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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大道争锋txt下载     大道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五十七章 蓦然轻风雨 云破雁飞还

    小界一开,两人将要成就洞天的气息的遮掩不住,在寒玉海州之中潜修的洞天真人立刻有所感应。

    海峰之上,庞云襄停住修持,望去浮游天宫方向,不觉有些出神,自语道:“我辈之中,又要多得两位道友了,也不知是哪两位。”

    身后有声音传来:“这是在浮游天宫之内,看去是渡真殿方向,那应是溟沧派师徒一脉中人了,不过能得张真人护持,那应是他门下弟子。”

    庞云襄连忙起身,稽首道:“掌门师兄。”

    一名面相柔弱,眼神却极是锐利的年轻道人踏雷而至,对她一点头,而后看向天穹,感叹道:“溟沧派果是底蕴深厚,为兄先前就有所猜测,入此山海界后,成就洞天之人,多半是应在此派之中。”

    庞云襄也是叹道:“这两位成得洞天,却得凡蜕真人护持,当真是好机缘。”

    濮玄升笑道:“这却无法,谁叫这二位有一个好师父呢。”

    庞云襄打个稽首,道:“师兄,蓁儿功行渐臻完满,只是我还真观并无小界,又少灵穴,恐是灵机不足,是否与张真人商议一二……”

    濮玄升摇了摇头,道:“蓁师侄虽是张真人的胞妹,但却是我还真观门下,我派弟子成就洞天,怎可求到派外真人头上?我还真观毕竟非是溟沧下宗。”

    庞云襄躬身言道:“是师妹想错了。”

    濮玄升神情严肃,道:“你这做师长的关切弟子。这又哪里是错,要是张真人主动相助,这却是蓁儿的缘法。所欠人情未来让可她自己去还,师妹也不要推拒,但你需记住,此事却不可由我二人开口。”

    庞云襄点了点头,她明白濮玄升的意思。

    张蓁若得张衍之助,那是自家之事,门中乐见其成。但他们却万不可利用张蓁这层身份,否则不论是对还真观还是她本人来说,都非是什么好事。

    金阁楼殿之中。沈柏霜正在为众弟子讲解玄功妙妙,到了山海界后,他又收得几人为徒,座下弟子已有十数名人。此刻他忽然闭口。抬头往渡真殿方向看去。

    大弟子崔险平问道:“恩师,可是有事么?”

    沈柏霜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喜好飞剑之术,为师因不擅此道,故把你托去一位真人座下修行?”

    崔险平道:“怎不记得,徒儿后来才知,那人是我渡真殿主张真人,手中飞剑之术据闻是得了少清正传的。实为我溟沧派中第一剑仙。”

    沈柏霜笑道:“当年为师为此欠下一个人情,只是如今渡真殿主功行愈发高深。不知该如何回报,今日他弟子晋入洞天,正好助他一助。”

    他自袖中拿出一块形似黄晶之物,“此是你师祖当年所留‘地元石’,此物能为修炼土属玄功之人增补元气,本是你师祖采来助为师晋入洞天的,只是为师后来另有机缘,不曾用到,如今想来,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一抖手,那地元石就往渡真殿中飞去。

    上极殿内,齐云天也是感得玄泽海界之中变化,他沉思了一下,抖袖发了一道符令出去。

    少时,大弟子关瀛岳上得殿来,躬身一拜,道:“恩师。”

    齐云天一挥袖,有一只玉瓶落下,言道:“你把此物送去渡真殿主手中。”

    关瀛岳道声了是,将此物接过,便往渡真殿来,到得门前,报上自己身份,很快被唤入殿中,而后将那玉瓶献了上去。

    张衍是以剑光分身见他,得了那玉瓶之后,启开一看,见里间有一滴米粒大小的玄水,凝而不散,滚动来去,那模样好似精丹,只是其内蕴浩荡水力,他虽未见过,但凭其模样,不难猜出是门中至宝“玄精水丹”。

    若修习水法的修士突破洞天,得此物相助,成就之后,可平添三分法力,通常也唯有掌门亲传弟子或是为宗门立下大功的修士可得授予,

    不过他却知晓,这一是看在他的情面之上,二却可能是因为刘雁依前身因果,便道:“你回去之后,可代我谢过齐真人。”

    关瀛岳道:”定必带到。”

    待他退下后,张衍这具分身一晃,却是化作一道光华,倏忽间飞入玄泽海界,回得正身之上。

    他将玉瓶打开,把瓶口朝下,任由这水丹滚落出来,这一瞬间,居然好似有万顷波涛流淌而出,又似雄浑瀑布倾泻下来,竟有轰轰隆隆之声发出。

    然而看去之时,却唯见水气飘腾,成云若雾,氤氲浩淼,洇润开万里周界,又过一会儿,便散入界中天地,再也寻不得半缕。

    以他识见法力不难看出,此水并非消散,而是化入了灵机之中,可以说界中每一处皆有其影踪,只是沉静不动,似在那里等待机会,但若长久无有气机与之呼应,却有可能化还归去,彻底融入此界之中,再也无法为人所用。

    玄泽海界一座岛洲之上,刘雁依一身白衣,坐于金殿之中,她美目浅闭,纤指拿诀,青丝秀发以银环相束,落垂于地,此刻她身上水雾轻腾,气鼓向天,渐有潮奔浪涌,滚雷惊云,翻翻落落,恰似打碎万千玉屏。

    此时她忽然察觉到有一股水精之气满布周空,略觉惊讶,在那感应之中,似有一物与自己所修功法相互呼应,融洽异常,若能取来,真正得入洞天之时,定有莫大好处。

    于是法力一长,试图将之纳入自身气机之中,但是片刻之后,却觉那水气绵绵微微,只得些许,疑是下得功夫不够,于是起力索取,可越是如此,越是收效甚微。

    她不禁微讶,蹙眉一思,随即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灵物有主,若是不该她得,那又何必去追逐。

    自己为破境已是准备许久,会到得哪一步已是早有思量,便是无有此物,亦自信可以得入洞天之中,又何必去执着取来?

    一念及此,她立刻将之抛下,还顾原来根本,不再理会身外变化。

    然而她却未曾察觉,就在摒弃此物不久,那玄水精气却反而主动来投,一点一滴,源源不断汇入她法力气机之中。

    此物本就她所修功法同脉同源,又何须刻意去寻?好似江河奔流入海,自然而然被牵引进来,最终融汇一体。

    张衍在云中负手而立,这一切变化都是落在他眼中,不觉颌首,玄精水丹往日只给掌门嫡传弟子使用,这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此物不但能增补法力,却也同样可以用来考验心性。

    若是弟子修炼不得法,或者心性不过关,那只会陷入追逐丹水的迷障之中,反而忽略了自身之根本,一个行差踏错,破境不成不说,还可能会断毁了根基。

    他敢拿出来给刘雁依用,便是深信自己这名大弟子有足够根底承受此物。

    果然如他所料,刘雁依及时察觉到了不对,很快就斩去执念,窥破迷障,比预想之中做得还要好上几分,按照眼前情形,只要无有外来之力相扰,当是能平稳入得洞天。

    这时他又一转目,又望向田坤那处,见其神情沉稳异常,似是天塌眼前也不会动摇半分,而此刻头顶之上,却是悬有一块浑黄元石,正是方才沈柏霜送来之物。

    这名弟子所修功法名为《坤灵造化功》,乃是大妖桂从尧为自己所备,当日他看过之后,发现其玄妙之处不在溟沧派玄功之下,因此心下猜测,这其中许多法门,很可能得了那无名老道指点传授的。

    这门功法因是土属玄功,正好与地元石相合,借此成就,可以牢固根基,助长法力,与那玄精水丹不同,此物无有任何凶险,不过便是其中有甚变化,以田坤沉稳心性,应付起来当也不难。

    小界之中,一晃数日过去,两道清盛气机已是渐渐攀升到了顶点,观望众真无不知晓,这已是到了最后关头。

    这一天,整座小界忽然晃动起来,而后水浪大起,须臾云蒸雾集,便闻轰然一声震响,一道浩浩清流倒卷而起,展呈天中,如瀑挂下。

    此是一方澄澈明净之长河,疾浪喧涌,清波横流,自生万千气象,上气腾天,空明轻盈,清波湛湛,下水回还,蕴蕴沉沉,瀛瀛溶溶;湍流潜潮,雨露明光,可谓兼而有之。

    刘雁依足踏清波而起,站于浩淼烟波之中,青丝飘扬,白裳轻扬,启唇吟歌道:“小舟渡幼鸿,扶翼入云岸,寒山乌云暖,执剑掌幽谭,苍海青天外,鸣声阵阵来,蓦然轻风雨,云破雁飞还。”

    几乎是同一时刻,天璧之上一声裂响,霎时地动山摇,而后一道滚滚烟尘洋洋飞起,稍有片刻,那尘土一聚,一座岿巍奇岳现于天地之间,穷极高远,雄浑竦峙,有如壮臂擎天。

    此相一现,水流暴雨,狂风疾潮,皆被定住,万里方圆,诸般气机俱是恒而不动。

    田坤黑衣罩身,负手站在山巅之上,俯瞰山海界中苍茫大地,怒海汪洋,口中言道:“举手撑天岳,足量九地宽,含烟定四海,吐气动万山。”

    两人分立一边,各自沉浸在回荡灵机之中,直至数月之后,气机才渐渐平复,此时瞧见对方,遥遥对面一礼,对同门道一声贺,这才各自收得法相,往正殿而来。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五十八章 前尘因果论往昔

    刘雁依、田坤两人到了殿前,景游早已候在此处,他弯腰打一个道躬,笑呵呵道:“刘真人、田真人,老爷在殿内等候二位。”

    二人还有一礼,就入得殿中,抬首看去,见张衍端坐蒲团之上,浑身玄气缭绕,法力灵机如海似渊,难以揣测,便一同上来下拜叩首,齐声道:“弟子二人,来此聆听恩师训诲。”

    张衍起手一个虚抬,温和言道:“都起来吧,你等既已成就洞天,今后为师面前,就不必行如此大礼了。”

    待二人起来之后,他一抖袖,就有两道紫光落下,并言道:“百年之内,我九洲各派与西空绝域天鬼部族之间必有一战,此战至关重要,涉及我九洲各派能否在此界立稳根基,这两缕紫清灵机乃是为师自天外采摄而来,现赐予你二人,望你等来日可为山门建功。”

    刘雁依盈盈拜下,道:“谢过恩师厚赐,弟子定必不负师恩。”

    田坤也是躬身一拜,神情之间流露出一股坚凝,沉声道:“弟子谨记在心。”

    张衍微笑颌首,他一弹指,就见一道灵光飞出,飞去殿上高处,而后凝聚出一张铺满顶壁的舆图来,他道:“寒玉海州虽为我溟沧派所攻取,不过外间仍有不少妖魔异类不服管教,仍奉灭明氏为主,先前为营造山水地陆,炼炉法坛,各派真人都有职司,无暇去理会他们,你二人既是功成。那便出得山门,将之清理干净吧。”

    刘雁依和田坤仰首看去,见那舆图对应诸多势力变幻出了不同光芒。寒玉海洲这处乃是金色,外围大片地界都是灰白之色,而其中有几处,却是赤红一片,犹如鲜血,显是那敌对所在。

    他们心下清楚,修士初成洞天。正是气机充盈之时,却是方便为山门做事,不但是为门立功的大好时机。更可以通过斗战,借此熟悉自身所具备的种种功法神通,此实是自家恩师有意关照,而非是什么苦差。皆是言道:“弟子谨遵师命。”

    昼空殿中。霍轩看着渡真殿方向,感慨道:“渡真殿主门下两位弟子同时成就,实乃山门之幸,着实可喜可贺,我昼空殿却也不可太过落人于后了。”

    此刻他身旁站着韩载阳,杜云瞻二人,方才三人在此处议事,所谈论的正是下一步该扶植何人成就。

    韩载阳道:“殿中诸弟子之中。唯有杜德有功行已是足满,气机也是显扬向外。只是他寿数将尽,此回若是不成,便就无有机会了。”

    杜云瞻沉声道:“不成也还罢了,而那阴阳二气皆是用去,却可能妨碍他人。”

    韩载阳轻叹了一声,杜德选得乃是中法,只是到了眼下还不成就,确实机会渺茫,而且一旦不成,用去宝材却再也还不回来,需知山海界中可以替用得外药还未寻全,而殿中所藏用去一点便少得一点,的确有可能妨碍到他人。

    他也不出声,只拿眼去看霍轩。

    霍轩沉思了片刻,道:“当年那一辈十大弟子之中,除开齐师兄远胜众人之外,便以杜德师弟资才最高,他沉寂数百载,便为一朝得破,我等应当予他这个机会。”

    杜真人打个稽首,认真道:“殿主还请慎重。”

    身为杜氏真人,他也希望后辈之中能出一个洞天支撑族门,但在他看来,杜德委实希望不高,他宁可把机缘让给其他族门,也好过欠下这个人情。

    世家之间弟子彼此拜师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纵是一代不出洞天,只要他还在世,根底不失,以后仍有机会。

    当年苏氏若不是苏默执意收得是彭文茵为徒,族中更无什么杰出弟子支撑族门,再加之其人死时来不及安排后事,苏氏也不会这么快没落下去。

    霍轩知道自己这殿主远没有张衍坐得稳当,这其中各方面原由都有一些,若是此回全力支持之下,杜德最终仍是失败,对自己威望也是一个不小打击。但他是一个很念旧情之人,仍是愿意给杜德一个机会,道:“两位真人不必多言了,此事我自有主张。”

    杜、韩见他如此,也就不再多劝。

    不过他们虽不赞成霍轩此举,心下却没有任何反感,一位讲情面的殿主,这并非是什么坏事。

    霍轩下了决断之后,便不再谈论此事,他转开话题道:“方才我似见得有玄精水丹之气?”

    杜云瞻道:“殿主并未看错,那确实是玄精水丹,”

    霍轩有些疑惑,道:“掌门真人似对渡真殿主这位大弟子似颇多关照,昔年好似曾传下北冥真水,两位真人可知是何缘故么?”

    韩载阳道:“这却是涉及到一桩因果了。”

    杜云瞻沉声道:“也就是殿主问我二人,师徒一脉那几位真人,便是清楚此事的,也绝不会在人前提及。”

    霍轩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他倒不是非要知道此事,而是刘雁依成就洞天之后,往后终归是要打交道的,其身上要是有什么忌讳因果,自家也好提前有所注意,免致同门之间有所不和。

    韩载阳道:“此事其实牵扯不小,殿主应知我溟沧派当年在四代掌门六千年经营下,可谓强盛异常,门中实力,远胜玉霄、少清两派。”

    霍轩点头道:“四代掌门明明可以飞升而去,但却为宗门存续滞留下界,当真是可敬可叹。”

    韩载阳道:“四代掌门时常放下身段指点门下弟子,有时还派遣分身出外,游历九洲,去搜寻那资质杰出之辈,也是因此,门中当时人才辈出。”

    霍轩心下感叹,一位凡蜕真人若不再追求道果,而是一心一意指点弟子,也难怪当日溟沧派俊杰如此之多,他自认就是能够修炼到这一步,却也无法做到此点。

    韩载阳继续言道:“当时门中有三人有望飞升,前代掌门真人是一位,上任渡真殿主是一位,还有一位名唤姚雪吟的女真人,其辈位功行更在这两位之上。”

    霍轩沉思一下,道:“我在门中诸代洞天谱录之中见过这位真人的名讳,但如似两位真人说得那般,不知为何名声不显?”

    韩载阳道:“这便是原因所在了,当年四代掌门自知大限将到,有意选这位姚真人为下一代山门执掌,并且已是写了金符诏谕,只待大仪过后,便可承继得掌门之位,但在这日之前,前掌门寻到她洞府,据闻当时前掌门直抒胸臆,言语了一番壮大山门的志向,并说有意效仿四代掌门,未来也驻守山门。”

    杜云瞻这时接言道:“道:“姚真人为他豪情气魄所感,亲去四代掌门处,一番师徒对言之后,撤去金符诏令,卸去上极殿副殿之职,甘愿让出了掌门之位。”

    韩载阳摇头道:“本来此事也是隐秘,不知后来为何泄露了出来,当时渡真殿主何真人知道之后,当即讽言前掌门不过一个小人。”

    杜云瞻淡声道:“此事不奇,当时盯着掌门之位的还有几位,若是姚真人不退让,自然无人可与她相争,可这么一退,他人自是看到了机会,很可能是那几位探明事机之后有意放出了这消息,不过前掌门手段不凡,后来俱被他顺利压下去了。”

    霍轩一转念,这位姚真人后来终究没有飞升,这恐怕非是其资质缘故,只能修炼外物不足所致。

    纵数溟沧派历代飞升之士,大多应在掌门身上,稍次也是渡真殿殿主,那是因为门中所有珍奇外药,名义上都是归由三殿殿主支配的。

    他问道:“这么说来,渡真殿主这位大弟子与姚真人大有渊源了?”

