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三、破镜
钱若华大惊失色,他修为再高也挡不住韩一鸣这一击!但韩一鸣来得太快,他闪都闪不开,宝剑已压到了他头顶。钱若华大叫一声,手一挥,“当”的一声巨响,鸣渊宝剑与七环宝镜已撞在了一起。韩一鸣整个人压在鸣渊宝剑剑柄上,用力向下压去。下方的钱若华哪里当得住鸣渊宝剑,立刻就跪了下去。他虽未拿着七环宝镜,但七环宝镜由他驱策,这一下七环宝镜被压,他也如被泰山压顶,压得透不过气来,勉力支撑。
平波本来以为韩一鸣是对着他冲来,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万万没料到韩一鸣转身扑向七环宝镜,那是他从万法玄门带出来的法宝,他一直爱若珍宝,每次用时,都万分小心。上回被韩一鸣破了一环,让他不能随时看到灵山弟子的踪迹,已令他十分恼火。后来想了无数法子,也没能将那被破去的一环修好。这时看见韩一鸣要毁去他的七环宝镜,早就招数变幻,道道灵光直奔打到韩一鸣后心。
韩一鸣一心一意向下压去,钱若华,早已是跪在地上,一寸寸矮下去。平波道人的灵光打到韩一鸣后心,灵盾早就转了过来,将灵光都挡开了。平波直扑上去,却扑不进去。鸣渊宝剑与七环宝镜都灵光四溢,早将韩一鸣与钱若华都圈在了灵光当中,平波的灵光打不进去,他也扑不进去。
鸣渊宝剑剑刃上全是淡金色的灵光,四下里溢出。七环宝镜的镜面泛起雪光,白中带青。韩一鸣用力压在鸣渊宝剑的剑柄上,七环宝镜极是厉害,韩一鸣深知平波的回旋可怕,但七环宝镜也可怕。七环宝镜照过的木芝就会僵死,若是照在人身上,只怕也很难活下来。因此七环宝镜一动,不止灵山同门,连同平波同伙都四处躲闪,就是怕它照中自己。若没了七环宝镜,灵山同门的安危也可以少担心一层,因此他瞬间动念,直扑七环宝镜而去。
韩一鸣想要提起手来,对着七环宝镜一连斩个十七、八剑,他将灵山斩碎时,一剑将七环宝镜上削了一道伤口。因此这时也想如那时一般,但他的手却是提不起来,鸣渊宝剑这时沉重无比,将他的手紧紧粘在了剑柄上。韩一鸣咬紧了牙关,都不能动它分毫,只能用力压在柄剑上,向下压去。下方七环宝镜上的雪光刺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那不是一道雪光,是数道雪光,当中的最小,越向外越大。七环宝镜冷意森森,顺着剑柄直透上来。片刻间,韩一鸣的手已冻麻木了。下方的钱若华更是苦不堪言,若是没有七环宝镜,他早就被鸣渊宝剑劈成碎片了。但七环宝镜与鸣渊宝剑都十分沉重,他已跪倒在了地上,他想要闪开都闪不开,七环宝镜在他头顶,他只能紧咬牙关,勉力支撑。
韩一鸣双手上的麻木渐渐向他头脸扑来,韩一鸣心知自己被七环宝镜照中了。他这样扑在镜面上,正好照了个正面。韩一鸣紧咬牙关,向下压去,忽然下方那白中带青的雪光之中,透出丝丝光芒来。韩一鸣定睛一看,七环宝镜镜面上,鸣渊宝剑剑刃所压之处,现出一道道细纹来,四散延开。转眼,细纹已满个镜面都是,密如蛛网。“啪”的一声巨响,七环宝镜已被鸣渊宝剑压碎成无数碎片,四散落地。钱若华身上一轻,他老江湖了,立时向旁边滚开。韩一鸣已随着鸣渊宝剑落在地上。他回头看了平波一眼,平波睚眦尽裂,破口大骂。韩一鸣四周看了一看,七环宝镜被鸣渊宝剑压碎,早就碎裂得不知踪影了。钱若华缩在一边瑟瑟发抖,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七环宝镜乃是平波的爱物,眼睁睁看着韩一鸣将它压碎,自己在一边无能为力,早已在心中将韩一鸣杀了几百回。韩一鸣落在地上,全身力气都用尽了。平波将七环宝镜交给钱若华,便是要全力来对付自己的。七环宝镜的厉害,韩一鸣是见识过的,虽说平波带来的人与灵山同门一般,虽是打得热闹,心里却顾忌着七环宝镜。只要宝镜照到,他们都纷纷闪开,平波必定警告过他们,只要宝镜照过来便闪开。当然他们要是被宝镜照中了,那就死伤各安天命。而灵山派却损伤不起,本来灵山派人已不多,这要是照中几个,后面留下的,完全没有赢的可能。
平波大骂着扑过来,韩一鸣虽说用尽了力气,但平波这时是急怒攻心,完全忘记了自己修为,有无数厉害法术,就这么直扑过来,要与韩一鸣拼命。他忘记了自己的法术,韩一鸣可是记得自己的御剑术的,没力气跟他打了,却有力气闪躲。当下御剑飞开,平波来得极快,他逃得也极快。他居然敢闪躲!平波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紧追在他身后,一双手直向前伸,要扼住他的喉咙,生生将他捏死!
韩一鸣与平波一个追一个逃,灵山众人与平波同伙则打了个旗鼓相当。虽说灵山人少,但灵骨就将平波同伙拦住了一半。灵骨持着碧水宝剑,挥动间剑光四射。从前赵浩洋那轻灵飘逸的剑法是没有了,但每挥出一剑,都将扑上来的平波同伙都逼得往后退。灵骨眼窝中的灵光也闪动不已。平波同伙也有剑光打在灵骨上,但就如没打中一般。打得轻的,完全不留痕迹,灵骨不会痛,亦不会受伤。打得重的,将灵骨的骨骼打下一片来,也转眼,又如被灵骨吸走,又贴回灵骨上了。因此灵骨比灵山门人更难打,打中没打中,都不能奏效。
起始动手,宋出群先随着众人围住灵骨,打了几招之后,不奏效,立刻便转回身来,一转身便遇上了冯玉藻。他看冯玉藻眉发斑白,身型肥胖,灵山分山崩之后,他也追在冯玉藻身后过,只见他不停闪躲,并不还手,也没见冯玉藻有什么防身的法器,灵山人人皆有的灵剑,也没看见他佩过。这时遇上,自然不会放过,手一挥,桃木剑一道灵光已打到冯玉藻面前。满拟将冯玉藻打个正着,却见冯玉藻双手开合,一片片树叶从他手中飞出来,迎在他的灵光上,变得透明不见,但也将他的灵光化为乌有。
一零二四、相拼
宋出群打架出手虽快,脑子却慢。他对冯玉藻本是看不起,因此冷笑一声,正想说话,冯玉藻两眼如电,看了他一眼,手一挥,道:“着!”无数竹叶不知从哪里飞来,打在宋出群身上面上,都针刺一般直透进去疼痛。宋出群愣了一愣,转身就跑,冯玉藻却不放过他了,追在他身后,双手手势变幻无方,幻化出无数灵力,都直扑宋出群后心。宋出群被他追着跑了一圈,冯玉藻已幻出一个极大的尖刺来,正要打他后心,一道冷光过来,冯玉藻虽不看,也知是七环宝镜照过来了,手一挥,尖刺直扑七环宝镜而去,在宝镜前被宝镜灵光一挡,化为乌有。宋出群得了这个空,站定身形,手一挥,喝道:“上!杀了这个妖孽!”
他喝完一声,回头一看,哪有人来。人人都打得不亦乐乎,谁理他!只得不再说话,也不敢单独再对冯玉藻,直扑到同门身边去了,至少有个人一起,也不算落单!而那边冯玉藻也得了空,伸手入怀里,取出一柄短剑来,原来他的灵剑极少用,却也是随身携带的。只是之前他为了防同门被七环宝镜所伤,给众人眼上都蒙上了一层树叶。也因了这个被宋出群盯上了,对他动上了手。冯玉藻灵剑虽不甚用,这时用起来,却也得心应手,宋出群立时落了下风。
这边灵山众人与平波同伙早就打得尘烟四起,顾清泉本就是武修,虽说修为还浅,但那也只是因赵浩洋珠玉在前了,在赵浩洋面前,顾清泉的修为自不算什么,但用来对付平波同伙,那也不弱了,手中宝剑每一下都带着灵光,身形纵起跃落,不落下风。陆敬新与平波同门相似,凌空而立,手势变幻,他的宝剑围着他转个不休,将打过来的灵光都拦住了,他也将道道灵光打到平波同伙处去。涂师兄与罗师兄结伙,两人一同将平波的数名弟子都拦住了,二人修为本就不弱,这时一联手,比平时更加厉害了。肖师兄本是单打独斗,冯玉藻奔过来,他就与冯玉藻联手,单打独斗本已不输,两人联手,有了相互照应,更加稳妥了。付师兄衣裳飞舞,轻盈鼓荡,指尖一划,写出一个字来,或隶或篆,一写完,他手一挥,那个字就化成飞禽走兽走过来了。并且他所写的,全是未听过未见的怪兽,虽是灵力所化,但所到之处,人人闪避。怪兽虽不是真的,但真要是被这灵力所化的怪兽扫中,也是被灵力打中,一样受伤。韦师兄与谭师姐、彭师姐一同,平波门人也偏会欺负女子,看谭师姐与彭师姐皆是女的,想着好欺负,倒有六、七人都扑向她们。谭师姐与彭师姐自不惧他们,也半步不退,她们随白樱修行多年,举手投足间法术变幻,虽看上去不厉害,却也不容小看,偏偏平波同伙最是欺人,看见女流,十个倒有六个扑这边来了。韦师兄远远赶来,早就看到平波门人欺负同门女弟子,因此一落下来,就落在她们身边,不让平波同伙真将她们欺负了去。灵骨将平波带来的人拦住了大半,因此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韩一鸣被平波追在身后,只顾向前奔跑,忽然一个人影在前方一闪,正扑向二位师姐,却是汪靖波!韩一鸣反应何等快捷,手一挥,一道灵光已打到汪靖波面前!他手一挥出,便全身无力,连脚步也慢了下来,背后“当”的一声响,平波的灵力已打在了灵盾上!亏了灵盾,将这道灵力拦住了,千钧斩他也没用过几回,第一次用后,全身无力,第二次用是在师祖福佑之地得了师祖灵力相助。这回用了,虽不似初次用后全身无力,但这时身上虽有力气,却连平常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他一剑挥出,打到汪靖波面前,汪靖波如同没有知觉,被打了个正着!灵光自汪靖波头顶劈下,将他劈成了两片!便是这时,被劈成两片的汪靖波回过头来,看了韩一鸣一眼!他头已被劈成了两半,皮开肉绽,但却诡异地一笑,韩一鸣没来由得觉得一点凉意,自背心升了上来!
