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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四六九、仇恨

    这日晚间,宋出群与周绍武带着他们的同门歇下后,韩一鸣与元慧在离他们数里的一处村店歇下。

    元慧睡去后,韩一鸣却睡不着,他极想去探看宋出群是如何知晓方位的,连自己都不知晓的事,他们却知晓,这不能不令韩一鸣好奇。

    想到半夜,越发睡不着了,他起身出来敲了敲元慧的屋门。

    元慧无应答,韩一鸣便推门入屋。

    元慧在床上睡得正熟,他的腾蛟宝剑枕在枕下。韩一鸣唤了他一声,见他醒不过来,便做了个结界将他罩在其中,步出客店,向着宋出群与周绍武所在而去。

    周绍武带了他的同门远远跟在宋出群身后,韩一鸣走出村来不久,已看到他们所在有微弱的灵力闪动,便悄悄潜身近去。

    他格外小心,离得近了越发小心,两眼四方看视,只见地上微有字符,乃是陈如风门下弟子设下的防卫,他轻轻避开走符走近去。

    陈如风的弟子多已睡去,有的席地而睡,有的背靠山石树木阖目睡去,但都各自抱着自己的法器。只有那周绍武坐在高处,他两眼看着一处,一动不动。

    韩一鸣早已结了结界,但却也未逼近去,收住了脚站看着周绍武。

    周绍武微低着头,他盘膝而坐,膝上架着一支木杖。

    那木杖并不精细,甚而能看到木纹,但木杖表面已有了一层晶莹的包浆,可见周绍武时时把弄。

    韩一鸣从前未与此人有过往来,但也不再走近,只是静静看着他。

    坐得一阵周绍武动了一动,他抬起头来,面上沧桑悲痛。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膝上的木杖,低声道:“师父,再给弟子指指路吧。弟子一定要为师父报此大仇。”

    韩一鸣看着他心生感慨,想起当日灵山被毁时自己也是这样的无助愤怒。

    忽然有人小声道:“周师兄,你还不歇息么?”

    韩一鸣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名弟子起身向着周绍武走来。

    这弟子年纪与周绍武仿佛,他距周绍武两尺处坐下道:“周师兄,我也睡不着。只要想到快要能替师父报仇了,我便无法静心。”

    周绍武叹道:“你与我一般都是孤儿,是师父抚养长大,也是师父教导传功。师父在咱们心中并不只是师父,还有如父母,我们都希望亲手替师父报仇。”

    那弟子道:“周师兄,若是你知晓那大仇的情形,只管说与我。让我先去,我若为他所害,师兄再出手也不迟。”

    周绍武道:“你这是要去自寻死路么?师父都死于此人手上,你的修为又怎会是他的对手?便是我们全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遇上他都要极之小心方能活命。你一人去敌对,岂不是去送死?”

    那弟子道:“师兄,总要有人先动手。我自然知晓我的修为不是他的对手。可想到师父为他所害,我心中的怒火就难以抑制。师父对他可从未有过不利,之前还常常与我们说起他,说他心地刚直,心思单纯。可就是这心地刚直,心思单纯的人害死了师父,我怎能不恨?”

    周绍武道:“我们都是同样心思。若是他人传说,我还有疑心,可我与三位师兄亲眼看到他手上有师父灵焰烧灼的伤痕,可不是冤枉他。这大仇必定要报,不报此仇我还算得师父的弟子么?”

    那弟子道:“师兄所言甚是。只可惜当日我没能见那小子,我若是见了,绝不会放过他。即便过后师兄们怪我,要责罚我,我也认了。便是将我送到他派中去任他派中弟子折磨,哪怕就是让我去死在他们面前,我也不悔。”

    周绍武叹了口气:“当日我也是顾虑多多,忍着没有下手。早知今日,我当初便应直接出手了结了他。那时他的修为不似如今,我拼了全力应当能重伤他。我若重伤了他,师兄们必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去。如今听说他修为大进,想要一击得手,只怕难如登天了。唉。”

    那弟子道:“师兄那时可是顾虑他带了他的同门师兄弟来?我不知他那师兄弟的修为如何,我只见过他一名弟子。听说那名弟子现下也改投在尘溪山门下了,就我看来没甚修为。师兄们若是动了手,我绝不会让他的弟子离去。”

    周绍武摇了摇头:“他那师兄弟与他那弟子一般,也没甚修为,真要动起手来,这二人反倒是他的软肋,拿住了他们,他必定会有所顾忌,动起手来我们便占了上风。”

    他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当日我犹豫,师兄们也拿不定主意,让这大好的时机就这么溜了。”

    韩一鸣听到这里,先为他师门情义所动,之后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周绍武形容精装,目光冷淡,可见修为也不低。韩一鸣虽不小觑他,但也不以他的修为在意。

    当日陈如风的弟子果真动手,又会是何结果?

    沈师兄或许会吃个亏,但绝不会在自己眼前被他们所害。青竹标就难说了,但他们若不是自己的对手,青竹标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要抢回他来,必须要费些手脚。

    纵算青竹标修为低,也全无灵山弟子的根骨,但他却实打实是自己收的弟子,绝不会让他被陈如风的弟子拿捏折磨。

    周绍武道:“我与三位师兄都极之悔恨。明明看到了他手臂上被师傅灵焰灼伤的痕迹,却还是没有立刻就将他格杀在当地。以至于后面报仇的机会这样少。”

    那与他说话的弟子欲言又止,周绍武看了他一眼,道:“师弟,你有何话要说?”

    那弟子道:“师兄,我,我……”

    周绍武道:“田师弟,你素来爽快,怎的今日也婆婆妈起来了?有话便直说,休要吞吞吐吐!”

    那弟子道:“没,没什么。”他言不由衷,说话也不利索了。

    周绍武道:“田师弟,你只管将话明说出来。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还信不过我么?”

    那弟子叹了口气,道:“师兄,我怎会信不过你?我不过是想到了一事。”

一四七零、有关与无关

    周绍武道:“你既想到了,便当说出来。只要是与师父报仇相关的事,你都应当实在说出来让我听一听,或许你说的有理呢?”

    那弟子叹道:“师兄,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只是想到,师父何等修为,被那仇人杀害时灵焰烧灼都没能将那仇人奈何。我们的修为可不能望师父项背,只有单师兄与王位师兄炼出了灵焰,且二位师兄的灵焰怎能与师父的修为同日而语?又是师父寂灭后才炼成。师父尚为那仇人所害,师兄们怎能是那仇人的对手?”

    周绍武愣了一愣,对着那弟子看了半晌,一声长叹,许久后方道:“那,依你说师父的大仇便不报了么?”

    那弟子摇头道:“师兄,师父的大仇定当要报!师父视我如子侄,我怎会不报他的大仇?我只是希望师兄不要轻易下手,打草惊蛇。我虽修为低微见识也少,屠龙也没去,现任灵山掌门我只见过二回,不曾说过话,也无往来。但就我看来,此人的修为必定极奇异。或许他的修为极高也说不定,虽说修行的日子短,可听师兄们说了他在屠龙时的作为,此人的修为不可小觑。轻举妄动不仅不能报仇,说不定我们都要先在他的手中。我们死便死了,只要得报大仇,死也瞑目。可若是搭上了性命却不能为师父报仇,那我真是死也不甘心!”

    周绍武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道:“当日我们不曾下手,也就是顾虑到了这一层。灵山这小子不能小看,他亲手砍碎灵山可见非等闲之辈。那时我们想的是过后好生修行,再找他报仇。这想法原也没错,却没料到那次之后,我们再想寻他难上加难。后来灵山重建,这小子行踪便越发难以寻到,我们更没了机会。”

    那姓田的弟子道:“我听说那黄松涛前辈的弟子也恨他入骨,咱们为何不与那黄前辈的弟子联手对付这小子呢?我听说他前些日子还收了些散修的同道在门中,但灵山除了他,别人都不足为惧,我们何不与黄前辈的弟子联手对付这小子?”

    听到这里,韩一鸣想起黄松涛来,连同他的弟子清风、明月与如尘都也一并想了起来。

    也想起当日他们对黄松涛忠心耿耿,对无名百般忍让来。

    黄松涛在世时,对无名的无限容忍导致他的弟子怨气难消,明里暗里都曾对黄松涛说过无名的不是。

    但黄松涛对无名有着那许多期待,听而不闻,以至于他过世后,他的弟子把这把邪火泼到了灵山上。

    韩一鸣还记得清风与明月来灵山声讨无名,他们无视自己不能左右无名,也不在意灵山亦不能左右无名,将满心愤怒都洒向了灵山。

    在无名一事上,灵山何其冤枉!

    又听周绍武道:“师弟,若是师父还在,我们与黄前辈的弟子联手自然不难。但师父寂灭了,我们想要与他派联手就难了。他们想让我们充当马前卒去与那小子敌对,可我们没有人能是那小子的敌手,哪还有与他们联手的本钱?”

    那姓田的弟子道:“他们不也没有出色之辈么?居然还嫌弃咱们么?”

    周绍武道:“唉,师弟,我们不也嫌弃他们修为寻常么?咱们也想寻找能与那小子修为匹敌的同道为伍,只可惜咱们也没能找到。”

    韩一鸣默然听着,陈如风与黄松涛的死与他有关却也无关。

    他至今都不知晓陈如风的寂灭怎会那般奇异?不仅让他身临其境,甚而他还因此受了伤。要说真与他无关,就他受的灵焰之伤他也没法撇得一干二净。

    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如今灵焰之伤早已痊可,一丝痕迹也没留下,但陈如风却不能再活转来,为他洗刷冤情。

    可是说到冤情,韩一鸣又觉难以说明。

    陈如风的寂灭不是他亲手所为,便是到了如今,韩一鸣依旧觉得此事不是他的作为。但他却在当场,虽不知原因,但他着实在当场。就此一点,别人若是指责他为帮凶,他也无可辩驳。

    身在当场却未阻止此事成真,与帮凶何异?

    可若不与他相干,他手上的灵焰何来?若不是他亲自对陈如风下手,他的手怎会被灵焰烧伤?

    这事总让韩一鸣觉得说不出的冤屈,他都不知此事缘何而起,从何制止?何谈制止?

    黄松涛的寂灭与陈如风不同,他寂灭时韩一鸣不在他左近,但韩一鸣却觉亏心。

    他着实操控了无名,让黄松涛为灵山做了不少事,这是他与沈若复计议好的。黄松涛一一做了,虽不是惊天大事,但灵山却因此得了喘息之机,黄松涛没少担平波的不满。因此黄松涛过世后,韩一鸣心中很是难过。

    但往事已不可追,他也无力回天,灵山还在他肩上,他着实没有余力来想黄松涛门下弟子。

    这时听了周绍武的话,方知这两派弟子没有了师长是这样的凄凉。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道:“他们修为太差,不能担当重任与你无关,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声音他曾听过,灵山还没倒塌他还是灵山弟子时,这个声音就曾经警告过他灵山有难。

    韩一鸣心道:“师祖?是师祖么?”却无人回应。

    韩一鸣忽然定了心,这必定是师祖!原来师祖还在世,还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他悄然自周绍武及他的同门身开退开,回到住处。

    元慧依旧沉睡,此时宋出群及周绍武都带着同门赶在了他们前方,韩一鸣又不能抛下元慧独自离去,算了算元慧还要睡两日,他忽然想去见一见明晰。

    明晰比之元慧更让韩一鸣放心,这位师兄沉稳刚毅,聪明又有见地,或许能给他些许指点。

    韩一鸣打定了主意,先做了个结界套住元慧,而后出来向那家主人家交待了几句,先给了银子,便向着梵山派而来。

    来到梵山派左近,韩一鸣落下地来。他正思量着待天色暗些去找寻明晰,却见前方山路上转出一人来。

    周绍武道:“你既想到了,便当说出来。只要是与师父报仇相关的事,你都应当实在说出来让我听一听,或许你说的有理呢?”

    那弟子叹道:“师兄,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只是想到,师父何等修为,被那仇人杀害时灵焰烧灼都没能将那仇人奈何。我们的修为可不能望师父项背,只有单师兄与王位师兄炼出了灵焰,且二位师兄的灵焰怎能与师父的修为同日而语?又是师父寂灭后才炼成。师父尚为那仇人所害,师兄们怎能是那仇人的对手?”

