声沉闷的响声在夜色中炸响,马格努斯被两道蓝色激光击中的同时,还被高空广告牌般的竖琴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眼见马格努斯像是炮弹,直直的向着另一个天使落下小提琴和几道激光飞去。回身的尼古拉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瞬移,在马格努斯被小提琴砸成肉饼之前,一脚将他踹到了地面。
躲过了致命一击,马格努斯翻滚了几下,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毫发无损的装甲,又向尼古拉斯竖起了大拇指开怀的大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在极限运动中,和搭档完成了一个足够登上杂志封面的漂亮动作。
尼古拉斯姿态狼狈的躲过了砸向他的小提琴,落在地面后,怒目瞪着马格努斯,吼道:“别拿生命开玩笑,不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动作。”
马格努斯先是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随后收起盾牌,继续向前跑,还不忘掀开头盔面罩,看着尼古拉斯嬉皮笑脸的说:“瞧,都没有破开防具~约翰教官,没必要这么紧张。”
尼古拉斯竖起眉毛,正要再斥责马格努斯几句,那远处“隆隆”的声响忽然间大了起来,大理石路开始剧烈震动,如同波浪般起伏起来,并且振幅在急剧增大。
“小心脚下。”
尼古拉斯刚喊了一声,学员们脚下的大理石路陡然间拱了起来,长着尖刺的铁球从地面突了出来,无差别的扎向每一个路过的人。遭遇意料之外袭击的队员们或闪或跳,躲过脚下、身边汽车大小的铁蒺藜,刚刚还整齐的队伍,一下就变得凌乱,刚刚还在感慨血月难度没有提升的马格努斯也变得手忙脚乱。
宽阔的大理石路入波浪在翻滚,仿佛地下有条长满尖刺的巨龙在蠕动。而两侧的天使巨像也加快了动作,像是要拍死那条藏身于大理石路之下的机械蛇,快速挥舞着手中的乐器,一下又一下猛砸着地面。那些锈迹斑斑的金属乐器与凸起在大理石路上铁蒺藜碰撞,又砸起了密密麻麻的铁刺向着四面飙射。这铁刺夹杂在火星与石块间,速度奇快,又极为隐蔽,还能穿破能量护盾,一下就将好几个学员的手脚给射断了。被射断手的还好,不过是踉跄了一下,还能继续向前跑。腿被射断的则扑倒在了地面,运气好的还能被其他人捞起来,运气不好的,要么直接被铁蒺藜扎成了刺猬,要么被乐器砍成了肉泥。
形势变幻之快,出乎意料,不过眨眼间,就有两个人死掉了。
DNA螺旋都没有从他们的尸体上腾起。
在马格努斯跳上竖琴时,第二组第一队的七个学员在一个教官的带领下,跃过了大门,跳上上了大理石路。
眼见维尔戈即将带着第二组最后一队七个学员出发,恰好位于队伍中间的李容绚的棒子七人小团队却发生了争执。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加入维尔戈的第二组第三队,也可以加入最后的第三组,对于该不该加入维尔戈的队伍李容绚和南向贺产生了一些分歧。
“维尔戈比玛丽教官的排名高太多了,加入他这组无疑是更好的选择。”南向贺睁大眼睛,紧盯着在大理石路上闪躲的学员,战战兢兢的快速说道,“现在事关大家的命,有个厉害的教官绝对有益无害。”
“维尔戈教官排名是高,可我们并不是在‘佛罗伦萨十三号’报的名,而且就我观察,维尔戈教官看上去并没有约翰教官和玛丽教官负责。”李容绚的面色也不好看,但她看上去反而是最正常的,不像其他人,手脚都在抖一样不停的打着冷战。
南向贺压低了声音,“都这种时候了,你觉得谁会真的负责?”
“现在正在直播,上亿的观众正在看,我想教官们就算不想负责,为了公司和他们的名誉,也得有所顾忌!”
“呵~~”南向贺不齿的冷笑,“你们觉得都要面对死亡的威胁了,教官们还会在乎公司和他们个人的名誉?李容绚,你也太天真了吧!”他的语气低了下去,像是要哭了一样,“我也想他们能负责一点,我也想他们能负责一点啊!可事实就是不可能啊!死到临头,谁还能管的了其他人呢?”
南向贺突如其来的崩溃,让其他人面色愈发难看,每个人都像是灵魂被抽空了般,双眼无神,身体快要干瘪成漏了气的气球。
“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没有意义。想办法活下去吧!”金柱基凝望着正一个一个做出准备,跟着维尔戈冲出去的学员开始倒数,“我们还有五秒钟做准备,543”
南向贺咬牙切齿的说:“我不管你们了!”他握紧了拳头,拔腿冲上前去。
金柱基和其他人也快速跟了上去。
李容绚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成默,急声道:“等等.”
南向贺没有停下脚步,抢到了前面,金柱基只是稍微停了一下,维尔戈教官已经开始点人了。
金柱基见维尔戈那一队七个人满员了,只能退回了李容绚身边,叹息道:“看样子只能加入第三组了。”他又叹了口气,“其实加入中间这组应该是最好的,前面有人参考,后面有人垫底。”
李容绚摇晃了一下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没有太大区别。”
“就算只有一点区别,造成的影响都可能会很大。”
“最终能不能过去,都是自身实力的反应。实力不够,计较这些没什么意义。”李容绚说。
金柱基凝视着南向贺和另外两个同胞冲过了石门,苦笑着说:“反正都是死对吧?早点死和迟点死的区别?”
就在南向贺跃上大理石路面的一瞬,局面骤变,数量大增的蓝色激光,就像是城市半空闪耀的霓虹灯,在暗夜中点亮了面目狰狞的天使巨像,它们手中锈迹斑斑的乐器,在血色的月光下仿佛沾染了干涸血迹的凶器。夜幕暗沉,丛林阴森,轰鸣声中,天使变成了屠夫,道路变成了屠宰场的流水线,前方的通天塔变得无比遥远,被血月笼罩的路途成为了死亡末路。
队伍频道里有人通报了前面有人死亡的讯息,除了视觉的压迫感,空气也变得又冷又沉,还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道。
金柱基再次叹了口气说:“看样子,还是最后走好一点。至少能死的稍微晚一点。”
没有人说话。
李容绚也缄默不语。
一直站在队伍最后面的成默虽然监听不了私聊频道,却仍留意到了李容绚看向他的视线。
从几个棒子的表情,他都能猜到他们为了什么争执,同样也能通过李容绚看似不经意的一瞥,猜到李容绚留在最后一组,多多少少也有为了他的缘故。
当然,他很清楚并不是李容绚对他有好感,而是因为李智秀说过让李容绚照顾他这样的话。表面上李容绚和母亲关系不好,甚至还喜欢和母亲对着干,无论穿着和言谈都属于典型的叛逆少女样子。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她在乎母亲的表现,而她绝大多数的行为,都是在寻求关注和理解的应激反应。
到了此际死亡迫近的关头,李容绚大概已经不想在和母亲发生任何争执,甚至想要顺着对方的意愿,做一些对方希望她做的事。
这是她最后能告诉她母亲,“其实我是爱你”的隐晦方式。
成默觉得这孩子一点也不糟糕。
他一直都对李容绚有种莫名其妙的好感。这些好感来自李世显,虽然他并不那么喜欢李世显,可无论好的关系,还是不那么好的关系,于他而言,都是一种关联。这些好感也来自她是自己的粉丝,这种感觉很微妙,平时他总对网络上那些痴迷自己的粉丝嗤之以鼻,真见到了,又难免心生喜悦之意。这些好感还来自他的女儿,自从有了女儿,他看任何孩子都多了宽容,尤其是女孩子,像李容绚这种有和他有关联的女生,就更有种看亲近的晚辈的感觉了。
总而言之,他是愿意给她一些照顾的。
他知道自己的“一些照顾”,会让李容绚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与自己想要做一个“观察者”的原则相违背。但他产生这种想法,并不是突如其来,也不全是因为所谓的“缘分”。而是他早就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曾经恪守着作为观察者不干涉他人人生的想法。然后发现这种想法极其不现实,不论他如何远离尘世,如何尽量减少自己对世事的干扰,但是他身上所缠绕的那些命运的丝线,无法斩断的丝线,还是在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绕,变得繁复、臃肿,无法解开,无法斩断。他是神,是一个巨人,举手投足都和无数人的命运相关,一举一动都会改变世界运转的轨迹。
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这么几年,他因李济庭的“诅咒”,过的就像庙宇里的石佛,他聆听了太多的祈求,聆听了太多忏悔,聆听了太多愿望和太多告饶。他一直冷眼旁观,这和他所追求的自由全然不同,他感到自己变得空洞、狭隘,甚至有些好笑,他为了其他人,为了这个世界,勒紧了自己的命运绳索,让自己停留在高处,身躯变得越来越机械,灵魂变得越来越干瘪。
他终于意识到,那不是对他周围人的诅咒,而是给他的诅咒。
成为“神”的诅咒。
因此,当他见到谢旻韫,并许下一年之约时,他几年来的愁闷苦恼,瞬间就转化为内心如释重负的轻松。
谢旻韫的“惩罚”拯救了他。
让他得以从那些束缚着他,快要令他窒息的命运丝线中解脱出来。
越是临近约定之日,这种被释放的轻快愉悦就越强烈。
他将要丢失一些东西,他也将获得一些东西,他将抛下“路西法”的身份,重新成为“成默”。
他不知道前路如何,但他有了重新出发的期待。
“大家做好准备出发!”
瑞贝卡大声的呼唤,如同某种暗示,让成默从遐思中回过神来。
巴拉特兄弟也在左右摇晃着他的胳膊,杰杰忧心忡忡的说道:“别看了,都这个时候还想着泡妞?先保命吧!我的兄弟!”
贾伊斯瓦尔也没有刚才说自己是最强角斗士的气质和勇气,像是霜打的茄子,用含混的语调低喃道:“杰杰,你说我万一死了,我老婆会改嫁吗?她要真要改嫁,就改嫁吧!只要能善待我的孩子就好”
“放心吧,贾伊斯瓦尔,我觉得你老婆应该忘了你这种负心汉,幸福过日子才对。”杰杰脸上浮现出丑陋又怪异的笑,“嗯,感觉她说不定很快就会找到不错的人,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迪皮卡﹒帕度柯尼有男人那种事情!我不要那样!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会想着我!我死了之后,也暂时不要.至少十年吧!?”
“迪皮卡﹒帕度柯尼.”杰杰满头大汗,“她什么时候是你老婆了?”
“昨天我做了梦,梦里还和她有了孩子!”贾伊斯瓦尔哭着说。
“FXXK”杰杰有气无力的骂道,“贾伊斯瓦尔,你TM的就是个纯小丑!”
“就算是小丑,只要能活着就好。”贾伊斯瓦尔抹了抹眼泪,用微弱的声音说,“只要能活着,我愿意做一辈子的小丑。”
成默觉得这对白有些耳熟,却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又或者在哪里看到过。他无暇思考,瑞贝卡正向他走来,她看着他,眼眶里全是疲惫和反感。
对他来说,被人厌恶,被人嘲笑,被人欺骗,被人照顾这些感觉不仅不糟糕,还很有趣。作为“路西法”,他从其他人脸上看到只有谄媚和恐惧。他是炼狱之王,除了极个别人,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正常的面对他,他不是人类,也看不到属于人类的正常情绪。
而此刻,他能深刻体会到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乐趣。、
即使不多。
但这种乐趣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注视着瑞贝卡越走越近,直至停留在他身边。他的脑海里又闪过了无数在K20上的画面。铺着恩诺斯地毯的长长走廊,随着摇晃车身摆动的白纱窗帘,躲在车厢里探着头偷看他和谢旻韫的小女孩。她正向他走来,变成了大人的模样,眼睛还是像以前好看,不过个子长高了,头发变长了,从小萝莉变成了金刚芭比。过去和现在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瑞贝卡自然不能理解成默那种情绪饱满的凝视,她走到了他身边,停住了脚步,心烦意乱的低声说道:“都这样子了,你就不要再给我惹事了。”
成默微笑了一下,“都这样子了,你也没必要管我了。”
瑞贝卡本就不耐烦的面容变得愈发冷漠,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不是我想管你,这是约翰教官的要求。”
成默依旧笑着说:“你可以不用理他。”
瑞贝卡见他这样的态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怎么还笑的出来?你是觉得‘血月模式’是在开玩笑?还是觉得你妈能用钱把你买活?”顿了一下,她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情绪,认真诚恳的说,“为了你自己,认真一点,严肃一点吧,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不管是我还是约翰教官,都救不了你的,就算你花再多钱都救不了。也许我们自身都难保。”
“明白了。”成默点了点头,玩笑般的喊出了对方的天选者ID,“血腥玛丽教官。”
“明白就好!”瑞贝卡像是松了口气,她回头鼓起余力,大声喊道,“前面的人,跟上颂恩教官,现在出发。”
呼唤声中,七个学员跟着手和脚腕都绑着绷带,一看就是泰拳高手的颂恩教官冲出了安全区,踏上了风高浪急的路面。
很快,就轮到最后还剩下的李容绚、金柱基、那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金发棒子妞和成默、巴拉特兄弟还有一个少言寡语的霓虹人跟随着瑞贝卡出发。
一群人忧心忡忡的看着前面那队人在险象环生中越跑越远,除了成默,每个人的面孔都绷的很紧,身体也彷如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人,有种明显的用力过猛的紧迫感。就连不说话就会死掉的巴拉特两兄弟,也紧闭着嘴巴,摆出了起跑的姿态,不过两兄弟的姿态,像是随时打算向死亡之路发起冲锋,又像是时刻准备着跑路。即使面对死亡,两人也有种巴拉特人与生俱来的喜感。
成默站在几个人当中有些格格不入,不过没有人在意他。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恐慌的氛围。他能听到他们每个人的呼吸,就像是打不燃火苗的打火机,费力的摩擦着打火石。他还能听到他们每个人的心跳,压抑,却又凶猛,彷如濒死前无法发出挣扎的哀嚎。他的视线扫了过去,高塔上方的血月、蓝色的激光、乐器砸在地面迸射出来的火光,在他们的脸孔上变幻,那是虚无和死亡的颜色。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没有感受到,如此切肤的寒意了。可能是他在造成了那么多死亡之后,一直在逃避,逃避去触碰这样的场景。
他一直认为自己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被“死去”的回忆所攻击。
“通天塔,真是糟糕的旅途。”成默心想,“谢小进,这就是你想我看到的吗?或者说后面还有什么?”
“轮到我们上路了。你们别紧张,别害怕,看着我的动作,‘天使之路’不过是第一个关卡,非常简单,只要注意激光和乐器就行了,没什么可怕的。”瑞贝卡扭头冲着他们微笑,一直表现得很强硬的她金刚芭比,垂着眼帘,仿佛陷入了回忆,语气也变得极其温柔,“我最崇拜的人说过,死亡并不可怕,只要冷静的思考它,它就会升华”
成默闭了下眼睛,他清楚的记得,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他没想到瑞贝卡会记到现在。
他心中叹息。他几乎能肯定,后面一定还有什么他不敢触碰的东西,在等着他。
第三十一章 通天塔(5)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的试炼,没有之一。
除了成默。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和身体,竭尽全力的躲避着铺天盖地的飞行道具,以及时不时就会从头顶落下来的乐器。那些粗大沉重的玩意绝对不是吹奏音符的玩意,而是会将人砸成奇怪形状的厨具。
但身处其中,成默的心却很难放松的下来,这种氛围实在太紧实了,空气不像是气体,反而像是某种凝固的胶体,它黏住了他们的四肢,让他们的动作变得僵硬。它堵塞了他们的耳朵,让所有的声音变得遥远。它甚至灌满了他们的大脑,让思考跟不上动作。
就连成默都受到了影响,明明周围是那么的嘈杂,充斥着数不胜数的噪音,他观察着其他人僵尸般的闪避姿态,比他们还要紧张。看到就连瑞贝卡都出现了一些不应该的失误,没能躲过了两颗火星和一道激光,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这被恐惧所统治的气氛。
于是他悠闲自得的大声问道:“教官,你为什么要起‘血腥玛丽’这个名字?”
