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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大道争锋txt下载     大道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符阳宗

    距离龙柱之会还有十六载,张衍自忖也不必急于一时,因近些年来无事搅扰,他感觉功行增进颇速,再有七八载功夫,当可把修为再提升一层上去,到那时候,再去不迟。

    他与赵革把诸事议毕之后,便步出洞府,抬眼望了望,现下已是入戌时,天色已暮,远山朦胧,就腾升一跃,回了山巅洞府,运化钧阳精气去了。

    很快一夜过去,他自定中醒来,此刻天方破晓,旭日将升,想起昨日温道人临别时所言,便对随侍一旁的景游关照道:“下院之中有一名跋涉万里前来拜师的童子,你去把他带上山来见我。”

    景游道了声是,当即出得洞府,起了一驾飞舟便往山下来。

    涵渊下院在苍朱峰山脚之下,与正山门相距有十多里路,张衍当日下命建院之初,因还弟子稀少,只有几座精舍竹屋,而随着来拜入此地的弟子愈发增多,才渐渐所有扩增。

    可这里本属荒郊,而那些弟子多是神屋山中诸侯贵戚族裔,是以在此住得颇为不适,于是又命仆役工匠造了许多楼阁亭台,起先怕门中责罚,还不敢做得太过,可后来见门中对这番举动不闻不问,也就放开了胆子,将族中一应奢华物事搬到了此处。

    后来弟子也是纷纷效仿,更引水造湖,遍植花草树木,这十余年来,已是将此地营建的颇为精丽,玉树罗生。瑶阶如银,花谢荷塘,奇石回廊,处处雅致;柳溪竹径,月台方桥,无一不备。

    因是之故,院中许多弟子除却每日修行功法之外,闲时便出外泛舟游湖,吟风赏月。

    张衍听闻此事之后,却嘱咐门下诸人不必去管。尽管由得其去。

    下院乃是考验弟子道心的第一道门户。是否要求道长生,乃是他们自家之事,你愿学法,我自传你。你若无心于此。自弃机缘。我也不来强求。

    此刻晨光初照,下院中早有几名潜心修道的弟子在打磨内气,这时见一名头颅奇大的童子乘飞舟过来。认得这是掌门身边的随侍童儿,当中一人上来一个拜礼,道:“景上师,今日下山来,可有什么事要弟子效劳的?”

    景游目光一瞥,道:“你是丘广?”

    那弟子不意景游记得自家的名字,不免露出喜色,道:“正是弟子。”

    景游仿似随意问道:“你们这可有一名十岁左右的童子,传闻是自神屋山外来拜师的?”

    那名弟子一转念,笑道:“景上师原是来寻赵阳的?景上师且请稍后,弟子这就去把他找了来。”

    景游大刺刺一挥手,道:“快去快回。”

    丘广哪敢耽搁,躬身一礼后,抬脚就走,他记得那赵阳似是住在西北一处偏院中,因其年纪尚幼,又不是神屋山中诸国子民,故而也无人邀他出去游玩,此刻怕还在庐舍内研习蚀文。

    不一会儿,他到了一座僻静竹楼前,高声道:“赵师弟可在?”

    要是以往,区区一个才入门的弟子,他招呼也不用打一声,便踏步入内了,但景游来寻此子,让他意识到这赵阳可能非比寻常,倒也不必得罪了。

    过有片刻,院子里响起一把清亮且稍带稚气的声音,“赵阳在此,外面是哪位师兄?”

    丘广道:“赵师弟,我是你丘师兄啊,你可还记得?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我此来是告知你,苍朱峰景上师来此,指名要寻你,此刻正在外间等候,赵师弟,你的福缘到了!”

    竹楼之内,一只案几前正端坐着一名清秀童子,皮肤白皙,双目清澈,嘴唇抿得紧紧,明明才十岁左右,可身上却透出一股成人才有的沉稳劲,听了此语之后,他心中一跳,暗道:“机会终是来了。”

    他来此山中除拜师之外,实则还另有目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道:“多谢师兄前来告知,小弟这就来。”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衫,稳稳走出竹楼,丘广笑脸迎上,亲热执住他手,拍了拍他手背,笑眯眯道:“来,师弟,师兄带你去见景上师。”

    赵阳也不抗拒,任由他带着,走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景游面前,丘广稽首道:“景上师,弟子把赵师弟给你带来了。”

    景游上下打量了赵阳一眼,道:“你就是赵阳?上我飞舟来,我带你去见掌门。”

    赵阳欠身道:“小子闻得求师需诚心,愿徒步上峰,拜谒掌门。”

    景游一怔,随后不耐烦道:“掌门岂容你久候,你随我来吧。”

    他把手一拿,就把其抓了过来,丢在飞舟之上,再起牌符一晃,腾空而起,往峰上飞去。

    二人须臾到了峰头上,景游撤了飞舟,领着赵阳步入洞府,待见了张衍之后,稽首道:“老爷,赵阳已是带来了。”

    赵阳入得洞府之后,见一名道人坐于蒲团之上,知晓这便是本门掌门,心内也是一阵激荡,他却连忙压住了,跪下道:“弟子赵阳,拜见掌门。”

    张衍目光投来,看他一眼,缓声道:“就是你拒了温师弟好意,要拜我为师?”

    赵阳心下忐忑,低头言道:“正是弟子。”

    张衍淡然言道:“凡我涵渊门下弟子,需先在下院修习《一气清经》,待习有所成后,再入上院开脉,此规矩不能坏,你要拜我为师,必得在下院与同门一道,按部就班修行才可,是以我不能收你,念在你跋山涉水而来,道心甚坚,又得温师弟引荐,破例见你一面,且回去好生修行吧。”

    赵阳不由怔住,他不过十岁大小。能一人跋涉万里而来拜师,听着实属难得,可这只不过是得人授意,嘱咐故作惊人之行,只是为了能得张衍另眼相看,那人曾言,以他资质,再那等卓异不凡之处,十有**会被收入门下,可却万万没想到。张衍居然只与他说了一句话。便命他退下了。

    景游见他跪着不动,在旁喝道:“赵阳,还不退下?”

    赵阳有一种感觉,自己如果就这么走了出去。怕是要错失一个极大机缘。他一咬牙。道:“今来拜师,非只为求道,还为求掌门庇护。若能侍奉左右,愿奉上一座大派库藏。”

    言罢,重重一个叩首。

    张衍神色不变,淡淡一笑,道:“大派库藏?赵阳,你老实说来,你究竟是何来历?”

    赵阳垂首道:“家父姓赵讳桓,乃是符阳派弟子,此次便是奉家父之命,前来拜师。”

    “符阳宗?”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眼下他已非是初来东胜之时,自然知晓此宗原本也是东胜洲八大派之一,且还是一个邪门宗派。

    他稍稍思忖之后,又详细问了几句,这才弄得明白,原来那赵阳之父赵桓因知晓一座师门传下的库藏,被几名同门师兄弟找上门来逼问,结果身受重伤,不敌逃出。

    因伤势已重,又无丹药相救,只好自行兵解,把神魂以秘术封入。

    而赵阳虽是他亲子,但年齿还未到修炼玄功的时候,并无半点道行,且其一个小童,失了人指点,又无修道外物,恐连开脉也做不到,他那几个同门师兄万一找上门来,那根本无法抵挡,为避此祸,便在临去之前关照他来涵渊派中拜师,若能修行有成,便可护送赵桓神魂转生为人,顺便还能将那库藏取了出来。

    张衍奇道:“天下宗门无数,你父为何关照你独独来这神屋山中寻我拜师?”

    赵阳老实言道:“因掌门真人用那三件玄器易换灵草,家父听闻之后,也曾来神屋山中走动过,知晓掌门乃是自外洲而来,且曾以一敌五,道行高深,非是俗流可比,是故命弟子前来拜师。”

    这不过是明面之上的原因,符阳宗往日结下仇家不少,可信之人不多,张衍乃外洲修士,与他宗门素无仇怨,万一身份被戳破了,也不会因此而取他性命。

    赵阳这时往下一个叩头,道:“掌门真人要是肯收小子为徒,小子愿可将那处库藏奉上,换一个机缘,”

    他现下十分害怕赵桓那几名师兄弟找到自己,若他只是涵渊门一个普通下院弟子,便是被捉了去,门内怕也不会为他出头,可要是成了掌门弟子,那就不同了,以张衍的道行,足可将他回护住。

    那库藏固然是好,可也要有命去享,与其拿在手中,还不如用来换个机缘。

    张衍沉吟了一会儿,最后道:“你我并无师徒之缘,但却可为你择一明师,你先下去吧。”

    赵阳听得不能拜入张衍门下,不免有些失望,但再转念一想,既是掌门引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稍稍定下心来,叩首一礼后,就退了下去。

    十日之后,出外寻觅丹材的章伯彦自山外回战门中,无需通禀,便径直来洞府中见张衍。见礼落座之后,他取出一只木盒,摆在案几上,道:“此次出外,又见到了那楚国六皇子,听闻府主在寻访那三味灵草,便命章某转送此物。”

    张衍拿过木盒一看,挑眉道:“蛇环菁?”

    这一盒蛇环菁,所炼出白月英实堪用三年,虽对修行而言实是杯水车薪,不过背后用意却是不言自明,这是表示其手中有自家所求之物。

    他微微一笑,似是不在意一般,把木匣随手放在一边,转而对着章伯彦道:“章道友,你修道数百年,至今却还无一门人传下,此未免不妥,我山门之下,却有一名弟子,资质绝佳,道心也坚,只看你愿不愿意收下了。”

    ……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闻开山门动天机

    章伯彦在冥泉宗时,并不曾收得半个徒弟,成了张衍门下客卿之后,琢磨着自己日后转生,大不了托庇在昭幽府门之下,也未尝不是一条好出路,便就再也没有起过这个念头。

    现下听得张衍主动为他找了一个徒儿,言语之中还甚为不凡,先是诧异,再是有些意动,口中应道:“府主为章某挑选的弟子,那当是好的。”

    张衍一笑,道:“好与不好,只是我说,我辈修道之人也讲究个师徒缘分,此事还需章道友来拿主意。”

    他对景游说了一句,“去把赵阳带来。”

    景游应一声,飞快出了洞府,驾风往山下去,他来回也是极快,章伯彦才把自己在外经历说了少许,就已然回返,领着那赵阳一同进来。

    入洞之后,赵阳连忙跪下叩拜见礼。

    章伯彦一见,却是目射奇光,他起身上前,伸出手在赵阳头上颈后摸了摸,也不开口说话。

    他相貌长得极其凶恶,那双手也是粗糙干硬,犹如老树,抓捏骨节之时还发出喀喀响声,难得是赵阳半点不惧,其沉稳之象,半点也不像一个十岁大童子。

    章伯彦退开两步,目中碧芒闪动,啧啧有声,嘿嘿笑道:“这副资质根骨不是凡俗人能得的,先天已是难能可贵,打小又用上好灵液浸泡过筋骨,百脉皆畅,此子长辈定也是我修道之中。”

    张衍点首笑道:“章道友看得准,这孩儿姓赵名阳。其父本是此洲符阳宗门下修道。”

    章伯彦在东胜洲转了十余载,自也听说过符阳宗的名头,他一转念,道:“府主,可是有什么说道?”

    张衍笑道:“内中缘由,也无需我来赘言,道友稍候一问赵阳便知。”

    赵阳聪颖非常,见了这副做派,差不多已是猜出章伯彦就是掌门所说为自己找的师父,不待吩咐。就跪下道:“徒儿拜见师父。”

    章伯彦哈哈一笑。他看赵阳十分机灵,也是甚为满意,此子眼下限于年岁,还无法修炼内气。看不出什么异处来。可一旦踏上修炼之途。远不是寻常人可比,拱手道:“多谢府主,这个徒儿我要了。”

    张衍对景游言道:“我与章道友还有话说。你带赵阳下去,给他寻一处洞府住下。”

    景游上前拍了拍赵阳肩膀,道:“赵师弟,随我来吧。”

    赵阳对着洞中二人再是一拜,便站起身来,随其出去。

    到了洞府之外,他低头一拱手,道:“景师兄,小弟初入门中,许多规矩都不懂,以后还要请师兄多提点。”

    景游暗想这个师弟倒是懂事,不可因年纪小而小看他,不妨卖个好给他,道:“以后不是外人,不必这么拘礼,章真人虽是老爷门下客卿,可老爷向来以礼相待,你跟着章真人,将来也是要回山门的,你可要抓住这份机缘了。”

    赵阳小心问道:“师兄,莫非我们还要离了此处么?”

    景游神秘一笑,道:“你到时便知晓了。”

    洞府之内,张衍言道:“章道友,你回来便好,过几日我要去往神屋山东界,开辟一座地火天炉,以便将来山门炼器之用,来回当有数月,我不在之时,便由你替我坐镇山门。”

    章伯彦当即应下,再坐了小半个时辰,他就告辞离去。

    张衍又把赵革找来,交待了许多事宜,待再无什么需要安排的,便就出了洞府,纵起罡风,往东行去。

    此次开辟地火天炉,因不在山门之内,他需找寻一处稳妥隐秘之地,好在先前章伯彦来过此处,将地势地貌都记了下来,是以此回只需按图索骥便可。

    张衍并不展开剑光,而是在云中乘风而行,去有三日之后,眼见前方地势隆起,出现一方高地,形如方桌,正对着西南方一座兀立高崖,两者之间为一条沟壑隔开,下方荒草萋萋,入眼皆是一片灰黄。

    在他右手边数里开外,,却是另一番景致,一条淙淙山泉从峭壁中渗出,水雾弥漫,隔着极远也能感受到一股凉爽之意,那处山岗上还有一棵百丈高的榕树,冠盖奇大,枝繁叶茂,底下老藤盘根,满是落叶,神屋之东多为荒地,可此一处却是甚为独特。

    他正飞遁间,忽然自榕树下飞出一道灰白光圈,里间出来一个女修,面如芙蓉,皮肤白腻,体态丰腴,身着荷色长裙,轻纱披肩,手挽一只竹篮,用红布盖着,此女似是正巧出来,乍然见到张衍遁光,却是神情一紧,也不说话,只是略带几分警惕地看过来。

    张衍忽然想起,章伯彦似是便在此遇见了那名邪宗门人,只为躲避五大派追索,是故隐居在此,看此女容貌,与其描述相仿,便打了声招呼,道:“前面可是车娘子?”

    那女子后退几步,蹙眉道:“你是何人?我久已不见外客,你从何处听来我的名姓?”

    张衍笑言道:“我乃西神屋仙城执掌,正巧路过此处,先前听章道友说起过车娘子,因而知晓。”

    车娘子听了他自报家门,似是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道:“吓死奴家了,还以为是哪个仇家找上门来呢,原来是张掌门,我听章道友说起过你,你们涵渊门倒是有趣,怎么放着好好的仙城不待着,一个个尽往这荒山野岭里跑。”

    张衍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笑问道:“不知车道友这么急匆匆是要往何处去?”

    车娘子显是心情极好,也不隐瞒,言道:“前些时日我接到姐妹传书,说是锺台派掌门广开山门,招纳四方修士,哪怕是邪宗门下也可去投,奴家自思着还有几分道行,便想去试试,总好过窝在这处鬼地方,见不着一个生人。”

    张衍打了个稽首,微笑道:“那就祝道友此行如意了。”

    车娘子也是一笑,道:“奴家正赶着与姐妹相见,张道友,就此别过了,日后有缘再见了。”

    言罢,敛衽一礼,便就化一道彩光,飞空而去。

    张衍看了几眼,在原处沉思了一会儿,也一摆袖,卷起了一阵罡风,倏忽间便去得远了。

    神屋山往北远去数万里,海中正北方位,有有一座占地万顷的洲屿,此地原为仙罗宗宫阙旧地,而后被东华来来的妖蟒部族占去做了洞府。

    此岛景物迥异寻常,环陆一圈皆是岸堤,细细白沙呈缓坡铺下,将一湖泊环抱在内,湖中碧波粼粼,此时正有千百条巨蟒在水中翻滚嬉戏,斑斓鳞甲被艳阳一照,不时有光芒泛出。

    若有得道玄修在百里之外观看,可见一股冲天妖气如烟直上,凝而不散,笼盖海域。

    湖岸一侧高岭之上,站有两名修士,为首一名四旬年纪,丹凤眼,玉面长须,身上黑底银缕大氅,脚下一对登云履,顶上辟风神仙冠,串珠璎珞垂鬓,手拿一只长有三尺的架岳玉如意,气度俨然。

    此人乃是蟒部族长罗江羽,自三泊斗法失利之后,蟒部便迁至这北摩海界,而老妖罗梦泽则是闭关潜修,不问外事,族长之位便由他来接任。

    此刻他凝神看着脚下湖泊,好一会儿之后,他颌首言道:“此次共有三十二名族人可得化形,有七人可选气道玄功修行,却是比上回多了半数。”

    他身旁所立之人名为罗东川,乃是他族弟,此人身材魁梧,浓须阔面,两目有神,气概十足。

    不过他虽也修成元婴,但道行比之罗江羽却还远远不如,此刻附和道:“也亏得仙罗宗积攒甚丰,把这方湖泊灌入灵药,积养了百年,儿郎们可借此日夜淬炼躯壳,省却数十载修行之功。”

    妖修化形,便是资质好的,也通常要百多年的功候,此后才可修炼道术功法。先前在东华洲时,蟒部弟子除却嫡脉之外,旁支族裔全靠苦熬,直至到了此处之后,因占了仙罗宗山门,连带千百以年的积蓄也全便宜了他们,这才拿出了如此大的手笔,将整座湖泊炼成了一座药池,供给全族弟子修行。

    罗江羽又看了一会儿,忽然转首过来,问道:“我闭关十余载,那斩杀余氏二妖之人来历可曾查了出来?