    周绍武愣了一愣,对着那弟子看了半晌,一声长叹,许久后方道:“那,依你说师父的大仇便不报了么?”

    那弟子摇头道:“师兄,师父的大仇定当要报!师父视我如子侄,我怎会不报他的大仇?我只是希望师兄不要轻易下手,打草惊蛇。我虽修为低微见识也少,屠龙也没去,现任灵山掌门我只见过二回,不曾说过话,也无往来。但就我看来,此人的修为必定极奇异。或许他的修为极高也说不定,虽说修行的日子短,可听师兄们说了他在屠龙时的作为,此人的修为不可小觑。轻举妄动不仅不能报仇,说不定我们都要先在他的手中。我们死便死了,只要得报大仇,死也瞑目。可若是搭上了性命却不能为师父报仇,那我真是死也不甘心!”

    周绍武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道:“当日我们不曾下手,也就是顾虑到了这一层。灵山这小子不能小看,他亲手砍碎灵山可见非等闲之辈。那时我们想的是过后好生修行,再找他报仇。这想法原也没错,却没料到那次之后,我们再想寻他难上加难。后来灵山重建,这小子行踪便越发难以寻到,我们更没了机会。”

    那姓田的弟子道:“我听说那黄松涛前辈的弟子也恨他入骨,咱们为何不与那黄前辈的弟子联手对付这小子呢?我听说他前些日子还收了些散修的同道在门中,但灵山除了他,别人都不足为惧,我们何不与黄前辈的弟子联手对付这小子?”

    听到这里,韩一鸣想起黄松涛来,连同他的弟子清风、明月与如尘都也一并想了起来。

    也想起当日他们对黄松涛忠心耿耿,对无名百般忍让来。

    黄松涛在世时,对无名的无限容忍导致他的弟子怨气难消,明里暗里都曾对黄松涛说过无名的不是。

    但黄松涛对无名有着那许多期待,听而不闻,以至于他过世后,他的弟子把这把邪火泼到了灵山上。

    韩一鸣还记得清风与明月来灵山声讨无名,他们无视自己不能左右无名,也不在意灵山亦不能左右无名,将满心愤怒都洒向了灵山。

    在无名一事上,灵山何其冤枉!

    又听周绍武道:“师弟,若是师父还在,我们与黄前辈的弟子联手自然不难。但师父寂灭了,我们想要与他派联手就难了。他们想让我们充当马前卒去与那小子敌对,可我们没有人能是那小子的敌手,哪还有与他们联手的本钱?”

    那姓田的弟子道:“他们不也没有出色之辈么?居然还嫌弃咱们么?”

    周绍武道:“唉,师弟,我们不也嫌弃他们修为寻常么?咱们也想寻找能与那小子修为匹敌的同道为伍,只可惜咱们也没能找到。”

    韩一鸣默然听着,陈如风与黄松涛的死与他有关却也无关。

    他至今都不知晓陈如风的寂灭怎会那般奇异?不仅让他身临其境,甚而他还因此受了伤。要说真与他无关,就他受的灵焰之伤他也没法撇得一干二净。

    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如今灵焰之伤早已痊可,一丝痕迹也没留下,但陈如风却不能再活转来,为他洗刷冤情。

    可是说到冤情,韩一鸣又觉难以说明。

    陈如风的寂灭不是他亲手所为,便是到了如今,韩一鸣依旧觉得此事不是他的作为。但他却在当场,虽不知原因,但他着实在当场。就此一点,别人若是指责他为帮凶,他也无可辩驳。

    身在当场却未阻止此事成真,与帮凶何异?

    可若不与他相干,他手上的灵焰何来?若不是他亲自对陈如风下手,他的手怎会被灵焰烧伤?

    这事总让韩一鸣觉得说不出的冤屈,他都不知此事缘何而起,从何制止?何谈制止?

    黄松涛的寂灭与陈如风不同,他寂灭时韩一鸣不在他左近,但韩一鸣却觉亏心。

    他着实操控了无名,让黄松涛为灵山做了不少事,这是他与沈若复计议好的。黄松涛一一做了,虽不是惊天大事,但灵山却因此得了喘息之机,黄松涛没少担平波的不满。因此黄松涛过世后,韩一鸣心中很是难过。

    但往事已不可追,他也无力回天,灵山还在他肩上,他着实没有余力来想黄松涛门下弟子。

    这时听了周绍武的话,方知这两派弟子没有了师长是这样的凄凉。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道:“他们修为太差,不能担当重任与你无关,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声音他曾听过,灵山还没倒塌他还是灵山弟子时,这个声音就曾经警告过他灵山有难。

    韩一鸣心道:“师祖?是师祖么?”却无人回应。

    韩一鸣忽然定了心,这必定是师祖!原来师祖还在世,还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他悄然自周绍武及他的同门身开退开,回到住处。

    元慧依旧沉睡,此时宋出群及周绍武都带着同门赶在了他们前方,韩一鸣又不能抛下元慧独自离去,算了算元慧还要睡两日,他忽然想去见一见明晰。

    明晰比之元慧更让韩一鸣放心,这位师兄沉稳刚毅,聪明又有见地,或许能给他些许指点。

    韩一鸣打定了主意,先做了个结界套住元慧,而后出来向那家主人家交待了几句,先给了银子,便向着梵山派而来。

    来到梵山派左近,韩一鸣落下地来。他正思量着待天色暗些去找寻明晰,却见前方山路上转出一人来。

一四七一、尽头

    那人甚是面熟,他径直对着韩一鸣走来,他两眼看向这边。

    韩一鸣愣了一愣,他已认了出来,这人便是明晰的师弟娄观聆。

    娄观聆来到面前,拱手为礼,道:“韩掌门,我掌门师兄让我前来迎接,他在等你了。”

    韩一鸣甚是意外:“明晰师兄知晓我来了?”

    娄观聆道:“掌门师兄让我前来迎接,必定已经知晓了。师弟请随我来。”

    他在前面引路,韩一鸣跟在后方,走了片刻,韩一鸣道:“明晰师兄近来可好?”

    娄观聆笑道:“很好,韩师弟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师弟当上灵山掌门后必定忙碌吧,我们说起来都对师弟佩服得很。”

    韩一鸣道:“我哪当得起师兄们的夸奖?”

    娄观聆笑道:“韩师弟还是从前那样谦逊,半点也不骄傲。”

    转过两个弯,梵山派的屋舍已在前方,娄观聆止住脚步道:“韩师弟,今日我派中有客,要劳烦你在此间等一等了。”

    韩一鸣想了一想道:“是平波么?”

    娄观聆摇了摇头道:“道长也有日子没到此间来了。师弟等一等便好,此处他们不会来,不会知晓师弟来了的。”

    韩一鸣便立住脚步,不再往前。娄观聆道:“韩师弟,不,韩掌门,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嘴笨,几次都唤错了,对不住。”

    韩一鸣道:“我入门比师兄晚,师兄肯唤我师弟,我高兴之极。”

    娄观聆道:“韩师弟果真是一点儿没变,除却修为更高了,还是从前那般谦虚。”

    韩一鸣心下叹息,却也不言语,站得一阵只见一人自那边过来,看身形是明晰。

    娄观聆道:“我师兄来了。”

    片刻后,明晰来到面前,他对韩一鸣道:“韩师弟来了,请随我来。”

    娄观聆退去,明晰引着韩一鸣进入梵山派,径直来到他的居室。

    二人入屋后坐下,娄观聆已敲门进来,他送来一壶清茶、两只茶盏。

    明晰一边沏茶一边对他道:“如尘师兄再想来相见,你便说我已经入定了。有事明日再说。”

    娄观聆应了一声,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韩一鸣听到如尘二字心中一动,道:“明晰师兄,你说的如尘师兄,可是黄松涛前辈的弟子?”

    明晰道:“正是。这位师兄来此两日了。”

    韩一鸣道:“为了无名么?”

    明晰叹道:“也是,也不是。”

    韩一鸣不解,看着明晰。明晰将一盏茶水送到他面前,道:“是为了你来的。”

    韩一鸣越发不解了,看着明晰,明晰叹道:“他缠着我说了半天,我好劝歹劝,总算先将他送去歇息。”

    他端起茶盏一气饮干,又倒了一盏茶方道:“黄松涛前辈这些弟子对无名恨之入骨,现下对你也恨之入骨了。他们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无名离开了灵山,已四方找寻,他的几名大弟子则到各派联络,想要迫你现身,给他们个说法。”

    韩一鸣甚觉匪夷所思,道:“要什么说法?”

    明晰看着他叹息,韩一鸣忽然明白过来:“他们还是认为我欠他们的?无名是我弄走的?”

    他摇头苦笑:“明晰师兄,你信不信他们的言语?”

    明晰叹道:“他们虽是苦情,说得令人不忍卒听。但黄前辈的寂灭与灵山无关,便是无名离去也与灵山无关。无名是他们门下弟子不假,可是他们不能约束门人,以至于无名流落在外,硬要将这也归在灵山头上,我实是无法苟同。”

    停了一停,明晰道:“师弟,无名已经离开灵山了吧?”

    韩一鸣道:“师兄也知晓了?师兄还知晓何事?”

    明晰看了他片刻之后道:“你灵山还有一名弟子同无名一起离开灵山了。”

    韩一鸣看明晰果真知晓,叹道:“那弟子本就有些奇异,平日里只跟在冯师兄身边莳花种草。不知他怎样与无名有了往来的,我这做掌门的都不知晓。我问无名定是问不出来的,问这弟子,这弟子也只说忽然有一日便知晓怎么去到无名处了。他们一同离开灵山后我才知晓,此时他们去向何方我并不知晓,但元慧师兄来寻我,要与我一同前去找这弟子。”

    明晰听到元慧二字时,眉头微皱,片刻之后道:“那元慧掌门呢?”

    韩一鸣犹豫,若是将元慧的事说与明晰不知可会不妥,但若是不说,还有那许多想不明白之事又不知从何处打听。

    明晰也不追问,只是等了一阵,韩一鸣想了一回,将元慧如今一睡数日不会清醒说了一回。

    明晰惊异:“师弟,就这样你也敢与他同行?你就不担心他有意外,他派弟子前来寻灵山的过错么?须知他也是一派掌门,他若有了丝毫差错,你灵山都难以安然脱身。莫非你不知如今伺机要对灵山下手的人已不少么?”

    韩一鸣道:“师兄,他身上有个谜,我身上也有,我们在同一条路上。或许这条路上还有无名,但我不知这条路通向何方,更不知前方会是何等情形,因此我想从他和无名身上找到结果。”

    明晰道:“莫非没有他,你便不能找到结果么?”

    韩一鸣叹道:“我也是近来才知晓我们在同一条路上。看元慧师兄的情形,他的尽头便是寂灭。只是我不知晓他何时会寂灭,会怎样寂灭,但我知晓他与我在同一条路上,那这条路上也有我,我走到尽头也是寂灭么?”

    明晰看着他叹息,半晌方道:“师弟,未必会是如此,你可不要想到这上面去,这对你并无益处。”

    韩一鸣道:“师兄,我并非不怕寂灭,我还没有无畏到这一步。但是我要知晓这条路的尽头到底为何,此时我与他已经在一条路上了,结局想必差异也不大,那我更要在这个结果来前做好那许多防备。我派的那名弟子我定要寻回来,纵算是无名带了他同走,我也要将他找到带回派中去。他若未入灵山,那我可以不管。但他已是灵山弟子,我身为掌门,须得将他寻到带回灵山。”

    明晰冷不防问道:“之后又如何?”

    韩一鸣愣了一愣,方道:“之后若是我寂灭了,这许多事我便不用再想了。”

    明晰盯着他看了半晌,方道:“师弟,那我来问你,你若已作了寂灭的打算,你可将灵山交托在同门师兄弟手中了?”

一四七二、清白

    韩一鸣道:“明晰师兄,我去南方时就已经把灵山交在我沈师兄手中了。若不是因交在他手中我能放心,我怎敢不顾性命的南去?弟子胡闹,我也跟着胡闹么?”

    明晰叹息,道:“是,你若不是早有打算,怎会去让祝融后人替代了朱雀?是的,我未想到这一层。”他停了一停道:“师弟,我若不是太知晓你,也会对你有敌意。”

    韩一鸣只能叹息,片刻之后问道:“谭子超师兄也来了么?”

