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沙场兵锋
每个中夏城管前世都是扛着加农炮的天使。
——米利坚枪神史太浓语
按照杜九绝的猜测,扶桑人不可能没有内应,或许他们已经进行了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预谋。如果从第二次赤色战争结束算起,那最多可能达到五十年以上!
毕竟,青冥界在幽州有一个开放出入口,三个月开启一次,虽然被中夏政府监控,每次进入的人数有限制,但登记程序并不复杂。
如果时间足够长,扶桑人可以在青冥界布下足够的内应。
杜九绝还留下一句话:“哪里乱,去哪里。”
水悠扬之前还没想到这一茬,但当时听了这些,对杜九绝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相信,这些话绝不可能有错,当初对付叶家,杜九绝就称得上是算无遗策,而当他来到遮天王朝之后,很快便嗅到了一丝压抑的气息。
扶桑人选择这个时机攻进青冥界,必然有原因的,想必是他们的内应已经发现了机会。因为,当他们攻入之后,中夏的人马也会很快赶到。
只是,扶桑人却不知道,杜九绝早已算到了一切!水悠扬他们要做的,大部分只是战斗罢了!
遮天王朝女王季婉盈打算亲征天荒叛军,举国征兵。
利用炽夜的强大交际能力,只花了几天时间,众人便混进了新兵当中,即将奔赴前线。
之前,三十万大军便已在遮天王朝国师卧牛尊者的监军下,支援战线主将薛镝,此时,薛镝已然陷入了苦战中。
天荒军的数量,实在边军之上,薛镝利用其勇猛精进的战术加上边军强横的战斗力,才取得了初期的优势,但他如今发现,天荒军不但越战越勇,而且战术也越来越诡异难克。
如果说薛镝如一把利剑,直插叛军胸膛,如今的天荒军则化为了一口泥潭,让他插不进,拔不出。
此刻,睿凤坡下,薛镝正率八万中军百战营苦战。如今,战线早被拉成了犬牙交错之势,数量多达二十五万的边军,已然分不清左翼、右翼、前军、后军。
而卧牛尊者带来的三十万大军,则被天荒军主力拦截,如陷入泥沼,难以推进。
薛镝得到消息,曾多次想打通道路,让两军合一,然而,十年前被苏牧攻灭的金瞳国,正是天荒叛军发源之地,薛镝之前摧枯拉朽一般攻进金瞳峡,如今却被这天险卡住,不得抽身。
他也不敢下令全军进攻金瞳峡,这种一线天地形,是绝对的死地,二十五万大军强攻,也不过成为一道长蛇靶子。
更让薛镝烦闷的是,叛军的武器装备,陡然得到极大加强,本来连正式的盔甲都没有的天荒军,忽然间有许多都穿上了坚实的连环锁子甲。
薛镝检查过缴获的那种锁子甲,内部竟然镶嵌着一小块坚战石!坚战石能激发士兵的斗志,还能让武器盔甲更加坚硬耐用。
除了物阜民丰,国力强盛的大乾天州,谁能一下送出这么多绝品的连环锁子甲?坚战石这种东西,在遮天王朝也只有拱卫京城的羽林军和百战雄师扫北军才会使用!
薛镝只希望援军中会有一定的羽林军,扫北军在北方边境防备吞噬帝国的铁骑,能调过来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正沉思着,一道妖风,凭空而起!
一名羽衣道人,仗剑步罡,向他冲杀而来。
“大乾二十四条好汉末位,海韵真人辉百年?”
大乾天州有七英雄,二十四好汉,均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即便是最弱的道士辉百年,在征伐大周时,也是建下了赫赫功劳,让大周皇朝子民闻大乾英雄好汉之名,不敢夜啼。
薛镝冷冷道,一摆手中亢龙枪,犹如狂龙出洞,卷起罡芒激射,向着辉百年刺去。
辉百年一声长吟,剑气如风云奔走,攒射薛镝。
薛镝长枪摆开,幻开残影千重,实质化的剑气犹如瓷器一般,被劈散在天地之间,纷纷消散。
随即,亢龙枪一个猛摆,犹如当头一棒,直接向辉百年胸口砸去。
罡芒犹如倾山裂海,卷动尘沙狂啸,辉百年觉着厉害,急忙闪身剑遁而退。
在长空之上,辉百年都觉着方才被震了一下,胸口有些气闷。薛镝少年英雄,着实不是虚言。
他喘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这是讨死之行。
薛镝名字里有个镝字,并非没来由的。
刚硬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笑意,薛镝自马鞍下取出一张长弓,由腰间拈出金箭,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弹指之间,轻舒猿臂处,金箭如电光穿天而去!
辉百年大惊,急忙闪避,薛镝却连发三箭,每一箭都钉在前面一箭尾上,神箭便凌空转向,荡起锐风呼啸,在长空之上闪烁灿烂金光,激射辉百年而去!
辉百年被长箭追过来,不由恼怒,自己堂堂大乾供奉,如何能被箭羽追着赶?反身便是一剑,将一根金箭劈断。
然而,金箭却是轰然爆炸开来!
气流犹如飓风席卷,海潮激荡!辉百年顿时身形被甩开,胸中发滞,却被薛镝又是一箭,迅如星火,一道金华灿若烈日,罡芒冲霄!这一箭,射穿辉百年胸口仙甲,穿心而过,在其中爆炸开来。
辉百年不过四阶境界,刚刚凝聚金丹,被一箭射中,如何还有生理?哇地一声吐出一团鲜血碎肉,便双眼一闭,堕下长空,眼见不活了。
薛镝一枪枭了辉百年首级,挂在马前得胜钩上,大乾七英雄二十四好汉,一直未有一人损失,如今他射杀辉百年,足以振奋军心!
后边,士卒们也都是欢声大震!
不过,薛镝却是忧心更重,辉百年出现,说明大乾已撕破脸皮,派人帮助天荒军,说不得过几日,便要有大乾虎贲开入战场…
数十个天荒军冲上来,欲夺辉百年尸首,却被薛镝一枪荡开,罡气汹涌,连刺二十二枪,杀三十九人,惊得天荒军无一人敢于上前。
但,正在这时,却又有两人,一左一右,冲杀上来。
顿时,天荒军欢声雷动!
薛镝定睛看时,左边的白甲少年,是天荒军第二骁将,荆山河,右边的黑甲中年人,面目阴柔,一副阴阳怪气模样,却是大乾七英雄第三位——梦繁花!
一时间,天荒军尽掩杀而来!
不过,遮天百战营也随着薛镝挥师而上,以鱼鳞阵迎击天荒军,很快,便陷入了乱战当中。
荆山河、梦繁花和薛镝一样,都是初入五阶的高手,只见荆山河手持双锤,荡出战气犹如山崩,梦繁花手持双剑,舞得犹如女子一般妖娆,彩芒绽放好似繁花点点,却暗藏无尽杀意。
薛镝被两人夹住,顿时陷入困境,亢龙枪纵横激荡,奋力抵挡,但经了二十几合,到底不支,气喘咻咻,再难支持。
正在这时,一声狂啸,震动天宇。
一位三十多岁的僧人,浓眉大眼,舌绽惊雷,仿佛怒目金刚,身披黑色袈裟,颈带白骨佛珠,手持一条禅杖,飞天而来!
薛镝顿时大喜,道:“卧牛尊者…”
卧牛尊者口诵一声佛号,却是凛凛之意喷薄,如流星坠地一般落下,禅杖一挥,一道金色狂风便向着荆山河、梦繁花二人激荡而去!
二人大惊失色,急忙拍开座下千里神驹,各自退开。
“喝!”卧牛尊者作降魔狮子吼,一时间,青冥震动,天宇震惊!无边威仪,犹如铁流汹涌,纵横八方!
无论是遮天王朝的兵马,还是天荒军,均都是被震得纷纷倒地,体弱者甚至吐血而死。
不过,这狮子吼攻击无疑是向着天荒军方向,不过一吼,便有数十天荒军被生生震得肝胆皆裂,当场殒命。
而荆山河、梦繁花也被震得呆了一呆,胯下马匹已然惊得尥蹶子跳起,两人急忙压住坐骑,但此刻,卧牛尊者已然一禅杖荡开佛光万道,直取两人当胸。
两人仓促抵挡,只听梦繁花音如女子般尖细,长声呼道:“久梦繁花一夜开!”
双剑顿时化为七彩光色,闪烁流影千重,迷蒙好似幽梦,无尽光点飘舞,幻彩缤纷,美丽无比,好似万花齐绽,正是梦繁花的最强战技“久梦繁花一夜开”!
荆山河则是表情瞬息万变,似有无尽风云流动,眼神如有刀剑要喷薄而出,双锤却是骤然变缓,轰击而下。
只是,锤势虽然变缓,却似藏着无尽魔力一般,让人心神也似要凝重下来,身躯也要不得动弹,只见那双锤光华内敛,却能感觉到无尽的力量,凝聚其间,似能摧古岳,破苍穹!
却是荆山河的绝招“山河无言”!
面对卧牛尊者这样的强者,他们只能初时便用上压箱底的招数。毕竟,他们实在想不到,卧牛尊者竟会抛下后边的兵马,一个人飞行过来。武者要达到六阶才有飞行能力,但修佛法的卧牛尊者更近于修真,却不在此内。
花雨漫天,山河借力,梦繁花、荆山河二人联手,迎上了卧牛尊者的强猛一击!
若是对上别人,久梦繁花一夜开和山河无言这样可怕的战技,足以撼动对手心神!然而,卧牛尊者乃是佛门弟子,心性坚定如铁,坚守本性真如,丝毫不为所动。
轰!
金芒开天,光华贯云,尘沙暴啸,锐风大作!
繁花消逝,山河力泄,金光粉碎,三人都是退开多步。
但荆山河、梦繁花二人仓促应敌,以二对一,竟然落了下风,各自面色苍白,有汗珠渗出。
此时,若有薛镝继续参与战中,当能斩杀二人,但薛镝此刻却被上千天荒军顶级精锐结成大阵,困在其中,上千人血气、精神如金汤铁垣般相连,犹如合成一人了一般,薛镝亢龙枪纵横捭阖,刺杀多人,却仓促冲突不出。
而荆山河、梦繁花两人配合紧密,联手对抗卧牛尊者,卧牛尊者虽然实力在他们之上,短时间内也无法奈何他们。
不过,薛镝一人便拖住了大量的天荒军精锐,遮天王朝百战营顿时取得了优势,反客为主,向天荒军发起猛烈的攻杀!
战场之中,尸横遍野,流血漂橹,到处都是喊杀之声,到处都是搏杀的士卒,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
自人类产生以来,就有着无穷无尽的战争,如轮回、宿命一般,永不改变,而谁又能说得清是非?
正在鏖战间,只听薛镝怒吼一声,将一个天荒军万夫长挑落马下。
围攻他的天荒军,顿时士气大跌,攻势放缓许多,薛镝得了机会,挽起神弓,刷刷刷三箭射向卧牛尊者大战荆山河和梦繁花的方向。
薛镝的枪法是其父薛天极亲传,弓马则是一位高人所授,号称千步之外,可以穿蝇虫!
三箭直取荆山河和梦繁花坐骑,两人听得箭羽飞来,急忙拍马跳起,避开飞箭,但,卧牛尊者却是得了机会,口诵真言,金刚伏魔圈骤然施出!
荆山河正跃上长空,但却一个不防,一个金闪闪、光烁烁的圈儿,就向着他套了下来,荆山河急忙挥舞双锤,轰击而上。
然而,卧牛尊者这一招用了全力,荆山河仓促应对,双锤刷一声便被压下,但见一道金色光圈,缠住了荆山河腰际,让他动弹不得。
梦繁花刚刚落下,急忙要救荆山河,却被卧牛尊者又是一个狮子吼,震得一滞,卧牛尊者一禅杖拍下,宝光大作,破碎荆山河护体罡气,将荆山河连人带坐骑打成肉泥。
梦繁花吓得亡魂皆冒,拍马逃遁而去,卧牛尊者飞天赶上,梦繁花不得已,只得与其接战,又怎是对手?不过十合,被卧牛尊者一禅杖拍死。
卧牛尊者杀了二将,便向困住薛镝的那拨天荒军精锐冲杀过去,犹如虎入羊群,禅杖横扫处,残尸乱飞如雨,那群军卒见这样一个凶煞僧人杀将来,如此凶威,连荆山河、梦繁花这样名将都轻易斩杀,又怎敢继续拼斗?各自纷纷逃命而去。
薛镝脱出重围,命令大军追击,天荒军兵败如山倒,自相践踏死者便无数。薛镝率领的边军突破重重封锁,汇聚开来,趁胜忽然杀个回马枪,以风电之势再次攻占金瞳峡,打开出入口径。
第七十五章 金戈铁马
不要什么都问偶,围观群众知道得比偶多。
——摘自《疯话连篇》,诺必尔文学奖获得者神经病有所好转著
遮天王朝和大乾之间,是连绵无尽的天云山脉,南北延伸近万里,东西跨度数千里,将道路几乎完全阻断。
著名的云黛山区,不过是天云山脉的一小部分而已。
天云山脉中有许多极大的盆地,故存在着不少小国,这些小国大多朝秦暮楚,同时向遮天王朝和大乾纳贡。
但遮天王朝东部边境上,山脉骤尔高耸,悬崖无尽,连延不断,犹如一堵天神打造的高墙一般,壁立千仞,遮天王朝在山顶布置重弩火炮,当真是“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故而,大乾天州更多时候,愿意攻打北方的大周,而不愿犯这万里天险。
只是,这道万里苍山并非完全控制在遮天王朝手中,其上有三大口径,金瞳峡、银鹰峡、铁战峡,其中北部的金瞳峡便被金瞳国所据,大乾得以屡屡借道金瞳国,进攻遮天王朝,直到十年前遮天并肩王苏牧攻灭金瞳国,扼死了这条咽喉要道,才几乎杜绝了大乾再次进攻的可能。
但天荒军的叛乱,却使得整个遮天东部边境失去控制,包括重中之重的三道大峡谷!
所幸薛镝这次在卧牛尊者支援下,打通了金瞳峡,边军和卧牛尊者带来的三十万大军得以会师,三日后,季婉盈在并肩王苏牧保护下,再领四十万大军赶到,遮天王朝东境汇聚雄师近百万,这已是遮天王朝接近二分之一的兵马!
季婉盈倾举国之力,誓要一举荡平叛乱,果然,在御驾亲征的震慑下,天荒军兵败如山倒,大量士卒倒戈,不过四日便丢失十三郡,银鹰峡也被遮天军收复。
但就在这时,大乾天州皇帝扬禾榭发下诏书,十多年之后,再次向遮天王朝宣战!一纸檄文,声讨遮天王朝十大罪状,并宣称,此战非为侵占土地,实为帮助天荒军推翻季婉盈、薛天极等人的暴政而去。
大乾天州西境六十万虎贲军,悍然开入天荒军控制范围,更是接管了铁战峡,随时可以攻入遮天王朝腹地。
季婉盈到底是行动得迟了一步。
大乾士卒兵强马壮,六十万虎贲,战斗力便能顶得上百万遮天王朝兵马,且虎贲军是由大乾太子扬满茶亲自监军,斗志高昂犹如白虹贯日。
不过,虎贲军统帅高望南和监军太子扬满茶的统帅才能,还要略逊于薛镝,对上苏牧这样老练的名将,更不是对手,只得兵行求稳,虎贲军的战斗力,加上天荒军的配合,堪堪与遮天王朝兵马实力相当,一番进退相持后,战争很快进入了胶着局面。
实际上,遮天王朝地处西部边陲,人口马匹都不如一片沃野的大周,无法与大乾相抗,也不像吞噬帝国那样人民天生身体素质极强,更有许多兵甲锻造大师,若非历代名将辈出,早已被雄据东极的大乾这个庞然大物攻灭。
但大乾不久前才攻打北方的大周皇朝,夺取十二郡,兵威正盛,倘若将北方的征天军调一部下来,被吓破胆且正在内乱的大周也不敢贸然复仇,也就是说,遮天王朝很可能要面临全面战争的局面…
而大乾征天军的战斗力,更在虎贲军之上!除非遮天王朝撤除对吞噬帝国的防御,调动扫北军南下勤王,否则绝无必胜之把握,只是,这样做的危险性,谁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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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虹塬下,千军万马,如潮汹涌!
苏牧令遮天王朝兵马布下长蛇阵,阻击大乾虎贲,扬满茶以为苏牧老练无比,定然不会单单使用长蛇阵这般简单阵势,定是引诱大乾兵分三路,再利用地形和衡轭阵战斗力强防御力弱的特点,分而破之!
因此,不顾高望南的劝告,自以为是的大乾太子扬满茶下令留下一部加上大批天荒军作为疑兵,而后利用还掌握在天荒军手中的铁战峡地区,绕道而出,再精骑疾驰千里,一举攻破银鹰峡,打算从背后斩断长蛇!
但他没有想到,苏牧在长蛇阵前方,根本没有任何伏兵,后方的一马平川之处,却有着大量的长矛兵和滚刀手!
为了骗过大乾用来探路的鹞鹰,这些士卒带上了干粮,藏在地洞中四五日,只为了伏击扬满茶亲自率领的精骑。
扬满茶命令士兵构成车悬阵,稳重与锋芒并重,向连绵千里的长蛇阵中部斩去,打算利用穿插战术,将遮天王朝部队的步兵队和骑兵队引得分离,直捣中军,擒拿季婉盈和苏牧!
不过,苏牧精通兵书,自然知道扬满茶只是想复制中夏数万年前的滏口一战而已…
长蛇阵骤然反转,化为方圆阵,直接向扬满茶的精骑发动稳固碾压,伏兵则不惜一切代价构成泥沼一般的鱼鳞阵,拖住扬满茶的骑兵队!长矛手和滚刀手是骑兵克星,虽然大乾骑兵个个力大马壮,凶悍万分,日夜身披重甲而不倦,但苏牧放在这里的,乃是遮天王朝羽林军精锐,人人配备青锋矛、宿铁刀,拼死之下,亦能斩破重甲!
随即,苏牧率大军赶到,围堵扬满茶,扬满茶大惊,只得命令全军突击,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大乾虎贲的确强悍,即便是处于重围之中,军容丝毫不乱,指挥整齐,如臂使指,好似利剑钻天,利用羽林军喘息的间隙,突破苏牧率领的遮天王朝主力军薄弱处,冲杀而出!
但这一切也在苏牧算计之中,后方正是绝地踏虹塬,苏牧早派人埋下了炸药,将连接踏虹塬与英灵高原的一座硕大的天桥炸个粉碎,将扬满茶等十数万大乾重骑兵困在踏虹塬上!
随即,苏牧下令将大军组成四个方阵,以车轮碾压之势,对踏虹塬实行铁壁合围!
车轮阵,攻击于旋转之中,不断变化,运用并不复杂,但士卒可轮流作战,更是层层相叠,可里外互换,即便久战,亦能兵马不疲。
而这样的大军,则一个大车轮又由许多个小车轮构成,仿佛水中的涡流,机关中的齿轮一般运转进退,犹如行云流水。
苏牧知道遮天王朝的骑兵绝不能与大乾相抗,索性建造了大量壕沟、鹿砦,以步围骑,而让骑兵队东进而去,防备高望南率领的大乾轻骑队和步兵队。
扬满茶身为大乾太子,自然有着能储备粮草的空间囊,但毕竟容量有限,带来的粮草,也只供十几万重骑兵半月之需。不过,随军的术士能聚集空气中的水分制造饮水,因此虽然被困在了一片红土乱石,几无林木的踏虹塬上,扬满茶率领的虎贲军重骑兵倒还不存在饮水之忧。
季婉盈得到捷报,立即对苏牧进行嘉奖赏赐,并下诏再调东部各郡三十万镇戍军,开进金瞳峡内,对天荒军控制的区域实施阻截!遮天王朝已有十年未经战事,国库充盈,在薛天极的调配下,丝毫不存在粮草之忧。
扬满茶被困,着实很是打击了大乾虎贲的士气,薛镝随即调动骑兵队,对大乾重步兵营地发动了数次奇袭,并调动数名火系术士,火烧连营,消灭虎贲军三万,同时击溃六万天荒军。
已经过去了十日,扬满茶率军发动了数次拼死冲击,却丝毫撼动不了苏牧的四面合围,己方反倒损失惨重。本来,遮天王朝的军队素质远差于大乾虎贲,重骑兵居高临下冲击,力量更是如同钢铁洪流一般恐怖,但在苏牧的调配之下,竟然把力量似拧成绳了一般,依靠人数优势和阵法精奇,守得水泼不进。
对于大乾重骑兵们,唯一的幸运是踏虹塬处于高处,遮天王朝无法使用重弩和火炮向上打击,否则他们早完蛋多时了。
此刻,扬满茶坐在帅帐中,抓着一个风灯笼,面色转青。
苏牧最近命人放了许多这种风灯笼,一直飘到踏虹塬顶上方才落下,上面没有什么劝降的内容,只有五个字:活捉扬满茶。
以苏牧的老练,当然明白,劝降这种把戏对于大乾虎贲根本无用,大乾的传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如果主帅命令投降,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放下武器,但倘若主帅决定为大乾效命到最后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会死战到底!
而这样的字样,才是最能打击大乾人士气的。
扬满茶对身边一个黑衣护卫道:“游蓝,你看如何?”
周游蓝,大乾天州供奉高手,太子扬满茶的护卫,身手犹在七英雄之上,与遮天王朝薛天极、苏牧、卧牛尊者不相上下!
在激战中,好几次若无他保护,扬满茶已被生擒活捉。
周游蓝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面皮却犹如死人一般,冰冷得不带一丝表情:“太子爷,如今只有拼死一战了…”
扬满茶鹰目窄颌,皮肤白皙,虽然较为英俊,却带着一股阴鸷而跋扈的味道:“你是说,用那招?”
周游蓝声气犹如冰水,不带丝毫感情:“愿为太子爷效死。”
扬满茶点头道:“很好,即刻冲锋,我会下令照顾好你的家人。日后,你的儿子将被培养成大乾三天将之一。”
大乾天州七英雄二十四好汉之上,还有三天将,每一个都足以独挡一方。
周游蓝淡淡道:“多谢太子爷。”
旌旗招展,日色光耀,击鼓之声,响动山河!
扬满茶鼓足中气,朗声开言,嗓音宏亮,声震天地之间。
“我虎贲军征战四方,何曾一败?”
“我大乾铁骑,踏破万里,何曾有惧?”
“今日,诸君誓死奋战,非为吾之一人存亡,实为我大乾天州之荣耀!我等百战英雄,岂能为西蛮子所困?”
“生,荣耀家国,死,气冲云天!此生死存亡之际,即我等军人抛头颅洒热血之时!饮尽此杯马血酒,各位,冲锋!”