    韩载阳道:“正是姚真人的转世之身。”

    霍轩微微点头,秦掌门几番关照,想来就由于这个缘故了,本来这掌门之位就该是这位姚真人所得,而且可以说是为此断了飞升之路,这因果结得不可谓不大。

    同时他也是知晓为何门中无人提及此事,却是为尊者讳。

    包括秦墨白在内,秦玉、晏长生、李革章、牧守山这些极有分量的洞天修士可以说都是秦清纲弟子,哪怕认为师长真对人有所亏欠,也不会在嘴上言语。

    只是他心下有一个疑问,忖道:“五代掌门毕竟没有如四代掌门一般滞留下界,若果真有所承诺,那应是言出如山,但有违言,当会有碍道功,可后来还是顺利飞升而去,看来并未受得多少影响,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缘故。”

    他又想了一想,道:“这位姚真人转世身竟是拜在了渡真殿主门下,莫非她没有弟子么?”

    韩载阳回道:“倒是有几个,后来征伐北冥时,不是战死,便是失踪了。”

    杜云瞻哼了一声,冷言道:“何真人门下几个徒孙后来也是这般下场,看去是有些相似,只不过修为太低,无人来理会罢了。”

    韩载阳叹道:“或许只是巧合而已,过去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非是当事之人,又有谁能说得明白呢,不过掌门真人当是觉得他这一脉对这位姚真人有所亏欠,故而几次三番赐功赠赏,这却是在代替师长偿还这份因果了。”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五十九章 锦图知空绝天通

    又是一年过去,因寒玉海州之上局面已趋平定,又暂无外敌相扰,张衍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采紫清灵机之上。UU小说,www.uu234.com

    为行事方便,他把天青殿自小界之中引了出来,摆在了山海界气障之外,并赐下一道法符与百余剑光,每次若是重要事机,便可由景游乘渡此符上来奏报,如此既不用每次来回往返,又不会耽误了事机。

    这一日,他正采气之际,忽有一道剑光飞来,知是有事,恰好法力也是用不少,便一摆袖,须臾踏破虚空,重回又得天青殿中。

    在殿中落座下来后,便命人把景游唤来,问道:“此次你上来,可是雁依他们二人有消息了么?”

    景游躬身言道:“老爷法眼无差,刘、田二位真人这一年来四处斩杀妖邪,在这两位震慑之下,现如今愿意降顺于我的妖魔异类共是一百二十三部,其中有一十二名妖圣归顺我溟沧派,诸部都将所居之处的地理山形图献了上来。”

    张衍道:“拿来我观。”

    景游自袖中抖了百十张图卷出来,将之摆在了案几之上。

    张衍一弹指,所有山川地形图都所化作灵光,映照到殿顶舆图之上,将不少原来缺失粗陋之处都是逐一补全。

    当年灭明氏为迎战九洲各派,将族外妖圣抽调了大半。

    而其一战覆亡之后,因无妖圣坐镇,许多原先归顺灭明氏的部族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另有一些,见无人来约束他们,都纷纷自立为王。

    只有少数有些见识的,主动来投九洲各派。

    此前张衍不去理会他们,那是因为这些次要之地便是拿了下来也看管不住。反还会牵制自己一部分力量,而刘雁依和田坤二人成得洞天之后,他可以调动的人手一下便充裕起来,再加上内事渐渐理顺,这才开始着眼于此。

    这二人因他自己弟子,用起来得心应手不说。更不必去考虑其余。

    他看了看舆图,如此再有三五年,差不多就可将灭明氏所留下的残余势力清肃干净了。

    景游这时从袖中取了一只玉匣,道:“这几月来又有数个宗派选定了山门落址,向我递上玉册,请求上谕准许。“

    张衍将那些玉册拿来,全数打了开来,其上立刻有明光现出,投在殿顶舆图之上。将其等择定的山川水陆位置一一显现出来。

    在这里面,碧羽轩和蓬远宗也是赫然在列。

    这两个门派之中有他两个弟子,故他也是稍加关注,见碧羽轩把山门定在了挨近溟沧派的一处西南岛洲上,而蓬远派仍是落取东南,倒也算是中规中矩,

    舍过这两派不提,余下大部分门派都是把宗门落址定在南方。而更为广大的北方诸地却是无人去占。

    这是因为他们心下明白,溟沧派不可能只局限在寒玉海洲之上。迟早有一天会向外扩张的,他们自是识趣,不会做那挡路之人。

    再则北方妖魔众多,也不是他们眼下可以对抗的,反而落在溟沧派之南,有这等大派顶在上面。也就不必惧怕妖魔侵扰了。

    景游又道:“老爷,另有崇越真观、延重观、渡尘宗还有十余个原先在海上修行的宗门上言求请,希望准许他们把宗门落至那北海六洲之上。”

    张衍思索了一会儿,道:“拟书一封,就言此事我准了。”

    这几派所去之地虽说远离了九洲各派。但是海域广大,宗门扩张受得限碍也小,唯一需注意的,就是海上妖圣也有不少,而其宗门之中又无有洞天真人坐镇,这就需要靠溟沧派来支持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九洲人劫之战中,米秀男、李岫弥两位洞天真人战死,当是对其有所补偿照拂,最好是派遣洞天真人前去驻守,直到有后继之人出现。

    至于人数,却也无需太多,一至二位便可。

    需知九洲各派与东荒百国不同,所有宗门都是立有山门大阵的,而那些妖圣手中并无破阵法宝,只能依靠天生神通,便是寻常大阵,无有数十日功夫也休想破开,而这段时间,却足够援手赶到了。

    景游再奏禀了几件事之后,就退了下去。

    张衍坐得片刻,便起身出正殿,来至一处偏殿之前。

    两旁侍女忙是万福一礼,将大门推开。

    张衍走入进去,起目一望,见殿中有一只扁平怪物,正趴伏在一堆血石之上,不过此刻已望来却似无有半分生机。

    这正是那头用活炼之术炼城的截妖,不过经过人劫一战,此物早已是精元耗尽而亡。

    只是到了山海界后,陶真宏详研了一番此界中的气血变化之法,却是认为,或可借用此术,令其再“醒转”过来。

    这前提却是需得庞大气血补入其中,由于截妖原先几乎能与洞天真人一战,是以要做到这一点,至少也需是妖圣之血,但此辈气血暴躁不逊,根本无法取用,好在张衍从青璎大圣那处得来不少血药,这才决定一试。

    张衍此刻目光一顾,见那截妖身下血石比上回来时少了几枚,而其拖在外间的一根长须更在微微颤动,心下忖道:“看来这方法果是有用。”

    若此物当真得以醒来,他便准备将之带在身侧,待采气之时为自己守御护法,便不用再分心外顾。

    他关照守殿侍女道:“若是这里血药用尽,你再去药库中取一些过来,不可断绝了。”

    那侍女慌忙应下。

    张衍转身步出殿门,只是这时,他忽然心有所感,抬头一看,见外间有一道幽气盘踞的信符盘旋在上,目光一闪,认得是这是司马权送来的书信,心意一动,此书落了下来,凭空打开之后,他目光扫去,细细看来。

    由于两洲相隔遥远,惊穹山周围无法直接动以书信,司马权需得通过分身继传之术,先把消息送出,而后再用特意炼制的飞书往寒玉海州传递。

    他手中收到得这个,实则已是半月之前的消息了。

    上面言及,天鬼部族数千部族尊长齐聚惊穹山中,商议是否要讨伐九洲各派,虽然祖部有心进取,但诸多部族都持反对之意,倒不是他们怕了九洲修士,而是知晓一旦同意,那么很可能祖部不但会借此机会把他们手中的权柄抢了回去,更会借此机会消耗他们的力量,反而九洲修士到来,第一个盯上的,只可能是祖部,故而大议数月,在各种牵扯之下,仍是不曾得出任何结果。

    张衍将书信收好,此事这对九州各派来说无意是个好消息,可有更多时间以作准备,不过他认为天鬼部族既把诸部唤来,不可能没有准备后手,事机说不定还有什么变化。

    果然,再有一月之后,司马权又是送了一道书信过来,其上有言,就在诸族大议争吵数月无果之后,惊穹山上竟有一道符诏从天而降,诏书内容,却是要求天鬼部族同心合力,将九洲各派驱逐出去。

    天鬼族长炅蛰当场受下符诏,而在场诸部族宗摄于上界之威,也无人敢有反对,纠缠近年无果之事,就在这么一张轻飘飘的纸符下落定下来。

    张衍心下一转念,此事若非是天鬼部族自己弄出来的,那么很可能就是天外那势力已是盯上了自己这边。

    此刻对敌天鬼部,时机并非最佳。

    由于山海界灵机充足,又为迎战天鬼部放开了各种限碍,在他预想之中,未来数十上百年中,各派实力当会有一个显著提升,而两位掌门,更能准备出更多玄术,那时发动,方才是最好。

    按照司马权的判断,天鬼虽会进犯,但数千部族分在各处,要聚拢起来,不是一时半刻之事,而且要调用大批战力横穿两洲界域而来,不是易为之事,要知两洲之间有天堑横阻,不是功行到了一定境界,休想穿过,按照正常情形推断,其便是大部杀来,至少也是在数十年之后了。

    然而张衍却不这么认为,那天外势力神秘莫测,以前既能将天鬼部从一个小族扶植成一个雄霸西空绝域的强横实力,此次说不定也有什么手段把其等送了过来,此事不可不慎重对待。

    他当即写了一封回书,令司马权设法扰乱天鬼部署,尽量拖延时日,并随时留意天鬼诸部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立刻回报。

    同时他身躯坐定,神意一动,已然跃至一处不可名状的界空之中,几乎是同一时刻,秦墨白、岳轩霄两位掌门也是现身于此。

    张衍见得二人,便打一个稽首。

    秦掌门道:“渡真殿主神意寻来,可是界中局势有所变化么?”

    张衍将事情原委一说,道:“弟子以为,有那天外势力插手,天鬼部族行事不可按常理判断,要早作防范。“

    秦掌门思索片刻,道:“渡真殿主顾虑不无道理,但其等要在短时内把族众送来,不外那转挪之术与乘渡法器这两门手段,我等可先作法阻碍。”

    岳轩霄言道:“这却容易,昔日那弘合观‘知空锦绣图’可镇定天门,乱转界空,只是所需灵机着实不少,稍候我三人可合力祭动此宝,将此宝埋在两洲虚空之中,当可将之挡在门外。”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十章 人心本难足 天魔乱鬼都

    大约十余日之后,司马权收得张衍书信,看完之后,那飞书自化灰烬。△¢UU小说,www.uu234.com

    “要我尽量拖延时日么……”他他目光闪动了一下,暗道:“若只如此,却还显不出我的手段来。”

    实则便是张衍不来书信,他也会尽力去做此事,因为一旦做成了,不但可增加他在九洲各派之中的分量,未来回归山门也会变得容易许多。

    不过明面上与祖部对抗显然是不成的,炉毒氏也没那个能耐,但好在天鬼诸部与祖部也是貌合神离,各怀心思,尤其大多部族并不情愿征伐寒玉海洲,或许可以试着从这里下手。

    思忖许久之后,他心下逐渐有了一个主意,便自宿处走了出来,命仆从莫要跟随后,一个人向王城顶上行去。

    天鬼祖部“谒天王城”是以白玉美石砌筑而成,至高处盖在插入云穹的雪岳山巅之上,经万年来不断扩建修筑,遍布惊穹山上下,看来恢宏壮阔,精美绝丽,城内四季如春,一路走来,鲜花布道,落英缤纷,香气袭人。

    不过城内道途却是奇险高峻,多是修在了悬崖边缘,人行其上,一眼便能望见外间雄阔天地,以及飘浮在悬空浮岛之上的诸多华美宫宇。

    此间哪怕一个普通行人,也都是气血充盈,发黑如墨,肌肤温润饱满,男女皆是姿美俊俏,眼神明亮,若论境界,却无一人低于“内固”层次的。

    乍看起来,这算不得什么,东荒哪一个大国玄士不是数以万计,可需知晓,天鬼王城上下,族丁人口过亿。而亿万寻常族人都是如此,那相当于灵形境的族人该有多少?等同于通玄境的妖圣又该有多少?潜力之大,着实令人难以想象。

    司马权第一次到得此处时,也是为之心惊,不过他毕竟是修成天魔之人,眼界识见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知道修行之路越是往上越是不易,不止是受限于资质,最大的阻碍实则是血药。

    以灭明一族之强势,占据了北天寒渊大片地界,也不得不强令族人出外征伐,免得坐吃山空,便是如此,亲族妖圣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

    而天鬼这处王城实力也未必能盖过当年寒玉海州,以此推断。此间妖圣绝不会太多,有个二、三十人便就顶天了。

    但是可怖的是,若是这些妖圣战死,用不着多少时日,又可有人替继上来,这方才是值得忌惮的,是以要毁去天鬼部族,这一城之人当是首要诛除的目标。

    这时他转过一个绿草铺地。清泉流淌的弯角,前方见得一幢幢大塔。其中每一块砖石都是精雕玉琢,一眼看去,竟是难以计数。

    此塔名为“世鉴”,传言能以此护御王城,每一个天鬼族人在成年之后,不论是出身祖部还是支族。皆要进献一块玉砖,以资祖族修筑此塔。

    而所献美玉越是华美精致,则越可排向高处,一旦摆至上层,便可获得赞誉褒赏。而在最上之人,男子可得祖部赐贵女下嫁、女子则可入万塔为祭祀。

    长此以往,诸部择选婚配,都是以塔砖高低排序来判断。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献玉之人用心雕琢美玉,甚至将自己气血精神灌入其中,在这般攀比之下,几乎没有一人肯落在人后,无不是尽自己最大之力。

    通过这一规矩,祖部不但可调集诸部之力为自己修筑祖庭,也可以通过此物掌握诸族众的大致人口实力,纵然有不少人可能会隐瞒自身真实本事,但那只是少数,无碍大局。

    司马权知晓这是攻打九洲各派攻打此处的最大障碍,若有机会,怎么也要想办法破坏了,盯着看了几眼后,就走到了诸部族主居住的拜阳宫前。

    此处说是只有族主可居,其余人等只能在别处宿住,实则是祖部找个借口把各部主事者与手底下人分离开来,免得作弄出什么乱子来。

    他送了守卫一些好处,很快入到里间,三转两转之后,到得炉毒氏族长炉毒悦居处前,待通传之后,就被唤了进去。

    入得门中,他见炉毒悦皱着眉头坐在案几后方,上前深施一礼,试着问道:“王兄,你可是有什么烦恼之事么?”

    炉毒悦叹道:“还不是为了族部攻伐北天寒渊之事,听闻此回来得那些天外修士大不简单,也不知这一战下来,族中会亡去多少丁口。”

    司马权脸上做出急切之色,道:“兄长,弟以为万万不可顺从祖部的安排,祖上好不容易经营出般大好局面,难道就这么葬送了么?“

    他说话之时,语声激昂,看去激动无比。

    炉毒悦摇头道:“这里的道理,为兄也是明白的,可是唇亡齿寒啊,若我不去打那些天外修士,以我与其等以往结下的仇怨,必有一天会找到我等头上的。”

    司马权看了看左右,露出一副神秘之色,低声道:“这便是小弟要与王兄说得了,小弟听闻,那些天外修士与以往我等杀戮的修士并非一路人。”

    炉毒悦怔了一怔,“竟有这等事?”

    他沉吟一下,又道:“不管来自哪里,既然灭亡了山阳氏,便已与我天鬼部族结下了仇怨,断无和解可能,再说连上界都是插手进来,足以说明对面那把火烧得已然不小了,要是等他烧得更旺,那更无我等活路了,那还不如趁早将他们扫灭了。”

    司马权心下有些佩服,这炉毒悦倒是看得清楚,要不是对方身上佩戴有祖部赐下的守神宝玉,他无法夺了其身躯,也不必费这番唇舌。

    但他嘴上却道:“王兄是否担忧过甚了,说是那天外修士要亡我,可还隔着两洲之地,其便是打过来,有祖部在,有上界之人,哪里会找到我等头上?”

    炉毒悦叹道:“你说得再多也是枉然,有上界符诏在,试问诸部哪个敢有不从?”

    司马权明白,天鬼正是靠着上界给得好处,才渐渐走向强盛,万余年下来,对其自是有一种天然敬畏,不可能强令其违反,好在他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低声道:“若是那符诏并非是上界所发呢?”

    “什么?”炉毒悦大惊,一下站了起来,“你说祖部伪造符诏?”

    随即他又冷静下来,缓缓坐下,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祖部绝不敢如此做,除非族部不怕上界降罪,否则断不至于如此。”

    司马权目光闪烁,道:“那即是说,王兄也分辨不出真假来了?”

    “这……”炉毒悦迟疑了一下,随即道:“为兄不能证其为真,但也无法说其为假。”

    司马权走近了几步,道:“那我等若是见疑,要祖部拿出明证,算不得过分吧?”

    炉毒悦抬眼看向他,道:“你又如何要求祖部如此做?我炉毒氏虽是大族,可也没那等脸面。”

    司马权笑了笑道:“王兄,我炉毒氏不成,可若加上其余诸部呢?”