    明晰道:“正是,他已离去了。你来时他早已离去,你不曾遇上他吧?”

    韩一鸣反倒愣了一愣,明晰未与他说过陈如风的弟子也来梵山派了,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他们也来了。

    过了片刻,他道:“我遇上周绍武师兄了。他带了弟子跟在我与元慧身后,想要对我们不利。”

    明晰愣了一愣,问道:“师弟,你们没有……”

    他不说下去,韩一鸣便道:“师兄请放心,我没有对他们下手。他们眼下还没有机会向我与元慧下手,我也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明晰叹道:“谭子超极之固执,一口咬定他们的师父是你所害,我知晓不是你,是么?”

    明晰从前坚决认为韩一鸣没有害陈如风。可如今却将这话问出来了,韩一鸣立知他心中已经不再坚信自己无辜。

    若是旁人,韩一鸣定会毫不犹豫说出“不是我”三个字来。

    明晰问出来,他也想说不是他,但这三个字到了嘴边,却不能如往常那般直说出来。

    明晰等了他片刻,不听他回答,对着他看了片刻,道:“师弟,你有何难处,能与我说上一说么?若是真有什么误会,你说分明了,我替你从中说明,绝不让他们冤屈了你。”

    韩一鸣叹道:“师兄,我自己也说不分明,我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信。”

    明晰道:“师弟,你还不知晓我么?我向来将灵山的师兄弟当成同门的师兄弟来对待,你若真有难处不与我说,你还能与谁人说去?我自信各派同道,除了我梵山派再没有一派能够站在你这边了。你不找我,还能请何人相助?”

    纵算韩一鸣一直都知道晓明晰对灵山颇为回护,但听到明晰这话,还是感动非常。

    他叹道:“师兄,多谢你与梵山师兄们为灵山的作为。此事还请师兄不要牵涉其中,若是因我之故,师兄有了伤损,我如何对得住贵派的师兄们?”

    明晰叹道:“师弟,这事且过后再说。我有一事不明,要向你请教。”

    他道:“师弟,你说你与元慧掌门在同一条路上,这是何意?你是怎么知晓你与他在同一条路上的?又是如何得知他走在寂灭之道上的?”

    韩一鸣看着明晰,明晰道:“师弟,此事我要请你说个分明,你说得不明不白,我自然担心。你说分明了,我若能出手相助,自然出手相助。若是不能出手相助,也会为你们多留心,你们有难处我自不会袖手旁观,若是我知晓得分明些,或许也能找到相助你们的法子。”

    他会出手相助韩一鸣毫不意外,但他也会助元慧么?

    犹如听到了韩一鸣心中的疑惑,明晰道:“元慧掌门执掌一派,他有了这些不能言说的难处,师弟也有了这样的难处,我怎会袖手旁观?师弟,我虽从不以为我与众不同,但我也是诛魔弟子,我虽未遇上你们这样的难处,但我有这许多师兄弟,多有在世间行走的同门,若有能助你们之处,我必定会留意,并为你们打算。师弟信我么?”

    韩一鸣深知明晰可信,但陈如风之死与黄松涛之死不同,想起沈若复的嘱咐来,低下头来细细想了一回,方道:“师兄,陈如风前辈寂灭一事我说不分明,就暂且不说吧,改日我能解说分明了定当全数实言以告。至于元慧师兄这事,我不便说他的,便说我的吧。”

    停得一停,他将在他与元慧在同一个梦中往前走的情况细细说了一回。

    明晰仔细听完后,久久不语。

    过得一阵,他道:“此事当真怪异,我一时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韩一鸣叹道:“我们身在其中都想不明白,师兄听一听自然也难以明瞭。”

    明晰道:“师弟,还有一事请你记在心中。你与元慧师弟此去若有难处,不要勉强向前,可先来寻我。有我相助,或许便能让你们平安脱身。”

    停了一停,他道:“你也不要担心黄前辈与陈前辈的弟子了。黄前辈的寂灭我早知与灵山无关,他门下弟子将这事栽在灵山头上,乃是迁怒。无名是他们的师兄弟,他们不能左右无名,乃是他们无能,与灵山无关。师弟放心,如今他们也找不到同道一同来为难灵山,乱些日子便好了。”

    韩一鸣道:“多谢师兄关切。我便先回去了,元慧师兄一人睡着,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明晰道:“师弟,那陈如风前辈的弟子就劳烦你多忍让些了,不要与他们计较。这事总有水落石出之日,到时他们便不会再与师兄为难了。”

    韩一鸣心下叹息:与陈如风的弟子这个仇只会越结越深,纵算是自己避开了,他们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陈如风门下弟子凭着自己手上的灵焰伤痕认定了他的寂灭与自己有关,这一点韩一鸣绝难自证清白。

    就算陈如风的寂灭真不是自己所为,那灵焰也说明了自己与此事有脱不开的干系。

    回到住宿处,元慧依旧在沉睡当中。

    韩一鸣自在一边歇下,便在他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元慧的声音道:“你真的要将我置之于死地么?”

    韩一鸣立时惊醒,睁开眼来,屋内无人,屋外也无人,结界安好。而那边元慧依旧未曾醒来。

    韩一鸣看了片刻,不见异样复又睡下,一时间却睡不着了,只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内。

    忽然又听元慧道:“我也能助你,为何你总不愿意……”

    他后面的语调含糊,韩一鸣虽是仔细听了,却未听得分明。再向他看去,他依旧在沉睡当中,双眸紧合,鼻息沉匀。

    韩一鸣甚想要唤醒元慧来问一问他梦到了何事,便起身来走到他床边唤道:“元慧师兄,你梦到了何事?”

    元慧却未醒来,也未再出声,韩一鸣知晓自己唤不醒他,又回床上躺下,这回却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一四七三、两日

    睡梦中,韩一鸣悄然起身,独自出了门向前而去。

    他比醒着时要轻快得多,走不多时便打那周绍武与他的同门师兄弟边越过。

    他离那周绍武甚近,几乎是擦身而过。韩一鸣想要离远些的,但却身不由己,打他身边过去了。

    周绍武浑然不觉,韩一鸣便越过他向前走去。

    再往前走了不久,已见宋出群带了他的同门在前方。

    此时正值夜晚,除却两名守卫的弟子外,宋出群与他的同门都已入睡。

    韩一鸣见到宋出群时,愤恨恼怒油然而生,他只想走近去向宋出群挥出一剑。

    他自那两名守卫的平波门人身边走过,他们也是全然不知。眼看自己快要走到宋出群身边,韩一鸣想要召出宝剑来,宝剑却不动,而他则轻悄如风的自他身边越过去,直向前去了。

    这是杀宋出群最好的时机!却因他不能自主而错过了!

    韩一鸣甚是遗憾,走出去了老远回头都觉自己怎么就错过了这样好的机会?

    纵是在梦中,韩一鸣也对平波及其门人恨之入骨!

    之后他便觉眼前全是混沌,看向四周已不知到了哪一处,但韩一鸣只觉自己在向前行走,抬头看天,只见一轮弯月挂在中天。

    此间甚是荒漠,不见树木亦不见活物,前方也无路,只有高低起伏的山崖与脚下走不完的山石。

    忽然前方有一个壮实活泼的背影,韩一鸣不禁想要叫:“青石。”

    那背影身着青布短衫,身形状实,脚下走得极快,还将突出来的石块踢到一边去。

    他一直背对着韩一鸣,但看他头上毛乱的发髻,身上青布衫以及壮实的腿脚,正是青石。

    韩一鸣在灵山要见无名一直是青石来引路,对他的背影一眼便认了出来。

    有了青石,无名也就在左近了。灵剑是在他们手中么?

    虽不知宋出群在何方,但韩一鸣知晓他引着他的同门就跟在了青石和无名身后,甚而周绍武也就在后方。

    看见青石安然无恙,韩一鸣不禁松了口气。

    他唤:“青石。”却唤不出声来,连接几回都唤不出声来,只能加快脚步去追赶。

    但他加快了脚步,青石脚下也快了,韩一鸣愣了一愣,脚下稍慢,青石脚下也慢了下来。

    韩一鸣愣神间,青石忽然转过身来,韩一鸣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元慧的声音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醒一醒。”

    韩一鸣睁开眼来,只见元慧神色探究,正立在床边看他。

    见他醒来,元慧松了口气:“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我醒来你都没醒,你可是睡了近两日了。”

    韩一鸣大吃一惊,自己不过短短一梦,已过了两日么?

    元慧道:“师弟,你梦到什么了?”

    韩一鸣看了他片刻,老实答道:“我梦到青石了,他就在我们前方。”

    元慧道:“你可看到他前方是何人了?”

    韩一鸣仔细回想了片刻,道:“未曾。”

    元慧叹了口气道:“他前方应当还有一人,只是我不知那是何人。你可看无名了?”

    韩一鸣也摇了摇头,他也未曾看到无名。

    元慧道:“那师弟你可回头看了,可曾看见我?”

    韩一鸣道:“我不曾看到师兄你,但我看到了平波门人,还有陈如风前辈门下弟子。”

    元慧道:“陈如风前辈弟子?他们也来做甚?莫非也想来分一杯羹?也想对我们下手?”

    他看了韩一鸣一眼道:“这陈如风前辈的弟子也是无赖之极,他们的师父寂灭了,居然一口咬定是你所为。真当你是好欺负的么?”

    韩一鸣不能与元慧说陈如风寂灭时的情形,便不回答。

    元慧道:“他们从前也来寻过我,想要我相助复仇。”他冷笑道:“我也不知他们怎生如此糊涂,休说此事与师弟无关,便是与师弟相干,我也绝不会因了他们的事赔上我那许多师兄弟的性命。”

    韩一鸣听着这话,忽觉自己要极小心才是。

    陈如风寂灭时的情形,灵山都只有几位师兄知晓,新近灵山的弟子皆不知晓。他连明晰都未明说,怎能与元慧细说?

    纵算元慧与他结为同盟,此事也要小心之极,绝不能因一时心软便说出来。

    现下元慧与自己一路,因此他不与灵山为敌,甚而是站在自己这边。但他日他与灵山分崩,此事便会成为他手中的把柄,可用来对灵山不利。

    韩一鸣既已醒来,元慧便与他一同启程。

    他们脚程迅速,不多时便将周绍武与宋出群两拨人都甩在了身后。

    这回韩一鸣与元慧都甚小心,绝不轻易歇息,翻山越岭脚下不停。他们翻过一道山梁时,元慧收住了脚步向前眺望,看了片刻道:“师弟你看,那是到西海了么?”

    韩一鸣循着他指的处看去,果然见前方几道山梁外映着一片水光,停了一停道:“师兄,我没甚见识,那便是西海么?”

    元慧道:“应当是。我听说到了西海便要寻船渡海了。”

    韩一鸣看了他一眼,甚是奇异:“师兄,以咱们的修为过不了这西海么?”

    元慧道:“我也不知。但还没听说有人到过西海的尽头,到了西海离白虎所在就近了。白虎乃是西方神兽,灵力无边,这西海要么驾船过去,要么咱们有坐骑乘坐骑过去。想用法术过去那是万万不能,我没有坐骑,师弟你可有么?”

    韩一鸣摇了摇头,他没有坐骑,但他忽然想起碧眼白狮来。

    这白狮许久没见了,不知它往何方去了,它不是星辰的坐骑么?它驮着星辰到这方来了么?

    星辰是来这方了么?灵悟是不是也来这边了。

    想到这里,韩一鸣忽觉眼皮一跳,心中一紧:星辰是来杀白虎了么?

    不论怎么想,韩一鸣都觉得他是前来杀白虎了。

    他那时说要离开些日子,韩一鸣问也问不出去向,又无法不让他前来,之后他就没有了音讯。

    韩一鸣不担心他被人所害,以星辰的灵力,谁又能害得了他?他离开灵山必有缘故。

    明晰的话都浮上心头,韩一鸣不禁心道:“莫非你真的要杀了白虎?那玄武呢,你也要下手么?”

一四七四、岸边

    在翻越最后一道山梁时,元慧一路盘算如何找寻船只渡向西。

    韩一鸣问道:“师兄,这西海的尽头是何等情形,师兄可知晓?”