扬满茶当先将一樽马血酒饮尽,掷杯于地,铿锵有声。诸人也随之饮尽,一时间金石相击不绝于耳。
“誓死报效大乾!”千军万马,同声一呼,震动百里风云,一时间,仿佛山河摇动,日月无光!
扬满茶身先士卒,率一众死士,冲杀而下,马蹄溅起风雷阵阵,尘沙漫卷。
大乾的马匹都有上古神兽的血脉,体力雄健悠长,身披重甲,也丝毫不影响其速度,故而大乾重骑兵的机动性,几乎堪比别国轻骑!
马蹄声动,无数黑甲骑兵化为铁流奔涌,自红土高山之上澎湃而下,跃过壕沟,踏平鹿砦,碾碎蒺藜,撞毁拒马,粉碎一切阻挡!
而山下,车轮阵中,遮天王朝的套索兵、滚刀手、长矛手早已结成整齐有序的阵势,一队队轮流上前。
苏牧命人布下的那些障碍,到底起到了迟缓虎贲军重骑的作用,当他们将将下山之时,火炮和重弩便发动了狂猛的轰击!
炮声如雷,鸣镝声如雨,大乾重骑虽然移动速度太快,但因为较为密集,依然是死伤不少,但阵型却始终坚实如一,不愧百战铁军!
接下来,羽林军中神箭手纷纷长弓抛射,宛若穿星逐月,专射人眼、马眼、盔甲缝隙等薄弱部位,一片尘沙扬起,惨嘶声中,又有许多快马倒地。
而阵亡的大乾兵马,也延缓了整个队伍的冲击速度。
转眼间,第一波大乾军已然冲下高山,与遮天王朝兵马短兵相接。
遮天王朝的士兵体力自然远不如大乾重骑兵,但利用了数量优势,选择了以多对一的作战方式,首先由数名长矛手攻击一名骑兵的马腿,套索兵攻击马头,若还不倒地,便由牌兵以血肉之躯誓死阻挡其攻势,滚刀手全力攻杀,任何一个地方被冲出缺口,厚实的车轮便轻轻一转,车轮中心的士卒立刻前进补上。
平均每一名顺利冲杀到遮天军阵前的大乾重骑兵能杀死两名遮天军士兵,而后冲锋完毕,调转马头,拍马有序穿插而回,准备第二轮冲击,但这个过程中,又会有少部分会被遮天军弓手和弩兵消灭。
不过,由于这次,大乾虎贲已经几乎到了绝路,此战若败便可能要全军覆没,故而冲锋得比每一次都要悍勇,遮天军的伤亡,比起之前也是猛增。
只是,苏牧布下的天罗地网却没有丝毫被打破的态势。
但见身先士卒的大乾太子扬满茶,已经冲到最前,而遮天军中,一名战将也拍马向他杀去。
那名战将身后有十二骑锐卒,却被扬满茶挥动长戈,荡开数道罡气,尽数搅成肉泥,冷冷道:“来将何人?”
那名将领也是一位重骑士,面孔都在盔甲中,只露出两个眼孔,声气洪亮:“遮天王朝东境边军,镇东大将军,蒙土川!扬满茶,今日我当擒你!”
言毕,蒙土川从背后抽出一把土黄色长槊,下悬金铃,震响叮当,舞动罡芒,一时间,尘土冲霄,向扬满茶猛然刺去!
扬满茶扬戈而起,化为一道黑色残影,怒吼道:“金戈铁马!”
黄金戈暴发出十日耀空一般的流芒,座下神驹轰然跳上长天,践踏而来!
第七十六章 和谈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扬满茶天戈破风,马踏苍穹,宛若天神之怒,向蒙土川奋然碾压!
衣甲玄光,凛凛如九幽冰狱,乾坤战气,浩浩如八荒风云!
蒙土川只闻扬满茶一声断喝,便被震得魂魄几乎散去,但见残光破空,仓促以长槊抵挡。
罡芒相激,势析山河,气卷雷电!无尽火星八方溅射,土石如沙尘暴一般卷上长空,崩鸣之声如泰岳倾颓,惊天动地!
扬满茶金戈铁马,自长空扑下,光是惯性便恐怖无比,何况其一身之力,堪比蛮龙?
蒙土川仗着英勇,勉强抵敌住这一击,却是马退五步,骤然吐血半升,扬满茶又扬辔挥马上来,刷刷刷三戈,犹如幻影一般迅疾,蒙土川抵挡不住,土黄色长槊猛然折断,扬满茶冷笑一声,一戈捅进蒙土川胸口,罡锋喷薄处,蒙土川连人带马炸成粉碎,血肉飘散在天地之间。
扬满茶对日长啸,气冲天云。
一时间,大乾重骑兵欢声大作!
而遮天方面,则士气陡跌,蒙土川乃是遮天有名虎将,竟被扬满茶数合之内,打得尸骨无存。但见扬满茶率师杀入遮天军阵中,如虎入羊群,黄金戈挥处,斩杀人马无数!
但苏牧早已调集羽林军大戟士中的精锐,结成大阵,拦截扬满茶,众大戟士心意相通,战气相连,许多人的力量,仿佛汇聚成一人般,化为金汤铁垣,将扬满茶牢牢困住,竟不得脱出。
而随着扬满茶冲杀的周游蓝,也被困在阵中。
只是,扬满茶面甲中露出的双眼中毫无担忧之色,反而有一丝轻松。
只听周游蓝淡淡道:“太子爷,不能再为您效力了。”
“放心走吧,游蓝。”扬满茶道。
周游蓝点头,拍起座驾,飞空而起。倏忽间,他在长空之上,发出璀璨胜于烈日的光华!
蓝绿色的华光,散发出慑人心魄的气息,在场的遮天羽林军大戟士,均是精锐中的精锐,然而,被这光芒照射,竟然俱各睁不开眼来,心中犹如被千钧巨石所压,感受到阵阵无力。
扬满茶身后数名术士同时纵起,跃上天穹,七色光线射向周游蓝周身,周游蓝散出的光华又更炽烈了十倍,简直遮蔽了一切。
“蓝田玉碎!”
周游蓝全身突然燃烧起来,蓝绿色的异火,却胜似星辰爆碎的眩光!与此同时,那几名术士也全身爆碎,炸成血花粉碎在空气中!
这光芒落在扬满茶等大乾重骑身上,都是周身血气激荡,疲惫尽去,而被照到的遮天羽林军士卒,则都是在一声声惨叫中,化为一地脓血!
蓝田玉碎禁法,在多名术士魂血献祭加强之后,变得越发恐怖。
这个方向,两千羽林军大戟士,在周游蓝发出的蓝田玉碎禁法朗照之下,阵法被破,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扬满茶高呼:“大乾儿郎们,杀!”
叱气成雷,激荡天宇!
后方的大乾重骑士化为铁流汹涌,以龙游之势,碾碎一切,冲破一切阻挡,转眼便杀至了车轮阵的边缘地带,在另一个车轮阵碾过来之前,扬满茶率领数万前部,奋勇冲杀出去!
但殿后的军马,却被苏牧全数困在车轮阵中,在遮天军围困之下,失去了冲击力的重骑兵战斗力大减,在杀伤大量遮天军之后,全数阵亡,受伤者亦都嚼碎口中毒丹自尽,竟无一人被俘。
当扬满茶冲破层层围追堵截,杀到天荒军控制范围时,十几万虎贲重骑兵,已然损失过半。
这些,都是大乾天州的百战精锐,追随扬满茶征战沙场,从未一败,如今却被苏牧打得这样凄惨,即便扬满茶阴鸷寡情,也不由一阵叹息。
与虎贲统帅高望南见面之后,扬满茶深深后悔,未能听从高望南的劝告,小瞧了苏牧。
而大乾方面又传来消息,南方的南庆正在蠢蠢欲动,征天军须南下稳定局势,为稳妥起见,能调过来的征天军,最多二三十万而已。而若是其他地区的兵马,对苏牧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扬满茶更清楚,如果季婉盈孤注一掷,与吞噬帝国达成协议,调扫北军来援,那么不但吞掉他们不成问题,从大乾夺取数郡也非为难事!
就在此时,遮天王朝方面,送来了和谈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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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之势,战本无益。然王朝如今唯有一战,方能言和,战胜,拒敌国门之外,战败,则有覆亡之祸,不战亦然。”战前,苏牧如是对季婉盈说道。
这一战,大乾虎贲遭到重创,被视为虎贲军心腑的重骑兵营,损失过半,但遮天王朝羽林军也伤亡两万有余,其他部兵马伤亡接近五万。
这样的惨胜,使得季婉盈虽然鼓舞,却也没有和大乾天州倾国一战的勇气,故而她如今接受了苏牧的提议,向扬满茶提出和谈邀请。
扬满茶得知能调过来的征天军未必能改变战局之后,也是起了和谈之意,在请示过其父,大乾皇帝扬禾榭之后,扬满茶派出使者,前往遮天军中谈判。
但大乾方面的要求是天荒军占领的区域并入大乾,成为大乾一个自治省,而遮天王朝则要求大乾军退出遮天土地,并放弃两国之间几个小国的控制权。
这样大的区别,自然仓促达不成协议,此时,苏牧提出建议,由季婉盈和扬满茶面对面亲自谈判,以示求和平之诚意。
季婉盈在思虑之后,接受了苏牧的意见,而虎贲军统帅高望南则撺掇扬满茶借此机会,拿下季婉盈和苏牧。
扬满茶急于立功,当即接受了高望南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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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军营大帐中,水悠扬等几人正在闲谈,他用魔法封住了声音的传递,外人绝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靠着这些天的战斗,他也混了个百夫长当,有自己的专属帐篷。
只见炽夜拍着他的肩,气哼哼道:“小扬啊,你就别卖关子了,九哥到底怎么和你交代的?这些天都神神秘秘的。”
洁笑笑也叉着腰道:“是啊,都到这光景了,你还不说出来,你不是叫咱们担惊受怕么?”
她此刻换上了一袭戎装,贴了假喉结,透出一股英姿飒爽。洁笑笑本来就是男人婆,女扮男装之后,根本没人能看出来,只以为是个小白脸。
风无痕咬着牙道:“九哥这厮,连我都不告诉,真是太…”
孟秦楼蹬着脚底板,震得营帐啪啪作响:“靠,小子你倒是说啊!”
只有萨普费尔一个靠在毡毯上烤着火,一句话不说,他是南疆人,怕冷得紧,在地处青冥界西方的遮天王朝,又是冬季,蜷成个团,矮小的身材显得更低了。
水悠扬摊开手:“不是我不愿意说啊…九哥他交代过的!锦囊妙计,拆开了就不灵了嘛…”
好不容易,水悠扬才把这群人赶了出去,在帐中静静坐着,回思最近发生的一切。
为了满足丝薇塔那个刁蛮公主的要求,水悠扬还兼了火头兵的事儿,当初他在荒原上,从那些哈比特半身人处学到了极好的厨艺,又在冰封森林里历练打磨了那么久,随便一种新花样的饭菜,稍一接触,便能掌握得恰到好处。
遮天王朝地处西方,饮食习惯染上了吞噬帝国的风俗,以抓饭为军粮。水悠扬尝试几次后,便是一般的羊肉抓饭,也能烧得如仙肴一般,更不用说鹿脯、麂肉这些用来改善伙食的珍品了,凡是吃上一顿的,无不回味万千,洁笑笑和炽夜这时才完全发现水悠扬这方面的才能,决心回去之后好好压榨他。
水悠扬郁闷无比,感情能者多劳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当众人发现每天一只白玉色的蝙蝠扑棱棱飞过来,一头扎进水悠扬做好的热气腾腾的汤锅里,大吃大嚼一顿,然后甩甩翅膀,很神奇地不沾汤水欢快飞走之后,他煲的汤再也没人喝了。
还好丝薇塔只是爱喝水悠扬做的肉汤,对于抓饭似乎没什么兴趣,不然他这个火头兵定然要被上头怒骂一顿。
这些天,水悠扬却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撼。
以前他在风之大陆,虽然也上过战场,但如今身份是一个普通士兵时,他才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战火中,无数个家庭妻离子散,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他看到荒芜的田地,燃烧的房屋,横尸路边的饿殍…他看到死在飞箭下的战友临死前,还想着家中怀着身孕的妻子,他看到被围的一小队天荒军争相用身躯给同袍抵挡刀剑,却最终全数横尸就地的惨状…
战争,无论是哪一方胜利,受苦的,永远是最普通的人们啊!他们想要什么?不过是和平和安宁而已。
真正想要战争的永远都是上位者,他们冷眼指挥着同类的残杀,又何曾真正考虑过生民的死活?
想到此处,他又是一声叹息。
正在这时,一曲伤歌,自他耳边低低响起。
“玉门关,燕山畔,不度楼兰终不还。
孤城乱,大漠烟,塞上雪连。
黄沙战,羌笛怨,将军白发霜未满。
三千年,青锋剑,一剑拭缠绵。
胡杨枝别苦照天下伤心处,吴楚东南坼看乾坤日月浮。
鼓角吹沙洲经风雨瓜州渡,琵琶幽幽低诉一过阳关使无故。
马长嘶吴钩撒血霜,赤壁上宿九江生死两茫茫。
繁华金菊斗馨香,羽扇纶巾争疏狂。
乱红残,风雪黯,千沟万壑毕生算。望江南,望江北,西风几人还。
笑翻云,覆翻雨,一任阶前纷飞断。解戎装,弃金鞭,执剑试问天。
浮生变,红尘叹,一梦金鼎碎冰盏。洲灯满,疏影散,前朝烽火淡。
搅指弦,阅万卷,墨香满卷春意阑。千秋霸业梦醒,不过念间。
千年如潮水浪打襟舟不回,落日狼烟退望昔日峥嵘辉。
诉风鼓萧瑟吹熄了谁灯辉。
大浪淘,进金坼,再别无人随…”
流音清扬,淌出幽美的旋律,如和风拂柳那样柔雅,却又似流泉漱石一般激越,并不乏激昂之意,却与婉约的音质混成相容,毫无不谐之感。
曲中,更多的是凄凉缠绵之意,沧桑之叹,一片伤情,如穿越亘古年光,落入水悠扬耳中。
此曲却是正与水悠扬心境相合,他竟听得呆了,脑海中一片空白,曲尽后又有约一盏茶时间,他才回过神了。
“柳姑娘?”水悠扬小心翼翼问道。
水悠扬在南宫仙儿的舞会上听过这首歌,名字叫《战城南》,只是柳如烟轮回许多世,本身该是许多年前的人物,此歌出炉不久,她怎么会唱?
浮烟袅袅,柳如烟自水悠扬胸口衣甲中玉佩飞出,亭亭身形,在他面前凝聚而成,眉目如画,一片素艳,一抹忧伤,流泻千秋风华。
“我上一世那个小姑娘曾听过的,便记住了。”柳如烟轻轻道:“可曾让你见笑了?”
水悠扬自然并不知道,当年柳如烟可是清风帝国的“歌舞双绝”,号称一曲倾城,一舞倾国,不过,他却清清楚楚,自己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原来那个世界,还是在中夏,从未听过唱得这样好的歌儿。
南宫仙儿的舞会上,这一曲《战城南》用音响放出来,单求音韵相合,完全没有柳如烟所唱的这样,音凝无限情韵,有一种深入人心,撩动魂魄的魅力,高下可谓云泥之判。
“不…唱得真好…”水悠扬语气有些阻滞,他实在找不到什么词儿来形容这般天籁之音,即便把他脑海中所有美好的形容词拿出来,也不足形容此曲的美妙。
正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一个极其破坏气氛的声音,是都尉的。
“百夫长水悠扬,出来,本都尉找你有事!你有天大的运气了!”
柳如烟急忙化成烟雾,飞回玉佩中。
水悠扬淡淡一笑,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杜九绝告诉了他方针,以他的能力,执行起来,毫无压力。
第七十七章 发难
世有神兵,忠剑毫曹,上决浮云,下绝地纪,神锋无影,天威无形。
——摘自《古今刀剑录》
“百夫长水悠扬,谨听都尉面命。”
水悠扬肃然道。
“你,还有你手下的百人队中的那几个身手好的什长,给我去那边集合,上头说了,不用再打了,陛下打算和大乾谈判,要挑好手在帐外护卫陛下!快带着那几人过去!”那都尉高声喝道。
水悠扬应一声得令,小跑过去。
他和炽夜洁笑笑等几人顺利被选中,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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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便是谈判之日。
按照苏牧的安排,双方军队都退后到二十里之外,空出一个四十里宽的无人地带,营外各有五百名双方军中高手守护。
而帐内,双方也只能安排两人负责协助谈判,加上十名士卒在后守护。遮天王朝方面的副代表是苏牧和卧牛尊者,大乾天州则是高望南和最近被派来的大乾三天将之一——伊神岳。
伊神岳名列三天将,比七英雄首位的高望南声名更高,但飞骑仓促赶到,并未带来多少兵马。
实际上,高望南以区区二十余岁之龄,竟能担任虎贲军统帅,实权更在三天将中的伊神岳之上,便有许多人不服,很多人认为,以高望南的年纪和能力根本不配此,完全是靠着一张小白脸,与大乾太子扬满茶断袖分桃,才攀到如此高位。
毡帐之中,一片软红,精致的赤金炉烧着白炭,烘得满帐温暖如春。
两张镂金红木长案,相距足有二十米,分置在帐篷的两头,分坐双方。持枪披甲的精卒,端立季婉盈和扬满茶身后,散出凛凛杀气。
此刻,谈判已然到了紧张时刻,一向淡然的季婉盈也是柳眉倒竖,显出怒色,切齿道:“你等入侵我国境,杀我子民,还想索要我遮天王朝领土么?”
声如金石相激,掷地有声。
苏牧五柳长髯无风自动,飘然绝尘,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大乾天州的底牌,在下也明白,不过二十万征天军而已,我遮天未必要调动扫北军,只要举国征兵,当能抵挡住。”
扬满茶面色阴鸷,冷冷道:“遮天王朝到底是不怕一战喽?”
俊美白皙的高望南身形消瘦,带着几分慵懒靠在座椅上,道:“以我看,却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扬满茶鹰目瞥向高望南,竟有一种隐隐难以察觉的温情:“望南,你是说…”
高望南忽而叱道:“拿下!”声如天风荡谷般清越。
扬满茶听得此言,将手一拍,冷笑起来,却只听一声风响,转头看时,一道剑芒已然刺入了左边的伊神岳胸膛,血星四溅,伊神岳目光黯淡,已然被震去了一切生机。
而高望南则是刷地抽出长剑,架在了扬满茶的脖颈之上。
扬满茶愕然:“望南,你干什么?”
顿时,杀气弥漫全场!
而与此同时,卧牛尊者也是倏然身形一晃,面色发黑,倒在地上。
苏牧顿时全无了平时的镇定之色,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他竟是探手如电,向着季婉盈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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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前。
帐外,水悠扬等人正在巡视,却见都尉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水悠扬行了个礼,淡淡道:“参见都尉。”
都尉点了个头,却是骤然横起长枪,向水悠扬刺去!
“都尉,你干什么?”
水悠扬一枪格开他,惊叫道,此刻,他和炽夜等人已然被围了起来。
十数道虚影,自无形中闪现,均是手持太刀的蒙面人。
“巴嘎!扶桑靖国社,大神官竹生雪泪子座下第二刀客濑户水佐见参!”
“巴嘎!扶桑靖国社,大神官竹生雪泪子座下第三刀客麻生清欢见参!”
两带头忍者长声叫道。
水悠扬叹息一声:“我们哪里出现破绽了?”
都尉冷冷一笑:“招式,说话,还有那只到处乱飞的蝙蝠…并肩王已经交代了,让你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一网打尽!”
言毕,他和那群扶桑忍者一同,向水悠扬几人冲杀而来。
从气场来看,这里的五阶高手绝不止两三人,水悠扬等人在此,乃是必死之局!
顿时,孟秦楼怒视着水悠扬:“这就是你的锦囊妙计?”
水悠扬摇摇头:“愚蠢的家伙们啊…”
濑户水佐以中夏语吼道:“死鸭子嘴硬而已!”一刀旋斩,向水悠扬猛然劈来,犹如利电划破苍穹!
水悠扬已然化出冰翔剑,碰地一声,冰蓝色阔剑与太刀相激,水悠扬出剑太迟,顿时被震得退后数步。
城防署众人,大多心生惧意,以为任务已然失败,恐怕难逃厄运,却见一道金色剑光,横天而来!
水悠扬笑了笑:“不早不迟,来得刚刚好,逸枫,你给我的传讯镜还真有用。”
这正是杜九绝制定的诱敌之计!既然很难做到毫无破绽,那就用破绽创造机会!
且,水悠扬未必管得住一处那些五阶高手,还不如少带些人马,示敌以弱,然后依靠青冥界陈逸枫等人的力量,发动突袭!
陈逸枫拥有轩辕剑,剑遁无双,根本不可能防备!
一道金色剑华,将濑户水佐荡了开去,同时刺入都尉胸口,将其当场毙命!
几道虚影,自剑芒中飘飞而下,如闪电刺入帐中!
布幔刷一声被划开,风云刀欢一掌劈开苏牧向季婉盈白皙的脖颈掐去的手掌:“喂,猥琐男,手往哪放呢?有这空闲还不如多看几本古生物学呢!”
唐落雪暗器乱洒,一片飞光,宛若乱花迷人眼,眨眼便将水悠扬他们替了下来,水悠扬、风无痕、炽夜、孟秦楼、洁笑笑、萨普费尔一同杀进帐内,与里面的一群扶桑忍者对峙。
苏牧冷声道:“你们…”
风云刀欢摇摇头:“兄弟有事,要哥跑腿不能不跑啊…”
披羽蛇翼龙小天自长天之上落下,刷一声将帐篷整个掀去,风云刀欢手持小楼一夜听春雨,跳上翼龙背上。
高望南望向苏牧:“义父,如今…”
他有着白皙如象牙的肌肤和纤长的眉毛,鼻梁挺直,嘴唇极薄,尖尖的下巴,削瘦的身材,显得甚是俊美。
一向阴鸷而不动声色的扬满茶,此刻被高望南长剑架在脖子上,听到高望南对苏牧说出义父二字,眼中竟有绝望神色闪过。
而季婉盈却是目光如刀,望向苏牧:“并肩王,你干什么?”
苏牧冷笑:“季婉盈,我只是想请你退位让贤而已。我苏牧,绝不会背叛遮天王朝,你看,扬满茶不是也落在我手里了么,用他,可以向大乾交换至少二十郡之地…”
季婉盈面色骤然冷了下来,怒吼道:“乱臣贼子,苏牧,我看错了你!”
一边唐落雪一个追星箭,把一个扶桑忍者打了个对穿,啧啧道:“有趣啊…”
正在此时,鏖战中的陈逸枫,传给水悠扬一缕神念。
而此时,风无痕、萨普费尔二人同时纵身而起,萨普费尔发出一声牛嗥,莽牛劲轰然炸出,激荡苍穹之上,直取苏牧而去!