    炉毒悦一惊,道:“你的意思是联络其余部族?不可,不可,若被祖部知晓,定会对我不利。”

    司马权道:“王兄,弟岂会让部族陷入这等不利危局中?弟以为,只消把这消息放了出去,只要是不甘受祖部支使的部族,定会要求如此做,那时我炉毒部只要在后应和呐喊便就成了。”

    炉毒悦醒过神来,他仔细想了想,显出了几分动心,道:“你这主意不错,如此倒是大有可为了。”

    司马权一个躬身,道:“王兄若是同意,弟便去安排此事。”

    炉毒悦犹豫起来,半晌之后,他终于同意了,叮嘱道:“好,你去做吧,只是要小心,莫把自己陷了进去,哪怕不成也不打紧。”

    司马权道:“王兄放心,弟会小心应付的。”

    他怎么会把自己陷入进去?这些时日中,他把分身遍布各族,到时一起煽动便可。

    如今他手段更是高明隐蔽,并非占据谁人识念,而是在后潜移默化的去推动,哪怕天鬼有天外势力相助也无法看出端倪。

    几日之后,谒天王城之中谣言四起,说那天降落下来的并非当真是上界所赐符诏,而是祖部之人伪造,不过是要借征伐北天寒渊的机会,把各部权柄收了上来。

    各部族主的确是担心此事,换到他们设身处地,也一定会如此做,故根本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一个个都先是鼓噪起来,要求先弄清楚上界符诏究竟是真是假。

    只是祖部之中,不知何故,却是迟迟没有回应。

    司马权最为背后推动之人,早已知晓必然是这个结果。

    天鬼祖部一旦纠缠入此事之中,那就休想轻易抚平,哪怕上界再降符诏下来,诸部仍可以说这是伪造,除非当真给他们查证的机会。

    可问题是,祖部之所以为祖部,那便是掌握与天外势力沟通的权柄。

    要是此次任由诸部查看,那下一次降诏时有人质疑,是否也要查看?再一下次呢?下下次呢?

    这个口子就要一开,就会后患无穷,极是动摇祖部威信,族主炅蛰只要脑子清楚,就绝不会答应。

    司马权相信天鬼祖部一定是能解决此事的,不过等其想出办法,恐怕要好些时日之后了,不过到得那时,他会继续动用其余手段,总之要把天鬼诸部牢牢拖在这里,以给九洲各派留出足够准备时日。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十一章 金符落霄请君行

    谒天王城,承泽台。

    此是天鬼祖部承接上界符诏之所在,这里无凭无靠,高入穹巅,往下望去,惊穹山下宽广平原也只是大如一盆,目光看去,就可把远处无边地陆尽数收于眼底。

    族主炅蛰手持祭天礼器象钺杖,自祭台之上一步步走了下来。

    他外表看去只是十七八岁年纪,金冠银袍,皮肤白皙,身形纤长,相貌略带几分秀气文弱,只是其黑目金瞳,目芒转动之间,不觉让人心神为之颤栗。

    在台阶下方,站立着两名族王,分别是炽氏族主炽惑和燧青氏族王燧青兼。

    统御王城的乃是三大上部,分别为炅氏、炽氏以及燧青氏,这三人名义上拥有着天统摄天鬼诸族的权柄,另有六个小部虽也地位不低,但只是臣佐。

    两人这时迎了上来,燧青兼关切问道:“王上,上界可再有符诏降下么?”

    炅蛰平静道:“上界只是降了一张白诏下来。”

    两名族王都是露出失望之色。

    所谓白诏,就是并无什么具体指令,可任由他们自家在上面填写言语,只要不是违逆上界之事,都无大碍。

    此物虽也价值不低,可并无益于解决眼前之事,因为他们无法凭此证明符诏真伪。

    燧青兼面现愁容,道:“给下部查看符诏那是断然不能的,但若诸部不肯奉诏,因此耽搁了大事,岂不是违逆了上界之令?”

    炽惑身躯只是一团虚烟,似处于无形之变中,但却时时刻刻向外散发出阵阵刺目光亮,他冷声道:“惑早言过,不兴雷霆。无以布风雨,只需把那些个带头的族主给处置了,再许诺其余部族一些好处,就可把此事压下。”

    燧青兼急忙道:“万万不可如此,兼曾听闻,好些个部族。出来之时就已安排了替继之人,这般做不但无法迫使其等低头,反会先生出内乱,要知晓那天外修士才是我等大敌,而非是诸部族众。”

    炽惑强硬道:“若诸部心思不一,王上又如何统御其等对抗外敌?此辈犹如蠹虫,非得除去不可。”

    炅蛰心平气和道:“燧青长老担心之事不无道理,若是平日,用炽长老之法。倒可慢慢收拾,可有天外修士在外,就只能稍作退让了。”

    炽惑色变道:“莫非真让查验符诏不成?”

    燧青兼也是有些惊慌,劝说道:“王上,此事亦不能做啊,否则诸部不但对我必再无敬畏,说不定还会生出不臣之心。”

    炅蛰看向二人,道:“两位族老不必急切。本王自有分寸。”

    他走出去几步,将象钺杖摆在器架之上。才道:“此事实则并不难为,诸部只是怕我夺其族权,分其部众罢了,既然其要权柄,那本王便给他权柄,稍候本王便下得一诏。允其世世代代镇守本族疆土,若无征战,可不奉王命,贡奉减半,如此就可安诸部之心。”

    炽惑紧皱眉头。走前一步,道:“王上,如此做王城岂非对诸部失了约束之力?今后还有谁肯听从祖部号令?”

    诸部所占疆土如今在名义之上仍是归祖部所有,只是其等代为镇守罢了。

    谒天王城也是经常用这借口打压许多势力过强的大部,可一旦让了出去,未来就再无名义压制诸部了。

    炅蛰道:“诸部是听从本王号令么?”他轻轻一摇头,“错了,他们奉从的是上界之谕,只要有上界诏令在手,王城终究是凌驾诸部之上,准与不准,也并无任何不同。”

    燧青兼愤愤言道:“王上说得是,便是新近占下的地陆,我等派了人手去占,初时定是忠心勤勉,可过个数百上千载,还不是生出异心,变得与他部一般模样。”

    西空绝域大至难以想象,天鬼部族为占有更大地陆,从而获取更多血药,就只能采取如此策略,至于其中弊端他们也是十分清楚,可延续了上万载的规矩,任谁也无力改变,哪怕历代白王也是不成。

    炽惑沉声道:“可这般做也未必能喂饱诸部,一味退让于事无补,若其得寸进尺,又该如何?王上可曾想过?”

    炅蛰淡笑道:“炽长老放心,此一道符诏将以上界之名发下,诸部若是接了,下来便只能听我奉令了。”

    两人一怔,随后低头一思,眼中渐渐亮起,都是明白了炅蛰的用意所在。

    这一道诏令一下,诸部为了得到这些好处,只能当它是真的,而且为了自身利益不受损,会竭力证明其并非伪造。

    既然第二道符诏为真,那么上一道自然也不会是假得了,不然何以解释上界并不动怒,反而接连降下符诏呢?

    如此一来,征伐天外修士也就变得名正言顺了,炅蛰这是抛了一个饵,让他们自己咬上来,便是明知是计,也不会舍得放。

    燧青兼喜道:“王上睿智,此策一出,定可化解眼前困局。”

    炅蛰摇头道:“此局虽不难解开,但本王总觉得征伐北天寒渊并不会一帆风顺,或还会另有波折。”

    炽惑眼神闪了闪,道:“王上是疑心此事有天外修士在背后插手?”

    炅蛰语气平静道:“或许有,也或许无有,但我不得不有所防备,不过此事也给本王提了一个醒,不可容那些天外修士在北天寒渊如此安稳,需对其施些手段了。”

    燧青兼疑惑道:“两地相隔不知几许,我如何寻到得他头上?王上可是要鼓动北天寒渊中的妖部么?可是听闻在天外修士打压之下,此辈早已不成气候了。”

    炅蛰不置可否,只问道:“传闻灭明氏青璎妖王已是修成二十四翼,仍是败亡在天外修士手中?”

    燧青兼道:“这当是无错的,那日寒玉海州之外,有不少妖魔见得天日光辉被夺,分明是妖祖才有的神通。”

    炅蛰点头道:“所以天外修士之中必是有可破开青天,去往上界的人物。”

    炽惑道:“焕明妖祖沉眠之地曾出得异状,应当是此辈为免后患,主动杀上门去,若无此般人物,又怎敢招惹?”

    炅蛰沉吟道:“从炼寂传回的消息来看,这些天外修士以两个大派为尊,那么有这般能耐的至少有两人,或许还是不止。这等局面似曾相识,两位长老可曾记得,当年我部是如何对付东荒神国三位大祭公的?”

    燧青兼不假思索道:“自是给了他们……”他说到这里,身躯一震,抬头道:“王上的意思,是再送了飞升符诏过去?”

    炅蛰淡淡道:“有何不可?这些天外修士与我这万年间所诛除的,应不是一路之人,他们所求的,与当年东荒国大祭公并无不同,给了他们飞升符诏,就看他们自家如何取舍了。”

    燧青兼赞道:“王上妙策,那些天外修士一旦走了两名大神通之人,实力定是大损,剩下那些就好对付许多了。”

    炽惑也是点头,道:“这两人若是飞升,自然有上界之人代我等对付,不用我等前去拼命了,倒是一举两得。”

    燧青兼这时唉了一声,有些心疼道:“可惜,那飞升符诏三千载才得一张,上回赠了东荒国两位大祭公两张,如今我等手中也只余两张,这一次却又要全数送了出去。”

    炅蛰倒并不如何惋惜,道:“只要我天鬼部族得以保全,符诏总能再得,何况几位老祖尚在沉眠之中,暂也用不到此物。”

    天鬼乃是精怪,并非人身,气血神通固然强于玄士,但与妖类一般,返回祖身之后,想要破去他界,同样艰难异常,

    而符诏只能起到指引前路之用,并无法护得飞升之人,他们若无法破开天地界关门,便是得了,也无用处。

    炅蛰见两位族老并不反对,就转过身来,对着祭台一拜,稍有片刻,那上面就有两道金光冲入天穹之中。

    山海界气障之外,张衍正在天青殿中调息运法,这时他忽然心有所感,运法凝目一望,就见有两道灿烂光华自下方地陆之中冲起,到了虚天之外后,又往下飘落,所去之地,恰是指向了寒玉海州,他心下忖道:“这两物好似是西空绝域而来。”

    他未敢忽视,身形一晃,已然破开虚空,到了山海界中,而后起法力一拿,顿将那两道光华捉住,发现其上气机纯正,并无什么隐晦手段,便拿来面前一观,见是两道光华灿烂的金符,有半尺来长,仔细看有片刻,神情微微一动,道:“飞升符诏?”

    山海界中能送出此物的,眼下也只有天鬼部族了,他转了转念,差不多已能猜到此辈用意。其等当日靠此物请走了东荒神国两位大祭公,致使人道诸国由盛转衰,看来今日是又想重演故技了。

    他微微一笑,将符诏收起,而后发了两道灵光出外虚天之外。

    虽只是两张符诏,但很可能牵涉到那方天外势力,他不得不慎重对待,唯有与两位掌门一同商议,方好决断。

    他把衣袖一摆,就落去浮游天宫中,在殿中等数日之后,忽然闻得两大响,天上两道宏大清光降下,却是两位掌门已自天外回得山海界中!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十二章 来日可渡彼界空

    见两位掌门已至,张衍就起身往正殿而来,到了大殿之中,先是上前见礼,而后坐定下来,道:“今遇一事,背后牵扯极多,弟子一人难拿主意,不得不请两位掌门回来商议。¥℉UU小说,www.uu234.com”

    他自袖中将那两张符诏取了出来。

    秦掌门看了一眼那符诏,立刻辨出此物来路,略觉意外道:“飞升法符?”他起拂尘一扫,两张符诏顿时飞起,一张飞去岳轩霄那处,一张落在自身座前,

    岳轩霄一观,道:“的确为飞升符诏,若是对面那方界空并无不妥,我此刻破开天地关门,就可以此为指引,入得那方天地之中,不知张真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张衍微微一笑,简略回道:“自西而来。”

    秦掌门略略一思,已然是看出其中谋算,笑言道:“东荒神国故事耳。”

    张衍笑道:“以弟子这些时日对天鬼部族了解来看,怕还有一半原因是其想利用等对上界做个试探,要是我辈与这一方势力斗了起来,恐怕正合他们意愿。”

    岳轩霄淡声言道:“此事也属平常,世俗之中执掌权柄之人,多不喜欢有人在自己上面指手画脚。”

    秦掌门颌首道:“如今西空绝域是怎样一番情形?”

    张衍把袖一抖,一道灵光飞出,自上浮现出许多人物风光,俱是天鬼谒天王城之中景象,从诸部大议到民生物产,无不兼备,与此一同出来的,还是百十封书信。

    这里面既有炼寂回到族中后传回来的消息,也有司马权陆陆续续送来的秘闻。

    两位掌门这一番看了下来后,对天鬼部族大致情形已有所了然。

    岳轩霄心下忖道:“我于天外察看此地时。便觉惊穹山这处如剑立地,又有磁力乱光,适合我少清修士在此磨练,而今观来,确是选对了地界。”

    秦掌门道:“天鬼部中屡屡有天外诏书降下,若非是其部伪造。那即是说,其族之中很可能藏有一座‘通天晷’,两处界空如此才能往来交通,”

    张衍微微点头,身为门中渡真殿主,除了一些唯有掌门才可知晓的秘事,只要门中记载的,他大多都是知晓。

    有关“通天晷”的描述,是在一卷二代掌门陈洛周留下的玉简上见过。

    传闻此物可递传两界符书或是宝材,唯有大神通者方可炼造出来,至于具体如何,也未见有详细记述。

    这他也可以理解,二代掌门也是天外之人,但追随太冥祖师到此得九洲时还只是一个童儿,说不定并未亲眼见过此物,可能也只是听太冥祖师有所提及罢了。

    九洲那时有许多天外来人。但却无有一个放下“通天晷”的,这倒不是来者功行不足。而是因为九洲天地关门坚牢,连修士闯入进来都是不易,更休说以法器传书了。

    秦掌门把符诏放了下来,笑言道:“既然天鬼部族好意送来此符,那便先留着吧,将来也好探明那一方界空具体是何光景。”

    张衍稍作思量。道:“如要做得此事,要先送一人过去才可。”

    秦掌门看过来,道:“渡真殿主莫非已是有了属意人选?”

    张衍笑了笑,道:“那方势力眼下对我抱有敌意,故弟子以为。我九洲修士若至此间,恐有不测,好在我与东荒诸国已是结为友盟,那大可从诸国中请出一位大玄士做此事。”

    秦掌门沉吟了片刻,道:“倒是可行。”

    山海界修士实则到了通玄境,就有神通破去天外了,只是他们有镇守国疆之责,不会轻易离去,而且其等又无护身法器,就是到了虚空元海之中,也支撑不了多久,但若得九洲各派支持,打造法器,并以此符为引,就不难去的天外彼方了。

    唯一需要思虑得,就是飞去他界之后,很难把消息传递了回来,这就需要借助“通天晷”了,而欲得此物,天鬼部族必先攻取。

    这个道理两位掌门也都是明白,眼下唯有先将天鬼部族铲除了,方可再回头去收拾那方天外势力。

    眼下有符诏指引,若不去顾忌其余,只要等大鲲恢复元气,就可携众强闯入此界之中。

    北天寒渊之上,一艘飞舟正往寒玉海州方向飞来,此上所乘坐的,多是东荒诸国的公卿子侄,大多都是一些十四五岁少男少女,这般年纪,习练气道功法并不算太晚。

    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出得东荒地陆,一路过来,所见诸般景象风光令他们都是大开眼界。

    有十数个少年人此刻正站在舟首,对着下方指指点点,兴奋不已。

    来自东荒国的公子兆大声言道:“听闻北天寒渊之上本来处处都是妖魔异类,不过九洲修士来了之后,不是将之剿杀就是设法驱逐,此条路上,亿万里疆域内再无妖祸。这般伟业,我东荒神国也不曾有过。”

    旁出登时有一锦衣少年并不服气,嚷道:“这有什么,要不是数千年前那两位大祭公……“

    公子兆这时却一摆手,截住他话头,冷笑道:“这等话兆最不爱听,兆是东荒上国之人,对两位大祭公也很是佩服,可这两位先辈毕竟是未曾留下,这等从未发生之事又有什么可以拿来说得?而九洲修士却是当真将此事做成了,至少我人道诸国此后再也不怕北天寒渊之中的妖魔南下了,莫非这不值得我辈敬佩么?”

    听闻此言的少年都是纷纷点头,“公子兆说得在理。”

    有人好奇问道:“不知公子兆准备拜入哪一个宗门?”

    公子兆傲然道:“要学就学上乘法门,自是拜入溟沧派,要知那处可是有等若紫阳境的大神通之士,斩杀妖祖也不在话下。”

    舟上顿时传来一阵惊呼。

    按照九洲各派定下的规矩,东荒诸国送来的公卿贵子,若选择的是小宗门,可以直接拜入其中,但若是大宗派,却无有那么容易了,需得先去做外门弟子,四五年内得以开脉,才可得以入了门中修行。

    若是不成,又不想回去国中,那就只有再度转入小宗门中修行,不过这等极丢脸面之事又有谁肯做呢,不少人权衡了一下,都是选择拜入了小宗,而公子兆敢这般做,姑且不管资质禀赋如何,至少勇气和自信心胜过了在场多数人。

    在舟船另一边,却是聚集着一些少女,她们多是准备拜入骊山派的公卿贵女。

    骊山派也是九洲大派之一,只是如今还没有洞天真人坐镇,故也没有其余大派那等规矩,只要愿意拜入进来,立可算作入门弟子。

    只是此派只收女徒,令许多公卿子弟为之叹气不已。

    此刻法舟主阁之内,韩济坐于案几之后看着手中书册,他奉温真人去往申方国中一处大城,与数名同门用了一年时日,方才将禁制阵法布置完成,如今已可返回山门,正好顺路将这些公卿贵子护送过来。

    舱门一开,进来一门蓝衣少年,恭恭敬敬端上茶盏,摆在案上,道:“师父请用。”

    韩济看了一眼,“放下吧,你怎不去与他们说话?”