    罗东川一愣,有些猝不及防,支支吾吾道:“除了那人姓张,乃是外洲而来,其余一概不知。”

    罗江羽皱眉道:“我闭关之前便命你去查,这么些年,难道还是一无所获么?”

    罗东川低声道:“大兄容禀,此人到来神屋山中后,闭门不出,便是门人弟子也甚少见着他,我等要打听起来,加倍不易。”

    其实他如此说不过是推脱之语,余氏兄弟本就是来了北摩海界之后才收服过来的妖修,脑子不好使不说,平时仗着一身铜皮铁骨,很是目中无人,要不是看这一对兄弟皆是元婴修士的份上,早就下手清理了,此次死了正合他的心意,又哪会费心思去查是谁人杀的,只是曲长治如今不知所踪,这条线断了,却是让他觉得有些可惜。

    罗江羽见他神情,哼了一声,也不继续追问,道:“而今锺台派大开山门,我蟒部族人可光明正大往东胜洲去了,此事尤为重要,你上些心,暂且先不必去理会神屋山了。”

    ……

    ……(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地穴开天炉

    开辟地火天炉,若是洞天境界修士,那只需以力勾动地火,生造一处天炉便可。

    除却耗费时rì之外,并无什么特异之处。

    可若无有洞天真人那般事,也不是无法可想。

    譬如张衍那艘龙国大海舟,是东海殷氏所造,同样也是以地火天炉炼造出来,此炉是殷氏先祖寻到了一处天生地长的地窟,再以巧妙手法,引了地火上来。

    此乃是借了地理之势,使其为己所用。

    虽还有许多不如意之处,可有此一炉在手,不知羡煞多少宗派。

    这等法门也不隐秘,关键是要寻对了地界,东华洲中但凡此等所在都被大大小小的宗派占去了,而东神屋山东界绵延不知多少万里,广大无垠,人烟稀少,却是不怕有人妨碍。

    张衍在此山中转了足有大半个月,仔勘察了数十余处河谷洞窟,皆不如意,这一rì,却是来到了一处地穴前。

    说来也巧,此处正是前次章伯彦捉得鬼葵的荒陵之所在。

    张衍踩住云头,在上方看了一会儿,伸手指点,就有数面阵旗飘落下去。

    他一向谨慎惯了,尽管此处见不着生人,还是在方圆十余里之内布下护法禁制。

    准备稳妥之后,这才取了一套事先炼好的幡旗出来,把手一散,分别插山梁之上,再引诀发动,便听噗噗声响,即时就有数十道青烟自幡旗上喷出。

    他掐诀叩齿,转运灵机,少顷,那缕缕烟雾便凝聚为百只仙鹤,羽sè鲜明。鹤唳声声,甫一出来,便舒开翅翼,纷纷往穴坑之中投去,随后飘身而去,往近处挑了一座山头降下,盘膝坐定,就在那处耐心等候起来。

    前次章伯彦擒走鬼葵之后,也曾役使魔头下去探看。只是行了数个时辰也未曾到得尽头,不知其中还有多少深远,可再往里走,魔头就要失了感应,因也未见得什么奇花异草。是以他无心思再探,收了道术便就退走了。

    而烟鹤这一去,一连三rì夜杳无音讯,不过此物乃是用符印刻画,再借了幡旗显化而出,虽无什么神通变化,可依仗幡上所附法力。却足可飞遁半月,是以张衍并不急躁。

    如此再过有一rì,他忽闻异响,便睁目朝左手边看去。见那处一面幡旗无火自燃,片刻间就化为一团灰烬。

    他神sè一动,掐指算了一算,过有一刻。笑了一笑,道:道:“这倒是省却了我一番手脚。”

    方才那烟鹤竟是为火气所灼。这才使得幡旗顷刻焚去,那即是说,这处地穴极有可能深达地肺,这对他而言却是好事,如此引动地火就容易许多。

    他起身一纵,化一道夭矫剑光,往深穴之下电shè而去。

    先前他已试探得地穴之下别无异状,因此飞遁极快,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觉自己似是闯入了一炉膛之中,四壁通红,处处火星飞烟,尘屑弥漫,便是有护身宝光,面颊皮肤一阵烘热,发须似要燃起,知晓已是到了方才烟鹤触碰地火之处。

    这火气猛烈不说,还伴有地肺火毒,修士道行低些的,被此气一炙,顷刻烂穿皮肉,稍稍吸入一口,腑脏俱为火焚。

    以张衍今时今rì这等修为,固然不惧,可要顺当炼器,却也休想,是故这处便需使上几个手段将之压制。

    他把袖一挥,就一根百丈长短的巨木飞出。

    此木名为青明木,乃是与苍朱木齐名的宝材,只一截断枝,就可燃火百余载而不灭,还可去恶存善,积养清气,今次他便是要用此来引动地火,继而消杀火毒。

    他又取了一张杏黄符纸出来,自指尖上逼了一滴jīng血出来,画了一道法咒上去,往木桩上一拍,再轻轻一送,此木便往地穴深处去。

    而后他立在原处不动,凝神感应,过有一刻,察知那符纸已是化灰飞去,就知晓已是到了地头,遥遥一使法力,只闻轰隆一声,那根青明木便横插在底下穴壁之上。

    这时他发一声喝,又一口气抛出十余根巨木来,随后腾身飞上,每上去一段路程,便发动法力,将一根根巨木打入穴壁。

    青明木饱吸火气之后,即生明火,此烟升腾而上,约莫一年之后,便可将顶上木桩也是一并点着,如此逐次而上,如攀梯阶,短则数十载,长则百年,就可把地火引了上来,那时非但火毒褪尽,火力比原先还要猛烈许多,方可放心取用。

    只是布置此木,也有一桩麻烦,地窟内空窍众多,洞穴密布不说,还多有曲折弯绕之处,非是直上直下,这便需他以法力强行打通一条去路来。

    幸而他有五行遁法在身,搬土挪石不在话下,顶上但见有阻路,便发一道土行真光过去,将之转去他处。

    当年殷氏老祖开辟地炉,曾邀请了数名同道相助,用了半载时光方才大功告成,远不及他今rì这般轻松。

    只是炼成此炉之后,好处也大,非但能炼造海舟云车,还可炼制浮天飞峰,若是个中好手,得了充裕宝材,更能籍此炼出玄器来。

    殷氏有了地火天炉之后,这才族门兴旺,至今不衰。

    正因知晓其中的种种好处,张衍才耗费心力,要为涵渊门也起上一座,以此间投下的青明木数目,用上三四百载当不在话下,便是他离开了此地,那时也当有下任掌门接手此处,不怕就此荒废了。

    就在张衍下去未久,地表之上却是忽然来了两道遁光,其sè惨白,看去很是邪异,在经过地穴之前,因遭了禁阵阻碍,身形都是滞了一滞,继而一前一后落在山头之上。

    当头之人乃是一干瘦老者,神情yīn鸷,两腮干瘪,身着一袭黑衣,腰上盘着一根吐信活蛇。

    另一人十七八岁,作书生打扮,脸sè苍白,双目赤红,短腿长足,身形臃肿,衣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方孔铜钱,以金线串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

    那老者朝着下方那地穴看了几眼,眼睛微眯道:“倒是奇了,神屋山向来荒无人烟,不想此处竟还有人布下禁制。”

    那书生也是跟着张望几眼,道:“凭他做什么,左右与我等无关,绕过去就是了。”

    老者冷森森一笑,言道:“哪有这么便宜,挡了我师兄弟之路,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且先看看是何人,要是好对付的,拿下炼作护法玄尸。”

    那书生却不赞同,皱眉道:“这禁制不简单,当是行家里手所为,看那法力灵机,想是道行也不在我师兄弟之下,想来不好对付啊。”

    老者把袖子挽起,哼了一声,道:“道行高才好,否则老夫还看不上。”

    书生劝道:“师兄,我等赶去取出师父当rì留下的遗册,何必节外生枝,凭空树敌?”

    老者冲他一瞪眼,没好气道:“我那尸阵还差上一具,原听你所说车贱人居与此处,哪知寻了十余rì,也不见半个人影,现下见着一个,你还拦着,莫非你补来给我?那也可,你把师父留给你的无生宝棺拿了来,我便算了。”

    此话一出,那书生顿是被噎了一下,知是自己劝不动了,无奈道:“这禁制也不知在此立了多少rì,此人若不现身,师兄难道总在此等着么?”

    老者冷笑道:“东神屋穷山恶水,不毛之地,却有人却跑来此处,要说那地穴底下没有名堂,我却不信,多等些时rì也没甚打紧,莫非还在里面呆上一年半载不成?你放心,若是对方人多势众,为兄扭头就走,要是只一二人,嘿嘿。”

    书生道:“那就依师兄之意,小弟陪着就是了。”

    老者这才满意,道:“师弟,龙柱之会还有一十六载,我师兄弟二人取出遗册之后,有足够时rì修炼,你莫要心焦,都等了这么些年了,难道还怕等这么一时半刻么?”

    书生也是点头,道:“此次锺台派开山门,是我教的大好机会,只要炼成玄法,去山门旧地拿回师父留下的天尸令印,就可把散落在九州各处的同门唤了回来,重立教门也不是奢望。”

    张衍入到地穴之后,到了第八rì上,差不多已然是将天炉布置稳妥,再上下查看了一番,确信无误之后,掐算了一下时rì,便就飞升上空,展开遁光,往地表上去。

    那老者和书生二人在隐秘之处等了好些天,却始终不见底下动静,也俱是有些按捺不住了,这时忽见一道惊虹自地穴内飞掠而出,不觉振奋,只是再仔细一看,却俱是神sè一变。

    老者压低声音言道:“师弟,你可看见了?”

    那书生吞咽了一下,道:“那好似是剑遁之术,莫不成是凤湘剑派的弟子?”

    老者看他骇惧,却是心生不满,道:“你怕个什么,凤湘剑派中人我师兄弟又不是没有会过,此派弟子不过遁法快些罢了,其余事也是稀松平常,况且此人不过一个而已,只要不是遇上此门中五把玄剑,便无大碍,你且留意了,稍候那人要是撤了禁制,为兄上前假意打招呼,你在旁出手,引动尸阵,务必要将他困住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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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天雷破邪

    张衍到了地表之后,正待撤了禁制,可才要动作,却觉眉心窍中忽然传来“铮”的一声剑鸣,不觉目光一闪,此是剑丸示警,当是心有敌意之人窥伏一旁,方致如此。

    他念头一转,面上却似并无察觉,神色如常到了天中,先是打了几个法诀下去,随后把手一招,将那布置在各处山头之上的幡旗一气收了回来。

    黑衣老者在下面看得仔细,见张衍也是一名元婴修士,顶上三团罡云两实一虚,差一步便可迈入元婴二重境中,心下略微生出了几分犹疑。

    他方才坚持动手,是因尸阵之中尚缺一具主阵炼尸,但此尸不得有丝毫残缺,否则威力便要大减,可张衍道行比他还要高出一线,稍候要是斗法起来,自己出手轻了,压不住此人,要是出手重了,保不齐会有所损伤,那便空欢喜一场了。

    不过再转念一想,对方看去只孤身一人,而自己这边却有相互间知根知底的同门师兄弟,只要出手时机拿捏的准,还是有几分成功希望的。

    就在此时,他忽然察觉到周遭灵机消退,再摄了一股气机过来,判断是禁阵已撤,知是机会来了,暗中对身旁书生使了个眼色,随后纵身一跃,上到半空。

    他虽是现身出来,可他并不出手,而是遥遥一礼,打招呼道:“这位道友请了。”

    他之所以如此,乃是想把张衍心神吸引过来。他师弟便可趁机出手,把尸阵摆了出来,围住了各处方位,那时对方想再仗着飞剑脱身,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张衍笑了一笑,还礼道:“这位道友,不知喊住贫道作甚?”

    老者见干笑道:“贫道段相舟,乃是海外散修,方才途径此处时,被道友禁制阻了下来。因此处荒山穷岭。鲜有人踪,一时好奇,故而想看看是哪位同道潜身在此……”

    他虽说着话,暗中却把一只手藏在身后。打出了一个手势。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动静,心下纳闷,同时又有几分恼怒。暗忖道:“怎的师弟还不发动?莫非他又改主意了不成?”

    他却不知晓,那书生见他上得天中,当时便要把门中秘法使出,可就在此时,周遭灵机一固,方才明明已是退去的禁阵竟又一次涌了上来,拦截在前不说,且侵占之地比先前更广,致使他被逼得狼狈倒退出去,好一会儿才稳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是令书生有些措手不及,到了远处之后,再往里看去,见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居然看不清半分景物,分明是被人起法力隔绝了内外,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张衍方才其实只是召回了幡旗,并未有撤去禁阵,只是在二人方位那处打开了一个门户,段相舟不知自家算计早已被人察觉,一头就撞了进去。

    书生想到自家师兄一人在里,也是急切,神色连续变化数次,最后把牙一咬,自袖囊之中摸出了一只漆黑小棺,托在掌心,嘴中喃喃念咒,过得少许时候,此棺被一团灰黑云雾托起,上到了高空之上,须臾化作三丈大小。

    此物曾为尸嚣教山门重宝,原本乃是一件杀伐真器,如被那棺上所发气光照住,立时神智恍惚,浑浑噩噩,要是无有法门克制,十几息后神魂便被收去,成一具行尸走肉。

    尤其是棺中还藏有“五阴秽毒磷火”,此火乃是尸嚣教开派祖师自一头万年天尸气窍内蕴炼而出,任何宝光禁制一经沾染,便可渐渐磨去真性灵气。

    可也是因物名声在外,当日锺台派与凤湘剑派打破尸嚣教山门之时,同请了门中镇派法宝前来围攻,才生生打灭了此宝真灵,后虽落入段相舟这一脉拿入手中,但威力不及原先十之一二,可即便如此,仍是比寻常玄器强横不少,破开这处禁阵当是容易。

    书生拿动真诀,大喝一声,挪开了棺盖,只听一声闷响,自里飞出一股恍若积灰的雾尘,只是仔细看去,才可见原是一簇簇犹若米粒大小的火焰,望去皆是无光无彩,冷白灰黯,死气沉沉。

    哪怕他是作法之人,不过是目光稍有触及,也觉一阵胸闷气短,烦躁欲呕,慌忙闭上双目,不敢再看,手则向前一指,驾驭那蔟五阴磷火,晃晃悠悠朝着禁阵之上靠去。

    张衍身为主阵之人,自是能瞧见外间动静,那宝棺一出来,立时察觉到气机有异,目光朝那处稍稍一瞥,陡然间见得那火,也是微觉眩晕,这时眉心窍中剑光一闪,就将这一股侵染过来的煞气斩破,眼中重还一片清明。

    他心中略觉讶异,忖道:“此气倒是独特,隔着禁制也能迷人神智,稍候倒要拿来一观。”

    段相舟久久不见书生动手,也是察觉到不妥了,忍不住侧过半个身子,暗暗向后一顾,却见数里外的诸般景物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仿佛隔了一层薄纱,不觉脸色一变,这才知道自家伎俩已是被人看穿。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把手稍稍一抖,作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动作,霎时间就有一枚惨细长飞钉向着张衍处打了过去。

    此钉长有盈尺,钉帽为一骷髅,眼洞之中喷出碧色气焰,钉身怨魂纠缠,秽光荧荧,飞驰之时,阴邪之气扑面而来。

    此钉名为“屠哭”,是他效仿教中一桩至宝炼就,修士护身宝光若被打中,便可附着其上,匆忙间驱除不去,只待对方稍有松懈,立时穿透进去,打杀性命。

    此钉很是阴损恶毒,防不胜防,哪怕修为高过他者,若是不知底细,也易着了道。

    张衍见此物过来,哂然一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忽有一道光华自身前飞腾而起,猛然间似是掀起了一道浩荡奔潮,飞钉投入其中,如石子入海,于无声无息间没去不见。

    段相舟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自山门被破,出逃之后,也很许多修士有过交手,自问见识过不少厉害人物,可从未见过如张衍一般能把这屠哭钉这般轻易收去的。

    只从此点来看,便知眼前这名敌手并不好惹,别提把对方抓来炼尸了,一个不小心恐要葬身在此。

    想到此处,他心中也是后悔不迭,只是此刻已是骑虎难下,既然动了手,他却不信对方能放过自己,唯有死战到底了。

    他身形向后暴退,与张衍拉开距离,同时顶上两团罡云一震,立有十几道煞烟腾空而起,上到百丈高空,旋转而动,于须臾间凝成狂啸劲风,来回卷荡,内中有成百上千白骨薄刃随风来去,时而扩散,时而内聚,尽管数目奇多,可互相之间并不碰触半分,远望如同一只灰白怪茧在那处一呼一吸。

    此为他所修“白骨转灭罡风”,为尸嚣教护法神通之一,能攻能守,炼到大成之境,对敌时只需御此罡风刮去,立刻可把对手磨去血肉,化为一堆枯骨,可现下只是拿来护住身躯。

    他脑袋也是清楚,两人齐上总比一人奋战来得把握大,自己师弟有“无生宝棺”在手,破开禁制易如反掌,等其进来,再一同出手也不晚。

    张衍见他使出这等道术,眼神一凝,暗忖道:“看这两人路数,恐就是此洲邪宗修士,听闻此辈行事只凭自家好恶,从来无有顾及,倒与魔宗门下有几分相似,我自练得那神通后,还未曾在斗法之时用过,不妨拿这二人试手。”

    念头转到这里,他神色一肃,面上竟生出几分威仪来,这时顶上三团罡云齐震,化一道紫气直冲天际,天穹之中传来闷雷之音,先是时断断续,微不可闻,再是轰鸣阵阵,山河皆颤,继而化作宏声大响,满天震动。

    外间那书生正御火破禁,本再有些许时候,就能烧穿了禁制,突然间闻听此声,仿佛有人拿了柄铁锤猛击了一下心头,脸色登时一片煞白,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那一簇五阴磷火失了他驾驭,摇了两摇,忽然往地下一钻,就此不见了踪影。

    段相舟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那声响一起,就觉自己气息一窒,头晕眼花,再仰天看去,见漫空皆是紫气,竟是笼罩了百里方圆,不觉惊骇异常,哪还看不出对手正在运使厉害神通,似此等威势,恐不是能轻易挡住的。

    他本想要出手攻袭张衍,可是随着那雷声越发迫近,胸口仿佛压了一口万斤大石,躯体四肢也是僵硬,想要稳住身形也是不易,知是没了机会,便弃了这个念头。心意一催,便自罡云中飞起一只白火灯笼,悬在了顶上。

    勉强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捏住了一个法诀,刹那间阴风冥冥,四周立时出现有十二道人影,看去若隐若现,飘忽不定,此为“无影尸君”,乃是门中秘录《万尸图卷》之上一种,非但能抵御刀兵水火,还可吞吃雷电,常被用来抵挡雷属法宝道术。

    张衍此刻已是把法诀酝酿到了极致,忽然大喝一声,向下一指,刹那间,仿似天地倒转,山岳俱崩,猛然间就见千百雷芒,生出万丈光辉,轰然自天穹劈落!