身后传来平波的大骂,转眼成为急切的口诀!汪靖波两眼中神彩焕散,慢慢向下倒去!却只是片刻间,汪靖波眼中亮起两点红光,慢慢又站了起来!韩一鸣瞪大了眼睛,汪靖波已转过身对着他一步步走来!这一下太过伧促,韩一鸣全然愣住了!汪靖波走到了他面前,慢慢的提起手来,对着韩一鸣一把抓过来!
韩一鸣想也不想,提起宝剑来,就对着汪靖波手上挥去。鸣渊宝剑何等锋锐,“喀”的一声,已将汪靖波抓到面前来的手砍了下来。汪靖波这只手没了,那只手对着韩一鸣又抓过来,韩一鸣总觉得不对,但说不出哪里不对!汪靖波的手已经抓到面前,韩一鸣定了定神,手一挥,又将汪靖波的另一只手斩断了!汪靖波依旧不退,挥着两只断手,面目狰狞,直扑过来!
他脸上早就被鸣渊宝剑劈开,露出白森森的牙,以及骨头形状,十分狰狞。韩一鸣心知这是不能手软了,只要自己手一软,汪靖波就扑到自己身上了!他手也不慢,一剑就对着汪靖波肩上斩去,这一剑斩得飞快,生生把汪靖波的头斩了下来!汪靖波被劈成两面半的头忽然一张嘴,一股黑气喷出来,喷在韩一鸣脸上!
要是打来一道灵光,韩一鸣还能防备得到,这口黑气喷出来,又是在头断之后,韩一鸣挥出一剑后,身上都软了,全然没有防到,看见黑气,也不知该怎么闪躲,被喷了个正着!只觉一股恶臭直透进身内,韩一鸣说不出的恶心,浑身难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身后又是“当”的一声,平波的一道灵光又被灵盾拦住了。
一零二五、盘算
韩一鸣只觉身上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两个寒噤,低头一看,汪靖波已倒在地上,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回过头来,平波两眼冒火,恶狠狠一道灵光已打到面前。若是平时,这道灵光韩一鸣怎么都能闪开,这时却是全身难受,那口恶臭就像自他身上发出来的一般,一直在他浑身萦绕,他提起剑来,手才一动,一阵恶心,“哇”一口吐在地上。
地上一滩黑色,看不出是什么,韩一鸣看了已被他劈开的汪靖波一眼,瞬间明白过来。这汪靖波并不是汪靖波,而不知是什么,甚而可能都不是人,罗姑不是也说过这个么?为了弄清个中缘由,罗姑落入了平波手中。韩一鸣这一吐,才明白过这一要领来!这不是人的汪靖波一口毒气喷在自己脸上,自己中毒了!
忽然一道自他胸前透出来,无色无相宝镜,自他胸前透衣而出,浮在了他的头顶,一道雪光,将他罩在了其中!平波的灵光被这道白光一冲,冲得无影无踪。韩一鸣全身无力,胸前如同压了大石,连喘息都艰难起来,每喘一口气,都觉恶臭,连吐了几回,雪光之下,只见吐出的全是浓墨一般黑的水,吐到后面,似乎微微觉得有了一点绿。
他虽全身无力,耳音却清,只听有人叫道:“灵山掌门中了尸毒!死人一个了!他们没了掌门,大家伙儿加把劲儿,把灵山余孽灭了!”韩一鸣想要出声,却是出不了!只要他一动,那股恶臭就直透到他心里去,只能干呕。平波奔到他面前来,手中黑桃木剑上幻出无数道灵光,却是打不进来,打在雪光之上,都化为乌有。隔了雪光看着平波狰狞的面目对着自己咬牙切齿,韩一鸣只觉无稽。他这时是一点儿力气也没了,动都不能动,只能看着平波在灵盾之外凶神恶煞。平波打不到他,更是恼怒,他看不到无色无相宝镜,但知有异,四周细看,却看不出打不到韩一鸣的缘故。他不为人知的过往被韩一鸣揭了老底,已是暴怒非常,这时再打不到这小子,更是暴跳如雷,手势变幻无方,口诀念个不住,一意要置韩一鸣于死地!也就因了这样的心神大乱,他忘记了回旋!没有再造回旋!
韩一鸣这时全凭无色无相宝镜了,全身无力,虽是站着,却是随时能倒下。无色无相宝镜的雪光就如一道光幕,将平波隔在了外面,任他暴跳、凶狠,却没办法打穿!看着平波狠打,韩一鸣反而平静下来,此时他身上疲累到了极点,连站都站不住了。这回若没灵盾,早被平波杀了。他将平波心里那点妄念揭开来,让平波完全疯狂了!越看韩一鸣越觉得平波可憎,师祖和师太已然成亲,情投意合,且是万法玄门的师祖,师太的父亲做的主,算是父母之命了罢!修行到了这一步,韩一鸣早不将世俗的父母之命放在心上了。尤其师太的父亲,也是得道高人,一派掌门,这个父母之命无非锦上派花而已。这样的天作之合了,平波还对师太有妄念!这果真是见不得人的妄念!
想到这里,韩一鸣忍不住带上一丝冷笑,冷冷看着平波。平波一见他的眼色,便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一口恶气如何忍得住,更是疯了般拼命要杀了他,出手越发狠辣了!平波虽是越来越狠,却是无功,不论他怎么打,都打不到韩一鸣身上。只要平波想不起来他的回旋,韩一鸣的心就放下来了。此时平波已极之执拗,一定要杀他而后快!也有杀他灭口的意思,毕竟对有夫之妇心存妄念,讲出来都会令人不齿!尤其同道那么多,虽说别人不一定管这闲事,但是只要说出来,平波的老脸就丢尽了。他还有何颜面在同道面前出现?虽说修道的人都道行高深,也常常见怪不怪,但这事只要说出来,再不以为意的,也会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平波,到了这一步,平波只怕也没脸再出现了。韩一鸣忽然没了力气,脚一软,坐在了地上,两眼却嘲讽之极看着平波。
也因他参透了平波的心思,将平波惹得大怒,平波一心一意要杀了他,因而再没管过随他同来的众人。平波不再管他的同伙,他的同伙便成了一盘散沙。平波的门人弟子虽说来的不少,但向来都听他的听惯了,这些弟子与灵山剩下来的弟子交手也不少回了,他们是来赶尽杀绝的,虽说凶狠,却没有紧迫到了哪里去!而灵山剩下来的十多名弟子却是劫后余生,没了灵山已没了立足之地,再被人追杀,活活被逼到绝路上了,只有拼命才能活下去。如同韩一鸣一般,大家的修行都突飞猛进,虽说进境不一样,但各人的修为都大有长进。平波邀约来的,更是无所事事之辈,无非来浑水摸鱼,寻摸个好处的。没有到性命相逼的地步,自然不愿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因此,人数虽多,却只能与灵山弟子打个平手。没了平波在旁边指点,这些乌合之众打了一阵,看不能将灵山弟子打败,捞不到好处,都有了走意。有人已脱出身来,准备离去。
宋出群这边透过气来,看见有人走,大叫:“前辈、前辈,这就走了?”被平波邀约来的,都将自己放在平波一辈上了,哪里会将宋出群放在眼里。因此宋出群出声挽留,谁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是让还想捞点好处的人想道:“这老奸巨滑的都要走了,看来是捞不到什么了!能捞到他会不捞?”一时间这些人各有想法,有的打点心思要走,有的还想看看能有什么好处分到头上。灵山全是宝,还活着灵山弟子手中不都有宝贝么?灵剑,还有,他们的灵力!想走的也有自己的打算:平波已是倾尽全力,依旧不能把灵山掌门杀掉!又是白忙一场,平波叫这许多人来,都打不下来,不如早点回去,留一线见面余地。同道之人,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了,没有下死手,跟灵山就不算撕破脸。或许这样,将来的机会更大。
一零二六、挑衅
来的人都自认是平波的同辈,平波的弟子说什么,那是绝不会听的!一个什么都不算的低辈弟子,谁会往心里去!宋出群一看这些人都不以他为意,大是着急,转而对钱若华大叫:“师兄,他们……”只见钱若华躺在一边,脸色灰败。他被韩一鸣千钧斩斩下来,韩一鸣虽不是斩他,但是他御使七环宝镜,韩一鸣这一剑将七环宝镜生生压得崩碎,他也受伤。若没有七环宝镜一拦,他早就死在韩一鸣剑下了!七环宝镜还救了他一命!此时他受伤颇重,只能躺在一边,苟延残喘!不给师父及同伙找烦难,哪里还能与宋出群说话。
宋出群再没心没肺,看到钱若华这样,也再不对他说话了。转过来对平波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管管他们!”他叫得极大声,平波却如同没听到一般。平波却是真没听到宋出群喊他。他正忙着要杀掉韩一鸣!
韩一鸣坐在无色无相宝镜的雪光中,平波的剑招都攻不进来,他全身无力,但依旧冷冷看着平波。平波被他窥破当年隐事,一时间恼羞成怒,激气难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杀了这小子!杀了他,自己的隐事就不会传出去!也没人会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将这事深藏心底,就是不让人知晓的,也自认没人能知晓!结果韩一鸣轻易就将这事翻了出来,怎会不令他心绪大乱?平波惊怒交加,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事不能为人所知!这些事要不为人所知,就要杀掉韩一鸣!韩一鸣本来说出这事来的时候,只是脱口而出,平波不认,也就过去了。韩一鸣也不会拿出来乱说。
事关师祖师太的颜面,韩一鸣绝不敢乱讲。前辈的往事,本就是小辈不能置喙的。实则个人私事,别人也管不着。平波日常也精明,但这事上却聪明不起来,完全想不到这些紧要处了,只想着,这事绝不能外传!这要是传出去了,这几百年的老脸,还往哪儿搁?因此,就只一心一意想着韩一鸣会传出去,只想杀了他!韩一鸣那带着冷笑的眼神更让他心情烦躁!一个小辈,不将他放在眼里倒也罢了,但知晓了不为人知过往的弟子,绝对是心头大患!他从前想将韩一鸣收入派中,但后来知晓韩一鸣一心一意当了灵山弟子,就死了这条心。因此转而找上了心中满是不平的司马凌逸!司马凌逸本是灵山的大师兄,修为又高,心思也极聪明,若不是对丁五心存不满,是绝不会被平波所用的。平波对司马凌逸并没心存妄想。绝不想将司马凌逸收入囊中,二人不过是因利而合,利尽而止。而对韩一鸣,平波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平波对派外之人能用则用,对他的弟子却甚好,韩一鸣要是入了他派,自然他也会对他十分的好。但这弟子不入他派,对他还十分敌意,平波就十分恼火了。不能为他所用,自然是他的敌人。因此他不似别人,之后还对韩一鸣十分客气,他是不将韩一鸣放在眼里。不放眼里的诛魔弟子当上了灵山掌门,就更成了他的敌人!那是一定要杀之而后快的!