    那蓝衣少年道:‘弟子不喜热闹。”

    韩济笑道:“你这性子,倒的确合适做我灵门中人,唔,我传你的法门修行的如何了?”

    说到修行,蓝衣少年精神振奋了许多,道:“原本弟子气血不足,难修玄士之法,原本以为此生只能研习经学,执笔作文,与灯珠案牍为伴,可按了恩师所授呼吸吐纳之术,这一年修行下来,感觉内气充壮,精神也好了许多,弟子曾私下试过,一头猛虎已不是弟子对手。”

    韩济略略点头,当年他在母胎中便已受创,先天不足,这才只能转修灵门功法,看着这少年,却不由想起自己。

    他放下书册,道:“你进境尚可,再有三四载,就可试着开脉了,不过我灵门与玄门不同,便是开脉之前,也可修得杀生之术,我现便传你一门吞吸神魂之法。”

    他正要说法之时,却一皱眉,忽然一挥袖,一道血光飞起,只是一卷,就从舱顶之上卷下一只手指大小的怪物来,他淡声道:“区区妖物,若你在外间老实不动倒也罢了,也不来理会你,竟敢欺至此处听我法门,若莫非当真以为本座察觉不到么?”

    其妖头颅和人相仿,有五官眉发,只是长相丑陋,但是身躯却似鱼,有鳍有鳞,此刻在那里扭动干嚎不已,声极刺耳。

    韩济这时见蓝衣少年若有所思,问道:“你莫非识得此物?”

    蓝衣少年想了想,躬身一拜,道:“恩师,弟子曾在图册之中见过此妖,这似是南罗百洲的谷人,有附寄人身之能,说是能趁人入梦之时,由鼻窍钻至脑中,外表看不出去任何异样,但内里不知不觉为其所制。”

    韩济道:“南罗百洲?”

    蓝衣少年道:“是,此洲之中各处古怪生灵,只是地形破碎,距我东荒百国又远,甚少打过什么交道。”

    韩济道:“知道来处就好办了。”他心下忖道:“眼下我九洲各派正准备对付西空绝域,南罗百洲之上的异类却在这时潜入舟上,意图寄附公卿贵子,此事绝非巧合,看来回去之后,需得禀明此情。”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十四章 小潭海上起勾月

    数日之后,舟船驶到寒玉海州,在一处浮天云岛之上泊下,自有各派门下修士前来接引诸国公卿贵子。

    这些少年男女毕竟身份不同,随同他们一起到来的,不但有大批仆奴,还有不少玄士护卫,下得飞舟未久,就又各自乘渡上云筏灵禽,在互相道别声中投奔各自选好的宗门。

    公子兆因决定拜入溟沧派,因此候在原处未动。

    到了此地,按理言韩济已是无事,大可一走了之,不过途中遇得南罗百洲妖魔,他觉得非是小事,需向上奏禀,故是带着蓝衫少年立在云岛之上,等候溟沧派中来人。

    半刻之后,一驾金舟飞来,此来前来接引公子兆入门的,却是一位杜氏中一位元婴修士,此人下得飞舟后,望见韩济,微微一怔,行至近前,打个稽首,道:“原来是韩真人在此,可是要往山门拜访旧友么?”

    韩济还了一礼,淡声道:“既抛前身,便已是斩断过往,往日旧颜,不见也罢,此回韩某是护送东荒各国公卿子弟到此,只是于途中遇得南罗百洲妖魔潜伏舟上,便将之擒拿了下来,既然道友到此,便交由贵派处置了。”他拿了一只红玉葫芦出来,递至对方面前,“此妖便在其中。”

    那杜氏真人一听,神情也是严肃了几分,韩济能为这一妖魔等在此地,足见其对此事不简单,郑重接过,道:“杜某会如实向上禀奏。”

    韩济再是一礼,道:“那韩某便告辞了。”他招呼了那蓝衫少年一声,转身重上飞舟,很快遁破云空,往地渊方向飞去。

    杜氏真人看了看手中红玉葫芦。对门下弟子交代道:“你等带东荒国公子去往别院安置,为师需要山门一趟。”说着话,他便纵身飞起,往浮游天宫而去。

    公子兆身旁一名仆从见他便这么走了,对自己这边竟然不闻不问,气愤言道:“公子。你乃是公氏后裔,此人怎可如此轻慢你?”

    公子兆却不以为意,道:“兆非是修行中人,对这些天外修士而言,不过凡人一个,又要如何待我?以后莫说这等话,被人听去了,碍我名声,定不饶你。”

    仆从唯唯诺诺。不敢再出声。

    半日之后,那只装有谷人的葫芦便就被送到了傅抱星手中。他去了口塞,往下一倒,那谷人就从里间滚了出来,只是被他气机压住,瑟瑟发抖,根本无法动弹。

    他修行得乃是玉霄千夺剑经,对气机变化尤为敏锐。仔细看了几眼,便就发现不对。眼前所见不过只是一具分身而已,觉一皱眉,沉声言道:“你是何人?为何变化分身来此?”

    过了一会儿,有谷人身躯之中有古怪声音传出道:“咦,你这人神通不大,不想竟能看出我这分身奥妙。倒是有几分本事。”

    傅抱星道:“尊驾气血虽宏,有妖圣之能,但这神通却是粗浅得很,我料擒你那位韩真人也早已是看了出来,只是不想去揭穿罢了。”

    那人却不恼怒。反似生出不少兴趣,道:“果然有些门道,本王乃是南罗百洲五都王,听闻北天寒渊上有天外来人,与我辈大不相同,心下好奇,故来一探。”

    傅抱星摇头道:“尊驾之言,不尽不实,若是远客来访,我九洲各派定会好生招待,又何必这般鬼祟。”

    五都王哈哈大笑,道:“本王倒也想来拜访,奈何治下地界颇不安宁,轻易不能离开,只好遣一分身过来,没想到却被贵方之人识破,不过似本王这般好说话之人,在南罗百洲也剩得不多了,洲中许多妖王,多是凶蛮无知之辈,被人稍加挑唆,就急着欲去找他人麻烦,贵方若是往后碰到,可不要有所留手。”

    傅抱星神情略动,这妖王似是话里有话,不过他对南罗百洲中知之甚少,眼前也只能是姑且一听。

    五都王这时道:”既然尊驾看出本王神通,便也不在此处丢丑了,待本王向贵方主事之人问个好,只要同在此界之上,日后总有相见一日。”

    话语一毕,那谷人啪得一声,就此炸为一团碎末。

    傅抱星想了一想,道:“此事需当禀明恩师。”拿了一道张衍赐予他的灵符出来,在里留下一道识意,往天中一送,那一道灵光冲破云霄,直奔天青殿而去。

    虚天之中,张衍正在收摄紫气,感得先前赐下的符诏有所动静,便摆袖回了殿中,拿了符书过来,一感那道识意,便知事机原委。

    他不禁陷入思索之中。

    南罗百洲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是想浑水摸鱼,还是其也是那方天外势力埋下的棋子,这却很难判断出来。

    而且根据炼寂此前提供的消息来看,天鬼每回对付天外来人,不单单自己上阵,还有多次利用土著生灵的举动,譬如那东荒国大祭公公拓就是如此。

    他目光微闪,所谓料敌从宽,在南罗百洲未曾表面态度之前,只能把其先当做敌手对待,不但要做好防备,还需派人去探看洲中情形。

    一番考虑下来,决定将此事交由东荒百国去为。

    由于去岁东荒诸国城池之中都是立起了阵法禁制,各国玄士已不必再固守宫城,又因得法舟之助,此刻正四处征伐,扫荡周围异类妖魔,形势与以往大为不同,有足够人手和实力做此事。

    惊穹山中,如同族王炅蛰此前预计一般,在第二次天外符诏落下,允诺各部世镇族域之后,诸部果然绝口不提查验符诏真伪,在三氏推动之下,征伐北天寒渊一事,似再无阻碍。

    而在这等时候,司马权却是反而沉寂了下来,并未有什么动作。因为他知晓,自己先前弄出得那一番动静,王城三氏定是有所怀疑,此刻大概正在暗中搜查,在风声过去之前,不宜再出手,而且要把数千部族真正统合起来,至少也要十余年,期间他还有许多机会,不必急在一时。

    谒天王城之内,族王炅蛰正与王城之中九部长老商议征伐事宜。

    炅蛰道:“诸位长老,此次讨伐天外修士不容有失,本王欲派遣一支部族去往北天寒渊为我诸部开道,诸位长老以为哪一部族可担此任?”

    天鬼数千部族不可能一气全数杀到寒玉海州之上,总要先在北天寒渊之上占下一个地界,修筑起“世鉴塔”,如此再好把族人源源不断地送了上来,。

    燧青兼道:“若是从地陆之内调动,费时耗力,不如就派遣那几个挨近北天寒渊的部族。”

    炅蛰道:“哪几部合适?”

    燧青兼道:“烘羡氏、灿氏、炝氏都是可以。“

    炅蛰考虑了一下,道:“那便三氏同往吧,赐其百座世鉴塔,守住一方土陆当是不难。”说到这里,他又略带惋惜道:“只是可惜了山阳氏。”

    本来山阳氏就是祖部摆在此处的一枚棋子,而且经过数千载经营,实力又极强盛,当日收到求援书信时,他本想稍稍拿捏一番,可未曾想其竟如此之快就被天外修士灭去,导致地渊被夺,少了一个极好的落足点。

    炽惑出声道:“王上,山阳氏如那些山外大族一般,早有不驯之心,其被灭去,惑以为反是好事,可叫诸部知晓,若无王城庇佑,声势再大也无用处,又何必惋惜呢。”

    炅蛰点头道:“炽长老说得好,过去之事,已是过去,纠缠无用,打退这些天外修士,不说一个山阳氏,十个、百个也可立得。”

    炼氏族主炼肖这时站了出来,言道:“王上,这三部若能齐心合力,纵然不及山阳氏,也相差不远,但若能天外修士之中那几位大神通之人出手……”

    燧青兼道:“炼长老多虑了,那几人何等身份,岂会为此出手?”

    他之所以做出这等判断,那是因为从道理上而言,这三支部族给九洲各派带来的威胁实则并不大,而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当应也是自重身份的,哪会亲自下场与小卒较劲。

    炽惑却站了出来,冷声道:“王上,天外之人,不可以常理来论,惑以为,不可不防。”

    炅蛰唔了一声,道:“此言不无道理。”他看了看座下九位部族长老,道:“本王欲去小潭海献祭,唤醒那一位,请她出来为我助战,如此可保万全。”

    众长老一听,却是一惊,燧青兼小心问道:“王上,这一位虽对我部族有过许诺,可万一知晓来敌强横,会否反而对我不利?”

    炅蛰道:“只要我几位鬼祖尚在,她便不敢如何,三氏有这位护持,再有世鉴塔相助,当可无恙了。”

    见他似主意已定,底下几个原本欲劝说的长老就又把话吞了回去。

    到了第二日,炅蛰就率众来至小潭海前。

    此处以海为名,却不见任何半滴海水,只有一个周沿近万里,干涸枯裂的地坑。他一声令下,至少上千头堪比灵形境的大妖被摆在了祭台之上,并将其等头颅俱是斩下。

    霎时血流成河,但诡异的是,无论下去多少鲜血,一到那地坑之中,就立刻消失不见。

    很快,那千头大妖鲜血流尽而亡,

    炅蛰面色不变,唤人又找来千头大妖,继续如此施为。

    连续了杀了三批之后,下方终于有了动静。

    地表微微颤动起来,而后天穹之上大日退去,只有一尊半弯孤月悬于头顶,有一个轻柔音传来,“伯白后裔,唤我何事?”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十五章 天宫借气引神意

    在天鬼部族唤醒妖祖之时,九洲各派这处也是在有条不紊准备着。∈↗UU小说,www.uu234.com

    各派洞天真人得了紫清灵机之后,大多都是在炼化此物,而有望洞天的弟子门人,也俱在各家师长安排看护之下小心修持,运化外药,以图更进一步。

    这些年来,在土著生灵相助之下,九洲修士找到了不少可做替用的外药,虽与原先有所差别,但只要稍加炼化,取用之时便不妨碍修行,甚至有个别之物,效用远胜原来所用。

    这也在情理之中,天地万物多是得灵机而蕴化而成,此间灵机既可为修士所用,外药当也如此,纵然有所差别,却也不会悬殊太大。

    张衍这日并未去得虚天之外,而是下得山海界,命人把姜峥唤了过来,随后带着他入得小界之中。最后来至一处树木苍郁的山岭上,放声言道:“荆仓道友可在?”

    山头宝光大现,而后一座六角宫阙飘了出来,再是一晃,便化作一名枯眉皓首的灰袍老道,他打一个稽首道:“道友有礼。”

    灵崖上人已死,他去了执念妄意,已是与惊辰天宫合化一体,便说此宝真灵也不过了。

    张衍还了一礼,道:“荆仓道友,今日贫道是为这徒儿来此。”

    姜峥也是上来一礼,道:“见过老祖。”

    荆仓老祖看了他一眼,笑言道:“道友这弟子继传了我门下功法,若有成就,对为老道也颇有好处,便为老道自家着想,也会倾力助他。”

    张衍颌首道:“那便拜托道友了。”

    荆仓老祖转过头,对姜峥言道:“我原身早已飞升而去。而今这分魂将借气于你,并引动惊辰天宫之中一缕真意供你参悟,你能领会多少,就全看你自身了。”

    姜峥言道:“弟子明白。”

    荆仓老祖道:“你可想清楚了,此中极是凶险,神意一旦渡入你身。可引动千般念头,万般思绪,若是耗尽之后,你仍是参悟不透,必陷浑噩不明之中,便以张真人的本事,也难以救得你出来,而你实际只需寻一件真器,却同样也可以下法成就。”

    姜峥神情肃穆道:“弟子已是想清楚了。还望老祖成全。”

    张衍微微一笑,若是方才姜铮言语所动,内心摇摆不定,那才当真可能失败,而唯有自身心性坚稳,才能不致沉陷迷障之中。

    他一甩袖,几缕紫气飞去荆仓老祖面前,道:“道友。这缕清灵之气,当能能助那缕神意维持得长久些、“

    荆仓老祖动容道:“紫清灵机?”

    他知此气采摄不易。吸了口气,郑重言道:“老道必尽力而为,不过道友这弟子若是百年之后还不见醒转,那便是无可成法了。”

    张衍点了点头,淡声道:“一切看他自身缘法了。”

    荆仓老祖不再多言,把身一晃。化为一缕清气,往姜峥飞来,后者站着不动,任由其入得自己眉心之中,随后缓缓盘膝坐下。

    张衍一卷袖。就带着他出了小界,回了渡真殿中,并安顿在了一处岛洲洞府之内,而后打了一法诀出去,唤来方圆数千里内所有墨蛟,令此处护法,这才踏云烟而起,往外而来。

    方才到得殿门之外,却觉一阵气机躁动,他回身望去,就见昼空殿中火光腾腾,此是气机显扬之象,不难看出,此定是有修士在试图冲破境关,成就洞天。

    他略一思索,昼空殿中修行火法,又功行到得此般地步的,也唯有杜德一人而已,不过眼下还是气机升腾之时,是成是败,还无法看出,要等结果出来,或许要在数年乃至十余载之后了,他一抖袖,就化清光上得云空,倏忽不见。

    两载之后,西空绝域坍倾原。

    天鬼部烘羡氏自从祖部迁徙出来之后,便世代于此处镇守。

    因得炅蛰传谕,经过两载筹备,已是把分散四方的族人聚集起来,准备为王前驱,先一步前往北天寒渊落脚。

    同时与他们一起动身的,还有灿氏与炝氏两部,不过三家疆域相隔较远,彼此并不照面。

    此刻族王烘羡里正带领族中族老候在宫城之前,按照先前约定,祖部会在今日把那世鉴塔送来。

    烘羡氏非是山阳氏,族中只他一个堪比妖圣而已,要是没有世鉴塔守御,不说天外修士,就是北天寒渊之上那些妖魔异类足够让他们灭族了。

    只是等了许久之后,祖部之人却迟迟未至,一名族老有些担忧,问道:“王上,果然会把世鉴塔送来么?”