    ……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悲喜人偶

    紫霄神雷网这一发动,方圆百里之内皆是雷光闪耀,立于禁阵之外的书生也是一同被笼罩在内,他察觉到此是生死关头,强运玄功,把翻腾血气压下,而后急急一使法诀,总算在雷霆打落之前将无生宝棺召了过来。

    顶上传来锤击空木之声,嗵嗵直响,打得电光乱迸,轰鸣之声震得他浑身颤抖,鲜血自嘴角溢出,可这件宝物也是神异,这期间不知挨了多少道雷霆轰击,却未见有半丝破损。

    只是奇异的是,那些弹飞的紫色光蛇却并不散去,而是游离在外,渐渐合凝聚集一处,仔细看去,似是隐隐结成了一张罗网。

    “紫霄神雷网”有内外之分,外网罩困天地,阻敌逃生;若是一击无法毙敌,便会自生内网,缠绕敌手上下四方,待积蓄足够,复又发威,前赴后继,连绵不断,一次强猛过一次,到了最末,无穷雷霆之力积蓄一处,一经发出,其势如天崩地裂,势不可挡。

    以张衍而今法力,若全力出手,可催动内网雷霆连击三十六次, 哪怕对方玄器在手,哪怕不被轰成齑粉,也要被雷声生生震死。

    那书生虽仗着宝棺护体,可驱动此宝却是消耗甚大,眼下抵挡这等犹如天劫一般的神通,更是使得躯内法力如飞而逝。

    不过坚持十来息,他就觉身疲力竭,眼前发黑,只得取出数枚催发精血的药丸吞咽下去,可如此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支撑不了多久。

    而禁制之中,万钧雷霆一落,段相舟那只白火灯笼首当其冲,一瞬间就化为灰烬。

    眼见这法宝连片刻阻挡也做不到,他哪还不知天中那惊雷比想象之中还要强横,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全身法力无有半点保留的涌出,护身宝光满满撑起,与此同时,身后十二头无影尸君齐齐顶上前去。

    轰鸣声震耳欲聋。一道道粗大雷芒破开青碧。如倾盆暴雨一般宣泄下来,起初那炼尸倒也能抵挡一二,只是挨得数十下后,身影逐渐黯淡。过不了片刻。已是隐隐现出溃散之象。仿佛只需一阵狂风过来便会散去。

    段相舟渐觉得不妙,连忙喷了数口真元之气上去,十二具炼尸得此助力。仿佛皮球一般鼓胀起来,身上灰雾大炽,一时间将雷芒俱都挡在了外间。

    可这不过赢得片刻喘息之机而已,他不是看不出来,以这雷术声威,自己终归是招架不住的,非得早些设法脱身不可。

    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先起了一阵迷雾,将周身上下遮蔽了,然后自袖囊中取了一只草人出来。

    此物有手有足,边缘修裁齐整,无有半点毛刺,正面用纸画了一张哭脸,反面则画了一张笑脸。

    望着此物,他心下忐忑,这法宝是他最后压箱底的手段,只是自从恩师手中得来后,至今也未能完全驾驭,现下抛出,实是不知会有何等结果。

    可若不拼命,恐是下一刻就要交待在这里,已是无有选择了,吸了口气,把心一横,当即咬破舌尖,朝其吐出了一口精血。

    精血一到那草人身上,立时染得一片通红,可数个呼吸后,就被吸得涓滴不剩,而后一个颤抖,似是活过来一般,自他手中跳出,转了个圈子,化作七尺高下,半空中传来似哭似笑之声,再一个扭头,盯着他直看。

    段相舟神色陡然变得难看了几分,此物显然是嫌方才精血尚还不够,仍要向他索取。

    在此等危急情形之下,这趁火打劫的行为他偏偏无法抗拒,闷哼了一声,指尖一划,将自己手腕割破,一大蓬热血洒了出来,那草人迎上前去,将飞来的精血全盘笑纳,而后忽然对着段相舟露出一个诡异神色,发出了一声怪笑之声,居然扭头就走,往不远处岩石缝隙中一钻,就此不见了影踪。

    段相舟先是愣住,随后一声嘶吼,头上发髻猛地散开,双眼变得通红无比,他本还指望能靠那草人闯出去,不想此物竟是弃他而去,分明是天要绝他,只得拼命压榨躯体之内法力,指望自己师弟能够及时闯了进来救助自己。

    可此刻那书生也是自生难保,哪里有暇来顾忌他,不过百来息后,十二具无影尸君哀鸣有一声,纷纷被打回原形,一头接一头被雷芒劈散,不旋踵,一团刺目紫芒将他彻底包围起来,再闻一声大响,就被打了尸骨无存。

    灭杀此人之后,张衍已有余暇顾及此处,回首一望,见那书生犹自在那里抵挡,不过照眼下情形看来,用不了多少时候,也便会与那段相舟一般下场。这时他转过了一念头,掐指一拿法诀,便把神通收住,不再发动。

    那书生见天上雷光突然隐去不见,心神一懈,只觉浑身气力散尽,再也站立不住,软瘫在地。

    失了人在后驭使,那无生宝棺晃了一晃,重变为一尺大小,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张衍自禁阵内步出,到了此人面前,缓缓降下身形,先是瞧了那口漆黑小棺一眼,见挨了那么多道雷击,其上不见半点痕迹,知是一件异宝,一卷袍袖,以罡风将之卷起。

    他并不拿入手中,而是悬停在空,输了一道灵气进去,只是试探下来,却觉法力运转不畅,似是此宝对自己有所排斥,猜出此物恐需独特秘法方能催动,与自家恐是无缘,略一思忖,便起一道水光收了去,这才转首问道:“你是段相舟什么人?”

    书生法力耗尽,眼睁睁看着自己宝物被收走,却是无能为力,听得此语,强撑着坐直身躯,拱手道:“在下宋初远,段相舟乃我同门师兄。”

    张衍点了点头,言道:“我观你们师兄弟道术,好似昔日大派尸嚣教门下。”

    宋初远苦笑一声,道:“尊驾好眼力。”

    张衍目射精光,沉声问道:“你等方才欲出手对我不利,不知是看上了我身上何物?”

    宋初远涩声道:“实不相瞒,我师兄在修炼教中一门尸阵之术,可尚缺一具炼尸主阵,此唯有以元婴修士之躯才可炼成,可大凡这般人物,无不是一方之尊,哪里能够轻易下手?而此处荒无人烟,不怕消息走露,是以就动了心思。”说到此处,他看了张衍一眼,忍不住问道:“不知,不知我师兄如何了?”

    张衍淡淡言道:“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宋初远浑身一颤,身为邪派门人,最是惧怕雷法,不但是能克制邪门玄功,而且此法之下,连元灵也是一并消亡,再无转生之望,他勉强镇定道:“那……尊驾又如何处置在下?”

    张衍只是一笑,并不回答。

    宋初远从他神情之中已是看出了结果,喟叹一声,颓然言道:“我等师兄弟起意害人,有此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只是尊驾可否借小人十六年性命?”

    “借命?”张衍侧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回,笑道:“你若能说个原由出来,我或可允你。”

    宋初远苦笑道:“我尸嚣教而今虽是四散,可门人弟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兴宗门,当年山门被破,祖师曾把道册符印藏于一处隐秘之地,只等后辈弟子来取,此物下落,唯有我师兄弟二人知晓,如今我师兄已亡,我若再死,我教便再无重振之望了,尊驾可否容小人将派中密册交至同门手中,再来受死。”

    说到这里,他又添了一句,“只要尊驾允诺,在下愿将这百年来积蓄的全副身家拱手奉上。”

    “十六年?张衍一挑眉,“你可是要去那两派龙柱之会?”

    宋初远连连点首,道:“原来尊驾也知此事,十六年后,当是锺台派与轩岳教最后一场斗法,此战可定龙柱归属,锺台派为此招揽四方修士,还不忌讳出身宗门,照小人想来,教中散落在外的同门闻听此事,也定会前往,故此有此打算。”

    张衍思忖片刻,道:“你虽是段相舟师弟,念在你方才也并未对我出手,可饶你一回,只是你需立个誓言,这十六年之内必得听命于我,日后非是仇敌,也不得任意害人性命。”

    宋初远一听,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当即取了两张符纸出来,以自家精血立下誓言,一张吞下,一张交予张衍。

    张衍拿过符纸,放入袖中,这时他似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异状,目光一闪,眉心一道剑光横空飞去,铮的一声,却是将一物钉在了石上,回头一看,见那却是一个草人,这会儿如活人一般,在那里拼命挣扎,发出呜咽之声。

    宋初远见了此物,脱口道:“悲喜人偶?”

    张衍问道:“宋道友认得此物?”

    宋初远眼中露出复杂之色,叹道:“此是我师兄随身法宝,当年恩师身陨之前,曾分赐我二人一物,其一便是被尊驾收去的无生宝棺,另一件便是这‘悲喜人偶’了,这法宝有替死之能,只是有一处不好,便是此物生有两性,分为一善一恶,祭出时若是恰逢善性,只要以精血喂哺,则可顺当代人受劫,可要是遇上恶性,则会百般耍赖推脱,总之想法设法不令你如意,想来方才师兄情急间用上了它,却未曾逃得性命,实属运数不佳了。”

    ……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尸嚣秘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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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衍与宋初远详谈之后,准备离开此处,便对其言道:“贫道久出未归,此间已是无事,稍候便要折返山门,宋道友可自去取回你教中所遗密册,事毕之后,可来西神屋涵渊门寻我。”

    宋初远却是躬身一揖,苦笑道:“真人容禀,小人恐是要回来得晚些了。”

    张衍听他言语中似有隐情,于是立住脚步,问道:“可是有什么麻烦?”

    宋初远稍有犹豫,才道:“我教那处遗府为防备外人觊觎,也是布置有不少大阵,小人虽有信物,可也只能在拿取符印时用上,而洞府外那些禁制却有不同,那是为了防备有人认出来历,特以用了别家手段,小人便无能为力了,需以法力慢慢消磨,才可入得其中,可若是禁印繁多,恐要耗费不少时日,便不是旦夕可回。”

    张衍扬眉道:“你师兄弟原先就是如此打算么?”

    宋初远欠了欠身,小心翼翼道:“段师兄研习过许多禁阵,曾自言可以应付,只是而今他……”

    说到此处,他望了一眼张衍,又收声不言。

    张衍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处地界距此多远?”

    宋初远回道:“遗府距此不远,若借罡风而行,大约只要一个时辰路程。”

    张衍笑了一笑,道:“你如今也算我门下,便随你走一回,为你解此疑难。”

    宋初远吃惊道:“莫非真人也懂得此道?”

    张衍微微点头。

    宋初远大喜。以法力消磨禁阵,说来简单,可也是最为愚笨的办法,要是禁制只要布置的稍微繁复些,消磨数十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要是运气不好,就是到了十六年后龙柱之后,也未必能达成所愿,他谨慎道:“不敢真人何时动身?此处可要再做什么布置?”

    张衍看了看四周,摇头道:“不必了。你在前引路吧。”

    宋初远也未敢多言。只道:“真人请随小人来。”他脚下一点,当先化一道灰色难辨的雾气飞上天中。

    张衍也是一声喝,起了遁法跟了上来,须臾间。两人一同撞破罡云。到了重天之上。随后起了法诀,摄了一道罡风过来,把身躯裹了。风驰电掣般疾遁行去。。

    元婴修士皆可去往重天之上借罡风飞遁,寻常修士遇上的机会极少,张衍先前是为了找寻设立地火天炉之所,才在罡云之下飞遁,而若宋初远二人若不是先前为在此搜寻一个同门,也不会撞上他设在地表之上的禁制。

    两人出发之时差不多是日昳时分,飞遁一个时辰之后,已是日头偏西,这时宋初远把身形缓下,朝下张望了片刻,指着道:“真人,下方那座山界便是了。”

    张衍也是放眼看去,下方乃是一处南北纵向的高山,只是山形地势破碎杂乱,处处险壑暗流,山中皆是危岩怪石,好似崩柱累叠,嶙峋嵯峨,一条晶白细溪于危崖壁隙中流淌而出,徘徊于碎石之间,水声清亮,水势尽头竟有一处竹林,填在一方不过百亩大小的谷地之中,四周危障高立,截云阻月,飞鸟难渡,深处岫壑生烟,云遮雾罩,若是从天中飞过,不用心留意绝难发现。

    宋初远一矮身,降下遁光,落在一座峻崖之上,稍稍了看了一眼,随后起了法诀,往眼皮之上一点,再睁开时,目中泛出一层绿芒,竟是探出数里,往谷中深处探去。

    张衍也自落下身形,环望一圈,方才在天顶之上看不明朗,此处临近山脚,才发现下方有形如蚁穴的洞窟,密密麻麻不下数百处,也不知哪一个才是尸嚣教藏匿遗册之地。想来宋初远这是在作法搜寻,是以站在一旁也不相扰。

    过有一刻,宋初远松了口气,侧过身来,打了个稽首道:“真人,前方五里有一处禁阵,阻碍了小人窥探,那当是府前禁制了,只有请真人那出手破解了。”

    张衍目视下方,朝前一步,手中取了一张符纸出来,夹在两指之间,稍稍一摇,引了一团真火上来,随后一弹指,此符如火梭飞射,直入竹林之中,凝神观立有片刻后,心中已是有数。

    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来至东胜洲后,为教授门下弟子禁阵之道,也曾将洲中有名的禁法大阵拿来仔细揣摩,因而对此洲阵法禁制并不陌生。

    东胜洲与东华洲不同,因仙城林立,无论阵道禁门,多是偏向于守御一途。

    而眼下这处禁制虽是变化不少,可因当初设立之人并未作刻意掩饰,使得他一眼便看出,此是脱胎于东胜九势阵之一的“长灵卧盘势”。

    对与破阵而言,只要找出了根脚,寻到了脉络,所余下的也不过是时间而已。

    他心下略微估算了一下,言道:“宋道友,你替我护法。”

    宋远初忙道:“小人遵命。”

    他再次上了云端,虽是一路行来并无人踪,可因事涉自身,也不敢有半点大意。

    张衍盘膝坐下,拿了一把竹筹出来,抛在地上用心推演。

    大概过有一个多时辰,他就找到了入门之径,微微一笑,对着那一处禁制打了数道法诀上去,但闻隆隆之声响起,这一处禁制已是被他轻易破去。

    他操驭灵机往里探去,行不多远,却又是遇上了一处禁制,这却并未出乎他预料之外。

    东胜洲讲究人为阵主,阵为人辅,认为若无人守御,无不可破之阵,因此除非仙城重地,极少用上耗费宝材的上乘大阵,通常是布置下十数小阵,层层阻碍,同时设下心血警讯,要是外人来此,还未入得其中,就会惊动正主,那设立这禁阵之人显然走得也是这一路数。

    数日之内,张衍就连续破开了十余道禁门,越往里去越有是繁复,且与此处山川灵气相连,要是宋初远在此以法力消磨,别说数十年,一百年也别想打得开,不过他也未有不耐,权当作是研习阵法了。

    到了第九日上,宋初远听得谷内隆隆一声震响,惊起无数飞鸟,不觉激动起来,自山崖上跃身下来,须臾到了张衍身侧,见前方景物已是与先前大为不同,山壁之上露出一个十丈高的洞门,两扇石门大开,只是里间幽深黑暗,难以辩物。

    这时却听得一阵大吼,满山震响,洞府之内忽然有一人自里冲撞出来,此人面上带着青铜獠牙面具,身披玉甲,双手持戈,随其动作,身后秽风污烟一齐涌出,先是仰首看了看,随后便对着两人冲杀过来。

    张衍目光略闪,顶上罡云之中立时探出一只黄烟所聚大手,一掌拍下,轰隆一声,就将那人从半空打了下来。

    哪怕是元婴修士,若无护身宝光,挨此一击,不死也残,可男人才刚坠地,却又浑然无事一般立起身来,仰天一声咆哮,又一次冲上天来。

    宋初远神色一惊,道:“大力尸魔?”