但是一步步走到这时,这不放在眼里的诛魔弟子不但从他的杀手神招上逃了出来,并且还知晓了他不为人知的心事,平波一下子老脸丢了个尽光,心绪大乱,虽未慌手脚,却已不是往日的沉着冷静,而是暴跳如雷,要与韩一鸣拼命了!因此,他完全不顾宋出群的呼喊,也无视钱若华的重伤,更对被斩了头的汪靖波视若无睹,一心一意,只想杀了韩一鸣!
平波状似疯狂,韩一鸣反而平静下来。平波千里迢迢追来,首要目的就是诛杀那童子。如不能诛杀童子,杀了自己也是好的。虽说灵山还有那么多同门,但是杀了自己,平波一定心头大快。这时平波一心一意要杀了自己,反倒放开了诛杀童子一事。韩一鸣心知那童子于灵山极为要紧,只要过了子时,童子灵力恢复,于自己就大有益处。因此当务之急也是拖住平波,让他再也想不到那童子。无色无相宝镜的灵光平波打不穿,自己也没力出去与他厮拼,激怒平波就会是个极好的办法。只要将平波拴在面前,让他不停与自己过去,那么到了子时,童子灵力恢复,这个僵局就打破了。
韩一鸣打定了主意,对着平波,神情极是挑衅。平波混迹尘世多年,如何看不懂他的眼神,气得满脸铁青,两眼通红,只想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下手越发狠了。黑桃木剑闪烁灵光,围着他周身游走,平波手势变换,无数灵光****般打在了韩一鸣面前。韩一鸣嘴角一歪,意甚轻蔑,看着平波的灵光就碎在自己面前,看得多了,越发不屑起来。韩一鸣只不敢往上看,不知平波何时会冷静下来,平波能被自己激怒,也会平静下来。韩一鸣怕的就是他平静下来,不再与自己为敌,而转去为难灵山的师兄师姐,或是去寻找那童子的所在。以平波的修为,只要一冷静下来,立刻就会这样做。因此韩一鸣只能尽自己所能,激怒平波。
忽然平波停下手来,对着韩一鸣看了一阵,转而向四周去看。韩一鸣心知不妙,想要出声,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平波打了一阵,他气急攻心,方寸大乱,打了一阵不能奏效,忽然想到不能对这姓韩的小子下手,大可去向他的同门下手!抓两个灵山弟子来杀在这小子面前,就不信这小子还能这么镇定!于是停下手来,四处看了一看,先就看见了冯玉藻,冯玉藻的修为在他眼中自不算什么,但是将宋出群打得狼狈不堪,平波心里就十分不快。就拿他来试手!看了韩一鸣一眼,转身就向冯玉藻扑过去。
韩一鸣大是着急,大喊:“冯师兄小心!”他张了张嘴,喊不出声来,眼看着平波手中桃木剑一挥,道道灵光直逼冯玉藻而去,急得无法自处。冯玉藻多年修行,虽没怎么打过架,但却并不笨,早觉不对,一转身,手一挥,灵剑上的灵光早与平波的灵光撞了个正着。冯玉藻的修为如何是平波的对手,但即便不是对手,他的修为也不低,早就给自己加了护身法,转而来应对平波了!
一零二七、绝望
平波打不了韩一鸣,对灵山诸人,却是手下绝不留情,一定要杀之而后快,因此对着冯玉藻连下狠手,道道灵光不离他的要害。冯玉藻修为虽不差,但怎么也不会是平波的对手,对了几招,已落了下风。平波的招式与灵光虽未打在他的要害,但却也没能完全遮拦与闪开。只是避开了头胸要害,身上早就被打中了几下。
冯玉藻一落下风,顾清泉就扑了过来相助,平波冷笑:“来得好!让你们的好掌门看看,你们是如何为他而死的!灵山弟子果然是好样的,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顾清泉也不理他,纵起跃落,早就将灵光打到了平波面前。冯玉藻的修为比顾清泉高得多了,平波尚不把他放在眼里,顾清泉就更不入平波的眼了,平波连连冷笑,手势变换,转眼已将二人都笼罩在了他的灵光之下。
韩一鸣大为着急,偏生没有一丝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平波为难二位师兄。他大声道:“你不要为难我师兄!来来,我们再打一回!”平波充耳不闻,对着冯玉藻与顾清泉连下杀手!顾清泉的修为哪里是平波的对手,转眼已被几道灵光打在身上,亏了他是武修,身手敏捷,闪过了头胸要害,虽被平波打中了,倒也还不要紧。冯玉藻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冯玉藻是术修,师从白樱,法术轻灵。但轻灵的法术,如何是平波的对手,不能当其锋锐,仅仅是保命罢了!
平波手势变幻,桃木剑灵光大盛,道道灵光都直逼到冯、顾二人面前去。冯玉藻与顾清泉自顾不暇,再不能顾及对方,各自手忙脚乱的应付。韩一鸣在这里急得没办,忽然见平波手势一变,对着那边的谭师姐与彭师姐下手了!彭师姐与谭师姐正与平波的弟子及他的同伙打得不可开交,这边平波突然下手,眼看几道灵光已打到她们后心!
一朵白莲忽然凭空出现,将平波打出来的几道灵光都挡住了。平波的灵光被白莲拦住,接着化为乌有。平波脸色一沉,转过身来,手一招,将桃木剑招在手中,手一挥,几十道灵光直奔一处去了。“啪”地一声巨响,几十道灵光打在一处,一个结界显现出来!这个结界内,一个女子盘膝而坐,正是苗师姐!苗师姐抱着小儿凌风云,两眼紧紧盯着平波,苗师姐的身后,还有那童子的影子。平波冷笑:“在这里了!来来来!杀了这个童妖!”韩一鸣瞬间明白,平波之所以对二位师姐下手,就是要把那个童子引出来!他一心要把平波引过来,平波到底还是冷静下来,还是要将那童子杀掉!他找不到那童子,又杀不了韩一鸣,童子的结界十分隐蔽,平波找不到,只有将童子引出来。因此他去跟灵山弟子为难,并且是与女弟子为难,引得那童子出手相助,将结界露了出来。
韩一鸣急得没法,抬头一看,月亮已高高挂在天上,但尚未到头顶,童子灵力还未恢复,而平波却已清静过来,想起了赶到这里的目的,转而去追杀童子去了!平波这里一出声,早有门人弟子直扑上来,将灵山弟子都拦住了。自结界现出来,应平波相邀而来,已有了走意的同伙,都向着结界直扑过来。平波哈哈大笑,笑声中殊无喜意,听在耳里,觉得这也只是他咬牙切齿的另一种方式。
一群人扑上去,无数灵光打在结界上,那个结界清亮如水,微微震颤,道道灵光打在结界上,化为点点耀眼的明亮。一群人见了结界,都红了眼,施展浑身本领,要将结界打破。平波尤其狠,脸上肌肉扭曲,腮边肉紧紧的,恶狠狠的将手势变幻想不定,灵光一道比一道狠,打得结界上爆响连连。韩一鸣这里一丝力气也无,只能看着干着急。忽然平波道:“你们先打,我来用个狠招!”说罢,退开两步,盘膝坐下。
他一坐下就闭上又目,身上浮起淡淡绿光。韩一鸣虽不见他动作了,却知不妙,再看同门,都被平波的门人及同伙拦住了,赶不过去。平波这边发狠,那边他的弟子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将灵山弟子都拦住了,谁都过不来,都看着干着急。
忽然平波眉心飞出一道绿光来,他两眼一睁,瞳仁中亮起绿光,他张嘴说了一个字,一个绿色的字符凭空出现,就浮在他面前。平波一动不动,嘴唇一动,又吐出一个字来,也是一个绿色的字符。这二个字符韩一鸣皆看不懂,看着是字,可是却看不懂是什么字,更别说读出来。韩一鸣虽说读书上并没天份,但字却是识的,看着平波吐出来的字,一个也不识得,立觉大祸临头。他上了灵山之后,深知这种越看不懂的物事,越是玄妙无穷。平日里不见平波用的招数,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就越是可怕。
平波一连吐出九个字符来,才站起身来,将右手中指送到口边一咬,在空中写了几笔,对着那九个字符一挥手,九个字符都贴到了结界之上,平波结了个手印,背上已腾起一阵青焰,似乎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不止他身上,连同他的桃木剑,也腾起了碧焰。平波手一挥,桃木剑的剑尖已撞在结界上。一声巨响,结界上桃木剑剑尖着处已有了裂纹!韩一鸣目瞪口呆,平波这一手也太狠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与平波相遇,也没少见识平波的手段,自灵山没了之后,对平波的手段才算是越来越见识。平波隐藏的灵力,比他显示出来的灵力多得多了,韩一鸣如今看到平波那种不识得的手法,已是十分警惕。这时看到结界裂开,急得要跳起来了,却是跳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平波对着结界下手。
平波一连串灵光打在结界上,一连串的爆响,韩一鸣惊恐的看见结界上的裂纹不断扩大,弯曲扭结着。那九个字符上,也开始出现裂纹,而这裂纹裂开来,结界也随着裂了开来。平波一击见效,精神大振,喝道:“杀了里面那个童妖!谁杀了童妖,我万虚观一切都由他挑!哪位助我杀了那童妖,我一定重礼相谢!”一石激起千层浪,平波这边的党羽都潮水般涌来。本来是他们缠着灵山弟子与灵骨恶斗。这时他们都不再缠斗,转而奔结界而来,要待结界完全破裂,冲进去将结界内的三人全都杀死!此时他们绝不会放过苗师姐的,一定会杀之而后快!韩一鸣急得要跳起来,身上却没有丝毫力气。一时间绝望得险些背过气去!
一零二八、护
平波党羽把灵山弟子甩开,灵山弟子反而扑上来缠斗了,紧要关头,人人都拼上了性命。漫天都是灵光,灵山众人都追了上来,继续缠斗,不让他们接近结界。这样一来,又是混战,只打得漫天都是灵光飞舞。忽然一声巨响,众人眼前一亮,结界经不住平波倾尽全力,崩碎得无影无踪。苗师姐本是抱着凌风云坐着的,这时站起来,将凌风云护在怀里,又将身后的童子拦住了。结界一破,平波这边的人都拼了命一般扑进去,灵山这边也就十来个人,最为厉害的韩一鸣还用尽了全力,不能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冲入了结界。
苗师姐抱着凌风云,看了看冲近来的平波同伙,背转身去,双臂张开,将两个孩子都护在自己身前,背对众人大叫一声,一道灵光从她背上透出,将她与两个小儿都包在了其中。然而她的灵力如何能与那童子的灵力相比较,平波同伙一见结界没了,这个柔弱得风都吹得倒的女子居然还敢护着“童妖”,早就出手了。无数灵光打在苗师姐的灵光上,早将灵光打穿了。之后的灵光就结结实实打在了苗师姐背上,苗师姐全身发出白光,转眼,就寂灭了!