    元慧道:“我不知晓,但我们到了此间,必定要西去。”

    韩一鸣并不担心他们走错了方向,他已经看到了青石头也不回向前,想来他们的方位未错。他们若是走错了方位,青石必定会有所提示。

    只是他与无名是怎么走到此间来的,便是韩一鸣也觉这一路行来路程遥远,后方还有人急速追来,凶险之极。

    但无名与青石居然没被平波门人如陈如风的门人追上,真不知晓他们是怎生走来的。

    元慧道:“师弟,我们到了西海边四处找寻,只要找到船只就许与重金,让船家去采办西海上所需的物事,然后咱们就向西而去。”

    韩一鸣道:“师兄,你就不认为无名师兄不渡海西去,只在海边么?”

    在韩一鸣想来,连他与元慧都要找寻到船只许与重金方才能出海去,无名不知世事,青石乃是个少年,他们怎生能向西而去?

    元慧道:“师弟,他们二能平安来到此间,便不能视之为寻常人。寻常人能够行走得这般快捷么?他们能逃得过平波门人的追寻么?”

    韩一鸣也不得不点头称是。

    元慧又道:“就我所知,那西海边可是人迹稀少,寻常人也不到此间来。他们来此间作甚?他们无声无息便到了此间来,必定有缘故。只是咱们不知晓罢了。师弟若是不信,咱们翻过山去看,必定寻不到他们的踪迹。而他们却必定已经搭上了前往西海当中的船只。”

    当下二人脚下加快,不多时已到了山梁上。

    西海天空中满是浓云,下方的水色苍茫,哪里有人迹。

    此时二人立在山巅,所见甚远,这西海边别说人迹,连鸟雀都不见,只有凉风拂过海面将海浪吹拂到岸边,发出哗哗声响。

    元慧也愣住了,片刻之后方道:“此间可不像能寻到船的所在。”

    韩一鸣则是四周张望,平波门人及陈如风的弟子被他们甩在后方,但左右却没有人烟,更没有无名与青石的形影。

    二人对望一眼,都道:“我们前去看一看。”

    下到半山腰,二人已觉凉意袭体,西海上的风虽不是狂风,但吹到面前却带着彻骨凉意。

    下到山脚,二人竟走入了纷纷细雨当中。

    在山上二人看这西海虽不是阳光明媚,但天气也尚好。却不料来到山脚天气这般糟糕。

    二人走得一阵,身上衣裳已湿,所幸二人有修为在身,皆不觉寒冷。

    这西海边乃是石滩,石子不大,走起来虽不会下陷,但却甚是湿滑。

    韩一鸣对着脚下的石子细看,这些石子边角都被磨圆,向上的一方光滑,但向下的一面却生满了青苔。

    他知晓此地潮湿易滑倒,想要用蹑空法在空中行走,持了蹑空法,却不能踏空,依旧立于地面。

    元慧所说的也不实,他说不能用法术渡过西海。在韩一鸣看来,此间法术无用。

    元慧也甚是惊异,片刻之后方道:“看来我打听到的也不尽不实。这下可怎生是好?”

    他回头向他们的来路看去,宋出群等人距此尚远,但他们迟早来到此间,到时大家的修为都无用,无法可施,但敌对却不变,再次打起来便要互相饱以老拳了。

    元慧想了片刻道:“师弟,咱们还是退回山崖去。”

    韩一鸣正四周看顾,西海的海水与南方不同。

    南海晴朗海天一色青碧,令人心旷神怡,而西海的海水却色泽青白,天空也有浓云笼罩,同是水天一色,却觉天水苍凉,人何等渺小。

    来到此间,韩一鸣不禁心道:“无名与青石果真是打此间往西去了么?”

    此间人迹罕至,哪有船只的踪影,没有船只,这二人是如何西去的?

    他看着浪花翻腾的海面,一步步向着水边走过去。

    元慧也向四周张望,看定了海岸右边的山崖。这处山崖下方是陡峭崖壁,如刀砍斧削过一般。

    但若是上到山崖去,能远远望出去。

    他转回头来时,韩一鸣已走到水边,浪头在他前方一尺处扑打,发出哗哗声响。

    元慧正要唤他,忽然回头向来路看去。

    他听到些微声响,回头去看时,那山崖上有了些许灵光,平波门人已爬上了山崖!

    元慧转过头来,只见韩一鸣已一步步向着西海中走去。他每向前走一步,那海水便后退一步,始终在他前方一尺处,他再向前一步,那海水又退回去一步。

    元慧本想唤了韩一鸣到自己看好的山崖上去,但看到海水后退,便不催促。

    韩一鸣本无渡海的法子,此间无船,他又没坐骑,莫非真要去找到那碧眼白狮方才能渡过西海么?可无名与青石也没有坐骑,他们又是怎么向前走的?

    他无意中向前走了两步,却看到海水后退,不禁大是奇异,一步步向前走去,看看海水能退到哪一步去。

    元慧也知晓他的打算,他也想看到海水能退到哪一步,可回头看时,已见平波门人尽力赶来。想来他们在山崖顶上看到了韩一鸣,赶过来要下手了。

    元慧在心中算了一算,对韩一鸣喊道:“韩师弟,咱们快走,他们来了。”

    韩一鸣听到了,却因想走入去看一看未回头也未听到脚步。

    元慧着急,若还能斗法,他与韩一鸣绝不惧平波门人。可现下他们的灵力修为都不能用,平波门人赶到他们便落了下风,双拳难敌众手。

    他盯着韩一鸣的方向,也走入海中去。

    海水自他脚下退开,元慧走了几步,见海水向后退去,便加快脚步向韩一鸣赶去。

    韩一鸣脚下慢,元慧脚下快,不多时他已赶到韩一鸣身边,拉住他道:“别往里走了,咱们快到那边去。”

    他指着看好的那边山崖,韩一鸣不解,元慧又向身后一指:“平波门人来了,在此间我们的修为灵力都没了,真撞上他们我们定吃大亏。”

    韩一鸣这才醒悟过来,向元慧看好的山崖看去。

一四七五、海底

    那处山崖极陡峭,元慧道:“那处山崖难攀爬,咱们若是上去了,他们想要上来就难了。现下没了法力,与他们遭遇大是不妙。”

    韩一鸣四周看了一看,平波门人来得极快,已快要山脚了。

    元慧道:“师弟,咱们从这边走。”推着韩一鸣向另一边走。此时他们已走入海中,只是他们站立之处没有海水。

    二人便向着那方而去,平波门人在后方看到了,兵分两路,宋出群带了人直从后面追来,他的另一同门则带了两人也向着韩一鸣与元慧跑去的方向奔跑。

    他们直向前跑,脚下的海水分开,裸露出海底的岩石。

    此间海底全是大大小小的岩石,且此时的岩石上生满了海草,甚是滑溜,二人跑了几步实在跑不快,都只能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们落脚处海水分开,等他们走过后海水又合上。宋出群带了同门跟在后方也与他们一般,所到之处无海水,走过后海水合拢。

    元慧向后看了一眼,只见宋出群与他身后的同门也已慢了下来,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韩一鸣边看着脚下的大石边向走去,走得一阵他向岸边的看去,那三名平波弟子沿了海岸奔跑,海岸边的岩石小而且不滑,因此那三名弟子脚下甚快,已与他和元慧跑了个齐头并进。

    那三名弟子眼睛盯着这边,这边二人向前,他们便也向前,韩一鸣与元慧直跑过去必定与他们面对面撞上。

    元慧道:“韩师弟,我们是二人,那边是三人,真动起手来我们有灵剑,他们要吃亏。快走。”

    韩一鸣边向赶去边道:“可是灵剑也未必能用。”

    元慧道:“你的灵剑或许没那么强,但我的灵剑他们必定要败落。”

    他背上背着的是腾蛟宝剑!韩一鸣想着鸣渊宝剑来,若是此时他背着的也是鸣渊宝剑心中会安定得多。可惜的是鸣渊宝剑早已化为乌有,而青霜宝剑在此间与寻常兵刃无异。

    后面宋出群大呼小叫,正招呼他的同门追上来,韩一鸣与元慧加快脚步向着他们看好了的山崖下赶去。

    韩一鸣早已看见前方三名平波门人好整以暇等待自己与元慧向他们而去,只要他与元慧奔向山崖,就必定会与那三名弟子遭遇。

    他们已结束衣袖,摩拳擦掌。韩一鸣知晓面对面上遇上便会大打出手,只是他从前与平波门人迎面撞上时有灵剑护持,这时没了灵剑便要凭双方的拳头了。

    不知元慧可是他们的对手?韩一鸣从未与平波的爪牙赤手空拳斗遭遇过,心中不免忐忑。

    事已至此,由不得后退,韩一鸣一咬牙对元慧道:“师兄,我未与人争打过。”

    元慧也是一脸苦笑:“师弟,我也与你一般,但咱们没退路了。”

    眼看前方三人越来越近,韩一鸣咬紧了牙关,忽然心底一个声音道:“掌门来海中,我们等你来。”

    这个声音甚是耳熟,竟是青石的!

    韩一鸣不作他想,立时拉了元慧道:“快,向海中去。”

    他已转了方向向海中而去,海水依旧自他脚下分开,他们的每一步依旧踩踏在了海底。

    元慧愣了一愣,韩一鸣已道:“他们在海中,我们快去。”

    元慧何等聪明,并不多问,跟了韩一鸣便向那海中而去。

    那三名在岸边等候的平波门人正欲等他们到了岸边便扑上去老拳相向,哪知韩一鸣与元慧却忽然转了方向,三人都楞了当地。

    宋出群带了几名弟子正奋力追赶,他们同样走得不快,距韩一鸣与元慧甚远,见他们转了方向,便大声招呼那等候在岸边的师兄弟一同向他们追去。

    岸边三人先是呆在当地,待得同门呼唤,这才向海中追来。韩一鸣与元慧比他们先走了许久,这时转了方向便将平波门人都遥遥甩在了身后。

    两人走向一阵,脚下的石块已由小变大,先前脚下的石块不过是卵石大小,这时已有两尺见方大小,石块当中还有缝隙,走在上面甚是滑溜。

    此间石块大了,滑倒便会受伤,二人脚下都慢了下来,看准了方才踩踏上去,小心翼翼向前而去。

    后方的宋出群带了同门追过来,他们落脚处海水也退开,宋出群因来得慢了正着急暴躁,忽然见他们慢下来了,顿时大喜,招呼同门道:“他们跑不动了,咱们快过去抓住他们。”

    韩一鸣眼看他们追上来好大一段,对元慧道:“师兄,我们走快些。”

    他说话分了心神,未踩稳当,脚下一滑向前扑倒。

    亏得他身体灵活,弯腰向前双手撑住大石,才没有摔得狼狈。

    他立起身来,忽然见石缝里有了暗流涌动,那暗流色泽深湛,悄无声息慢慢向上漫来。

    元慧也看见了,一把将韩一鸣拉到一边,捞起衣襟来扎向腰间,边扎边道:“你的衣襟落下去不知沾到了何物。”

    韩一鸣这才见自己的衣裳下摆已沾湿,连忙捞起衫襟来,如元慧一般扎在腰间。

    扎好了衣裳,二人越发小心,一步步向前。

    宋出群见二人慢了,越发催促同门来追赶。

    这时韩一鸣已不敢分心,两眼盯着脚下,一步步向前,而他们越走,脚下的石块越来越大,再走得片刻,石块已大过桌面,石缝也变宽,一不留神便会掉下去。

    韩一鸣走了片刻回头看时,宋出群与他的同门已被甩在了后面,他们脚下的石块也变大,不再能奔跑,只能小心翼翼向前。

    而那三名本来待在海边的弟子也即将要与宋出群等人汇在一处。

    走到海底大石有快一人大时,韩一鸣与元慧都觉疲惫。

    大石形状不一,有高有低,石缝中有潮水涌动,石面上生了不知名的海藻,二人都觉脚下越发滑溜难站稳,石缝也越来越深,他们走得越发小心,二人都走得极累。

    忽然后面有人一声惨叫,韩一鸣正看准了前方的大石要跳跃过去,止住前行往后一看,只见宋出群正招呼同门拉扯着一人。

    韩一鸣还要再看,走在他前方另一块大石上的元慧道:“师弟,你快过来。”

一四七六、追兵

    韩一鸣跃到前方的大石上再转身去看,依旧见宋出群一伙在原地,有一人大声叫唤。

    他静心听去,只听得宋出群道:“你抬他的腿,他腿卡住了。”