    他再仔细一看,仿若想到了什么,忙起了一个法诀,冲其一指,方才还凶悍无论的尸魔顿时一僵,顿住不动。

    宋初远擦了擦头上冷汗,对张衍言道:“真人,这尸魔乃是用力道修士身躯祭炼而成,力大无穷,水火不伤不说,身躯之坚实是不下于法宝,还好现下已是无主之物,小人可以师门所传秘法拿捏,要是正面对上,小人也不是对手。”

    张衍点了点头,这炼尸想必用在此处守御洞府,今日要是别家修士来此,恐要吃个苦头了,便道:“既是你教门重地,我便不入内了。”

    言罢,他把袖一甩,一团黑光冲其飞去。

    宋初不自觉伸手接住,却发现拿在手中的竟是那无生宝棺,不觉怔道:“真人,这……”

    张衍笑了一笑,道:“此本是宋道友所有,现下物归原主。”

    这法宝本与他功法不合,就算勉强祭炼,也未必能驾驭如意,拿在他手中并无多大用处,先前收去,只是不令对方再弄出什么花招来,现下既然已是立誓,自是不用担心这些。

    况且在看来,有一位元婴修士为自家出力,其价值却是要大大胜过一件死物了。

    宋初远虽也知晓是这个道理,但此物毕竟曾为杀伐真器,东胜洲有数的法宝,退一步说,就是拿去仙城之中,也可换来不少好物,又有几人拿到手会不心动的?

    奉张衍为主之后,他本不指望能拿了回来,眼下失而复得,心中不免激荡,不自觉深吸了口气,随后郑重一躬身,道:“真人,还请随小人入内一行。”

    张衍挑眉道:“为何,可是里间还有禁制么?”

    宋初远垂首道:“请恕小人先前有所隐瞒,这洞府之中非但有门中所传书册印信,还有师祖所藏一处秘库,原是作为复教之用,里间藏有不少天材地宝,真人若是用得着的,尽可拿去。”

    当年尸嚣教被两派弟子攻破山门,宋初远师祖廖处先带着门中印信遗册逃到此处藏匿,只是很少有人知晓,此前还将仙城之中库藏席卷一空,并未让锺台、凤湘两派拿了去。

    张衍一转念,他要找寻的诸多丹材,因皆是凝聚阴华精气,在五大派那里不易寻得,可尸嚣教这等邪门宗派,不定有所珍藏,当下也不客气,点头道:“也好,这便随你入洞一观。”

    ……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元婴二重

    张衍与宋初远二人步入洞中,见面前是一道砖石砌成的甬道,两侧石壁上点有长明灯盏,光烛幽幽,自里时不时现出男女鬼面来,冲着两人又哭又笑,此是拘役在这处,用来看守洞府的阴魂厉魄。

    宋初远乃是尸嚣教弟子,一眼也未有多看,张衍更是面色如常,若不是被此地有禁制回护,以他二人身上灵罡,隔着数里远就能将这等炼魂生生震散。

    这条甬道越往里去,越是阴气森重,约莫一刻之后,两人面前却是现出一处数亩大小的洞窟,洞顶打磨得如水滑无比,光可鉴人,下方则是三个坑穴,两个坑中堆满了猪羊牛马等骨骸,正中一个坑中却满是人骨,看那数目,足有上万之多。

    宋初远看了看张衍神色,小心解释道:“真人,此处本是一处诸侯王陵,这尸骨并非我教中先辈所为,而是那诸侯殉葬人牲,我宗门虽祭炼尸器,但亦立有严规,绝不可滥杀凡俗之人,以在下修道至今,未敢有丝毫违背。”

    张衍不置可否,听闻是尸嚣教弟子为祭炼炼尸,多是找寻荒陵所在匿居,想来这处也是如此,此等行径,就算立有严苛教规,也难免不容于世。

    两人绕过坑穴,却见尽头处摆有七具棺木,盖上皆是贴有符印,只是其中一具早已打开,棺盖也是斜在了一旁。

    宋初远走近前,看了那具空棺一眼,道:“此当是洞府外那具大力尸魔灵棺之所在。当是禁符松动,这才跑了出来。”

    他绕着余下六具棺木转了一圈,不禁目中放光,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此间立时刮起一阵阴风,将棺木上的符纸尽数吹开。

    稍等片刻,那六具棺木中却是有了动静,只闻砰砰砰数声,棺盖皆是掀去了一边。

    宋初远急施法诀,朝前一指。可先前此法还能镇压住那大力尸魔。现下却是有些不听使唤,眼见棺中炼尸似要自里爬出,他却不慌乱,将张衍交还他的无生宝棺一祭。放出一道灰雾。霎时罩住下方。再道了一声:“收!”

    那雾气瞬时消散,重回无生宝棺之中,而再观那六具棺木。此刻已是空空如也。

    他神色甚是欢喜,转身对张衍言道:“真人,此几具尸魔当是小人师祖所留,有此炼尸在手,十六年龙柱之后,哪怕元婴二重修士,小人亦有把握一斗。”

    张衍点了点头,这番话倒不是虚语,尸嚣教在三大邪派之中最后一个被铲灭,自也是有其缘故的。其强横之处便是师长身前所留炼尸能为弟子所用,方才那具大力尸魔他也是见过,寻常元婴修士要是正面对上,恐也是拿其毫无办法。

    收了炼尸之后,两人再往里去,不多时已深是入了陵中腹地,到了一处宽大厅堂之内,此间如同王侯府邸,玉砌栏杆,金石铺地,上方挂有一架铜雀逐日灯,虽是亮如白昼,两侧玄纹朱红布幔,每隔十步挂下一层纱帐,两侧一路绵延,摆了数百金银器皿,内中皆是灌满了玉珠玛瑙,皆是陪葬之物,显见当日那诸侯身份颇为尊贵。

    洞窟尽头只有一堵石墙,上方是紫铜屋檐,底下是黑青大砖,砖隙有一指宽,内有水银在里缓缓流淌,墙面左右两侧各有五扇门户,里间暗黑一片,不知有多少深远。

    张衍见宋初远到了此处便迟疑不前,不由问道:“宋道友莫非不知该往何处走么?”

    宋初远忙道:“真人容禀,这十座门户内当只有一处为真,若是随意擅入,洞中密藏定会损毁……”

    说到此处,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道:“却是忘了此处当有我门中御灵,待小人唤来一问便知。”

    他退开两步,捏指做了一个法诀,不一会儿,见有一道倩影竟自墙上飘落下来。

    张衍转首看去,此女穿着头绾危髻,横插簪钗,身上短襦长裙,腰系玉环带,身姿窈窕,可再仔细一观,那五官竟是以笔画出,呆板之至,原来只是一个纸人。

    纸女无声无息到了两人近前,对着宋初远万福一礼,随后指了指右手处靠墙角一处通路。

    宋初远一拍掌,道:“成了。”

    找出正确路径之后,两人沿着此条向下斜行的甬道走了足有百来丈,便又到了一座洞窟内。

    此处别无他物,只地下铺有一块长宽各有一丈的石板,上刻一副九鬼啖心图,看着森厉可怖。

    宋初远自袖中拿出一枚血玉镯子,朝着下方轻轻一晃,便见那石板隆隆向后移开,露出一个坑穴来。

    张衍撇了一眼,下方乃是一间十步见方的石室,正中摆有一只黑釉大缸,用白泥封堵,缸上摆了一只木雕牛首,鼻环与那宋初远手中所拿血玉镯颇为相似。

    宋初远心情显是颇为激动,他一跃而下,看着那牛首,暗道:“我师祖当日带出的遗册,当俱是在此了。”

    他把袍袖一卷,就将此物收入袖囊之中,而后才把目光投到那只大缸上,知那处库藏应是当在其内。

    可检视了一遍之后,他却面露为难之色,抬首道:“这白泥乃是覃草膏混入墨鬼胡须所炼,不能以蛮力强开,需有两名元婴修士以府内阳火烧炼,除尽阴气,才可打开,真人若要取用其中之物,恐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张衍不以为意,笑道:“不必急在一时,回返门中之后,再行设法也是不迟。”

    宋初远连忙应是。

    两人收了那只大缸,很快退出此地,又封了洞府之门,而后飞遁上天,一路往苍朱峰回返。

    三日之后,张衍与宋初远一同回了涵渊门。才入得山门,他便把章伯彦唤来,命其与宋初远一道设法开了那层封泥,而自己则是回了洞府,入定修炼去了。

    可此回一坐下,却觉自身与往日有所不同,有一种奇异感应涌了上来,好似有机缘近在眼前。

    他不觉心神一动,立刻摒弃杂念,索性封了府门。不理身外之事。一门心思锤炼功行。

    玄功运转之下,罡云之内钧阳精气在化为至精至纯的灵气,在他神意引导下流入四肢百骸,再在经窍之中来回行走。每游走一次。顶上罡云便凝实一分。周身法力也是不绝壮大。

    他事先也未曾想到,此一闭关,却是不知不觉坐到第七个年头。

    这一日。他只觉躯体之内一片光亮,蓄积灵池,终是满溢,不觉微微一笑,任由气机升腾,攀升到了天灵之上,再冲出卤门,身躯轻轻一震,顶上第三朵罡云忽然凝作实质,轰隆一声,一尊元婴跃了出来,悬于半空,周身放出耀目光华。

    此刻涵渊门中数百弟子尚在作那早课,却觉脚下一阵颤动,似是山峦摇晃,远方这才传来一声闷响,皆是仰首看去,不觉都是一呆,随后心中浮起深深震撼。

    只见山巅之中放出一道道五色流光,射有千尺,而此时苍柱峰上灵气皆是往峰巅汇聚而去,因过于狂猛,连带天中罡云也是现出一团百里大小的涡旋,时不时还有雷光隐现。

    楚牧然、赵革、温良三人生出感应,都是自洞府之内奔出,怔怔遥望着这天地异象,心中俱是浮现出一个念头,“掌门师兄突破境关了!”

    峨山派,黄华殿。

    白季婴在殿中正与一干长老议事。

    自雍复逝去之后,他便接任了掌门一位,他在门中修为最高,又是前掌门大弟子,此事自是顺理成章,只是此刻他却脸色不太好看。

    雍复与张衍斗法之后,虽是让出了仙城执掌一位,可峨山派却并未如其余诸派一般送上供奉。

    自雍复身陨之后,白季婴有感于峨山派大不如前,认为此事绝不可再行,便有意补上供奉。

    可此议一出,却是遭致门内几位化丹长老竭力反对。

    一名长老言道:“涵渊门不过才风光了十来年,我峨山执掌仙城数百载,叶大根深,只奉锺台为上宗,何须去看张道人的脸色?”

    白季婴沉声道:“莫师叔,恩师去前,曾屡次交代,务必要礼敬涵渊弟子,其意不言自明,我峨山毕竟深处神屋山中,涵渊既为仙城执掌,理当顺服。”

    那长老正想说什么,这时一名弟子匆匆奔入大殿,大声道:“掌门师兄,掌门师兄……”

    他脸色露出不豫之色,喝骂道:“何事这般大呼小叫,师兄在时哪有这般没规矩的弟子。”

    白季婴听他指桑骂槐,不禁皱了皱眉,目光向下投去,道:“师弟,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那名弟子指着外间道:“师兄你快来看,涵渊门那处似生出了什么变故。”

    白季婴一怔,他当即下得玉阶,出了大殿,几名长老对视一眼,也是跟随了出来。

    众人朝东南方向一望,就见千余里之外,有一团云漩搅动,仿佛天穹之中开了一个缺口,乍见此等景象,在场之人俱是心中一惊。

    一名长老言道:“这,这莫非是妖修渡劫不成?”

    白季婴感受到天中灵机似是都在外苍朱峰上汇聚,面上虽是平静,可心下却是波涛翻涌。他摇了摇头,言道:“非是如此,我听恩师曾言及,修士若是法力深厚无伦,破境之时当可引动天地异象,涵渊门中有如此修为之人,唯有张真人一人,若我猜得不错,当是这位掌门修为更上一层。”

    几名长老都是一阵失神,修士破境竟能引动天地异象,这法力要雄浑到何等地步?

    “诸位长老,”白季婴回身过来,目光环视,沉声道:“先前本座所言,谁人还有异议?”

    ……

    ……(未完待续。。)

    ps:  回家晚了点,不过还是补上了

第三十九章 邪宗仙城

    张衍突破境关之后,又细细体悟一番,便把气机缓缓压下,身周旋卷狂澜也就渐渐收了声势,感应到洞府之外有人到来,便清声道:“三位师弟,进来吧。”

    楚牧然、温良、赵革依次步入洞府,楚牧然望了望张衍,恭谨道:“我等特来恭贺掌门真人道行大进。”说完,躬身下拜,温、赵二人也是一齐施礼。

    张衍含笑颌首,道:“三位师弟快些起来。”

    三人站直身躯之后,温良忽然出声感叹道:“也不知我师兄弟三人何时能修炼到师兄这般境地。”

    张衍朗声一笑,道:“大道苍茫,长生难求,为兄也不过先行一步罢了,当与诸位师弟共勉。”

    赵革平日修行勤勉,看张衍心情颇佳,心下一动,便趁着这个机会提出了几个修行上的疑难。

    张衍新入元婴二重境,此刻正有余暇,赵革但有所问,都是耐心解答。

    楚、温两人在旁听着两人一问一答,与自家平日参修功果相互印证,也是觉得大有收获,不时也插一句上去,不知不觉间,就是半天过去。

    这时门外景游言道:“老爷,峨山派白掌门闻得掌门道行大进,特意送来贺礼。”

    温良哼了一声,道:“峨山派往日做事总是推三阻四,今日来得倒是快。”

    张衍道:“拿进来吧。”

    景游走入洞府内,径直走至张衍面前。双手捧起道:“老爷,礼单在此。”

    张衍看他一眼,景游昔年曾在何静寰座下侍奉,乃是极有眼色的,若不是此物有特殊之处,想来不会特意拿来给自己,便取了过来一瞧,不觉笑了一笑,把礼单又递给楚牧然,道:“三位师弟也拿去看看。”

    楚牧然第一个接过。看过之后。呵呵一笑,顺手递给了温良,后者一撇之下,冷哼道:“算他们识得抬举。”

    赵革把那礼单拿过。扫了几眼。讶道:“峨山派把先前所欠供奉补上了?”

    温良冷嗤道:“还不是看到师兄修为大进。自觉难以抗衡,这才急着赶来巴结,要我说。把礼单退了回去,需用之时我自去取来,何用他们来送。”

    楚牧然皱眉道:“师弟,峨山派有锺台庇荫,岂可鲁莽?”

    温良不屑道:“峨山派如今没了雍老道坐镇,早已不如往昔,锺台派虽是其上宗,可现在自顾不暇,哪里会为其出头?师兄你太过小心了,有掌门师兄在,你怕个什么?”

    楚牧然连连摇头,对他所说之言很不赞同。

    赵革这时沉声道:“温师兄,雍真人故去后,白季婴承接了掌门之位,此人虽是低我等一辈,可性子沉稳,资质禀赋俱是不差,峨山派掌门一脉功法传自锺台,若是不出意外,将来也不难修成元婴,而今既然服软,又何必拒之门外?”

    张衍点头笑道:“赵师弟说得不差,神屋山并非我一家一派之地,今后时日还长,既然峨山派有意示好,那也不必绝了这番好意,温师弟,我也知峨山派当日使你受了不少气,不过雍复已然作古,余下皆是小辈,你何必与之置气,若是实在不喜,以后不作理会就是了。”

    温良拱手道:“小弟听掌门师兄的,师兄说如何就如何。”

    张衍指了指楚牧然,道:“楚师弟,你替我往峨山派走一回,取上一斛斗金瑶玉珠当作回礼,以安其心。”

    一斛斗金瑶玉不过价值千枚灵贝,与峨山派补上的供奉自是无法相比,不过张衍此举,是表明自己对其先前所为并无追究之意。

    楚牧然躬身道:“小弟这就去安排。”

    见他转身出了洞府,温、赵二人也不在此处多留,俱是告退而去。

    三人走后,张衍站起身来,踱步出了洞门,到了崖边,看着山下长河流水,开始思忖起下一步修行之路来。

    要成就最为上乘的元真法身,那自此刻起,就不能再炼化一丝半点杂气入体。

    周崇举给予他的月白英实只够一年之用,是以再过几日,等功行稳固之后,便要着手祭炼此物了。

    三样稀缺丹材之中,鬼葵与伏地莲倒是入手了不少,只蛇环菁还是缺漏甚多,虽是章伯彦上回带回了一些,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丹成一品,自己也是不知,到底需用多少天地纯灵之精才够修至元婴三重,故而当置备的越多越好。

    他暗忖道:“下来除却修行之外,想来大半精力就要放在搜寻此物上。”

    想到此处,他对随侍在侧的景游言道:“去把宋初远唤来。”

    宋初远心知肚明,自家出身是见不得光的,因而入得涵渊门后,整日除了修行也不外出,只是在此间不敢祭炼尸魔,只敢挑一些遗册上记载的厉害道术修炼,突然闻得张衍相召,未敢迟疑,急忙放下手边之事,赶来相见。

    到得峰上后,便大礼拜见,他也知这位掌门道行大进,眼见其双目亮若寒星,浑身灵气如潮翻涌,顶上三团罡云笼罩整座洞府,不禁暗暗心惊。

    他大约能猜到张衍找寻自己是为了何事,不待其问起,就主动言道:“真人,小人自到了此地之后,已是把教中携来的库藏清点了一遍。”

    他从袖中摸出一根玉简,高举过头,“小人都记在此处了。”

    张衍身形不动,只心意一起,便引动法力,将玉简摄了过来,灵机在里转了一遍,立刻就探了个明白,随后放下道:“宋道友,你在我门中修行七载,想必也知我在搜寻何物。”

    宋初远忙打了稽首,道:“小人听闻了,得知此事后小人便在留意,真人所需几物我教库藏之中亦有收得,鬼葵与伏地莲倒是为数不少,愿意全数奉上,只那蛇环菁……”

    他苦笑了一下,“毕竟此物需两二药合凝而成,便是炼了出来,也是拿去用了,不过小人知晓一事,两百年前,锺台派为炼一件法宝,曾来我门中求取过此物,不过不知何故,好似并未炼成,小人想来,当是留下当有不少,真人不妨去那处打听一二。”

    张衍目光闪动了一下,宋初远这话当是不虚,那位楚国六皇子并非邪宗门下,蛇环菁对其毫无用处,但居然能随手拿了出来,可见得不是去他处搜罗来的,且看其信中之意,手中还应留有不少,当就是这个缘故了。

    他沉思了有一会儿,才道:“宋道友原在尸嚣教门下修道,可知何处还可寻得此物?”