韩一鸣紧咬牙关,浑身怒气乱蹿,却是扑不出去。苗师姐消失了,灵山众人一时又赶不过来,平波大笑,笑声让人自心里冷出来。扑入结界的人,都提起手中的兵刃法宝来,对着两个童子就直打下去!韩一鸣眼看着一道灵光打到凌风云背上,那童子惊恐的眼神,提起手中的宝剑来,却是冲不出无相宝镜的光幢去!
一声狂啸响彻天宇,这啸声让在场众人都身上一抖,便是这一抖,一条猛犬从天而降,落在两个童子前方,将扑到两个童子面前的人都拦住了一边。这条猛犬长毛飞扬,一人多高,腿脚粗壮、浑身腾着碧焰,一对大耳朵耷在两边,显得头越发大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珠中凶焰升腾,道道灵光打在它的长毛上,化为乌有,它一落下来,就将两个童子都护在了肚皮下!猛犬微微动了动,白森森的犬齿闪着冷光,露了出来。平波邀约来的同道都是有见识的,已有几人大叫:“灵獒王!西方灵獒王!”
韩一鸣一见它,忍不住大叫一声:“狂飙!”这两个字叫出口来,才透出一口气来。平波也一愣,却是立刻就变幻手势,转过来打狂飙。他每一道灵光都明亮耀目,狠狠打在狂飙身上。狂飙一动不动,一对碧光闪闪的眼珠看着近前的平波同伙,对平波打在身上的灵光看都不看。狂飙身上的碧焰将打到它身上的灵光都化为乌有,韩一鸣心头一松,不知狂飙为何而来,但却真解了燃眉之急。
这时也就明白为何童子要让他到这里来,童子似是知晓他们曾帮过狂飙,因此让他们到这里来。这里是灵獒王转世之处,也就是狂飙的地盘,他们在这里大打出手,狂飙就一定会出现。
狂飙的突如其来让平波同伙都措手不及,平波是最先明白过来的,也是抢先下手的。片刻之后,他的同伙都明白过来了,雨点般的灵光对着狂飙打过去。狂飙一动不动,作任凭灵光打在它身上,他身上的碧焰升腾翻滚起来,如同狂飙在熊熊燃烧,平波与他同伙的灵光打在碧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它身上的碧焰越烧越大,慢慢向外扩了开来,平波同伙都忙不迭的后退。狂飙身上的碧焰越发明亮,将它衬成了一个碧绿明亮光焰中的剪影,两只眼中的碧光如鬼火一般,闪得众人都心惊胆寒,不停往后退,不敢挨近。
平波大叫:“不用怕,将这只灵獒一起杀了!灵獒王的灵力,更是难得的宝贝,今日是一举数得,诸位不必客气!”他边说边将手边的桃木剑化成百来道灵光对着狂飙打过去。狂飙一动不动,对他看都不看,站在当地,身上碧焰早将平波打来的灵光都化为乌有。它一动不动,已将此间众人都镇住了。
平波约来的同道都不敢靠近,哪怕平波说了灵獒灵力难得,他们依旧不敢挨近。狂飙本有一人多高,长毛飘拂,站在当地,已令人生畏,何况灵光打到它身上还没了,不能伤之分毫,这些人虽不见得道行有多高,但都各有心思,对于忽然间出现的狂飙,哪里敢贸然挨近去,只敢远远看着。平波弟子更不敢挨近,平波的弟子中修为高的,看出狂飙不能轻易去惹,不敢挨近,修为低的,早被狂飙的威势压住了,哪里敢挨近去,巴不得跑得远远的。平波约了这许多人叫了这许多弟子来,就是要在今日一举奏效的,虽说与韩一鸣大打出手,失了神智,又失了七环宝镜,但眼看着就要成功,一旦真将灵山派灭了,损失一面宝镜,也就值了。
哪知凭空出现一只灵獒王,将他的如意算盘打翻了。这一下平波真急了,抬头看了看天,手势变得越发快了。平波抬头看天,韩一鸣也立时明白过来,抬头向上看去,天空中的弯弯眉月已要到头顶了!
童子说的,到子时就能恢复他的灵力了!以童子的灵力,平波绝不是对手!韩一鸣自来将灵山当成己任担在自己肩上,从未想过要让别人担当这个责任。虽说同门都各尽自己的力量,但他却没想过要将灵山重担放在别人肩上。只有这时,格外希望童子恢复灵力,以童子之能,平波与他的同伙都得望风披靡。平波显然对这一点也是十分明白的,没有一刻犹豫,手势变化得越发快了,灵光如雨点般向狂飙打去。
可平波拼尽全力,也不能奈何狂飙。狂飙身上的碧焰如深井,将打近来的灵光都化为乌有。狂飙森冷的双眼,直直看着前方,威势早将平波同伙都逼得退开了。平波脸色阴沉,凭空杀出来一条灵獒王,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就目前而言,他要能越过狂飙去追杀童子,是全然没可能了,狂飙虽是一动不动,但已明白告诉平波,它就是赶来帮童子的。
平波能看到童子在狂飙身后,但奋尽全力,却是打不到童子。他一连串的灵光打在狂飙身上,不见有动静,已知想要打倒狂飙之后,去打它腹下护着的童子,是千难万难的。因此并没有将所有的灵光都打向狂飙,而是将大多数的招数对着狂飙腹下的童子使出来。而这些招数到了狂飙面前,却依旧被狂飙的碧焰拦住了。一连串打向童子的招数失败后,平波不得不承认,不论什么招数,都打不到童子身上!
一零二九、离去
不止平波看出来了,连同他的同伙也看出来了。平波的同伙都是散修,大多为各自修行,修为也不低,但如何会是灵獒王的对手,他们甚而不是平波的对手,连平波都打不过。只不过有好处,一邀就来了。有好处不来,那是傻子。但是灵獒王突然出现,将他们的如意算盘都打破了。一时之间,又起了走意。有几个匆匆收手,一语不发,转身就离开了。没走的也犹豫起来,犹豫一是因还想拿好处;二是因了平波的面子,不便转身就走,因此正在欲走不走间。平波门人与灵山弟子本就不睦,怎会退去,一昧的随着平波,将浑身解数都使了出来,但也都不是笨人,知晓今日没什么胜算了,只是尽力罢了。
韩一鸣本来急得冒火,看到这里已冷静下来,已然明白平波没什么胜算了,只是他一定要杀掉童子,因此不曾离去,明知不敌,也没有半步后退。灵山众人本来赶吃紧,要赶过去帮助的,但狂飙的碧焰可不只是将平波同伙逼开,灵山弟子同样不能近身,这时都奔到这边来,将韩一鸣围在中间,看平波一伙的动静。
平波发疯一般,将桃木剑上的灵光全都打向童子,却都被狂飙的碧焰拦住了。平波打到后面,两眼通红,神色狞恶,头顶的木簪早就碎得不见了,一头焦发如燃烧一般高高飘起,对离去的同伙看都不看,全神贯注在他的手势变幻与微动的口唇上。韩一鸣看他这样,似是困兽犹斗,颇有些意外,极少见平波与人性命相拼,此时虽是他将灵光打到狂飙与童子身边去,却总觉他是在拼命,似乎是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关头,不将童子杀了,他就要死了一般。平波的门人弟子也不出声,只是随着他,各色各样的灵光,都打在狂飙身上。狂飙一动不动,对打到身上的灵光全不理睬,一对闪烁碧火的眼睛,只看着平波,一动不动!
韩一鸣虽将平波的七环宝镜粉碎,但平波邀来的同伙不少,加之他的弟子也来了不少,这许多人加起来,人数上远远多过灵山弟子,虽说灵骨挡住了平波半数同伙,但如今剩下的灵山弟子,已不是修为最高的弟子。修为最高的弟子,在灵山崩塌之时或之后,都没剩下来。修为高的弟子,除了反出灵山的,都已在当时拼尽全力寂灭了,留下来的,都不是修为极高的弟子,甚而其中多有术修。这也就是韩一鸣一直将灵山都担在自己肩上的缘故。因此平波对于今日一击,是志在必得的。但狂飙突然现,将平波的如意算盘打乱。韩一鸣用尽了全力,平波虽杀不了他,但围住他,是不难的。而韩一鸣之外的灵山弟子,平波就没放在眼里过。他从前有所顾忌的,也就是司马凌逸等灵山大弟子,因此他也先下手为强,将司马凌逸心思拨弄得浮动。就算剩下来的灵山弟子活到了今日,他依旧不将他们放在眼中,在他的打算中,是用回旋困住韩一鸣。虽说他被韩一鸣弄得心神大乱,回旋没有做成,但韩一鸣崩碎七环宝镜之后,没了力气,虽然平波打不到他,但他也没力来与平波作对。到了一步,平波有了九成胜算,并且他及时清醒过来,将童子做的结界打破,他的同伙将苗师妹杀在当场,眼看就能得手,狂飙的突然出现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平波眼看要功败垂成,恼怒万分,直对着狂飙扑上去。
狂飙一动不动,一对冷冰冰的碧色眼珠盯着平波。韩一鸣虽知狂飙灵力非凡,但平波这时已是疯狂,脸上肌肉扭曲,神情狞恶,十分可怕。韩一鸣看在眼里,忍不住担忧,即使是十拿九稳知道平波不是狂飙的对手,他也忍不住担忧。
平波扑到狂飙面前,手中的桃木剑早已亮得耀眼,平波手势一动,却见狂飙两眼盯着他,却在瞬间就离远了。平波一愣,狂飙未动,却是瞬间就远离了他。平波定了定神,再看时,狂飙分明就在眼前,但再看第二眼,狂飙却如同离自己很远了,且还在不停的后退。只是不论它如何退,只见它越来越远,不觉它变小。
不止平波看到狂飙越来越远,连同他的同伙、灵山弟子都看到了,狂飙身上碧焰升腾,四足腾空,似是不停的向后飘去,却又是真真实实在眼前,没有后退过半寸似的。平波抬头看了看头顶,韩一鸣心领神会,也立时抬头向上望去。月亮已要到头顶了。平波脸色灰暗,不言不语,提起双手来,手势变幻,雨点般的灵光对着狂飙打过去。他所有的灵光打到狂飙面前,都无影无踪了,狂飙一动未动,但平波的灵光就是打不到狂飙面前。平波惊怒失望交集,再逼近去些,狂飙身上碧焰猛一下燃烧起来,平波连忙后退。
韩一鸣这才透了口气。到了这一步,平波是不能得惩了!韩一鸣这时已看明白了,平波不要说与狂飙为难了,就是逼近些都不能!狂飙好歹也是西方灵獒王,平波的修为再高,也不敢过于逼近,光是狂飙身上升腾的碧焰,平波已不是对手!