瑞贝卡百忙之中抽空看了成默一眼,发现这个学员比她要放松的多,就连能量护盾都没有开,全凭细微的身体摆动,闪过那些密集的飞行道具,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她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不满。
当然不是对成默不满,而是对自己表现的还不如自己的学员感到不满。可这种不满,难免不会波及到始作俑者的身上。
“如果你有闲心,可以去思考一下墓志铭该怎么写,而不是去打听一个和你不熟悉的女教官的隐私。”
“我说实话,您这个ID起的不怎么样,‘血腥玛丽’,大概相当于在我们华夏起个名字叫做‘忧伤慈禧’?”
瑞贝卡瞪了成默一眼,恶狠狠的说:“你懂不懂礼貌?”她轻轻一踩,脚下的一块早就碎掉的石板,就像是叶片般飞了起来,向着成默的方向漂了过去,“如果你不懂,我就会不礼貌的请你闭上嘴!”
这种速度的石板,自然不会给成默带来任何威胁。他在石板即将砸在他脸上的零点几秒,向前迈了小小的一步,从视觉上,就像是他变成了一道幻影,又或者这石板本身就是一片光,他轻而易举的穿了过去。
他闲庭信步的继续向前走,还冲一脸诧异的瑞贝卡眨了眨眼睛,才笑着说:“教官,我以为起血腥玛丽这样名字的女生会温柔一些,才会有反差萌。”
瑞贝卡收起惊讶的表情,躲闪的同时认真打量了一下他,才点着头说:“我收回我对你的偏见,你有点东西。但这还不够,如果你掉以轻心,很快现实就会教育你,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成默稍稍抬起头,眺望着道路尽头的“通天塔”,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许多年前,我进入‘遗迹之地’,就有种感觉,它让你认为这一切都不过是场游戏,它会用梦幻般的场景,未曾想象的历史情节,让你沉浸其中,让你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心中生出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让你忘记你并不是载体,你不能无限复活,其实你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只有一条命。这个时候,它就会出其不意的给你致命一击,把你吞没掉。”他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无论是天选者系统还是遗迹之地,对我们来说都是晦涩的,未知的。里世界很美丽,有无限可能,实际上它比表世界要恐怖的多。不过大多数乌洛波洛斯拥有者,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真以为他们是‘天选者’.”
这句嘲讽全开的话,成默说的很平和,就是简单的陈述事实,但在这样的环境和场景下就真是.老母牛生不了baby,牛逼坏了。
一旁忙手忙脚应付着扑面而来的各种飞行道具的李容绚和金柱基他们,都忍不住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那一个个的小眼神,颇有种优等生看劣等生在课堂上装杯的戏谑感。转换成镜头语言,大致就是:“瞧这个傻子,你知道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死了,你还在装什么装?”
瑞贝卡冷笑道:“既然知道,就注意点你头上的乐器,别被砸死,才有资格说这些话。”
成默微笑了一下,他没有去看半空中正向他砸来的小提起,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正常行动般,却与落下来的小提琴擦肩而过。轰鸣声中,他甚至没去看一眼背后砸在大理石路上的提琴,也没有去躲避那些激光般的火星和子弹般的碎石,向前不疾不徐迈步的同时,还隐蔽的用技能帮他周围的人挡住了不少的飞行道具。
没有人能察觉他的动作,就只看到那些速度惊人的玩意,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纷纷从他的身边快速飚过,碰都不碰他一下,似乎他有超级锦鲤附体一般。
“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成默继续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如同金牌讲师般谆谆教诲,“诸位,还是得记住,你能拿到乌洛波洛斯是经过了筛选的,可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物竞天择般进化从你拿到乌洛波洛斯的那一刻才开始。如果你抱着游戏的心态,又或者你没有抵达世界终点的决心,你迟早会被淘汰。乌洛波洛斯,是给那些敢于实现宇宙之梦的勇敢者所准备的。如果,你只想当一个凌驾于他人的强者,你不配拥有它。”
这番话从路西法嘴里说出来肯定没问题,大家还得起立鼓掌,乃至热泪盈眶。可从阿寒嘴里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瑞贝卡大概觉得成默就是那种自我意识过剩到没有一点边际的神经质,她无语的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成默。她并没有通过这个瞬间,觉察到成默的与众不同,大概她觉得成默和马格努斯一样,都是凭借高等级的技能和装备无视低等级的伤害,再加上对方运气很好,也确实有点东西,才出现了所有东西都在避开他的画面。
反正,一切都还在合理的范畴内。
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其他学员的精神和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不像刚开始那般被死亡恐吓到浑身僵硬,连一点技术性的动作都不敢做,即使面对伤害不高的飞行道具,也费力的将防御拉满。
瑞贝卡几个纵跃,加快了一点速度,并开口给了其他人更多的提示和指挥。顿时整支队伍的气氛正常了不少。
就连一直战战兢兢行动跟僵尸差不多的贾伊斯瓦尔和杰杰,也恢复了常态,还重新拥有了说废话的技能。
杰杰扭过头,看向了成默,不可思议的说道:“我的天啊!汗!你怎么能得罪教官?还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女教官?”
贾伊斯瓦尔也怒其不争的说:“你这装逼的技巧简直是负分啊!你看看人家马格努斯,好歹还用实操秀了一把,证明了自己确实厉害。你呢?你当嘴强王者就算了,还尽说些空洞的大话!你是康德看傻了吧?真以为头顶的星空有什么值得敬畏的吗?网络按照你这些套路写,读者都跑光了!”
“小心!”
成默抬脚,闪电般的轻踹了杰杰和贾伊斯瓦尔的屁股各一下,两个人向前一冲,差点跌倒,却刚好躲过了从斜上方激射而来的激光。
“汗~你在干什么?”杰杰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就变成DNA螺旋。
贾伊斯瓦尔也不悦的瞥了悠然自得的成默一眼,大概是不想得罪刚才才交了入群钱的金主爸爸,忍住了没有说话。
成默耸了耸肩膀,“我这是在帮你们。”
“不,你就是想借机踢我们两脚而已。”杰杰怒气冲冲的说。
“我难道是那种人吗?”
“我看像!”贾伊斯瓦尔大声说。
杰杰也看了眼成默忙不迭的点头。
成默猛的喊道:“注意你们的脚下。”
有些猝不及防的两人慌忙回头,下意识的纷纷跳了起来,飞跃过了脚下的突然冒气的铁蒺藜。落地后,杰杰拍了拍胸脯,心惊肉跳的说:“FXXK,还好老子反应够快。”
“不是我提醒的好?”成默调侃道。
“不是你非要找我们聊天,我们都不会走神。”杰杰埋怨道。
即使是成默也被杰杰倒打一耙的能力给惊呆了,满脸震惊的说道:“是我找的你们聊天?”
“FXXK,别和我们说话了,不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了”贾伊斯瓦尔矮身躲过了从头上划过的长笛,直起身子后,他边跑边大声说道,“不要妄想用这种招数打倒我们!我们可是经历过无数次地狱训练的最强角斗士!”
成默比了个“OK”的手势,一句话都不说了。
说话间,三个落在最后面的人并没有停下向前的脚步。只不过久经考验的最强角斗士贾伊斯瓦尔、杰杰并没有表现出相应的水平,和其他人一样在千发乱石、万点火星和如雨的激光中狼狈万分的躲避着从天而降的乐器。每个人都顾不上队形了,竭尽所能在翻涌波涛般不断起伏的大理石路上夺命狂奔,轰鸣声中,不断有人发出被击中的闷哼,偶尔还有人被激光贯穿了能量护盾,跌跌撞撞的滚到了路边和后面。
成默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给了其他人极大的援助,于是一路上竟奇迹般的没有再死人。也没有人发现,有人几乎抗下了所有其他人的失误,都在全神贯注的躲避着来自巨大的天使雕塑的进攻,没有人有闲心留意队伍最后面的他。
唯有李容绚和瑞贝卡偶尔会装作不经意的瞟他两眼,但随着天使巨像的攻击速度和频率越来越快,加上成默每次都能敏锐捕捉到她们两个的视线,还会回望向她们,冲着她们笑,李容绚和瑞贝卡也不再乘闲暇之余关注他了。
成默对现在年轻人的水平也很感兴趣,这只队伍可以算是当代年轻角斗士的精英了,是值得观察的对象。
在他看来,大多数学员都过于依赖陪练,导致连高速运动中的载体控制,这样的基本功都过不了及格线。
这一点,集中在前面的那些欧美人表现的更明显,各个都在乱飞的激光和1斩下的乐器间高上高下的乱窜,动作幅度很大,速度很快,看上去花团锦簇花里胡哨,但基本都是靠能量护盾和血条来硬抗低等级伤害,而不是用精细化的肢体运动去规避。
比如一直冲在最前方的马格努斯就是典型,他穿着那套外形是橄榄球护具的合金装备,保持着高速,紧跟着尼古拉斯,大呼小叫着横冲直撞,乱石和火星一概无视,瞧着比领头的尼古拉斯还勇猛。
实际上他能这么勇,是因为他装备了高等级护具和AAA级的“刚体”技能,同时还在不停嗑着补充能量和体力的药剂。这属于土豪玩法,并不是他技术很强。
相比之下,就在成默不远处维持着稳定速度,不忽快忽慢,以小幅度范围的移动,在乐器、火星和碎石间游走的棒子们,展现出了很好的基本功。
这其中最叫成默意外的就是李容绚,她在翻腾如浪的大理石路上辗转腾挪,每次都是以小幅度的身体摇摆和不易觉察减速加速,躲开那些基本没有规律可言,弹片般的碎石和火星。她摇曳着窈窕的身线,如风拂柳,看着不怎么显眼,却律动十足,细品很有舞蹈一样的美感。
这充分说明了李容绚的基本功很扎实,在精细动作的规范性上下过一番苦工磨炼,堪称教科书,在成默这里完全能达到优秀的评价。
其次就是金柱基,金柱基的基本功也很不错,只是在动作方面还是没有李容绚那般标准。
这些基础的东西,实际都不太需要理解和灵性,需要的只是反复练习的耐心。能练习到这种程度,李容绚并不是他料想中的那样任性、刁蛮和娇气。这和他对李容绚的推测完全不同,她内心的痛苦、挣扎,和她表现出来的厌世,也并非是无病呻吟。
成默又一次确定,他并不能真的了解每一个人,也许人类心理学并不是一门真正的科学,它只具有借鉴意义,而非公式或者定律这种确定的真理。
“别说他人了,我何尝了解自己?如果我了解真正的自己,也就不会每每行事与我以为的自己无限背离。”他自我解嘲的想,“好像我对这种事也没有多在乎,因为我一直做了对的选择,所以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总像是做出最理性的选择,可实际呢?我只是把感情藏在了理智和实用主义的包装盒里。我并不是一个完美趋向于理性的人.”
“前面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啦!”满头大汗的杰杰大喊了一声,前方也传来了欢呼。
成默回过神,向前方望去,最前面的第一组人,即将到达象征着大理石路终点的喷泉花园,说是花园,实际上这是修了个喷泉的广场。他记得很清楚,广场的中央是残留着几叶金属莲花的圆形水池,一片黑玉雕刻的蝌蚪藏在莲叶下方,光影变幻,它们就像是在游动。好些翡翠般宝石青蛙蹲坐在莲叶上,偶尔会喷出水花。水池中间是半座雕塑,雕塑只有凌空飞起的一双腿,和右手握着根铁杆的斜半身,腰、胸左胳膊以及头全都没有了。
晋级天选者的时候,巴格达还是战乱之地,即便他住在绿区的旅馆,还做了不少安全措施,仍不敢掉以轻心,因此是在影子网络买了份攻略,以最快的速度通关。
当时他走到了通天塔的脚下,完全被那直入云端的高塔所震撼,没太在意这处广场,加之时间不允许,只是略微查看了一下,没仔细研究,就掠过了广场,直奔通天塔。
此时连接广场的道路损毁,广场也受到波及,镌刻着花纹和图像的大理石碎了个稀烂不说,广场正中央由白色玉石修筑的圆形水池也裂成了不规则的三瓣。水池里的水流干,偌大的水池只剩下蹲着绿宝石青蛙的金属莲叶挺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黑玉蝌蚪不少都掉落在了皲裂的池底,围绕着基座散落了一圈。雕像基座在水流干后完全暴露了出来,也难怪基座完好无损,它就是一整个金光灿灿的金属球,金属球的上面刻着简单的鳞片纹路,下方有一根粗壮的金属杆插入了地下,而上方则是被损毁的雕塑。
上次晋级天选者的时候,这个金属球基座被碧绿的池水所淹没,又被金属莲叶所环绕,完全处在视野盲区。当它完全袒露,成默一眼就能看到蹊跷之处,在圆球的正中心,所有鳞片朝向之处,有一圈怪异的凹陷,这凹陷两侧呈现扇形,中间则是扭在一起的线条,这形状扭曲的凹陷,周遭有明显的物件被强行剥落所产生的痕迹。
就形状判断,上面曾镶嵌过什么重要的标志,又或者具有象征意义的图形。
倘若是其他人,不找到那个被剥掉的物件,肯定无法想象它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成默一眼就认出上面镶嵌着的是“恶魔阿尔康”的标识。既然基座镶嵌的是“恶魔阿尔康”的标识,那么屹立于这基座之上的,也应该是他的雕像。
在“阿斯加德遗迹之地”,也就是“黑死病遗迹之地”,他曾遇到过“恶魔阿尔康”的真身,一条背生双翼盘旋着的龙,也就是它标识上的形象。
在古欧罗巴,它被称为“守护者阿格忒斯”,同时它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手持蛇杖的“赫尔墨斯”。
在《神圣经典》中它则是跟随路西法一起堕落的“六翼天使”——“七音蛇”。
不管是哪一个身份,“恶魔阿尔康”出现在这里都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成默心中一凛,猛然间意识到了他差点就忽略的事情。
回忆与讯息闪过脑海的刹那,马格努斯发出了“哦吼”的兴奋吼叫,超过了最前面的尼古拉斯,像是冲刺终点线的长跑选手般,举起双手率先冲进了通天塔脚下的环状广场。
按照攻略,环绕通天塔这一圈“广场”,属于安全区域。但在“血月模式”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马格努斯也没有放松警惕,可攻击实在来的太隐蔽,一只蹲在锈蚀的金属莲叶上的翡翠青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跳了起来,迅捷如一抹绿电,直扑马格努斯的头部。
马格努斯一直都有防备,他防御还是处在拉满的状态,光盾能量值百分百,头盔防御值百分百,护甲防御值稍微低一些,也有百分之九十四。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掉以轻心,抬起了右手,自信满满的掌心射出一蓬粗大的光柱,将那只小巧的翡翠青蛙瞬间吞没。
“‘湮灭之光’?”
“马格努斯竟装备了角斗士能够装备的最强攻击技能!”
“也太豪了吧?”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马格努斯还没有来得及炫耀,原本应该“湮灭”任何物质的白色光柱中,炸出了一团绿雾,那雾气蔓延的速度极快,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眨眼,那团绿雾就将马格努斯包裹其中。
绿雾中的惨嚎,如同警报,将所有人逼停在了花园的边缘。装备如此豪华的马格努斯都扛不住,没有人有胆子上去试看看这不起眼的小青蛙究竟多厉害。
站在广场边的尼古拉斯丝毫没有去救马格努斯的意思,而是抬手就向池子里的翡翠青蛙射出一道红光,将其引爆成绿雾。其他人全然忘记了教官们之前的叮嘱,不要擅自做决定,纷纷有样学样,向池子里的青蛙发射技能,就连那些躺在池底,跳来跳去的黑色蝌蚪都没有放过。
尼古拉斯想要阻止已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翡翠青蛙炸出的绿雾恍如泄闸的洪水,向着他们奔涌而来。
“快往后退!”