风无痕板砖化为一柄银色长枪,如游龙出水,直捣苏牧中宫!
高望南长剑架着扬满茶,见苏牧被袭,顿时微微一愣,而水悠扬猛然一个疾空咒,电射而出!
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力量如流水淌过他身周,让他速度顿时快了至少一半以上!
冰翔剑啸,寒光破空!
啪地一声,高望南的长剑顿时折断。
高望南大惊失色,水悠扬毫不停滞,纵上空中,又是一招爱德华开膛剑,势如劈山,雪光似银河落天般倾泻而下!
高望南仓促抽出一把剑抵挡,一个旋舞,似闪电凝成盾形挡在前方。
轰!
高望南手速绝快,剑影纵横处,到底挡住了水悠扬这一招力可崩山的致命之剑,却也被震得倒退三丈,嘴角处渗出一缕血丝!
方才,更有一缕锐风自高望南头顶刮过,她虽然低头躲过,但仍是差了一分,顿时,熟牛皮镶铁头盔被劈成两半。
满头青丝,顿时如瀑布一般垂下!
而水悠扬的超绝目力,更能看到,高望南发丝中的纤巧双耳上,有两个细细的耳孔。
高望南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面泛桃花,可以听得清清清楚,十分尖细,完全是女子的声调!
在场军士都是大哗,想不到虎贲军统帅高望南竟然是一位清丽绝俗的大美人!都以为其和扬满茶行那龙阳之事,原来,却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扬满茶望向高望南,目光中褪去了阴鸷之色,竟有一丝怜爱,又有一丝凄凉。
他被高望南封住了功力,却是动弹不得。
水悠扬做事向来干净利落,把扬满茶拎起,扔给了孟秦楼:“黑铁塔,给我看好他!”言毕,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剑破苍穹,冷光贯宇,向着高望南冲去。
不过,方才刺死伊神岳的那个忍者却是拦下了他:“任生鬼火!小子,死啦死啦地!”
任生鬼火长剑破天,划出无尽幻影,向水悠扬击刺而来!
而与此同时,一名白衣少年,也如素羽清风,从天而降,负手拦在高望南的面前。
少年大约十八岁上下的模样,容貌与陈逸枫有几分相似,俊逸如风,只是比陈逸枫少了几分卓傲,多了几分温雅。
他名为燕临风,是陈逸枫的远房表弟,也是鬼谷门人,善于辅助系道术。之前,水悠扬骤然砍断高望南长剑,就是燕临风用“绝影”这一道术为他加速。
燕临风虽然年纪轻轻,却就已经有了五阶的实力,且本身的战力,也颇为不俗!
手腕一翻,燕临风犹如飞仙临世,舞开残影千重,飘逸无伦,向高望南劈去。
若不仔细看,定是以为燕临风欲用肉掌对上高望南的长剑,但他手上,实际有着一把薄得近乎透明的短刀,名为无形刀,系燕临风的先祖所留。
无形刀虽不入十大名刀之列,但在古今刀剑录中排名也到了十二位,仅次于昆吾刀,比起风云刀欢的骨链小楼一夜听春雨只强不弱。
若在一个奇异的角度,对着阳光,还能看到绽放湛湛金光的“唯刀百辟,唯心不易”八个小字。燕临风的先祖本有一把兵器叫做百辟刀,崩断之后,他将这八字刻在了新铸成的无形刀之上。
不过,高望南久经沙场,完全感觉到了无形刀透发出的隐隐不可察觉的杀意。
长剑好似飞电,划出寒星泠泠,与燕临风的无形刀无数次相击,点开漫天火花。
高望南青丝随风而舞,身如弱柳,面若桃花,飘然进退,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韵致。
燕临风也被这无方丽色晃得眼眸一瞬失神,而长剑已然如风驰电掣,划至燕临风胸口,罡芒斩杀而来!燕临风大惊失色,向后一倒,弹出十数丈,无形刀却是凝聚刀气百道,向着高望南激射而去。
高望南听音辨位,长剑舞动霜华,凌空而刺,将燕临风的刀气尽数化解无形。
燕临风横刀而起,再次纵上天穹,如苍鹰搏兔,飞身掠下,无形刀向高望南疾刺,刀芒无形自森森。
高望南青丝一扬,剑走龙蛇,劈斜燕临风的刀势,反是长剑一弹,直取燕临风胸口,逼得他飞身退去。
犹如狂风骤雨,星沉月落,不多时,两人已斗了五十招上下。
高望南引剑破天,身形矢矫灵动,英姿飒飒,青丝随风,面凝霜雪,衣甲遮住了窈窕娇躯的起伏,却掩盖不住那股柔韧和纤美,当真动人之极。
中古一位大诗人曾有诗赞美一位女剑师的舞姿丽容:“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若用来形容高望南使剑的姿态,却是恰如其分。
第七十八章 乱战
如果你仅仅把河蟹当做一种食物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是属于河蟹的。
——摘自《内涵教红宝书》
此刻,场中一片混乱,烟尘四起。
城防署城管,遮天王朝人马,大乾天州人马,扶桑忍者,还有风云刀欢等几人,几乎都投入了大战之中,只有一些实力较弱的兵士,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在场中,这些人都成为了战场上的活靶子。
炽夜又发挥他的口才,以机关枪一般的语速,大战一名效忠于苏牧的术士。
“喂喂喂,你难道不知道丹霞地貌空气中极度缺水,不利于使用水系法术嘛?你为何不学好地理学呢?太祖爷号召我们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蕴含了多么朴实而深刻的真理啊,只有坚持追随太祖的方针,坚决进行精神文明建设,提高自身的政治觉悟和文化修养,才能充分发挥自身的优点和长处,实现对整个社会的意识能动作用,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像你这样,不思进取,不能学以致用,是消极落后的表现,不利于文化建设和社会的良性发展…”
那个术士被他唠叨得忍无可忍,直接从鼻孔里喷出个火球:“狗r的长舌男,你妈必!”
炽夜一个后铁板桥翻下,避开火球,板砖骤然明黄色光芒大放,一道箭影骤而化出!
嗖!
鸣镝处,一个流血的箭孔出现在那人胸口。
炽夜依然满嘴胡柴着冲上去,把他的脑袋一板砖拍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身高一米九有余,好似黑铁塔的孟秦楼一手提着扬满茶,把板砖变成了一根长长的黑棍子,憨憨地笑着,瞅着一个扶桑忍者刚从虚无中显现出来,在背后对准他后脑勺就是一闷棍,将他头盖骨砸得塌了下去,眼见不活了。
身为中夏城管,背后敲闷砖是必修功课。
“小夜你个牛皮精,当初读中学时你地理年年六十分,还是给张老师送白斩鸡,他才给你送的及格…”
“靠,你别揭我短好不?你怎么不说哥是政治尖子生,你每次都抄我的,黑铁塔你个混蛋!”炽夜说话丝毫不影响打架,一板砖斜扫过去打掉了一个扶桑忍者的满口大牙,孟秦楼配合他,提着扬满茶飞身一踹,把他全身骨头内脏踹成了米豆腐。
“大黑你又抢我功劳,我叉!”炽夜高叫道。
水悠扬正在大战任生鬼火,却是一阵好奇:“小夜,中夏也有魔武学院?”
炽夜笑道:“当然有,不过伪装成一般的中学了而已,江夏市四十九中,出名的烂学校,高考上线率每次都差不多是零,啧啧,哪个家长愿意把孩子送进来——毕竟,我们这些修炼界中人读大学根本没用嘛…我还记得我们高中班长当初练习旋风术,因为表现太好把一层教学楼刮上了天,结果新闻说是飓风,搞得一群市民疑神疑鬼的呢…”
正在这时,任生鬼火飞起一剑,直取水悠扬胸膛,炽夜大叫:“小扬,当心!”
孟秦楼一对铜铃眼也盯住了水悠扬方向。
水悠扬挥剑疾挡,但任生鬼火犹如鬼火漂浮,骤然化成一片幻影,以不可思议之角度欺身而近,直取水悠扬胸膛!
他急忙施放了一个冷雾屏障,雾气浮沉,抵挡任生鬼火的攻袭,但剑芒凶猛,仍是破开屏障,将他胸口衣裳切开,划出一道血痕!
顿时,麻痹性的罡力侵入水悠扬周身经脉,让他身躯顿时一滞,而任生鬼火却是长剑破风,接着向水悠扬一个劈斩,如白虹破天而来!
水悠扬无法躲闪,只得咬牙激发全身力量,双足一扭,犹如钻头一般搅动无尽烟尘,刷一声钻进了土里。
任生鬼火一愣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躲避招数,而水悠扬在土中已然驱除了那股讨厌的罡力,剑破土层,长啸而出!
只是,任生鬼火乃扶桑有名忍者,已经修炼到“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感觉到了水悠扬那股强烈的杀机!口唇开阖,双手食指相并,任生鬼火化为烟雾,消失在空气中。
而孟秦楼、炽夜也都陷入了苦战之中,特别是孟秦楼,他被两名扶桑忍者围攻,又提着扬满茶,未免作战起来很有些不便。
咔!
孟秦楼一棍砸向一名扶桑忍者,却被太刀上传来一股无形吸力吸住,动弹不得。
而正在这时,又一道刀光,从他背后猛然刺来!宛若雪练一般,划过长空。
这刀光出现得太过突然,孟秦楼感觉到杀机,却已无法闪避。
炽夜、水悠扬都惊叫起来!
此刻,孟秦楼如若用左手提着的扬满茶当肉盾,或许能躲过一劫,但他虽然腹黑,毕竟本性憨直。
啪!
扬满茶被孟秦楼猛地扔了出去!
长刀刷地一声,刺穿孟秦楼护体神光,从他背后直贯心房!
扶桑忍者拔刀,血柱冲天,面如锅底的孟秦楼,魁伟的身躯轰然倒下,砸起一片烟尘。
“大黑!”
“秦楼!”
炽夜和水悠扬同声惊叫道。
水悠扬一声怒吼,一个爱德华开膛剑,将刚刚显形的任生鬼火连刀带人劈开,脏腑带着血花飞上二十多米,抛洒在碧落之上!
炽夜也是电棍一扬,一道幽蓝色电弧劈在一名扶桑神官身上,顿时把他劈得通体麻痹,炽夜一个车轮碾,如炮弹出膛,将他召唤出的式神撞成烟雾飘散,再把他撞成了一团肉饼。
随即,两道雪亮的光柱,自长空之上劈下,犹如天山崩雪,顿时把害死孟秦楼的两名忍者劈得尸骨无存!
水悠扬、炽夜、洁笑笑都飞快冲了过去,抱住孟秦楼。
孟秦楼还有一丝气息,断断续续道:“别…管俺…你们自己…当心…”
苏牧麾下一名死士已是横枪刺向水悠扬,却被水悠扬回过剑,一剑砍成两段。
只是,当他转过头来时,孟秦楼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一剑扫开一个深坑,水悠扬将孟秦楼放了进去,顺便把功力被封的扬满茶扔进坑内,脚一踢,无边尘土便掩埋了孟秦楼的尸体和扬满茶。
将一个石化卷轴砸在土上,土层顿时暂时变成了坚硬的岩石。扬满茶的修为,即便功力被封,一两天不呼吸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水悠扬之前竟没想到这种办法!如今,他认为,若不是自己让孟秦楼保护扬满茶,孟秦楼便不会战死。
风正冷,卷动水悠扬衣袍,孟秦楼的血,还沾在他的衣襟之上。
而眼中已然模糊,滚烫的泪水禁不住涌出…
“新来的吧?俺叫孟秦楼,同你一样,二处的。”
“听说昨儿晚上就是九哥把在这把你逮进来的吧?那货,见个人就不放过。”
魁伟的身躯,黝黑憨实的面庞,初识孟秦楼的情景,还浮动在他眼前。
从来到中夏的第二天起,到如今,孟秦楼和炽夜、洁笑笑一样,在一场场任务中一直伴随着他。
血战金花,刺杀袁长,横扫妖寨…一场场,一幕幕,如电影一般掠过模糊的眼帘。
那个率直意气的好兄弟,已然永远地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多少欢声笑语都随风消逝,多少美好的回忆都尽付云烟,唯余恨意正浓!
水悠扬此刻,眼中已含着血。
孟秦楼、炽夜、洁笑笑,在他眼中,早已不仅仅是朋友,而是生死之交,就如同风之大陆的怒海剑圣一般。
水悠扬知道,在他们的麻将桌上,也许要永远的三缺一了…
谁能填补这个空缺?没有,可能再没有了。
一向淡定的炽夜,此刻也是近乎疯狂,一阵怒啸,如旋风般向众扶桑人狂拍而去!
他和孟秦楼是六年的中学同学,毕业后又在城防署一同工作数年,与孟秦楼感情之深,比水悠扬更要胜一筹。
他手中那块明黄色的板儿砖,已然化为了一把金色弩弓,炽夜纵上天穹,疯狂地扳动着机括,怒射八方,真力如不要钱似地挥霍,全不管手掌已被勒出深深的血痕…
风无痕、萨普费尔仍在双战苏牧,燕临风和高望南则斗了个旗鼓相当,风云刀欢因为除了翼龙小天之外,没带来另外几头太古猛兽,实力大减,与麻生清欢打了个平手,濑户水佐则甚是凶悍,竟然与陈逸枫打得平分秋色。
至于唐落雪,由于季婉盈实力较弱,卧牛尊者也中毒倒地,他便护住了二人,并以解毒丸稳定了卧牛尊者的情况,使他不至于毙命,只是他虽然是这方面的行家,没有足够的时间,他也无法调配出相应的解药。
炽夜、洁笑笑与另外两名城防以及还效忠于季婉盈、扬满茶的两国高手们则对抗着剩下的扶桑人员和苏牧、高望南的属下,本来还稍稍处于弱势,但唐落雪不时飞出一个飞镖助阵,对方也无法取得压倒性优势。
且,扶桑神官利用术法封住了此间,两**队都无法发现此中情况。
但孟秦楼之死,导致炽夜和洁笑笑直接进入了狂暴状态,而水悠扬更是骤然便斩杀了任生鬼火,顿时改变了力量比例!
衣衫染血的水悠扬,如狂龙冲上天空,又如鹰隼般扑下,搅动天风呼啸,一剑怒斩,直指麻生清欢!
血已冷,恨正浓。无边的愤怒、哀伤和悔愧充斥了水悠扬的内心,但并未摧毁他的理智。
麻生清欢比濑户水佐、苏牧、高望南都要好对付得多,水悠扬清楚。风云刀欢只是在没有刃齿虎高压锅等异兽的协助下,还不习惯这种战斗方式,即便他不插手,一千招之内,风云刀欢当能解决掉麻生清欢。
只是,时不我待,他当然不可能等到那时候。
休利特寒冰斗气咆哮,似演奏着凄烈的葬曲。
麻生清欢长刀斜引,荡开风云刀欢自空而落一鞭,小楼一夜听春雨首端重重落地,残影舞动,搅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穴。
而水悠扬清楚,这正是麻生清欢旧力已老,新力未至之时!
没有用最凌厉的爱德华开膛剑,水悠扬却是将冰翔剑变回板砖,一招“太祖炸山”,板砖顿时化为巨石大小,犹如翻天大印,向着麻生清欢碾压而下!
与此同时,电棍一扬,电弧扫荡麻生清欢,水悠扬却是在其中运用了魔法之力,直接影响了麻生清欢周围的能量场,让他无法隐入虚空!
麻生清欢硬生生一个闪避,顿时无力反击,被披羽蛇翼龙小天正吐出丝,缠个正着,水悠扬板砖犹如泰岳碾下,地面如龟壳纹路一般碎裂开来,烟尘四起,轰地一声,麻生清欢被顷刻拍成了肉泥!
正要冲向濑户水佐,但此时,却有一人出现在长空之上。
此人足踏一条木头飞龙,全身被一袭木制的盔甲完全包裹,仅露出一张脸,显得颇为诡异,不过此人的面容虽然不英俊,却显得很平正温和,带着一股子亲和力。
不过,水悠扬明显地感觉到,是敌非友。
更可怕的是,此人身上隐隐散发出如山似岳的气场,虽然刻意掩蔽,水悠扬却感知得清清楚楚。
可怕的六阶高手!当年水悠扬还是维尔京一族剑圣时,的确曾五阶斩杀六阶,但他当时是五阶巅峰,且每一战几乎都是九死一生。
风云刀欢望着那人,却是骤然改色,叹息一声,好一会,道:“吴冕。你竟然也…你一直对我们隐藏了实力,其实我们比你弱太多了。”
吴冕摇摇头,道:“师命难违。”
风云刀欢咬咬嘴唇:“原来我们一直都被你蒙在鼓里……如果我没猜错,你根本不是墨门弟子,而是霸道机关术的传人,你们这一脉的祖师,就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公输班!”
第七十九章 吴冕败走
千秋走狗郭若墨。
——摘自《古今文人评传》
六阶高手,吴冕!
水悠扬顿时心头一震。
此人年龄或许比宁孤行要大,但绝对大不了多少,大约在二十五岁上下。
五阶到六阶,无疑天堑,虽然当初在维尔京他已是五阶巅峰的高手,但他也并无把握说二十五岁时一定能晋入六阶之境。
叹息一声,水悠扬明白,这一战,恐怕胜算不大啊…
只听吴冕缓缓道:“我本来也不想暴露,但是,如今却是必须亲自出手了…魛獾、逸枫、落雪,不知我们几人的兄弟之情还在么?”
风云刀欢嘿嘿道:“吴冕,你以为你有六阶就吃定我们了?你既然与中夏为敌,我是中夏人,拼着这条命,也要…”
说这话时,风云刀欢强作淡然,但水悠扬发现,他随即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正在大战濑户水佐的陈逸枫摇摇头,轻道:“当年鬼谷剑圣盖聂和公输家的公输仇是死敌。”
他身为鬼谷传人,而吴冕却是霸道机关术的传人,他自然也不惜与之反目了。
而唐落雪则是一摊手,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本少爷一贯随大流,吴冕,对不住了!”
此时他已然配出卧牛尊者所中毒的解药,给其服下,卧牛尊者脸上黑气顿时消去,醒了过来,但他却是不愿离开季婉盈身边。
如今,能腾出身来和吴冕战斗的,只有水悠扬、风云刀欢和唐落雪。
从对决禹典那一战看,他们并无胜算。
三人对视一眼,目中都是决然。
唐落雪一个冲霄纵,蹿上天际,扔出一个霹雳仙王,如崩雷炸开,无边流火在长空奔流!
风云刀欢脚踏翼龙小天,小楼一夜听春雨如螣蛇驾雾,末梢荡天,顿时浮现黄泉之象,刀山油锅之景,幽冥之域,似真似幻,阴风惨惨,似能吞噬一切,将日华也遮蔽而去。
水悠扬仗剑破空,数个冰球先向着吴冕轰击而去,而冰翔则寒芒贯宇,收乾坤之战气,发出阵阵崩啸,直刺吴冕中宫!
但吴冕脚下的机关飞龙只是一摇头,便有一股崩山裂海的巨力,激发于碧落之上。
三人的攻击,便被轻松化解,甚至仿佛末日一般的霹雳仙王爆炸气浪,也尽数化为无形!
吴冕太强了,绝不在禹典之下!
水悠扬和风云刀欢、唐落雪被震开来,相互对视,眼中都有着一股黯然。
吴冕仅仅是被动防守,他们便丝毫占不到便宜,待他攻击,又将如何?
下方诸人,因为吴冕的出现,也纷纷惊惧慌张起来,扶桑一方顷刻占了上风。
水悠扬咬咬牙,没想到孟秦楼的牺牲,并不能带来胜利,杜九绝终究没有想到,会有这般强敌!
心头凛然,他已决意发动自爆,和吴冕同归于尽。
只有这样,才可能让同伴们得以生还。
正要冲击而上,却见吴冕骤然身躯一震,吐出一大口鲜血!
顿时,几人都是又惊又喜。
但吴冕不愧是六阶高手,被木甲包裹的手臂如机械一般,后折一拳,气息内敛,毫无任何花哨,却似能把空间都打穿一般。
一个身影自虚空中闪现,啪一声落在地面上,吐出一大口鲜血,强撑着站起,已是面色苍白如纸。
水悠扬却认得此人,正是曾见过的诡刺洛残草!
妖枪诡刺神锋幽梦铁流,是为特勤局五大王牌!
诡刺洛残草乃是五阶大成的高手,比郝仁歌更加强横,且,从名号便能看出,他是一个刺客。
越级挑战,除了绝世天才之外,便只有刺客才能做到,何况洛残草本身便是出众之才。
若非吴冕身上披着厚厚的木甲,洛残草方才的刺杀,就已要了他的性命。
一袭绿军装的洛残草,腰别双枪,手持三棱軍刺,刺上蓝光粼粼,还染着一点吴冕的鲜血,已然被刺上的毒质染成淤黑之色。
即便口角沾血,面色苍白,但剑眉星目的洛残草依然显得气度卓然,有一种出类拔萃的气质。
“本校执行任务,从无失败。”洛残草语气刚硬,冷冷道,目光如水,看着吴冕。
吴冕也是面色平静:“你不是我的对手。”
洛残草摇摇头。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
“贯日式,传于中古刺客聂政,燃烧周身精气,以刺强敌,精诚所至,天现白虹。凡施此式者,命不过十日。”
说着,洛残草将军刺放回腰内,取出一把弯刀。
刀身很短,形若新月,寒气四射。
“寒月刀,十大名刀之一,当年荆轲刺云秦大帝所用。吴冕,可愿死于此刀之下?”
这世上有些人根本不怕毒,像唐落雪那种怪物是唐家堡用一大堆药物调理出来的结果,而吴冕则是天生的抗毒之体,洛残草无疑发现了这一点,不然之前的淬毒的一刺,早已让吴冕失去战力。
故寒月刀人称见血封喉,对吴冕也是无效了,但万载神兵,滔天杀意足以与强大的吴冕相抗!
实际上,寒月排在十大名刀之末,只是因为荆轲当初任务是挟持而非刺杀,不幸落败身死,且寒月乃是短刀,只适用于刺客使用,否则,排名或许还能上升几位。
吴冕再不能平静,面色突然阴晴不定。
“罢了,罢了!”
脚踏木甲飞龙,吴冕转身而去,消失在茫茫天空之中。
这段时间,场中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看着这一切。
待吴冕离开,洛残草才手捂胸口,又吐出一口鲜血。不过,没有人敢于小瞧凶名赫赫的洛残草!即便是重伤之下,他想要干掉几个修为低于他者,也是轻而易举。
故而,没有一个扶桑忍者敢于上前捡便宜。
洛残草出现,吴冕败走,这一切如电光火石一般,让刚刚得到希望的扶桑忍者们,又陷入了绝望当中!