然而平波终不死心,手势变换,桃木剑上的灵光雨点般向着狂飙打过去。韩一鸣看他脸色,已近气急败坏了。忽然狂飙身后,一个人影走了出来,身形矮小,一身素衣衬粉雕玉琢般的脸庞,似是一个玉琢成的小童,韩一鸣连忙抬头向天上看去,月亮已到了头顶。童子一脸的童稚气,神情却十分冷静,两眼对着平波看了一看,收住脚步,盘膝坐下,韩一鸣只觉内心里涌出力气来,本来全没力气的身上,一下有了劲,正要站起来,无数道灵光已自眼前划过。平波约来的同伙已作鸟兽散了!
平波盯着童子,两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童子粉雕玉琢,身上发出淡淡的光晕,盘膝坐在当地,双眼合起,对平周遭看都不看。平波腮边肉紧,显然紧咬牙关,极力忍着。应平波邀约而来的同道,早已散得无影无踪。平波站了片刻,童子身上光晕越来越强,平波长叹一声垂下头来,看了看周围的同伙,他要离开了。这一下大出韩一鸣意料之外!平波对那童子显然巴不得杀之而后快!现下童子出来了,他却马上要离开?正想着,平波脸色难看之极,狠狠的盯了韩一鸣一眼,驭剑自他身边而过,飞快向着天那边去了,而狂飙,依旧一动不动,站在童子身后,它身上的碧焰将童子也包围住了。韩一鸣知晓平波一是忌惮童子,二是忌惮狂飙,今日他断不能成事了,因此离去!
一零三零、劫后
平波一走,他的弟子也飞快跟着他去了。本来此地打得不可开交,却在片刻间安静下来。片刻间,平波党羽已走得无影无踪,这里只剩下了灵山众人与狂飙!灵山弟子都收住宝剑,站在了两边。狂飙一动不动,站在当地,童子身上灵光闪动。过得一阵,童子睁开眼来,站起身来,先转身看了看狂飙,道:“多谢你啦!咱们的约定,到此时已完结了。从此,你再不欠我什么了!”狂飙转过身去,高高跃起,一点碧光高入云宵,落下来,已在遥远的山顶,再一跃,已看不到它的踪影了。
狂飙走了,韩一鸣依旧全身无力,童子走近来,灵山弟子都同他一起过来,韩一鸣忽然想起来:“凌风云呢?”四周查看。童子道:“平波打中他了。”韩一鸣大惊,童子道:“他命中注定只到三岁,不论怎么样,都不能再长大的。托掌门的福,他已经活到三岁了。”韩一鸣猛然想起在四海庄院时,那个道士的话来,怔怔出神。
冯玉藻走近来,对韩一鸣上下打量了一下,道:“还好,掌门无恙。咱们就在这里等着,掌门也不要急着走动,在这里守到天亮,掌门恢复了,咱们再走。”陆敬新道:“我奇怪的是,狂飙为何会来?”冯玉藻道:“陆师弟,你不要多问,等掌门恢复了,再问。这个时候,掌门要静心休养。”韩一鸣道:“好!多谢师兄,只是有件事,我放心不下。我们到了这里,沈师兄与青竹标可没跟过来,我担心他们。”顾清泉道:“这个好办,我去找他们过来。”韩一鸣颇为犹豫,不知平波一伙可走远了?要是没走远,顾清泉一人去接沈若复与青竹标,单枪匹马最易为平波一伙下手。便在他犹豫之间,童子道:“我去接过来。正好我也知晓他们在哪里。掌门就在这里,平波十分狡猾,说不定会折转回来。但我有办法让他打不到掌门。”
童子之能,韩一鸣心中是有数的,但听他这样讲,还是有些不放心。童子如同洞悉了他的心意一般,道:“平波一来忌惮灵獒王,二来忌惮我。但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并没有就离去,但分不会贸然接近。我去接,来去极快,我做个结界,把这里套住。我做过结界后,我就可以放心去了,平波看见了我的结界,就知我走开了,一定会来。但要打破我的结界,所需的时刻,足够我赶回来了。只要我一出现,平波立刻就会走的。”他边说边抬起手来,
右手食指指尖一点灵光闪烁。他食指对着众人画了个圈,轻轻一点,道:“不要走动,就算平波来了,也不要理他。灵骨会在一边守护。平波就是打过来了,也不要动,不理平波,他就没法打入结界。我的结界,并非打不穿,而他的灵光要打穿我的结界,非一时之功,所费的时刻,已足够我来回了。千万不要与他动手!就算看着他打到眼前,也不要动手。掌门若是信我,平波便伤不到掌门!”他右手食指在空中轻轻划动,片刻之后,道:“好了,我去了!”
他一转身,消失不见了。童子的灵力之高,着实是韩一鸣前所未见,这时见他去了,心里放下来。以童子之能,平波是不能奈何他的。他去接沈若复与青竹标最为合适。韩一鸣放下心来,全身软弱无力,抬头看看上方,无色无相宝镜在上方旋转,雪光依旧笼罩在头顶。这时放了心,全身都松懈下来,静静坐在地上。
灵山众人也都围在一边坐下来,灵骨站在结界边缘,手骨中持着碧水宝剑。韩一鸣将同门看了一看,除了苗师姐,除却没有到来的沈若复与青竹标外,别人都在这里了。到了这时,韩一鸣才知晓,平波同伙灵光打到苗师姐身上时,凌风云也被殃及池鱼。就是修行多年的人,也未必挡得住这许多人同时下手,凌风云才三岁,苗师姐逃不过,凌风云一样也逃不过!
正想着,陆敬新的声音道:“果然又来了。”韩一鸣一看,清冷月光之下,平波沉着脸,出现了,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门人弟子,钱若华不在其中,想来送回去了。平波两眼四周看了看,道:“这附近有结界痕迹,仔细找”平波的门人弟子都四处查看,手中桃木剑都灵光闪耀,对着四周挥划。平波却一动不动,两眼环视四周。看了一回,对着灵山众人所在看过来,对着这边看了一阵,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中桃木剑一挥,一道灵光直打过来。“啪”一声巨响,灵光在他们眼前粉碎。
平波大叫:“在这里了!”韩一鸣不意平波来得如此之快,果然如那童子所说的狡猾。并且平波立时就看到了结界所在,对着这边下手了。这边灵山众人果真如童子所说,一动不动坐在当地,虽说宝剑都横在膝上,但没人起身来与平波动手。不意众人对童子这样的信服,看着平波一直要将结界打穿,串串灵光打在结界上爆响连连,韩一鸣身上还是全然没有力气,虽说童子离去之前,已交待结界能阻拦平波,但看到灵山众人都在这里,今日自己又压碎了平波的七环宝镜,平波要是打破结界进来,一定不会手软,心中不免惴惴。
忽然听陆敬新道:“师弟,你不必担心,平波打进来了,我们就会束手待毙么?”韩一鸣一看师兄师姐们虽说都坐在当地,但是灵剑都没有收起来,显然是准备随时动手的。又听冯玉藻道:“师弟不必担心,平波的弟子是修行多年的,难道我们没有修行么?怎么也不会让他轻易得手的。”听了这话,韩一鸣的担心稍稍放了下来,同门师兄师姐都是多年修行,虽说现下人数少,但也没怎么让平波占了便宜去,可见同门的他们的修为也是不错的。这样一想,心里稍稍放了下来。
平波在结界之外指挥着他的门人弟子都对着这边的结界动手,他的门人弟子用的都是桃木剑,一时间,数十柄桃木剑整齐划一在空中舞动,道道灵光如雨点般打在结界上。童子做的结界异常结实。平波门人一阵急雨般的攻击,也没能将结界打破。灵骨一动不动,持着碧水宝剑守在结界边,灵山众人都坐在地上,就那么看着雨点般的灵光在面前如花绽开。平波的修为自然不是他的门人弟子所能相比的,他的门人弟子一阵猛攻,结界一动不动。
平波一看弟子门人虽是尽了全力,却不奏效,阴沉着脸盘膝坐下,双手在前方围成一个圆环,闭上双目。韩一鸣心知他要下狠手了,道:“师兄师姐小心!”却听冯玉藻道:“不怕他!师弟,咱们灵山弟子虽然好性情,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师弟放心,到了如今,咱们没什么怕的了,这个结界真的破了,就放手打吧,他的门人弟子不怕死,难道我们会怕!”陆敬新道:“那时我单身一人与他的门人弟子周旋,真的是东躲西藏,如今咱们同门一处,还会怕了他不成。”韩一鸣还未说话,已见彭师姐谭师姐坐在一边,轻轻用衣袖擦拭她们的灵剑。------------------------------------------------------------------我一向很少说话,那天听一位书友说:我是六年党。另一位说:我也是。还有一位说:我看的时候,还没有男朋友,现在孩子都四岁了。我很感动!向所有的N年党书友说: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一零三一、复返
二位师姐的灵剑十分纤巧美丽,彭师姐的灵剑白如霜雪,剑身纤细,谭师姐的灵剑乃是一柄短剑,剑身上有着羽毛纹样,剑格是白玉雕成,十分精美。二人对平波门人全然不在眼中,只是轻轻擦拭灵剑,彭师姐脸上还微有笑容。二位师姐都面容姣好,这时这样的冷静与稳如泰山,着实让人觉得心里安宁。毕竟二位师姐修行只会比顾清泉深,修行年月里想来所见所闻也甚多,因此眼看危及性命了,也还是沉静如水,与寻常女子的惊惶失措全然两样。彭师姐抬起头来,看见韩一鸣看向这边,略一沉吟,道:“掌门师弟不必担心我们。”她看了看平波门人,转回头来道:“我们不怕他们的!”她面上神情一尘不变,连笑容都不曾改变,韩一鸣深知她们一路来,与平波门人也没少动手,虽说是女子,平波门人下手是绝不留情的。她们都挺过来了,因此知晓,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还真不输与平波门人。只是眼睁睁看着平波一伙人将苗师姐打得魂飞魄散,心里不禁担忧起来。但这时听了这话,道:“二位师姐千万留神!”彭师姐笑道:“师弟放心,你是看着苗师妹被他们打得寂灭了,因此担心我们。你只管放心,苗师妹之所以会被他们打得寂灭,是另有缘故的,将来你会知晓。”
她纤纤素指在手中的宝剑上轻轻一抹,道:“我与谭师姐可不会被他们打中。我们还要为师父与师姐师妹们报仇的。”她语气轻描淡写,面上神情不变,没有一丝狠恶,但一听便知她心意坚定,这个仇她是深深记下了,也会尽力去报。谭师姐一笑:“师弟,你看平波这些弟子,真没什么特别出色的。他们不敢单独行动,若是他们敢单枪匹马来找我,早被我打得神形俱灭了。就是因了他们知晓一人前来或是二人前来,我们都不怕,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因此每次出现,都是成群结队的。
我们人少,因此吃亏些,真要打进来,还真不怕他们。师父性情和顺,没什么爱恨,而我,却是七情六欲都有的人。我们是记仇的。同门那么多兄弟姐妹,就活下来了这么几个,我们怎会忘记?”