尼古拉斯没有转身,双脚一蹬,后背扬出了双翼,倒飞向后方。另外两个教官,见状不妙,也顶着雨点般的各种碎石、火星和激光,从空中向后猛窜。
教官们可以飞起来跑路,还没有飞行技能的学员们在狂浪般扑过来的绿雾前只能往回跑,转身就和后面正向前冲的学员们撞在了一起。那场面极为混乱,就像是正在展开对抗的两支橄榄球队混战成团。头撞头,肩抗肩,腿踢腿。有力量大的撞翻了力量小的,毫不留情的踩着对方的身体向后挤。也有抱在一起摔倒在地,成为其他人的垫脚石的。还有被几个人架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的.形成了惨烈的踩踏事故。
踩踏事故对载体来说根本不算事,悲剧的是不过是凝滞了一下身形,那巨大沉重的乐器就从他们的头上砸了下来。
嘈杂的指挥声、被击中的呼疼和被绿雾腐蚀的惨嚎在血色的月光下回荡,站立在道路尽头两侧手持竖琴的两个天使巨像,又重又快的砍下了竖琴,就像是手握菜刀的厨师剁肉泥,一下又一下,挤在一起的学员和倒在地上的学员们避无可避,被斩成了乱飞的骨头和碎肉,红色的、白色的、粘稠的、坚硬的各种东西如泥浆般喷洒。鲜红的血和肉块洒了那些躲过一劫的角斗士一脸一身,有些人手中还拿着对方没有飞出去的一点残肢,头上、肩膀上顶着还在跳动的器官,画面血腥到令载体都产生了干呕的反应。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又完全没有预兆,恰好成默又陷入了灵光闪现的思考,没能来得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到了这个时间节点,也只好停住脚步,跟着瑞贝卡找了个天使巨像乐器无法攻击到的死角,闪躲着激光目视前面的惨状上演
竞技中心和网络上的观众也身临其境般的目睹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那快要破掉的血月,像是聚光灯一样,把这段不长的道路照的透亮,在布满裂痕的大理石板路上肆意横流的血液,颜色似乎更为红艳,那些浓稠的血液沿着裂开的缝隙流淌,仿佛正有源源不断的血液从地下渗出来。断裂的白骨和猩红的碎肉满地都是,倒在地上的尸体就像是被活活被砍死的老鼠,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囊。地底的机器还在运转,这时就像是钢铁磨盘般,咬合着什么坚硬的玩意不停的碾压,那声音透着一股绝望感,好似快要死掉的人变得心律不齐一样。
坐在VIP观影室,都能听到竞技中心那巨大的海潮般的惊叫。有些抵抗力弱的游客,因为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晕厥了过去,被救护人员用担架抬了出去。还有不少人选择了退场。
沙发里的李智秀也差点晕过去,她的手心、脚心和身上全是汗,明明房间里很热,她却双手紧握,在瑟瑟发抖。
“幸好没事。幸好没事。”李智秀将手举着了额头前,闭着眼睛低声祷告,“造物主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求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哪怕用我的生命去交换都可以。”
白秀秀看过比这惨烈一万倍的画面,施施然的端起了酒杯,笑着说道:“你求错人了。”
“什么?”李智秀睁开了眼睛,心慌意乱的看向了白秀秀。
“向造物主祷告没有用。”
李智秀满眼都是迷茫,“是是吗?”
白秀秀点了点头,“你应该向你女儿偶像祷告。”她认真的说,“这个时候唯一能救你女儿的只有他。”
令人窒息的恐怖感,将时间拉的很长,长到过了很久,那些死去的载体都没有化作DNA螺旋。当学员们意识到他们真的死掉了,不会化作DNA螺旋,一些女学员才发出了尖叫。
“叫个屁!快闪开,撤到安全点地方!”
飞在空中的尼古拉斯,挥舞着羽翼,用背扛住了正在下落的竖琴。染着血浆的竖琴滴着油蜡般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将他压向地面,发出了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令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到我们这里来!”
瑞贝卡也飞了起来,她手中投出一根光索,如丝线般缠绕住了前面的两个天使巨像的乐器,试图将正下坠的小提琴和长笛拉停。另外几个教官也飞上去帮忙,但两个乐器仍只在空中凝滞了一下,便快速向下落去。
不过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给清醒过来的学员做出反应,少了一半人的路面不再拥挤,他们纷纷向着成默他们的方向狂奔,全然顾不得去闪避那些有伤害,不足以致命的碎石、火星和激光。
见侥幸活下来的学员们暂时逃离了险况,教官们立即从半空落下,以脱离位于塔顶的“全视之眼”锁定。
有了教官维持秩序,剩下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地带等待了一会,很快广场上的绿雾散去,一行人才心有余悸战战兢兢的继续向广场跑。
“FXXK,为什么天选者会有如此不人道的设定?载体死亡以后跟真人似的,还要变成一滩碎肉和血,为什么不直接化作DNA螺旋完事?”脸色惨白的杰杰边跑边说。
“可能是因为造物主不是华夏人的缘故?”
“你别说,以前我觉得华夏动漫血是绿色的特别可笑,我现在觉得血为什么不该是绿色的呢?血就TM该是绿色的!”杰杰看到路边还在滚动的头颅,“被砍的画面就该出现圣光!”
贾伊斯瓦尔在踏上了干净了许多的广场上时,双手合十,低声吟诵道:“佛法无边,和谐万岁!”
成默走到广场上时,所有人都在静默,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血色的雾气,死亡的气息均匀的密布在每个人的脸上,低沉的喘息透着不安和焦躁,动作也像是被吓得丢了魂似的,很是手足无措。这很正常,像他这样没有被吓到的才不正常。
“救救我~救救我~”
沉寂中,喷泉水池的侧面传来了虚弱的求救声,一群人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前面一点,就看到了马格努斯斜靠在水池崩坏的边沿。他那身豪华的合金装备被腐蚀的千疮百孔,烂掉的护具仿佛被钝器戳烂的皮肤,洞开的创口下方是血肉腐坏的溃烂。
浑身闪亮干净异常的嘉宝第一时间跳到了马格努斯的身边,她流着眼泪挥舞双手降下“治疗术”,还轻声呢喃道:“亲爱的,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她的言语多少有真情流露,让其他人的悲切之心更甚。
也不知道是嘉宝的治疗术的作用,还是真爱鼓励的作用,眼见就要扛不住的马格努斯突兀的缓了一大口气。他求生意志相当强烈,挣扎着拔掉了头上的头盔,露出那张如同被大火烧毁掉的脸孔,从虚空中拿出了十多根药剂,找到了Sarepta生产的“基因修复药剂”,就不管不顾的朝着嘴里到。
昂贵的基因修复药剂配合着嘉宝的治疗术,竟稳住像是某种强悍化学技能的侵蚀,没有恶化到生命值降为零,可他也没能完全修复载体,只能勉强维持住不死罢了。
“FXXK,这药还要四百三十万世界币一瓶,屁用没有。”又扔掉了一个空掉的玻璃管,马格努斯用虚弱的声音疼骂道。
“你应该试看看用肾上腺激素,这看上去像是S级技能‘荒野之咬’.”维尔戈瞥了眼地上六、七根空掉的水晶管,很是惋惜的说。
“我看也像。”尼古拉斯低着头问,“马格努斯,你带了针对化学系技能的‘肾上腺激素’吗?”
站在人群外围的成默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不是,这不是‘荒野之咬’,这甚至不是化学系技能,而是‘辐射技能’,只不过诸位都开启了夜视模式,载体瞳孔自动添加了感光片,才会觉得那团雾是绿色的,实际上它不存在颜色。所以他应该马上服用治疗辐射类的像是‘自由基清除剂’此类的药剂。”
一众人纷纷看了成默一眼,但没有任何人赞同他,全都当没有听见。
“我可是医药百宝箱,没什么药我这里没有。”马格努斯笑着说,他从虚空中掏出了“肾上腺激素”,没有一秒犹豫,扎进了手腕,可一针下去,除了身体挺了两下,不仅毫无作用,反而让生命值维持不住,疯狂下降。他苦笑了一下,听天由命的说,“运气好像不是很好,FXXK,我好像真要死了!”
“快,用‘自由基清除剂’。”尼古拉斯从虚空中掏出了一管针剂抛给了马格努斯,他像是知道马格努斯不会死,淡定的说道,“你运气不错,无论是化学技能,还是辐射技能都不是那种强致命技能,希望你下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马格努斯连拿起水晶管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能嘴硬,“好运气?不,约翰教官,躲避死亡靠的不是运气,而是直觉。没有人能凭借运气躲开死神的眷顾,谁也不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正视死神,尽量做好准备。”
嘉宝从马格努斯发颤的手中接过了水晶管,取下针套,飞快的将针扎在了马格努斯的胳膊上。这下一针下去,立竿见影,伤口停止了溃烂。
马格努斯长输了一口气,不过稍微好一点,人就跳了起来,便扬起那种烂掉的脸,丑陋的苦笑,“而我每次准备都很充分,所以才能和死神对抗。”他耸了耸肩膀,“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约翰教官,你的教诲我铭记在心,回去之后,我会给你送一枚勋章.来自挪威王室的勋章.”
这无疑是在告诉尼古拉斯他的真实身份,是挪威皇族,但尼古拉斯不为所动,摇了摇头,“不用任何勋章,我只希望你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别在给我添麻烦了。”顿了一下他又说,“而且你应该感谢.那位阿寒先生,是他提醒了你。我不过是相信了他的判断。”
马格努斯转头看向了成默,举起手说道:“非常感谢,这位兄弟,等通过了遗迹之地,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做得到的,我马格努斯二话不说。”
成默倒是不介意尼古拉斯就有勋章可拿,到了他就只有一个承诺了。而且真要细究,马格努斯的感谢其实挺真诚,也挺符合尼古拉斯和他假身份的需求。尼古拉斯更需要荣誉,而他的假身份,则更需要实在的东西。
他对这些都无所谓,让他有些兴趣的则是马格努斯的挪威皇室身份,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和阿米迪欧是什么关系?”
马格努斯也很诧异成默突然提起了阿米迪欧,楞了一下,才回答道:“他是我的舅舅。”
尼古拉斯、瑞贝卡、李容绚、马格努斯、巴拉特两兄弟.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和他认识的人有所关联。
成默知道这不是意外,可他又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他认为谢旻韫不会安排这种剧情。
“你认识我舅舅?”马格努斯忍不住问。
成默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马格努斯还想要问话,这时尼古拉斯说道:“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选择,继续向前,通过普通路径上到通天塔的顶部,挑战终极BOSS。另外一条路就是去右侧,在那里可以找到一条通向密林的道路,在密林中找到守卫灵魂的士官长,从他那里拿到基座残片。再去左边,从废弃的林中堡垒找到剩下的一半雕像,将这座雕像复原,我们就能拿到打开‘苦路’大门的钥匙。苦路虽然要难上不少,但路径要短很多”
维尔戈摇头说道:“我们连通天塔都还没有进,就死了一半学员了。这种情况还要走‘苦路’不现实。”他说,“我认为不如就走普通大路就好。”
其他教官也附和道:“对,像这条路,我们平时闭着眼睛都能过,现在连我都差点死掉,还要走苦路那不是找死吗?”
“还是走正常路径吧!苦路的难度至少在五倍以上.现在命最重要。”
瑞贝卡也摇着头说道:“照目前这种难度,苦路我们能登几级台阶?我怀疑会不会第一个平台都上不去.”
尼古拉斯装作迟疑,环视一圈看众人的反应,最后目光却落在了成默身上。
成默想选择“苦路”,他知道,对他而言这是唯一的选择。
可对其他人来说不是。
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实在没必要藏着掖着,应该表明身份,让他们跟着他走,好歹,能救一个是一个。
毕竟,这些人陷入险境也是因为他。
“走‘苦路’!”他平静的说,“你们跟着我,因为”
就在成默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时,所有人的眼前再次跳出了两行红字:“警告:通天塔难度为三倍炼狱,天路难度为十倍炼狱。天路通关达成,可复活所有人。”
第三十二章 通天塔(6)
穿好正装的本纳·尼尔森带着满头大汗的胖子皮特撞开门,冲进了还没有完全完工的直播间。为了这次“世纪婚礼”,他下了血本,在战神广场和香榭丽舍附近,都租赁了不小的到地方作为直播间。这个时间节点巴黎市区内所有的场地,租赁都是按小时计价,还不议价。
为了节约经费,他和他的团队,都是卡着时间进场。此时直播间正在紧锣密鼓的装修中,直播台、背景板和各种光源、直播设备都还在安装和摆放中,比教室略小的直播间挤满了工作人员,道具组、器材组、灯光组、运营组、场控.大大小小几十个人都挤在里面,房间尽头那边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一群人在拼接主播台背景板,背景板周围的画板是战神广场、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凡尔赛宫等世纪婚礼主会场场景照片剪接出来的,中间是一台8K的巨幕电视。对着主播台的位置,灯光组的人一边测距离一边爬上梯子,借助助力装置和机械臂安射灯,要在几年前助力装置和机械臂还没有普及的时候,安装射灯是个繁琐切麻烦的工程,要请的工人都能把这间教室装满,现在则几个人就能完成工作。安装射灯的下方还在铺设摄像机轨道和摄像机摇臂,这两样玩意必不可少,又占地方,是器材组最头痛的玩意。窗户外就是战神广场和包装着埃菲尔铁塔那巨大的礼物盒,装造组的人占据了那一块好地方,他新收的徒弟长的如同真人芭比的洛伦·格雷,正在一长排由品牌赞助的服装前挑选合适的衣服,本纳尼尔森盯了眼徒弟那傲然的不纯天然身材,滚动了一下喉咙。刚想赞叹大家的敬业,就看到进门右侧的角落咖啡吧和茶水吧还有人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抽烟
“好吧,不管多牛逼的团队,总有摸鱼的人,这不可避免。”
本纳·尼尔森记下了那个抽烟的人长相,打算等下问问经理哈维·佐丁,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小伙子是谁,主要工作是什么,工资多少
做了整顿职场的决定,本纳·尼尔森立即从手忙脚乱的皮特手中接过扩音器,也顾不得上面还沾着汗水,凑近嘴巴大声说道:“大家先停一下手头的工作,听我说。”
听到老板的声音,正在工作的人全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即便是坐在楼梯上,正在拧螺丝的工作人员都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举着电动螺丝刀一动不动,只剩下了螺丝刀在空转的声响。
本纳·尼尔森对这种令行禁止的状态相当满意,先放下了扩音器,扭头看向了就站在旁边负责运营的运营总监简妮佛,微笑着说道:“嘿~简妮佛,先去联系一下‘新巴比伦竞技中心’问看看他们的转播权限在谁手上,如果在他们自己手上,不用问我,直接议价,独家转播权,不管多少,都给我拿下。如果不卖,再讨论转播权,让他们把其他人转播的清晰度给降下去,最高的8k给我,别讨价还价,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协议马上发!”
“不需要我先和您商议?”
“不需要,现在就打电话。”
“好的,老板。”简妮佛拿出了手机,“但我还是会先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本纳·尼尔森没理会简妮佛,迫不及待的拿起了扩音器继续说道:“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诸位知晓,现在我们暂时不播‘世纪婚礼’,转播‘血月’.”
安静的房间立即喧闹了起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互相询问什么是“血月”。
“大家先不要管那么多。听我的安排。背景板先撤下来,换成‘古巴比伦遗迹之地’.”