    另一人道:“卡得甚紧,拖不出来。”

    此处已比韩一鸣先前险些滑倒处离岸边更远,石块也快有半人大小了,石缝较大,那名平波门人过石缝时没踩稳,一条腿滑入了石缝当中。

    元慧道:“趁他们赶不上来,咱们快走。”

    韩一鸣也作此打算,依旧向前而去,才跳过两块大石已听后面长声惨叫。

    这惨叫极是惨烈,便是韩一鸣与元慧听了都打了个突,二人回头看去,只见平波门人慌张散开,虽动作笨拙却已不再拖那人四边逃开,连宋出群都尖叫着跳开。

    那一条腿卡入石缝的平波门人长声惨叫,身子向石缝中滑去,他一面惨叫,一面伸去去拔自己卡住的腿。但是徒劳无功,他的身子渐渐向下,不多时已只余一颗头在上面,再过得片刻,连头都自石缝当中消失了。

    韩一鸣与元慧离得远,看不分明他是如何消失了,但都心中不安,向着脚下的大石看去。

    他们脚下的大石已极大,石缝幽暗。元慧蹲下身来在大石上按了一按,道:“这就是岩石。但岩石下有何物,我却不知了。”

    韩一鸣对着石缝看了片刻,道:“我们多留心,不可掉入石隙中。”

    元慧站起身来向着宋出群等人看去,此时宋出群与他的同门离他们又远了。

    先前韩一鸣与元慧行走有大石上时走得慢,他们却在小石滩上行走,比他们快因此赶上来不少。

    现下他们也走到了大石滩处,虽然石块不似韩一鸣与元慧所在处大,但滑而难走,立时便走得慢了,便又被元慧与韩一鸣甩开了。

    另三名平波门人则还走在小石滩,但他们走得可没宋出群等人快。

    远远的还有数人,元慧凝目看了片刻,问韩一鸣道:“那是陈如风门下弟子么?”

    韩一鸣立起身来向着他指处看去,相距甚远,但也认出了周绍武,道:“正是陈前辈门下弟子。”

    元慧道:“他们还是不死心,一心要来置你于死地。”

    若是从前韩一鸣定会认为元慧火上浇油,但现今却觉元慧说的对,叹道:“此事非我能说得分明,他们真要误会那便误会吧。”

    元慧摇头道:“陈如风门下弟子甚是缠夹不清,一口咬定了是你杀了他们的师父,定要杀了你。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真杀了他们的师父又怎会容他们跟在身后把你逼成这样?”

    这话自明晰口中说出来韩一鸣不意外,但打元慧口中说出来却令韩一鸣大是意外。

    元慧又道:“你连他们的无礼逼迫都不计较,怎会对他们的师父下手?他们的师父又有什么值得你去下手的?还真当他们师父有甚了不起么?”

    这话对陈如风甚是轻视,韩一鸣还未说话,元慧便又道:“师弟,你心胸宽广不与他们计较,但他们缠磨我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不欲让我派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他们就甚是不满,闹了好几回。也不怪我小看他们了。”

    韩一鸣道:“他们不会也追到此间来吧?”

    元慧道:“这可不好说。”

    韩一鸣看了看前方不见边际的海水,此时他们走在大石之上不觉这海水深浅,但看自己与元慧距离岸边已远,周绍武等人已看不清面貌,可知他们已离岸边越来越远。

    二人继续向前而去,走得一阵韩一鸣先沉不住气了,问道:“师兄,我们这样走要走到何时?莫非真要这么走到海对岸去么?”

    说到此处,不禁想起自己过来干粮也只带了一天的,向着左右看了看,只有茫茫水光,不禁惴惴。

    元慧道:“师弟,是你带着我一同走入来的,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韩一鸣甚是懊恼,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却听元慧道:“师弟,你也不要忧心,既来之则安之。真是走到了绝路,咱们也就认命吧。”

    他道:“师弟,你常常不在派中,事事都有人替你打理还好,我派现下可没人能替我操心。但事已至此,我都不想那许多了,你便不要担心了。”

    韩一鸣却在心底问道:“青石,我还该往哪里走,还要再往这海中走么?”

    青石的声音再也没在心中响起,韩一鸣越发不明白了,青石为要将自己带此西海中来?

    他与无名当真在这方么?他们跑到此间来所为何事?

    那灵剑还在无名手中么?他们带了灵剑离开灵山,韩一鸣担忧不已。

    他们离开灵山的消息居然为平波与陈如风门下所知,他们的弟子都已追了过来,韩一鸣越发担忧。

    二人一路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天光变得黯淡,海中的大石已变为巨石。

    韩一鸣与元慧一路爬上爬下,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滑入缝隙当中,走了这些时候早觉身上疲软。

    忽然听元慧道:“师弟,他们不敢追来了。”

    韩一鸣只觉身上一松,站定脚步向来路回首,果然见宋出群等都在原地未向前。

    他还未想明白,元慧已道:“他们害怕追过来没有好结果。”

    韩一鸣看着隔开他们与平波门人的宽阔水域,一时间无语。

    此间大石有高有低,元慧向四周看了片刻,指着一块凸出的大石道:“师弟,我们上这大石上去看看,看看往前该怎么走,也看看平波道长的高足们是何打算。”

    那块大石极大,就在他们前方一丈处,刚自海水中显露出来,海草湿滑。

    韩一鸣自知到了此处法术无用,格外小心,他与元慧都是小心翼翼。

    此时平波的弟子不追来,二人脚下慢了下来,每一步都踩稳了方才行走。

    韩一鸣看看脚下的石缝有宽有窄,此时天光已暗,看不清缝隙中的情形,唯有感叹这大石坚硬并不脆弱,若是岩石脆弱在他们脚下塌下去,不知会是何情形。

一四七七、去向

    二人来到那块大石前,这大石上长了不少海草,甚是溜滑,元慧绕着大石看了两圈,方道:“师弟,我们打这边上去。”

    他找了一处不那么滑的下脚处,踩实了,双手攀紧石边慢慢向上爬去。韩一鸣沿着他的脚步也一步步攀上去。

    二人都格外小心,攀爬得甚慢,大石也不甚高,爬到上方,韩一鸣便先向宋出群一伙看去。

    此时宋出群已带了他的同门折转回去,连同另一边的三名平波门人也向着岸边而去。

    周绍武一行人早已不见了,不知他们是早退回去了,还是见平波门人折转回去才离去。

    元慧道:“师弟,我们依旧向前走么?”

    韩一鸣想起青石的话来,看了看去路迢迢,满目水光,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晓。”

    元慧默然片刻,在一边坐下,取出干粮来道:“不论怎么走,还是要先吃饱了再说。”

    韩一鸣道:“他们居然不追来了?”

    元慧道:“或许他们知晓追不上来了,也或许他们带的干粮不多,须得退回去。”

    韩一鸣四周看了一回,除却他们站立的二丈左右没有海水,其余之地早便是天水茫茫,他们的来路也早被海水阻隔,宋出群带着他的同门已越走越远。

    元慧对韩一鸣道:“师弟,他们不会追来了。他们只会到岸边去等咱们。平波这些门人的修为都寻常,他们虽人手众多但修为寻常,害怕追上来后输在我们手上,因此不敢再追来。”

    韩一鸣道:“按他们的脚程来看,只会跟在我们后方,要追上我们极难。只是我却不知这时我们该怎样向前走。莫非真能这样走过海去么?”

    他向着前方看了看了,夕阳照在海面上,金波闪耀,目之所及只是海水,不知边岸在何方,有多远。

    元慧却道:“何必想这样多,你既然带我来到此间,必定有的道理,此处是西海,已近白虎所在,必有其玄妙。再说了,若是我死在此间,难道师弟会见死不救?”

    事已至此,韩一鸣知晓元慧与自己已是同舟共济,便坦然言道:“师兄,我听到青石让我往海中走来,他们就在前方。我当时也不曾细想,便走了进来。”

    元慧看了他一眼道:“那师弟现下作何打算?是要继续向前,还是要退回去?”

    韩一鸣道:“我派弟子在前方,我自然要去找他。但我不知晓无名是否在前方,师兄又是做何打算。”

    元慧微微一笑:“师弟,你我在梦中走在一条路上,必定是有缘故。你不会认为我打你那弟子的主意吧?”

    韩一鸣道:“师兄自然不是打我派那弟子的主意,师兄是要跟我走在一条道儿上,看看我们走到最后是什么样?”

    元慧笑道:“正是。你的弟子如何已不是我要关切的事了,我想借的师弟的相助,让我能够走出来。”

    他是要借自己找到活路了!韩一鸣看着元慧,忽然觉得他也很难。

    吃过干粮,元慧便道:“师弟,我看我们就在此间歇息吧。”

    韩一鸣看了看四周的天水一色,此时海面尚算风平浪静,海浪打到这块大石边便不漫上来,大石顶端虽然湿滑,尚算平整,可算得是这漫漫大海当中二人唯一的栖身处了。

    此时他也觉得疲乏也想歇息,只是想到元慧这一睡下不知何时才会醒来,更兼自己也有过睡去后醒不来,怎敢轻易歇下。

    元慧却果真疲倦了,他道:“师弟,我也想早些看到结果,可我真累了,你若担心只管先去,我过后来追赶你。”

    他敢让韩一鸣先走,韩一鸣却不敢将他一人留在此间。宋出群已带着他的同门退回去了,他担心的是自己走后若是元慧醒不过来,就从此长眠在此间么?这话着实不便说出来。

    而元慧却是神情困倦之极,径直在一连坐下,一手支头,不过片刻他的头颈低垂已睡了过去。

    韩一鸣甚是无奈,只在得另一边坐下。

    他不坐下尚好,一坐下也觉得疲倦,阖眼睡了过去。

    忽然元慧动了动,韩一鸣向他看去,只见元慧站起身来,向着海面看了片刻,转身便走。

    他起身来韩一鸣便看着他,他一动身韩一鸣便见他是径直向岸边走去。

    韩一鸣心道:“他这是要去何方?怎的不唤我一起走?”却见这时的元慧脚下的海水竟不退去,他是踏波而去。

    转眼元慧已走远了,韩一鸣一咬牙,立起身来走到石边正想攀石而下,却觉身轻如风,脚步稳稳落在了海面。

    韩一鸣略一迟疑,又踏出一步果真是稳稳踏在了海水上,他便直追而去。

    韩一鸣的脚程快,元慧走到岸边时他已追赶上来。韩一鸣还看着宋出群带了同门在岸边燃了火堆守候,元慧看都不看他们,径直向着来路走去。

    他这是要做什么?韩一鸣回头看看西海,着实想不明白元慧怎会忽然离去,他道:“元慧师兄,你这是要去向何方?”

    元慧对他也视如不见,一气向前而去,韩一鸣看了看宋出群与他的同门,见他们丝毫不觉察,想了一想便跟随在元慧后方。

    元慧上岸之后更是脚步轻快,韩一鸣跟在他身后都觉得他身轻如风,奔走如风,他们走过的那许多路都被他轻易越过了。

    韩一鸣越走越是疑惑:“他到底要去何方?”

    按理说元慧要自他找到自救之道,必定不会轻易离开。

    但他却悄悄离开了,韩一鸣怎样也想不明白他是何打算?

    以元慧的性情来看,他绝不愿意就这么死去,那他为何会悄然离去?

    元慧脚下甚快,韩一鸣紧紧跟随,不多时前方有了大大小小白石。

    他不禁一愣,这些白石色泽深浅不一,不论大小都十分光洁漂亮。有的石上还有道道漂亮的印痕。

    此处他是识得了,正是元慧执掌的尘溪山!

    原来他是回门派来。韩一鸣心道:“莫非他派中有了急事,他不便与我说才悄悄来了。”

    看着元慧落下地向着门派走去,韩一鸣犹豫了片刻便也悄悄跟了过去。

一四五五、无缘

    沈若复走入来也在一边对着宝剑细看,片刻之后道:“果真是柄好剑。”

    韩一鸣想着无名辛苦炼剑,亦想起了这剑所用珍贵宝物的来之不易。

    二人竟没有走近去拿剑,只是站在一边细看。

    看了一阵,韩一鸣对沈若复道:“师兄不去拿剑么?”