而陈逸枫则是战意高涨,轩辕剑绽放出湛湛金芒,发出一声腾龙般的鸣啸。
“龙翔九天!”
陈逸枫旋身而起,剑如苍龙骋空,剑气激荡如柱,崩啸旋斩,龙吟之间,平陆似化为了茫茫沧海,而轩辕剑似化为公孙轩辕麾下的应龙一般,搅动无尽苍茫,呼风唤雨。
无尽浪涛出现在陈逸枫身侧,轩辕剑如一条金龙搅动滔天骇浪,陈逸枫倚剑弄潮,卓如天神!
他对面的濑户水佐欲施展忍术遁去,却发现陈逸枫已然封锁一切气机,只得闭合双目,骤然间,额头上出现一只血红色竖眼,一股幽邪无比的气息,自其中透出!
扶桑瞳术——邪君瞳!
血光大作,邪气凛然!无尽拍击的海涛,在血光溅射之下,纷纷瓦解消散。
但陈逸枫手中的轩辕剑,却是散出滔滔浩然正气,丝毫不惧这邪异血光,循着能量波动的轨迹,自其中穿插而过,刷地一声,已是刺入濑户水佐胸膛!
无边金光炸开来,将濑户水佐炸得粉身碎骨。
随即,陈逸枫飞身而起,一招浪里寻花,将剩下的扶桑忍者、神官尽数斩杀当场!
苏牧麾下的死士们,全部失去斗志,放下武器,如今,那一方就只剩下苏牧和高望南还在战斗。
大势已定,苏牧多年计划,尽付流水。
他让义女高望南潜伏大乾多年,又一手扶植了天荒军,接着怂恿季婉盈御驾亲征,大败大乾,纵走扬满茶,策划谈判,一环一环,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如若没有扶桑人的介入,也不会有中夏人马出现,苏牧或许能顺利篡位。
可惜的是,他到底百密一疏,被一名潜伏的扶桑忍者使用了读心术,结果,他已没了任何选择。
和萨普费尔、风无痕激战中的苏牧,面上现出一丝末路的凄凉。
水悠扬已然解除了那块地面的石化,把扬满茶挖了出来,孟秦楼的尸体躺在坑中,面色一如生前,双目圆睁,眼中带着深深的不舍…
一身灰土的扬满茶怒望向水悠扬,但看见水悠扬要杀人一般的目光,他的顿时底气全无,视线避了开去。
水悠扬轻轻走过去,用手指拢上了孟秦楼的双目。
“兄弟…”他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而陈逸枫、唐落雪两人已然向苏牧攻去。
没想到,苏牧在这必败之时,竟然怒吼一声,气势暴涨,全无初始的飘逸!
风无痕板砖化成的银色长枪犹如长龙破天,直刺苏牧中宫,苏牧却竟然不闪不避,刷一声,长枪已然刺入了苏牧胸膛。
只是,苏牧手中长剑也好似游蛇一般,弯曲弹过来,一个旋斩,将风无痕的脑袋绞了下来!
鲜血从风无痕腔子里喷溅而出。
苏牧长啸一声,山鸣谷应,骤然身形一退,避开萨普费尔一击,胸口鲜血喷涌如泉。
一切谋划,一生壮志,到底成空。
他周身染血,颤巍巍地倒退数步,五柳长髯已然化为殷红,也不知是风无痕还是他自己的血。
而那边的高望南则是发出一声惊叫:“义父!”
她剑势一个散乱,燕临风以先祖传下的斩影刀法,无形刀幻开流影千重,一个斜劈,崩飞高望南手中长剑,架在了她如天鹅般优美的颈项上。
扬满茶望向高望南,眼中有爱怜,也有失望。
季婉盈冷冷望向苏牧:“并肩王,你有什么可说的?”
苏牧不答,忽而张口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曲中落寞,勾动所有人心神,但,竟然有一种大解脱之意。
苏牧想起了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想起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当生命走到终点,一切繁华成空,才发现,也许,平静的生活比功名伟业,都要可贵太多。
他的身形颤了颤,在斜阳中,轰然倒下,倒在血泊之中,就此气绝。
身后骂名,他已没有必要考虑了。
高望南面色凄伤,水目中已然满含泪水。
燕临风叹息一声,却是望向了这一片苍茫大地,可以说,每一寸土地上,都有战士留下的鲜血。
“欲挽天河洗甲兵,举头已有阵云生。土含血色由龙战,臂镂刀瘢厌犬声。兄弟阋墙成敌国,妇孺失所哭荒城。何年销尽人间铁,四海优游乐太平。”
只听燕临风长吟道,句中,有一种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此诗为他那位先祖所作,此人当年为了刀剑少染血腥,毅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鬼谷掌门之位。
扬满茶向高望南那边走了过去,眸中浮现一丝柔情。
“贝贝…”
扬满茶轻轻开口,这个阴鸷的大乾太子,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竟然是这样地柔情似水。
高望南凝望着他,眼中含泪,一声长叹。
“满茶,你怪我么?”高望南神色凄楚。
扬满茶点了点头。
高望南咬了咬嘴唇。
却只听扬满茶道:“贝贝,留下来吧。苏牧已经死了,日后你便是大乾的皇后。”
高望南听了这话,美眸中闪过一丝神彩。
但她却是凄然道:“满茶,你对我的情意,贝贝永世难忘,只是义父对我恩重如山…”
“只有来生再来报答你了!”
燕临风听得此话,心头一惊,却见高望南早已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刺入了自己胸膛!
罡气早摧毁了她通体经脉,一代佳人,香消玉殒。
晚风之中,高望南娇美的身躯,缓缓倒下。
扬满茶飞快扑了上去。
第八十章 和平
陈罐西教授喜欢让别人戴绿帽,而被他戴绿帽者总能得到别人的同情。
戴绿帽的国家也会得到百姓的同情,所以有些统治者自己做绿帽来戴。
谢绝跨省。
——摘自《东扯西拉杂文集·绿帽论》
大周皇朝,郊天塔上空。
郝仁歌一袭白衣,手挽长剑。
剑形很是古朴,以红铜铸造,淡淡泛起五色华光。
引剑,似有殷血奔流。
忠剑毫曹,古今刀剑录名剑排名第十六位。
其实,毫曹素有神兵之称,被排到这个位置实属不公,但身为忠剑,必须要一片烈胆丹心者,方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威力。倘若落入小人手中,毫曹会坚决地拒绝合作,仅是一把利器而已。
天风猎猎,卷动立在塔顶的郝仁歌衣袍,越显得他冰冷如霜。
剑光如血,染得天地寂寥。
前方,浮在空中的是一个高达二十米的庞然大物,金色的双翼,烈红色火车头形的身躯,两臂化为纵伸的两台旋转式六管m61火神机炮,而两条粗壮的机械足则喷射着幽蓝色的等离子火焰。
郊天塔位于大周都城北郊,高达六十层,三百多米,犹如一座山峰矗立,直刺天穹。尽管皇都内正进行一场血腥的变乱,但仍有许多不知好歹的居民在这边观看,指指点点。
“伏尔甘?”
郝仁歌音如凝冰,冷冷看向这个庞然大物,仿佛它只是一只蝼蚁。
米利坚雅克机甲实验室创造的二代机甲中,有十四台王牌机甲,被以奥利匹斯神话的十四位主神命名。
而如今在郝仁歌面前的,正是号称火神的伏尔甘!
“正是,接受火神的惩罚吧,可悲的中夏鼠辈!”伏尔甘以鸟语叫嚣道,它的操纵者也和神话中的火神一样,脾气暴躁,性烈如火。
郝仁歌那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的目光,让他愤怒了。
“如果来的是铁流,我会害怕他的异能,但神锋,你的剑再锋利,也划不开我的外壳!”
伏尔甘在空中狂笑,两门旋转式机炮绽放出无尽火光,向着郝仁歌溅射而来!
飞火流星,弥漫天穹,一些子弹打在郊天塔之上,顿时给花岗岩砌成的塔身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弹坑。
郝仁歌却是倚剑长空,不闪不避,一道剑华如彗星袭月,斩破浩茫!
冷面丹心,与毫曹神剑性灵相合,锋芒绝世,罕人可挡!
锋芒所过之处,漫天的子弹,全被这强大的气场震了开去,赤色的剑光,却凛若霜寒,长达十米,直斩伏尔甘胸膛!
伏尔甘大惊,身躯一个倾斜,等离子火焰喷射而出,斜冲闪避,硕大的身躯卷动长风呼啸。
只是,这个动作,已然浪费了时间,剑芒犹如天地之威,自伏尔甘身躯下方掠过,虽未能正面击中,却也让伏尔甘光亮的身躯霎时添了一道半尺深的剑痕。
虽未命中要害,只砍穿了伏尔甘厚厚的装甲,却也让它几乎失去平衡,猛地一颤,下坠数十米。
“机甲终结者,并非只有铁流。”
郝仁歌摇摇头,淡淡道。
伏尔甘一声呼啸,冲上高空,忽地,自后方翻出一个立方形的头顶。
与其说是头顶,不如说是一个黑洞洞的炮口,被红色的油漆照得通明。
“该死的中夏狗辈,接受炎龙炮的惩戒吧!”
一道狂暴的火流,自炮口中喷射而出,如赤龙经天!
几乎是瞬间发出,直取郝仁歌而去,无法闪避。
火流所过,空气都似乎燃烧了起来!
只是,一道蓝芒闪过,郝仁歌已然凭空消失,闪现在百米外的高空中,如仙灵一般漂浮。
他的异能是瞬移和悬浮。
火流轰在地面上,溅起一片飞石,土层顷刻被融化成玻璃状的物质。
当场有二三十名百姓被流火炽石溅射得非死即伤,他们这才哭叫起来,仓皇向四方逃遁而去。
而火龙好似一道鞭锁一般,向郝仁歌所立身方向,猛甩而去!
郝仁歌在空中浮沉如烟,闪避着那致命的火流。火龙外焰的温度,至少有两千度以上。
即便对于五阶大成高手,这无论如何也是致命的。
但火流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一阵狂扫下,原本气定神闲的郝仁歌,也带上了几分狼狈。
方才,离火龙太近,一块衣角甚至着了火,虽然立刻扑灭,却让他一袭白衣添了一大块焦黑。
“哈哈哈哈!”伏尔甘狂妄地叫嚣道:“可笑的鼠辈,你竟敢藐视我这样的英雄人物么?死亡很快会降临到你的身上!”
他发现郝仁歌不能连续发动瞬移,极为得意。
但就在这时,蓝芒再起!
郝仁歌化为虚影,重现在伏尔甘背后,虽然他发现郝仁歌身形淡去时,就已俯冲,但因为大意,终究只冲出了二十米距离。
“反了!”
郝仁歌仅仅回答了两个字,字字犹如锋刀!
毫曹剑光华忽而大作,赤芒贯日!
在空中,郝仁歌也并非只能漂浮,此刻,他手持神剑,倏尔加速,犹如飞电破空!
刷!
毫曹神剑插入了伏尔甘的后装甲,强横的剑气,直捣控制系统主脑,在其中爆炸开来!
一击之后,郝仁歌强行超负荷调动意念力,再次瞬移,远遁而去!
轰!
伏尔甘号机甲在高空之上猛然炸开来。
它的驾驶者刚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游走的电蛇和火花化为灰烬,一声声崩鸣犹如天雷滚滚。
长空之上,仿佛烈日破碎,化为一片烟花。
死亡的流焰和破碎的机器零件像流星一般陨落。
郝仁歌知道,任务已经完成,自己拖住并消灭了伏尔甘,自己的队友们将能够解决皇都内的一切事务。
大周皇朝方面,情况和遮天方向相反,是被架空的周皇方文山想利用米利坚人的力量,除掉专权的首辅花逸云。
由于郝仁歌等人的介入,米利坚人全灭,方文山也因为一个“意外”死在这场变乱中,不过,花逸云并未篡位,而是又扶植了一个傀儡皇帝。
这是中夏方面的意思,因为万一中夏在未来的战争中失败退入青冥界,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
直到吴冕已然去远,大局已经定下,洛残草才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晕了过去!
他被吴冕那一击已经重伤,根本无法发动贯日式刺杀!也就是说,吴冕完全是被他吓退的。
水悠扬不禁对此人产生一阵佩服,这该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
诡刺之名,果非虚传。
但失去孟秦楼的悲伤,又让他似乎沉入了黑暗的深渊当中。
而同时,扬满茶也抱着高望南的尸体,默默流泪。
在这样的时刻,水悠扬也见识到了炽夜的非凡之处,炽夜和孟秦楼为中学同学,多年交情,悲痛相对于他,只多不少。
但他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利用其过人的口才,条分缕析,说和遮天和大乾双方,让他们当场签订了和平的盟约。
扬满茶因为高望南之死,已然无心争辩,答应率大乾军全数撤出遮天国境,至于是否会被他父亲扬禾榭责骂,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季婉盈则答应为了稳定起见,赦免剩下的天荒军,和苏牧等人的家小。
战争结束得这么快,即便是双方士兵,也大多未曾料到。
毕竟即便是小兵小卒,也不是傻子,知道谈判破裂的可能性极大。
只是,这片莽原之上,却留下了无数鲜血,和白骨。
燕临风立身在一座矮山之上,俯瞰下方,红土在夕阳下,散发出七彩的光泽,与一片片血迹融为一体。
折断的枪杆,插在土中的箭镞,残破的旌旗,随处可见。
风起,似有冤魂在风中哭泣。
燕临风想起了得知战争结束时,那些士兵脸上的欢欣模样,一声长叹。
“岭表雄风咽斜阳,涛声淘洗旧刀枪。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作战场!”
鬼谷在宇文拓、陈靖仇之后的那一代,正是外寇犯境,家国未安,陈靖仇身为丽唐皇朝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好友,也派出弟子入世历练,征战沙场,但是,那些战争,谁又能说清是非呢?
“唯刀百辟,唯心不易”,燕临风想起先祖刻在无形刀上的那八个字,略略理解了当年他封刀归隐,写下方才那首诗的心境,江山如画,英雄扬锋,涂炭的却是生民百姓,所谓的一代大侠之名,卫国扶稷之功,背后又何尝不是沾满了各族百姓的淋漓鲜血?
一道金色剑光,穿空而来,落在燕临风身侧。
陈逸枫一袭白衣,立在风中,衣衫猎猎,恍若要飞仙而去。
“表弟,又悲天悯人了?”忽而整肃的面色一舒,陈逸枫带着几丝调笑道。
燕临风抿了抿嘴唇,轻轻道:“表哥,你说,这些征战杀伐,真的有意义么?”
陈逸枫怔了怔,忽然道:“你觉得免得了么?”
燕临风黯然,摇摇头。
“我们鬼谷一脉,旨在纵横天下,战斗,是我们的宿命。要做的,只是对得起心底那份良知而已。”
陈逸枫淡淡道,只是,此刻,他脸上也浮起了一缕落寞…
——————————————
这次变乱,遮天王朝文武两大柱石中的并肩王苏牧因叛乱而死,但大乾三天将中的伊神岳也被扶桑人暴起刺杀,所以双方的力量对比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季婉盈回到都城后,大宴三日,犒劳众将士,并邀请水悠扬等人参加,但因为孟秦楼和风无痕的战死,他们实在没有心情享受美餐。
因此,吃了一顿后,他们便向季婉盈道别,打算回归中夏。
遮天王朝都城内,有一座传送阵,可以离开青冥界,不过因为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晶,因此大部分时候都处于封存状态。
风云刀欢让他的那几头巨兽呆在了青冥界,自然,中夏也没地方安置它们,自己则将和水悠扬他们一起回去。
他如今是京师大学四年级学生,虽然大四事情少,但他总得赶回做好毕业论文。故而,虽然除了寒假又请了两个月的假期,但他还是打算提前回归学校。
陈逸枫则被风云刀欢邀请,一同前往燕都,至于唐落雪,他因为在唐家堡拆迁事件中使用三露绝魂草的粉末杀死了恭州城防署总管武夜等人,如今是中夏的重案通缉犯,却是不敢出去的,故而他先让水悠扬询问下,这次帮助中夏城防完成任务的功劳,能否将功折罪。
传送阵位于一座金雕玉砌的宫阙当中,一座以汉白玉铺成的温泉池的水放干之后,便可以看到一个九宫图案。
将灵晶铺设在地面上之后,地面开始自主地吸收灵晶中的灵力,灵晶纷纷爆碎成粉尘。
华光犹如喷泉般涌起,直冲宫顶。
几人从原地消失,出现在茫茫祁連山區。
不过,这片区域几乎荒无人烟,他们却是能够依靠能力,快速前行。
与最近的城防署联系上之后,众人很快获得了所需的班机机票。
候机之时,陈逸枫将水悠扬拉到一个僻静房间中。
“悠扬,你看临风这孩子怎么样?”
陈逸枫道。
水悠扬愕然,没想到陈逸枫会问这个问题,过了几瞬才道:“很好啊。”
陈逸枫摇摇头:“太天真了。”
水悠扬知道说的当然是燕临风而不是他。
“我想让他跟着你历练一阵,如何?都说六扇门里好修行,我希望临风成熟一点,但我也不希望自己的表弟变成那种贪婪残忍的人物。”
陈逸枫凝视着水悠扬,眼中满是信任。
水悠扬无法拒绝,他也知道失去了孟秦楼的二处更需要强手补充,才十八岁就达到五阶的燕临风无疑是一个还胜于萨普费尔的天才人物。不过,燕临风的确善良天真得有些过头。
当然,鉴于燕临风的辅助性能力也是极强的,他并不一定要动手杀人,可以主要充当治疗和攻击加成的任务。
水悠扬点了点头,又道:“逸枫,我本来打算再次见到你们,大家就一起好好玩一阵,可是因为秦楼的死,实在没有这个心情了…下次你们几个再来江夏城,咱们再好好聚一聚。”
陈逸枫拍了拍他的肩,道:“理解。逝者已往,开心一些吧。我打算去喝光魛獾他义父徐院长私藏的那些好酒,哈哈…”
水悠扬强装出几分笑意,道:“谁知道那些酒用什么鬼东西泡的?”
陈逸枫顿时变色。
第八十一章 重返江夏
如果郭大湿人这种货色也能评为文学泰斗,那么陈罐西教授不能获得荷赛金奖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摘自《疯话连篇》,诺必尔文学奖获得者神经病有所好转著
陈逸枫变色自然是很有原因的,他知道徐崇仁去年的研究课题就是太古蜣螂。
因此徐院长的好酒里面如果有什么远古三叶虫之类的鬼东西,也是不足为奇的。
丝薇塔此刻变成了白若霜雪的蝙蝠,停在水悠扬肩头,露出一对尖牙,向陈逸枫做了一个鬼脸。
陈逸枫好奇地想摸一下丝薇塔,被丝薇塔狠狠在手上咬了一口,然后,她好整以暇地飞走了。
痛得咬了咬嘴唇,陈逸枫道:“怎么想到养蝙蝠了?”
水悠扬苦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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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残草伤得很重,脏腑都已受损,还处于昏迷状态,水悠扬也无法问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只是将他紧急送到当地修炼界的一家官方药堂急救。
随即,带着孟秦楼和风无痕的尸体,和满怀的哀伤,几人回到中夏。
即便身为政府异能人员,每时每刻都可能死去,但孟秦楼不比其他人,这哀痛,仍是教几人心如刀绞。
水悠扬尤其认为孟秦楼之死是他自己的责任,更是被悔愧时时填满心头。
班机连夜起飞,在第二天的清晨,降落在江夏城。
水悠扬默默走进杜九绝的办公室。
“九哥,任务完成。”
声音很淡,淡如微风,风中却似有血染的落寞哀伤。
“小扬,小夜都和九哥我说了,甭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水悠扬摇摇头,咬紧了嘴唇:“我会后悔一辈子。”
“哎,年轻人啊…”杜九绝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水悠扬注意到,他今天很少见地没有吸烟。
杜九绝有多大的烟瘾他是知道的,简直是整天吞云吐雾,若非本身是个强大的修炼者,体质犹如钢铁,恐怕早被熏坏心肺一命呜呼。
面皮金黄的杜九绝,从他脸上很难看出表情的剧烈变化,但水悠扬明白。
当初对叶海因下手,并非没有风险,但叶知秋笃定杜九绝一定会出手,就是因为他对杜九绝的义气有着充分的了解。
当然,史嘉犯浑,攻击了南正重,才导致杜九绝最终下定决心,不过从始至终,杜九绝都没表现出任何放弃他的意思。
“你们几个再好好静半个月吧,二处的事情,我再让成歌代理一阵。”
抿了抿嘴唇,杜九绝缓缓道。
杨成歌是教习处的副处长,和风无痕一样是杜九绝手下颇为得力的人物,当初水悠扬初来城防署,就曾多蒙他照顾。
“谢谢九哥。”
水悠扬声气平淡。
“还有,洛残草是…”突然想到这茬,他问道。
杜九绝点了点头:“就晓得你能猜到,这次任务名单里本来没得诡刺的。”
“是我暗中通知他的,谁知道特勤局里头有没倭寇金毛们的卧底哩,不放心啊…”
水悠扬不禁暗思道:杜九绝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即使自己之前说了风云刀欢等人的事情,杜九绝教他借力办事,仍旧担心敌人太强,补了一招后手,但即使如此,都是险中又险啊…
若是将神锋郝仁歌和诡刺洛残草换一个个,郝仁歌一身傲气,吴冕定会真个继续出手,那么,他们便必死无疑了。
“小扬,我知道你心底里头难受,先回去好生休息罢,小孟和小风家人的抚恤,九哥我会好好安排的。”
水悠扬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在飞机上一夜没睡,对他来说本来不算什么,不过因为心有积虑,此刻水悠扬眼中已然带上了几缕血丝。
丝薇塔缠着水悠扬给她做好吃的,水悠扬本来毫无这个心情,但又怕她跑出去喝人血,没奈何,把以前自制的火腿切了一盘,递给丝薇塔。
这种火腿是中夏最好的西双版纳森林猪的猪肉制成,用上品海盐调制,以微波炉加热至40度食用,便泛出林木花草的芳香,口感极为甘美,仿佛入口即化,回味更是如梦幻一般。其实一公斤五百中夏币的价格,对于水悠扬来说并不昂贵,但因为中夏的火腿制作工艺实在太过糟糕,水悠扬借用了城防署的地窖,使用维尔京人的方式,用冰系魔法腌制、冷藏、风干,一直自己都舍不得吃,只是在一个多月前炽夜的生日上拿出来过两三斤,还没敢承认是自己做的,说是从某个小摊上买到的,已经找不到了。
不过现在他心情太糟,实在没心思做饭,又不想得罪这个刁蛮公主,只能用自己爱若珍宝的火腿来应付。
丝薇塔现出了人形,身着一袭精美的贵族裙,坐在椅边,左手提着一块火腿,右手抓了一把水果刀,极其熟练地将火腿刷刷刷切成蝉翼一般的薄片,毫无贵族风度地把火腿片抓起,往嘴里猛塞。
“味道真不错,话说你当厨师比当特工合适多了。”丝薇塔嘴里塞满了火腿,享受着绵软与松脆并存的绝佳口感,含糊不清地说道,纤纤玉手又抓了三四片,半熟的火腿肉殷红晶莹,边缘洁白细腻,犹如红宝石堆在白雪之上。
水悠扬苦笑一声,给自己打了六个鸡蛋,煎了一盘葱油蛋饼,因为心神不宁导致盐加得太多,味道极其难吃,不过他自己却是没什么感觉,扫了个干干净净。
丝薇塔吃完才发现因为没围上围裙,又太过于狼吞虎咽,弄了一身的油腻,不由尖叫:“衣服呢?我要换衣服!”