“啊~~~?”拿着matepad的道具组负责人发出了惊呼,“老板,你是在开玩笑吗?”
“去,快去,现在就去,随便找点不要版权的图片,马上印刷出来,稍微剪一下就贴在这块板子上用”
“那样.那样我们这块板子就用不了啦!”
“用不了就用不了。不仅背景板要换,还有那个写着拿破仑七世和雅典娜名字的世纪婚礼花牌也要换,那个有点贵,先别改了,抬到旁边备用!整体氛围给我弄血腥,弄阴暗点,弄点什么黑暗天使、地狱之类的元素,对了,还有通天塔.”本纳·尼尔森快速的说,“快去。一秒也不耽误了。”
道具组的负责人耸了耸肩膀,一边拿着笔在折叠款的matepad上记录,一边无奈的说道:“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本纳·尼尔森环顾了一圈,说道:“灯光和直播组的按照你们的原计划继续工作。我说的话你们听着就行”他看向了那一扇一扇高大透亮的落地方格玻璃窗,“斯蒂芬,弄个黑色的窗帘,把窗户全遮起来。”
执行导演斯蒂芬诧异的问:“啊?老板,能够看到埃菲尔铁塔和战神广场的全景玻璃窗不就是我们直播的卖点吗?”
“我现在不需要你们问问题,我现在只需要你们执行我的决策!”本纳·尼尔森竖起了食指歪着脑袋大声说,“OK?”
“OK,OK!”斯蒂芬点头,“我会为您把窗帘挂上的,反正随时都可以拆,不是吗?”
本纳·尼尔森看向了走到了窗户边正在打电话的简妮佛,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问道:“简妮佛,怎么样了?”
简妮佛捂住了话筒,“他们把电视和网络的直播权限卖给了半岛电视台。”她说,“我现在正和他们联系。”
“马上,马上,跟他们说,我需要独家转播权限。多少钱,让他们报价”
“好的老板~!”简妮佛重新举起了电话,走到了更为僻静的角落。
本纳·尼尔森先是挥了挥手,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随后又放下了手,快步走向了已经移动到了角落里的简妮佛,他站在一旁静静聆听,手指一直像是苍蝇般的在搓动,紧张的时候,他就会有很多的小动作,这个毛病一直改不了。
挂了电话的简妮佛回头看向本纳·尼尔森,给吓了一跳,抓着手机,捂着心脏,还倒退了几步。
本纳·尼尔森扶住了简妮佛,连安慰都来不及,直截了当的问道:“那边怎么说?”
“他们狮子大开口,要12亿世界币。”简妮佛挥舞双手,表示不可思议,“我的天啊,天选者全球竞技大赛的转播权也就只有这个价.”
“独家转播权?”本纳·尼尔森盯着简妮佛压抑住激动问。
“对,除了他们的电视台和直播间.”
“给!”本纳·尼尔森将简妮佛握着手机的手举到对方的耳边,“让他们立即发电子版的合同,我会让财务准备好钱转账。”
“老板????”简妮佛睁大了眼睛,看着本纳·尼尔森像是看一个傻子,她手还在发抖,握在手里的iPhone直接朝着地板坠落。
本纳·尼尔森眼疾手快,弯腰伸手将简妮佛的iPhoneX7捞在了手中,起身递给了仍处在震惊中的简妮佛,“嘿~简妮佛,我还是建议你入手一台华为,那样就不害怕摔手机了。刚才我的手机从五楼掉下去,都一点事没有。”
简妮佛看向了本纳·尼尔森手中自己的手机,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切的大声说:“老板,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本纳·尼尔森一字一句的说:“我现在很清醒.”他将手机塞到简妮佛的手里,“也希望你们也能和我一样保持清醒,竭尽全力支持我的工作!”
“十二亿!”简妮佛双手抱头,再次扔掉了刚才才重新握住的手机,“我的天啊!那可是十二亿,您知道不知道拿破仑七世和雅典娜的世纪婚礼,我们北美的独家转播权,也都才十八个亿!”
本纳·尼尔森再次伸手捞住了从简妮佛手中滑落的iPhone,再次递给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十八个亿,那只是电视直播权,不包括网络,我知道的简妮佛,现在我觉得这十二个亿更值了,属于剁手都要下单的那种。”
简妮佛没有去接手机,而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得让我做下心里准备.”
“没时间了,每过去一分钟,我们不止要损失大量的赞助费,还要面临转播权涨价的巨大风险。”
“哦~它还能涨价?那真是见鬼了。”
“简妮佛相信我的职业判断。”
简妮佛叹了口气,从本纳·尼尔森手里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过手机,“有的时候手机会摔坏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本纳·尼尔森“哈哈”大笑,“别垂头丧气的。”他冲着简妮佛眨了眨眼睛,“准备好迎接《黄昏之战》后最大的流量吧!我会让所有人看到,你们的皇帝回来啦!!”
对老板莫名其妙的亢奋简妮佛没眼看,按了一下眉心,“既然您这样有信心,我就让他们把电子合约单发过来了。”她长舒一口气,举起了手机,“您准备好转账。”
“我现在就给切尔莎打电话。”本纳·尼尔森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那部华为卫星电话,从五楼摔下去那部华为手机,就只有机身和屏幕上一些擦痕,完全不影响使用,他按开了指纹,直接说道,“小艺,小艺,给我拨通切尔莎的电话。”
手机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好的,老板。”顿了一下它说,“您需要我给您拨通173D奶的斯通·切尔莎,还是168C奶有纹身的阿曼达·切尔莎,还是178G奶但是性格很臭很拜金见面至少要买一只香奈儿的米歇尔·罗德里格兹·切尔莎,还是小气鬼切尔莎?”
一群人想笑又不敢笑,全都假装在专注手中的工作,实际在用余光瞥着老板,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本纳·尼尔森毫无尴尬的表情,只是蹙着眉头,盯着手机问道:“小艺,你上次还没有这么蠢的,完全能识别我在找谁?不是摔了一下把脑袋摔坏了吧?”
“也许是的。”顿了一下小艺又问,“您是需要我给您拨通173D奶的斯通·切尔莎,还是168C奶有纹身的阿曼达”
听到小艺那温柔的询问,不少人憋不住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纳·尼尔森很自然的抬手做了个噤声的表情,随后终止了小艺的碎碎念,“最后一个小气鬼切尔莎。”
“好的。”
片刻之后电话里传来了播号声,很快电话接通,本纳·尼尔森迫不及待的说道:“切尔莎,马上给我准备十二个亿,我要转给”
本纳·尼尔森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骂道:“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电话诈骗骗到老娘身上来了?”
骂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一秒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本纳·尼尔森,他张着嘴巴听着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声,满脸呆滞。
这些所有人都笑了出来,不少人还笑的前仰后合,肆无忌惮。
本纳·尼尔森骂了声,“goddamn。”再次拨通了切尔莎的电话,在长长的通话等待后,终于再次接通。
“我都说了你们这些骗子不要再惹老娘!你要是在打,我就要我的老板曝光你们这些骗子,我的老板可是本纳·尼尔森!全球最大的自媒体!”
“好了!好了!切尔莎,你听我说,我就是你的老板,本纳·尼尔森。”
“不要以为你会用AI语音我就会上当!我可没有那么好骗。”
“切尔莎,AI是无所不能,但它肯定不会跑到我的脑子里,偷走我我对你的记忆,对不对?小气鬼,记得我是哪一年聘请你为我工作的吗?2008年,就在我的财产在金融风暴中被席卷一空的时候,你当时刚刚被裁员,因为性骚扰,你拒绝了你的上司,你的叔叔老约翰,对你说你应该到我这里试看看,然后,我对你说,我现在是个穷光蛋,你对我有什么财务建议,你告诉我,不,本纳先生,您最大的财富并不是银行里的那些钱,而是你这个人,你在亚美利加所享有的名誉,才是你的财富,在你的名誉没有破产之前,你都是大富豪,绝不是什么穷光蛋,于是我点头说好吧,切尔莎,你现在为我工作,我能先欠你半年工资吗?我用我的名誉来担保。你说当然没问题”
电话对面的切尔莎中断了本纳·尼尔森声情并茂的叙述,毫不留情的再次说道:“老板,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直播间里的笑声更大了,这次更多的人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注视着老板和公司财务之间的电话决战。
本纳·尼尔森从来都不介意自己成为笑话,可他很在意自己影响手下的工作效率,于是他关掉了免提走到了旁边,压低声音说道:“不是,切尔莎,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你需要十二个亿做什么?什么妞需要你花十二个亿?”
大概是耳放也坏掉了的原因,手机开着的依旧是扩音喇叭,靠在耳边听声音大的有些离谱,把本纳·尼尔森给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抖,差点又把手机给扔了出去。四周爆发出了更热烈的笑,就像是他们在看一场本纳·尼尔森主演的喜剧电影。
“妞?你觉得你的老板是那么糊涂的人吗?”本纳·尼尔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放大了声音,却难掩心虚,“我这是在办大事,要买下‘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全网独家转播权!”
“什么?”
“我要买下‘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全网独家转播权。”
“因为‘血月’?”
“你知道?”本纳·尼尔森喜笑颜开的说,“知道就好,马上把钱准备好。”
“那你还不如把钱给妞花了吧!”切尔莎冷冷的说,“然后我们打官司还能要回来不少!”
“不是,切尔莎,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
“我是在质疑你对公司的了解程度!”
“2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公司了。”本纳·尼尔森有些恼火的说,“切尔莎,我是老板!”
“您最了解您的公司?哦~那我亲爱的老板,那您知道公司的账户上还有多少资金吗?“
“FXXK!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我这个人平时对钱最没有概念”
“多少?”
本纳·尼尔森的语气弱了下来,低声下气的问:“你说多少?”
“还有不到七千万世界币,只够你发一年零一个月的工资,缴六个月的税,和几个星期在‘爆炸空间’的消费!”
“爆炸空间”是全球最火的夜总会之一,也是全新乡乃至全美最豪奢的夜总会,这些年本纳·尼尔森没少去哪里一掷千金。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语气更弱了,就连骂人都有气无力,“FXXK,亚美利加的税还是收的太高了。”
“是吧?”
“显然是。这一点你比我清楚。”本纳·尼尔森迟疑了一下,谦卑的说,“能想点办法,帮公司帮我凑十二个亿吗?”
切尔莎的语气很冷,“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十二个亿不是个小数字,你现在购买的不过是场遗迹之地直播的独家转播权,不是拿破仑七世和雅典娜的世纪婚礼的独家转播权。如果是后者,我二话不说,您去偷去抢去骗,我都支持您把独家转播权买下来。”
“话说他们婚礼的转播权一共卖了多少钱?”
“欧罗巴地区的电视独家转播权三十亿世界币,这个钱是法兰西国家电视台支付的,可能有点水分,但亚美利加的十八亿,华夏的二十二亿,是实打实的,仅仅是这三个地区就卖了七十亿,网络直播权被油管和企鹅视频给拿下了,油管出了四十亿,企鹅只在亚洲地区放送,但也花了二十八亿,仅仅是网络直播的收入,就可以将支付这场‘世纪婚礼’的全部费用而这次‘世纪婚礼’的全部播放权限销售额创造了新的记录——全球一共收了两百三十亿世界币,这个还不包括各大赞助商像是LV、CHANEL、BVLGARI缴的费用。”
“FXXK,拿破仑七世这是在抢钱!”
“拿破仑七世和雅典娜可是全球顶流,他们结婚,毫无疑问是本世纪第一无二的盛事了,从价值上来说,他们花这些钱非常值得!可您那十二亿是干嘛?真不如你在夜总会花了得了,巴黎不是有疯X秀吗?你今夜就去浪吧!我也不拦着你了!”
“切尔莎,你听我说.”本纳·尼尔森抬头四望,没有发现什么隐蔽的地方,去外面现在满街都是人,还不如直播间安全,他含混的说道:“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但很快,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决定多么正确。‘血月模式’没那么简单,它一定会诞生出比‘世纪婚礼’更爆炸的新闻,相信我。”
电话那头的切尔莎沉默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老板,你确定要这样做吗?赌上一切?”
“确定。”
“好吧!好吧!老板,公司是你的我现在就去联系银行,看能不能拆借到这笔钱。我先警告您,即便有公司和您的信誉作为抵押,利息都是天文数字,您先做好思想准备”
“我明白,切尔莎,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们不会破产的。反而这将是我们星火传媒全新的起点。”
“但愿如此。”
切尔莎挂断了电话,本纳·尼尔森将手机放回口袋,闭着眼睛祷告了一下,一转头,却看到所有的员工都停止了工作,缄默着凝视着他。
“怎么了?伙计们?笑完了还是得继续工作,这里的房租可是按分钟计费,FXXK,你们每耽误一分钟,就相当于我少看‘疯X秀’上的女郎们脱掉一件衣服!我的工资可没有那么好拿!”
“老板”
胖子皮特刚支支吾吾的想要说话,却被猛烈的推门声给打断了。从埃菲尔铁塔回来的帕尔马冲了进来,不仅那身又臭又脏的建筑工外套都还没有来得及脱掉,头顶写着“安全第一,质量为本”的黄色头盔也还安在脑袋上,他推开门的瞬间就大喊着问道:“老板,你不会真决定要押注血月吧?”
本纳·尼尔森点了点头说:“是的。”
帕尔马这时才想起来摘掉安全帽,“我不反对您要播血月,但‘世纪婚礼’也不能完全丢掉啊!”他看向了站在窗户边的洛伦·格雷,情绪激动的说道,“不如您把世纪婚礼的直播任务交给我和格雷,我们两边同时开工,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让前期的投入和工作,全部打了水漂。也算是个双保险,万一,我是说万一‘古巴比伦遗迹之地’那边直播不顺利的话,你还可以重新接手‘世纪婚礼’的直播”
本纳·尼尔森像是灵光闪现般打个响指,“你这话提醒了我!”
帕尔马以为本纳·尼尔森接受了他的建议,长长的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你知道的,为了这场‘世纪婚礼’,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付出了很多,就这样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们两边都下注,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帕尔马”本纳·尼尔森摇了摇头,“我的想法是我们现在全部转到凡尔赛宫那边的直播间去,把那边的直播间改造成血月直播间,你带几个人留在这里,准备好衔接工作”
“衔接工作?”帕尔马疑惑的问,“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本纳·尼尔森靠向了帕尔马耳边,微声说道:“你记得我开始跟你说过的话吗?埃菲尔铁塔怎么倒掉的?当时,我只想到了路西法、圣女和拿破仑七世的关系,忽略了雅典娜和圣女的关系。刚才是你提醒了我。FXXK,说拿破仑七世是个混蛋真是低估他了!他绝对是泡妞界的鬼才!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座塔.”关键时刻,本纳·尼尔森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切尔莎的名字,立即对帕尔马说道:“等等。”按下了接听。
“刚才问了几家银行、保险公司和担保公司,出价最高的是‘大都会’,八个亿,他们愿意和您签订一个对赌合同,如果您在半个月内还不出这笔钱,那么公司就归他们。”
“八个亿?哦~这个条件不算苛刻,就是钱有点少。”
“老板,你听我说,他们认为公司不值得这个价,但你值得,所以前提条件就是公司拥有你的个人合约至少十五年。并且还得加上盈利条款,就是您得保证每年为公司赚一点五个亿你签了这个约,就等于签了卖身契!”
“卖身契?卖身契算什么?我现在只嫌卖的不够多,你跟他们商量一下,十一个亿,他们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卖十五年的PY!”
切尔莎很是无语的说:“您实在是太拼.”
“我只是相信我能赢。”
“好吧~我去说说”
本纳·尼尔森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电话,帕尔马难以置信的望着本纳·尼尔森喃喃的说:“老大,你是疯了吗?要借十一个亿去买个‘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直播权?”他抱住了脑袋绝望的说,“我的上帝啊!我都不知道说好了。”
“说一下你账户上还有多少钱就好。”本纳·尼尔森将手机放在手边的桌子上,重新拿起了扩音器,“大家快过来,把自己的存款报一下。快快快!”