    他本事随口一问,可宋初远显然是认真想过此事的,拱手道:“真人,南广海界上有一座仙城,虽在五大派之一的苦心门治下,可实则是我邪宗中人所设,蛇环菁虽是稀少,想必那里也是有的,小人愿意替真人分忧,前往那处采买。”

    张衍笑着看他一眼,宋初远连忙低下头去。

    他看出这位邪宗修士有自己的小算盘,当是其本来也打算要往那座仙城去,不过他也不去揭穿,只问道:“宋道友此去要多少时日?”

    宋初远听张衍似是并无不允之意,心下一喜,他有教中库藏在手,只消到了那座仙城,就可换来不少好物。

    在涵渊门中修行着实不便,只要到了外间,他便能祭炼不少厉害尸魔,到时龙柱之会,可增不少胜算,他故作沉吟,随后道:“若是顺利,一年便就够了。”

    张衍稍稍一思,随后笑道:“宋道友此去,想来也要见见往日故友,回来晚些也是无妨。”

    宋初远也知是他看穿自己心思了,连忙一个躬身下去,讪讪道:“小人定不叫真人失望。”

    张衍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景游拿起磬槌轻轻一敲,宋初远也是识趣,深施一礼后,便退下山去。

    张衍在山崖站有片刻,也是回了洞府打坐行功去了。

    下来数月,涵渊门并无要事,他每日除了祭炼那白月英实外,便是打坐修行,偶尔出来指点门下弟子。

    忽有一日,张衍正指点两名弟子,景游兴冲冲来报,道:“老爷,大汪娘子和小汪娘子回山了,正在门外恭候。”

    张衍微笑道:“算来也是该回山了,唤她们进来吧。”

    汪氏姐妹自门外进来,两女俱是一身素裙,仿若两朵白莲,见了张衍,都是跪下叩首,齐声道:“拜见恩师。”

    张衍仔细看她二人,果然出外磨砺一番,气质神采较之往昔大有不同。

    汪采薇本是性子内敛,现下观来,神态举止更见端持,倒是隐隐有几分刘雁依的模样,而汪采婷眸光闪亮,含笑盈盈,却是洗去了不少浮躁,多了几分含蓄。

    汪氏姐妹出来游历已有二十余载,走遍了东胜洲各处,大大拓宽了眼界不说,在是磨砺了道心,而今把功行积累得极为深厚。

    凭借着张衍所传秘法,汪采薇烧穴二十八数,汪采婷毕竟资质更佳,得以烧穴三十数,不过再往下去,却是始终难以迈进,思忖着化丹之药也是搜罗差不多完满,这才联袂返回山门。

    见两人修为各是大有长进,并未落下,张衍也是满意点头,道:“都起来吧。”

    两女应声站起,汪采婷这时抿嘴一笑,用胳膊碰了碰汪采薇,道:“姐姐,那事还是你来说吧。”

    ……

    ……(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魏淑菱

    汪采薇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妹妹一眼,欠身道:“恩师容禀,小徒与采婷寻药途中遇见了一位元婴前辈,非要收小徒做弟子,小徒明言已有师承,可此人却不肯罢休,跟了我姐妹一路,说是要亲来与恩师一会,入了楚国地界之后,此人便不见了踪影,徒儿与妹妹功行不够,也无从判别此人是否随在身后。”

    汪采婷在旁插言道:“此人自称姓魏,乃是一名坤道,说是什么八穗山中炼气士,徒儿见识浅薄,也瞧不出是什么来历,不过倒是屡次三番出手相助姐姐与我二人。”

    张衍也曾听闻过,东胜洲大派修士若是见得小宗门下弟子根骨资质俱佳,便会逼迫其改换门庭,此事并不少见。

    如此既能削弱小派潜力,又可免了四处找寻合适传人的烦恼,汪氏姐妹并非五大派出身,遇上此事也不稀奇,他稍作思忖,问道:“你二人是在何处遇上此人的?”

    汪采薇回答道:“禀恩师,是在陈国地界。”

    说到此处,汪采婷好似想到什么,“哎”了一声,皓腕一抬,自香囊中取了一枚玉简出来,递到张衍面前,邀功道:“恩师,徒儿与姐姐游历在外时,将所经各处山形地势都是绘录了下来,小处许有疏漏,大处绝无差池。”

    张衍轻笑一声,道:“此礼不差,为师收下了。”

    汪采薇面上略有忧心,道:“恩师。徒儿观那人心怀执念,或许会来山门寻衅。”

    张衍哈哈一笑,安抚她道:“无妨,任谁找上门来,自有为师来应付,你等安心修炼就是。”

    而今他功行大进,哪怕直面元婴三重修士,也是无惧,故此掠了过去,问另一桩事来。“为师先前交代之事。你二人可有眉目了?”

    听他问出此语,汪氏姐妹二人都是神色一肃,汪采薇上来一步,万福道:“恩师命徒儿注意留神的那处地界。弟子二人也是特意去看过了。方圆百里之内。只一个名唤观潭院的宗门盘踞,势力也是颇大,门中有四位元婴真人坐镇。执掌有三座仙城,打听下来,此派应是凤湘剑派下宗,徒儿与妹妹前后守候有三月,曾见凤湘派数度来人,当是关系匪浅。”

    汪采婷也是言道:“原本徒儿与姐姐还想在继续查探下去,看个明了,可恰逢此时遇上了那魏道姑,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因而不敢多待,急急离开了那处。”

    张衍缓缓点头,道:“你二人做得已是不差了。”

    那一处地界正是溟沧派祖师所留六大封禁之一,秦掌门曾言有约莫百年就有开禁之危,命他设法将之处置了,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故此张衍嘱咐汪氏姐妹借游历之机,暗中前去查探。

    可两姐妹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不怎么妙,要是凤湘派插手其间,难度就非同一般了。

    需知封禁之下皆是上古凶孽之物,不是寻常修士可以镇压,极有可能会惹出洞天真人来。

    见他似在深思,汪氏姐妹二人不敢出言相扰,站在一旁屏息等候。

    这时忽然门外有一枚飞符入得洞来,景游伸手一捉,打开看了看,抬头看了过来,小声道:“老爷?”

    张衍问道:“何事?”

    景游躬身道:“老爷,门外来了一名道姑,口口声声说是要拜会涵渊掌门,叫她交代来历,却又不肯明说,只是此人看去也是一名元婴真人,山下值守弟子不敢做主,故而来书请示。”

    张衍笑了一笑,道:“倒是来得快。”

    汪采薇咬住下唇,下拜道:“弟子给师父惹来麻烦了。”

    张衍一挥袖,将她托起,笑道:“与你何干,能得高人相中,说明采薇你自有过人之处,为师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怪责,只是来人也不想上一想,如此佳徒,我又岂会甘心情愿交了出去。”

    他又对景游言道:“你引那位道友去大殿坐了,我稍候便去一会。”

    景游立刻领命出去。

    张衍这时看向汪氏姐妹,言道:“为师来此洲之前,曾往广源门中去,当日我与沈道友言说,以三十年为期,去取一物,现下算来,时日将近,你姐妹二人化药凝丹之后,需有一人回往东华洲。”

    汪采婷美眸闪亮,道:“恩师,徒儿愿往。”

    汪采薇也道:“徒儿也是愿意的。”

    张衍伸手虚按,笑道:“你二人无需请命,凝丹之后,谁人丹品为高,谁人便替为师走上一回。”

    汪氏姐妹连忙应声,才低头间,忽感洞中起了一缕清风,再看去时,榻上已是空空如也。

    汪采薇有些出神道:“恩师已是元婴二重境了。”

    汪采婷轻轻一笑,打趣道:“姐姐怕是胡乱猜得吧,恩师修为如何,以你我道行,又怎能看得出来?”

    汪采薇微微一笑,道:“我虽不明,可阴姐姐却有这份本事。”

    汪采婷这才信了,她们姐妹出外游历,也曾有数次遇险,期间多亏了这把阴戮刀,才能逢凶化吉。要说刀中真灵,虽是有时不明事理,可看人境界道行却是从未有过偏差。

    张衍下了峰头,乘起罡风,不疾不徐往半山腰去,不多时,就到得半山腰,入了大殿之后,目光瞧去,见有一名道姑站在殿中,手中持一柄拂尘,腰杆如标枪一般挺得笔直,虽是女子,个头却是极高,鼻梁高挺,吊眼薄嘴,脸型狭长,下巴略尖,两目光芒锐利,身上却透着一股淡淡威仪。

    张衍微微点头,有这等气度的人物,身后当有几分背景,绝非那等小宗门小派出来的修士可比。

    他在看向这名道姑的时候,对方也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眼神之中却是略显惊异,问道:“你便是涵渊掌门张真人?”

    张衍稽首道:“正是贫道。”

    道姑点头道:“倒是个人物。”

    她顿了一顿,把拂尘一挥,道:“贫道不擅拐弯抹角,此番前来,是看中张掌门座下一名弟子,想收来做了徒弟,。”

    张衍微微一笑,几步到了主位之上,随后伸手虚引,道:“道友不妨坐下说。”

    道姑蹙了下眉,把拂尘一摆,就去了旁侧客席上坐下。

    张衍也是落座下来,道:“道友如何称呼?”

    道姑语气生硬道:“姓魏,八穗山炼气士。”

    张衍不以为意道:“可否请教,道友看中贫道徒儿哪一处?”

    魏道姑冷声道:“此本是旁枝末节,不过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张掌门问起,也可告知,贫道入道之前,曾为越国都尉,精擅一手刀术,修行之后,苦心研创出了一套飞刀法门,自认与凤湘宗剑法相较也是毫不逊色……”

    说到此处,她神情语态之中有着止不住的傲气,“我虽还有三四百年寿元,可尚还缺一名弟子传承衣钵,那日偶见贵徒,资质天性,皆合我意,想张真人让了与我,若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

    张衍听得越国两字,心中一动,已是大致猜出此人根脚,他打了一个稽首,道:“我那徒儿也向我说起过此事,听闻道友曾多次出手相助,在这里还要谢过,至于改换师门一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魏道姑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观张掌门道行高深,已至元婴二重境中,可到了真人这般修为,每上去一步都是难如登天,既非正门出身,想来也缺功法参修,我这里有十二本道册,六本为上乘法门,六本为神通道术,张掌门只消把那徒儿让与我,可任意取了两本去。”

    张衍淡淡一笑,道:“贫道自有门中传承,可直问大道,何需窥觊别家法门。”

    魏道姑面上却是露出讥笑之色,直问大道之法连五大派也不敢说,神屋山不过蛮荒之地,又哪里来这般上乘法门?

    在她眼里看来,张衍如此说不过是讨价还价的手段,是想从她这里榨取更多好处,不过这也正合她意,便又再开出了一个条件,“贫道师门手中三件法宝,皆属玄器,张掌门若应了,我可做主送与道友,如此可是够了?”

    张衍缓缓摇头,沉声道:“道友无需费心了,贫道言出如山,座下弟子是不会改换山门的。”

    魏道姑忽然觉得有些不耐,她自认开出的这些条件无论拿到哪处去都是足够丰厚,哪怕五大派修士见了也要心动,可此人却不肯松口,却是贪心过甚了,不过她委实看中这个徒儿,哪怕付出再多也是愿意,尽量以平静语气言道:“张掌门,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就是,只要东胜洲中有的,我魏淑菱皆可为你取了来。”

    张衍淡笑一下,站了起来,道:“此事无需再谈了,道友远来是客,若是有意,可在此盘恒几日,贫道门中尚有要事,恕不奉陪了。”说罢,把袖一摆,往后殿去了。

    魏道姑不免怔住,直到张衍走后,还似乎有些不能相信,随后心下顿时涌起一股恼怒之意,可她也知是在他人地界上,不可轻易发作,否则吃亏还是自家,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后,恨恨跺了下脚,就化一道虹光出殿去了。

    ……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火孔山

    魏道姑出了涵渊门后,神情之中一片冰冷。

    她自问出身不凡,又亲自上门好言相商,却被拒之门外,自是感到受了羞辱。

    虽是胸中憋着一团怒火,可她尚算冷静,涵渊门再小,在神屋山中也是一方仙城执掌,那名张掌门道行与她相差仿佛,除非有同道相助,否则拿其无可奈何。

    她根基在东胜洲之南,此处却是认不得多少同道,蹙眉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记了起来,“对了,楚国火孔山中有一位刘道人,听闻道行高深,足智多谋,与师伯又是故旧,我不如先去他处走访,讨个主意。”

    想定之后,她拿出一只木匣,托在掌心,嘴中念了一句法诀,再拿拂尘一抹,霎时彩光染云,化作一驾飞舟,长有一丈二尺,内中摆有一只软垫卧榻,锦绣帘旌,银钩高挂,案几上放置着漆盒金器,镜台梳奁,俱是一般华美精致。

    她跨步入内,往榻上一坐,御起飞舟,往南飞渡而去。

    数日之后,飞舟便入得锺台派地界,她掐定方位后,便沿着一条南北贯通的大河向西南飞驰。又行一日后,就在临近西摩海界之处找到了火孔山所在。

    此地天平野阔,一览万里,山形奇特,似丘如坟,自平地拔起,面朝大海,孤峙而立,时有浓烟厚雾自山巅冒出,隆隆有声,滚滚升入云端之中。

    飞舟靠近五里之内,她就觉前方有禁制相阻。无法再前,于是又退了出来,到了天中,出声道:“刘师叔可在,八穗山弟子魏淑菱特来拜见。”

    她一连喊了三遍,过了一会儿,山中传来一把浑厚声音,“原来是小仓境弟子来此,贫道正搬运功法,请恕无法外出相迎。外有火毒。不可久滞,快请荫凉观中来见。”

    此人说话之间,山外禁制如莲花开放一般,层层自解。魏道姑也不犹豫。拂尘一摆。催动飞舟下行,这时一道金光飞来,却见是一只火翎金雀。尾羽奇长,星火点点,煞是好看,到了近前,忽然化作一名玉骨冰肌的少女,持一面团扇,冲她万福一礼,道:“魏道长,请随小婢来。”

    魏道姑点了下首,随那少女往山口中投去,一路过处,此女就把团扇挥动,前方烟雾便自散开,飞去数里,她便见周围景物如风拂水面,荡起涟漪波澜,无数山石亭台随生随灭,显是幻化而出。

    她暗自吃惊,这里禁制之森严,几可比拟大派山门大阵了。心下忖道:“听师伯言,这位前辈为躲避一位大敌才栖身此处,瞧这布置,想是真事了。”

    过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座矮丘,地势平缓,山溪潺潺,有一座道观矗立其上,山下有百十间屋舍,依山傍水,绿树成荫,外有阡陌相连,有三五头戴斗笠的农人在田间耕作,一派田园风光。外界烟熏火燎,此间看去是倒是一处世外桃源。

    两人下落到道观前,少女道:“魏道长请入内便是,家师在里间等候。”

    魏道姑也不客套,迈步往里去,过得山门,就见两侧摆有一十二座青石莲花座,再往前去是一黄铜香炉,一名道人正站在阶上,身旁跟有两名抱剑女侍。

    那道人面皮白净,丹凤眼,颌下三绺青须,身着一袭布袍,笑容很是温和,顶上两朵罡云形似飞火,可魏道姑看了一眼,却觉此人相貌与记忆中不符,皱了皱眉,语气也生冷了几分,道:“这位道长是刘师叔同门?”