水悠扬对于这个丫头的神经大条很是无语,她再脑子缺根筋也该明白他如今有多难受吧?
他可不会考虑到丝薇塔因为年纪太小不懂事才如此,他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正在冰封森林里吃着生熊肉挣扎求生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感激起那位老哈比特半身人,只是因为看自己顺眼,那位慈祥的老人便教会他这个本来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如何狩猎,如何在冰雪中生火,如何用粗陋的材料做出最好的美食,因为有了他,那段艰苦的历练竟然成为了一段带上了几丝甜蜜的回忆。
只是,离开荒原之后,自己竟然忘记了那位恩人,而没有去报答,直到来到中夏,才时而想起那位老人来。对于自己过去的无情,水悠扬生出一阵蓦然地悔恨。
“倘若我还能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老人家,一定…”水悠扬默默自语道。
生命中值得珍惜的人太少,而生命又是这样的脆弱,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啊,弹指间便会飘零在天地之间。就像直爽意气的孟秦楼,还有风无痕和苏格计、白虎啸,还有水悠扬当初在那个世界,战死于沙场的战友们…
丝薇塔见他发呆,不由愠怒,叉着腰叫道:“喂,我和你说话呢!”
此刻,小美人秀眉挑起,眼眸圆睁,反而更增几分丽色,但水悠扬可没心思欣赏。
水悠扬向那间一直空置的客房一指:“你住那儿吧,里面有衣柜,但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得自己去买。”说着,他从自己的房间翻出一个皮夹,往里面塞满了中夏币,递给丝薇塔。
“什么?我自己去买衣服?”丝薇塔明显被人服侍惯了。
水悠扬摇了摇头,忽地面色冷了下来:“你是自己要求要在这做客的,我从没邀请过你,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回巴罗欧大陆吧。”
他的双眸无形中透发出一种寒冷慑人的气息,让丝薇塔感觉到如被丢尽了冷水之中。
这种天生的气质,让这位血族公主竟然一时喘不过气来。
“好啦,我自己去买就是!”
丝薇塔撅起红润的小嘴,一阵委屈,一把夺过钱夹。
当她正要出门的时候,水悠扬叫住了她。
“江夏城治安不大好,你拳脚怎么样?”
水悠扬害怕她只会魔法,比如当初龚大龙就是个纯粹的术士,碰上小****他老婆,直接几个金系法术,弄断了小**们的脖子。
“血族的**力量都是很不错的啦,这个你放心好了,本公主还不至于那么差!”
丝薇塔道。
水悠扬摇摇头,他是怕丝薇塔打死了人惹出麻烦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还能遇上什么危险?
“那好,如果碰上对你动手动脚的,记住下手轻一点,如果给我找上麻烦,那立刻请回西方。另外,贴上这张隐身符,到商场了再撕下来。”水悠扬自客厅电视柜中抽出隐身符和江夏市地图递给丝薇塔:“云霓超市离这里很近,三层有高档服装卖。”
丝薇塔不以为然地道:“知道啦!”贴上隐身符,如小兔子一般冲了出去。
水悠扬摊开双手,再次无奈地苦笑。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在楼下就听见丝薇塔欢快地唱着歌,她一手提着一大袋衣服,而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地举着两只硕大的箱子,其中一只似乎是一床席梦思,另一只应该是一张高档床!
水悠扬看着后面跟着的一大堆围观群众,有吐血的冲动!他宁愿丝薇塔叫人搬回来,这样至少他只需要清除几个人的记忆!
打开窗户,刮起一阵旋风把两个大箱子夺过,平稳地放在了客厅地上,水悠扬直接跳了上去,一个和谐之光撒下,让那群人全体失忆,然后直接抓住丝薇塔玉手,将她猛地提了上来,啪一声关了窗户。
丝薇塔尖叫道:“你干什么?”
水悠扬摸出魔杖,向她一指,让她动弹不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先安静一会,我出去看看有没漏网之鱼。”
他把附近的居民楼全部拜访了一遍,对方开门便是一个和谐之光撒进去,天晓得她这么一个小姑娘一只手举着两个大箱子在路上走,会有多少人从窗子里探出脑袋围观!
终于解决了这个居民区的问题,至于那些路人,就算知道有个**的洋妞住在这里也查不到这一家——水悠扬开始庆幸当初分房子时炽夜他们所在的那个居民区,属于城防署的房子全分出去了,他如今住的地方半个修炼者也没有!
折腾出一身汗,水悠扬回来后,解开了丝薇塔身上的禁制,本以为她会立刻大叫大闹,不想,丝薇塔竟是一副可怜神色,两眼水汪汪地望着他。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丝薇塔带着哭腔。
这时,水悠扬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才觉得似乎对于一个十六岁小姑娘来说,把她困住两三个钟头太过分了。
用衣袖擦干她眼中泪水,他轻声道:“抱歉,我心情不太好。”
说完,他打开了箱子,把客房中原来那张木板床拆了,丢进了杂物间,把丝薇塔买回来的高档睡床和席梦思等床上用品铺好。
“好了,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公主殿下。”水悠扬对丝薇塔道。
丝薇塔对着她低声哼了一声,抓起那袋衣服冲进了房内。
水悠扬摊摊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中,仰面躺在床上。
只是,被丝薇塔这个刁蛮丫头一搅闹,他心中的哀伤和愧怼,竟然减轻了不少,思绪流转中,便进入了梦乡。
梦中,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海的波涛中起伏,似真似幻。
噩梦与美梦掺杂,睡中,似有清歌一曲,流响耳畔。
每当他要被卷入黑暗的漩涡时,妙音一曲,便如云风舞动,将他从深渊中托出。
一阵起伏之后,他终于睁开双目,清醒过来。
流烟袅袅,自眼前消失。
“柳姑娘?”
水悠扬轻问道。
没有回音,胸口的玉佩正温热。
第八十二章 葬歌
当严冬度过,江夏的郊野冒出一抹抹新绿,对于水悠扬来说,却正是送别挚友的时节。
墓园位于城北的高岗之下,白墙森肃,初春的细雨,使公墓如被笼上一层薄烟。
风雨白杨,一片萧瑟。
远眺,山岭端肃,更是给人心头平添了一份沉重。
在墓坑之前,涂着黑漆的柏木棺又被开启,供亲友最后一次瞻仰遗容。
孟秦楼躺在宽大的棺中,双目闭阖,面目一如生前。
只是,水悠扬从他脸上,却能感受到一股放不下的感情。
他知道,孟秦楼放不下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他们…
风无痕首身分离的尸体也被缝合起来,和孟秦楼同时下葬。水悠扬和风无痕并没有什么交情,当初自己的顶头上司苏格计死得尸骨无存,他都没有多么哀痛,但他是和孟秦楼一起死去的,望向风无痕那张浮着精明的脸,他也生出一种直达深心的伤感。
杜九绝、炽夜、洁笑笑、萨普费尔、南正重、燕临风、杨成歌…所有人都是面色沉重,默默无言。
他清楚地看到炽夜和洁笑笑的眼睛里已是有泪转动。
心灵如被剑芒穿过,被利刀绞碎,记忆仿佛被撒上一片盐霜。
那个直率坦诚的汉子,那个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啊…从此,便阴阳两隔了!
“兄弟…”
水悠扬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大黑,不要走,你个混蛋,留下,留下!”
炽夜忽地扑到棺材上,大哭起来。
水悠扬从未见一贯嬉皮笑脸的炽夜表现得如此激动,他声嘶力竭地叫着,似要将天穹也撕裂一般。
洁笑笑也大哭起来,泪下如雨。
燕临风则是长叹一声,眼圈发红。
水悠扬看到两个面容朴实,身量颇高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们是孟秦楼的父母。
孟秦楼祖籍在幽州,三代之前搬到江夏,他完全继承了祖辈的直率坦诚,而来自荆汉的南方血脉又让他多了几分讨人喜欢的幽默和狡狯。
不像出自修炼家庭的炽夜,孟秦楼的父母都是农民工,当初为了省钱将他送进了据说是全江夏最烂的四十九中,当招生办发现孟秦楼是个练武的极好苗子时,免了他一切学杂费。
他本来连学名都没有,这个颇有些文学气质的名字,是他的初中班主任帮他取的。
当然,当时这两位朴实的中年人因为可以多让儿子吃几顿肉而窃喜时,也不可能知道,这代表着和国家立下了生死状,将自己的生命,卖给了政府。
在学校,孟秦楼和炽夜是最好的朋友,但水悠扬却只是在孟秦楼临死前才听他们提起江夏市四十九中的事情,后来这些,都是炽夜之后所告知。
也许,太过美好的回忆,人们有时却不愿拿出来和别人分享。
但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却又是一阵抽痛:孟秦楼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却再也无法去回忆人生中的一切美好了…
孟秦楼的父母的眼中并没有泪,眸子是黯淡的,已然布满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漠然。
当心死的时候,也便没有泪了。
对于传统的中夏人们来说,儿女是唯一的希望啊!何况,孟秦楼和水悠扬一样,是家中的独子!
当初,灵魂被卷进空间裂缝之时,水悠扬遥遥地便感觉到了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哀痛,父亲的蓦然苍老,血脉相连,他们的灵力,立时便感应到了这一切,而他们的反应,也被反馈到水悠扬魂灵深处。
因此,他完全能明白孟秦楼父母的感受。
转向他们,水悠扬泣不成声:“伯父…伯母…对不起…”
噗通一声,他长跪在两位中年人的面前。
孟秦楼的父亲急忙将他扶起来:“不怪你…不怪你捏…俺知道…俺家娃儿是打鬼子才去了的,俺不怨国家,不怨你们,只怨那该千刀的小鬼子呐…”
这一刻,水悠扬看到了孟父浑浊的眼中,已是布满了血丝,才五十岁不到的人,头发便已透出星星斑白,面上皱纹纵横,显得极为苍老。
一时间,他再次心如刀绞,泪珠无声,滚滚滑落,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楼楼是个好娃儿捏…初二的时候,他就晓得日后干的是掉脑袋的事儿,他还一直想瞒着俺和他娘…有一次,俺晚上起夜,发现他不在床上,找到屋后野地里,见到他在对着星星月亮练啥子功,俺才知道捏…”
“干这活儿,吃力不讨好,还要被老百姓骂,他从没和俺们抱怨过一句…俺还记得,他上班第一个月,发了钱,立刻让俺和他娘去大酒店吃了一顿好的捏…”
说这话时,中年汉子狭窄无光的眼睛,才浮现出一丝神彩,但立刻又消散在一片混浊中。
“楼楼是打鬼子去的…俺虽然难过,俺也知道,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啊…俺虽然没文化,却也晓得,鬼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啊…当年祖宗们在幽州那边,谁家的娃娃打了鬼子,甭管是活着,还是去了,仗一打完,都是要放几挂炮仗的哇…”
孟父带着颤音,安慰着水悠扬。
只是,这却让他更加地难受和自责。
这时,炽夜满面泪痕地从孟秦楼的棺材上抬起了身子,走到孟父孟母的身前。随即,洁笑笑也走了过来。
“伯父、伯母,请节哀,日后,我们几个就是您俩的儿女!我们会常去看您俩的!过去,大黑是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我们永远记得他,他没有走!您俩以后看到我们,就能想起他的!”
狠狠咬着嘴唇,让嘴皮子都流出血来,才勉强镇定住了情绪,炽夜望着两位中年人,胸腔不断起伏,一颤一颤,感情急剧波动地说道。
孟秦楼的父母伸出苍老皲裂的黝黑手掌,抚摸着几人的头发:“好娃娃…好娃娃…”
这时,棺木吱呀呀的响声又起,几人急忙转头看去,这一片细雨之中,孟秦楼面容好似略略舒了舒,静静对着他们。
初生出新芽的白杨木在风雨中摇摆,萧瑟依然。
墓园因为很少清理,已然生出不少蓬蒿,也一起摇摆着,低低发出阵阵摧心的鸣响,犹如一曲葬歌。
啪一声,棺盖被闭合,水悠扬感到,自己有什么东西被留在了其中。
那一块五指厚的柏木,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一边是光明和生机,一边则是无尽的黑暗。
胸中满是悔恨、哀伤和不平的水悠扬,几乎要吼出“贼老天,我通你娘”这几个字,不过,终究,只是嘴唇动了动。
一切,已无法挽回,到底,逝者已往,就如同飘散的风,流去的水,不留任何痕迹。
痕迹,只留在人们的心中,可那却是最伤人的锋刀啊!当每一片美好都化为催泪的风沙,回忆之时,又该情何以堪?
棺木被扛杆抬入坑内,一锹锹土掩埋着棺木,也掩埋着水悠扬他们的心。
仿佛心灵最脆弱处,直接被放上了一抔抔泥沙,无尽的抽痛。
凄伤浸入每一根神经,每一缕骨髓,飞思点点都化为利刀飞剑,在脑海中旋转,斩魂剜骨。
静立在风雨中,水悠扬的衣衫已是透湿,也不知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
骤然间,一股强烈的感情涌上了他的胸膛,他的视线在风雨中浮沉,自凄冷的公墓,转向阴沉的天空。
孟秦楼战死的场面,云之大陆铺满白骨和鲜血战场,一幕幕,在天空中浮现。
用嘶哑的嗓音,水悠扬以中夏语,唱出了维尔京一族古老的葬歌。
“战友啊,是你用身躯,挡住远空飞来的长箭。
战友啊,是你用鲜血,洒遍寒风呼啸的雪原。
我们曾在高塔之下,立下共同守卫的誓言。
我们也曾欢歌笑语,坚信执手到永远。
当号角吹响,满眼烈火硝烟。
我们为了荣誉和友谊而战,
如鹰隼掠过白云之巅。
昨日,你我在篝火旁相枕而眠。
今日,你的魂灵已在那遥远的高天。
战友啊!
你的战甲深埋茫茫荒原。
你的身躯化为巍巍青山。
你的精神永与我们相伴。
你的荣耀谱写不朽诗篇。
你的事迹将如永恒的乐章般流传!
只是,
我的战友,我的至交,我的兄弟啊,
从今以后,
直到永远,
再也看不见你那真挚的笑颜…”
水悠扬缓慢地唱着,惨淡的音节自他口中缓缓吐出,炽夜等人随着他的吐字和旋律,也开始歌唱,歌声自低沉渐渐转向悲壮,最后,却归于死寂一般的苍凉。
他以前在战争中,在祭司们的带领下,唱出这一首葬歌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位素有勇敢之名的大贤者会写下这样苍凉,落寞,甚至可以说影响军心的第四段,维尔京一族历史上,也有无数人要求将第四段删去。
只是,无尽岁月流转,第四段却仍旧一直被保留着。
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
再高的荣耀,都不能抹去战友、亲人心中的哀痛。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地之间永恒的规律。
所谓的化悲痛为力量,不过是可笑的**,真正的勇士,要做的,应该是让剩下的战友们能够健康地快乐地活着。
即便,这只是一种奢望,但如果每个人,包括上位者们,都能这样想。
那才是真正的战无不胜。
这一曲唱罢,场中已是泣不成声。
曲终,也是人散之时,孟秦楼和风无痕已被安葬完毕,树好了用黑色花岗岩打造的墓碑。
在杜九绝的带领下,所有人向那庄重肃穆的墓碑,连续三次鞠躬。
在一同又注目了好一会之后,只听杜九绝淡淡道:“走吧。”他上去扶住了孟秦楼的母亲,因为明显注意到,她的脚步有些蹒跚。
洁笑笑则一直给两位已显苍老的中年人打着伞。
一行人缓缓向墓园外走去,背对苍山。
水悠扬想起洛宁所说的那个预言。
天下即将发生变乱。
来到中夏后,孟秦楼不是第一个牺牲的战友,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炽夜、洁笑笑、萨普费尔、布丸美、杜九绝、南正重、杨成歌、风云刀欢、陈逸枫、唐落雪、燕临风…这些他所在乎的人们啊,还有多少要飘逝在历史的风中?
当现实成为历史,历史的书页翻过,必将留下无数的眼泪和鲜血。无数鲜活的生命,抵不住这厚重书页轻轻一碾压。到时候,他们可能连名字都无法留下,不过是一串不起眼的数字中的一个而已。
水悠扬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紧咬住了发青的嘴唇。
他回头看了看那片雨中寂寥的墓园,墓园也经不住沧海桑田,他知道。
望向孟秦楼双亲,只觉所见尽是凄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辛酸,可想而知。
他们能拿到丰厚的抚恤金,但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的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即便是再美的珍馐,没有血脉至亲相伴,也味同嚼蜡,即便是再华贵的居室,若不是最爱的人所购置,也带不来丝毫欢喜。
水悠扬自己所能做的,只是,常常去看两老,还有…
努力保护好自己在乎的每一个人。
眼中依然有泪水,但却生出了几缕坚定。
第八十三章 又见叶知秋
对于近日发生的扶桑大地震,中夏领导人表示了深切的慰问,并呼吁各界向灾区踊跃捐献物资。
——摘自《中夏新闻报》
近日扶桑发生了大规模地震海啸灾害,引起核电站泄漏,并导致生化危机。对此我国表示,可能系米利坚政府在海底龙脉附近滥用天气控制器所致,与本国修真者渡劫没有任何关系。
——中夏国家安全部、特别勤务局联合声明
“什么,今天早上吃外边买来的面包?”丝薇塔发出一声招牌式的尖叫。
水悠扬摊开双手:“我心情不好。”
“难吃死了,你会烤面包吗?”
“拜托,公主殿下,面包很难弄的,我这里没有烤箱,你以为那么容易啊…”
“那就去买呗,你又不是缺钱。”丝薇塔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
一阵无语,水悠扬指了指窄小的厨房:“没地方放了…而且做面包要好几个钟头呢,发酵太麻烦,就算我现在出去买烤箱和材料,也得下午才能弄好…”
“好吧,那种美味的火腿还有吗?”丝薇塔一脸不爽。
水悠扬无奈地拿出了一些,看来他的珍藏品很快就会被这丫头啃得干干净净了…
嚼吃着成本都达到一斤三百中夏币的森林猪火腿,丝薇塔眯缝着清亮如水银的眼眸,一脸享受神色,如风卷残云一般大吃大嚼,一盘火腿很快被她解决了一个精光。
水悠扬暗暗摇头,他丝毫不怀疑丝薇塔是一个公主,教廷派三个高级裁判员追杀就说明了她的重要性,不过这丫头还真是没什么贵族风度啊…
“血族不是号称优雅的种族么,实在奇怪了…”他在心中自语道。
直接用围裙擦了擦嘴,丝薇塔叫道:“我还没吃饱呢,还有吗?”
水悠扬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火腿面包,把丝薇塔撕了一小块就拒绝继续吃的那块也抓了过来,他不喜欢浪费食物——在寒冷的风之大陆,食物很少,即便对于贵族来说,浪费也是不会被鼓励的。
水悠扬放下手中的面包:“算了吧,胀太厉害,中午你又吃不了了…”
丝薇塔顿时叉起了腰,撅起红润的小嘴,双眸狠狠地瞪着水悠扬。
水悠扬对此表示无视。
丝薇塔又尝试装可怜,不过因为刚刚参加过孟秦楼的葬礼回来,水悠扬如今心情阴沉到这一套也不吃了,没对着她吼已经算很好的了。
无奈地站了起来,扯下围裙丢到厨房地下,丝薇塔叫道:“好吧…你干嘛这样不开心呢…”
水悠扬心头一阵抽痛,道:“你应该明白。”
丝薇塔道:“你朋友死了,是吧…不过如果换了我的话,也没什么啦…”
水悠扬听见如此无情的话,不由一阵恼怒,道:“你的父母现在应该以为你已经死掉了吧,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呢?”
丝薇塔不以为然地道:“他们肯定觉得我这个捣乱精完蛋了,实在是太好了…”
水悠扬直接无语,丝薇塔的父母不可能不在乎她,不然也不会将她娇惯成这个样子,不过这样神经大条实在是世上少见。
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这时,又听到丝薇塔叫道:“好无聊啊…为什么我不能随便出去?”
“你没有中夏的护照,明白吗?”
“你不是政府工作人员吗?帮我弄一份嘛…”
“我不想引起误会。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觉得,你的父母应该会很担心你的。”水悠扬一字一顿地道。
“先玩够了再说吧,我还从没来过中夏呢…可惜现在你又不许我出去捣乱,在那个什么青冥界的军营里,我把烧好的开水倒在一个军官头上,他就在原地惨叫着跳舞,好好玩…还有啊,你不许我喝人血,所以我咬死了一头大象,发现味道真是好呢…温带地区怎么会有大象?”
水悠扬直接无语,风云刀欢告诉过他那种东西,只有青冥界才有,叫做荒原象,非常的稀少…如果风云刀欢知道被丝薇塔咬死了一头,应该会以残杀珍稀动物的罪名把她一鞭子抽死。
不过成年荒原象一般也有三阶以上的实力,除了美味之外对修士来说又毫无用处,故而很少有人会仅仅为了口腹之欲去猎杀那种大家伙。
但水悠扬最奇怪的是,她变成蝙蝠之后那么小,是怎么把荒原象咬死的,咬的哪个部位?
不过,他却也觉得,如果一直不许丝薇塔出去,她悄悄出去捣乱的话,恐怕会更糟糕,便掏出一张炽夜给他的某修炼者俱乐部的会员卡,道:“好吧,拿去…我的确不怎么缺钱,但也不要乱花,我一个月给你一万中夏币生活费,但是,答应我几点:不得攻击人类,不得闯祸,不得透支,不得让人知道你住在我这儿,如果任何一条出问题,那么,请你回巴罗欧大陆,如何?”
对于这个刁蛮血族公主,水悠扬倒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对于和女人交往没什么经验,又不忍心硬赶走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也只能哄着她了。
丝薇塔一把夺过会员卡,这时,水悠扬又从板砖里取出一个装满现金的皮夹递给她。
这时,丝薇塔却是猛然扑到水悠扬怀里,叫道:“哇,你太好啦!”