    沈若复对着灵剑看了半晌,方道:“我再想一想。师弟,你不拿么?”

    韩一鸣也过了半晌方道:“我……”只说出一个字来。

    他想要这柄宝剑!

    在未看到宝剑前,他想过这宝剑不是他的,也许自己不能拿。

    但是看见之后忽然改了心思,纵算这柄剑不是他的,他也想尝试一回。

    即便他这些日子来都觉得这剑不属于他,心底里却有一丝希望,希望这剑能属于他。

    沈若复看着宝剑道:“师弟,随缘罢。我先来拿,实则我知晓这剑不是我的,但我还是要拿上一拿。宝剑不是我的,但拿还是要拿一回。”

    他走上前去,对着宝剑看了半晌,伸出手向着剑柄握去。

    他的手堪堪触及剑柄,宝剑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沈若复握了个空!

    沈若复的手停在剑柄先前所在,片刻之后方才轻轻移开。

    他的手移开后,宝剑又出现在原地,依旧寒光凛凛。

    沈若复收回手来,对着宝剑看了片刻,道:“果然好剑,不知是哪位弟子的配剑了。”

    他语气纹丝不动,既无失望亦无波动。

    片刻之后沈若复退了回来,韩一鸣看了他片刻道:“师兄,你不再试一回?”

    沈若复笑道:“师弟,再试一百回,我也拿不到它。一回足矣。”

    或许是沈若复的泰然自若让韩一鸣忽然定了心思,他道:“我也去拿上一回。”

    他走上前去,在沈若复先前立定身形处立定了身形,伸出手来向着宝剑的剑柄拿去。

    坚硬粗砺的剑柄握在手中,韩一鸣定了定神,伸手一提,宝剑被他提了起来。

    意外惊喜一齐涌来,韩一鸣摒住呼吸,将持了宝剑的手向着沈若复伸过去。

    他还未开口,那锋利的剑刃已消失不见!

    韩一鸣大喜之后大惊,伸开手掌来,掌心仅有剑柄,转眼剑柄也没了。

    而那宝剑则再次出现在先前所在之处,依旧斜倚在炉边!

    沈若复也惊异之极,走到韩一鸣身边先对他手掌看了片刻,又弯腰细看那柄剑,片刻之后方道:“师弟,你再拿一回。”

    韩一鸣盯着自己的掌心不出声,亦不再动作。

    纵算他说过这柄灵剑不是他的,但他心中着实希望这柄灵剑能被自己拿起来。

    鸣渊宝剑没了之后,韩一鸣甚是惋惜,由此他知晓灵剑也有消失的时刻。

    无名炼成灵剑,这柄灵剑他也甚是喜欢,甚而从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这柄灵剑不似鸣渊宝剑那样古朴大方,一半剑身还有锤打痕迹,但却更加灵动。

    韩一鸣将其拿起时,心中的狂喜是从未有过的。

    从前他拿起鸣渊宝剑时不知宝剑的珍贵,更不知那是灵山无数师长们的梦想,因此并没有这样喜大的喜悦。

    失去时,他惋惜却也坦然,师祖的灵剑在他为了灵山的将来而消失,正是所谓的物尽了其用。

    虽说他用青霜宝剑也能克敌,但无名的这柄灵剑必定比青霜宝剑强大,韩一鸣担忧它落在灵山之外,从此成为灵山的威胁。

    此时确知这灵剑的主人不是自己,他心中也充满了失落。

    沈若复不见他再拿,又道:“师弟,你再拿一回。”

    韩一鸣盯着灵剑看了片刻,叹道:“师兄,这柄灵剑不是我的,便是再拿一百回,我也不会拿得到。”

    沈若复向他看来,片刻之后方道:“我知晓它不是你的。但你再拿一回。我自有道理。”

    韩一鸣看了他一眼,对着灵剑看了片刻,伸出手来向剑柄握去。

    那灵剑的剑柄坚硬粗砺,握在手中感觉甚是粗糙。

    韩一鸣不敢提起剑来,用力握着剑柄,片刻之后沈若复道:“起。”

    韩一鸣将宝剑提了起来。

    那宝剑的剑刃闪现一道寒光,紧接着便消失无踪。

    韩一鸣摊开手掌,他掌心的剑柄也慢慢变得虚无,直至再也不见。

    韩一鸣看着自己的手掌,沈若复则看着宝剑先前倚靠处。

    这一回宝剑没有再出现在炉边,而是不知去了何方。

    韩一鸣越发沮丧,沈若复半晌不语。

    片刻之后,韩一鸣道:“师兄,我们走罢。”

    他也不等沈若复出声,先便走出了茅屋。

    来到茅屋外,韩一鸣方才透过气来。屋中的一切如同一场梦,让他沮丧的梦。

    自从来到灵山,韩一鸣便一直都是众人睹目的中心。

    他做灵山弟子时拥有师祖的鸣渊宝剑,那时他是众人争夺的目标;师长们寂灭后,他成为了灵山掌门,灵山虽小却余威犹在,他依旧令众人侧目。

    如今的灵山虽不是从前师祖成就的灵山,他的能力有限,但他把灵山一脉保全了,也建成了如今这般。

    纵算他心地纯真,不似他人般有善变,也不似他人一般贪婪,但他还是人。

    没有被宝剑选中,韩一鸣失落之极,这是否是告诉他,他不再是灵山最要紧的人物了?

    猛然间想到这里,韩一鸣自己也吓了一跳,暗道:“我果真这般气量狭窄么?”

    再想了一想,不由得感叹师长们的大度。

    自己拿了鸣渊宝剑,师长们都十分欣喜,并无不快。

    如今自己不能拥有这柄灵剑,心中却满是不快,与当年的师长们全然两样!

    韩一鸣忽然汗颜,若是师长们当年有半分不快,自己能顺利拿到鸣渊宝剑么?

    忽然想起元慧的腾蛟宝剑来,自己也能拿动腾蛟宝剑,那时自己得意么?

    他仔细回想当日,并不得意。腾蛟宝剑与鸣渊宝剑齐名,自己却从无据为己有的想法,甚而几乎想不起这柄宝剑来,为什么单对无名炼成的宝剑这样在意?

    沈若复自茅屋走出来,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方道:“师弟,我们回去罢。”

    此时青石早已没了踪迹,韩一鸣正想唤他来引路,前方的浓雾却如被烈风吹拂,散开了一道。

    这便是无名送客了!

一四五六、梦与路

    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默然无语向前走去。

    不多时,二人已自浓雾当中穿出来,站在了花田边。

    远远看见弟子们各自跟随自己的师父修行,韩一鸣竟觉得说不出的刺心,低下头径直穿过花田到来所居的屋外。

    沈若复跟在后方一直默默不语,看他便要进屋了,方道:“师弟。”

    韩一鸣回过头来,沈若复道:“师弟,世间哪有事事如意的,不如意事十之**才是世情,因此不要往心里去。”

    韩一鸣点了点头:“师兄,我有些累了,师兄陪刘师兄两日想必也累了,先歇息歇息,之后咱们再细说。”

    沈若复点了点头,韩一鸣走入屋内将屋门关上,在门后听着沈若复的脚步声离去,方才走到桌边坐下。

    没拿到灵剑,韩一鸣甚觉灰心,甚而觉得刺心。

    此时他已知自己想要得到这柄灵剑,可却不明白为何对腾蛟剑不动心。

    腾蛟剑与鸣渊剑齐名,在屠龙路上韩一鸣曾经拿在手中过,但韩一鸣果真对那柄宝剑没有丝毫动心,连同明晰的斩犀剑,他都能视如等闲。

    韩一鸣知晓,就算元慧成了掌门,自己想要拿他的腾蛟宝剑,一样能手到拿来。

    可他果真不想要腾蛟宝剑,但为何对无名新炼成的这柄宝剑却有这许多念头。

    这柄灵剑已不是从前的辟獬宝刀,虽然其中有辟獬宝刀的灵力,但它果真不是辟獬。

    无名把辟獬宝刀的灵力练入了这柄灵剑当中,纵算清风明月对宝刀无意,但无名是果真将辟獬宝刀的灵力黄松涛派中偷了出来。

    只不过辟獬宝刀只是这柄灵剑当中的部分灵力了,还有大地精华,还有异铁,还有鹤翔道人及他门下弟子的灵力也都熔入了这柄剑中。

    清风明月前来索要是情理中事,但不将宝剑给他们也有理,它早便不是辟獬宝刀了,不必还给清风明月。

    自这柄剑炼成,韩一鸣便隐约觉得这剑与自己无关,纵算炼剑的异铁与宝物大多是自己寻来的,但自己或许也只是去取这些宝物的人。

    无名还炼成了这柄宝剑呢,可他也不是宝剑之主!

    如今尘埃落定,他却觉得甚不开心。

    而这柄剑也不是沈若复的配剑,他也拿不起来,那,它会是谁的佩剑?

    韩一鸣将师兄一个个在心中想了过来,现下他还未听到师兄们去拿剑,师兄们去拿过剑么?他只听到弟子们去了,师兄们去过与否他不知晓。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让师兄们去拿剑。

    这柄宝剑不是自己,也不是沈师兄,那要让师兄们都去拿一回,若是这宝剑认了哪位师兄为主,自己心里也不再有这许多担忧了。

    可若宝剑不认师兄为主又如何?

    韩一鸣忽然摇了摇头,还是让师兄们自行决定罢,或有师兄是这宝剑的主人,迟早会去拿。若同门无人能拿得起这柄宝剑,他宁愿自己不知晓。

    这日晚间,韩一鸣早早睡去,睡不多久便觉自己在路上赶路,且是在暗夜当中赶路。

    他所到之处有荒山树影、不平坦的石滩、甚而有河水奔流。

    奇的是他也知晓自己在梦中,心道:“这又要让我去向何方?”

    过得一阵,前方的暗沉当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相距甚远,韩一鸣一眼看去认不出是谁。

    那人也向前走,韩一鸣加快脚步想要赶上去,看看是何人。

    但他加快了脚步,那人也似加快了脚步,他竟赶不上去。

    他放慢脚步,那人也放慢了脚步。

    韩一鸣想要停住脚步,却是不能,依旧一步步向前而去。

    韩一鸣仔细盯着前方的人细看,那人只是一步步向前而去,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身形,更看不清他的衣裳。

    他如同一个黑色的影子,就在韩一鸣前方,韩一鸣心道:“他是谁?”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阵,韩一鸣已觉是向上行走,他们走在同一座山上。

    前方的人影已走到了山顶。韩一鸣离他甚远,看着他衣裳飘拂仔细猜测。

    那人影转而向下去了,韩一鸣自己也一步步走到了山顶。

    山顶上微有风声,韩一鸣甚而还听到了林涛细细,看到了树稍起伏。

    他向前方那人看去,那人正没入树林当中,依旧背向着他。

    忽然更远的前方有了一点明光,在这黑暗之中,那一点光亮格外清晰。

    韩一鸣对着光亮看去,忽然发现,那光亮也是一个人。

    他凝目细看,着实是一个人。也是背向着自己向前行走,却与先前那黑影不同。

    明光看不分明,但韩一鸣却觉那人大袖拂风,衣襟飘洒,走得甚是洒脱。

    他想要再看时,那人影已不见了,而他也已自山顶向下。

    这条路上不止两人,而是有了三人,另两人是何人?

    是识得的还是不认得的?

    韩一鸣想了片刻,转而又想:“这条路去向何方?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这问题更让他想不明白,连如何到的这条路都不明白,他更不会明白去的方向。

    忽然听到有人道:“我求你了,我求你放过我。”

    这话声他从未听过,听得出是男子声音,却听不出是何人。

    片刻之后,这人又道:“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我。”

    韩一鸣向前看了一眼,那黑色的人影依旧不急不缓向前而去。

    这是要去向何方?

    纵是在梦中,韩一鸣也想到了此处。

    他自己也在向前而去,他虽不觉自己在走动,过得片刻却觉身边的场景变换,似到了另一处地方。

    只是他抬起头来向前看去,前方及更前方的人影依旧向前而去。

    韩一鸣想要赶上前方那人,却是赶不上去。

    那人脚下不快,他觉得自己也跑得飞快,可是那人却始终在前方,追赶不上。

    忽然前方出现了另一人,那人也背向着他向前走。

    韩一鸣心道:“这又是何人?又是什么事?”