    烘羡里却很是沉得住气,道:“若不如此,本王又怎会答应祖部?这等事,祖部是不会以玩笑事之的。”

    他朝四下张望了一下,“本王知晓族中有不人不愿舍弃脚下疆土,虽本王迁去北天寒渊,但你等需知晓,祖部能守住王城,便是因为有了世鉴塔,等我烘羡氏也有此物,所能占下的地界足胜眼前数倍,自此之后,也再也无需担心族外妖魔伤族众了,只需百十年,便可成得一方大部。”

    他声音隆隆传出,大原之上每一人都是清晰可闻,似乎为他话语所鼓舞,数百万部众都是竭力呼喊出声。

    似乎要应和于他,天中忽然云雾一分,而后随着光华闪动,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天穹之上。

    众人仰头看去,此物望去像是一头八臂蜘蛛,稍有见识之人便不能认出,族部之中极为又名的“旦行飞蛛车”,传闻有承山运海之能。

    天鬼部族并无炼造法器之能,但万余年以来,由于持续不断剿杀败亡到此界的修士,再加上天外势力赐赏,着实得来不少好物,如炼寂身上所携法宝,再如眼前蜘蛛飞车,都是如此来得来。

    那飞蜘车很快降落在平原之上,随八臂放平,就数十名巨人背扛着一座座白玉高塔,迈着沉重步伐自车中出来,

    “世鉴塔!是世鉴塔!”

    烘羡里和一众族老都是大喜不已,祖部果然未曾食言,将此物送来了。

    这时舟上云台一起,一名赤袍老者出现在了众人目光之中。

    烘羡里一见,却是大吃一惊,道:“燧青长老?”他赶忙率得族中长老上前,伏地叩拜,诚惶诚恐道:“烘羡下部见过上部长老。”

    天鬼部等级森严,烘羡部族丁口不过数百万,莫说与祖部相比,就是一些大部也远有不如,在数千部族之中,也只能排在末等,地位天差地别,就算他实力堪比妖圣,在祖部长老面前也需行跪拜之礼。

    燧青兼站在上方,居高临下看来,神色严肃道:“烘羡族主,此回兼奉王上之命送得世鉴塔到此,大塔共是三十三座,小昕塔千余,你到北天寒渊之后,需得尽快将之布置妥当,好迎候族中大部到来。”

    烘羡里叩头道:“下部领命。”

    燧青兼看他恭顺,神情略微缓和,他向身边侍从示意一下,立刻有人敲动大鼓,而后就见十余头千丈大小云鲸自天落下。

    天鬼部曾驯服了数个云鲸部族,当年山阳氏往北天寒渊时,以为防备其将来不听号令,祖部便将一头鲸王禁锢此洲在处隐秘地界中,未想眼下却是有了用处。

    “这云鲸可送你部前往北天寒渊之上,烘羡族主,莫要耽搁,尽快启程吧。”

    烘羡里一见大喜,若是按照正常步骤,部族要去往北天寒渊就要至少要十多年,不过有云鲸相助,则短短片刻之内,就可达到那处,忙道:“下部早已准备稳妥,这便可以动身。”

    他一声令下,举族上下,皆是往云鲸身上行去,但虽只百万之众,却足足用了半月时间,方才全数上得鲸背,此时云鲸身上便有阵阵云雾兴起,待散去之后,原地已是空无一物。

    也就是同一日中,灿、炝两氏也是同样乘渡云鲸,去往北天寒渊。

    只是他并不知晓,两洲之中,此刻正埋有一张几乎遮蔽青天的锦绣大图,此宝感得有外物欲挪遁虚空,却是立刻发动,俱是将之转去了乱空界域之中,到了那处,寻常天鬼族众毫无生还可能,而似烘羡里之流,若是运气好,寿数又未耗尽,或还能千百年后还能再转了出来。

    三个部族凭空消失不见,等到祖部察觉到不对时,已是数月之后了。

    “怎会如此?”

    燧青兼皱眉不已,三部覆亡,上千万族人不见影踪,在眼里也不过只是小事一桩,可是整整上百座世鉴塔不见影踪,却让他心痛不已。

    族王表情无有多大变化,沉思片刻,道:“倒是看轻了对手。”

    燧青兼一惊,道:“王上是说这些天外修士做得手脚?”

    炅蛰淡淡道:“若不是他们,何人有这等本事?”

    燧青兼皱眉道:“如此说来,去往北天寒渊却是无法乘渡云鲸了?那只能借用往日得来的法器了。“

    炅蛰摇头道:“不可,其等既有法门对付转挪之术,未必不能对付法器。”

    燧青兼慌道:“那该如何是好?”

    炅蛰看向宫殿之外,神情之中有一丝凝重,在他看来,这总是有办法可想的,他更担心的是,诸部听得此事后,先前态度可能会有所动摇。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十六章 地壑乱石天堑阻

    “诸部见利则上,遇危则退,此回若是再有某些鬼祟小人在背后煽动,征伐北天或再有所波折。”

    炅蛰将自己顾虑说了出来,底下几名长老也是悚然一惊,他们先前只是想着如何再遣人北天寒渊,倒未想着诸部之中会再次出了乱子,但此刻得一提醒,方才意识此事不可小视,他们都知一口气提上来不容易,但要泄去却十分简单。

    诸部纵然无法公然违逆上界诏令,可一旦以此为借口懈怠退缩,再想鼓动起来,要比先前困难十倍百倍。

    炅蛰眼神深沉,道:“眼下需想出一个办法挽回声势了,看来先前那计议要变上一变了。”

    燧青兼惊道:“王上想要请那一位出面么?”

    炅蛰道:“虽是如此做有些大材小用之嫌,但唯有我也胜过一场,方可让诸部心安。”

    诸长老都是低头细想起来,这里间利弊确实不好拿捏。

    炅蛰挥了挥手,道:“诸位都退下吧。”

    一众长老躬身一礼,都是散去了。

    炅蛰自座上站起,他来至殿后,在一根大有十围的玄柱之前立定,柱下盘膝坐有一名神情木然,头结高髻的道人,只是身上栓有一条条金链,看不出具体修为为何。

    他道:“郭真君,本王要使唤此宝柱,需你出力了。”

    那道人看他一眼,便缓缓伸出手来,往那玄柱之上一搭,那柱身顿时发出淡淡光华来。

    过得许久,柱中有一名身着月白麻衣,被发跣足的女子虚象显露出来,她似有些不悦。言道:“伯白后人,又有何事寻我?”

    炅蛰道:“勾月祖圣,先前之事有变,本王需得尊驾去做另一事,只要做成了,我天鬼部族可将贵方部下之民悉数放归。”

    那女子默然片刻。才道:”何事?”

    炅蛰道:“那些天外修士占夺了地渊,原先居于那处的天鬼族人也尽被奴役,本王需勾月祖圣将此些人俱皆杀灭。”

    那女子道:“便你天鬼族人也是不留么?”

    炅蛰平静言道:“祖圣出手之威,本王亦是知晓,尊驾怕是根本留不了手,既如此,那也不必强求了。”

    那女子没有再说话,只是身影却是一下淡去了。

    炅蛰知对方这是答应了,正要离去时。那被称作“郭真君”的道人忽然开口道:“天外修士来此?能让炅白王你如此忌惮,甚至不惜请出妖祖,想是来人神通不小。”

    炅蛰站住脚步,回道:“那要叫郭真君失望了,来者虽同样是修士,却与你来处不同,万余年来,这等人物还见得少么?”

    哪知那道人听他一言。非但未见失望,原本毫无生气的目光却是亮了起来。道:“自别处而来?若是敌手容易扫灭,想来炅白王会不屑一顾而去,懒得费此唇舌,眼下却来驳我,足以见白王心中所想,未必如嘴上说得那般有底气。”

    炅蛰淡淡道:“那些人是有些不同。但我天鬼何曾败过?“说完之后,他当即转身而行,只是出去十来步后,背后却是传来哈哈大笑之声,他身形微微一慢。随即又加快脚步离去。

    北天寒渊极西之地,落下两道遁光,却是温青象与东槿子二人,

    地渊所在本就挨近西空绝域,因知天鬼必会打了过来,是以灵门准备在这里布下阵法禁制,以阻遏天鬼部族到此。

    温青象看向前方,道:“听闻两洲之间有天堑阻隔,看来就是此地了。”

    二人入目所见,乃是一处一望无边的地裂豁口,也正是因有此处,山海界中生灵才得以把地陆分作了四疆四域。

    这里与天鬼王城惊穹山一般,同样也是布满了乱磁之力,若无匈金,寻常妖魔异类绝难飞渡过去。

    不过此处却有一块块浮空乱石,其上生一种名为盈藻的草木,其依附磁力而生,是此间唯一可以漂游渡空之物。

    此些乱石大者堪比洲陆,小者也有百亩方圆,依照某种独特规律相互变动,若有人在上行走,只要沿着这乱石跳渡,就能到达对面。

    天鬼部族大部要想穿过此处,从而征讨九洲各派,要么以转挪之术直接去北天寒渊,要么就老老实实从这浮石上过去。

    此前也不是无有妖魔想要设法毁去此物,只是这里乱石数不胜数,便是断裂落下,也会自地壑之中再喷发上来,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做此用之举了。

    东槿子试了飞遁了一下,发现以洞天真人之能,这磁力倒是阻碍不了她,但是耗费法力却是之前数倍之多,这还只是在地壑边缘之处,若是往里去。难保磁力不会更大,要是就这么横穿两洲,恐怕她法力耗尽了也到不了。

    温青象一伸手,摘了一些灵藻回来,只是到了手中未久,却是化作了一堆白灰,很快随风散去。

    东槿子见了,便道:“看来山阳氏那些妖魔所言不虚,这些灵藻只能在在磁力之中存生,到了别处,就会枯烂而死。”

    温青象道:“万物造化,各有定数,可惜无有修得太昊派功法之人在此,否则当能找出其中奥妙。”

    他他本想试着能否带了些这灵藻回去祭炼,以方便将来攻打西空绝域,既然不成,那便算了,便是无有此物,他们一样有许多办法可过去这地壑。

    按部就班是一个办法,去往山海界气障之外,直接落去西空绝域,同样是一个办法。

    东槿子这时忽然望天中望去,微讶道:“温真人,你看那物可是浑天青空么?”

    温青象往上看了一眼,有一片青云漂浮在上方,思的确与在寒玉海州见到得浑天青空无有分别,他思索了一下,道:“听闻西空绝域上方有大团浑天青空,此物可分可聚,或许是从那处飘来的。”

    东槿子道:“听闻此物另成天地,我等不妨入内一探,若是可以,便就设法炼化了带回去。”

    温青象稍作考虑,便就同意下来。

    他们二人自不会亲身进去,哪怕身具莫大神通,也不会胡乱闯入自身不曾了解的地界中,是以俱都是化出一具分身,往里投入。

    此刻另一边,一道银芒却是由西向北而来,光虹之上所立之人正是那勾月妖祖,此刻其浑身气血被收敛到极低,微弱至令人无法察觉。

    到了地壑天堑这处,似是乱磁之力对她无有半分影响,径直越了过去,只是方才要到得北天寒渊,她却感受到那知空锦绣图的牵引之力,不禁咦了一声,蹙眉转了几圈。

    不过此图乃是弘合观镇派之宝,又得张衍与秦、岳两位掌门合力运使,绝不是她一人可以窥破的,在地滞留半天之后,仍是无有半分收获,只好收了心思,转头离去,

    数天之后,终是到了地渊之前,按照约定,她需将此间之人俱是杀死。

    实则若不是先前有过承诺,她十分不情愿来做此事,倒不是怜悯对方,而是妖魔异类到了返还祖身之后,气血已无法靠外药供养,只能靠自身养炼,这时日却是极为漫长。

    杀灭敌手可能只需一瞬间,但从飞遁天穹到发动神通,期间所用去的气血或许要用数十日乃至上百日补足回来,这便好若用抬起一座山的气力去搬动砖石,是得不偿失之举。

    只是她正要往下去时,忽感得一股莫名力量环护此处,立刻知晓有一不下于自己的大能之辈潜伏在此。

    她思忖了一下,自己方才自沉眠中醒来,实力未复,胜算着实不大,便不再此处停留,而是寒玉海州飞去,若是那处无人守御,便可对炅蛰有个交代。

    她一路行遁,途中恰是路过焕明妖祖原先沉眠之地,这里地陆完全被打碎了,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汪洋,默默感受了一下,却是露出惊讶之色。

    若是两名达到妖祖层次的大神通者斗战,只是其流散出来的气机,哪怕千年前之后都不会消去,甚至其等流淌下来的鲜血可让此处水族受益,整个族群都可为之兴盛,

    然而在此处只感受了焕明妖祖的气血,另一人却是无有任何痕迹留下,似乎从不存在一般,

    她知晓天外修士修炼的非是气血之法,但是连半分气息也未留存,说明其肉身无漏,几至完满之境。

    这等敌手,实是可怕之极。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往寒玉海州一观,又是几日后,便就到得此洲之外,但还未曾挨近,却是身躯一颤,不禁抬头看去。

    在那天穹之中,悬有一头庞然大物,无数紫气正被其从远处一丝一缕牵引过来,再缓缓吞入身躯之内。

    她不觉露出惊色,在她看来,此物之强横,根本难以揣度,便是自己全盛之时无法敌过,别说眼下虚弱之时,叹了一声,只得无奈退去。来至一处无人岛洲之上,抖手扔出一根高大玄柱,起指一点,待炅蛰自里浮出,便言道:“地渊之中有不亚于我的大神通者镇守,无法下手。”

    炅蛰显然也曾想过这个可能,并未如何失望,退而求其次道:“那勾月祖圣是否可以化解两洲之间的阻碍?”

    那女子摇头道:“伯白后人,此次你这敌手极不简单,不说布置之上无有任何疏漏,实力也深不可测,我亦是有心无力,你或可向天外求助。”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十七章 再祭祖圣唤火鬃

    炅蛰听得勾月妖祖要自己求情上界,却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再考虑了一会儿,才道:“不知勾月祖圣在地渊那处察觉到得敌手共是几位?”

    勾月祖圣回道:“只是一个,但实力不可小觑。⊙UU小说,www.uu234.com”

    炅蛰若有所思,下来他又接连问了许多疑问,或许是未曾完成天鬼部拜托之事,勾月妖圣倒是显得极有耐心,所有问到之事都是详细回答了。

    炅蛰道:“既然此事不得做成,那便请勾月祖圣在北天寒渊等候些许时日了。“

    勾月妖圣道:“如你还有安排,那便需快些了,我先前查探之举虽是隐秘,但这些天外修士似有许多莫测手段,不定已是惊动了其等,若是晚了,或许情势就会有所变化。”

    炅蛰道:“多谢勾月祖圣提点。”他顿了顿,又道:“贵部族人本王已是放了出来了。”

    勾月妖圣有些意外,道:“你却不怕我违诺么?”

    炅蛰从容言道:“勾月祖圣若是不情愿,世上又有哪一位可逼迫得了尊驾呢?以族众相要挟,本就是下策,现是本王有求于人,不若坦荡一些。”

    勾月妖圣看了看他,幽幽言道:“伯白后人,不管你是虚情假意,还是有意算计,我领你这个人情。”说完之后,她身影就从那玄柱之上消失了。

    炅蛰收回目光,却见一旁那郭道人目光炯炯,似含有一股前所未有的锐利,他一皱眉,却不去理睬,若不是他自身气血搅动起来的灵机不足以运转这根玄柱,此人又懂得许多机巧之术。还有一些用处,早就将此人杀死了。

    转身回了宫观,落座之后,却是沉思起来。

    先前定计接连遭挫,若是不寻求解决之道,单单依靠诸部听用。要想在十数载之内去往北天寒渊已是无有可能,甚至因此耽搁数十上百年也不奇怪,与其这么拖延下去,那还不如孤注一掷。

    他嘱咐左右侍从道:“去把燧青长老请来。”

    半刻之后,燧青兼匆匆赶来,见炅蛰独自一人坐于王座之上,似在深思什么,便走近一些,小声道:“王上?”

    炅蛰一抬头。看着燧青兼,沉声道:“燧青长老,我欲再唤醒一位鬼祖,献奉祭品可够么?”

    燧青兼心下有些吃惊,回道:“王上,出得何事了?”

    炅蛰道:“我还是低估了那些天外修士,未想其早就有防备,勾月妖祖此去无功。不过也不是未有一丝收获,至少也探明了不少情形。那地渊之中仅有一人看守,若是再有一位祖圣与勾月妖祖联手,或可做成此事。”

    燧青兼琢磨了一下,道:“祭品倒是足够,不知王上何时要用?”

    炅蛰道:“越快越快,你稍作准备。本王最迟过午便就动身。”

    燧青兼再问道:“却不知王上要唤醒哪一位祖圣?“

    炅蛰道:“山阳氏之祖,火鬃祖圣如何?”