水悠扬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去开门了,水悠扬急忙追上去,往她身上拍了一张隐身符:“喂,别丢了,回来时记得再贴上!”
“恩,知道啦!”丝薇塔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方才,丝薇塔的栗色发丝擦过他面颊,很柔顺,给他一种舒服的感觉,一股处子幽香飘入鼻端,沁人心脾。
水悠扬这时才觉得,这丫头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至少自己救了她一命她应该还是知道感激的,只是天生不会表达罢了。
方才一个拥抱过后,水悠扬心头蓦然生出一股暖意,这个血族刁蛮公主也变得亲切了不少,就好似邻家小妹一般。
他似也觉得,和丝薇塔说了这么一阵,失去孟秦楼的痛苦,也减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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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这几天,丝薇塔竟然表现得颇为听话,没有闯出什么祸来。
水悠扬和炽夜他们去看了一次孟秦楼的父母,此外就都闷在自己房子里看着闷电视,连修炼的心情也没有。
燕临风被分配了居室后,曾经来看过水悠扬一次,听取经验,丝薇塔自觉地变成了蝙蝠躲在房间里,没让燕临风发现。
丝薇塔每天早晨吃过早饭后跑出去玩,下午回来吃晚饭,晚上看书或者和水悠扬聊天,虽然经常被这小丫头梗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好了不少。
离孟秦楼下葬,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天中午,正当他正在吃饭时,杜九绝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九哥,找我有事吗?”
“叶知秋那老狐狸貌似已经把人安插进内阁了,布衣叶知秋,嘿嘿…最近出了点事儿,我估摸着他会找你了,顺水推舟,取得他信任,知道么?”
这一段话是用灵力传过来的,直接被水悠扬的精神力所感应,杜九绝竟然已经修炼到能通过电话,以灵力传递消息,这,便不存在被窃听可能。
“是,九哥。”
水悠扬心头一冷。
叶知秋,这个狠毒无比的家伙。
正是他,为了除掉兄长叶海因夺权,不惜挑动南疆暴乱,让云州、交州化为一片血海。
他必须干掉他,为南疆百万百姓讨还血债,但是,现在他绝对没有这个实力。
因此,即便孟秦楼刚刚去世,他这次也必须表现极好,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果然,又过了两日,他的电话再次响起。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水悠扬先生,您好。”
“您好,是我。”
“我是叶知秋的儿子,叶越夕,我父亲想请您去喝喝茶,老地方,明天中午十二点,您明白的。”
这句话也是用的密语,之前叶知秋曾给了他一个密码本,水悠扬飞快地翻着,将它翻译出来。
“恩,多谢了。”
“那么,不打搅了,再见。”
那边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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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
这座古旧宅院中,依然是红泥小火炉,紫砂壶盛着热茶,清香四溢。
叶知秋端坐红木桌边,气度儒雅。
“水先生,过来了?幸会。”
水悠扬笑了笑:“叶先生,或者说叶家主,又见面了。”
叶知秋淡淡一笑,笑容好似流风般飘逸,啜了一口香茗:“是啊,又见面了。水先生不喜品茶,那在下便先谈正事吧,和我们叶家相交,还愉快否?”
这一次,他可没有像上次那样拐弯抹角。
水悠扬最近正在扩大自己的产业规模,而叶家在这上面帮了他许多忙,更是秘密往他的账户中打入了不少资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水悠扬自然清清楚楚。
“那是自然。”水悠扬笑道,喝了一口茶水。
“今天,我请水先生来,是有一事相求。”叶知秋显得很是有礼,言辞上根本没把水悠扬当成叶家的下属。
每一只老狐狸都是优雅而谦恭的,水悠扬明白。
“叶家主曾倾力相助鄙人,何必这样客气呢。但有事情,悠扬不敢辞。”
“在东北方,中夏与暴熊帝国交界的江河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岛,叫黑瞎子岛,可听说过?”
水悠扬点头。
“此岛被本国和暴熊帝国共同管理,已有多年。不为人所知的是,岛上有一座绝阵,据说,其中有很大的玄秘。”
“绝阵一般都处于隐藏状态,必须在特殊的时机,用强大的冰系魔法才能开启。最近,岛上异动颇大,暴熊帝国和中夏都决定派人去探索。不过,考虑到两国是盟国,如果发生冲突了面子上不好看,不会派名气太大的人带队。”
水悠扬露出一丝玩味笑容:“那么…”
特勤局五大王牌在中夏修炼界已经是家喻户晓,城防总署的高手们名气也都是颇大,而剩下的高手里,名气不够,还修炼冰系魔法,这个任务显然八成要落到他的头上。
“既然水处长不愿多客套,那在下也开门见山吧,倘若这个任务落到你头上,那么——让夕儿暂时加入你们二处,另外,如果能找到我们叶家丢失已久的传家宝——大夏龙雀,请帮忙带回来,如何?”
“我们一直怀疑,十大名刀之一——大夏龙雀丢失之后,落入了那座绝阵当中。”
水悠扬心头冷笑,他可不信大夏龙雀是叶家的传家宝,不过,陈逸枫对于轩辕剑都不怎么在乎,大夏龙雀在十大名刀中排行第七,并不非常高,叶知秋煞有介事地找上自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大夏龙雀中藏有惊天秘密!
他已决定,如果有可能不被发觉,会把这个秘密挖出来之后,再把刀交给叶知秋。不过叶知秋让他的儿子一起去,这可是个麻烦,他暂时不可能把叶越夕做掉。
那么,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向叶知秋点点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事情,我能应承下来。”
这时,房门开启,一位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声音清朗中带着一股峭拔:“幸会,水处长,仰慕已久。”
第八十四章 酒筵
当我第一次知道要摸郭若墨大湿人的狗头时候,其实我是拒绝的!因为我觉得不能你叫我摸我就摸,第一我要试一下,我又不想说,我摸他狗头的时候加了很多特效,那样很黑!很亮!很柔!结果观众出来一定骂我,根本没有这种狗头!这证明上面那个狗头是假的。我说先要给我摸一下。后来我也了解到郭大湿人的狗头是天生的,并不是后天培养。那我摸了一个月,这个月下来之后呢,起码我摸了很舒服。现在呢,每天还在摸!我还给文联的朋友们一起摸!来!来!来!大家摸摸看!那我跟导演讲∶“摸的时候就摸!摸完之后,这狗头就是郭大湿人的狗头,就不要加,再加特效上去,根本没有就是这样子的狗头!我要给大家看到,我摸的狗头就是这样子的,你们摸完之后,也是这个样子。”
——摘自《疯话连篇》,诺必尔文学奖获得者神经病有所好转著
叶越夕生得很是俊逸,眼神清澈,肌肤白皙,却并不透出丝毫女气,却带着一股并不刺人的峭拔,属于那种能迷倒无数少女的贵公子类型。
实际上,他的确也颇为风琉,不过,叶越夕行事素来低调,在外从来不说自己是叶知秋的儿子,甚至不提自己是中夏第一大世家的子弟,也不会动不动一掷千金,完全依靠自己的魅力和手腕去嬉游花丛。
当水悠扬看到叶越夕时,之前对于叶家子弟的感觉完全改观。
之前他所见过的叶飞云,以及去他住宅威胁他的绿衣青年,都不过是旁系子弟而已,在他看来就如同土包子一般,但这个叶越夕,当真是自骨子里透出一种真正的贵族气质。
(看来,叶家不好对付啊…)
“叶公子,幸会。”水悠扬走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
“合作愉快。”叶越夕微微一笑,灿烂而温暖,犹如冬日里那一抹阳光。
“越儿,带水处长在宅子里到处走走吧。”叶知秋面色淡如流风。
“是,爹。”叶越夕答道,拍了拍水悠扬的肩头,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这座古宅并不十分大,但却布置得很精致,棵棵高挺的常绿木经过冬季,依然焕发出无尽生机,如一片绿云将别墅掩映其中,东西南北,回廊复道,水池亭榭,错落有致,没有一处与别处相同。
层层叠叠的楼阁,被一座座飞桥,一条条架道连接,宛若迷宫一般,若无人带路,还真可能迷路在其中。
院内并没有太过于名贵的花木,但栽种之时,都是用了心思,山桃、迎春花、春梅,各色流丽,组合之中,暗含道韵,驻足赏鉴之时,便给人一种飘然之感。
正在叶越夕热情地给水悠扬介绍之时,一位美丽少女走了过来,身着一袭白色休闲衫,一条淡紫罗兰色长裙,脚踏红色平底皮靴,眉若远山,眼含秋水,不施脂粉,更增几分清纯,透发出一股楚楚动人的味道。
正是叶越夕的妹妹叶果然,三大特种部队中利剑部队的上尉。
之前,诛灭佐佐木紫府杯一战,陆龙炮曾想害死他,而得到叶知秋预先授意的叶果然救了他一命。
虽然一切都是叶家内斗引发的圈套,但叶果然救了他一命是事实,将来他虽然不会放过叶知秋,却很难对叶果然下手。
叶果然依然是那样俏生生,娇怯怯的模样,满头垂下的青丝随风轻动,清纯中又有几分天然的妩媚,只见她先对叶越夕叫了一声哥哥,柔声道:“水处长,这一回可能又要通力合作了,然儿还要您多多照顾呢…”
如果不知道她是叶知秋的女儿,不知道她是威名赫赫的利剑部队的上尉军官,谁都会被她这样一副柔婉可人的模样骗过,以为她只是个天真无邪,毫无心计的青春少女。
有叶家兄妹一起,他帮叶知秋拿东西时若想做点手脚,可能就很麻烦了…想到这里,水悠扬一阵头痛。
只是,他决然不会表现出来,急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叶小姐过谦了,上次的救命之恩,在下还不暇感谢呢…”
叶果然微微一笑,宛若春花绽放,显得格外地天真无邪:“水处长还真是客气呢。”
这时,叶越夕发话了:“水先生,今晚我要请大明星陆敛绡小姐在这边吃个饭,不知您是否愿意用过晚餐之后再回去?”
叶果然嘻嘻一笑,道:“是呀,哥哥可是陆小姐的忠实粉丝呢…”
水悠扬这时没有客套,道:“那么,多谢大公子好意了,恭敬不如从命。”
叶越夕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哈哈,痛快!”
却听叶果然轻声道:“哥哥,我该走了,毕竟还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呢,他们都以为我是孤儿的。何况,下午军队里还有点事。”
叶越夕笑了笑:“妹妹,那你先去吧。”
叶果然向水悠扬嫣然一笑,道:“水处长,晚上吃好玩好噢。”
言毕,莲步轻盈,离开了这座小院。
水悠扬则被叶越夕带到一间休息室中,和另外两人一起玩了几局桥牌,时光如流水般逝去,转眼便到了下午五点多。
宴厅位于这座宅院的中心,一座殿宇当中。殿宇纯以红木修成,剥蚀严重,显得十分古旧,但走进之后,才显得华贵万千。
叶知秋早已悄悄离开,并未出席,因为叶越夕也不想他的朋友们知道他是叶知秋的儿子。
一般人仅仅以为,这座别业是叶越夕自己的产业。
到场的都是社会各界名流,但并非全是修炼界中人,其中,男性绝大多数,都是那位大明星陆敛绡的仰慕者。
水悠扬在电视上曾看到过这个陆敛绡的模样,身材高挑,体态丰盈,容颜如玉,妩媚中又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单纯,的确是个出色的美人儿,且能歌善舞,演技也十分出众,是典型的影视歌三栖明星。
且,陆敛绡虽然还是有名的交际花,关于她的绯闻不断,但她本人却宣称一直守身如玉。实际上,她好像也当真从没谈过恋爱似地,那些狗仔队虽然一直追查,也没找到什么真凭实据,陆敛绡在各种交际场合,虽然长袖善舞,却一直能掌握好分寸,从不和任何人走得太近。
水悠扬和炽夜这个八卦狂混在一起,自然也知道了这些。
从娱乐圈的肮脏来看,如果陆敛绡不是婊籽立牌坊,便只有一种可能…
如果她只是一个一般的玉女明星,叶越夕这样的人物用得着去迷恋她?叶越夕身为叶知秋的儿子,见过的美女绝不会少,他自己的亲妹妹叶果然的容貌,就不在陆敛绡之下。
陆敛绡身份不一般。水悠扬依靠自己敏锐的直觉,已经几乎完全肯定。
只是,她究竟是南宫仙儿那样的世家子弟,还是政府的人,甚至是别国譬如扶桑的卧底?水悠扬依靠如此少的资料,完全无法做出判断。
一瞬间,厅内闪光灯大亮!
飘扬的音乐响起,一位明丽女子身穿一袭黑色蕾絲花边晚礼裙,一走一摆,顾盼生娇,优雅地步入厅中。女子的胸口衣衫开得颇低,一条钻石项链,在大片雪白肌肤映衬下,璀璨夺目。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陆小姐、女神之类的叫声不绝。
走过两边的一排排圆形酒桌,陆敛绡媚眼频抛,迷得全场欲醉,无数人眼神迷离。
不过,见识过南宫仙儿的倾城之色之后,水悠扬对于陆敛绡这样级别的女子,完全有抵抗力,只是淡淡望着她,目光如水。
只是陆敛绡的身材的确太高挑了一些,竟然有一米八四,标准的模特身高,即便是水悠扬也比她矮了许多。在中夏女子中,这样的身高着实少见,而高个儿大多长相略逊,还能有如此容貌实属难得。
水悠扬毫不怀疑,如果哪个没权没势的导演不长眼想要潜规则她,她不需要调动任何属于修炼界的力量,便能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一个小时之内站不起来。
因为他从陆敛绡的腿型,便能判断她修炼过格斗术,绝不会是术士、法师或者神官,至于究竟是武者还是枪斗士,他还没法确定。
她体内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他无法看透。
陆敛绡虽然身材极为高挑,步伐却非常轻盈,如一只黑蝴蝶一般飘上前台,接过话筒,向所有人嫣然一笑,道:“各位先生女士们,晚上好,今天我蒙叶公子邀请,与各位一同参加这个宴会,感到极为荣幸。”
声音很清亮,中气十足,非常适合唱女高音,不过音质却又透出一种撩人心魄的妩媚,让人不由得神动。
话音未落,许多束鲜花便向着她抛去,散落的花瓣落在她的衣裳之上,给她平添了几分柔美。
陆敛绡连声道:“多谢各位厚爱,为了感激叶公子的盛情和各位的美意,今天,我便为大家献上一曲,如何?”
说话间,她的裙摆轻轻散动,露出一截修长精美的双腿,晃人眼眸。
不愧是交际花,说话十分得体,不卑不亢,丝毫不像一些花瓶明星那样滞涩。
顿时,叫好之声不绝。
这时,叶越夕也来到了前台,与陆敛绡并排而立,身着一袭高档白西装,丰神如玉,两人宛若一对璧人,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叶越夕的身高明显比陆敛绡矮了不少。
接过话筒,叶越夕微微一笑,意态飘然:“今天陆小姐赏光接受本人邀请,叶某人荣幸万分。当然,各位能参加这场宴会,在下同样荣幸之至,接下来,就请各位欣赏陆小姐的绝美歌声吧。”
言毕,鞠了个躬,叶越夕走下舞台。
陆敛绡眸光犹如一片媚波,扫过台下众人,她的目光有一种神奇的魅力,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她好像在注意自己一般。
注目示意后,她清了清嗓子,手持话筒,在美妙的伴奏音乐声中,轻启涂着星彩唇膏的薄唇,开始歌唱。
这是一曲非常动人的情歌,高低起伏,极其需要唱功和感情的投入。陆敛绡的声音极其富有磁性,歌唱之中,美眸时张时闭,在前台上来回走动,高跟鞋发出清脆的踢踏之声,显得非常的动情。不时地,每一个停顿之时,她还向场下注目示意,接过送上来的鲜花。
无疑地,比起柳如烟的倾城妙音,陆敛绡还是差了太远,不过柳如烟属于那种极为拘谨的女子,歌唱之时,肢体动作的配合并不到位,无法带来那种奔放热情的感觉。
故此,这一曲热情浪漫的情歌,时而如海涛般激荡,时而如熔岩一般喷薄,饱含的感情似鲜花一般怒放,竟是将水悠扬的心神也吸引进了其中,仿佛心灵都为之而脉动。
当她歌唱之时,场下都在轻声打着节拍,低低哼吟,但曲终之时,却是一片寂静,好一会,才发出了滔天的叫好声和掌声。
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喊着:“再来一曲,再来一曲!”无论男性还是女子。这时,叶越夕上去说了话:“各位,我们先用餐,吃饭过后,再请陆小姐继续献曲如何?”
言毕,叶越夕朗声道:“我宣布,酒筵开始!”
这场宴会,他并未另找主持人,而是自己亲自主持,这也才显出他的诚意和对宾客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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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北上
名称:鹳狸猿
分类:灵长目猴科猕猴亚科鹳狸猿属
成年身长:250cm左右
种:白渡鹳狸猿
亚种:北高丽鹳狸猿、南高丽鹳狸猿
简介:
鹳狸猿这种生物或许是上个神话时代某种至强神兽的后裔,因为它的发现者是礼羿大帝的门徒,炼气士大狸子先生,而大狸子先生与此同时还发现了一种珍稀的鹳鸟,因此给它取了这样一个名称。
因为拥有神兽血统的缘故,鹳狸猿比一般的猴科生物庞大得多,不过却非常的娇贵,只能在梁州主城金城(又称兰州)市白渡县茫茫马勒戈壁边缘的森林中生活。据研究,鹳狸猿非常喜欢食用兰州出产的烧饼,故目前已经开始人工饲养。
鹳狸猿有着特殊的习性,对饲养员百依百顺,而对普通人经常恶形相向,有点和家里养的狗类似。不同的是鹳狸猿有一种特殊的本领,能够辨别权贵富豪,且准确率百分之百,令研究人员叹为观止。
大约数千年前,鹳狸猿被高丽国引种,结果非常适应当地的环境,大量繁殖,形成了北高丽鹳狸猿和南高丽鹳狸猿两个亚种。中夏历113年二月,鹳狸猿被南高丽申请为一级保护动物,并模仿白渡县建立了寒渡县,作为鹳狸猿保护区,试图以此申请世界文化遗产。
鹳狸猿的毛皮细腻柔润,是极高档的皮料,适合制作各种名贵皮衣、皮鞋、围脖,故虽然鹳狸猿非常凶猛,且肛门能释放恶臭,仍然经常遭到捕杀。据说,魔法大帝艾抗米的神靴阿迪王就是捕杀一只成神的鹳狸猿制作。
——摘自《珍稀生物大全》,风云刀欢著
饮食很丰盛,不过所谓的大厨手笔,远比不上水悠扬从哈比特半身人处学到的神奇厨艺,只是他对饮食从不挑剔,也吃得津津有味。
陆敛绡很优雅地吃了几口,便端着酒杯,如一只穿花蛱蝶,在各桌间频频敬酒,不时媚眼娇声挑逗,惹得一众男宾目眩神迷。
转眼间,她便如同一朵轻云,从过道中漂浮而来,来到了这一桌。
顿时,几个男宾高叫着:“陆小姐,干一杯!”纷纷举着酒杯涌了上去。
陆敛绡举起酒杯,与几人的杯子碰出轻响,玛瑙色的红酒在五色灯光下浮出七彩流华。
此刻,她满头青丝如层峦叠翠卷在脑后,白皙的耳垂上,细长的白金耳坠随着莲步轻摇,与她的清爽妩媚兼备的气质完美契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地动人。
素手抬动,陆敛绡轻轻将一小杯酒抿入口中,动作极为纤美,在美酒洇润下,红唇更是滟滟莹光。敬酒完毕,她在此稍稍驻足,一位十分开朗的男宾讲了个笑话,陆敛绡手掩芳唇,一阵轻笑,当真是媚态横生,将一群人都看直了眼。
水悠扬对此不大感冒,但毕竟礼节性要讲。何况,上次南宫仙儿注意到他,除了南宫仙儿曾经对叶果然用过读心术,知道叶家想拉拢他之外,也与他对南宫仙儿的绝世美貌几乎无动于衷只怕不无关系。
故此,他也装作一副目光欲醉模样,上去敬酒。
陆敛绡微笑着与他碰杯,并未多说话,又轻抿一小口,转身到另一桌。
水悠扬心头暗暗一松,他的确不喜欢和这种有心计的美女扯上关系,只是…他突然觉得,陆敛绡转身前,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一丝异色!
换了别人,决计注意不到,可是水悠扬的精神力堪称恐怖,完全是从精神波动而感知。
他甚至觉得,有一股极难察觉的精神辐射,想要窥探他,故而立刻封闭了心海。
窥探是在陆敛绡转身之后,但水悠扬的警惕性太强,注意到了这一切。实际上,陆敛绡若非因为起意窥探水悠扬而弱视了掩盖自身的精神波动,水悠扬也无法感知到情况有异。
心头一凛,水悠扬知道也许有麻烦了。
(只是,我哪里表现得特殊,让陆敛绡要起意窥探我?)
他和女性接触得太少,故而对于有手腕的女性,到底有些畏惧感,不愿意和她们周旋。
酒会结束后,仆役们将殿中的酒桌收拾搬走,这座大殿顿时又化为了一座舞厅。
音乐声起伏,陆敛绡身形飘然,与叶越夕对舞了一曲后,又陪了几位男宾,为了尽量表现得正常,水悠扬装作很期待的样子,上去向陆敛绡示意。
陆敛绡望向水悠扬,裙摆飘风,盈盈走了过来。
“您好,陆小姐。在下水悠扬,幸会。”之前敬酒时,水悠扬已经介绍过自己,他当然知道陆敛绡不会忘记,但是一般人是不会有这么好的记性的,故而为了表现得正常,他仍然再次介绍了自己,双目现出炽热之色。
陆敛绡翩然而来,仿佛杨柳含烟,风情万种,一片淡香浮动,皓腕轻抬,与水悠扬握手。
“水先生,幸会,敛绡记得您呢。”
陆敛绡话音柔媚,饱含挑逗之味,却丝毫没有轻佻之气,只有流水春波一般动人的缠绵。
素手十分富有弹性,但却并非太柔软,水悠扬知道,这是练格斗术的结果。达到二阶之后,练拳脚便不会在手上留下茧纹,但依然会影响肌肉的结构。
水悠扬在风之大陆和云之大陆曾和一些女法师握过手,她们的小手才称得上真正的柔若无骨,因为长期被魔法潮汐滋润,肌肤骨肉都变得柔软细腻了许多。想来中夏的女术士们也是如此。
调侃了几句,在灯光照耀下,两人手牵手步入场中,跳了一支,与南宫仙儿的刻意**不同,陆敛绡在跳舞时一直显得若即若离,虽然牵手时素手经常轻捏一下水悠扬,被他抱起时会露出一丝妩媚的笑意,但她对别人也是如此,并不会超过一个交际花的底线。
曲终,舞毕,水悠扬轻轻松开她,陆敛绡露出一口编贝,向他微微一笑,道:“水先生,你比别人要规矩。”
水悠扬也报以一个微笑,陆敛绡已是衣裙浮香,飘然而去,寻找下一个舞伴。
摇了摇头,水悠扬只希望她不要太注意自己,如果被她当成猎物,可就麻烦了。
毕竟他自己也还是个雏呢,那种吃糖衣的事情,决计是不敢干的。
音乐声中,光阴如指间沙一般飞速流逝,很快舞会便已结束,水悠扬赶上晚班的长途汽车,回到江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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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
荆州城防署接到上头通知,点名让曾完美完成青冥界任务的二处处长水悠扬带队,和特勤局、军方的人马一同北上黑瞎子岛,探索那座绝阵。
因为这个任务最大的危险性在于绝阵本身,而不是盟国暴熊帝国的人马,所以虽然不能派出太有名的高手,却也不适合弱者前往。
布丸美在天涯商会最近没什么事情,又回到了二处,水悠扬便选了萨普费尔、燕临风和她,以及暂时加入二处的叶越夕一同前往。萨普费尔、燕临风、叶越夕都是五阶强者,布丸美也达到了四阶巅峰,如果在阵中遇险,有自保之力。
炽夜得知不带他去时大叫起来:“小扬你个混蛋,你丫的,你想趁老子不在揩美美的油么?”