    他一想之后,之前那两人都不见了,他跟在了后面来的这人身后。

    这人的背影他不曾见过,从背后看去,只见他身形挺拔,宽肩细腰。

    他不急不徐向前走,韩一鸣跟在后方,他走得快,这人也走得快,他慢下来,这人也慢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阵,韩一鸣忽然惊觉他们已走在了浓雾当中。

一四五七、失剑

    这浓雾让人不辨方向,韩一鸣心道:“这是回到灵山了么?”

    他向那人背影细看,在心头将灵山弟子都想了一回。

    不是师兄们,冯师兄没有这样的飘逸,沈师兄又太瘦弱,另几位师兄的高矮胖瘦也与这人大相径庭,更不是弟子们。

    那,他是何人?

    还没等韩一鸣想出来,他忽然看见了一只手。

    这只手自黑暗当中闪现出来,径直向前拿去,转眼间已抓住了一物。

    韩一鸣一惊而醒,睁开眼来,天色早已黑透,屋内幽黯。

    他坐起身来四周看了一看,跳下床来打开屋门。

    屋外寂静之极,同门早已安歇,月光朦胧,已是半夜。

    韩一鸣却径直走出屋来,穿过花田,向着无名住处而去。

    不多时他已走入浓雾,他没有唤青石前来带路,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今日一定能走到无名处去。

    雾色渐浓,他微觉湿冷,但前方的浓雾当中却开了一道,有如有一条小路。

    韩一鸣停了一停,蹲下身来细看,地上的碧草微微倒伏,有的草叶还被踩入了泥中,才有人自此间走过。

    他向前走去,前方的小路还依稀有形状,他便顺着那小路向前而去。

    走得一阵,他已来到了无名的茅屋外。

    茅屋内黑沉沉的,韩一鸣站在屋外看了片刻不觉有异,听了片刻也听不到声息,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两记也无人应声,他方才走入屋内。

    屋内极暗,韩一鸣站了片刻都看不分明,点起梵心烛火来,才见这屋内空无一人。

    他四周环视片刻,向着灵剑所倚处而去。

    灵剑一直倚靠在屋内的炉边,这时这屋内的炉灶已熄灭,韩一鸣来到炉边却见那炉边早已没了灵剑!

    他绕着那炉灶走了一圈,将炉边细细看了一回,灵剑果真不见了。

    韩一鸣在灵剑从前倚靠处蹲下身来,将梵心烛火点得更亮,细细查看了一回,依旧不得要紧。

    他站起身来,忽然对着炉灶细看。

    这炉灶他和沈若复来时还干干净净,那时炉灶温暖,炉火半明半灭,这时炉灶已经冰冷,炉灶上还蒙上一细细一层灰土。

    韩一鸣道:“无名,你还在此间么?”

    屋内寂寂,屋外也无声息。

    韩一鸣道:“灵剑被人拿走了,你可知道?”

    他在梦中看见的那只手就是抓住了灵剑的剑柄,将他惊醒。

    这时灵剑不在了,韩一鸣再反复想梦中所见:一路前来,那只手抓住了灵剑粗砺的剑柄。

    他伸出手来轻触灵剑从前倚靠之处,灵剑就这么不见了,韩一鸣既失落又担心。

    灵剑不是他的,他与沈若复来拿灵剑时便已知晓。

    但这时灵剑不在,他却担心之极:灵剑到底被哪位同门拿了?

    师兄们拿了他不担心,可若是弟子拿了,他却十分担忧。

    纵算沈若复说过那话,韩一鸣听进去了,却还是不安。

    他走出茅屋来,站在门前四周环顾,此间寂静之极。韩一鸣忍不住道:“无名,你在何方,灵剑已被人取走,你就果真不在意么?”

    无人应答,韩一鸣在门前坐下,直到天色变亮,无名也没有回来。

    天亮之后,他才依稀看见白雾已变淡,向屋内回望,屋内寂寂。

    再过得一阵,无名依旧无踪无影,韩一鸣才起身向着白雾变淡处行来。

    他走入白雾当中片刻,前方已朦胧有了形状,再走得几步,已自白雾当中穿了出来,却是一泓碧水,水面波光粼粼。

    韩一鸣忽然想起灵悟来,灵悟就棲栖在这碧水当中,可是这时的碧水当中却没有灵悟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星辰来,星辰已经离开了些时日了,不知为何,韩一鸣忽然觉得灵悟离开了灵山,跟星辰在一起。

    这个念头忽然出现,韩一鸣愣了一愣,但转瞬间他便知道灵悟果真是跟随星辰离去了。

    虽然不知它是何时离去的,但它果真离去了。

    天亮之后,韩一鸣看着同门弟子出来,细看他们的兵刃,却都没有那柄灵剑。

    明晰的嘱咐在他脑中回响,韩一鸣心神不定,四处张望。

    忽然沈若复走近来,韩一鸣想起灵山如今的结界被是他所设来,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师兄,昨夜可有弟子离开灵山?”

    他神经谨慎小心,沈若复看了他片刻道:“师弟,你此问何来?”

    韩一鸣道:“师兄,可有人离开灵山?”

    沈若复想了一想道:“没人离开灵山。”

    韩一鸣道:“果真么?”

    沈若复又停了片刻,依旧摇头道:“无人离去。”他向韩一鸣看了片刻,道:“师弟,你问这话必有缘故,咱们进屋内去说。”

    韩一鸣起身入屋,沈若复跟入屋内,韩一鸣手一挥一个结局封住了茅屋,方才道:“昨晚有人下山了,将灵剑也带走了。”

    沈若复眉头皱起,看了他片刻方道:“师弟,你是梦魇住了么?还是看到了什么?灵山的结界的是我做的,但不止有我的灵力,岂能是说来便来说走便走我却不知晓的?”

    韩一鸣道:“师兄,我不是不信你。无名不见了,灵剑也不知去了何方,无名那处的炉火已熄,他也离去了。”

    沈若复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变得苍白,紧紧盯着韩一鸣问不出话来。

    韩一鸣道:“师兄,我不是怪你不知晓此事。我须得要知晓灵剑去了何方,明晰师兄说得明白,这灵剑若是不在灵山只怕要出乱子。如今灵山虽是外人上不来,但……我怎能放心。”

    沈若复立时道:“师弟,咱们一同去看看,先去向无名住处看上一看,再将派内找上一回。灵山弟子离开灵山我必定会知晓,再说如今灵山有息壤,他绝不能做到无声无息离去。说不定跑在哪个不见人处让人找他不到。咱们先将派内找上一回。”

    沈若复即刻让同门都到门外空地上汇合。

    他这边传出话去,不过片刻,灵山弟子都已来到门前。

    韩一鸣步出茅屋,只见师兄们站在前方,他们的弟子站在他们身后。

    只有谭师姐与冯玉藻站在一边,身后并无弟子跟随。

一四五八、双手

    韩一鸣将弟子们一个个看去,沈若复则与师兄们说话。

    灵山现下虽不收弟子了,但先前却收了不少弟子在派中,这时韩一鸣一一看去,先便看他们的兵刃。

    弟子们的兵刃五花八门,多是他们进灵山前用的兵刃,平平无奇。

    但也有几名弟子的兵刃成了灵剑,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华光。

    韩一鸣一看便知那些兵刃是灵剑,是灵山百剑。只是他并不认得这几柄灵剑的名字,但一望便知是弟子入门后得的。

    此时他来不及去想这几名弟子是如何得到灵剑的,只是顺着看了过去。

    无名炼成的灵剑不在弟子们手中!

    他看了一回,向沈若复摇了摇头,沈若复也向他摇头。

    忽然一名弟子道:“弟子有事请教掌门。”

    韩一鸣回过神来,道:“你说。”

    那弟子上前一步,先对他行了个礼,方道:“弟子进入灵山时日晚,看到几位师兄得了灵剑,心中羡慕得紧。不知弟子要如何修行才能得到灵剑,请掌门示知。”

    韩一鸣正满心内有事,一时间竟被问得愣住了。

    沈若复看他不言语,便道:“掌门,我来说可好?”

    韩一鸣点了点头道:“便请师兄说来。”

    沈若复道:“你可曾问过你的师父,何时能得灵剑?”

    那弟子道:“弟子们都向师父请教过,师父只说时机未到。弟子也不知晓要怎样的时机才能得到灵剑,因此才有此一问。”

    沈若复便问那几名得了灵剑的弟子道:“你们是如何得到灵剑的?”

    几名弟子都说不清灵剑来由,有的道:“弟子清晨一醒来,桌上便有了这柄灵剑,拿给师父看,师父说这便是弟子的灵剑。”

    有的道:“弟子在派内行走,忽然背后有风声,回头一看,剑光一闪,便有了这柄灵剑。”

    还有的道:“那晚,弟子听得有人唤弟子的名,弟子循声而去,便见了这柄灵剑。”

    ……

    有了灵剑的弟子都甚是开心,还没有灵剑的弟子甚是羡慕。

    沈若复便道:“灵山百剑多为师祖所炼,这些灵剑自有灵气,各自寻各自的主人。先得了灵剑的弟子都是灵剑自行择选了的主人,还未得灵剑的弟子也不用气馁,用心修行,自也会有灵剑前来找寻。”

    弟子们交头接耳,有的围在沈若复身边追问,有的则将灵剑看个不休。

    韩一鸣细细看了一回,忽然发现青石不在此间。

    他再将众弟子看了一回,依旧不见青石踪影,连忙问冯玉藻:“师兄,青石呢?”

    冯玉藻也四周看了一看道:“他想必还未起身,昨夜他一直缠着我讲师祖的事,我所知不多,吃他缠不过讲了一回,好晚了他才回去歇下。”

    韩一鸣心中一惊道:“师兄,快带我去看他。”

    冯玉藻见他面色不对,便带他向青石的住处来。

    二人来到青石所居的茅屋外,茅屋门开着,屋内空无一人。

    冯玉藻唤了两声,不听青石回应,走入屋内,只见屋内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没有青石的踪影。

    冯玉藻道:“他不爱乱跑,只有偶尔去那无名处。”

    韩一鸣心道:“果真是他么?是他拿了灵剑么?”仔细回想他昨夜梦见的那只手。

    可青石平日便少在他面前,便是出现也多是引他去往无名处,他竟没有仔细看过青石的双手!此时梦中那只手也变得模糊起来,韩一鸣忍不住看向冯玉藻的双手,冯玉藻的手手指粗壮,关节粗大。

    虽然梦中那双手也记不分明了,但却绝不与冯玉藻的双手相似。

    冯玉藻看他神情不安,问道:“师弟,你怎么了?可有不妥?”

    韩一鸣并不瞒他,道:“师兄,昨夜我梦到有弟子拿了无名炼的宝剑离开了灵山,我去往无名处,宝剑已没了踪迹。现下弟子们除了青石都在,那我便要知晓青石去了何方。”

    冯玉藻道:“我们先往那无名处去看一看。”

    韩一鸣欲对他说无名已离去,不必去看。但又忍住了,道:“师兄,你自去看一看,我得细想一回。”

    冯玉藻径直向着无名的茅屋而去,韩一鸣心中飞快想了一回,抬眼已见沈若复已让弟子们都散去了,便走近去道:“师兄,宝剑不在这些弟子手中,青石不见了,莫非是他拿了去了?”

    沈若复道:“师弟,你认定是他了?”

    韩一鸣叹了口气道:“也不能就认定是他。毕竟我只看见一双手,可师兄你想,弟子们都在此间,无人拿到灵剑,弟子当中能走到无名处去的,便只有他一人。若不是他,那……”

    沈若复道:“师弟,此事绝不能让弟子们知晓。咱们想法子找寻,要么找到青石,要么寻到灵剑。”

    韩一鸣道:“师兄说的是,若是此事为弟子们知晓了,说不好便会外传。纵算灵山弟子都不下山,这消息只怕也会传开。青石本就有灵血,再背负着灵剑,必定会被人觊觎以至出手抢夺,性命堪忧。”

    沈若复道:“连同无名离去也不能外传,无名如今还是黄前辈派中弟子,他有炼剑这门本事已经人人皆知,他离开灵山便会引得众人四处找寻抢夺,说不定还会牵涉到灵山。”

    韩一鸣道:“那灵山便交与师兄了,我下山去寻找他们。”

    沈若复道:“你不等冯师兄了?”