    那道人呵呵一笑,道:“贫道曾从纶,刘师兄已于十年前兵解,转生而去了。”

    魏道姑一听,不觉失望,道:“既然刘师叔已是不在,那师侄便告辞了。”

    曾从纶跨前一步,喊住她道:“魏师侄,且不忙着走,以你我两家的交情,魏师侄来到贫道门上,总要款待一番,否则同道日后说起,恐要骂我曾从纶不近人情了。”

    魏道姑停住脚步,想了一想,淡淡道:“也好。”

    曾从纶心中暗喜,暗道:“小仓境门人可是难得一见,也得亏了有师兄这层关系,若得搭上了,说不定能得几分好处。”

    东胜洲万年以来,只有两位飞升大能,一位乃是开创轩岳教与锺台派两宗的大弥祖师,一位便是那位小仓境主人。此位大能修士本是千五百年前自外洲而来,无人知晓其来历,不过到了东胜洲之后,并未开宗立派,而是另辟一处小界出来。

    这位修士飞升前有一癖好,便是搜罗功法密册,宝物灵草,小仓境也并非孤立世外,而是每隔一甲子开境一回,请有缘之人入内做客,凡赴宴者,临去时皆可拿走一物,曾从纶也是动了这个心思。

    他热情招呼魏道姑到观中相坐,奉茶以待,颇是周到,又设法套后者的话。

    魏道姑性情偏冷,不善词令,本意也是前来求助,寒暄不到几句,就把来意道出。

    曾从纶听了之后,却是怔住,下意识坐直身躯,手指了指北面,问道:“师侄说得可是涵渊门中那位张道人?”

    魏道姑见他一脸惊讶之色,蹙眉道:“莫非此人很有名声么?”

    曾从纶捋着胡须,看了一眼魏道姑,又垂下目光,道:“名声确实有些,传闻此人极不好惹啊。”

    魏道姑心中不喜,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个不好惹?我也见过此人,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

    曾从纶咳了一声,摇头道:“师侄久在八穗山,不知此人之事,唔,那楚国国师惠玄老祖师侄可是听闻过?”

    魏道姑言道:“这人有点名声。”

    曾从纶道:“二十余年前,惠玄老祖两名徒儿因故与那位张掌门交恶,便约定斗法,还请了三名元婴同辈相助,哪知北摩海界上一战,五人联手,竟然不敌他一人,只余惠玄老祖那大徒儿汪广元只身逃走,可想见此人之利害。”

    魏道姑露出些许意外之色,她也不是没有见识的,能以一敌五,先不说道行深浅,必是身怀等厉害的神通道术,否则绝然做不到,冷冷说道:“难怪此人如此狂傲。”

    曾从纶叹道:“只是如此,倒也罢了,那人后来拿了三件上等玄器出来,听闻只是为换三味灵药,试想若非出身不凡,这三件法宝又哪里是随随便便能拿得出来的?”

    魏道姑听到这里,突然抓住了拂尘柄, 她先曾在张衍面前言,愿拿三件玄器以作交换,原来此人根本就不在乎,那时恐还在暗中嘲笑自己,想到此处,心下突然涌起一股羞恼。

    曾从纶看了看她,试探问道:“师侄要从此人手中讨要弟子,怕不是易事啊,不如贫道为你找一个灵慧徒儿来如何?”

    他虽是愿意帮衬魏道姑,可也是为了能沾得些许好处,似张衍这等强敌,等闲不愿前去招惹。

    魏道姑脾气甚拗,冷言道:“我却不信,凭我小仓境的名声,还讨不来一名女弟子,曾道长帮不了,那便算了。”说完,拂袖而起,就往外走。

    曾从纶可不愿如此就放她走了,连忙站起,高声道:“师侄且慢,昔日刘师兄在世时曾言,曾欠小仓境门人一个人情,着贫道设法还了,早就想来拜谒,只是那时玄功未成,又有仇家在外,不敢轻易离开此地,因此耽搁了下来,既然师侄有事,我这做师叔的,又岂能不帮衬?”

    魏道姑站住脚,回身问道:“刘师叔待如何帮我?”

    曾从纶笑了笑,捻须道:“贫道已有妙算,师侄请先回座。”

    等她再行落座之后,曾从纶道:“贫道冒昧问一句,师侄可是非要那名女弟子做徒儿,哪怕割舍些宝物也是情愿?”

    魏道姑一挥手,道:“刘师叔,有话直言,那名弟子师侄是铁了心要收了来的。”

    曾从纶点点头,道:“那张道人摆出三件玄器,是要换取三味灵药,分别是伏地莲,鬼葵与蛇环菁。只要拿出这三物来,师侄之事,岂不是迎刃而解?”

    魏道姑怀疑道:“此事可行么?”

    曾从纶笑道:“试想那张道人连三件玄器都愿意送出,门下一个玄光弟子,又非资质奇佳,看上去也非是道统传人,又哪里会舍不得?”

    魏道姑也觉有理,她看上汪采薇是在飞刀之上的天赋,要论资质,还不如其另一名姐妹,当下不自觉点了下首。

    曾从纶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她已是意动,便做出一副正容,道:“师侄也知贫道出身,那地伏莲与鬼葵贫道这处正好存有些许,不过怕还不够,不知小仓境可有,师侄不妨回去寻一寻。”

    魏道姑傲然道:“我小仓境中何等灵药无有,曾师叔就不必破费了。”

    曾从纶笑道:“虽是如此,可也需防备万一,师侄不妨联络四方好友,到时齐上涵渊,以壮声势,如此软硬手段齐施之下,不怕那张道人不答应。”

    他也有自己的算盘,有仇人在外,走动很是不便,此次要是借了小仓境的名头走到了一处,日后那人再想动他,可就要三思了。

    魏道姑思索之下,觉得这位曾师叔说得大有道理,她行事雷厉风行,立刻起身,稽首道:“多谢师叔提点,小侄这就回山取药,再联络几位道友,最迟年后来请师叔,共赴神屋!”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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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丹气足满授神通

    一晃眼间,一月过去,涵渊门明面上看去与往日无异,实则戒备比往日森严了许多。

    此举并非是为了防备魏道姑,而是汪氏姐妹已是到化药凝丹之时,张衍这几日也是抽隙出来亲手护持,故而内外上下,不容得有丝毫差池。为防备有甚意外发生,连章伯彦也是亲去看守山门。

    在张衍二十余年经营之下,苍朱峰如今已非昔日可比,阵门之坚不下仙城,每一处阵位之上都有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持旗坐镇,若无掌门所赐令符,飞遁行空必被阵雷打下,如此重视山门守御,在东胜洲中也是极为少见。

    章伯彦坐于山门左侧前一座宫观之中,此处扼守山道,任何人出入都会被他立时察知,此刻手中正拿着那只悲喜人偶,翻来覆去的看着,眼中精光闪动不定。

    门外传来声音道:“师父,徒儿来了。”

    章伯彦头也不抬,沉声道:“进来吧。”

    脚步声起,厅内步入一名长身玉立,面容俊美的青年,正是昔日以稚龄之身,独自上山拜师的赵阳,他上来恭敬下拜,道:“恩师,弟子开脉已成。”

    拜入章伯彦门下后,他到了十四岁后才开始修行《觅源经》,习练分魂之法。

    因山中并无魔头,张衍也有严规,不得杀戮生人,他只好吸食妖物精血,数年下来,一身精气已是极为壮盛。二十日前,他前去玉液华池之中开脉。到了今日方才出来。

    章伯彦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一遍,喝道:“把脉象放出我观。”

    赵阳应了一声,他把功法一运,过有十来个呼吸,身上渐渐显化出一团厚重黄云,有如泥沙,团聚一处,久久不散。

    章伯彦目光闪了闪,赵阳此应是五行相属,瞧去清晰可辨。论品当在中上。忖道:“这徒儿果是与我有缘。”

    他早已想好,若是赵阳开得上品脉象,那自当为其设法找一篇上乘功法来,免得耽误了这一身资质禀赋。

    若是下品脉象。那就只能教其一些粗浅功法。日后只当下人使唤了。眼中品脉象,却是正好,正可为他日后衣钵传人。

    他把悲喜人偶往赵阳怀中一抛。道:“拿去,这法宝便送了你,明日开始,我便传你门中玄功。”

    赵阳大喜,紧紧抓住那只人偶,跪下叩首道:“弟子谢过恩师。”

    初时他没有能拜在张衍座下,也是觉得有些失望,但章伯彦好歹也是位元婴真人,因而也觉庆幸。这些年接触下来,他愈发觉得这位师父深不可测。

    赵阳亲父乃是符阳宗门人,也曾亲眼见过其与几名同门斗法,可那几人即便加了起来,恐也不是这位老师对手。想到日后一挥手间,便能如章伯彦一般,有千百魔头随身,他也是心中一片火热。

    这时忽然闻得山门中钟磬响起,章伯彦侧耳一听,起身道:“府主出观了。”

    赵阳朝山巅方向望了望,道:“两位师姐要化丹之后,我涵渊门中,就又要多出两名化丹修士了。”

    章伯彦听他言语中有艳羡之色,嗤声道:“化丹修士不算什么,以你资质,只要用心修持,慢则百年,快则六七十载,也同样能步入此境。”

    赵阳恭恭敬敬道:“小徒定然不会给恩师丢脸。”

    章伯彦嘿嘿一笑,赵阳年岁不大,却已是有了几分城府,不过冥泉宗许多法门需心窍玲珑之人才能修习,这等心性反而更合他意,言道:“既是如此,也不用明日了,你这便随师父我回去吧。”

    他身子一转,已化一道浓浊黄烟,滚滚而起,卷了赵阳起来,往洞府回返。

    苍朱峰洞府之中,汪氏姐妹各是面上生出宝光,鼻下有丝丝白烟出入,身上各处窍穴俱是溢出氤氲雾气,在周围三尺之内飘荡来去。

    一刻之前,她们二人几乎不分先后,齐齐成就金丹,此刻尚在化解躯内奔腾煞气。

    张衍查视下来,发现两姐妹皆是成就四品金丹,虽与上三品无缘,可根基是总算得牢固,若诚心修持,再有两三百载下来,成就元婴非是奢望,若想再进一步,只能看自身机缘造化了。

    过有一刻,汪采婷率先从定中醒来,内视了一番之后,知是从现下起,自己已然是化丹修士了,一股喜悦顿时涌上心头,在蒲团上直接下拜道:“徒儿多谢恩师护法。”

    张衍笑了一笑,传声道:“采薇似得机缘,恐要晚些醒转,勿要相扰,安心等候,为师稍候还有话与你二人言说。”

    汪采婷轻轻应了,又坐了回去,细心体会成丹后与之前的种种不同之处。

    汪采薇方才筑就金丹,就觉藏于眉心窍穴中的阴戮刀微微一跳,几乎是刹那间,就有一篇功法要诀流入心田之中。

    自得了这把杀伐真器之后,她所习练的便是崇越真观中的阴阳离元飞刀,只是先前碍于修为,尚不能习得上乘法门,眼下一步踏入化丹境中,这法宝就迫不及待将法门传了过来。

    汪采薇曾闻借破境之机参悟功法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因而并未错过,仔仔细细待参悟了一遍,待从定中出来,发现已是过去三个时辰了,连忙起身告罪,道:“采薇惶恐,劳动恩师久候。”

    张衍笑道:“无妨,机缘难得,可遇而不可求,采薇你能抓住,那是好事。”

    说到这里,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言道:“入了化丹境后,你二人就可修习神通妙法,为师所擅神通一则难以修习,二则依照门规,也不得轻授,好在瑶阴门下倒是有几门神通,无需合度功法便可修持,可现下传了你们,拿回去用心参悟吧。”

    他一摆手,当下两枚玉简化光飞下。

    汪采婷一抬腕,就接了过来,输一道灵气入内,眼前就现出一片功诀来,看过之后,发现这门神通名为“兰艾同焚”,此法是在祖窍之中修炼出一缕清气,与人斗法时,若对方有厉害道术神通过来,只需舍了此气去,即可将之化为同源精气,再也生不出任何变化来,很是奇异,此法唯一缺漏处,便是使出后,还需再用许多时孕炼出来。

    不过此气放出去时如兰似麝,幽香无尽,青烟飘渺,仿若云仙,卖相极佳不说,还不带一点烟火气,却是正合她的心意,当下喜滋滋地收下了。

    汪采薇接过玉简一探,心神之中也是浮现出一门神通,此法名为“积羽沉舟”,这门神通功夫全在斗法之外,平日可把修炼出来法力收摄于一粒丹珠之中,与人交手时可一气放出,便能克敌于瞬息之间。

    只是此法与那“兰艾同焚”缺陷相似,积蓄法力一次使出之后,还要耗费功夫再行炼化,不过她本就有阴戮刀在握,此法却是又添了一门杀招。

    张衍看她们二人都是喜悦,笑言道:“为师先前言说,谁人丹品为高,就可往东华一行,而今你两人皆是成就四品金丹,索性就放你两人一同回去,途中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外海上来回有雷芒阻隔,龙国大海舟便赐于你等,如今已至年尾,不必急于启行,回去好生巩固功行,开春之后,再择个合适日子出海。”

    他一弹指,一团烟雾裹着一只小舟飞出,已是将那龙国大舟赐了下去,两姐妹连忙小心接过。

    张衍一挥袖,道:“你二人可以退下了。”

    汪氏姐妹应声称是,深施一礼,退出了洞府。

    二人走门之后,都是兴致起来,起了丹煞飞遁,在山中转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这才联袂往峰下飘去。

    这时山道之上迎面上来一人,正是楚牧然,他望着二女脚下烟煞,笑呵呵问道:“两位师侄,不知丹成几品?”

    汪氏姐妹从云烟上飘下,大街汪采薇言道:“我姐妹皆是丹成四品,让楚师叔见笑了。”

    楚牧然听得二人都是成就四品丹,却是赞叹道:“两位师侄果是资质过人。”

    在他看来,上三品金丹何其之难,就是五大派中也少见,能成就者无一不是嫡传门人,他自身不过勉强六品,能成四品丹,翌日多半是能成就元婴的。

    可汪氏姐妹二人实则并不觉得自己如何,师父张衍不提,丹成一品,万载之下,也是有数之人,大师姐刘雁依丹成二品,魏子宏拜入师门比她们还晚,却是丹成三品,如此比较下来,四品丹着实不值一提,因而只当楚牧然是客气话,谢了一句,便下山去了。

    楚牧然看了看二人远去身影,忽然一叹,摇了摇头,继往山上行去,到了张衍洞府,通传之后,就被唤入进去,到了里间,稽首道:“见过掌门师兄。”

    张衍含笑道:“师弟此来可有事?”

    楚牧然忙道:“师兄关照小弟去打听那魏道姑来历,已是有消息了,那人果是来头不小,乃是那小仓境门下弟子。”

    张衍目光一闪,点头道:“果然是此境门下。”

    他毕竟来了东胜洲二十余年,为寻丹材又注重搜罗四方秘闻,那日听魏淑菱说到越国二字,便对其身份有所猜测,盖因为此国界内,就是那小仓境之所在。

    楚牧然进言道:“小仓境弟子交游广阔,前次那魏道姑讨要弟子未果,想来是不肯罢休的,师兄可要早做提防啊。”

    ……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乍闻山海卷巨澜

    张衍端坐蒲团,手中握有一团鹅卵大小,冰晶也似的白脂玉果,此便是那白月英实,只此一枚,可抵他一年修炼之用。

    数日前,他一炉开出七枚来,再加前几回零散炼制,合计共为十枚在手。

    虽比原先设想数目为多,但也只够他十年之用,要想修炼至于元婴三重境,尚还远远不足。

    不过有了这十枚白月英实在手,也就不必再拘束于这一隅之地,大可出外去寻,譬如龙柱之会,便是一个极好机会。

    他手指轻轻一弹,白月英实便就飞起,没入了他顶上罡云之中,随后他舒缓四肢百骸,默运玄功,从中缓缓化出一缕阴华精气,在心神御动之下,又把一丝钧阳精气引了过来,两气融融相合,最后再被渡入元婴之中。

    待将这一缕天地纯灵精气炼化之后,他内视而去,见元婴之上似是染上了一层金霞,流光游曳,闪烁光华,而体内精元之气不但壮盛了许多,似还比之前更见清灵。

    他心下暗暗吃惊,道行到了他这一步,往前每一步都极为不易,而只化得一道精气就见长进,难怪此法为周族秘传,当下收稳心神,用心炼化起来。

    这一运功,就是数月过去,直至炼化小半白月英实之后,才止住功行,撤了禁制,推开洞门,步了出来。

    景游正在一旁支着脑袋瞌睡,听得脚步声,连忙一骨碌翻起身。揉了揉眼,揖身道:“小的见过老爷。”

    张衍上了玉榻,盘膝一坐,问道:“近日可有要事?”

    景游忙道:“倒是有一桩,老爷闭关之时,楚道长曾来过数回,近日更是与赵道长一道,日日在门外相候,昨日又等了一夜,方才退去未久。”

    张衍他虽是闭关。可门中如遇变故。大可敲击磬钟,楚牧然既然未曾如此做,那当不是什么太过紧要之事,当即传命道:“去把他们唤了回来。”

    景游立刻追出洞府。过有一盏茶。楚、赵二人一先一后入了洞府。见了张衍,忙上前见礼。

    楚牧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汗渍。道:“幸好师兄出关了。”

    张衍笑道:“不知门中出了何事,弄得师弟如此焦急?”

    楚牧然拱手道:“师兄,小弟险些忘了一件大事,还有数月便是我东胜洲潮神节,届时北摩海界将生出一个涡眼,海水将以倾陆之势,奔涌而来,肆虐山川陆野,此四百年一历,半月之后方才会退去,故此想请示掌门,下谕令各处宗门迁入东神屋山中避祸。”

    张衍立刻听出不妥之处,沉声问道:“既是海上故事,为何先前不闻此事,也未见有人来我处言说?”

    楚牧然叹道:“过去仙罗宗奉曾锺台之命看守海涡,每逢此祸,便有二十余名元婴长老持一秘宝前去镇压,不至于引发滔天大浪,此派昔日之所以独占西、北两处海界,与锺台关系密切,便是有这一层原委在内,只是自外洲蟒部占据那处后,仙城早已无用,此事想必也无人去做了,是以不得不防。”

    张衍略一沉思,道:“楚师弟,你以为蟒部可知此事?”