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懵懵懂懂的走了过来。
本纳·尼尔森看向了就在一旁的胖子皮特,“速度点,皮特你先开始。”
“我大约大约存了存了三百五十万世界币。”
“不错,皮特,我终于明白不交女朋友的好处了。三百五十万”本纳·尼尔森刷刷的就写下了一张欠条,“这是欠条,也算是投资协议,你现在就转到公司的账号上去!”
胖子皮特“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转完了才问道:“老板转过去干嘛?”
“我们一起干票大的。我下半辈子能不能坐吃山空,你下半辈子能不能实现财务自由,就看这一下了!”
“您还有下半辈子?”
“男人六十岁才算过了一半,后面不管你还能活多少年,都是另外一半,这和年龄无关。这和你还能不能泡妞有关,当你丧失了对美丽女人的向往,你就开始了你人生的下半场。”
胖子皮特摇头说道:“不能理解。”
本纳·尼尔森郑重其事的说,“等这次我带你发财,你请我去‘爆炸空间’消费一把,你就会明白!”他打了个响指,看向了自己的徒弟,“格雷,你有多少钱?可别说你的存款比皮特还少。”
“存款?存款那是什么?”洛伦·格雷翻了个白眼,“我不仅是月光族,每个月都还要靠信用卡生活。”
“我的天啊~我给你的工资可不低,你自己还有运营一些账号,按道理来说,你一个月至少得有个十多万吧?”
“老板,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女人,维持体面一个月十多万够吗?它都不够我买一两个包.”
“买包这种事情,找金主爸爸就好了啊?还要自己掏钱的啊?你也太浪费你的禀赋了吧?”
“呵?我可不想为了几个包就向男人献媚。”
“好吧~好吧~你比我想象的有原则,我支持你。”本纳·尼尔森遗憾的说,“可惜你这次失去了一个再也不用看男人脸色的机会。”
“包括你?”
“当然,包括我!”本纳·尼尔森眨了眨眼睛说,“可惜你没有储蓄的习惯,格雷,你现在知道储蓄有多重要了吧?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你手中溜走。”
“老板,你不是在哄我吧?”
“你觉得我会轻易的压上全部身家?格雷,你觉得你的老板这么多年能混到这个位置全靠运气?去他妈的运气,我要是运气好,现在新闻集团总裁的皮椅子上坐的就是我。”
洛伦·格雷被本纳·尼尔森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她闭了下眼睛,握紧了拳头说道:“虽然我没有存款,但我的信用卡额度还挺高的。我可以取现”
本纳·尼尔森眼睛一亮问道:“多高?”
“七七八八的卡加起来,大概一两百万世界币吧?我也不那么确定。”
“看来你是个守信用的好姑娘,我真是爱死你了!”本纳·尼尔森抱着洛伦·格雷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快,找切尔莎,让她给你弄个二维码,你直接支付给公司,取现的手续费我都帮你给省了,有多少刷多少.”
“我还得留点生活费!”
“在没有赚钱之前,你的生活费我全包了!格雷,放心吧!跟着我,没有后顾之忧!”说完本纳·尼尔森看向了洛伦·格雷身边的造型师,娘里娘气的麦克恩,“麦克恩,你可别说你是月光族,我知道你的,你一定存款不少.”
麦克恩白了本纳·尼尔森一眼,娇滴滴的说道:“三十万,老板,再多我真没有了。”
“到你了,贾斯丁,哦算了,贾斯丁,你就算了,你还有五个孩子要养。没必要陪我们赌。”
贾斯丁反而不干了,大声说道:“老板,我有五十万,我不过是不想再上班了而已。”
本纳·尼尔森也没有犹豫点头说:“行吧!行吧!加入进来!”
“十一个亿!”
“搞定了吗?”
“搞定了。”
“我爱你切尔莎!
“可还差三千万!我刚才就在直播间,找人凑了两千八百二十万,已经都转到公司账上了,还差的一百八十万你和帕尔马凑一凑.”
“OK,那我现在要他们把合约传真过来,到时候还需要您视频签字,按下手印。”
本纳·尼尔森喜笑颜开的回答道:“没问题”随即他转头面向还处在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把钱给交出去的一众员工,“伙计们!准备发财吧!”他跳上了身旁的桌子,举起握着手机的右手,“我告诉你们,这次我们捡了个大漏,这是史无前例的机会,甚至比‘黄昏之战’那种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要夸张。我敢向诸位保证,元旦之后,你们全部会跟随我原地飞升,告别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只要握紧我们公司的股票,就能每天躺在迈阿密的海滩,享受阳光和鸡尾酒”
虽然员工们依旧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有将要发生什么,却被本纳·尼尔森的一番豪言壮语刺激的热血沸腾,纷纷嗷嗷叫唤起来,那模样就像是股票交易所的交易员们共同踩中了牛市浪潮。
“就这几天的时间,大家给我拧紧了发条,听从我的指挥,马上,全世界将聚焦于我.不,是聚焦于我们!聚焦于我们星火传媒!”
本纳·尼尔森鸡血打的正欢,窗户边的简妮佛却突然举起了手机,表情窘迫的说道:“老板,恭喜你不用卖屁股了!刚才半岛电视台那边说,电视和网络直播权已经卖出去了”
“什么?快!快!快!他们应该还没有签合同,立即抬价,不管多少我都要拿下!”本纳·尼尔森气急败坏的大喊。
“不可能的,老板。”简妮佛苦笑着说,“三百个亿.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经病,破了拿破仑七世的世纪婚礼刚刚创下的转播权销售记录,豪掷了三百亿,直接从半岛电视台把直播权限都给买走了。”她摇着脑袋语无伦次的说道,“三百个亿啊,三百个亿啊,我真是不懂现在的人做生意还需要不需要一点点逻辑。我真是看不懂,真是看不懂了。”
直播间里的人至少都算是业内人士,完全懂得三百亿买个直播权限属于什么智障行为。这和“世纪婚礼”这种成熟的商业化运营模式完全不一样,反倒是像是某个人被威胁了,拿三百亿出来买断自己的黑历史。
总之,没有人能够理解这极为反常的行为。但他们完全能够理解老板为什么赌上身家性命都要买下“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独家转播权,这种看似无厘头的疯狂行为了。
“如果说刚才我们已经和半岛电视台签了约,那么按道理来说这三百亿,半岛电视台要和我们分吧?”有人颤声问道。
简妮佛的手也在抖,她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脸色难看的说道:“对,如果对方要独家播放权的话,我想我们最少能从这三百亿中拿走一百亿,甚至还要多”
惊呼和哀嚎响成了一片,尤其是刚才参与了给本纳·尼尔森转账的那些员工,每个人都一边计算按照本纳·尼尔森的承诺,他们能够拿到多少分红,然而每算出一个数字,悲鸣声就越响。
“一下就一百个亿飞走了啊!那是多少个爱马仕啊!”
洛伦·格雷泪眼朦胧的算着自己的分红能买多少支爱马仕,一旁的麦克恩仰着脑袋不让眼泪留下来,还顺便抽了纸巾递给了洛伦·格雷,“别把妆哭花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给你重新画了!”
五个娃的爹贾斯丁,双目无神的念叨着:“我的迈阿密,我的豪华房车,我的海边别墅,我的香槟和鸡尾酒.我终于不用送女儿上学,为儿子换尿布了!我终于不用看那个婆娘的脸色,让她好好伺候我了!我差一点什么都有了,就差这一点.”
唯一觉得几分钟转上百亿还不够的本纳·尼尔森,绝望的抱住了脑袋,蹲在了桌子上,就像是只想要抢游客食物的峨眉山猴子,“谁要是能再借我二百九十个亿就好了!”
直播间里上演了一处乐极生悲的浮世绘,每个人从懵懂、浑浑噩噩、忧虑、期待、冲击、梦碎,在短短的几十分钟,经历了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一个回合。这种突如其来的大起大落,瞬间让每个人都老了好几岁。
只有本纳·尼尔森并没有陷入又哭又笑的癫狂状态,他还没有完全放弃,翻找着通讯录,一个一个念诵对方的名字,似乎在寻找着最后一线机会。很快让他就看到了他前上司福克斯新闻台的总裁罗伯特·克拉夫的名字。
“真高兴我还没有把你这个老混蛋的电话给删掉!”
即便本纳·尼尔森知道给罗伯特·克劳福打电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会被嘲讽,他还是一秒都没有迟疑,按下了那个绿色的电话标志。
“嘟~~~~~嘟~~~~~嘟~~~~~~”
漫长的铃音始终在扩音器里徘徊,对方一直不接电话,直到最后一秒,即将变幻成“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时,罗伯特·克劳福像是在故意考验他的耐心一般,此时才按下了接听。
“hello~”
“hello~克劳福.”
“你是哪位?”
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本纳·尼尔森当做没有听懂,笑着说道:“是我啊,您以前的爱将,尼尔森。”
“尼尔森?哪个尼尔森啊?说清楚!”
本纳·尼尔森皮笑肉不笑的说:“本纳·尼尔森。”
“哦~~哦~~~是你啊~尼尔森,好久不见,你不是当网红去了吗?”
对方说“Internetcelebrity”这两个单词的时候,满满是难以掩饰的嘲笑,本纳·尼尔森依旧全然忽略,还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的,我现在还开了家互联网传媒公司,不仅做MCN,还做商品直播和新闻评论”
“哦~哦~~不错,真高兴你在离开了FOX还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就是有点可惜,你再也回不到真正的传媒界了.”罗伯特·克劳福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哦~对了,你不会是和那群自媒体网红住在战神广场那边?没有住在凡尔赛宫吧?你们自媒体能不能进世纪婚礼的传媒中心?你要是能进去,我倒是可以安排我们的主持人和你互动一下,就当帮帮老下属.”
本纳·尼尔森连皮笑肉不笑都做不到了,面无表情的直奔主题,“回不回的去先不提,我这里有个独家的超级大新闻。”
“哦?还有什么新闻能比拿破仑七世的婚礼大?”
“还要重量级。”
“哈?尼尔森离开福克斯这么多年,吹牛皮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啊!”
“你什么时候看我在专业判断上出过错?”
“也许吧。”罗伯特·克劳福不置可否的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我的时间有限,等下还要去参法兰西皇家婚礼筹备委员会的接风宴。”
“‘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出了个新闻,有人触发了‘血月模式’.”
“如果你想说这个的话,真没什么必要耽误时间。”
“有人花了三百亿准备买走半岛电视台的‘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直播权,现在我正和半岛电视台的人聊,我们还有机会.”
“三百亿?”罗伯特·克劳福哈哈大笑道,“尼尔森,你现在改行当电信诈骗犯了吗?三百亿张口就来?你知道不知道拿破仑七世和雅典娜的世纪婚礼的播放权都才买了两百多个亿。”
“我知道,两百三十亿世界币。”本纳·尼尔森说,“但是,三百亿这个消息,你可以打听一下。我知道一些内情,我觉得这个价绝对值得,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罗伯特·克劳福大笑着说,“你在开玩笑嘛,尼尔森,我们福克斯新闻怎么可能和你一个小小的网红合作?要不你现在写一封求职申请,给我送过来,我考虑一下帮你争取一个面试的机会,让你重回传媒界。”
本纳·尼尔森严肃的说:“克劳福,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这不仅是我的机会,也是福克斯的机会,福克斯这么多年都没赢过ABC和CNN,这一次绝对能把ABC和CNN踩在脚下!”
罗伯特·克劳福轻蔑的说道:“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尼尔森,但很遗憾,我并不需要它。倒是你,作为你的老上司,还是得劝你一句,改改你的臭毛病,不要为了收视率什么事情都敢做,你知道不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
本纳·尼尔森叹了口气,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了休息区还在抽烟的小伙子前面,一声不吭直接抢走了对方手中刚抽了三分之一的“555”。在对方懵逼的注视中,淡然的走到了落地窗边,叼起烟,梦抽了两口,眺望着塞纳河对岸巨大的礼物盒。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巴黎的大街小巷全是彩灯和鲜花,对面那个礼物盒散发着粉色的荧光,红色的蝴蝶彩带像是照亮了整片城区的霓虹,心状的图形在夜幕下搏动,美轮美奂极了。礼物盒的下方全是游客,乌央乌央的,比以前那座塔还在的时候人更多,每个人都在举着手机拍照,完全可以说是巴黎的新地标。
“买走直播权限的究竟是谁呢?雅典娜还是希耶尔圣女?看行事风格像是雅典娜,可她购买直播权限的动机是什么呢?”本纳·尼尔森想破头了都没想明白,“不管是谁.路西法、希耶尔圣女、雅典娜和拿破仑七世这才是这场婚礼的终极图景啊!”
想到距离最震撼人心的时刻到来还有时间,本纳·尼尔森虚起了眼睛,放弃不是他的做法,不论遇到任何阻碍,他都会不断地想办法,将障碍绕过去,哪怕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下定了决心,他扔掉了烟,在脚下狠狠碾了几下,大声问道:“胖子,现在血月走到什么进度了!”
抱着电脑的胖子皮特抬起了头,回答道:“刚才他们争吵了一番,现在分成两拨人,一队人有二十六个,占绝大多数,在维尔戈和萨尔曼的带领下走的正常路径。另外一拨只有七个人,约翰·彼得洛维奇、血腥玛丽、一个诺威的王子马格努斯,一个有两千万粉丝的大网红嘉宝,还有就是两个翰国人,一个好像是三星集团总裁李世显的私生女李容绚,还有一个叫金什么,貌似是来自髙利,最后一个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人讨论他,他们七个人正在做任务,现在正在取回什么东西.”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本纳·尼尔森重新走回了直播间中央,举起手拍了下巴掌,“大家别垂头丧气的!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摄制组的尽量多拿点便于携带的设备,特别是微型设备和无人机,我们现在出发就巴格达!”
“去巴格达?”帕尔马整个人都惊了,“我们连播放权限都没有,去巴格达干什么?”
“还可以进新巴比伦竞技中心盗摄。这个查的不严。你留在这里”本纳·尼尔森思考了一下说,“人还是不要留在这里,可惜你没有载体,那就尽量把可以远程遥控的摄影设备留在这里,全部安排在窗户边,对准埃菲尔铁塔”
“为什么?”帕尔马脸皱成了一团迷惑不解的问。
“你别管为什么。”本纳·尼尔森说,“你现在马上想办法找到合适的制高点,像是蒙帕纳斯大厦就很合适,架设器材,准备多一点无人机,尤其是能够拍摄天选者战斗的超高速远焦无人机,规格得超过‘黄昏战役’.”
帕尔马恍然大悟的点头,“明白了。”
本纳·尼尔森拍了拍帕尔马的肩膀,肃穆的说道:“这里先交给你,我把那边安排好了,会提前赶过来的。”
“好的,老板。”帕尔马整个人都在抖,“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本纳·尼尔森笑了一下说:“我也是。”他摸了下手机,发现手机还扔在中间的桌子上,便对帕尔马说,“拿你的手机给我拍段视频,等下发给我,我发在我的账号矩阵上。”
帕尔马立即掏出了手机对准了本纳·尼尔森,“OK?”
本纳·尼尔森双手搓了搓脸,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打气般低声喊道:“ACTION!”
补光灯亮了起来,打在了本纳·尼尔森的脸上,他像是换了个人,带着亲切迷人的微笑,双手一摊,说道:“哦~伙计们晚上好,我现在正在巴黎,瞧窗外就是那个拿破仑七世为雅典娜女神准备的礼物盒,它现在还没有拆开。也许你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它被拆开,或者等着我为你们揭秘,我曾经说过要这样做,但现在我不想这样做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现在将立即包机赶往巴格达,在那里,在‘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发生了一件大事,也许你也有听说,但我敢保证那里发生的事情一定比你以为和想象的更精彩。你们知道的,我从来只赶超级热点,凡是不够劲爆的,都不够资格我蹭热度”他对着镜头打了个响指,“大家等着我直播,三个小时后,咱们不见不散!”