    韩一鸣摇了摇头道:“师兄,你还认为他们在灵山么?”

    沈若复看了他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他必定已离去了。只是我不知他是如何离去的,我们已封了灵山,他竟然能悄然离去,这令我心惊肉跳。还有那无名,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他才好。说他是我灵山弟子,可他却又不像。要说他不是灵山弟子,他为何就这样跟在你我身后?”

    韩一鸣道:“师兄,现下已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刻了,只希望我能找到他们。”

    沈若复送韩一鸣来到山门处,道:“师弟,你离去后,我严封山门,此事我在派中也会仔细查找,若是有了消息便即刻告知你。”

一四五九、交易

    韩一鸣道:“师兄,我带青霜宝剑去,你不用担心。”

    沈若复点头道:“好,你在此间候着,我去寻灵芯师妹借剑给你。”

    他转身就走,韩一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竟有了一去不能回头的不妙感觉。莫非这一去,他就再也不能回灵山了?他四周环视,忽然百感交集。

    不多时沈若复拿了青霜剑回来,递与他道:“师弟你一路小心。”

    韩一鸣接过剑来,他手一挥送韩一鸣离开灵山。沈若复手挥处风起云涌,韩一鸣已被卷入其中。

    只是片刻,云雾散去,韩一鸣已不在灵山,站在了山门外。

    他脚边有一丛兰草,兰草生长茂盛,已有数箭花苞若隐若现。

    韩一鸣在派中一心要找寻青石与无名的去向,但出了山门却不知该向何方去寻。

    这二人走得何等干脆,不留丝毫踪迹!

    他不禁苦笑,能够带着灵剑不惊动师兄们便穿过息壤离开灵山,当真非常人所能做到。便是韩一鸣自己也不知能否离开得这样轻松自如,但无名与青石却这样便离开了。

    韩一鸣不禁后悔,无名从来也未与自己说过只言片语,只是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居然就认定了他是灵山弟子,当真是太草率了!

    青石虽小,在灵山生长正是无忧无虑也不会有危险。自将他带回灵山,韩一鸣便没过多留意,万万想不到这小儿竟与无名这样投缘,投缘到了一同拿了灵剑悄悄离开!

    这时才知这小儿异样,却已晚了。

    他站在山门处仔细思索,想要寻到那梦中自己不曾留意的细微之处,由此而找到去寻青石的方向,想了数回,却是找不到丝毫。

    正沮丧间,一人平空出现,对他道:“韩师弟,你来了。”这人一包灰袍,正是元慧。

    韩一鸣一愣,四周看了一看,心道:“他怎的来此间了?他的事如何了?”

    却听元慧道:“我知晓师兄找你门下一弟子,那弟子算得最年轻的弟子,他带了灵剑逃离灵山了。”

    韩一鸣大吃一惊,元慧平静地道:“师弟,我昨夜梦中看到了,不止他,还有无名亦也离去了。”

    听到元慧说起青石时,韩一鸣先是震惊,及至听到他说他的梦,韩一鸣便镇定下来。

    元慧的梦与自己的一般,虽有不同,但他也能梦中见事。他说出无名来,韩一鸣也不觉异样。

    元慧接着道:“我特来寻师弟,告知此事,同时我想请师弟助我一臂。”

    韩一鸣道:“元慧掌门,我如何能助你?”

    元慧道:“我知晓师弟要找这弟子与无名,我虽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但我看到了他们去向何方。我自请与师弟一同去找寻他们。”

    韩一鸣看着元慧,这是元慧来此的目的,他要自己随他同去。可他果真看到了无名与青石的去向么?

    元慧道:“我自请与师弟一同去找寻就是想先帮师弟,之后师弟的事了结,请师弟助我一臂。”

    韩一鸣看着元慧,那么,这是个交易了?找到无名与青石之后才出手助他,只是不知要如何出手相助?要助到哪一步?

    元慧一脸沉着,韩一鸣转而想道:他能助我何事?他现下还能随我同去寻找青石和无名么?他不是已有许多时辰昏睡了么?

    如果听到了韩一鸣的心声,元慧道:“师弟,我的事你不用担心,这两日我白日间精神恢复,能够与你一同去找。晚间我歇息时,师弟若还有那精神,自可以再去找上一找,我绝不会拖慢你的行程。再者,我若说我现下能看到他们的踪迹,师弟可信?”

    韩一鸣看着元慧实难决断,他前些日子来灵山时与现下全然两样,现下着实神采恢复了,可分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但他能说出青石与无名来,必定也是有缘故的。若不信他,他必定不会说出方向来,自己得花上许多时刻去找。

    现下无名与青石离开灵山的消息还未有许多人知晓,但以各派的弟子在天下行走的情状来看,也难以瞒过各派去,消息走漏只是迟早的事。

    若是能抢在各派之前寻到青石与无名,不为人所知,自然也就少了许多各派的刁难。

    即便各派都知晓了这二人离开了灵山,都出来寻找,自己先找到了,也能先将他们带回灵山来,避开了那许多烦难。

    元慧看他不语,又缓缓地道:“师弟,平波道长可没少盯着灵山。他的弟子可是见过无名跟在师弟身后的,若是这二人落入了道长的手中,后果师弟去想。师弟不是还欠我一个人情么?这回我们一同前去,这个人情便不用还了。”

    他果真说中了韩一鸣的担心,无名与青石在灵山的时日不短了,平波真要打探灵山如今的消息,知晓了这二人离开灵山,必定会从他们身上下手。

    他提起欠一个人情,韩一鸣知晓他讨要送来万虚观法阵一角的人情了,定了定神道:“那我与师兄结伴去寻找他们,只是过后师父要我出手相助到哪一步,我还真不知能否帮得上手。”

    元慧似嘲似讽地道:“师弟,我也是一派掌门,如今对你灵山可绝无心思。若是我想向你要些好处,当年给你那石阵的一角时,我就可以狮子大张口了。”

    韩一鸣心知他这是对自己的犹豫不满,却并不为他的言辞所动,只道:“元慧师兄,请听我说完。我并非怕你对我灵山狮子大张口,如今师兄也有自己的难处,也是一派之长,自许多事在身,再加之师兄你如今也有自己的烦难要去理会,我若只顾拖了师兄去相助,不理会师兄这许多难处,我也太不近人情。”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刘晨星来,元慧可知晓刘晨星与他已经离心离德?以刘晨星在派内的声望,他真要背弃元慧,岂不与司马凌逸背弃灵山相似?

    停了一停,他又道:“只是师兄的难处非我能相助,我力有不逮,若是他日师兄要我相助时,我不能尽力,有何面目来对师兄?”

一四六零、消息

    元慧叹道:“师弟,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说与你听。”

    韩一鸣着实怕他的梦,想来他的梦都不会有好事,就如当年自己的梦一样,终会成真。

    元慧却已道:“我梦到师弟与我一同走在路上,我在前,你在后。咱们前方似还有人,但离得太远,看不分明那是何人。那人前方也还有人,更看不分明了。但师弟的形容我看得再分明不过。我立住脚等师弟上来,师弟却也停住了脚步并不走近来。我向前走,师弟便跟随而来。师弟,咱们走在同一条路上,这是何意?莫非我经过的路师兄也要经过么?”

    他面色疑惑,韩一鸣却觉背上一道冷汗直流而下。

    元慧说的这个梦,他也梦到了,他梦中先走了这条路,之后才是无名的灵剑消失!

    元慧道:“师弟,之后我便看到了无名与那名弟子离开灵山。我着实意外,灵山如今有与众不同的灵力,等闲不能出入。便是我那日来到灵山,也不得其门而入。从前灵山还有山门可寻,如今的灵山可无山门了,我来到此处只能立等。那无名与你那弟子是如何寻到了离开的法子?在我看来,灵山别的弟子可不能轻易出入。”

    韩一鸣看了他片刻道:“师兄所言甚是,便是连我出入灵山也不能随心所欲。我也不知他们怎能这样轻易来去!”

    元慧点了点头道:“必定有个缘故,只是要找出这个缘故来可就难了。在我看来,此事极怪异也极可怕。若让人知晓了他们能顺利来去,只怕立刻就会想法子找寻他们。”

    他一语中的,这着实是韩一鸣最担忧的事,对灵山觊觎的同道不少,若是知晓了能有人轻易进入灵山,无名与青石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虽说无名的同门在黄松涛寂灭后已不当他是同门师兄弟,但知晓了这个消息后,他们也定会想方设法找寻他,平波之流就更别提了。

    想到这里,韩一鸣问元慧道:“师兄可知近来平波道长忙于何事?我有日子未下山了,现下要与师兄一同去找寻无名与那名弟子,得先知晓这位道长忙些什么,知晓了方才会有应对之举,也才能放心离去。”

    元慧笑道:“道长近来忙于炼丹。他派外之人都说他闭关悟道去了,而我却知他在忙于炼丹。这消息还是青竹标告诉我的。”

    韩一鸣一愣,方道:“他的话也能信得?我却不信。师兄也少信他的言语,他信口胡诌不要紧,师兄可不能当真。”

    元慧笑道:“青竹标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出世之人该有的气度,市井气息甚浓。难怪不入师弟的眼。但这事他却说对了。青竹标告诉我道长有一奇物,已收在他手中多年,近来想要用这奇物炼丹。他听说那丹若炼成,道长必自那丹得许多益处。因此平波道长近来在同道之中没有声息,便是有人到他派中去拜会,他也不出来相见。”

    韩一鸣却依旧不愿与元慧同行,想了一想,道:“师兄,你与我同行,那你派中之事交与何人来管?”

    元慧默然片刻道:“师弟,我与你不同。我知晓你离开灵山会将诸事都交由沈若复师弟打理。你可比我有福气得多。沈师弟虽年轻,但着实有才干,竟能将灵山打理得清清楚楚,让师弟没有后顾之忧得以放心离去。贵派的师兄弟们也都齐心协力,无一人不服。我派中可没有一位沈师弟,师兄弟们也不似灵山的师兄弟们那般好说话。但现下派中诸事我都可以放一放。毕竟我若是真是已走向寂灭,理会这许多事于我无益。可我若能解了这个危难,再来将派内之事都拾起来一一料理清楚也不是难事。那时没有了后顾之忧,只会更加顺手。”

    韩一鸣稍一迟疑,问:“师兄,你莫非认为你的事与无名相关?”

    元慧看了他片刻道:“师弟,我不愿用假话哄你。我并不觉此事与无名相关,但我在梦中看到了师弟,我确信此事与师弟有关,只是我现下还不知是何等关联,因此我要与师弟同路,看看师弟是否能解我之难。”

    他道:“师弟,我知你不愿我同你去找寻无名。但我却一定要跟你前去,我仔细想过了,我们在同一条路上,只不过我走在前,你走在了后方。若是我们的结局是同样的,那我们不该联手来打破这个结局么?”

    韩一鸣一愣,他着实没想到他与元慧会是同样的结果,此事听他这般说来,不禁心道:“莫非我与他果真同路?我梦中那走在我前方的人便是他么?那再前方的又为何人?”

    但纵算这是一个疑问,韩一鸣却也不愿与元慧同行。

    元慧心思太多,跟韩一鸣同行只会令韩一鸣缚手束脚,那许多事也不能让他得知,如何能够一路同去找寻无名与青石?

    元慧看了他片刻道:“师弟,若是咱们一路去找呢,我尽力帮你抢在他派知晓此事之前将二人找那回来。我们同路,你总不会疑心是我走漏的消息吧。”

    韩一鸣看着元慧,立时明白了他言下之意,若是自己不与他同路去找寻无名与青石,说不定他就会把这个消息广为传播。

    元慧也是一派之长,他若有了心要传播消息,必定能传得天下皆知,同道皆一窝蜂来找寻青石与无名,说不定还有同道来为难灵山。纵算同道现下不能轻易上得灵山,但集在山门处也会给沈若复带来烦难!

    一瞬间,韩一鸣定了心思,道:“那师兄与我一同去寻找,这回我们同路。”

    便是这一瞬间,他也想好了绝不按元慧的打算来找寻,定要按自己的知晓前来找寻。和元慧同路只是为了保证消息不被传扬开去,元慧与自己同路,断不会让这一路变得艰难,更不会让这同路变得危险。

    他道:“我们同路,有的话咱们便先说分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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