    赵革这时开口道:“蟒部来此,不过百来年,若仙罗城有意隐瞒,想来是不知。”

    张衍点了点头,此事极有可能,仙罗宗想必是想让蟒部吃一个闷亏,而锺台派当是知晓此事的,可却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想也是做得如此打算。

    不过蟒部有洞天真人坐镇,避过此劫当不是难事,只是神屋山却是受了连累,这等天地自然伟力,如是他和壬姒联手,再加上大阵与章、宋二人,或能挡下。只是未曾见得那海势,他也不敢妄下定语,也需提前做好防备,因而言道:“此事当行,只是却需注意,不单我修道宗门,山中百姓也当迁离,就命那各家宗门用心处置,楚师弟、赵师弟,由你们二人亲去看顾,免得他们阳奉阴违,只顾自家逃生。”

    楚牧然想了一想,神屋山中九国七十六寨,人口一千二百余万,若凭借自身之力,要在数月之中迁至东神屋,那是难如登天,但以修道之人的手段,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些数百年开垦出来的良田沃土恐要毁了。

    张衍似是看出他想法,道:“神屋山中三十八家宗门,平日里享诸国子民之供奉,值此危难,理当施手伸援。”

    赵革正容道:“师兄说得是。”

    张衍看向楚牧然,嘉许道:“此海涡既是四百年一生,前次海涡之祸,楚师弟当是入道未久,却还能记得此事,倒是难得。”

    楚牧然脸现惭愧之色,拱了拱手,道:“掌门师兄谬赞了,此事非小弟之功,还是峨山派白季婴所提醒,听他所言,好似是雍道兄临去斗法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道明若是神屋山中无人提及此事,便可来告知师兄。”

    张衍念头一转,点头道:“雍掌门倒是用心良苦。”

    自此事上便能看出,雍复当时前往斗法时,已是预料到自己可能遭遇不测,是以故意在徒儿处留下这句口信,同时也可让他承下一个人情。

    楚牧然由衷言道:“亏得掌门师兄目光长远,早有防备,我涵渊门依凭山门禁阵,当无需迁门避难了。”

    赵革也是道:“不错,我涵渊何幸,有掌门师兄这等人物坐镇山门,否则海水一至,我等虽可离去,沈师留下的山门便要损毁了。”

    张衍摆手道:“为兄自来神屋之后,也与几人起过纷争,似那汪广元虽,被惠玄开革出门,可至今不知所踪,还有那魏道姑。恐也不会死心,两位师兄要多个心眼,防备他借机生事。”

    楚、赵二人连忙躬身应道:“掌门师兄之言,我等必谨记在心。”

    张衍沉声道:“此事不便耽搁,速去处置吧。”

    两人立刻领命出去。

    张衍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起了罡风飞出洞府,须臾到了青碧之上。

    此时尚是平旦时分,天还将开未开,他看了看方向,往东飞去。

    不过一刻。就到了一处丘陵起伏的地界。下方一处山坳中有一个村落,零零散散居住着十七八户人家。

    他下了云头,往村中走去,昨夜因是下过雨水。满地俱是泥浆。可他行步过去。身上却是纤尘不染。不多时到了一户人家前,门上挂着茱萸,一个粗壮村妇正在门前洒扫。另有三四名顽童正在那里呼叫玩闹。

    一个拄拐老翁自屋里出来,他手中拿了一枚糕片,向那一名七八岁大的小童叫喊了几声。

    那小童两眼黑白分明,看去十分灵慧,他正几名孩儿玩的正是高兴,却是充耳不闻。

    那名农妇见状,骂了一声,抄起笤帚,上来就是对着那小童一抽,随后揪着耳朵出来,口中还骂道:“阿爷唤你敢不听。”

    那老翁笑眯眯道:“莫有事,莫有事。”他将手中糕片放在小童顶上,口中道:“百事皆高,百事皆高。”

    小童问道:“阿爷,什么是百事皆高?”

    那老翁一脸慈爱之色,道:“那即是说阿星将来事事皆顺,有福运呐。”

    农妇也是道:“那是,我家星儿是天生有福气的。”

    张衍看了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八年前出门前去开辟地火天炉时,他将徐道人神魂送来此处转生,而这名小童正是其转世之身,特意选了这处农家,

    他本待再过几年,等这小儿身体长开了,再接来门中修道,只是北海涡眼起祸,他怀疑此事与三重大劫有关,不得不防,故而想提前将其接了去。

    那女子这时也是见有人走来,不禁些诧异地看了几眼,这里山村少有人至,更何况是道士了,过有一会儿,她哎呀了一声,惊喜道:“这不是那位赐药的道长么?道长来了,快快,星儿快来拜见道长,”她一把把那小童抓了过来,催促他上来拜见,同时看着张衍,艳羡道:“道长果是修道的,不同我们凡夫俗子,有七八年了吧,倒是一点都也不见老。”

    老翁也是认出了张衍,肃容关照那童子道:“星儿,你生下时体弱,生了一场大病,得亏这位道长,才捡了一条小命,这是恩人,要大礼拜见。”

    那小童看了张衍几眼,忽然跪下,口中道:“师父。”

    张衍目光微闪,笑道:“哦?你怎知道要叫我师父?”

    童子眼中现出一丝迷茫,道:“星儿也不知,就是知道这么叫。”

    张衍抚了抚那童子的头顶,道:“好徒儿,随为师回山修道如何?”

    童子也不懂什么叫修道,可是冥冥中有种感觉,眼前之人对自己十分重要,于是一把抓住张衍下摆,紧紧攥住不放,又仰起头来,用晶亮双目巴巴地看着他。

    看到此景,农妇与那老翁又喜又惊,东胜洲不必他处,仙凡杂处,他们也曾听闻有山中仙人常来人间走动,挑选灵秀孩儿随其修道,这只有天大福运才能撞上,眼前这位道长一看就是有道行的,自己孩子能被看中,那是好事,可是就如此跟了去,难免骨肉分离,因而也是十分不舍。

    张衍抬起头来,道:“这孩儿与贫道有缘,我便在此收他做了徒儿,两位也不必伤怀,我修道人入道前当报付父母之恩,你等可随我同去。”

    那老翁为难道:“仙长好意,小老儿心领了,可祖祖辈辈皆住此处,左邻右舍也是难以割舍……”

    张衍叹道:“再有数月,此处就有大水至,也是住不下人了,这里七八户人家,可随我一道回山。”

    那老翁听得此事,有些惊疑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拱了拱手,道:“仙长,我那孩儿上山砍柴去了,待他回来再拿个主意吧。”

    张衍笑着道:“自是可以。”又看了看那小童,道:“星儿当是这孩儿小名,不知大名为何?”

    农妇把手在围布上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道:“夫家姓傅,生这孩儿之时,因梦见天星入腹,故而起了名字,唤做傅抱星。”

    ……

    ……(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涡劫潮发显云兆

    火孔山前,曾从纶把两名样貌奇古的道人请入了洞府之中,寒暄几句后,转头就又走了出来。

    这几日不断有修道之士赶来他火孔山中,都是口称是受了魏淑菱之邀而来,想来这位小仓境弟子也是下了决心,把九山四海结交的道友请了不少来助阵。

    曾从纶也知,这些人可未必是真心来帮忙,很多与他一般心思,是想要和小仓境攀上关系,得些好处。不过能与这些人结识,他那仇家听闻了,以后再想对付他,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这时突然一名美貌女弟子追了出来,到了他身前,愤愤言道:“师父,近日来了许多人都是来混吃混喝的,特别是那丰谷洞岳家兄弟,还真不把自家当外人,连师父在地炉里炼出的养命丹,都被偷去吃尽了。”

    曾从纶倒是老神在在,道:“无妨,吃亏是便宜,为师拿出的愈多,魏淑菱欠下的人情也便越大,不必心疼。”

    女弟子不服气道:“可万一那魏淑菱不认呢,莫非师父还能砸了小仓境的山门不成?”

    曾从纶笑道:“徒儿啊,你何时看师父吃过亏?听师父的没错,去吧。”

    他见远处又有一名老道人乘飞舟而来,面上立刻堆起笑容,匆匆迎上前去,口中道:“原来是葫芦岛幸成公,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那女弟子撅了撅嘴,化身为一只火翎金雀飞回洞中了。

    又几日后。魏道姑也是自小仓境中回来,驾云赶到了此处,曾从纶与一众同道在门外相迎,如众星拱月般将她请入了进入洞府中。

    只是魏道姑性子清冷,不喜应酬,说了几句后,众人也是识趣,除却几名交好之人还陪坐在侧,其余人俱是散了。

    曾从纶身为地主,自也是相陪在侧。他言道:“这些时日虽是师侄不在。贫道也命一徒儿前去神屋山中打探消息,却是听了一桩异事,或对师侄有用。”

    魏道姑问道:“何事?”

    曾从纶也不直言,而是神秘一笑。关照身旁婢女道:“去把曾寻找来。”

    婢女欠了欠身。转身出堂去了。不多时,门外走入进来一个衣衫整洁,模样精明干练的年轻修士。上来对着殿内每一个人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诸位前辈,见过师父。”

    曾从纶道:“曾寻,你来说说那日你所见之事。”

    曾寻恭敬道了声是,随后提高了声音道:“数月前,小子奉师命去神屋山去查探消息,却发现这些时日来,西神屋中宗门俱是往东而去,连带诸国百姓也是一并跟随,似乎是弃了原先之地,另觅居所。”

    魏道姑也是不免注意起来,蹙眉道:“涵渊门这是在做什么?”

    涵渊门便是搬去了他处,只要不离了东胜洲,她自信也一样能寻到,可这里面的举动却不寻常。

    曾寻继续道:“回魏道长的话,小人打听下来,听说是什么洪啸将至,神屋山诸派为避祸是以要搬往他处。”

    “洪啸?”

    边上在坐的幸成公却是见闻广博,凝神一想,拍了一下身前案几,惊道:“莫非是那四百年一轮潮涡之难?”

    魏道姑也似是想到什么,若有所思道:“原是那事。”

    有一人不解道:“何谓潮涡之难?”在座之人倒有大半未曾听过,也是纷纷打听起来。

    幸成公抚须道:“这北摩海界上有一入地海穴,传言乃是此界脐眼之所在,内孕天地玄机,每四百发作一次,届时海啸如山,排空而至,所过之处,山川沃野,尽为泽国。”

    众人这才恍然,有人感叹道:“原来我东胜洲中还有如此一处奇地,以前怎未听闻?”

    曾从纶有些幸灾乐祸道:“当年大弥祖师为了洲中千百万生灵着想,特意留了一只七星禳劫盘在那处定住海涡,又命座下童儿看护,使之不能为祸东胜,日后这重任便落在了锺台与仙罗两宗身上,只是自仙罗宗驱赶了后,这宝物便也一并携走了,嘿嘿,看样子那妖部可要吃个闷亏了。”

    幸成公也是点头,北海乃是蟒部落脚之地,百年经营下来,也称得上是老巢了,绝无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势必要设法镇压海潮,如此东胜洲就可高枕无忧,还顺便暗中把其算计了其一把,想来锺台派早在等着今日。

    魏道姑却冷声道:“那又如何,那妖部之中有洞天真人坐镇,应付此事当不是难事,至多不过添些麻烦而已。”

    幸成公摇头叹道:“是这个道理,修为了那一步,神通手段,已非是吾辈所能揣测。”

    曾从纶干笑了一声,看了看魏道姑,道:“如今神屋山中形局不稳,那张道人必是头疼,此时我等找上门去……”

    听到此语,在座之人也都是拿眼瞧了过来。

    谁知魏道姑却是断然言道:“等他度过灾劫,再去寻他。”

    她身为小仓境门人,身上自有傲气,自认可让对方甘心让人,这趁人之危的行径,她还不屑为之。

    曾从纶暗叫了声可惜,要是这道姑此刻应下,带了众人逼压上门去,想来此事很快就能办妥了。

    明明是要仗势夺人弟子,却还装什么假清高?

    他心下虽是腹诽,可他面上还附和道:“那也是,落井下石非我修道人所谓,我等且静观其变,那海水十天半月想也就退去了,左右也等不了几日。”

    自张衍发出谕令之后,神屋山中三十八家宗门不敢违命,山中数千修道士俱是动作起来,每日皆有上千飞舟往来飞渡,诸国子民虽多。可在修道之士倾力相助之下,数月后已俱是迁至了东神屋山中。

    苍朱峰洞府之内,楚牧然禀告道:“掌门师兄,我神屋山七处贝场所产灵贝虽已是挪至仙城之中,可海水若至,贝场恐都要损毁了。”

    温良却是看得开,道:“只要我辈在此,无了再建就是了,我西神屋千年前还不是如东神屋一般是荒山绝岭。”

    张衍笑着点首道:“师弟说得在理。”

    楚牧然道:“此回迁挪诸国百姓,三十八家宗门中。以峨山派出力最多。其余诸派虽不出彩,也是依谕而行,唯有龙湘宗丝毫不理师兄谕令,门中迟迟不见动静不说。直到数日前。才见得其掌门带着十余名弟子和上千奴仆去了东神屋。”

    龙湘宗在神屋山中算得上是特立独行。平日向来不与同道往来,早在峨山派执掌仙城时就不纳上供,自张衍接替执掌之位。瞧这宗门左右不过数十人,雍复这么做想也是有其道理的,因为也未打破以前的旧例,便也由得他们去了。不过此事敢如此做,那就是明着不奉他这位仙城执掌谕令了。

    张衍眸光闪了闪,问道:“此宗门下可有百姓供奉?”

    赵革也道:“龙湘宗百年前才来神屋山中,起初被两座小城寨拜为供奉,百年下来,那方山水也有十万人之多,但此次避祸,此宗只带了门中奴仆,其余凡民皆是弃之不顾,最后还是胥华门孙童道友瞧不过眼,才把这些百姓送走。”

    楚牧然难得气愤道:“闻此事后小弟曾遣门下弟子去质问,可龙湘宗却是不作理会,连半句言语也欠奉。”

    张衍淡淡言道:“传我谕令,日后但凡龙湘宗弟子,不得踏入仙城半步。”

    三人都是神色一凛,道:“是。”

    此令一下,龙湘宗若是不老老实实退出神屋山,就只能选择与涵渊门对上了。

    龙湘宗昔日连雍复也不敢轻易得罪,怕是有些来历,不过今时不同以往,这位掌门师兄神通广大,手段非凡,自是无有那么多疑忌。

    东神屋望海崖。

    龙湘宗掌门邵中襄负手立在崖边,他背后插着一雌一雄两把法剑,柄尾系着殷红长穗,隐隐有腾飞之状。

    他相貌奇异,眼珠只细小一点,远远看去,倒像是无了眼瞳,只见大片眼白,分外森然。额头高如隆丘,头上发髻竖如灵芝,插着一根龙蛇双弯簪,身上大红缎袍裹身,随风飞舞时,仿若飘摆火云,其所站之地,十丈之内,好似有丝丝寒厉锋锐之气漫出,不管草皮泥石都是支离破碎,哪怕门下弟子,也是避得远远。

    此刻海上已是起了恶风,他远望过去,见远空一线海天相接之处,有电芒闪耀,升起一团极亮云气,五彩纷呈,渐渐染遍天空,见得此兆,他便知是潮难将至了。

    把手一指,一声清响,一枚剑丸飞出,在身旁绕了两圈之后,又化一缕清气回了鼻窍之中。

    他大笑道:“当年恩师有批语,潮劫涡难,龙翔凤伏,我机会终是来了,陈渊,当日之侮,我必百倍奉还。”

    他当年乃是妖身修道,因难得有学剑天赋,被凤湘剑派上代掌门收去做了徒儿,只是却备受歧视,这位老掌门一去后,门中再无容身之所,便孤身出海,出外求道学剑,百多前才回来,在此建了宗龙湘宗,只为能与凤湘剑一较高下。

    这时他忽听得底下几个弟子在后窃窃私语,道:“师兄如此不给那涵渊门脸面,那张道人怕要是寻我宗的不是。”

    “怕个什么,要不是师父平日只顾得上磨练剑术,无暇搭理他们,否则这仙城执掌之位怎轮到那张道人来坐,不来还算识趣,若来了,可要让他好看。”

    “涵渊门?”邵中襄哼了一声,他一心与凤湘宗打擂台,神屋山中门派从来不被他放在心上,平日不计较而已,要是敢来寻衅,正好拿来祭剑。

    ……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法相镇海涡 龙蟒弄暗潮

    七天之后,潮涡便就发作,天中七彩云气忽然敛去,继而是刮起狂暴恶风,此风自海上而来,一路摇山簸岳,江河泛涌,接连五天五夜,方圆数万里之地,俱是日月无光,霾雾遮天。

    再有一日,忽然落雨倾盆,海啸山崩,汤汤激流撞入神屋山中,隆隆洪奔之声震动万山。

    涵渊派山门之外,大水已是漫过山头,还在不绝向上攀升,只是被守山大阵阻隔在外,虽洪浪冲刷不断,一波一波反复涌至,却始终无法侵入进来。

    只是撞击大阵震声极大,好似下一刻禁阵便会被承受不住,溃散开来,许多从未经历过这等场面的弟子见了不免脸色发白。

    楚、赵二人站在山门牌楼一侧法坛上,为防备涡劫,此处又添了一副阵旗,由他们二人亲自看护,只是眼前涡潮水势远超他们当初所想,修道之士除非修为高到了一定境地,在这等天地之威前,也只能选择远远退避。

    楚牧然看了看各个法坛之上端坐的守阵弟子,又抬首看去,见大水已卷到了顶头上方,看去一片浊浪翻滚,再也不见白日青天,把苍朱峰衬得如同龙宫水府一般,他心下略觉不安,道:“想不到这涡潮之水如此势大,也不知山门大阵能否支撑?”