通向两侧的道路早就被荒草所吞没,沿路枝繁叶茂的皇帝橡树将道路的上空完全覆盖掉了,在夜晚显得格外神秘阴森。抬起头,只能偶尔从叶片的间隙,看到血色的光和那座高塔的一鳞半爪。
但没有人有闲暇抬头,密林之中全是半实体半幽魂状态的守卫,他们身体的有些部位像是即将熄灭的熔岩,粗糙的黑色肌理间流动着暗红色的火焰。有些部位则保持着正常,只是遍布伤痕。他们大多数穿着简单的盔甲,披着血色的披风,肌肉嶙峋,恍如从火山中走出来的战士。
他们有些举着盾牌和长枪,有些在远处和树上投掷斧头,射出弓箭,他们呐喊着“杀死这些入侵者”,一波又一波,如同洪水般向成默他们冲锋。死后,则会在空气中化成一团飘飞的灰烬,在化作灰烬之前,他们会顽强的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如祷告般吟诵:“我们伟大的王,一定会重临这拯救人类的通天塔!”
但除了成默,没有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即使听的懂,他们也未必会在意。
马格努斯和尼古拉斯抗在前面。尼古拉斯穿了套古铜色的重甲,一手持着斧头,一手持着锤子,不断地砍倒着那些强装的鬼魂,就像是在收割麦子。马格努斯换了套中世纪骑士套装,手持阔剑和盾牌,大呼小叫着勇猛向前,像是刚才差点就送了命不是他。穿着金色蛇后套装的嘉宝就是两个人的加油站,站在瑞贝卡和金柱基群中不断向两人施加治疗术。而瑞贝卡和金柱基则不断用群体技能和远程技能大范围的杀伤那些鬼魂。
成默和李容绚两个人在后面殿后,防止这些比蜂群还疯狂的鬼魂从后面攻击其他人。
“怪物怎么会这么多?还有多远?”嘉宝忍不住大声问。
“实在是太多了。我看过攻略视频,还没有现在的十分之一多。”金柱基说。
“现在难度不是炼狱十二级吗?十分之一那不是就对了吗!”马格努斯笑着说。
“马上就到,前面有条泉水,和岗哨站,坐在岗哨站里的就是士官长。”尼古拉斯回答,稍作停顿,“等下都要小心,他的火焰枪,伤害很高,被击中要害,就会直接被秒。”
“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嘉宝叹息着问。
金柱基飞快的看了眼三维地图和队伍频道,“他们已经到第十四层了。”
瑞贝卡挥舞双手,不断发射着技能同时说:“他们的进度还挺快的。”
“也许我们真不该选择走什么天路。”嘉宝像是憋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十四层还远的很,更何况越往后面越难。”金柱基说。
“怎么说的不想他们过一样。”马格努斯笑道。
金柱基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想,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过。”
几个人不断讨论着另外一队人的进度,成默和李容绚像是在专注消灭那些疯了似的扑过来的鬼魂,始终没有说话。
“我看到了。”马格努斯喊道。
成默回头,就看到这深不见边际的昏暗橡树林中,有一处燃烧着篝火,篝火边是一口冒着热气的温泉,温泉边有一线高出树林的木质岗哨。岗哨上的鬼魂守卫正朝他们投掷着标枪和斧头。不过眨眼间,铺满树叶的黝黑地面就像是刺猬般插满了标枪和斧头。
树林里飘荡起了奇怪的声音,像是在虔诚吟诵着什么诗歌,又像是在唱着古老的没有太多起伏和曲调的歌谣。紧接着是金属高速震颤的“嗡嗡”声。
幽暗中,一个半身沸腾,不断炸着岩浆,如同半身开满鲜花的高大男子,手持着长枪,骑着一匹红色骏马,如火箭般亮着红光穿过了密林和围攻他们的鬼魂。他无视一切障碍,速度奇快,力量又大,一枪就将马格努斯直接挑飞,将尼古拉斯握着斧头的手给钉在了粗大的树干上。
“探险家,你们走错了地方这里是军事要地,不能通行!”
第三十三章 通天塔(7)
他像是在唱歌。
古老又奇怪的音节如歌谣般在幽深茂密的森林中回荡,在阴森可怕的氛围中,又营造出了一种古朴的优雅。
成默正疑惑尼古拉斯该如何和前面这个身材高大修长,戴着弯曲的鹿角头盔,长相格外俊美的士官长沟通时,眼前跳出了一行红字:“您是否接受‘沙利亚"的单独挑战,获胜将赢得这位士官长的尊敬”
红字转瞬消失。
尼古拉斯被钉在皇家橡树那粗大树干上的手闪烁出蓝色电光,整株古树从他的手那里裂成了两半,发出哧啦哧啦的声响向着左右倾倒。环绕着蓝色电光的尼古拉斯掠过树干密集的丛林,如凶猛的巨熊扑向猎物,所到之处,耸立如柱的树木全都断裂,向着四面八方砸去,天空顿时空了一大片,翡翠般的叶片如雨点般在风中飞旋,像是一场绿色的纸礼花。
站立在林深之处的沙利亚与那血红色骏马融为了一体,仿佛一头站立在黑沉树阴下的美丽雄鹿,他身上忽明忽灭的熔岩,在晦暗夜色中就如红艳斑点,配上那俊丽的熔岩,有种暗黑精灵之感。
他一动也没有动,即便他面前的树林已尽数倒掉,闪耀着蓝光的尼古拉斯举起照亮了夜空的蓝光巨斧,夹带着狂风与闪电跳了起来飞斩向他,他才举起了长枪。闪动着红光的长枪盛开成了一朵火焰之花,这花向着尼古拉斯席卷,在半空与天降雷霆的尼古拉斯撞在了一起。
轰然的鸣响中,尼古拉斯弹了起来,沙利亚又是一枪,甩出一片刀锋般的火焰,切断了无数的落叶和树干,飞向了尼古拉斯必经之处。
尼古拉斯明显知晓沙利亚的攻击方式,熟练的扭身,躲避,与那锋刃般的弧形火焰擦身而过,然而靠近的背部仍像是被火燎过,古铜色的重甲全被熏黑了,留下了一片灼烧的痕迹。
在扭过身躯的一瞬,尼古拉斯朝着甩出了手中的短柄斧,环绕着蓝色电光的斧头如一团轿车大小的电球,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流星般的砸向了依然还停留在原地的沙利亚。
安然骑在马上的沙利亚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甚至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移动,只有那匹火焰般燃烧的骏马抬头打了个响鼻,刨了下蹄子,目光似有些不耐烦。他轻轻挥动长枪,灼烧着的枪尖破开蓝色光团,精准的击中了旋转的斧刃中心位置,猛烈的火焰从枪尖喷薄而出,仿似强力焊枪,将斧头烧的透红,似乎马上就要熔化。
敌人的强悍超出了尼古拉斯的预料,他落在了半截断掉橡树树干上,迟疑了一下,才举起套着铜手套的左手,凝固在半空的火红斧头就像是有意识般,朝着他的手倒飞。
沙利亚浅吟低唱般的发出了蜿蜒如圣歌般的语句。
“闯入者,你的技艺实在过于粗浅,让人提不起一点战斗的兴致。”
尼古拉斯并没有去握火红的斧柄,而是手中牵出一线蓝光,在空中就将那斧头缠住,与此同时,右手也生出一道蓝光,蛛丝般绕住了锤子。他左右手同时旋动斧头和锤子,就像舞动着两柄流星锤,用行动回答了对方。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沙利亚稍稍昂起了头,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尼古拉斯,“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会将你视作入侵者,取走你的性命。”
明明这对白听过了无数次,也直面过对方无数次,可这一次,尼古拉斯隐约从那双红色的眸子中觉察到了一些不同。
那是专属于人类的情绪,而不是冰冷的程序。他第一次做出了语言的回应:“生在冰雪中的男人从不知道什么叫畏惧!”手中的斧头和锤子,左右开弓,飞向了沙利亚。
沙利亚舞动长枪,不仅将斧头和锤子击的荡了起来,还甩出了数道火焰朝着尼古拉斯袭去。早就掌握了沙利亚攻击方式的尼古拉斯提前换了位置,动如脱兔般窜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他也不靠近沙利亚,就绕着他周围转圈,不断地用斧头和锤子对沙利亚展开远程攻击。
骚扰攻击持续大约三分钟,沙利亚就会高举长枪,璀璨的红光从他的身上爆出,直插云霄,接着绚烂又阴郁的红色光芒如倒长的树根,陡然间布满天空,蔓延出了上千米长的电弧,这些密密麻麻布满天空的电弧,深入了云端,又迅捷的朝着四面八方坠落。
一时之间,整片森林都像是被紫红色的电光所覆盖,就像是染着血色的云层同时发出了成千上万道雷电。场面既美丽又壮观,同时还很恐怖。
“永恒风暴!”马格努斯发出了惊叹,“虽然这个SSS技能很强大,却是沙利亚唯一的破绽.”
说“永恒风暴”或者“卡塔通博闪电”,也许不少天选者还会想一下,但你只要说出它另外一个大名鼎鼎的戏称“上帝之怒”,所有人都会想起这个曾拍出历史第三高价的SSS技能。
即便远离交战区,也并不是沙利亚的攻击目标,一众人还是感受到了来自“SSS”技能强大的压迫感,每个人都能量护盾全开,并且瑞贝卡还架起了提前准备好的“防雷盾伞”。
躲在伞下的一行人,看着殷红的天幕被数不胜数的闪电照亮,翻滚的浓云中似藏着浩瀚的灯光矩阵,将乌云照成了光云。云层下的天空像是裂开了的冰层,那一道又一道电光就如时空的裂隙,它们不间断的降落到地面,一株又一株亭亭如盖的皇家橡树被闪电劈倒,好似绿色的大地在塌陷,这场景果真彷如上帝爆发了雷霆之怒。
而尼古拉斯正如马格努斯所言,不仅利用预知优势,提前准备了抗电装备和技能,还使出了“瞬移”,移动到了通过千百次实验找到的唯一死角,马腹的下方。
这本不是安全的地方,但此时的沙利亚正释放“永恒风暴”,处在僵直状态,无法对任何人发动攻击,因此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尼古拉斯完成“瞬移”的同时,瞬发蓄谋已久的单体攻击技能,用伤害打断了沙利亚的“永恒风暴”后,也不敢多停留一秒,立即远遁,拉开了和沙利亚的距离,再度在沙利亚的危险攻击范围之外,展开了你来我往拉锯似的远程技能交换。等待沙利亚又一次施展“永恒风暴”。
当沙利亚果不其然,再次释放“永恒风暴”,尼古拉斯如法炮制不讲武德的偷袭,得手后又开始重复这一过程。
马格努斯摇了摇头说:“和攻略上的打法一模一样,好像要磨差不多两、三个小时,直到沙利亚的血量下到三分之一,他才会停止攻击,勉强认可单挑获胜吧?”他叹了口气说,“那不是我们还得等三个小时?就看这么无聊的战斗?”
瑞贝卡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沙利亚的技能很好躲?你以为拉仇恨的距离很好把控?你以为只要在沙利亚释放‘上帝之怒"时,使用一下瞬移,在释放一下技能就能对沙利亚制造伤害?要不你上去打?你能坚持三分钟不被秒,我就算你厉害。”
马格努斯耸了耸肩膀说:“我又没说容易,我就是觉得这种战斗看着没什么意思。单纯是觉得没意思,没有别的意思。”似乎觉得自己解释的很绕,还更容易令人误会,他又补充道,“我看过很多通关视频,很多人想要进入隐藏的‘苦路"都是过不了‘沙利亚"这一关,我记得又一次天榜排名三百多的瑞克·欧文直播,试图不用套路,想要打败沙利亚,结果尝试了十多次,稍微一不小心,就直接被秒,把他弄的直接下播了,直到今天还没有复播。所以沙利亚才有最强精英怪的说法。”
瑞贝卡像是没有心情说话,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
成默开口说道:“这种打法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很考验基本功,还非常考验持续力和距离感。攻略是不会告诉你真正的细节所在,视频更是很难观察的到真正的细节。”
一众人全都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成默,眼神中颇多玩味。不久前才被成默救了一命的马格努斯,做了回捧哏,饶有兴致的问道:“哪些细节是视频中观察不到的?”
“技能选择,装备配置.”
马格努斯打断了成默,“这些如果你买了进阶版的攻略,那些做线上教学的,都会解释为什么技能要带这些,装备要选择这些。”
“那是别人的理解。我所说的基本功,是作为观察者,你要准确的看懂对方技能选择,以及装备配置。比如.约翰教官,你们能看出来他带了那八个技能?”
“八个技能?”金柱基迟疑了一下说,“一般天选者只有七个技能格吧?”
瑞贝卡则惊愕的看向了成默,一般来说技能选择和装备配置,要不就是按照个人喜好,要不就是针对对手和遗迹之地副本,总而言之,算是每个天选者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去的秘密。
因为,对于段位很高的天选者来说,可以轻易的通过这两个方面判断出你的角斗风格,偏向保守、激进又或者均衡,从而做出针对性的策略。
这其中,判断技能选择是相对很容易的事情,但也需要大量的战斗经验,以及对上千种技能的了解。而推测装备配置,不仅需要大量的经验,还需要强悍的计算力。
一般天选者都很难做到,更不要说角斗士了。
眼前这个外表看上去很普通的角斗士,居然能看出来尼古拉斯配置了能增加一个技能格的装备,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你怎么知道的?”瑞贝卡下意识的问道。
“战斗细节。”成默说,“‘瞬移"和‘能量护盾"这两个不用说,两个输出技能也很好判断,一个是‘修罗之牙",一个是‘超冲击波".”
“超冲击波?”马格努斯摇了摇头说,“约翰教官没有用过‘超冲击波"。”
“你听我说完。”成默淡淡的说,“另外四个技能,全是辅助性技能,分别是‘辐射电阻"、‘热力回馈"、‘永磁补偿"和‘幽灵矢量".你们得观察约翰教官在跑动和闪避中是如何穿插远程技能释放的,只有你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明白,这样的方式,需要持续的以‘幽灵矢量"来做速度加持,而‘幽灵矢量"是这套玩法的核心,其他的所有技能,都必须围绕‘幽灵矢量"来做选择。而‘幽灵矢量"即使是最高熟练度,能耗都有每秒1800能量点数的消耗,一般天选者的能量主动汲取最高也就到每秒500点,因此约翰教官选择了‘辐射电阻"和‘热力回馈"这两个既可以增强针对‘热力"和‘能量"防御力,又能够吸收能量的技能,以及可以增加移动速度,同时通过速度回收能量的‘永磁补偿"。‘永磁补偿"这个技能很容易被忽略,但你们仔细观察约翰教官的滞空运动方式,他看似落在了地面上,实际上双脚始终距离地面都有15毫米以上,在不做规避动作时,几乎就是与地面保持平行。前面三个都是‘幽灵矢量"常用的配套,还有一个不经常用到的就是‘超冲击波",这是唯一一个能把积蓄能量瞬时释放出去的技能,也是为数不多能攻击和限制同时具备的技能。”
“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约翰教官有选择‘超冲击波".”马格努斯蹙着眉头问。
“这套打法的容错率实际很低,你们想看看,在使用‘幽灵矢量"高速运动时,前跳跑动利用‘修罗之牙"甩动斧头和锤子,落地时,利用斧头和锤子的收回重置跳跃动作的僵直,同时你还要兼顾的操作是利用‘热力回馈"技能来吸取伤害并转化成能量。他在半空最高点的时候,翼展最大,这样可以让‘热力回馈"的能量回复最大化,落地一瞬,甩出斧头和锤子,这个节点得卡在‘修罗之牙"重置之前,‘修罗之牙"配合适的武器,CD可以短到四秒,约翰教官把‘修罗之牙"的CD已经压到了极限,所以他的前跳浮空一定得卡死在四秒,但凡一下错位,整个攻击都会乱套,也会导致远程攻击不好释放,拉不到仇恨,为了防止意外,增加容错,‘超冲击波"就是必不可少的选择”
瑞贝卡吃惊的看了成默一眼,这眼神里满满的全是愕然和赞赏,可她又怕成默注意到她的震惊,连忙转回了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李容绚也侧头注视着成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是想的太入神,一时间都忘记了把眼睛挪开。
就连嘉宝也侧头看向了成默,那双忽闪忽闪的碧蓝双眸中,透出了几抹显而易见的好奇,她像是不经意的赞叹道:“你真厉害啊~”这声音和眼神有撒钩子的意味,就像是在说:男孩,不错哦,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晚上鏖战,早就立地成佛的成默看都没有看嘉宝一眼,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没什么难的,就跟做一道解析题一样,只要基本功够好,很容易就能做出来。”
马格努斯和金柱基的脸色都变了变,两个人很不自然的没有去看成默,只是一言不发。
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尼古拉斯出现了失误,不得不用出了“超冲击波”,马格努斯才服气般的说道:“分析的有道理。”
金柱基咳嗽了一声说道:“只要这种打法能赢就没有问题。就怕炼狱十二级的难度.”他发出了灵魂拷问,“.这种打法未必会有效啊!”