    燧青兼却是面现犹豫之色。

    炅蛰问道:“燧青长老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燧青兼咳了一声,把身伏低,道:“这位火鬃祖圣听闻性格暴躁,又好大喜功。若是唤醒过来,到时要我听命于他,那究竟是听还是不听呢?“

    炅蛰道:“正是因为如此,本王方才要请得此位出来,山阳氏族中被人奴役一事若被这一位知晓,想来不会无动于衷。至于要我听命于他,那至多只是要我随他一同征讨天外修士,这却求之不得,本王倒要看看,在这位妖祖威吓之下,诸部到底有多少人敢于反对。”

    只要此次做成了,就容不得诸部再有所退缩了,若是天外修士吃次大亏后,主动来袭来,那是最好。

    燧青兼建言道:“王上,既要请祖圣出来斗法,那为何不把其余几位也一并唤醒呢,那胜算也是多谢,眼下我部所蓄祭献之物,也是堪堪足够了。”

    炅蛰摇头道:“要唤醒我天鬼部族所有祖圣,那除非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眼下显然还不到那个时候,”

    他十分清楚,那几位鬼祖之所以沉眠,那是为了蓄积实力,好破去天外,现下全数唤醒,很可能会惹恼其等,再一个,天外诏令在这几位眼中也未必有多少分量。

    燧青兼想了想,躬身道:“兼愿听从王上吩咐。“

    炅蛰道:“你去准备吧。”

    半个时辰之时,燧青兼便率领数名长老,带着祭品一同出了惊穹山,用了两日路程,就来至一处深不见底的天坑地洞之前,此处正是火鬃妖祖沉眠之地。

    与勾月妖祖不同,这里有一道冲天侵地的气血屏障横在外间,他们到了数里之外,就觉被一股莫大压力制住,根本无法再往前靠近。

    炅蛰这时一伸手,把一枚玉石拿了出来,此石之上有火鬃妖祖昔日所留下的一缕气血,也唯有凭借此物,才可继续往里前进。

    举起此石,对着前方只是一晃,那气血屏障便就变得如薄雾一般,缓缓往两处消散,

    他道一声:“随本王来!“当即鼓得气血,冲入其内。

    诸部长老皆是知晓,莫看这气血退开,可不过只是一瞬间事,故都不敢在此停留过久,一个个起得神通,往里冲入,待到了那坑穴之前,便就有条不紊地将祭品摆开,不顾这些妖魔哀嚎嘶叫,俱是将之斩杀了。

    滚滚腥浊热血汇成河流,很开流淌入地下,但是一天下来,祭品上了有十余批,仍是不见下方有什么动静。

    燧青兼很是不解,凑到炅蛰跟前,道:“王上,这些祭品哪怕唤醒两位妖祖都是够了,为何火鬃祖圣还无法醒来?”

    炅蛰看着下方,道:“不是无法醒来,而是不愿醒来,这位祖圣无非是这些嫌祭品不够罢了,燧青长老,你将此回所携有祭品都是献了上去,若还不足,把本王囚禁的几头灵禽也杀得几头供奉上去。”

    燧青兼依言领命,下去安排。

    在将带来所有祭品都是献上之后脚下所立之处忽然晃动起来,远处山峦摇颤,岩崩峰倾,震有数个时辰之后,却见一块大石缓缓升至半天,石上站有一名英姿俊朗,黑发披散至腰的男子,此人上身****,肩宽腰细,浑身筋肉鼓胀,看去满是劲力,然而身上气血却是收敛到了极点,不曾露出一丝一毫。

    他目光一扫下方,最后落在炅蛰身上,满是不喜道:“一看你这模样,便知你是炅氏之人,旦殷那老鬼的后人,说吧,把老祖我唤出来有何事。”

    燧青兼主动站了出来,道:“炙祖圣,且容小人细禀。”

    他详细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着重言明山阳氏已被覆亡,余下族人正被天外修士奴役。

    但火鬃祖圣在听完之后,却是毫不动怒,反而冷笑道:“你可是因为炙氏被灭,以为我必会为他们报仇么?所以才唤得老祖我出来么?”

    炙氏便是山阳氏,此部本是以“炙”为姓,只是迁居到了北天寒渊之后,为与天鬼部族有所区别,这才另改可族名,因其所用理由是为避免被北天寒渊生灵视作外敌,是以天鬼祖部也默认了这等做法,近万年来,都是以山阳氏称呼。

    燧青兼摸不清这位鬼祖的脾气,也是害怕,慌忙道:“不敢,只是这些天外修士有数位大神通者,难以力敌,思来想去,几位祖圣之中,可唯有炙老祖可解困局。”

    火鬃鬼祖似笑非笑道:“你倒是会说话,老祖虽知你心下定不是如此想,但听来就是舒服,不过那些天外修士离着西空绝域甚远,又未曾真个打来,又何必如此着急?“

    炅蛰这时开口道:“只因上界降诏,才需去做此事。”

    火鬃鬼祖不屑言道:“炙氏后人无用,才会被人灭去,而你等也是无能,天外那些叫你等征讨天外修士你等便就去了么?老祖我早便说过,此辈藏头露尾,不可深信。”

    炅蛰平静言道:“炙祖圣神通广大,自无需尊奉上界之命,可后辈子民受上界之泽,得以兴盛万余载,如不奉从,恐有大难,故不得不为。”

    火鬃鬼祖看了他几眼,道:“你这炅氏小辈说话倒也率直,也好,既然老祖我已是睡醒,也该活动活动气血,这便去那处地渊,替你等将那班天外修士除灭了。”

    燧青兼急急言道:“炙祖圣,王上早已将那勾月祖圣放了出来,两位若是能汇合一处,那便大有胜算了。“

    火鬃鬼祖哼了一声,道:“老祖我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哪里轮得到你这小辈来说话?何况老祖我出手,也从来不需他人相助!”

    他一个纵腾,天地好似震动了一下,一道血光腾空而起,已是跃去不见。

    炅蛰也是明白,对于一位妖祖来说,其到底会如何做,根本不会为外人所左右,无论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并无半分用处,也是先前接连失利,他才被逼得不得不出此下策,他看去天中,言道:“此次若再失利,征讨北天之战,只可能是在百年之后了。”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十八章 虚空落星只手擒

    炅蛰唤得火鬃鬼祖出来后,就率众回得惊穹山。UU小说,www.uu234.com

    此时三氏部族覆灭的消息已是传至诸部耳中,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少族主都是想要入宫拜见,炅蛰知道此些人是要劝自己打消急进的主意,决定不予理睬,让燧青兼过去将之打发了。

    在火鬃鬼祖攻打地渊未曾有结果出来之前,他并不准备与诸部族宗会面。

    若是这位妖祖胜了,挟此威势,所有声音他都能设法压了下去,要是不胜,那只能徐徐图之了。

    只是才回宫阙,却有一只飞鸟过来,落地幻变为人形,随后跪拜下来,慌张言道:“王上,火鬃祖圣方才来过了,可,可他不但将祖庙之中供奉的朱山搬去了,还卷去了上万座世鉴塔。”

    炅蛰听闻之后,脸上却未见任何恼怒之色,他挥了挥手,让那人退了下去,心下则是忖道:“这位祖圣虽是看去鲁莽暴躁了一些,倒并非无智之人。”

    火鬃妖祖出了西空绝域,却并未奔向北天寒渊,而是身化赤光,直直出了山海界气障,到了虚空之中,他张开四肢,将身躯舒展,渐渐有赤光从身上散发出来,由下方望来,倒好如一轮骄阳,他向下来回扫了几眼,不多时,就认准地渊所在,而后咧嘴一笑,便一头向此处扎了下去!

    他这般冲来,好似陨星天降,在天穹之中拖出一道长长焰尾,就在撞破气障的那一瞬间,如一块巨石骤然砸落到湖海之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而随着火鬃妖祖下坠之速越来越快,身上浩荡血气竟是引发了一阵阵回荡之力。更是震得山河皆颤。

    这一刻,山海界上生灵被此声势惊动,都是仰头看去,就见一道赤火流星自天外而来,带着隆隆声势冲向地表。

    远空之中,勾月妖祖立身天穹。神情恬淡,遥遥看着此番景象。

    她已是得了炅蛰告知,设法与火鬃合力摧毁地渊,不过她知道这位鬼祖向来我行我素,不喜他人插手自己之事,此刻上去,反是两人先动起手来的可能居多,就算真要插手,也要找个合适时机。

    此刻地渊内。灵门五位洞天真人都是大为紧凛,以他们感应之能,自是可以发现那天上之物正是朝着他们这处过来的。

    五人立时自修持之处出来,来至原先山阳氏宫城大殿之中。

    乍逢异变,宇文洪阳处变不惊,镇定言道:“诸位真人,敌方来势凶猛,此处尽管有玄武真人坐镇。却也不可大意,请各位去各处阵门镇守。”

    山海界中大神通者众多。更有西空绝域天鬼部族与他们互为敌对,是以灵门众人在占了地渊之后,就一直不惜代价布置护山阵法,而主要防备的对象,就是妖祖这等层次的敌手。

    薛定缘等四人都是打个稽首,立时化作遁光。分去四方。

    宇文洪阳拿一个法诀,面前便一个阵门,他跨步而去,来到阵位之中,待坐定下来。而后一抖袖,就将那一道冥河祭了出来,摆在了阵眼之上,

    而薛定缘等四人到了地界之后,也是各将镇派之宝拿出,摆在了阵位之上,并将周身法力往里灌入。

    不旋踵,地渊之外就有一层层气光涌出,此是阵力鼓荡之象,不但如此,还将地渊四方灵机不断吸摄过来,源源不绝填入其中。

    与此同时,却听得潮水激流之声,有汪洋河流自四面八方飞腾过来,渐渐在大阵上空聚合成一头大若巨岳,半龟半蛇的玄武虚象。

    火鬃妖祖自是望见了下方变化,嘿然一笑,抱头缩脑。把身躯一蜷,本来已是极快的下落之速顿又快了几分。

    似乎等待去了一段漫长时间,两者终是迎头撞上,半天之中,却是有一圈圈波光涟漪扩散出来,过去不久,就听得好似震鼓一般沉闷声响传了出来。

    此举却是造成了极为惨烈后果,只这一瞬间,数万里之内的土著生灵,就被生生震毙了九成以上,便剩下一些,也是陷入昏阙之中,水河洋流之上,飘起了成片浮尸。

    玄武所凝聚出来的毕竟只是虚象,在冲撞之下顿时破碎,还化为水,但还未落得地面,就被那炽热赤火蒸发,化为蒸蒸气雾腾升而起。

    但火鬃妖祖也不是未受半分影响,受此阻拦,前冲之势也是被削弱了几分,尤其是那些水雾之中有一股黏滞之力,仍是纠缠不散,在这般层层削减至之下,待他撞到那大阵之上时,其力至多只有原先半数了。

    轰隆一声,大阵晃动起来,那光气有如风中火烛,忽明忽灭,可毕竟未曾破散。

    灵门这大阵因只造了数年,根基不牢,因怕损毁了下方地脉灵机,宇文洪阳等五人并未却强行承接,而是将所受威能大半都是转挪了出去,方圆几十万里,山川洲陆崩毁无数,更是引发无数海啸暴风,可即便如此,当那余威传递入内时,五人都是觉得胸口一闷,法相也是虚实变幻了几次。

    火鬃妖祖身躯此时已是停了下来,却是被生生阻挡在了大阵之外,不禁十分意外。

    本来按他设想,这一撞之下,只要冲入地渊之内,那么镇守之人即便无碍,可其余小辈却就无法留下性命了,但未料居然是这般结果。

    这也无怪他失算,万余年来,天外修士只是零零落落到得此间,随后就被天鬼部族联合其余生灵抓拿起来杀死或是驱逐,从来未有在此间筑造阵法之举,而他沉眠长久,也无从去了解此事,不然方才定不会如此简单冲下,至少会用上几门神通。

    正在他要起力破开眼前大阵时,忽然心下警兆升起,便见一只硕大蛇首破开云雾,朝着他所立之处咬来,本待挡下将之擒拿,可蛇首却灵活无比,只是一转一咬,顿时撕扯去他手臂上一块血肉,伤口之深,甚至露出下方金色骨骸。

    火鬃鬼祖肉身早已修至不死之境,本来就算受得损伤,也可立时完好如初,但不知为何,伤口之处似被一股无形灵机所阻,始终无法复原,虽在气血冲涌之下,那灵机也在被一点点磨去,但显见在此气驱逐之前,这伤势无法消除。

    他对此只是漫不经心撇了一眼,哼了一声,便不再多看了。

    那蛇首此是又再袭来,然而这一次,他却是露出一丝残忍笑容,居然不闪不避,任由那蛇首穿透自己的胸膛,而后一把抓住,正要将之扯断,其却忽然化作水流,自指缝之间流淌而下,他低吼一声,身上气血崩腾,赤火喷发,把其蒸化为气,然那飘散至上方的气雾一凝,那蛇首又再次出现。

    火鬃鬼祖一怔,头顶之上又有两对眼目打开,里间眼珠转了几转,猛然一缩,道:“灵机聚形?”

    这等物事,只要灵机存在之地,哪怕被打散了,凭借天地之间五行诸物,也可再聚化出来,通常也只有天生神物,才可有如此本领,这等物事,无论杀得多少次,只要源头不坏,便不会真正亡去,要想对付,那以封镇之法最为稳妥。

    火鬃鬼祖显然无有那等本是,但他却更为粗暴的手段,把身一晃,化作天鬼之相,三首八臂,赤发红肤,獠牙外露,有绚烂火花在肩膊之上跳动,吹出一股火气,再度将那蛇首灼散,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天地之中便起得呼啸之声,百万里之内,除了大阵遮护之下的地渊所在,地表之上的山川草木,泥沙土石,江河湖海俱是飞来,而后被他一口吞下。

    他目光一扫,果然无了凭籍之物,那蛇首已无法在他身躯四周化显出来,极为张狂大笑一声,就要向着大阵冲去,

    就在这个时候,眼皮微微跳动,身上毛发竖起,好似有一股危险无比降临身上。

    那危险来处,似源自天上。

    他仰首一望,哪还不知是那处另有大敌,把胸膛一捶,大吼一声,身躯猛长,越拔越高,不多时,便已是盖过了界中诸山,他脚踏大地,右臂一伸,就直直探出山海界气障,往虚空之中抓去。

    就是百万里之外的要魔异类,也可看到这副景象,一时都感心神俱颤,忍不住跪伏下来,连连叩拜。

    然而不过数息过去,更令人他们为之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只遮天手掌落了下来,与这大手一比,河海好若浅塘,山岳尽化微尘,火鬃妖王看去也不过是稍大一点的玩偶,此手一把抓下,将它整个身躯都是拿住,竟就将其从山海界中捉了出去。

    “是张真人出手了!“

    灵门五位真人见得此景,都是精神一振。

    卫真人心有余悸道:“那鬼祖这般厉害,若非张真人施展神通,方才任他如此肆虐下去,恐怕大阵也支撑不了许久。”

    温青象提醒道:“诸位,我等不可大意,传闻天鬼部族之中有数位妖祖,便此人被张真人拿走,也难保无有他人到来。”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忽感上方一黯,似是骤然入了由白日入了黑夜之中,一轮皎洁弯月悬于天顶,而后便见一名被发跣足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了地渊之外。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十九章 赤火焚天尽还尘

    勾月妖祖到了地渊之外,方才要往下行,就见一头半龟半蛇的神兽虚影浮现出来。

    她一蹙眉,停下了脚步。

    方才为防备火鬃鬼祖发现自己,反而惹来麻烦,她观战时离得甚远,只是见到玄武虚象破碎,本以为其即便未死,也当伤重,那么自己下去,将里间之人一扫而空,也算完成了天鬼部的嘱托。但此刻看来,镇守地渊的这一位,气息不见有丝毫衰落,显然战力犹存。

    她望着前方大阵,顿时犹豫起来,此层屏障连火鬃鬼祖都无法打破,再加上面前这一位,那很本没有机会,而且那一只大手主人也是着实使人畏惧。

    便在此时,她忽感天外有一股锋锐芒光遥遥指定自己,似乎只要在往前踏去一步,就会落了下来,正惊疑时,一个清朗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你前些时日来过此处,看你未曾动手,今朝放你一回,此刻退去还来得及,莫要自误。”

    勾月妖祖叹了一声,默默退走,挂于天中的那一轮弯月也是隐去云中,整个天地再度回复成了白昼。

    玄武见他离开,身影也是缓缓淡去,消失不见。

    勾月虽走,灵门五位真人仍是不曾放松,仍是谨守住阵门。

    宇文洪阳沉声道:“我灵门自前梁真人走后,门中就无有了凡蜕修士坐镇,纵然在山海界中落脚,可连妖魔鬼怪都敢欺上门来,还要倚仗他派真人护守,这等境况必要改换。”

    他挥袖开得阵门,将一枚玉简送去薛定缘处,“薛掌门,我六派之中。此刻以你修为最高,此是我冥泉宗历代飞升真人破境之前的笔述心得,便借与你一观。”

    薛定缘并未伸手去拿,而是打个稽首,道:“薛某只恐有负所托。”

    宇文洪阳道:“薛掌门尽力而为就是了,我灵门之势不同以往。当摒弃门户之见,日后有哪一位真人修成元胎,此简皆可拿去一观。”

    其余三人都是神情微动,这等密册何等珍贵,未想宇文洪阳竟然肯拿了出来任人观看,这般心胸气魄当真少有人可及。

    温青象想了想,言道:“山海界中遍地凶险,我灵门要占住这片地界,无有凡蜕真人镇守的确不稳。宇文掌门也是为我灵门设想,薛掌门,你若成就,对在座诸位都有好处,便不要推辞了。”

    薛定缘考虑一下,点了点头,将那玉简收了起来。

    山海界气障之外,火鬃鬼祖见自己被捏在他人掌中。并往虚空深处带去,深感受辱。怒吼一声,震荡气血,身躯也逐渐膨胀起来,变得越来越是庞大,想要将大手支撑开来。

    此举甚是耗损气血,不过他在离开西空绝域之前。他特意走了一回惊穹山,搬走了摆在宫城之内的朱山,此山是一块无比庞大的血药,乃是用数位天外修士的性命祭献上界,求得一门祭炼妖祖血气的法门。