韩一鸣心口一阵闷气直冲上来,提起过往,不会不难过。但师姐这时的话,却让他格外安宁,师姐是女流,依旧如此,同门师兄们更不会让平波得惩!却听陆敬新道:“师弟,二位师姐的手段只有比我高的!你真不必担心。”一时之间,韩一鸣定了心神,向外看去,正是平波手一挥,一声巨响,灵光四溅,平波的一招狠招,正打在结界上。童子的结界坚固异常,平波的灵光打上来,除却一声巨响,没什么动静了。
平波脸色越发难看了,手势变幻得越来越快,道道灵光雨点般打过来。平波的门人弟子的灵光比起平波的灵光来黯淡多了,平波的灵光明亮且大得多。灵光闪耀间,他的脸上拧结扭曲,腮边的肉紧紧的,他紧咬牙关,十数道灵光打过之后,韩一鸣明显看到结界显现出来。一道光幕将他们都照在了其中,平波的灵光就是打到这道光幕上。结界显现出来后,平波每一道灵光打来,都让韩一鸣觉得微有些颤抖。冯玉藻站起身来,道:“师弟们,咱们都小心,掌门师弟灵力还未恢复,咱们将他围在当中。”灵山众人都站起身来,将韩一鸣团团围住,连同谭师姐与彭师姐,也将韩一鸣围在身后。
韩一鸣也看出来了,平波一下打不穿童子的结界,但他倾尽全力,也是将这结界打得不是那么牢固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穿结界了,因此师兄师姐们全都起来防范了。韩一鸣心急起来,平波去而复返,可见其凶残。他就是立意要杀掉灵山所有人的,才会化这样大的心思。虽说师兄师姐们的修为都不容小视,但韩一鸣一直是将灵山扛在肩上的,灵山的一切,都是他这个掌门之责。一个个师兄师姐们被平波害死,同门如何忍得住?他身为掌门,就更忍不住了。可是这时他身上依旧没有丝毫力气,只能着急。
忽然“啪”的一声巨响,那光幕没了,平波大叫:“杀光这些妖孽!”韩一鸣眼前灵光四射,这边灵山弟子都出手了,将平波门人的法术都化解开来。平波大喝:“这些都是妖孽!一个也不要留!”说着眼睛对着灵山众人围着的韩一鸣看过来!他眼睛一看过来,手一挥,一道灵光就打过来了。
韩一鸣只觉眼前一暗,不知是哪位同门将他拦在了身后,抬头一看,不是一位同门,乃是陆敬新与彭师姐一起,将他拦在了身后,两人各自在他身上加了一个护符,手中的灵剑连挥动,将平波打过来的灵光砍得四溅开来。只是平波极狠,这道灵光虽被挥得四溅开来,但也极是凌厉,将陆敬新与彭师姐打得站立不稳,连退了好几步,连他们的灵剑都被打缺了好大一块。
彭师姐虽是女子,身躯摇晃,却是立时又站稳了,她手一动,一朵花自她手心飞出来,贴到韩一鸣身上,韩一鸣只觉悟身上一凉,似乎浸入水中一般。
宋出群一直盯着这边,狞笑:“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滚开!”平波喝道:“出群!不要留情,一个都不要留!闪开也不留!”宋出群道:“是!”平波一出声,他的门人弟子的灵剑都对着这边招呼过来了。灵山众人也不慢,立时都拢过来,与平波门人对峙。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掌门,我回来了!”声音虽稚嫩,却人人都听得清楚明白。一时之间,场内都静了下来,人人都向出声处望去。漆黑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了。一身白光,正是那粉雕玉琢般的童子!韩一鸣一下松懈下来,童子果然如风一般,赶过去又赶过来了!童子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平波看了一眼,道:“我灵山毁在你的手下,我的同门被你追杀,我派掌门险些被你杀死。桩桩件件,是要现在清算么?”他站在当地,抬起手来,手一招,韩一鸣手中的鸣渊宝剑已到了他的手中。他人极小,还没有鸣渊宝剑高,但他却没有踏在地上,凌空站着,右手向前直伸,剑尖前指。鸣渊宝剑本就是古法制剑,比寻常的宝剑大得多了,童子身形虽小,但拿着鸣渊宝剑却不显笨拙。
一零三二、心机
平波愣了一愣,小童已高高跃起,将手中的宝剑挥过头顶,向下斩来。鸣渊宝剑光泽明亮,小童一挥,早将天地间都照亮了,远远的雪山顶上出现了雷电,平波脸色一变:“走!快走!”转身驭剑而去,就是这片刻间,他风驰电掣般的飞远了。他一走,他的门人弟子也纷纷驭剑而去,小童一剑斩在地上,大地震撼,霹雳之声不绝于耳,平波门人跑得慢的都掉下地来。韩一鸣远远看着,只见他们飞快奔逃去了,这回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放心之余,也有些失望,他心中隐隐有些希望童子打败平波。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自己已力不能逮,就不能将这重任放在童子肩上,将来再寻平波的晦气罢!
童子并不追赶,他对着平波逸去之处看了看,转回身来道:“他来得还真快!”韩一鸣道:“你这里一走,他就来了。”童子道:“他盯着我的,我的灵光一消失,他就扑过来了。他要想灵我灵山,只有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机会。如若他今日真的得惩,世间就没有灵山了。亏了咱们撑住了,现下他再也没有时机对咱们灵山下手了。”童子不过这样说了一句,韩一鸣心里却觉得无比安宁。苗师姐已经寂灭了,韩一鸣与苗师姐并不相熟,从前也没见过几面,但这时,苗师姐的身影在眼前转了转,同门寂灭,着实令人难过。凌风云也不在了,韩一鸣都不知从何说起,凌风云被他救了不是一回,到了这时,想要问一下这个小儿,连问都问不出来。冯玉藻四周看了一看,道:“沈师弟与青竹标呢?”
童子先对着韩一鸣一指,韩一鸣只觉怀里有件东西沉沉的,伸手一摸,无色无相宝镜已躺在了他的怀里。童子一双小手伸出来,轻轻一拍,“啪”的一声响,眉头紧皱的沈若复与青竹标凭空出现。童子道:“平波要是看到了他们,一定会对他们下手,因此我把他们藏起来了。”沈若复一看到这边众人,长呼出一口气来,纠得紧紧的眉头才放开,道:“师弟,你这里与平波拼命,却不叫我!让我醒来好担心!你受伤了么?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青竹标则问:“师父,师伯,怎么样,杀了平波几个人?”
沈若复一句话,韩一鸣顿时觉得又闻到了那股臭味,一阵恶心,强压住了。冯玉藻对着韩一鸣看了看,道:“掌门,你这样的面色,是中了什么毒?”韩一鸣还未出声,童子已道:“尸毒!”众人都大吃一惊,转回头来看韩一鸣,韩一鸣不知自己脸色是什么样的,道:“怎么,很难看么?”青竹标道:“师父,你的脸是灰绿色的。”童子道:“你用你怀里的镜子照一照。”韩一鸣从来不知晓无色无相宝镜还能照人,愣了一愣,童子偏着头看他,面上神情十分坦白,于是伸手自怀中拿出宝镜来,对着其中看去,这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他整个脸都如青竹标所说,没了人色,灰败黯淡,面上的肌肤也不再是人的颜色,而是绿色!这还罢了,韩一鸣再看时,已在自己的脸上看到了一副骷髅头。可怕的是,这副骷髅头的牙齿正在一开一合,似乎在啃什么物事。童子道:“这个就是尸毒,这个尸毒在啃掌门呢,这是平波很奇异的一个法子,我也没见过。”
冯玉藻对着韩一鸣细看了一阵,道:“那有没有解的法子呢?”童子道:“这个要看平波用的是什么法子,要看到他用的法子,才能找到解的法子。”韩一鸣道:“咱们要不要离开这里?平波会不会再来?”童子道:“平波不会来了。他今日之事注定不能成了,因此他不会来了。”韩一鸣甚是信任童子,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童子道:“眼下平波不敢再来,掌门又受了伤,就在这里歇一歇也好。”灵山众人都围了过来,将韩一鸣围在中间,童子做了个结界,将众人都圈在其中,他自己走近来坐在韩一鸣身边,他一坐下,就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身子飘浮起来,虚虚悬在空中。韩一鸣疲累已极,却是睡不着,睁着眼睛,忽然身边一人坐下,转头一看,沈若复已在身边坐下。
沈若复脸上颇有火气,韩一鸣心知他动了气,便不先出声,等了一阵,才听沈若复道:“师弟,我要怪你了。”韩一鸣心知灵山危难之际,除了他与青竹标不在,人人都在此,于他而言,极似被灵山遗弃,因此他心中难过,便道:“师兄,我也不知在这里会遇上平波,他带我来,我就跟过来了。”沈若复回头看了一眼童子,童子的小小身躯虚浮在空中,他已睡着了。韩一鸣道:“师兄,我知你想与我们同甘共苦。但童子所说也有道理。他是不让平波将我们一网打尽!”沈若复叹了口气道:“这个想法着实深远,但也深远得让我害怕!师弟,你们一声不吭走了。我半夜醒来,忽然发现你不在,只有青竹标,我叫起他来,却找不到你,你可知我们心里多么担忧!”韩一鸣道:“师兄,这个,这个是我没想到的。好在这时什么事都过了,也好在没什么事。”沈若复道:“没什么事?师弟,你可知,你要是有个什么事,就是让我这当师兄的追悔莫及的事。”
他又看了童子一眼,道:“他的思虑当然极是周全,把我与青竹标留下,就算今日晚间,你们这里全被平波杀害,灵山也算是留下了一条根。当然平波过后也还会来追杀我们,但是师弟呀!我们苟延残喘之际,想起来会满心都是痛苦。”韩一鸣只道童子是因沈若复与青竹标的修为不够,因此没有叫上他们,这里听沈若复一讲,才知童子心机竟是如此厉害,留下沈若复与青竹标的,竟是防备平波将灵山众人尽数杀害!