“至少目前看起来还算有用。”马格努斯摸了摸下巴,“不过我怀疑炼狱十二级的‘沙利亚"应该会动起来,而不是站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光挨打,还老用同一招露出破绽。”
马格努斯这么一说,其他人又都没有兴致说话了,因为这种可能性相当大。而眼下,即使是他们这些还没有成为天选者的角斗士都能看出来,尼古拉斯唯一的优势,就是能够通过多次通关的经验预判沙利亚的行动。然而这唯一的优势,都是建立在沙利亚站在原地不动的情况下,万一说沙利亚要是动起来,那么尼古拉斯毫无胜算。
几个人心惊胆战的眺望着尼古拉斯,机械的不断重复着远程攻击绕圈和每三分钟一次的闪现突袭,随着时间拉长,每次当天空中万千雷电出现,都会有种这次尼古拉斯说不定会失手之感。
于是,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比正在战斗的尼古拉斯更加紧张。即便是一开始觉得这场战斗没什么好看的马格努斯,每到三分钟一次的大限,也双目圆睁,额角爆出了青筋,双拳握得紧紧的,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加入战圈。
“你们还没完成第一个任务吗?我们到第二个记忆点了,第三十三层!刚打完了金字塔祭司,现在正在休息~”
一直安静异常的公共频道,杰杰发出了突兀的声音。
没有人理他,他继续聒噪,“哇~~这就是‘上帝之怒"吗?不愧是最美SSS技能,真是绝了。”
“确实壮观啊!”
“看的我头皮发麻啊!”
“上帝之怒”让走通天塔外圈普通路径的那些学员也开始在公共频道讨论了起来。
“上帝之怒吗?那就是还在打沙利亚?”
“炼狱十二级的沙利亚是不是很难?”
“最强精英怪啊~~能不难?我估计比我们刚才打的‘金字塔祭司"要厉害很多,毕竟‘金字塔祭司"最强的技能也就是S级.”
“我觉得沙利亚在其他遗迹之地完全够的上终极BOSS的难度了。”
“哇~你们怎么不说话?”
“不会是局势不妙吧?上帝保佑啊!”
“加油啊~~~万一我们过不了,还得靠你们拯救呢!”
“加油!加油!大家都要努力活下去啊!”
“这该死的血月!为什么就要我们碰到呢?”
“如果你们那边局势不利,现在追上来还来得及。我们可以等你们!”维尔戈热切的劝说道。
“对啊!要不还是走我们这边吧!”
见对方也没有太多调侃的意思,更多的是祝福、加油和劝说,马格努斯反而更是不怎么愉快,立即开口说道:“现在约翰教官还在单挑沙利亚,局势还算不错,已经磨了一半血了。”
“哪不是快赢了?”维尔戈问,随即他又说道,“过了沙利亚,后面反而会容易一些,在‘苦路"(按照系统的叫法则是天路)六百六十六阶之前,应该是没有比沙利亚更强的存在的”
“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变数。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尼古拉斯回答道。
“上帝保佑你们!”
“都加油吧!”尼古拉斯说。
“我们也得出发了,这才三十三层,后面还有九百六十六层”维尔戈语气突然间变得低沉,“我一生中从未曾觉得通天塔如此高过,高到我需要用生命来攀登。”
任谁都能从维尔戈的语气中听出前途渺茫之感。走通天塔外圈的学员们也猛然间意识到,他们不过是战胜了第三十三层,最低级的初始小BOSS而已,就必须竭尽全力。而后面每三十三层就会出现一个的小BOSS,一个比一个难
所有人都变得意志消沉般,不再想要说话,公共频道立即又安静了下来。
如同空寂的墓园。
“人的一生都在与死亡对抗,尽管我们终将无可避免的走向死亡。即使是曾无限接近永恒的师傅,也逃不过既定的结局。”成默想,“那么我现在赢了吗?”
他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那轮血月,还有塔顶的那只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濒死的人在那高塔上徘徊,发出了冰冷的嘲讽,“你赢了吗?”
“我们周围的幽魂战士好像越来越多了!”李容绚提醒道,“我记得,如果挑战的人输了的话,这些幽魂战士会立即发动攻击吧?”
听到李容绚的提示,嘉宝立即将视线从尼古拉斯和沙利亚身上移开,环顾了一圈,密林中全是幽幽的绿光,恍如无穷无尽的鬼火在深沉的黑色夜风中飘荡,令人遍体生寒,她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强忍着发出尖叫,结结巴巴的说道:“那样的话.我们我们都会都会死的吧?”
嘉宝带着颤音的话语就像某种暗示,似乎惊动了位于一圈空地中央的沙利亚,本该发动范围攻击的时间点,他竟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空中。血月当空,让他显得更为红艳,就像是盛开在麦田怪圈圆心的一株血玫瑰,周围的一圈橡树全都围绕着他朝着同一个方向倒伏了下去,折断的相当整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邪典的美感。
“记忆真是个糟糕的东西,它会将人困在原地。”
尼古拉斯和瑞贝卡通关过“古巴比伦遗迹之地”无数次,也无数次的在隐藏关卡中与“沙利亚”交过手,可从来没有“听”(看)到过这句对白。在圆圈边缘的尼古拉斯面色变得极为凝重,他放缓了速度,身体却绷到极限,双眼死死的盯住沙利亚,流动着蓝光的左右收,攥紧了手中的斧头和铁锤。
沙利亚看向了警惕的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大猫的尼古拉斯,那蜿蜒的音调如一首忧郁的歌曲,“人都活在记忆的碎片之中,而不是某段连贯的故事里。”
尼古拉斯沉声回答道:“我不懂你说些什么。”
“听的懂的才能听懂。”
沙利亚毫无预兆的移动,在血色月光下拉出了一抹残影,转瞬就抵达了尼古拉斯的身前,金色长枪如从虚空中探了出来般,刺向尼古拉斯的胸膛。
场中除了成默,没有人能看清楚沙利亚的动作,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当他们看清楚时,尼古拉斯已经被这快到无法捕捉的一击,直接贯穿了胸膛。
死亡就这样,出人意料又不出所料的降临了。
罗伯特·克劳福下了车,凡尔赛宫大门外的广场被一行穿着传统法兰西帝国皇家卫士红色制服的卫兵,用人墙隔成了两半。一侧乌泱泱的全是来打卡的游客。另外一侧是举着各种器材的记者、电视台摄影师,再隔着一道栏杆就是长长的红毯和凡尔赛宫那金灿灿的鎏金大门和围墙。
天气很冷,但举目天高云阔,放眼树木青翠,宫殿金碧辉煌,在晴朗的天气下,竟散发出了盛夏的气息。
福克斯电视台的当家女主持人迪莱塔·莱奥塔挽着罗伯特·克劳福沿着红毯向前走,在签名墙那里签了名字。镁光灯一阵闪烁,迪莱塔·莱奥塔长久的留在签名板前向着记者和看热闹人群挥手,呆了好一会,直到下一组人走近,才恋恋不舍的和罗伯特·克劳福转身走向金色山岳般耸立的两扇门内。
罗伯特·克劳福快速的扫了一眼媒体区,居然真没有看见本纳·尼尔森那家小公司的影子。
他如鲠在喉的走入了凡尔赛宫。也许是身侧穿着礼服性感女郎那温热的手臂,也许是蓝天白云、迷宫花园和金色城堡,美轮美奂到令人忘忧。罗伯特·克劳福因本纳·尼尔森所带来的一丝不愉快渐渐散去。他和迪莱塔·莱奥塔说笑了起来,很快就穿过了主楼大理石庭院,走到了举办宴会的海格立斯厅前。
他想不止是他,无论是任何人,走到这里,都会第一眼看到站在二楼阳台上强壮英俊的拿破仑七世。屋顶之上的天空呈现出洗练的湛蓝,几团厚云镶嵌在其间,就像是蓝宝石中的光那样纯粹。那个男人姿态挺拔,白皙坚毅如大理石的脸上挂着自负的笑容,感觉比屋顶那镶满金箔的太阳王雕塑还要璀璨、耀眼。
刚刚还对罗伯特·克劳福殷切热情,仿佛他才是世界中心的迪莱塔·莱奥塔,呼吸明显停滞了,目光变得灼热,她挽着他的手稍稍松开了,和他拉开了一些些距离。
罗伯特·克劳福敏锐的瞥了迪莱塔·莱奥塔,发现她凝视着拿破仑七世和看着自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看着自己时,那眼神里全是贪慕,就像是看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而看着拿破仑七世时,则是一种发了情的雌性嗅到了强烈美妙的雄性气味时,所流露出来的发自比内心更深处的渴望。
罗伯特·克劳福心生不爽,可当他踏上台阶,看到了戴着后冠的雅典娜走上阳台时,那点不爽又瞬时烟消云散。
“即使是拿破仑七世这样的人,也有无法触及的软肋啊!我又有什么资格不释怀呢?”他叹了口气,故意说道,“可惜了。”
迪莱塔·莱奥塔被这声叹息给吸引了,将目光从拿破仑七世和雅典娜这对金童玉女身上挪开,不解的轻声问道:“可惜了?有什么可惜的?”
罗伯特·克劳福意味深长的说道:“知道童话故事为什么只是童话故事吗?”
“不明白。”
“因为童话故事是个弥天大谎。”
“你的意思是拿破仑七世和雅典娜关系,实际上没有媒体宣传中的那么好?”迪莱塔·莱奥塔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问,“不会传闻是真的吧?”
罗伯特·克劳福反问道:“什么传闻?”
迪莱塔·莱奥塔靠近了罗伯特·克劳福,悄声说道:“说雅典娜实际上另外一个人扮演的,真正的雅典娜是路西法的情人。”
罗伯特·克劳福微微一笑,“这个传闻只能是传闻,我们不会允许世界没有王子和公主的童话,哪怕童话是谎言,这个谎言也得继续下去。”
尽管迪莱塔·莱奥塔早就因为罗伯特·克劳福的暗示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听到几乎等同于肯定的答案,她还是震撼到半晌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才喃喃的问道:“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第一神将的神话破灭了,我们需要新的英雄,我们自己的英雄,那个英雄可以是超人、是布鲁斯·伟恩、是托尼·史塔克,但他不能是孙悟空、是战狼是路西法”罗伯特·克劳福说,“现在你明白吗?我们需要他成为英雄。”
迪莱塔·莱奥塔又楞了好一会,直到走到了海格立斯厅的门口才回过神来,她甚至忘记了控制音量,情不自禁双手扶了下太阳穴,大声的说:“天呀~还真是难以置信。”
罗伯特·克劳福立即环顾了半圈,看到两侧只有目不斜视的卫兵,稍稍松了口气,他不悦的瞪了迪莱塔·莱奥塔一眼,用唇语说道:“小声点。”
迪莱塔·莱奥塔受惊般的呡嘴,抬手,做了捂住那红艳双唇的动作。
罗伯特·克劳福冷笑着轻声说:“维持谎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迪莱塔·莱奥塔抬头看了眼二楼拿破仑七世的背影,这一次眼神和刚才截然不同,她也叹息了一声,“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
两个人进入了海格立斯厅,默契的闭口不言。典雅奢华的大厅里站满了前来参加见面会的人,每个男人都穿着剪裁合身,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礼服,每个女人都浓妆艳抹,身着雍容华贵的晚礼服,他们在灯光下高谈阔论,交杯换盏,而落地窗外一片平波的湖泊,恍如明镜,倒映着富丽堂皇的楼宇和光鲜亮丽的人群,就像是一张真实的幕布。
罗伯特·克劳福迈进了大厅,从高大英俊的侍应举着的托盘中取了一杯香槟。他还特意的瞥了眼迪莱塔·莱奥塔,那张美艳的面庞上没有浮现任何特殊的表情,明明眼前这个侍应的长相比拿破仑七世还要俊美几分,可迪莱塔·莱奥塔却没有兴致多看他几眼。
“人都是现实的动物,你的耐心、温柔、学识渊博、阳光积极、外形出众.这些优秀的品质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无论男女,无一例外都会臣服于‘力量"(这力量来源于金钱,来源于名声,来源于权势)。而这里汇聚了这个地球上最有力量的一群人。”
罗伯特·克劳福为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深感荣耀,可想到拿破仑七世茫然未知的命途,他心中又泛起了些许兔死狐悲的感怀。感怀便似杯中之酒,不过是狂欢下的情绪累积罢了,它会映衬得这奢靡绮丽的纵情欢愉,是如此珍贵。
“我努力了几十年,才走到了这不朽的金色宫殿,才握住了他人命运的权柄,不要说路西法了,就算是上帝,也不能轻易的夺走属于我的一切。”
他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净,将杯子递给了侍应,带着既兴奋又紧张的迪莱塔·莱奥塔跨入了人群。放眼望去全是熟悉的人,要么在电视和流媒体上见过,要么在报纸杂志上见过,囊括了各行各业金字塔最顶尖的一群人。
虽说各国权贵们还没有到达,来的基本上都是行业领袖,可能够汇聚如此多人类精英,地球上能够相提并论的时刻已屈指可数了。
很快,罗伯特·克劳福就找到了他的圈子,欧美媒体圈的大佬从未曾如此整齐的出现过,不仅时代华纳的总裁格伦·斯坦金、笛世尼的总裁罗恩·艾格和法兰西媒体巨头维旺迪集团的总裁梅席尔在,就连他们公司的董事被誉为“不死妖怪”的莫多克也坐在轮椅上,和一群媒体人绕成一圈,在有说有笑。
几乎全是蜥蜴人。
他也是。
罗伯特·克劳福并没有告诉本纳·尼尔森,你一直被打压,除了你那疯狂的性格,还因为你不是一个蜥蜴人。
在传媒圈,不是蜥蜴人就必不可能爬到他这样的位置。没有族群比蜥蜴人更看重血统。
他停下了脚步,优雅的让迪莱塔·莱奥塔,去和那群站在落地窗前合影的女明星争奇斗艳,而他则快步走到了莫多克的身侧,先小心翼翼的跟这位媒体活化石打了招呼,随后站在了莫多克后面一点,圈子的边缘,听大佬们随意的聊着天。
“黄昏战役结束后,我们确实需要一场盛大的庆典来宣告痛苦结束,没有什么比拿破仑陛下和雅典娜皇后的婚礼更合适的了。”
“难道就没有人想要拍一部电影吗?”