    当初数位鬼祖合力。几乎把西空绝域的沉眠妖祖都是捉来,而后利用此法祭炼出了数座朱山,他此回携了一座在身,等若有一位妖祖源源不断为自己补充气血,便可无所顾忌的发挥出全盛之时的实力。

    可令火鬃鬼祖吃惊之事发生了,他虽身躯大长,可那大手也是水涨船高,竟随他变化而变化,看去与之前无有任何分别,好似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脱了出去,

    于是又再喝了一声,身外放出道道赤芒,此是“火阳”之术,天鬼乃是传说中伯白之后,为大日之执掌,此神通一出,可煮沸江河,干裂大地,血肉之躯,根本抵敌不住,然而此术照在那大手之上,却仍是无法建功。

    他能够看见,并非此术不起作用,而是表面一层血肉刚被消融下去,底下立刻又长了出来,如此下去,除非是耗尽对方本元气血,否则并无什么用处,可他施展得乃是神通,持续下去,消耗远比对手来的大,就是有朱山在手,恐怕也会先一步用尽气血。

    他也是狠辣,见此举无用,暗运气血,肩膀皮肉顿时炸裂,其上又长出两只手来,狠狠将自己一颗头颅扯下,高高举起,而后朝外一扔,颈脖断口之处有血肉蠕动,有身躯很快又再长出。

    而那被大手攥住的身躯,却是化作了一股血水,然后意图向他新生身躯之上汇聚。

    可在此时,那大手之上忽有一股乌焰冒出,只是轻轻一拨,就将那些血气一滴不剩,全数吞没。

    火鬃妖王瞧在眼里,狰狞脸庞微微抽搐了下。

    修成鬼祖之身后,每一滴气血都是紧要无比,而一下这少了这许多,等若是他自身半数,要是按部就班蕴炼,那四五千年也修不回来,若不是有朱山在手,恐怕此刻只能选择退避了。

    此时他抬头一望,终是见得那大手主人,却见一名年轻道人大袖飘飘,卓立在虚空之中,而在其背后,却是一尊庞大无比的魔相,只是随着其身影渐渐隐没其中,那原本模糊一团的魔相也是变得清晰起来。

    但很是古怪,他明明认为自己看得已是很清楚,可识忆之中,却怎么记不下那魔相形貌,好似上一刻认得,但只要一转过身去,就会将之忘却。

    如今大敌当前,也无暇去深思其中玄妙,把气血一震,皮肤变作了黑红之色,黯淡无比,而先前缠绕身躯上下的光亮已是尽数不见。

    此是神通“烈元”。

    此术一出,直到血气耗尽为止,他每一刻都可发挥出最强实力,而且随着时间,神通之力会越来越大,直至彻底用尽本元精气,拖延得越久,这自身实力越强,通常没有敌手能挡了下来,

    张衍身藏魔相之中,只以神意引动诸般手段,这时见得机会,他一转念头,那魔相就对着敌手深深一吸。

    火鬃鬼祖顿觉身躯一沉,神魂飘荡,似就要就此飞了出去,他大吃一惊,这感觉与他试图撞破天地关时有些相似,赶忙一转气血,却是将神魂又稳了下来。

    心下又惊又疑,道:“这是什么神通,竟能摄我神魂,所幸本老祖已是已历三变之人,不然定要中他算计。”

    山海界中生灵返回妖祖之身,多会试图撞破天地关,若是不成,则必受重创,可若能恢复过来,实力会比原先提升一截,神魂也会随之壮大,再难被轻易撼动。

    天鬼部族之中,除了那第一位天鬼之外,以火鬃鬼祖年岁最长,当年那一道天火降下,天外符诏首回到来之际,他便就亲眼得见,也就在那个时候,他侥幸得赐了一件宝物,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回复自身元气。

    就连那焕明妖祖,也只有一次冲撞天地关的举动,下来皆在沉眠之中恢复元气。

    可他却是仗着此物,前后有三次去撞天地关,虽回回都是重伤而回,可得益于这件宝物,每一次都可在两三千载内回复过来,实力也是比原来更上一层,神魂也变得更是坚稳,

    传闻历九次而不亡,就可真正去得天外,从此逍遥自在,不再受一方世界约束。

    本来他只要有足够耐心慢慢等待,总有一日能达成目的,根本不必理会天鬼部之事,可昔日受了天外赐宝,就是承了因果,他能感觉到,自己若不设法将之还了,就永无超脱之日,是以不管情愿与否,只要那符诏降下,一旦被牵扯进去,就不得不为。

    他把神魂收住后,眼中多了几分忌惮,把身躯一长,变得与对面魔相一般大小,六只手臂一张,身躯之中气血涌出,凝聚出斧钺钩戈等物,吼叫一声,就悍然冲上。

    张衍见摄不动他神魂,知其根底比焕明牢固,此术难伤,也就不再使雍,神意转动之下,那魔相身往前俯,伸手一拿,身外煞气顿化巨锤,狠狠一抡,就与之撞在了一处。

    轰!

    霎时间,魔相手中大锤粉碎,乌烟四荡,而火鬃鬼祖的一支手臂也是化为了血肉碎片,然而他却似毫无所觉,余下五支手臂继续操持兵戈,状似疯狂一般,连连往魔相巨躯之上斩来。

    此时魔相另一掌忽然拍来,一声爆响,将他头颅打爆成无数血肉,可那无头身躯仍是在奋力舞动手中兵器,魔相身躯也是被一层层撕开,变得千疮百孔,但是煞气随灭随生,又不断凝聚完好。

    只这片刻间,火鬃鬼祖头颅又从肩膀之上长了出来,可一个晃眼,半边身边又被砸的稀烂,再过一瞬,又变得完好如初。

    而魔相这一边,也是同样如此,无论哪一方受创,到了下一刻,必可恢复过来。

    火鬃鬼祖已是看出,敌手也同样是不死之躯,攻袭神通作用不大,是以他舍弃了种种繁复变化,以最为蛮横粗暴的方式与敌搏战,就看谁能坚持的更为长久。

    张衍特未试图改换战术,而是从容驱驭魔相迎战,眼下看似势均力敌,但火鬃鬼祖血气一旦离体,都会被魔相身周乌烟摄走,还补自身,故他丝毫不急。

    此时两方一路碰撞激斗,越战越是激烈,山海界上空有不少漂游陨石,碎裂星辰,这时也经受不住两者冲撞,一个个破散开来,化作细小碎石,纷纷往下方坠去。而山海界上生灵仰天望去,可见天作猩红,赤如殷血,刺目无比,日月之光黯淡失色,还有飞火流星如雨而坠,一时几疑天地崩坏,倾世之灾将临!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七十章 血绝气枯烈阳黯

    虚空之外这场斗战整整持续有一天之后,火鬃妖祖渐感疲惫,他眼目之中的疯狂之色稍稍退去几分,一察之下,却是大吃一惊,不知不觉中,自己气血竟已流逝去了大半。UU小说,www.uu234.com

    眼下他表面战力仍能保持,甚至在神通支持之下还还越发强势,但内里却是亏损极大。

    他有些不解,若按常理,自己一身充沛气血,哪怕与人斗上数月也能支持下去,现下损折如此之快,只能是中了对面敌手算计。

    把胸膛一鼓,朱山之中精元又是渡入进来,一时气血奔流,轰轰有声,再度补满亏虚。

    只是他也小心留意了起来,很快便就察觉到,自己气血一旦离体,便会在悄无声息之中被对方吸摄了去,无法再返还过来,顿时又惊又怒,发声狂喝,同时一摇肩膀,左首那只头颅陡然变得比巨大,冲着魔相就是一口咬下。

    张衍看他过来,目光微微一闪,却是不去躲避,起神意一引,来个顺水推舟,魔相上半身立时化作道道烟气,沿着其喉咙就往里冲入进去。

    火鬃鬼祖刚把烟气吞下,顿觉身躯难受无比,好像要被化开一般,知道不好,一只手臂上去一抓,将这只头颅扯下,只是怕被张衍把血气吸去,故是拎在了手中。

    那股气烟仍往里不停钻入进来,可谓无孔不入,这么下去,好似用不了多久,就可把他浑身上下都是占据了,不得已之下,又将那半边身躯斩了下来,可一与他正身相离,便化散为无数血气,那乌烟立刻自内冒了出了。眨眼间将之吞得一干二净。

    火鬃鬼祖看得恼怒不已,可偏偏又无法可想,把身躯一摇,方才断去的肢体头颅又再长了出来。

    为免再次气血被夺,暗中使了一个“鬼觉”之术,如此一旦肢体断下。立刻可变作另外一个自己,至多可化出三人,此举虽也消耗不少血气,但总好过被对方摄去。

    这般你来我往,又再斗有半天之后,火鬃妖祖见自己气血愈发稀少,那朱山已是不及原先三分之一,尚不够支撑他斗战一日的,心中就萌发了避退之念。

    “这天外修士本元浑厚。神通之术也是了得,老祖我在朱山用尽之前怕无法胜他,此回且先退去吧,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

    他自觉此次还是小觑了对手,自己若是准备充足,或是再多带一座朱山在身,或许结局便会有所不同了。

    好在此回他直冲北天寒渊,看似莽撞。但实则是也想好了退路的,出来之前。曾自惊穹山拿走了万座世鉴塔。

    当年来至山海界的天外修士,多有护身法宝,天鬼部族中人与其等交手,纵然实力相近,也很难击败,非要数人齐上。打破法宝,或是耗尽其法力,才能最终降伏。

    为了克制其等,天鬼部族祭献上界,得了这世鉴塔炼造之法。此宝筑成之后,不但可用来护身保命,也能用来攻伐伤敌,从此之后,天外修士所具优势便就荡然无存了。

    他自觉有此塔在手,可安然离去,不过即便要退,也要找个合适时机。

    又是数个时辰过去,在他一番不顾消耗的狂攻之下,终是窥到一个良机,令两个分身主动冲上,而自己则是稍稍后撤,张嘴一吐,一道血光有如匹练飞出,其上有万余座世鉴塔跳跃出来,到了虚空之中后,化作道道灵光,围着他绕旋飞环,那旋转变动之间,自有规矩,似依照着某种玄妙道理,裹绕着他往山海界方向退去。

    只要到了惊穹山中,便算脱了险境,那王城之中还有百万世鉴塔,还有几座朱山,不但足够他恢复元气,且也不惧对方追来。

    张衍将那两个分身都是打散之后,抬头望去,见火鬃妖祖已是远远退开,目中光华一闪,却是朝其使了一个“目匡日月”之术。

    火鬃妖祖被这神通之术摄中,前冲身形顿被一定,

    张衍此刻已是驱运魔相冲上,一拳朝着他背脊之上打落下来。

    火鬃妖祖连忙把手一张,浑身气血滚滚涌出,渗透入世鉴塔内,此塔得得他一催,表面立赤芒闪动,来回飞转之速骤然快了数倍,竟是袭来之力全数吸入化解了去,随后往外飞舞,往张衍处撞了过来。

    张衍稍稍后撤,见正攻无用,就立刻改换了战法,那魔相身外乌烟煞气变化出了一条条锁链,往那世鉴塔上扣锁,想要将其拘束住了,只是一落在那塔身之上面,却好似遇到莫大阻力,俱被排斥震开。他一挑眉,又仔细打量了几眼,不觉微微一笑。

    此物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那是因为万座宝塔浑然一体,一动则俱动,好比那无数细丝合拢,就可凝成为极是坚韧的一股,但单独一根拿了出来,却可轻易扯断,要对付此物,只需扰其运转,将之化分开来,就不难破去。

    若操持此物之人乃是九洲修士,要达成这般目的恐怕很是不易,但火鬃妖祖根本不懂其中奥妙,只是在后不断灌入气血,所有变化都是世鉴塔自身完成,驱御手段失之粗糙,表面看来守得滴水不漏,实则底下有太多破绽。

    最为关键的是,这世鉴塔自身无有识意。

    若是九洲法器,不说真器,就是玄器之流,因为自身早有识意,假使宝主失策,或是一时无法及时反应过来,其也可自发有所应变,而无有识意,那便是死物,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大小,全看宝主本事了。

    他神意一催,再是分化出万千道乌煞锁链,此一回,却是同时往每一座世鉴塔上缠去,这些气锁表面看去一般,但内里却是截然不同,有实有虚,有柔有刚,世鉴塔一旦转运至那势盛所在,就会以柔虚相迎,而一旦势弱,那立刻会纠缠上去,使之无法甩脱,很快就有不少世鉴塔被锁拿住了。

    此物本就是靠数量取胜,数量越少,则威能越小,随着一座座塔身被扣住,就逐渐失了原来效用

    火鬃鬼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番结果,但他见机极快,见世鉴塔无法再护住自己,立刻分出一具分身来驾驭,往前迎击张衍,自己则山海界方向退去,

    张衍用了几个呼吸,从容将那分身击散之后,就追了上去,

    火鬃鬼祖一路遁逃,且战且退,前后连续化出分身数十次阻挡张衍,随着时间推移,已是渐渐挨近了山海界上空。

    然而这短短一段距离,却似天堑一般无法逾越。

    此刻他身上那座朱山已是用尽,血气也是所剩无几,他已是明白,今日自己是无法逃脱了。

    而在这最后关头,他也是露出了凶悍本色,狂叫一声,将仅存一点气血自躯体之内挤了出来,全力使了一个“火阳”神通,此刻他尚在“元烈”之术下,此法威能比最初之时大了数倍不止,天中好如爆开了一****日,无尽炽光肆无忌惮地向外散发。

    张衍知他是最后挣扎了,法力一转,霎时踏破虚空,退至极远之处,只是魔相已然沾得那光芒,正被不断消融,在他法力神意支撑之下,散去又生,足足有一刻之后,那赤光才彻底不见。

    这时他才又飞遁回来,见火鬃妖祖因身躯之中最后一滴气血也是耗尽,此刻已是变成了一尊高大石像,正在虚空之中飘荡。

    其实到了此时,这鬼祖也并未真正亡去,若有天鬼后辈肯以鲜血浇灌,或是祭献出足够妖魔异类,仍旧可以把他唤醒过来。

    他目光一扫,可以看见在那石像之内,有一缕神魂盘踞,只是这时候,其对外已无有抵御之力,便驱御那魔相一吸,顿将那神魂扯了出来,眉心处那魔简一闪,就吞了进去,随后一挥袖,就将火鬃鬼祖震了个粉碎。

    哪怕到得此时,这头鬼祖还不算是真正死透,若有人把碎片聚集起来,再不惜代价以血相祭,仍有复生之望,不过先不说如何在茫茫虚空中找到此僚,就是真个活了过来,因神魂缺失,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张衍见已无事,正要离去,这个时候,他却发现有一方白圭飘了出来,看去应是火鬃鬼祖身上之物,便就将之拿了过来,这物一入手中,就能感到上面传来一股浓郁至极的生机,只是拿在手中,就觉自身回复之力竟是快了几分,再看了看,见上面本刻有字,不过已是残缺不全,显然是此物有所缺损。

    “这些文字倒似是蚀文,绝非天鬼所能写出,或许可从中找出天外修士的线索,可回去之后再做查看。”

    他把这方白圭收好,踏破虚空,来到两人先前交战之地,见一座座世鉴塔飘得四下皆是,其袍袖一卷,将之都是收了回来。

    此回击败火鬃妖祖,其实最大收获,还是这些世鉴塔。

    他得司马权传书,要攻破惊穹山,最大的阻碍就是这些宝塔。

    此物好比九洲修士的护身大阵,是用来护住天鬼祖部宫城的,若能解透其中的玄妙,那么天鬼王城在九洲修士面前就如解去了坚甲,再无任何遮护可言了。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七十一章 昔年遗宝未全功

    张衍击败火鬃鬼祖之后,就自虚空回至天青殿,站在殿中往下一望,见山海界中不见有什么动静,知晓天鬼部应再无其余布置了。

    于是盘膝坐下,稍作调息之后,就把神意遁出,来至一处无以名状的空域之内,与两位掌门相见,言那来袭之敌已除,为日后之战,他还将火鬃鬼祖种种神通变化,长短之处皆是细细道明。

    此次与火鬃鬼祖斗法,他几乎将对方所有拿手本事都是逼了出来,对鬼祖之流也算有了一个了解,但也不是说从今往后就能轻松对付此辈了。

    除却天地开辟后那第一头天鬼,余下鬼祖都是返还祖身而来,彼此之间还是有所差别的。

    岳轩霄道:“以张真人之见,天鬼部是否会再有什么动作?可还会再有鬼祖来袭?”