正在这时,洁笑笑拎着板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如一个美丽的幽灵一般,啪地一砖头砸在了炽夜头顶上,炽夜翻了个白眼,顷刻晕了过去。
丝薇塔也变成了蝙蝠,拍着小翅膀和水悠扬一起前往,她对所谓的绝阵很好奇,坚持要跟去,水悠扬经不住缠只得应允了。不过想来李蕴等三个五阶的教廷裁判员都没杀死她,这小丫头的本事想来在绝阵里头也不会有事。
军方派出的除了叶果然之外,还有个戴着眼镜的考古学家,据说本身实力也有四阶巅峰,而特勤局的人,则也是水悠扬的“熟人”——陆龙炮!
当初绞杀扶桑式神——佐佐木紫府杯一战中,陆龙炮差点一炮把他轰成渣,水悠扬记忆犹新!如果不是叶果然已经知道陆龙炮会暗害他,立即阻止,他如今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任务完成后,三人分手时,水悠扬曾警告过陆龙炮,不过陆龙炮看到他时却显得若无其事,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愧脸皮厚如城墙。
如今陆龙炮应该没有再袭击他的动机了,不过,水悠扬自己说得清清楚楚,他不会原谅别人第二次,如果陆龙炮再对他起杀心,他可不管什么战友不战友,果断灭掉!
但是,表面工夫还是要讲的,他也没对陆龙炮表现出丝毫怨气和冷漠,微笑着和陆龙炮那几乎有蒲扇大小的手掌握手。
就这样,一行八人——加上蜷缩在水悠扬衣袋里,安详地睡着觉的丝薇塔公主——登上了直升机,向黑瞎子岛直飞而去。
黑瞎子岛,位于中夏最东北处,北纬48度,东经134度处,面积约350平方公里,是一个冲积形成的三角洲,由银龙岛,黑瞎子岛,明月岛3个岛系93个岛屿和沙洲组成,形成至今已有二十万年。
自从中夏历92年,两国签订划界条约以来,黑瞎子岛便由中夏和暴熊帝国联合管理,中夏占有其西部,而暴熊帝国控制其东部。
近来,黑瞎子岛上屡屡有异象出现,或见九色光华,直冲天宇,或有血海滔天,白骨浮沉,或闻厉啸之声,慑人心魄,犹如神魔。
本来即便是冬春,岛上也有一些游客,如今却都被吓得不敢登岛,连当地的管理办公室人员都已撤离,为防不测。
而两国高层则立刻判断,岛上的绝阵又将开启!
当年,暴熊帝国开国大帝伊凡据说便曾进入过这座绝阵,取得三百具神盔甲,以此起兵,扫平云蒙余孽,建立一代帝国。
专家分析这段传说后判断,绝阵内可能有着高深的金属冶炼技术!如果能取得更多的样品,或许能让本国科技跃迁一个等级。
因此,两国自然都是十分重视,派遣人马前去探索。
由于接近亚寒带,岛上许多时候都是冰雪覆盖,况且如今不过是初春,自然是满地白素,万树银花。
水悠扬他们的直升飞机发出阵阵轰鸣,在如刀寒风中,垂直降落在一块较宽阔的平地之上。
穿着并不十分厚而保暖的服装,几人走了下去,顿时觉着寒风砭骨。
一片冰雪苍茫,四方闪烁银光炫目,真给人一种如陷迷幻之感。
暴熊帝国的人马已然来到,正在前方等候他们。
带头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九的金发大汉,在如此天气里竟然穿着一条背心,一件短腿裤,肌肉虬结如龙,擦满了金色的油脂。
他俯视着水悠扬,用中夏语说道:“暴熊帝国,尼古拉斯之塔青年一代,排名第十二位,郎当·肖申克,你好。”
一般两国人员会面,又没有翻译,都用星吉利鸟语,不过星吉利对于暴熊帝国和中夏来说都是潜在的敌国,郎当等人又学会了中夏语,故此还是用中夏话说。
水悠扬和他握手,顿时觉着一股海涛一般的巨力涌来,他却是用巧劲一别,那巨力便反弹回去:“幸会,肖申克先生。中夏,荆州城防署,二处处长水悠扬。”
郎当被震得胸口一闷,这时,他发现身高接近两米的陆龙炮扛着硕大的火箭筒,拉风地俯视着他:“hello,mr-shawshank,幸会!”
他本来想给中夏这边一个下马威,却被反将一军,郁闷无比。
身为尼古拉斯之塔的青年高手,圣地门人,郎当自然是无比的心高气傲,如今竟然如不一个小小的中夏城管,当场就要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才忍住未失态。
第八十六章 开启绝阵
我问道祖:为何要剔除道门苦修的精义。
道祖曰:为欢乐故而修道者,眼中只有力量,易愚弄而忠心耿耿。
我又问道祖:人人如龙是什么含义。
道祖曰:整日口诵人人如龙者,不过走狗而已。
——摘自《疯话连篇》,诺必尔文学奖获得者神经病有所好转著
正在此时,又是一道九色神华,自这座大岛中央冲天而起!
光柱约有二十人合抱粗细,灼灼如日,灰白红橙黄绿青蓝紫,九种颜色,如飞虹在天,各不相混,泾渭分明。
望向那道光柱,众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刺目之感。
天空中,更是浮现一片血海,滚滚滔滔,无尽凶魂厉魄在其中咆哮,无尽白骨血肉在其中浮沉,幽冥之气透发而出,使人中心生畏,那尖锐啸声,更是可撼人心神。
在场几人相看,都是心头悚然。
那场景,似是幻象,却那样真切,倘若绝阵中真有如此景象,到得其中,又怎能生还?
好一会,光柱落下,血海消失,那处,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雪丘而已。
水悠扬对郎当道:“不必多说闲话了,开始吧。”
言毕,向着那处走了过去,抽出法杖,吟唱咒文:“以奥丁和尼约德之名,呼唤冰霜的神力…”
冷光汹涌,寒气纵横,让这本就已冰封的天地,更加森寒几倍。
而郎当显然也是魔武双修,以雪族古语言,吟唱起来,只见一条冰龙在空中翾飞。
一时间,华光冲天而起!
冷光、寒气、冰龙,都已不见,无尽的白光,遮天蔽日,吞没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时间,几人感觉身躯都被粉碎了一般,剧痛如刀割裂着全身,痛苦难耐!
只是,不过片刻间,一股暖流又如春水一般,拂过每一个人的身躯,快美无方,疼痛如潮水一般退去,肌肉皮肤,都如同饮了甘露一般舒畅。
光落,水悠扬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石室当中,旁边只有郎当,其他人都已不见踪影,包括叶家兄妹,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下他真不知是好是坏,叶家兄妹不在,如果他找到了大夏龙雀,想做点手脚就很容易,但是郎当这个大汉则是可能随时袭击自己。水悠扬知道郎当的力量运用不如他,但力量却似在他之上,且也是魔武双修,如果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被他突然袭击,搞不好真会丧命。
而以水悠扬的性格,郎当不出手攻击,他绝对不可能对郎当下手。
这时,郎当·肖申克站了起来:“嘿,中夏小子。”
水悠扬目光在石室中扫射着,是上好的大理石砌成,带着精美的纹理,顶上悬着一盏油灯,却比白炽灯还要明亮,显然是施了魔法。
石室约有三百平米大小,很是空旷,除了顶上的魔法油灯,什么都没有。
视线落在郎当脸上,水悠扬道:“肖申克先生,什么事?”
郎当爽朗地一笑,道:“既然我们和其他人分开了,便要相互扶持嘛…之前有得罪的地方,希望你不要计较…”这个暴熊帝国大汉的中夏语,倒是说得非常之流利。
水悠扬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郎当也怕被他袭击,这是向他示好呢。不过示好归示好,两人之间照样会存在着极强的戒备。
这座石室与两条甬道相连,水悠扬对郎当道:“肖申克先生,你看,是走哪条呢?”
两条甬道中都隐隐透发出光华来,不过一条是白光,一条是红光。
白光亮得很是教人舒服,红光则犹如血芒一般,给人发碜的感觉。
郎当沉思片刻,指着透发白光的甬道,道:“还是走这条吧…”
其实水悠扬估计两条都一样,甚至透白光的更危险一些,在这样的绝阵中,还能有什么安全存在?不过既然郎当胆小,他又说不出走红的那条的理由,见郎当已然移步,便随着进去。
丝薇塔从水悠扬的衣袋中飞了出来,拍着小翅膀,吱吱叫着,通体如雪,犹如一个白色的美丽小精灵。
郎当问道:“你的宠物?”
丝薇塔闻言,飞了下来,望着郎当,露出一对弯钩般的小牙,呲牙咧嘴。
“她不喜欢别人说宠物这两个字,肖申克先生。”水悠扬道。
郎当闭了嘴。
甬道很长,在石室当中,还能看到亮光,走在其中,却如此的阴暗。
两人已然行走了二十分钟,还没有到尽头。在这甬道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水悠扬和郎当只能以普通人的速度行走,也不能飞起。不过,丝薇塔却似乎飞得很欢快,难道是因为她是黑暗生物的缘故?
阴暗到近乎死寂,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还有丝薇塔扑扇着翅膀的声音,这声音给他一丝温暖。
水悠扬知道,另一个人,随时可能对他发出致命一击,而扑扇着翅膀的,在别人眼里,是代表着血腥和恐怖的生物。
即便丝薇塔是如此的美丽,当她吸血的时候,眼睛也会变成倒三角形,露出一对锋锐的獠牙,红红的小嘴上沾满鲜血。
不过,水悠扬至少还是相信,这个小妮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袭击自己。
他想起了荒炎谷,也是充满了未知的恐怖,他曾被魔锋吓了个半死。
而如今行走在这漫长的甬道中,竟然也有绝望的感觉。当一个强大的人失去了力量的时候,便会有无尽的空虚和失落。
此刻的水悠扬和郎当便是如此,他们陡然发现力量被禁锢,却不知是否有敌人隐藏在黑暗中,仍然保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对他们随时作出致命一击。
阴暗的通道中,忽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顿时,两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前面,有磷光闪烁。
一具白骨!
白骨之上,还有一道黑影,长满了黑色的深毛,似在摇摆着。
一时间,水悠扬和郎当互相之间完全失去了戒备,四目对视,想从对方眼睛里找到一丝安慰。
当他们定睛看时,只听一声吱吱叫声,一只硕大的老鼠飞跑开去,这家伙足有西瓜大小。
而骸骨已然被它啃得残缺散架,一副凄惨模样。
长舒一口气,摇摇头,水悠扬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被一只老鼠吓成这个样子,不过,以前还真没碰上过这种让人失去力量的鬼地方。
只是,水悠扬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这里没有危险,怎么可能有人死在这里?
心头一凛,又是冷汗涔涔而下。
只是,被那种神秘力量牵制住,让他如陷泥泞,就算是奔跑也是不能。
无助之感,弥漫着水悠扬和郎当的心头,两人却不敢说话,在这通道中,即便是行走,也要耗费大量的体力,他们必须减少每一丝体力的损失。
正在这时,丝薇塔吱吱叫了起来,叫声十分尖锐,几乎要刺穿水悠扬和郎当的耳膜。
转过身,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百米处!
这个黑影足有两米高,如果他们没判断错,也是一只老鼠。
这样的鼠妖,在他们平时看来,不过蝼蚁一般,弹指可灭,可如今,那家伙干掉他们,轻而易举。
水悠扬和郎当相视凛然,脑袋向后看着,身躯却用尽一切力量,踏步向前,和那不可见的泥泞挣扎着…
大老鼠飞速奔跑了过来,而两位一向自诩视生死于度外的勇敢人物,此刻却被一只大老鼠吓得几乎亡魂皆冒,偏偏无计可施。
毕竟,死亡并不痛苦,只是瞬间而已,最痛苦莫过于等待死亡。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心弦随着时间一点点被拉紧,直到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量而折断、崩溃。
在失去了力量的情况下,有哪个勇士还能保有那自以为永恒不变的勇气?
眼见着,大老鼠正在向他们逼近,如同一团黑暗的魔影,能够吞噬一切,包括心神、勇气、希望,还有生命。
此刻,水悠扬和郎当已几乎绝望。
大老鼠走得并不快,大概是他们的两倍,前方的两个猎物,似乎已是它的口中之食。
两人已能看到它的血盆大口,和散发着腥气的利齿,它的舌头伸出了尖尖的嘴,犹如一道赤蛇,而两只发着绿光的眼睛,就好像两团鬼火一般。
身躯发冷,水悠扬已能想象到,被它噬咬头盖骨,吸吮骨髓,掏出心脏,剖开腹部,抽动肠子的情景…
一阵难受欲呕的感觉,涌上水悠扬心头,甬道中的神秘力量,把他的想象真切展现在他脑海中,血腥、惨烈、恐怖!
冷汗自背后涔涔渗出,湿透衣衫。
一道血光闪过。
水悠扬心头一沉:难道要死了?
他闭上了眼睛,静待那恐怖的情状,在此刻,他实在没有勇气。他这才发现,失去了力量之后,他也会成为一个懦夫。
不过,似乎,并没有痛苦。
缓缓睁眼,栗色长发飘扬的美少女正傲立在鼠妖面前,一道血光向着它扫去。
是丝薇塔,竟然忘了她!——水悠扬心头兴奋地呼道。
丝薇塔是黑暗生物,不过好像力量也受到了限制,毕竟吸血鬼和人类是很类似的生物。
此刻,她只能发挥出一阶的实力,仅仅相当于吸血鬼中的男爵。
而那只两米高的大老鼠,显然也是一只鼠妖,只见它爪子一挥,便把丝薇塔扫出的血光破碎。
显然,它之前只是享受着让猎物恐惧的快感。
水悠扬此刻,只能希望丝薇塔能击败那只大老鼠。
大老鼠迅疾如电,向着丝薇塔猛扑了上去,丝薇塔飞掠而起,白玉一般的小手又扫出一道血箭,直射鼠妖。
这一道血箭极为锋锐,大老鼠不敢硬接,闪身而退。
不过,水悠扬却明显感觉出,丝薇塔不是大老鼠的对手。
刚才看到一点希望,又陷入绝望当中!
水悠扬感觉心脏如被人灌满了铅,沉入冰水当中,凛冽刺骨。
只是,正在这时,郎当高声叫了起来:“出口,出口!”
水悠扬顿时大喜过望!
没有什么,能够形容他此刻绝地逢生的心情,力量如打了鸡血一般猛增,他不顾一切,疯狂地加速行走着,只见一道亮光照耀在脸上——他冲了出来!
力量如潮水一般恢复着,他此刻感觉,勇气、斗志,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身上。
立即,水悠扬向着甬道内高声叫道:“丝薇塔,快出来!”
若不是她拖住了鼠妖,他如今早已丧命,水悠扬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所救。
丝薇塔此刻一个不防,竟是被鼠妖抓了一下,顿时发出一声娇楚的痛叫,手臂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
听了水悠扬这话,她急忙在一片烟雾中,变成蝙蝠,迅疾飞出,鼠妖在后追赶,疯狂地叫嚣着,爪子拍出一道道劲气,丝薇塔此刻受伤,飞得有一丝摇晃,但仍然敏捷地躲过一道道劲风。
看来妖族的修炼不能以常理度之,武者要修炼到三阶才能罡芒出体,而这只老鼠似乎也没有可外放妖力,完全依靠**力量,又最多二阶水准,竟然可以发出劲气攻击。
而水悠扬的心,也再次吊到了嗓子眼。
丝薇塔,千万不要出事啊!他在心头一次次叫着。
他曾想向甬道中发射斗气,只是甬道和这边似乎成了两个隔离的空间,力量根本无法渗入。
终于,一道白影如电射出,而大老鼠也冲了出来,顿时,它感到一丝异常,正要往回跑,水悠扬手指一弹,射出数道风刃,把它砍成几段,黑色的血流淌满地。
他感到一股无比地畅快、出气感,随即向丝薇塔迎了上去:“丝薇塔,没事吧?”
丝薇塔又变成了人形,不顾有外人在场,化为一道残影扑进了水悠扬怀里,叫了起来:“呜呜,痛死我了…”
水悠扬顿时一呆,小丫头的发丝正自他脸颊上拂过,给他很舒服的感觉。
此刻,他感觉自己和她心灵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此刻拥着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安详。
不过,又完全不是那种感情,他对于丝薇塔,应该更近似于兄长对小妹妹的感情,故而,他也丝毫不在乎一边的郎当,感受着怀中娇躯的温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丝薇塔的后背,道:“丝薇塔,好啦,忍住痛,我帮你看看…”
丝薇塔从他怀抱中脱出,顺从地把手臂伸了过去,只见黑丝衣袖破了三条划洞,雪白的肌肤露出,只是赫然有三道长长的伤口,已然开始发黑。
有毒!水悠扬顿时心头凛然。
第八十七章 血池
我把真实的婊籽脱光了给你们看,遭到你们的辱骂,严崇岁、元腾斐这两位教授把扭曲的历史给你们看,说这是**的,却受到你们的吹捧。
——陈罐西教授语
丝薇塔红唇轻咬,更增三分娇俏,可怜巴巴地看着水悠扬。
水悠扬仔细看了伤口,青黑色,蔓延得很快,不过幸好,只是普通的腐尸毒。
想来是那只鼠妖在这座地宫中啃食腐尸,爪子上沾染了毒性,虽然在妖力作用下烈了许多,但城防署的疗伤药仍然可以对付。
从瓦蓝色的板砖里取出一盒黑色药膏,水悠扬对伤口吹了吹气,小心地给丝薇塔擦上,顿时,小丫头痛得惨叫起来。
水悠扬一把抱紧她,道:“忍着点,一会就会过去了…”
做这个动作时,他倒也没想那么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毕竟小丫头自己也不在乎,他也就把她当成妹妹一般。只是,水悠扬却没看到,丝薇塔俏脸上竟是微微浮现一丝晕红,双目水汪汪地,咬紧了嘴唇,却是不再痛叫一声。
水悠扬放开了她,此时,丝薇塔剧痛也已经过去,伤口竟透发出一股清凉舒畅之感,黑气迅速淡化,很快便消失。
郎当望着水悠扬,露出一丝玩味笑意,道:“水处长,这位是…”
愣了愣,水悠扬干脆利落答道:“队友。”
丝薇塔则是对着郎当呲牙咧嘴,露出一对弯钩似的尖牙,发出闪闪寒光。
这座房间很大,形状是一个半球,整体都刷上了金粉,不知用什么材料铺成。
房间最顶部,也是一盏魔法油灯,绽放出闪亮的白光,在金粉反射下,满室一片金华,耀人眼目。
只是,除了那条可怕的通道之外,这座房间竟是没有其他的出口。宽大的室内,仅有一张白玉圆桌,许多石椅,如一个宴厅模样。
水悠扬心头一沉:难道竟是死路?
他和郎当两人对望,他们绝对不想再走过那条该死的甬道,失去力量的感觉,太难受了。
沉思片刻,水悠扬开口道:“我觉得,这间金色大厅应该还有别的出口。如果这是一条纯粹的死路,又有何必要修建这样一座二三十米高的大厅,还用金粉铺壁?”
郎当点了点硕大的脑袋,表示认同。他立即跑到那圆桌石椅的旁边,抡起硕大的手掌一阵猛拍。
噼啪之声,顿时不绝于耳。不过,郎当拍得手掌发痛,也没找到任何机关,那玉桌石椅倒是颇为坚实,被这个五阶高手猛拍一阵,竟然连一条裂痕都没有。
正却更让水悠扬心里有了底。如果这是一条死路,绝对不需要这样堪比法宝的材料!
只听郎当忽而开口道:“这桌子椅子不错啊,要不挖几块回去?”
水悠扬摆手:“先别急,你只是乱拍一阵,未必就找得到秘密呢,要是破坏了机关,就别想出去了…先让我好好查看下。”
言毕,风翔术运起,水悠扬飞上厅顶,在其上仔细搜索着。丝薇塔黑衣轻舞,化为蝙蝠,和他一起飞了上来。血族的飞行能力比不上黑暗巫师,达到六阶之前,人形状态飞行能力都很弱,不能长期飞行。
墙壁很光滑,金粉也铺得很均匀,在上面可以照出人影。
水悠扬控制好力度,用指甲在其上刮动着。
金粉和墙壁的结合十分紧密,根本无法刮下,想来是施用了某种禁法,这也完全在水悠扬的意料之中。
机关的重复利用性是十分重要的,如果秘密藏在金粉的下方,那么刮开之后,再有人来,一眼就能发现。
这座阵中地宫以前曾有许多人来过,水悠扬不信没人到过这里。
只是,这样平滑的金粉圆面,水悠扬又怎能确定哪儿藏着机巧?
郎当则反复查看着玉桌石椅,最后丧气地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他的影像,模糊地浮现在穹顶之上。
水悠扬心头骤然一亮,高声叫道:“快下去!”
额了一声,郎当跳下来:“怎么啦?有危险?”
水悠扬道:“没有,不过,我有了一个设想…”
飞掠在空中,金粉铺得很平滑,但毕竟是粉末,照出的影像也很模糊,所以水悠扬之前忽视了这个问题。
他仔细地观察着下方的玉桌和石椅,由于很光亮、颜色很浅,在金壁上几乎看不到它们的影子,如今水悠扬仔细观察,才略略发现一点,但肉眼却看不到明显的边缘。
水悠扬立即手指凌空虚划,在空中留下了光亮的痕迹,飞速计算着,三分钟之后,他确定了桌椅投影边缘的精确位置。
魔法力自指间透发而出,沿着影像边缘,划出一道道蓝色轨迹。
忽地,厅中发出隆隆的响声,地面开始旋转起来!