笛世尼的总裁罗恩·艾格笑而不语,自顾自的独酌了半杯。
“怎么会没有?”华纳总裁格伦·斯坦金看向了罗恩·艾格,“我和拿破仑陛下询问过这件事,他说版权早就卖给了笛世尼了,他不希望任何真人饰演他和雅典娜皇后,所以选择了由笛世尼拍摄一部动画长片。所以诸位请小心了,前往不要和这部电影撞了档期.”
“哦~艾格,你也藏的太深了!事前居然一点讯息都没有透露!”
“现在进度怎么样了?”
“不会藏在埃菲尔铁塔上面的礼物就是你们拍摄的这部动画电影吧?”
询问声四起,罗恩·艾格不得不作出回答,“这部电影基本制作完成,拿破仑陛下已经看过了样片,非常满意,我敢说是我们笛世尼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准。”
“o~~那为什么一点宣传都没有。”
“前期保密是拿破仑陛下的要求,他希望在婚礼结束后,添加上婚礼的结尾。”罗恩·艾格表情变得庄重,“真正的结尾。然后我们预计将在情人节上映。”
一圈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二楼的拿破仑七世,他屹立在穹顶之下,像是用那宽厚的肩膀和修长的手臂支持着苍穹般的蓝色屋顶。蓝色屋顶上是法兰西著名油画家弗朗索瓦·勒穆瓦纳的作品——《海格立斯神化》。
这幅包含了142个人物的宏大巨制,基本上包括了希腊神话中的诸神,力图表现海格力斯这个凡人由于“美德让人类超越了自身”。
宏伟的画卷中,奥林匹亚山上,天帝宙斯牵着女儿希比的手,迎接英雄海格立斯。这位战胜了无数妖魔鬼怪的凡人屹立在战车上,被众神包围,并接受宙斯的祝福,成为大力神。
这画面近乎寓言,它曾寓意了太阳王路易十四的功勋足以与英雄的海格立斯媲美。
如今,拿破仑七世将婚礼现场钦定在这里,毫无疑问,是又一次的预言。
一众人注视着拿破仑七世宛如大理石雕塑般的背影,似乎觉得他与描绘着《海格立斯神化》的屋顶融为了一体。
不管人们以前如何看待他,此刻对他敢于挑战的精神,还是充满了敬佩。
“真是一个伟大的人。”莫多克抖动着两瓣干瘪苍老的唇轻声感叹。
正当人们沉浸在这莫名有些悲壮的氛围中时,莫多克又说,“这场婚礼也真是笔伟大的生意”
格伦·斯坦金点了点头说:“确实配的上‘世纪婚礼"这个称号,所有的行业都在赚钱,旅***业、奢侈品行业、花卉行业、食品行业、玩具行业、媒体行业.有数据分析这场婚礼带动了消费上涨,全世界的GDP都得多几个百分点!”
“巴黎一房难求,不要说巴黎了,就连巴黎周边的市镇都住满了!”
“婚礼还没有正式举行,拿破仑陛下和雅典娜皇后的人形玩偶就已经卖断货了!尤其是限定款雅典娜皇后穿着‘云端之羽"婚纱带着钻戒的手办,网站上的价格已经炒到了一千一百一十二万世纪币,是全球最昂贵的手办!”
“等《世纪婚礼》大电影出来,这价格还得翻翻。”
“现在连电影院都打算直播婚礼了!”
“我不清楚GDP因为这场婚礼涨了多少,我只知道股市在大涨,大家都在炒作‘世纪婚礼"题材,哪怕是周边的一些供应商,只要稍微能沾上一点边,就能把股价炒起来。”
众人愉快的讨论起这场婚礼掀起了多大的话题度,带来了多大的经济流量,至于婚礼之后似乎没有谁在乎,大家都像是忘记了一样,为即将到来的盛典兴高采烈。
“哦~这确实是一个美好的重启,为了祝贺经济复苏,我们的股票解套。”梅席尔向着二楼的拿破仑七世举起了酒杯,大声说道,“让我们感谢拿破仑陛下.”
拿破仑七世听到了声音,回过了头,也向着楼下的人举杯。
整个大厅的人都面带笑容,共同举起了酒杯,齐声唱道:“敬陛下!”
罗伯特·克劳福同样也扬起了真诚的笑脸,由衷的向拿破仑七世敬酒:“敬陛下!”
等用餐结束,就到了更为私密的享用雪茄的聚会时刻。
罗伯特·克劳福跟着莫多克一起,去了“丰收厅”,铺着红色波斯地毯的小厅外面是拉冬那喷泉。窗外响着节奏欢快的巴洛克音乐,高高飞起的水柱随着音乐和灯光交织变幻,彷如不会凋谢的水之烟火,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让人感觉像是穿越到了当年奢华浮靡的波旁王朝。
与窗外喜庆的气氛相反,弥漫着烟雾的朦胧小厅,屏蔽器的蓝色幽光在缓缓旋转,每一张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面庞都分外肃穆,大厅里谈笑风生的那些人,躲藏在并不浓稠的烟雾中,好似变色龙般变幻了模样。
“对一下原子钟密码。”
莫多克第一个伸出了他长满了老人斑鸡爪子般的干枯的左手,他摊开了手掌,露出了一枚金色的“大卫之星”徽章,六芒星的六个角竟褪去了金属色,逐一浮现了六个银亮的数字。
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的人纷纷展示了自己的徽章,包括罗伯特·克劳福。这是纯血蜥蜴人才会拥有的“大卫之星原子钟徽章”,为了甄别路西法的电子生物人,他们每次重要的聚会,都必须展示锁定了心跳的“大卫之星原子钟徽章”,这枚徽章会忠实记录每一个拥有者的心跳数据,当数据出现异常时,不仅会实时监听,还会有蜥蜴人卫队上门进行“健康”检查,以确保拥有者没有被替换掉。
确定了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之后,所有人的面容都放松了一些,没有坏消息,就算是好消息。
“第三神将大人确定会来吗?”格伦·斯坦金沉声问。
“秘书办公室说是他会来,但不到最后一秒钟,没有人会知道答案。”莫多克笑了一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就像是干枯的橘子皮被揉成了一团,“第三神将大人有选择,拿破仑七世没有选择。”
“拿破仑七世没有选择。”罗伯特·克劳福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强如拿破仑七世,有时候也不得不成为傀儡。
“拿破仑七世究竟有几成胜算?两成?三成?”
“那得看欧宇的‘锥形微波暗室装置"究竟能不能起到作用。”
“他把那个装置装在哪里了?埃菲尔铁塔?”
“除了那里,还能是哪里?”
“所以巴黎市中心的礼物盒不是给雅典娜准备的,而是给路西法准备的?”
“大礼物,大惊喜。到时候整个巴黎都会变成‘暗室".所有人都将失去从卫星汲取能量的能力,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将成为普通人。”罗恩·艾格笑着说,“这是我们还没有拍摄的动画大电影结尾,国王和皇后的婚礼、魔鬼的死亡、全世界共同的庆典.这才是真正的世纪婚礼。”
听到如此惊悚的秘密,罗伯特·克劳福额角和手心直冒汗,他本没有资格说话,却还是下意识的开口问道:“这么说拿破仑七世还是有点胜算的?”
“就怕路西法不来。”
“他一定会来。就算知道是陷阱,他也会来,自己的老婆在全世界观众面前成为了别人的妻子,‘礼物"还是前妻死掉的那座塔,换了是你,你能忍?”
“不能忍,必不可能忍。”
“就怕‘锥形微波暗室"对路西法无用。”
“相信科学。”
“科学属于造物主。”莫多克抽了一口雪茄,幽幽的说,“说实话我并不抱很大希望。”
众人又缄默了须臾。
“我们没必要这么紧张,反正死的是拿破仑七世。”罗恩·艾格故作轻松的说道。
“是不是太早把拿破仑七世这张王牌打出去了?”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路西***把所有和他作对的人全都换成电子生物人。他居然想用人工智能统治人类,把人工智能变成蚁后,把人类变成蚂蚁,他就是个疯子!”
“真是个疯子。”
“真是个疯子。”
众人面带恐惧,异口同声的说。
罗伯特·克劳福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变成一只毫无意识,只会服从命令的蚂蚁,不寒而栗,他梦呓般的问:“如果说他又赢了呢。”
“他赢了”那么路西法不仅是杀人如麻的魔王,还强行掳走了拿破仑七世的妻子雅典娜。拿破仑七世依然是反抗暴政的英雄,路西法却成为了更肮脏的魔鬼,对我们已经糟糕的形势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莫多克瞥了眼罗伯特·克劳福,淡淡的说道,“目光放长远点,只要蛰伏的够深,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后,我们仍能站到金字塔的顶端”
罗伯特·克劳福尬笑了一下,想到了转移话题的事件,他像是突然记了起来,“对了!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刚才我一个老下属给我打电话,说有人从半岛电视台手上花三百亿了买了‘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独播权,你们谁知道吗?
“三百亿?”
“三百亿?哈哈~”
有人笑了起来,这笑声让罗伯特·克劳福有点窘迫,他耸了耸肩膀,“我的老下属确实说的是三百亿,说比世纪婚礼的转播费用还要高!”
“假消息吧?完全没听说过。”
“我倒是知道古巴比伦遗迹之地出了点意外,可那件事最多上一下社会新闻,要放在平时倒是不错的热点,但可惜在这个时间点,它没什么好值得关注的。”
“我也这么觉得的。”罗伯特·克劳福觉得自己找的话题烂透了,他又强笑了一下说,“肯定是本纳·尼尔森这个混蛋给弄错了。”
瑞贝卡、李容绚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尖叫,就看见长枪穿过了尼古拉斯的虚影,气音还未曾从口腔里咽回,沙利亚也如同幻影般再次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心惊肉跳的短促强烈的疼痛,还未曾从胸腔里完全消失,他们还没有产生虚惊一场的庆幸感,险象环生的追逐战接踵而至,呼吸和心跳再一次悬了起来。
尼古拉斯在成默的提点下,快一步选择了瞬移,但即便如此,他胸前的盔甲也多了一点熔毁的痕迹,像是被焊枪点了一下。
持续掉血的痛感从胸口传来,尼古拉斯来不及多看一眼,成默的指令再次传达了过来,“幽灵矢量推到底,向正南移动四十五米。”
尼古拉斯还想要思考,就发现沙利亚的枪尖以迫在眉睫,他被对方鬼魅般的行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按照成默的命令向南移动。但就是这思考的刹那,长枪就嵌入了盔甲,他不敢做反抗的动作,粗暴的挣开枪尖限制,强行让长枪划开盔甲向南猛窜。
痛感还没有传达到大脑,成默的指令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幽灵矢量反推,打开‘热力回馈主动效果",向北折返一百八十米,同时向左前方投掷‘修罗之牙"。”
尼古拉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向南低空全速飞行了四十五米,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现在又要往回跑一百八十米,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向空无一物的左前方投掷他的斧头和锤子。他不过是思考了一下,只觉得左侧闪过一道红焰,那致命的光焰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擦过。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种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感觉,让他回想起了许多年前,在K20上被那时还不是路西法的成默,按在了列车门外,世界被颠倒了过来,布满擦痕的锃亮轮对与锈迹斑斑的铁轨摩擦出的火花就在的瞳孔上跳跃,那光芒就彷如太阳熔化了,滴入了他的眼睛。他的身体明明是滚烫的,可他的心却觉得阴冷,他发出了叫喊,自己却听不见声音,就像是被关在了一具真空的玻璃棺材里,世界就在眼前,却触手不能及。
“人都活在记忆的碎片中.”
尼古拉斯向来不喜欢感慨,可这句话就像是被塞入脑中的异物,让人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别走神。立即起跳,空中斜转,向西移动九十米。别去计算能量了,把‘幽灵矢量"和‘永磁补偿"全效率开启,你的速度太低了,得提到音速。”
尼古拉斯难得的感慨被成默冰冷的声音所打断,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够严厉了,可听到成默的声音,他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严厉。那是一种平静到如同死亡的声音,像是站在城市最高的楼顶,一跃而下听到的微微风声。
“全效输出维持音速,这样我的能量坚持不到五分钟!”尼古拉斯的脑海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就听到成默又说话了。
“速度提到音速。记住这种感觉。”
尼古拉斯果断放弃了思考,他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驱动身体上,他拼命的飞窜,像是把油门踩到了底的司机,但要依照成默的指令来运动,大脑和心脏的劳累远胜过身体。他其实看不见沙利亚在哪里,也不知道在躲避些什么,他只知道放弃思考其他的事情,分毫不差的按照成默的命令去做动作。
可即使放弃了最困难的决策,只需要机械的执行命令,他每一秒都感觉到痛苦不堪,就像是一只被狼驱赶的瞎兔子,在他人的操控下躲避着每一秒都可能降临的死亡。他几度想要放弃,自己干脆的的死掉,躺在着冰冷的土地上,等待着复活就好。
就在他认为自己毫无胜算,只能放弃等死的时候,一股澎湃的能量从他的背脊处灌了进来。
顿时,世界变得完全不同,就像是一个近视眼,戴上了合适度数的眼镜,整个视野变得无比清晰。就在零点几秒之前,他不仅感知不到“沙利亚”的位置,甚至因为‘超音速"运动,他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而在这一秒,断掉的皇家橡树树干有多少,空中有多少片飞旋着的树叶,地上倒着多少断掉的树干,它们的粗细、形态,以及空气的温度、湿度.他全都一清二楚,这些庞杂的数据汇总到了他的大脑,自然而然的就被处理掉了,他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大脑的指令行事。
尼古拉斯仍不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这一切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于他,不过是成默把计算好的数据传递到了他的大脑之中,他所要做的,不过是照着卷子抄答案而已。
其他人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较量。他们几乎无法观测到沙利亚和尼古拉斯的动作,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很难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两只蚊子飞行轨迹。
很难不代表完全看不到,他们可以通过偶尔的停顿,以及技能的交换看到沙利亚和尼古拉斯短暂的交手。不像是观看视频那般眼花缭乱,而是有种差距太大,根本就看不明白的感觉。
“这就是天榜二百三十名的水平吗?真是太夸张了,我不敢想前百会有多厉害。”
“到底能赢吗?”
“看上去约翰教官和放开手脚的沙利亚打的有来有回。”
“没想到约翰教官如此强!”
“我怎么觉得约翰教官像是变了个人?”马格努斯看向了瑞贝卡,“玛丽教官,约翰教官一直都是这么强吗?”
瑞贝卡滚动了一下喉咙,摇了摇头,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尼古拉斯再次秒利用“超冲击波”的震荡效应,定住了沙利亚,接着近身在沙利亚胸口释放了“修罗之牙”。
被称之为“最强精英怪”的沙利亚被他从马上打了下来。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他并不是在半空旋身,姿态潇洒的站在树桩上,而是用长枪撑着地面,单膝跪在了地上,朝着成默的方向。
“你让我嗅到了与众不同的味道。是王冠、是荆棘,是血的味道。”沙利亚低着头,红褐色的长发垂在了地上,在风中如芦苇般轻轻飘荡,他仿佛在吟诗,“语言会增加误解,我们就要退化耳朵吗?戒律会制造伤害,我们就灭掉烛火吗?突破了误解的鸿沟,人类就会避免争斗吗?我的王,你修筑了如此高的高塔,你站了上去,是否看的足够遥远?直至未来。”
成默没有说话。
马格努斯和金柱基他们面面相觑,看向了同样懵逼的尼古拉斯和瑞贝卡,他们都不知道沙利亚在说些什么。
沙利亚站了起来,“你们需要‘七音蛇"大人的徽章?”他提着长枪转身向溪边由粗大原木建造的关卡走去,“跟我来吧,等抵御过了蜥蜴人的攻击,你们就可以拿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