    张衍回道:“三部覆灭,袭来鬼祖又被打杀,天鬼部族除非此刻便把所有鬼祖都是唤醒过来,不然对我九州各派威胁也是不大,以司马道友和那炼寂所透露的消息来判断,鬼祖沉眠,是为积蓄血气,此举有如我修士闭关,若非遇得重大之事,部族中人也不可随意将之唤醒,而其若当真如此做,此回也不会只来得一个鬼祖,故而这等可能极小。”、

    秦掌门道:“传闻之中鬼祖共有四人,如今被渡真殿主斩杀一人,未来对付天鬼部族,少将少去一个大敌,只是此部之中,似还存有外援。”

    张衍点头道:“那白衣女子身上满是妖气,非是天鬼那般精怪,而从其行止上来看,来去也算自由。以弟子观之,其并非在那天鬼奴役之下。”

    秦掌门道:“若可为我所用,渡真殿主可设法拉拢。”

    张衍打个稽首,道:“弟子明白。”

    他知晓秦掌门之意,此女如能够拉拢,便就设法拉拢过来。若是不成,那就只有下手除去了。

    方才勾月妖祖来时,秦、岳两位掌门其实本有机会下手,只是二人正在准备玄术,若是抽手除去与人斗战,法力耗损多了,便需从头过来,而且那处距离地渊太近,才被火鬃妖祖肆虐过。再有两名凡蜕层次的人物了起来,就再难存完整了,故只是将其惊退了事。

    这里事机很快商量完毕,两位掌门各是退走,张衍也把神意收回,他睁开双目后,将那方玉圭拿出。

    圭上大多数字迹因为残缺缘故,已是难以补全。只有少数几个还保持完整,尚能辨认。此刻仔细看来,的确是蚀文无误。

    他起得神意,推演片刻,就知其中之意。

    这白圭乃是一件礼器,只是具体用途为何,本来又归何人所有。再也难以探明。

    不过此物能增补元气,也算是一件宝物了。

    他试着稍稍运转法力,顿觉一股力量自玉上补入进来,与此同时,那玉圭则是微微少了些许。不觉点头,看来火鬃妖祖先前多次用过此物,才导致其残缺不全,原先则可能是其从天外修士手中得来的。

    此物如此神妙,只用来恢复法力却是有浪费之嫌,他想了一想,便放入袖中收好,而后坐定蒲团,调息气机,数日之后,已是神气尽复。

    他起得身,摆袖来至截妖所在的那处偏殿之中。

    此间侍女迎了上来,躬身一礼,道:“老爷,奴婢按照老爷吩咐,每日在此处添补血药,不过库中血药已是有些不够用了。”

    张衍神情微动,道:“哦,血药已是不足了么?”

    侍女道:“是,特别是这几日,奴婢每天要添上十数回,此般下去,怕是不足支撑一月了。”

    张衍微微点头道:“我知晓了,你无需多观,只要照着以往那般做就是。”

    他挥退侍女,走上前去,见截妖身上毛皮有一层层薄薄光亮,似血如油,而且身躯之上已是有了明显气息起伏,可眼下仍是半死不活,分明还缺乏一剂猛药。

    他略作思索,神意一动,背后就有乌烟煞气涌出,而后自里有一滴滴鲜血流淌下来。

    此是从火鬃鬼祖身上吸纳而来的气血,毕竟是鬼祖之血,到了此刻,也并未有完全炼化而去,便将余下这些放给了截妖吞吸。

    此物比那血药更为暴躁,虽然蕴含无限生机,便是一滴流入江河之中,也可造就一方生灵繁盛。

    截妖感得这气血,忽然身躯一颤,而后身躯背面有一张张细长利口张开,贪婪吞咽起来,随着吸入血液,浑身生机也是澎湃起来,与此同时,身上毛皮一层层掉落下来,底下又有新生血肉长出。

    张衍见已是差不多了,便一抖袖,将烟煞挥散,这些鬼祖鲜血足够截妖用上数载了,要是那时候其还未能恢复过来,那便会因禁受不住鬼祖血力而死,再无有第三种可能。

    他不再多看,转身出殿,脚下一点,就化一缕清光,落至浮游天宫,待回得殿中,便找来景游问道:“地渊可有书信送来?”

    景游拿出一封书信递上道:“半日前有一封,在小的这处,正要呈给老爷观看。”

    张衍拿过看了,此信是宇文洪阳送来,言是那鬼祖冲撞之下,护身大阵多有破损,要再做布置,而地渊周围早被破坏得不成模样,也要重聚山水地陆,故需请玄武真人再多留一段时日。

    其实便不来这封书信,他也不准备将玄武召回。

    天鬼大部若是从过来西空绝域过来,那必会先设法夺回地渊,而后才会放心攻打寒玉海州,否则放这一根刺在自己身后,无有谁会感觉安稳,眼前保全此处才是重中之重。

    他放下书信,道:“你稍候下去关照一声,把各派弟子把前番搜罗来的筑阵宝材都送去地渊。”

    景游问道:“老爷,要送去多少?”

    张衍淡声道:“有多少便送去多少,寒玉海州这里有我与两位掌门看顾已是足够,若我等也挡不住,那要阵法也无用处了。”

    景游忙是应下。

    张衍想及那世鉴塔,沉吟了一下,道:“你去把此任宝阳院院主唤了过来。”

    景游躬身一礼,就至殿外传命,等有大半个时辰,便回来道:“老爷,宝阳院主已是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张衍道:“命他进来。”

    少顷,一名脸容方正的中年道人入得殿中,正是此任宝阳院主姓瞿功谭,此人乃是世家小族出身,修为只是元婴二重,但对于炼器一道尤为精通,他来至殿阶之下,深深行得一礼,便道:“瞿功谭拜见渡真殿主,因路上耽搁,来得晚了,还请真人万勿怪罪。”

    张衍言道:“无妨,瞿院主身为一院之主,自也有许多事料理,况且海州广大,又未有阵门传渡,能在一个时辰内到来,已是颇快了。”

    瞿功谭心下微松,道:“真人唤瞿某来,不知有何事需要吩咐?”

    张衍把袖一抖,灵光闪烁,顿有千余座世鉴塔飞出,全数落在了大殿之上,道:“瞿院主精擅长炼器,可来看一看这些物事。”

    他虽也会炼器,但身为渡真殿主,自不必亲力亲为,只需交代一声,自可有瞿功谭这等人物前来代劳。

    瞿功谭目光一亮,他未曾马上动作,而是自袖中拿了一面八角铜镜出来,而后才慢慢踱步至一尊世鉴塔前,先是功聚双目,看过几眼之后,这才起得铜镜一照,看过一座之后,他又走向下一座。

    张衍也不来开口相扰,放手任他施为。

    瞿功谭不嫌烦腻,把千余座一模一样的世鉴塔俱是查遍,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座上一揖。道:“真人,此等宝器,与九洲炼器之术表面看去有些相似,但内里却是截然不同,瞿某敢问一句,不知是否出自此界修士之手?”

    张衍笑了笑,道:“哦,瞿院主能确定是由修士炼造出来么?”

    瞿功谭摇了摇头,道:“那炼造之人只是按图索骥,任谁来都可做成,此物虽是看来更适合此界修持气血之人驱使,但换肉难换骨,究其根本,仍是合适修士来用。”

    张衍点首道:“若叫瞿院主设法破去此宝,可能做到?”

    瞿功谭仔细想了一下,道:“单独破去一座,当是不难,但此宝之路数,是以一物化万物之变,数目越多,则威能越强,如此做好处有许多,若是炼造用得宝材上等,祭炼手法又是高明,那么宝主遇到任何情形都可应付,至于弊端,亦有不少,若是遇得庸手,转动必是呆板,眼前这千座宝塔,只需窥准变化关节,以一件真器就可破去,但要是万座以上,门中有一物,就可做到。”

    张衍笑了笑,道:“瞿院主可是说那涵渊重水么?”

    瞿功谭正容回道:“正是此物。”

    张衍一转念,又问道:“但若是此塔数目达至百万之上呢?”

    瞿功谭皱起眉头,他默默推算了一会儿,这才回道:“数目一多,那变化当也多了许多,涵渊重水应还可压制,不过未必能够击破了,但也不是无法可想,我宝阳院初代院主陈肖广曾留有一物,威能不小,因缺少几类上古之时早已缺失宝材,至今也不曾炼成,要得能够补全,想来应能如愿。”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七十二章 浑还****消五行

    张衍问道:“不知瞿院主所说这宝物如何称呼?”

    瞿功谭道:“此水称之为‘浑还幽水’,按当年陈院主设想,凡是五行之属炼造的宝物,一经沾上,皆可化去。”

    张衍转了转念,这浑还幽水若是真有这般厉害,那无论如何也需炼了出来,而山海界无边无涯,灵物宝材数不胜数,非是九洲可比,费些心思,总能寻到合用之物,便又问道:“炼造此宝法门何在?“

    瞿功谭道:“瞿某早已记下,可以默写出来。”

    张衍却是不置可否,道:“陈院主当年可有留书?”

    瞿功谭道:“陈院主倒是留下了一枚玉简,先前被收在了宝阳院中供阁中,迁界之前为免遗失,却是送到了昼空殿小界之内,真人若要观看,瞿某稍候可去走上一回。”

    张衍略作思索,道:“不必了,瞿院主且在此处等候片刻。”他取了一张法符出来,递给景游道:“你把此物送去霍真人手中。”

    那位陈院主乃是陈氏族人,炼宝之法未曾献于门中,那么当是其自家所有,虽他下得一道谕令,也可让陈氏主动献了出来,但越过昼空殿做此事,难免令霍轩难做。而这法符之中有一缕紫清灵,以珍贵之物换得一门数千年来无人能炼成的筑宝之法,也不算亏欠了。

    景游领命而去,不过三刻之后,就至外而返,道:“老爷,小的把已那玉简带回来了。”

    说话间,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简,摆在案上。

    张衍观去,见这枚玉简有三寸宽。长有两尺余,上有数个蚀文秘刻,望来古朴厚重。

    景游拱手道:“老爷,这上面本有陈氏秘刻禁制,只有其族中血脉才能解开,霍殿主闻知老爷需用。特意找了陈枫陈真人过来,方才还了原来面目。”

    瞿功谭在下面也是听得一愣,他身为掌院,竟有不知这玉简还另有玄妙,这么说来,很可能自己所知晓那些,不但有所缺失,或还可能有错漏在其中。

    想到这里,他不觉一皱眉。

    张衍却对此丝毫不觉意外。甚至早有预料,他是从一名毫不起眼的下院弟子开始,一步步修炼到如今这般境地的,深知许多修道人会设下这等布置,不仅仅是世家中人,许多师徒弟子也会如此做,这既是为了防备自身秘法外泄,同时也是为了不致被别派轻易得去。

    他对着那玉简一弹指。就有一道灵光自上冲起,化为一道光幕。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显现出来。

    仔细看了下来,按照那位陈院主所作描述,只要凑齐宝材,把此水炼了出来,数目又足够多的话,那的确能一鼓作气破去世鉴塔。

    只是此宝有一个缺陷。此水使出之后,也自还归虚无,下回要用到,还需再做祭炼。

    而其炼造所需宝材的都极为珍稀,显然无法当寻常法宝来使唤。只能在关键时刻当做杀手锏来用。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击败了天鬼部族,那至少东、北、西三处洲域上再无威胁了,那时还有什么宝材寻不到,也不必在乎这么一点了。

    他一挥袖,把玉简送去瞿功谭看处,道:“瞿院主,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添补的么?”

    瞿功谭上前一步接过,他看了几眼后,露出一丝苦笑,和他原先所看到得相比较,这上面不但多了许多宝材,连炼造之法,也比此前记载得更为详细繁复,心下不觉埋怨起自己这位前辈来。

    要是只用自己所提供的记述,化了无数宝材,炼了出来一堆无用之物,自己恐是舍了性命也无法交代了。

    不过今时炼宝手段,比至数千年前,却也是高明了不少,他仔细考虑了片刻,也提出了几个中肯建议,

    张衍道:“炼宝之事就交由瞿院主来安排,至于宝材之事,门中自会设法凑齐。”

    瞿功谭稽首言道:“那瞿某回去之后,就立刻着手准备。”

    张衍思及那炼造“浑还****”的宝材有不少是取自于上古草木,待令瞿功谭退下后,就出得殿门,往寒玉海州一处岛洲上而来。

    此处正是如今丹鼎院所在,虽溟沧派在此立足还不到十载,但洲陆之上已是处处栽满了奇花异草,更有不少如顽童一般的草木精怪在那里嬉戏玩耍。

    张衍过来时,自有一股恢宏气机降下,这些精怪都是吓了一跳,一个个都往地底钻去,或是收束枝,蜷缩身躯,不敢再有露面,有几处山头,在晃眼间就变得光秃秃的一片。

    周崇举正在药园之中走动,察觉到动静,朝天望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师弟来了。”

    张衍缓缓落下身形,打个稽首,道:“师兄。”他转目一瞧,见远处两个少年站着,看过来的目光之中,既有好奇也有敬畏,便笑着问道:”那边可是新近收得的两名弟子么?“

    周崇举笑道:“正是,这二人一名张玄澜,一名盛乘霄,修炼皆是玉霄一门功法。”他唤了一声,“此是你等师叔,还不上前拜见。”

    那两名少年闻言,连忙走了过来,上前一拜,道:“拜见师叔。”

    周崇举抚须点头,这两名弟子虽拜在门下,不过纵不看张衍脸面,也需顾及到渡真殿主这重身份,故名义上辈只是算作他的徒孙辈。

    张衍微一点首,他一弹指,两道灵光飞去两人眉心之中,道:“既是周师门下,头回相见,就赠你等一人一件宝物,待炼就玄光之后,就可将之炼化。”

    两名少年不觉惊喜,都是躬声称谢。

    周崇举见二人身躯有些颤抖,知即便是张衍即收敛了气机,以他们修为也难以在其面前站稳,便道:“你二人先行退下吧。”

    两名少年恭敬一礼,遵命离去、

    周崇举这才问道:“师弟代替掌门真人主持大局,怎今日有暇来为兄这处?”

    张衍将来意说了,又道:“师弟思之,山海界寻来的草木,能在师兄这处寻得大半,便来问询一二,看能否得一二替用。”

    周崇举抚须言道:“为兄虽并不精通炼器,但年轻时候,自觉天资过人,对此道也是略有涉猎,知晓炼造之物,宝材无不是千般推敲,万般琢磨而来,贸然改换,虽不致无用,但一减一增之间,必有出入,既原先用得是九洲之材,换了山海界中草木,未必能十分合用。”

    张衍哦了一声,问道:“听师兄之言,似是另有法门?”

    周崇举笑了一笑,道:“法门是无有,但若得九洲那些上古草木,师弟不就不必以山海界之物替代了。”

    张衍微讶,“听闻那些上古草木早已绝种,莫不是师兄还有留存?”

    周崇举笑道:“师弟当年在丹鼎院时,当知为兄喜好四处搜罗奇花异草,那些上古便就绝迹草木也是寻得不少,只是多已化作木石,看去虽亡,实则内里仍含生机,若得足够灵机滋润灌溉数十载,便可复苏过来,为兄本想待山门除了外间大敌后,再做布置,既然师弟眼下急用,那便先做得此事。”

    张衍有些意外,不想此事如此简单便就解决了,他问了下,方才知晓,要养得这些草木,所需灵机哪怕供奉数位洞天真人都是足够了,也难怪在九洲时无法种活,不过此刻在山海界,灵机几是无穷无尽,那就不再有这般限制了,便道:“此事就有劳师兄费心了。”

    周崇举道:“为门中出力,为兄责无旁贷。”

    张衍自丹鼎院处出来,却并不急着去往天外,此刻还有一事需作,眼下还有一头妖祖在北天寒渊之上徘徊,若不解决,他不会放心离开,于是腾身上天,到了气障之外,默默运功,往四方观望。

    十日之后,他便找到了目标所在,足下一踏,清光一道,就往那处遁行过去。

    勾月妖祖此时正在一处山崖之上蕴炼气血,忽然感到一股强横无匹的气机正往自己这处过来,若不曾感应出错,应就是那日擒走火鬃鬼祖之人。

    她心下大惊,有心退避,只是被对方气机牢牢罩定,根本躲不过去,只要立在原处不动。

    少顷,一道宏大清光落下,一名丰神俊朗的玄袍道人自里走出,淡淡看她一眼,打一个稽首,道:“道友有礼。”

    勾月妖祖把心神定了定,以族中礼节,还了一礼,随后略带戒备问道:“高士到此,有何见教?”

    张衍走去几步,来至崖边,眼望西天虹霞,负袖而立道:“快则数十载,长则百年,我九洲修士与天鬼部族必有一战,不知道友会站在哪一处?”

    勾月妖祖沉默了一会儿,却并未回答此问,反是问道:“不知火鬃鬼祖如何了?”

    张衍道:“原来那头天鬼名唤火鬃么,此僚已为贫道所斩。”

    勾月妖祖身躯一震,道:“鬼祖乃是不灭之躯……”

    张衍笑了笑,道:“天地尚有消亡之日,此辈连这方世界都不曾出去,又何谈不死不灭?”

    勾月妖祖幽幽一叹,道:“那****并未为难贵方之人。”

    张衍淡声道:“若非如此,贫道今日也不会来与道友多做言语,我九洲诸派不会放任敌手在外,是战是和,道友一言可决。”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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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介绍:
自古修仙之途,无不被玄门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觊觎。
来自末日世界的张衍,得到一块神秘残玉之助,却是要以凡民之身逆而争锋,誓要踏出一条属于自己长生大道!
……
等阶划分:明气、玄光、化丹、元婴、象相、凡蜕、真阳、炼神、至人大道争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