一零三三、星辰
沈若复道:“说起这个来,青竹标让我十分意外。他全然没有置身事外的样子,与我一般急,也是急得坐立不安!平日里看这小子浮而无用,但今晚看他急成这样,我倒觉得他着实是灵山弟子。若不是灵山弟子,他如何会急成那样?没了我们,自然还有平波,还有许许多多的同道,他另找一个门派去投也就罢了。偏偏他今晚急成那样,我得佩服丁师兄的远见了。”韩一鸣听沈若复这样说,十分意外,对着青竹标看了一眼。青竹标这时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若不是沈若复说起,韩一鸣全然不知道他还会有忧急的时刻。
沈若复对着童子又看了一眼,道:“他也奇怪了,他的修为那样高,我没什么眼界,他的修为着实是我想不到的高,但他却于我们危急的时候不出现。等事过三秋了,他就出现了。”韩一鸣道:“这也是有缘故的,他是被平波打中了,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我也不懂,但我猜想,他本身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只是他灵力太高,因此灵力凝聚不散,在一定的时刻才出现。对了,师兄,你与嫂子都一同见过他的,嫂子是怎么说的?”沈若复道:“罗姑没说什么,她只看了看,过后我问她,她只说这定是我们灵山的同门,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韩一鸣对着童子看了一眼,童子身上泛出淡淡白光,他身上的衣衫干净洁白,就是灵山素衣,他虚浮在空中,身子蜷缩,随着夜风轻轻转动。沈若复道:“他的修为,是我没法想象的高,且是极高。要是当时师祖将灵山掌门传给他,灵山或许也不会走到今日!我这绝不是对师尊们不满,只是觉得他思虑很是周全。我甚而觉得他是平波打不赢的。”韩一鸣道:“他与我一般,中了平波的暗算。只是我为他所救,不知谁来救他,想必是没人能救他。师祖在,该当能救,但师祖不在,就没人能救他。”沈若复道:“原来如此,我总是奇怪,他这样厉害的灵力,怎会被打成这样?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正大光明的来,平波未必打得赢他,就因了平波是暗算,因此他中了招儿。平波这暗算人的功夫,还真是不赖,以后人人都要小心了。”韩一鸣道:“确实如此!连他都被平波暗算了,要是没有他,我怎么活下来?平波的百刺穿心,听似简单,可是真要是打上了,伤越来越重,药石无力,那我们真是无能为力的。”沈若复叹道:“平波看似不厉害,但到了如今,我不得不赞叹一声,他的确是个劲敌。”
韩一鸣微微叹了口气,沈若复看了看他道:“师弟,你歇息罢!你很累了。”韩一鸣这时松了口气,如沈若复所说,经历了这许多后,他着实累了。坐了片刻,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白天,韩一鸣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到了头顶,阳光之下,远处的雪峰显出淡淡金光,灵山的同门都散在四周。忽然童子的声音道:“掌门醒了。”一个粉雕玉琢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却是童子凑近看他,童子漆黑的眼珠看上去无比纯真。韩一鸣道:“我该叫你师兄,还是叫你师叔?”童子道:“掌门,我年纪小,才三岁,你叫我星辰好啦。”
韩一鸣十分意外:“你修为这样高,怎么也该是我的长辈,少说也是我的师兄,我怎么能直呼你的名字!”童子道:“掌门!咱们不以入门的先后来论辈份。我从前修为好,但昨日种种已是过眼云烟,今日我算是重回灵山,那就入门入得较晚,也算得上是新生了。因此,我就算是本派最后入门的弟子罢!”韩一鸣愣了一愣,还未出声,青竹标已跳过来道:“那我就在你之前入了门派的,你该叫我师兄!”韩一鸣道:“这可不行!他说不好都是我的长辈,怎么能是你的师弟!”又对童子道:“不行!你不能让他当你的师兄!“青竹标见师父发了话,悻悻看了童子一眼,不说话了!
童子看了青竹标一眼,道:“掌门既然如此在意,就按掌门的意思办。”青竹标好生失望,嘟起嘴走开了。韩一鸣道:“青竹标没轻没重,也还没什么修为,他当你师兄,会把所有的事都放在你身上。他本就有些没大没小,你不要太纵容了他!”童子笑道:“掌门,这也没什么,他不也是灵山弟子么?叫他一声师兄,又有何妨?”韩一鸣道:“万万不可!他生性并不稳重,修为又低,不能当你的师兄。”童子笑了:“那就听掌门的。”他看了看天色,对韩一鸣道:“掌门,咱们要不把宝剑给元慧掌门送去?”
韩一鸣轻轻抚摸鸣渊宝剑,他用这柄宝剑的确得心应手,虽说青霜宝剑用起来也很是顺手,但鸣渊宝剑乃是他上灵山时拿到的自己的灵剑,心中格外珍惜。当日将这柄宝剑送给元慧,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时听童子提起这个来,有些犹豫。童子看了看他道:“掌门着实喜欢这柄宝剑,可这柄宝剑并不算好。掌门送去给元慧掌门,咱们再找一柄灵剑,再找一柄掌门用起来更加顺手的宝剑。”韩一鸣道:“唉,谈何容易?并非是我小气,青霜宝剑也很好,只是鸣渊宝剑从前是师祖的佩剑,又是我上灵山后用的第一柄宝剑,心里多少有些舍不下。”童子道:“灵山那么多灵剑,世间的灵剑只会更多,迟早会有比鸣渊宝剑更好的宝剑出现,掌门不必担心。”韩一鸣道:“还是送回去罢!我岂能失信于元慧?我这就送回去,别让元慧说我言而无信。”童子道:“掌门,我随你一起去。”韩一鸣道:“好!那咱们这就走,快去快回。”看了一眼师兄师姐们,忽然有些放心不下。就这片刻间,童子的声音道:“掌门,咱们灵山同门谁都不会束手就擒的。”韩一鸣一想不错,平波追杀了这几年,到了刚过去的这个晚上,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就是这样,灵山众人也坚持到如今了,一时间心中安定,道:“走罢。”向灵山同门交待了几句,便直向尘溪山而去,
一零三四、还剑
他的御剑术本就出色,风驰电掣般划过天空,童子蹑空跟在旁边,蹑空法出神入化,不拉半步。不多时,已见尘溪山再望,就是这时,童子伸出小手,一把拉了韩一鸣向另一边而去。韩一鸣大是意外,转眼已被童子拖着飞开了,片刻之后,童子拉着他落在地上,这里却不是尘溪山。韩一鸣道:“你带我来这里,所为何来?”童子道:“掌门,你没看到万虚观的灵光么?”韩一鸣一愣,童子道:“我看到了万虚观的灵力。平波的门人来找元慧掌门了。”韩一鸣道:“那,我不是害了他?”
童子道:“哪里?怎会?”韩一鸣道:“平波来找他的不是了,就是为这柄宝剑罢?岂不是我们害了他?”童子道:“掌门多虑了!我们怎会害他?不过一柄剑,元慧掌门随便说几句,就打发过去了。元慧掌门也不是吃素的!”他对元慧居然这样明了,真是令人意外。等了一阵,远远看到几道灵光划过天空,童子道:“好了!他们走了。掌门去罢!我不跟掌门进去,我在旁边等着掌门出来。”韩一鸣便向着尘溪山的掌门福佑之地前来。
他来此已是几回了,轻车熟路,福佑地依旧没人,韩一鸣站定脚步,等了片刻,元慧果然走了近来。他一见韩一鸣,左右看了看,快步走近来道:“韩师弟来了!没遇上平波他们罢?”韩一鸣只当不知,道:“没遇上呀!怎么,他们来了?”元慧微微一笑:“平波带了他的弟子来寻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对着韩一鸣细细看了两眼:“师弟,你这是中毒了么?脸色这样难看!”韩一鸣道:“这个就是平波昨天晚上对我下的毒手!我总算是没被他害死!”取下鸣渊宝剑递过去道:“师兄,我将宝剑送回来还给师兄。”元慧对着鸣渊宝剑看了片刻,笑道:“师弟,这本是你的宝剑,你又送回来做甚?”
韩一鸣也微微一笑道:“这剑两年前已是师兄的了,我不过借来用一用,师兄肯借我用,已感激不尽。现下我已用完,特来完璧归赵。”元慧看了他一眼,道:“师弟,我着实喜欢这柄宝剑,师弟不要笑我贪心。不知师弟用这柄宝剑做了什么,平波道长前来责问我,为何要将宝剑借与师弟?说我这是助纣为虐!”
韩一鸣正想怎么与他说,那童子的声音已在心底道:“掌门就实话实说。”于是韩一鸣道:“师兄有所不知,平波昨晚险些将我灵山灭了满门了。我就是知晓他要对我灵山下手,因此前来借剑,为的乃是活命。师兄这是义举,哪有什么助纣为虐之说!他平波都算不上桀纣,我就算得上了?真是血口喷人!也太不要他的老脸了!”元慧“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有没保住灵山同门呢?”韩一鸣道:“我们全力以赴,还是有位师姐被他所害。所幸别的师兄师姐还是活下来了。”元慧笑道:“那就好!”韩一鸣道:“师兄是怎么对平波说的,师兄说与我听,我也好知晓。将来平波面前,咱们不致失言。”
元慧轻轻咳了一声,道:“师弟,你休要怪我!他一大早气势汹汹奔到我这里来,责问我为何要将宝剑借给你?我看来者不善,也不知你们之间有了什么龃龉,我便说我不曾借剑给你,这剑是你自行取走的,我并不知晓。”这不是明明说
“偷”么?韩一鸣愣了一愣,没想到元慧是这样讲的,元慧道:“他听说之后,说要到我放剑的地方去看。我怎能让他去,并且他去了又能看出什么来?再者说了,他无非是找借口罢了,我干嘛要顺着他的意思?
我尘溪山也不是他能指使得动的,就没让他去。他很是不快,在我这里说了半天,之后气呼呼地走了。因此这柄剑,我现下还真有点不敢收下。我还怕他来寻我们的不是呢!再者说了,你用起来得心应手,我收了,总有些不安!”
他说了这么一套,韩一鸣听起来,却还是喜欢这宝剑。他也无意失信于元慧,只是那个“偷”字横梗在胸口,让他有话说不出来。愣了一阵,才道:“师兄,宝剑你还是收下。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就是了。至于他说什么,全然不必在意。”元慧道:“我本来也不在意,但他说,你已堕入魔道!我这就是助纣为虐了!”真是不知打哪儿说起!韩一鸣忍不住道:“师兄,我怎么就堕入魔道了?不被他杀,不让他杀,不听他的,就是堕入魔道么?那这世间堕入魔道的人还真是太多了!这老道当真是信口胡说!”元慧笑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么,就那样了!你不要理他!至于我么,他也逼不了我!我尘溪山与他万虚观两不相干,他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只要不打到我门上,我是没所谓的!”说完,对着鸣渊宝剑看了看,接在手中,道:“师弟,我怎么听说灵山派有人落在了平波手上?”
韩一鸣道:“师兄是怎么知晓的?”元慧微微一笑:“这个么?我前两天已听说了,师弟,这是真的?”韩一鸣心下略一盘算,道:“是,我师嫂落在了平波的手中。”元慧愣了一下:“你师嫂?你说的,可是那位有着异样修行的?”韩一鸣不料元慧对于灵山知晓得这样清楚,也愣了一愣,元慧道:“我听说平波道长擒住了灵山堕入魔道的女弟子!因此,他对外说的是灵山已堕入魔道!”韩一鸣忍不住道:“元慧师兄,且不说我师嫂不是我灵山同门,再者,我师嫂只是异样修行,她是阴阳两界的引路人,一直都只有行善积德的,福报比我们都深得多了,哪来的堕入魔道!当真是胡说八道!”