金色的光柱,自那盏魔法油灯中喷薄而出,与下方的玉桌中心相接,桌椅同时光华大作,闪现出神异的纹路。
水悠扬和郎当都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其上的纹路,想将它记在心中,纹路中似含有无尽道韵,时而战意奔流,时而古井无波,寥寥几笔,便蕴含了无穷变化,无尽妙理。
在空中吱吱乱叫的丝薇塔也发现了异常,向纹路望去,只是那神纹却是一闪即逝。
光柱消失,桌椅依然莹洁无比,只是,几人脚下的地面,却隆隆地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卷起阵阵飙风。
水悠扬一把降落在地面上,对丝薇塔叫道:“丝薇塔,下来!”
丝薇塔又吱吱叫了一声,化为人形,如风中秋叶,飘落在地面上,这时,水悠扬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离心力,根本无法抵御,刷地一下,他便被甩得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
只是,墙壁却似化为了柔波一般,水悠扬直接穿了过去,郎当也是如此。
顿时,一幅可怖的画面,浮现在两人的面前。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血池,无尽气泡在其中浮沉,不断破裂,犹如沸腾了一般。
血池之中,浮着一根根粗长的白骨,甚至还有腐肉,腥臭不可闻。
几只巨大的老鼠在血池中跳跃着,饮着鲜血,啃食着其中的尸骨,鼠嘴边鲜血淋漓,令人见而胆寒。
然而,丝薇塔却是没有出现,水悠扬不禁一阵奇怪,接着便焦急地叫了起来:“丝薇塔,丝薇塔!”
此时,郎当的双目却是发出了老鼠一样的光芒,望向血池的中央,只见一具盔甲在其中浮沉,其上似乎有符文闪动。
这和当年暴熊帝国开国大帝伊凡当初在黑瞎子岛绝阵地宫中,找到的盔甲一模一样!
但伊凡后来飞升天界,三百具神盔甲被他带上去大半,剩下的一些都是次品,经过无数年的征战,早已全数毁坏,但暴熊帝国的科学家们分析留下的几具残甲,仍然得到了许多有用的金属冶炼技术。
而这一具神甲光华湛湛,即便处于无尽鲜血当中,却稳稳漂浮着,不染丝毫血迹,其中还透发出强大的战意,能教人热血沸腾,对此处的脏秽恐怖视若无物。
郎当一个旋身,便飞了过去,伸手向那一具盔甲,两只鼠妖跳出血海,向他扑去。
郎当分出两拳,攻击鼠妖,狂风猎猎,将血水滔天卷起,金色的拳罡,化为狂龙舞天,直取二鼠!
只是这两头鼠妖竟然也都有五阶的实力,张开嘴,竟然咬破了实质化的拳罡,向郎当夹击逼去!
不得已,郎当只能暂缓夺那具盔甲,尽全力和二鼠激战。
“伏尔加之怒!”只听郎当·肖申克咆哮道。
狂猛的罡气,如贲龙御空,冥风呼啸,破空而出!这一片沸腾的血海,更是卷起阵阵狂澜,扑向两鼠!
郎当修习的斗气法门,乃是圣皇伊凡亲创,取伏尔加河滚滚滔滔之意象,此刻,郎当迸发出的斗气,也是犹如长江大河,滚滚滔滔,绵绵不绝。
一鼠一个旋身,妖力化为一片绿光,将几道浪涛化为虚无,但卷起的血海浪潮,一把拍在了它的身上,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这血池中的鲜血蕴含神秘力量,如果人类与之接触,转眼皮肉皆化,却对这些鼠妖没什么影响。但是,它没想到,被郎当驭使后,这血水也能化为致命的杀器!
郎当又一波罡流喷薄而来,这次却如同冰封的河面一般,平静,却锁死了一切气机,顿时那只鼠妖动弹不得,被罡流碾压而下,化为粉碎。
水悠扬站在血池岸上,顾望四方,找不到丝薇塔的他,一副焦急神色。至于这具盔甲,他是的确没心思和郎当争,毕竟曾经共历过生死关头的人,他也不希望一下变得你死我活。
只是,郎当击杀一头鼠妖,正得意地咆哮了起来,却见另一头鼠妖顷刻双目红光大作,无尽杀意纵横!
躲闪不及的他,被红光击在身躯之上,顿时两个血洞出现,鲜血喷薄而出,坠落而下!
而那鼠妖周身气势骤然暴涨,身躯增大两倍有余,向着郎当猛扑而去!达到这个境界却仍未化形,使得它的**力量本就极强,此刻更是显得如磅礴如山岳一般,难于抵御!
浪荡坠入腥臭的血水中,斗气自发地喷薄保护着他,但那两个伤口处却是被腥血涌入,顷刻化出更大的血洞,一片血肉淋漓,颜色顿时发黑。
面对扑向他的巨鼠,郎当顿时绝望,以为必死无疑。
正在此时,水悠扬旋飞而起,化砖为剑,蓝芒倾天,照亮整片空间,将殷红的血海都染成瓦蓝,冰风席卷,沸腾的血水都大片冰封!
一剑斩下,犹如劈山断岳,气势一往直前,不可阻挡!
那鼠妖虽强,但毕竟是畜生,愚笨无比,未能提防住水悠扬,只是绿色妖力自发喷薄而出,被冰翔剑当空掠下,妖力发出噼啪之声,如裂帛一般瓦解,四米长的鼠妖,被水悠扬全力一剑挥下,顿时变成两段!
而郎当则是一把飞起,道谢也未,便把盔甲抓进了手中。
顿时,金光大作,弥漫了整个空间。
郎当的身躯浮现黄金一般的光华,伤口瞬间愈合,他那肌肉虬结的健美身躯,此刻如黄金浇铸而成,透发阵阵神力。
随即,盔甲自发拆卸,拼在了郎当的身躯之上——头盔、肩甲、胸甲、护臂、手套、战裙、护腿、钢靴,一件件拼得密丝合缝,将郎当保护得严严实实,只留两个眼孔。
这是一件板甲,以绝品钢铁打造,腹部内侧还有魔法阵加成,提高它的活动性和强度,之前发出的金光也来自其中的魔法力。
郎当身着此甲,却感觉到轻盈无比,凌空加速,比起不穿战甲时还要迅疾,力量也似大了许多倍。
“斗铠!”郎当极其兴奋地自语道。他终于明白伊凡得到的神盔甲是什么了。
斗铠是发源于中夏的一种强大盔甲,曾经有人声称,拥有了多少具斗铠,就拥有多少具天神。
斗铠所使用的并非魔法阵,而是来自中夏修真一脉的神纹,但魔法石也能用于供能。斗铠的制造,需要极其高超的金属冶炼技术,极其精密的阵纹控制,还有绝高的契合度,但威力也是可怕的,每一个斗铠士穿上它之后,都是力大无穷,迅疾如风,弹指罡气破天,踏脚山崩地裂!
对于武者来说,得到一具斗铠,就相当于凭空变强了一倍以上,而郎当所得到的这一具,似乎还有神术加成。不过,由于斗铠的制造难度太高,随着光阴流转,斗铠工艺已然失传。
郎当他已经在想,是否要将这具斗铠据为己有,至少,凭着这份功劳,能否让它在被研究完毕之后,成为自己的私有物品。
此刻,这具斗铠所含的神力,通过阵纹透发而出,在郎当周身流转,他感觉自己身躯充满了力量,犹如战神一般!一声长啸处,血水顿时如沧海怒啸一般,翻腾起来。
战意奔流!
但,突然间,郎当双目直愣愣瞪着水悠扬。
水悠扬好整以暇地从死老鼠的肚子里抓出了一柄血红色的长刀,尾如荆棘,刃如鸟羽,只有一个握点,使用者稍有差错,便会把自己刺伤。
长刀透发出无尽杀意,血光暴涨,将战甲的神威,竟然盖了下去!
很显然,那头鼠妖双目红光,也是来自它的力量。
正是十大名刀第七位,大夏龙雀!
郎当的双目顿时也变成了红色,突然怒吼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如今凶刀在手,恐怕…怪不得我了!”
言毕,白银一般光华烁烁的斗铠再次金芒大作,郎当又一拳向水悠扬轰来,斗气如滔滔江河,汹涌不绝!
这座石室的顶部足有百米高,也似被震得颤动了起来,缝隙中的石粉纷纷而落。
水悠扬摇摇头:“睁着眼睛自己骂自己,还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啊…”一剑拦开斗气,闪身躲避,狂龙一般的金色气流轰在墙壁上,顿时一个半径一尺的半球区域化为齑粉。
须知,这可不是寻常石壁,坚固堪比玄铁!如若在外头,这一击完全足以劈山裂地!
水悠扬被这一震,也是胸口气闷,但他依然一副好整以暇神色,望着郎当,就在这时,一道白色残影,穿空而过!
这副斗铠的最大问题,就是眼孔太大了点。
丝薇塔的尖牙突然变得很长,一口把郎当的一只眼睛挖了出来,顿时一个闪身远退。
水悠扬叹息一声,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为什么曾经共过生死的人,还经不住这一点利益的**呢?
丝薇塔根本没有失踪,而是趁着郎当不注意钻进了他的衣袋里。水悠扬给她传音,用这招来提防郎当的翻脸,但实在不想真个用上,也没想到这么快。
郎当眼中鲜血喷溅,一声惨叫,凄烈无比,震动石室,血池也疯狂地翻涌起来。
水悠扬对丝薇塔道:“你也进入五阶了?”
白玉色的小蝙蝠飞掠而下,化为美少女凌空悬在水悠扬身侧,嫣然笑道:“是啊,前几天的事情,给你个惊喜,嘻嘻…”她吐掉郎当的眼球,舔了舔嘴唇,把鲜血全部吸了进去。
不过,这一刻两人都没有上前进击,水悠扬还在调匀胸中气息,丝薇塔被郎当神力反震,虽然以血魔法之力抵挡住了,但也消耗了不少能量,无法瞬间再发动强有力的进攻,转眼间,郎当已从剧痛中清醒过来,而两人却是错过了最好的杀死郎当的时机。
长空之上,水悠扬、丝薇塔和郎当相对而立。
郎当被丝薇塔自尖牙上喷出血魔法的力量,震伤了心脉,此刻实力有所受损,不过这具斗铠太过强大,故此,现在的郎当仍然比起水悠扬要强。
只听他切齿怒吼道:“死!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第八十八章 剑诛郎当
大夏龙雀,长古尺九尺(合208公分),通体殷红,为姬周王朝晋国文公所铸,初名龙雀。盖晋乃姬姓后裔,取凤鸣西岐,火德之意,取材绝品红鸾铁,又熔凤羽于其中,复以真龙之血,淬其杀意。
龙雀在晋国世代相传,后楚庄王北上,第三次晋楚战争爆发,龙雀刀被庄王以仁剑湛卢斩毁。五胡乱华之时,赫连勃勃建国,僭称大夏,得龙雀刀残片,以离火重铸,炼以修罗石,于满月之夜,杀人五千,鲜血祭刀,增其凶性。刀成,赫连勃勃于名前增大夏二字,故名大夏龙雀。
此后,每至满月之夜,大夏龙雀便血光大作,时闻鬼哭之声。赫连勃勃以此征战沙场,血洗中原,杀人无数,传下赫赫凶名,而大夏龙雀亦被称为血刀,一度,天下之人,闻龙雀二字,则心惊胆颤,不敢言语。
赫连伪夏亡后,龙雀不知所踪,但此后的四万多年间,又多次出世,每次都造下无尽杀孽,铺出十里骨原,卷起滔天血海!
——摘自《古今刀剑录》
水悠扬早已扬剑而起,休利特寒冰斗气如冰龙出海,顿时将血池大片冰封,裹挟无边雪粒冰锥,向着郎当汹涌而去!
与此同时,他快速对丝薇塔道:“那把刀你能用么?”
冰系和血刀大夏龙雀属性相冲,水悠扬如果使用,必然会被反噬,这也是郎当毫无犹豫,就敢对水悠扬出手的原因。他以为凭借着斗铠,可以轻松地将水悠扬击杀。自然,同样修炼水系的郎当也无法使用大夏龙雀,但是,如果他将大夏龙雀拿回尼古拉斯之塔,将是极大的功勋,如果他又能得到这具斗铠,便完全能竞争圣地传人的位置!
为了那个希望,即便水悠扬刚救了他一命,郎当也顾不了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中夏人常说的一句话,但在郎当眼里也是如此,水悠扬的生命,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人命。
丝薇塔朝着郎当扫出一道血芒,摇摇头:“我是法师啊…”
水悠扬顿时叹息一声,如果丝薇塔是战士的话,血刀大夏龙雀与血族本身属性相合,能发挥出全部力量,斩杀郎当便轻而易举——但是,他又心头一凛,小丫头已经够调皮了,如果还是暴力女的话…
板砖已然化为冰翔剑,水悠扬无法将大夏龙雀插入其中,只能把它插进了背后的皮带里。
却见郎当直接一拳轰出,金色的劲气如滚滚潮水,不尽涌来,水悠扬的实质化斗气便在天空中如瓷器破裂一般粉碎,化为点点蓝光,归于虚无,而丝薇塔所挥出的血芒,也在一拳之下,湮灭虚空!
郎当穿上斗铠之后,只是一拳之力,便至于斯!
此刻,他心中大喜过望,很显然,这并非普通的斗铠,也许堪比圣皇伊凡当初自己所穿的那一件!
水悠扬和丝薇塔对视,心头凛然,知道接下来,必然是一场苦战了!
两人各自凭空后退数十米,所幸这间石室非常大,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给三人提供了足够的作战空间。
郎当身着斗铠,通体绽放出烈日一般的光华,急速逼近,双拳齐出,以暴熊帝国语言怒吼道:“圣皇之罚!”
狂暴的斗气,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威严,向水悠扬、丝薇塔席卷而去!一位帝王虚影,顷刻浮现在二人面前,身披战甲,手持权杖,气势威严,好似崇山峻岭,双目之中,怒火喷涌,似要毁灭一切!
正是暴熊帝国开国大帝伊凡的影像!
一时间,水悠扬和丝薇塔都感觉到如巨石碾压在心头,连呼吸也是不能,水悠扬急忙闪身拦在丝薇塔面前,剑舞天风,卷起无尽血水,化为道道赤色冰棱,向着郎当扫荡而去!
丝薇塔亦是素手轻挥,栗发飞扬,轻吟道:“血影之舞!”十二道血影,自指间迸射而出,带着无匹的锋芒,流动精美的轨迹,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幽异,划破虚空,直斩郎当!
轰!
狂暴的能量在血池上方对撞,声震石室之中。纷纷血水,卷如赤潮,落成红雨,锐风激荡,在石室壁上斩出一道道痕迹。
水悠扬的休利特寒冰斗气在郎当激发出的大帝天威之下,显得甚是委顿,与金色斗气乍一相逢,便土崩瓦解,而丝薇塔所发出的十二道血影,也被郎当拳罡破天,粉碎无形!
不过,得了这个机会,水悠扬和丝薇塔闪身如电,顷刻退避而去。
水悠扬拥有疾空咒,而丝薇塔身为血族,也以速度见长,郎当穿上斗铠后虽然比以前更加灵活,但仍然赶不上急退的二人。
发出一声狂狮一般的怒吼,郎当向着两人猛追了上来。水悠扬运用疾空咒颇为消耗魔法力,而丝薇塔也不能连续快速飙射,而魔法师的正常飞行速度都差不离,郎当穿上斗铠之后在法阵作用下速度又有增幅,故而,水悠扬和丝薇塔想要完全甩开郎当,也有难度。
就这样,已经过了十几招,水悠扬和丝薇塔且战且退,完全是被郎当压着打。
本来,法师和武者的配合,应该是武者在前方对抗,法师在后方魔法袭击,但是水悠扬若真要近距离对抗郎当,只怕要马上被轰成渣。
这次又是无比的憋闷,水悠扬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对决袁长那一战,只能游斗,根本无力对抗。
被丝薇塔咬掉一只眼睛的郎当,此刻已然疯狂,咆哮不断,斗气如不要钱一般挥洒,轰击二人。然而,身穿斗铠,有镶嵌的灵石提供神力,郎当可谓神力无尽,如若持久战,对于水悠扬和丝薇塔反而极为不利!
但水悠扬也发现一个问题,即便是他和丝薇塔被逼得狼狈后退时,郎当也没有进行过魔法攻击。似乎,斗铠限制了攻击性魔法的使用。
想到这里,水悠扬骤然心头透亮,给自己和丝薇塔各加持了一个奥哈战气咒,随即和丝薇塔小声说了几句。
丝薇塔嘻嘻一笑,翾飞而起,一袭黑衣随风舞动,宛若夜色中的墨玉蝶,幽美无比。
此刻,郎当又是一拳,轰然击出,斗气犹如狂龙灭世,金芒灼灼,却又带着透骨的森寒,将大片血海生生冻结,金华、劲风、冰锥,一同向着水悠扬狂猛袭来!
水悠扬不退反进,一个疾空咒,刺斜里杀来,炸山吼猛然发出!
气沉丹田,全部意志,化为惊天暴吼!
炸山吼,一吼天地裂,再吼鬼神惊!
顿时,冰封的血海表面纷纷破碎,无尽腥臭血水翻涌而起,涤荡八方。
饶是郎当怒气焚脑,也被水悠扬这一记突然而来的炸山吼吼得气势暴跌,而水悠扬却是并不进击,却以斗气护体,沉入茫茫血水当中!
他在赌。
瞎了一只眼睛的郎当,无论如何感知都不会太灵敏,而且,水悠扬知道,金属壳不利于神识的发挥。
譬如微波炉的炉壁能够反射电磁波,一个道理,穿上斗铠的郎当,用神识感知天地的能力也会大大降低。
猛然一滞的郎当,浑然不觉,丝薇塔早已化为一道残影,飙至郎当的背后。
双手张合如莲花,幽美无比,一片血雾,自丝薇塔的掌心出现。下方的一片血海,都无声无息地黯淡,精气全被丝薇塔吸取。
血族刺杀魔法——血雾噬魂!
血雾无声,带着无尽的诡异,向郎当背后飘飞而去。
这时,郎当也拳破长空,向着血海中狂乱轰击而下,惊风怒啸,幻光千重,击起血水滔天翻涌,劈落犹如雷震。
水悠扬急速闪避着,但终究由于离郎当太近,中了一拳,护体斗气当场被破,顿时胸口剧震,一口鲜血骤然喷出!
他感觉到,似乎肋骨都断了一两根,穿上斗铠的郎当,拳劲实在太强横刚猛,非他所能抵御。
但与此同时,丝薇塔所发出的血雾,也穿过斗铠,渗入郎当的身躯!
金光顿时暴涨,要将血雾磨灭,但血雾在穿透斗铠之时,骤然变得迅疾如电,似水透流沙一般,自钢甲上穿透而过。
“嗷啊!”
郎当骤然高声惨叫了起来,凄烈胜于鬼哭狼嚎。血杀魔力撕裂了他的五脏六腑,剧痛简直无法言说。
而水悠扬也强忍胸口处撕裂一般的痛楚,自血海中一个疾空咒猛然掠出,仗剑破空,一道蓝幕自上而下骤劈,犹如飞瀑直落,天河泻地!
爱德华开膛剑,剑破长天!
剑锋寒,流霜如雨,无边战气杀意,似沧海横流!水悠扬此刻脸色苍白如纸,眸中却是绽放出无比明亮的神光,胜若灿烂星辰!
“去死吧,忘恩负义的杂种!”
一声怒吼,神鬼皆惊。开膛剑猛然劈在了郎当的心口。
铮…
金属颤音,震响不绝,犹如鸣锣。这一剑并不能攻破斗铠的防御,但以倾天伟力,隔着斗铠,将郎当的五脏六腑,完全震成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
郎当发出一声似能撕裂天地的惨嚎,临死之前,双拳前后轰击而出!
金光破风,拳罡如雷。
水悠扬和丝薇塔却是想不到郎当竟然还不便死,都被击中,顿时飞出数百米,重重撞击在石室壁上,落在血池边。
丝薇塔泪眼朦胧,望着水悠扬,瘫软如泥,显然全身骨头都断裂了许多,却是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悠扬也感觉周身剧痛不已,动弹不得,咬咬牙,运转功法开始疗伤。
郎当被两人这样攻杀,决计活不成了,但不知为何,那斗铠仍然浮在血池上方,发出着闪闪金光。
水悠扬望见小丫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俏脸紧拧,红唇都痛得咬出了血,不由一阵心痛,但他如今自己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先运气疗伤。
所幸,这还不是致命伤势,只要半个小时时间,足以恢复行动力。
但就在这时,水悠扬看到一人的身影,浮现在血池的另一边。
他顿时心头发碜,此刻,丝薇塔和他都是重伤,如若那人不怀善意,杀死他们不过反掌之间。
待看清那人面容时,水悠扬这种恐惧更增。
是陆龙炮,曾经被叶家买通,偷袭他的陆龙炮,他也来到了这里。
虽然如今他和陆龙炮没了利益冲突,但斗铠和大夏龙雀都是好东西,陆龙炮如果不想上交而想私吞,必须杀死他和丝薇塔灭口。对于这个小人来说,再正常不过。
果然,陆龙炮向这边看了一眼,眼中便发出恶狼一般的贪婪之光,光芒烁烁。
他的绝好目力,顷刻便看见了水悠扬背后的大夏龙雀。
陆龙炮立刻踩着滔滔血水,作水上飞,猛冲了过来。
水悠扬和丝薇塔相看,都是绝望神色,陆龙炮要干什么,不言自明。
此刻,水悠扬心头一阵恨意涌起,早知如此,就应该暗中做掉这个小人,君子无不报之仇,这句中夏语当真有道理!他放过了陆龙炮一次,如今,却…
“不甘啊…”水悠扬心底暗暗呐喊着。
他不怕死,但是害丝薇塔这个小丫头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水悠扬实在心头难受不已,她才十六岁啊…
丝薇塔此刻水眸中已然泛满了恐惧,面色苍白如纸,惹人心疼。从陆龙炮的目光中,她能看出透发而出的杀意。
当陆龙炮掠过血水上方,经由斗铠之时,他首先将蒲扇大德巴掌向那具斗铠抓去。
但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死啊…”
郎当发出一声惨嚎,他竟然还有一丝生机!
此刻,已然失去一切感知能力的郎当发出生命中最后一拳,正中毫无防备的陆龙炮胸口!
陆龙炮根本没想到,这一具悬浮着一动不动的盔甲,里面竟然还有人,顿时被打破罡气,落入血海当中。
四阶大成的实力,对于这座血池中的血水,不足一提。重伤的陆龙炮,没有了罡气的保护,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全身化为脓血,成为血海的一部分,扛着的那台火箭筒也沉入血池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