    赵革倒是沉稳,道:“这山门大阵乃是掌门师兄亲自布下,当是不妨事的。”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道:“两位师弟勿忧,观眼前水势。守个十天半月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连忙回身,行礼道:“见过掌门师兄。”

    张衍脚下云气散开,自天中落下,他伸手虚虚一托,道:“两位师弟免礼。”

    楚牧然直起身来,他小心说道:“师兄,小弟有那日去仙城查阅古籍,看那前人记述,涡潮水势一日大过一日,七日后方是其极盛之时。只要守过那日。便算是避过此难了。”

    张衍笑了一声,摇头道:“师弟却是说错了,我料往后水势,再也大不过今日去。”

    楚牧然一愕。随后稍作思量。忽然抬头道:“师兄。可是因那蟒部之故?”

    张衍点头言道:“然也,我神屋山中已是洪奔浪涌,浩浩巨澜。海上风潮当比此处猛烈数倍,北摩海界如今为蟒部巢穴所在,若不想一朝尽毁,势必要设法压住水势。”

    楚、赵二人如今对这位掌门师兄的判断已极是信服,心下皆是一宽。

    张衍抬眼看向天海尽头,目光深邃,心下暗忖:“而今蟒部之中,有此等法力之人,唯有那一位了。”

    风浪卷过有半日之后,海上忽闻雷霆震响,把神屋山众修士俱是惊动,极目远眺,只见天海尽头,一条惊人巨蟒自海波之中涌出,头拔二角,腹生蜷爪,玄胄披身,顶上天穹,尾入江海,千余条金纹蛟蟒紧随其后,冲天毫光照天映地,隔着数万里也望见。

    此蟒一现,海上凶涛似被一双无形巨手按住,把风浪缓缓抚平下去。

    有人不觉惊呼道:“洞天法相?”

    洞天真人甚少露面,这尊法相一出,凡所见者,皆是被这副景象深深震慑。

    临海一处山头上,一名青衣修士见此情景,却是激动不已,指着脚下道:“此等小风小浪,在老祖看来,不过是纸上微尘,轻轻一抖衣袖,便可拭去。”

    语毕,他似是想起什么,回转身来,对着站在旁处的邵中襄拱手道:“亏得邵掌门先前告知涡劫之事,族中才不至措手不及。”

    邵中襄本日自命不凡,甚少把同辈放在眼中,此刻见了这洞天真人显出法相,感受到那滔天法力,平日狂傲之态也是收敛了几分,还礼道:“哪里,既与贵部携手,自当以诚相待。”

    要与凤湘剑派抗衡,只凭他自己一人那是痴人说梦,经过许多试探之后,在三十余年前,他便主动找上了蟒部,当时便将涡劫之事报知了上去,故而此妖部早就有所准备,并未如锺台派所想那般措手不及。

    蟒部因是自外洲而来,为五大派所敌视,始终被排拒东胜洲之外,邵中襄乃凤湘剑派前代掌门弟子,自身还是妖身修道,若是能在他们扶持之下重回山门,甚至坐上掌门之位,就能自里打开一个缺口,从而在洲中站稳脚跟,因而两者一拍即合。

    那名青衣修士看了一眼山下,道:“邵掌门,神屋山中正乱,可是极好的下手机会,你可要抓住了。”

    邵中襄拱手道:“请尊驾回复贵部族长,就说邵某已是准备动手了,不日就将约那张道人斗法。”

    蟒部曾嘱咐他夺取仙城执掌之位,只是他先前剑法还有些许瑕疵,一直能拖就能,并未真正有所动作。后来因见张衍比雍复更是厉害几分,觉得需再缓一缓,而现在他已剑法之中的缺陷已是补上,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青衣修士此刻听他终肯正面回应此事,精神一振,急急问道:“可需什么助力?”

    邵中襄自视甚高,本不是想说自己一人就可应付,可心中稍一盘算,却又改了主意,言道:“张道人有些道行,身旁那一名元婴修士本领也是不弱,本座要与他斗法,还需一人帮衬。”

    青衣修士当即应下道:“此事不难,在下这便回去回禀族长,这几日便有消息传回。”

    邵中襄叮嘱道:“万万不可是妖修。”

    他虽是妖身,可身份特殊,还可有得说道,要是再来一人还是妖修,一大堆呢夺了仙城执掌去,那多半会提前引起五大派的注意,不利日后行事。

    青衣修士道:“在下自是知晓轻重。”

    两人正说话间,山下面忽然传来吵嚷之声,邵中襄顿时面露不悦之色,对身旁一名弟子道:“去看看何事。”

    那名弟子领命去了,过有一会儿,回来道:“回禀师父,峨山派来了几个弟子,说什么这处山头是他们先前所辟,却被咱们占了去,要我等把此处地界快快让了出来,要不让我龙湘宗好看。”

    实则那名峨山弟子谦谨有礼,言语也是得体,并未说如此得罪人的话,可这名弟子却怕事闹不大,故意添油加醋了一通。

    邵中襄哼了一声,峨山派要是雍复在时,还可给几分脸面,现如今他却是根本不在眼内,摆袖道:“你回去让他告知白季婴,本座已是看中此处了,让他另觅地界去。”

    那名弟子临去之前,青衣修士对其使了个眼色,他暗暗点了下头,过有片刻,就回转过来,口中道:“师父,办妥了。”

    邵中襄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他忽然回首看向那弟子,皱眉道:“罗广,你杀人了?”

    那名弟子一脸无辜,道:“师父,那名峨山弟子不识抬举,死活不愿离去,还辱骂师父,弟子实在气不过,就想给他一个教训,可未想师父传下的剑法如此厉害,那人连一个照面也未挡下,这才误将其杀了,师父明鉴,此实非弟子本心。”

    邵中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朝那青衣修士撇了一眼,哼了声道:“杀便杀了吧,把尸体留着,峨山派若有人来,交给他们就是了。”

    他收徒儿,只问资质,从不看品性,以至于门下良莠不齐,而这名弟子更是特殊,乃是罗氏亲族,休说杀了一名峨山弟子,就算是斩了白季婴,也要想办法护着。

    峨山派弟子被杀,立时有人去告知白季婴,一名长老听闻之后,大怒不已,道:“掌门,此事不能就此算了。”

    白季婴神色凝重,此事若是一个应对不妥,就要引起两派争斗,他仔细思量过后,觉得不能冲动,邵中襄法力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就算找上门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易陷入不利局面。

    沉思良久之后,他沉声道:“莫长老,此事还要请涵渊门张真人出面裁正。”

    莫长老也知峨山派不比以往了,他长长叹了一声,言道:“掌门师侄,你所言虽是在理,可你是否想过,自己门中弟子被他派无故杀戮,掌门不去讨回公道,反而求助他派,一次两次还好,若是长此以往,我门下必会没了心气,久而久之,难免成了涵渊门之附庸。”

    白季婴悚然一惊,对着莫长老郑重一礼,道:“多谢师叔提点,只是师侄只恨自己修为不济,不能如恩师一般撑起门户,委实愧对门中诸位长老弟子。”

    莫长老忽然放低声音,道:“掌门也不必多虑,你便放心前去与那邵中襄,却也未必有险,张掌门虽未亲至,可却把那章真人遣了来,此刻正在不远山岭之上,先前我峨山派为涵渊门百般出力,他绝无可能眼睁睁看着掌门出事。”

    白季婴一怔,随即恍然,原来莫长老真意是想引得章伯彦出头,令其与龙湘宗对上,如此自己也不至在门内失了威望。他心下一转,摇头道:“此事虽是有成可能,但亦难免让涵渊门心生芥蒂,不如我着人知会一声。”

    莫长老点头道:“还是掌门思虑周到。”

    白季婴立刻找来一人道:“你去章真人处,就说龙湘宗肆意杀戮我派弟子,我欲去讨个公道。”又道:“莫长老,你便随我同去,看那邵中庸究竟意欲何为。”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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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远洲渡海人 妖蟒座上客

    章伯彦此次出来,还把赵阳一同带在身边,此刻正于一处平缓丘陵上传授功法上的诸多变化,白季婴所遣弟子很快找了来,并将两家起了冲突之事告知。

    章伯彦不置可否,挥手就将此人打发了。

    赵阳笑道:“师父,白掌门这是拿不下那邵中襄,想求您老人家出头。”

    章伯彦哪会看不出来峨山派的算盘,沉声道:“如今的峨山派也算听话,白季婴要是被邵中襄打杀了,府主脸上须不好看,还是要出手帮上一帮。”

    他关照道:“为师去去就回。”

    说完,纵身一跃,化一道滚滚黄烟下了山岗。

    赵阳想了一想,却是拿了一驾飞舟出来,纵身往上一跃,便驾动跟了过来。

    章伯彦也不去管他,朝北飞遁有二十余里,就见下方山头上两派弟子正互相对峙。他隐在云中看去,见邵中襄与白季婴两人不过言说了几句,就剑拔弩张起来。

    白季婴身旁一名长老想是忍耐不住,将身上一只鼓槌状的法宝祭了出来,呼喝叫骂,邵中襄连连冷笑,他想是自恃身份,也不下场动手,却是命身旁一名徒儿下去与之较量。

    那名弟子御使得乃是一柄精芒四射的法剑,飞闪之时迅如草中飞蛇,两人踩动煞气,跃入半空,斗了几合下来,那名长老忽然被一剑划过肩头,顿时鲜血淋漓,此人也是狠辣。丝毫不顾自己伤势,抓住这时机反而反手一击,一槌将那名弟子被打得当场吐血,倒地不起,拼了一个两败俱伤。

    章伯彦看到此处,便就按落云头,落在地上,面无表情道:“府主曾有言,神屋诸派潮涡之时不得生乱,你两派如要动手。可等海水过去。现下却是不合时宜。”

    白季婴见章伯彦到来,心下一松,对其拱手一礼,道:“章真人。龙湘宗门下无故杀我门中弟子。白某身为一门之掌。只想过来问个究竟,并非有意违了张真人谕令。”

    章伯彦冷言道:“我也不来管你两家有何仇隙,要论公理。日后你们自去府主座前。”

    邵中襄望了望章伯彦,冷笑道:“本座本来不为己甚,小辈却是咄咄逼人,现下伤了人,却想一走了之,哪有这般便宜。”

    白季婴修为虽是不如邵中襄,可毕竟也是一门之掌,两人身份却是相当,当着众人之面被指为小辈,却是极大的羞辱,身后弟子也是怒意勃发,可他却生生忍住,冷声道:“你龙湘宗弟子伤人在先,此又如何说?”

    邵中襄身旁那名唤作罗广弟子却是跳了出来,大声道:“方才来此那人出言不逊,辱及恩师,才为在下所杀,白掌门若是不忿,可与在下斗法一场。”

    白季婴沉声道:“章真人既然在此,我峨山派今日不再生事,待大水退去后,自会来领教高明。”

    罗广仗着族中长辈和邵中襄两名元婴修士在场,不惧章伯彦一人,哪会就此收敛,出言讥嘲道:“白掌门何必看他人脸色,方才你上门来的胆气又哪里去了?”

    章伯彦眼中凶芒一沉,冲其狞笑道:“我方才所说之话你莫非听不懂么?”

    他语声才落,忽然自他背后飞出一只浑身漆黑的阴诡魔头,掀起一阵腥风,嚎叫扑咬过来。

    罗广大惊,章伯彦出手毫无征兆,别说如此近的距离之内他来不及反应,就是当真把法宝祭了出来,在元婴修士面前也是毫无用处,

    就在这时,“锵”的一声,邵中襄背后一柄法剑却是如疾电一般飞出,将那魔头一斩两段。

    可那魔头只是晃了一晃,却又合拢,再次扑上,那法剑一颤,衡出一道金光,又将魔头撕开。

    两人这一交手,众人注意力立被吸引过去,可偏在此时,不远处却乍闻一声凄厉惨嚎,回首一看,见先前那名龙湘宗受伤弟子躺倒在地,其一条手臂不知被何等手段扯了下来。

    邵中襄顿时又惊又怒,方才魔头出来的奇快,他既要护住罗广,又要防备其他暗手,一时也未顾得上其他,哪想得他对方竟会把主意打到那名受伤弟子身上。

    章伯彦乃魔宗出身,下手从来都是阴损毒辣,不择手段,他阴阴一笑,道:“邵掌门,章某奉府主之命行事,神屋山诸派当要遵从才是,你若记不住,那也无甚关系,看你带了不少弟子,杀上几个,想必就有记性了。”

    邵中襄脸色微变,对方目光刁毒的很,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软肋。

    他这些弟子乃是日后重回凤湘剑派的根基,死一个都是损失不起,章伯彦那诡谲手段方才也是见识了一二,若是执意杀他弟子,还当真不易阻止。他环顾一眼,见不少别派修士也围拢过来,发现局面对自己很是不利。

    那名隐藏在后的青衣修士见状,在那后面传音道:“邵掌门,眼下不宜与此人对上,且先退一步。”

    邵中襄神情变换几次之后,最后阴沉着脸,对着章伯彦拱手道:“领教了。”

    他也无脸留在此处,一拂袖,带上门下弟子往山下去了。

    白季婴见他离去,走上来致谢道:“章真人,多谢出手相助。”

    章伯彦眼梢一拐,看着混在龙湘宗弟子之中的名青衣修士,指着说道:“白掌门,你可识得那是何人?”

    白季婴凝神看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识。”他回身道:“莫长老,你可认得?”

    莫长老肩头伤处已是用药涂抹过了,只是脸色稍白,他看了两眼,言道:“神屋山中有此修为在下皆是知晓,此人却是从未见过,当是山外修士。”

    邵中襄带着门下弟子下了山头之后,越想越是恼恨,对那青衣修士道:“道友方才若是与本座联手,岂惧他一人?”

    青衣修士神色不变,道:“在下一一旦出手,势必被看出根脚来,要是能出手留下此人倒也罢了,可方才那章道人已是留意到了在下,又岂能不有所防备,万一被其走脱,免不了要坏了大事。”

    他从袖中拿了一瓶丹药出来,递过道:“此为族中良药,可为邵掌门门下续接手臂。”

    邵中襄一把推开,道:“不必了,续借丹药本座还是拿得出来的。”

    青衣修士知他是方才被迫收手,有些抹不开面子,并不真要和自己争执,他也不以为意,笑了笑道:“邵掌门还是早日与那张道人约斗为好,拿下仙城执掌一位,那时这两派还不是任凭道兄收拾,”

    邵中襄为方才之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道:“若不是顾忌弟子性命,何至于被束住手脚?”

    青衣修士一脸诚恳道:“邵掌门要是放心,门下弟子由我蟒部照看,可免了后顾之忧。”

    邵中襄警惕看了过来,回绝道:“免了,我自家徒儿,怎能动劳贵部。”

    虽是态度生硬,可青衣修士也不生气,笑吟吟道:“在下这就回去禀明族长,短则三日,迟则十日,就会携同道前来,助邵掌门夺取执掌之位。”

    章伯彦此时已是回了原先山岭,赵阳也是乘了飞舟落下,道:“那邵中襄被师父当面收拾了门下弟子,徒儿本以为他会动手,未想到却是忍得住了。”

    章伯彦冷笑道:“府主自会来收拾此人,无需为师来越俎代庖,倒是此人背后似是有些名堂。”

    赵阳想了一想,忽然道:“此人当是一名妖修。”

    章伯彦侧身盯了他一眼,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赵阳回道:“前些日子徒儿为习练玄功,出外捕杀妖魔,摄取魂魄精血,可神屋山内无有这等妖魔,徒儿就去了海上寻,倒是有不少斩获,那人身上一股海腥味,与那些水中精怪没有什么不同,虽是极淡,可徒儿还是能闻得出来。”

    章伯彦眯眼道:“这却有些意思了。”

    他知晓这徒儿天赋异禀,耳鼻比寻常修道之士还要灵敏许多,往往隔着数里就能分辨出野兽气味,要不也无法一人跋涉万里前来神屋山拜师。

    倒也不是他对此有所疏忽,而是魔宗之中诡秘手段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就要遭人暗算,是以早习惯把眼耳口鼻用法术封住,半点异气也透入不进来,反而不曾察知。

    过有七八日后,天上雨势渐小,肆虐山陆的洪水终是渐渐退去,许多被大水淹没的峰头已是露了出来,只是诸派原先旧地俱是狼藉一片,想要重建山门,也非是朝夕可成。

    邵中襄等到第十天,那名青衣修士就又自海上来,其身旁有一人,望来四旬上下,五短身材,一身灰布道袍,气度雄远,手中托一只铁盆,顶上罡云三团罡云似浪花翻腾,隐隐欲合为一,竟是快要迈入三重境界的大修士。

    青衣修士上来与他见过礼后,便侧开一步,道:“此是韩王客韩道长,乃我蟒部座上客,原在东华修道,出身门派甚是不凡。”

    邵中襄也是觉出此人不简单,难得客气拱了拱手,道:“贫道两百年前为求道,也曾去东华洲游历,不知韩真人出身哪家宗门?”

    韩王客淡淡言道:“邵掌门见谅,贫道不过门中弃徒,过往之事不谈也罢。”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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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介绍:
自古修仙之途,无不被玄门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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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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