元慧默了片刻道:“这个事情,我是昨日听说的,你借剑走后,明晰师兄就来了。我是听明晰师兄说的。平波去找明晰师兄,邀约明晰师兄一同来对付灵山。”韩一鸣道:“他去邀约明晰师兄只怕是没甚结果。”元慧道:“师弟说中了。明晰师兄没理他,他邀约明晰师兄不成,就独自走了。后来明晰师兄担心他不死心,会来邀约我,就特来尘溪山与我说了这事。”韩一鸣想了一想,道:“明晰师兄是怎么说的?”元慧道:“明晰师兄道,平波对他道你已堕入魔道。明晰师兄对这是绝不相信的,因此不论他怎样说,都不当真。平波一走,他就来找我,对我说了这事,希望我也不要插手。我自然不会插手,我与明晰师兄的想法一般无二,灵山堕入魔道,这真是从何说起?师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晓!平波道长对灵山不利,也不是今日才有的事,我们绝不与他同流合污。只是我们也劝他不住,他那样子,师弟,你是不知晓!”
一零三五、天降
韩一鸣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元慧看了他一眼,笑道:“师弟,也不知你们是如何得罪了他,让他恨得牙痒!”韩一鸣冷笑道:“他对灵山长恨难消,自然是因我的,我得罪了他!”说到长恨难消,忽然想提到师太的过往不好。到底是涉及师太,长辈的往事不便多说。因此随便说了一句,便打住了。元慧道:“他着实恨你!我虽不知昨夜他是怎样的,但好在这事已过了。师弟,这宝剑,你不用了么?要不再用些天?”韩一鸣
道:“多谢师兄好意,不必再用了,特地送回。”元慧道:“师弟,那我便先收下。师弟若有用处,只管来借,不相干的。”
二人随意说了几句,韩一鸣告辞离开。离开尘溪山后,来寻到了童子,正想将元慧所说的话说与他听,童子仰头向天看了看,忽然道:“掌门,快,咱们追上去。”他一个小小孩童,当真是动如脱兔,说走便走,已蹑空而去。韩一鸣赶紧召出青霜宝剑来,跟在他身后。小童迎风奔跑,头也不回的向前奔去。韩一鸣不知他有何事,游目四顾,看不到什么异样,只全力追上去。忽然远远的前方,一点火光,一道光焰,向着天边划去。童子本就是当风奔跑,这时猛然快得无法形容,紧追着那一点光焰去了。韩一鸣御剑法本已是出神入化,但童子忽然快得不可思议,也连忙追上去,这一下真是吃力,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跟上,不至于失去童子的踪迹。忽然前方那点光焰落下去,童子停住了,站在空中。韩一鸣赶到他身边,眼看那一点光焰已落在下方地上,一片火光。
韩一鸣莫名其妙,童子道:“掌门,这是一块天降神铁。”韩一鸣愣了一愣,猛然想起童子所说的要重找一柄宝剑,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去取这块神铁?”童子微微摇头:“咱们未必取得了!天降神铁不少,这块是否好,咱们也不知晓。天降神铁总是带了天火下来,因此下面的大火要烧三天。咱们都不能靠近。”韩一鸣道:“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在这里等?”童子道:“只怕就是守在这里,也没咱们的份。”韩一鸣也没看到同道过来,怎的这童子会说没份?四周一望,忽然远远的一朵白云正向这边过来。
童子道:“来了!掌门跟我来!”说罢,向下落去。韩一鸣也跟着落去,才落下去十来丈,已觉逼人的热焰扑面而来,简直要将人都烤化了。这才明白何为天火,这还离火焰极远,已烤得人难受。向下一看,下方一片火海。童子转过身来,拖了他的衣袖,便向着一处而去。韩一鸣道:“太热,咱们能去么?”童子道:“掌门跟着我,我们看一看这块神铁。这块神铁眼下是没咱们的份儿的,但看一看,总是行的。”童子拖着韩一鸣向下飞,韩一鸣已觉脸上越来越烫,那热焰腾上来,满头满脸火辣辣的痛,鼻中都干了,似乎吸进去的都是火。这火烤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忍不住“嗯”了一声,童子回过头来,道:“掌门,咱们就在这里看。”他说着,伸出小手,对着韩一鸣一指,韩一鸣只觉一股凉意自胸口直透出来,一道雪光自他胸前向上而来,无色无相宝镜已飘了出来,转眼飘到他的头顶,一道雪光自镜面上射出,将他与童子都罩在了其中。
便是这时,一朵白云已停在他们前方。童子拉了拉韩一鸣的衣袖,韩一鸣低头一看,童子一只小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噤声,然后对着那朵白云看去。韩一鸣也对着那朵白云看去,这一看,才看到那朵白云并不大,卷在一起翻涌。此时这朵白云已停在空中,一直在翻涌。仿佛一锅开了的水,外面的白云不停向内涌动,韩一鸣不知这是什么,但看童子静心等候,便也不出声,仔细看着。
那朵白云在空中浮着,过得一阵,下方火光大盛,一股热浪冲上来,白云被这股热风吹得四散而去,露出白云当中的一只小兽来。这只小兽浑身雪白,在空中不停的伸足低头,对扑上来的热焰全不在意。它在空中扭动了片刻,向下落去。它虽是向下落去,韩一鸣却觉它离自己越来越近。十分奇异,因此盯着细看。那小兽直落下去,韩一鸣猛然明白过来,它向落时在发身长大,再过片刻已能看到它头上的长长的鬃毛。它的鬃毛雪白,随风飘拂,虽是向下看去,也看得出它身躯强壮。转眼,它已落在地上,在烈火中奔跑了片刻,向上跃来。
它向上跃来,已看出这是一只猛兽,依旧浑身雪白,头上满是鬃毛,密密的鬃毛一直连颈上都长满了,衬得它的头极大。它口中咬着一块青色的石头,一对金光闪闪的碧眼对着这边看了一眼,直直就看到韩一鸣与童子身后去了。转眼,它已跃过了韩一鸣,它身躯强健,双肩宽阔,四肢粗壮,四只脚爪下腾起白云,转眼已消失在天边。
韩一鸣自来也没见过这样的异兽,看着它去了,才转过来看童子。童子一双大眼对着异兽消失之处看着,眉头微微皱起,似在想什么。韩一鸣道:“这是什么?”童子道:“掌门,你看这个狮子怎么样?”韩一鸣道:“这就是狮子么?我只见过蹲在人家门前的石狮子,从未见过狮子。这就是么?”童子道:“这一只叫碧眼白狮,是一只西方灵兽。碧眼白狮喜收藏天降的异宝,它叼走的就是那块天降神铁。”韩一鸣看他对着碧眼白狮的去处看,问他道:“你想要那块神铁?”童子道:“掌门,你不想要么?那可是能炼宝剑的。”
一零三六、坐骑
韩一鸣笑道:“我并不会炼剑,拿来也没用。再说那碧眼白狮乃是灵兽,我可没那个本事。”童子道:“我很想要。掌门你的鸣渊宝剑给了元慧掌门,也该再找一柄好宝剑的。”韩一鸣道:“青霜宝剑用起来也很顺手,用青霜宝剑就好了。”童子摇头道:“掌门,你可知为何灵山会有那么多灵剑?”韩一鸣道:“这是我灵山师祖收藏的。世间的灵剑只怕都被师祖收到这里来了。从前灵山这许多灵剑,这柄不行,再找一柄就好啦。”摸了摸青霜宝剑,道:“这柄剑也很好。”
童子道:“灵山的灵剑是师祖的收藏没错,但师祖收藏这许多灵剑,是因这些灵剑他用起来都不合手,因此就没用了。”韩一鸣大是意外,道:“师祖都用过?”童子道:“也不尽然!师祖修行每进一步,原来的宝剑都会觉得不顺手。这其中有许多是师祖自行炼制的。有许多是师祖拿到手便觉不趁手的,用都不曾用过。”韩一鸣恍然大悟:“难怪灵山会有这许多灵剑。平波的桃木剑也是这样的么?”童子道:“那又不同。平波也有几柄桃木剑,他最好的桃木剑是一柄紫桃木剑,他用得最顺手。我没见他用了,或许他换了。咱们师祖修行中,每个时期所因修行的不同,所用的兵刃也不同,灵山四剑是师祖炼的,所取的材质弥补当时师祖的修为不足之处。因此咱们的四柄灵剑各有不同。到了后来师祖修为大成,这四柄剑又不合手了,才又有了鸣渊宝剑。”
韩一鸣奇道:“不是说鸣渊宝剑才是师祖的佩剑么?”童子道:“鸣渊宝剑是师祖最后用的佩剑,却并非一直的佩剑。灵山四剑也都曾是师祖的佩剑,师祖可并不是只有鸣渊宝剑这一柄灵剑。”韩一鸣道:“你知道的真不少!”童子道:“听得多些。掌门要是早些入灵山,还能听到更多呢。”
他一对眼睛对着碧眼白狮去处又看了一回,道:“掌门,咱们先回去罢。你中了尸毒,得想法子解了这尸毒才好。”他不说,韩一鸣都忘记了这个,道:“他这尸毒很厉害么?有他的百刺穿心厉害么?”童子微微摇头:“这个尸毒很奇怪,我也没见过,也没听过。至于他的百刺穿心,也是极厉害的。我被他打中后心,险些就烟消云散了,用了好多法子才保住到今日能重回灵山。但因我受过百刺穿心的伤,我知晓如何能保命。这个尸毒并非我擅长的,也并非平波从前擅长的,因此要看一看是什么样的,才能想法子解这个毒。不过掌门不要太担心,你上回治百刺穿心吃了龙睛后,平波的尸毒还真不能立时让你受重伤。”他仰着小脸对着韩一鸣看了一阵,道:“但这尸毒也够厉害了。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说到这里,他对着韩一鸣打量了一下,道:“掌门,你找一个坐骑好不好?”韩一鸣十分奇异:“我学会了御剑术,又学会了蹑空法,已是来去自如,还要坐骑做什么?”童子道:“掌门,你学会了这两样法术来去自如是没错,可是,若是你落了单,又受了伤,谁来救你?”一句话将韩一鸣问住了,愣愣看着童子。他不是没有落单过,与何三思在一起时,他就差点丢了性命,那时还有徐子谓相助,徐子谓也是舍出了自己的性命,才让他破了平波的回旋。这时童子这样一讲,反倒让韩一鸣细想起来。
童子道:“掌门,有个好的坐骑,可是一件好事。好的坐骑会让掌门不必蹑空,不御剑也能四方走动,不比御剑慢。有个好的坐骑,紧要关头能救掌门的命。掌门若是落了单又受了伤,坐骑会护主的,能带着主人逃走。甚而会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主人。”说到这里,童子停了下来,一双乌黑的眼珠被眼帘半遮住了。韩一鸣心道:“是了,他一定是没有好坐骑,因此才受那么重的伤。”忽然童子抬起眼来:“掌门所想没错。我当时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坐骑,因此险些寂灭了。我要是有个好坐骑,焉会有今日?”韩一鸣道:“这好坐骑也有许多讲究罢?”童子道:“那是自然!寻常的牲畜自然不行了,别说护主了,自身都难保。咱们的坐骑,一定要是灵兽才行。”
韩一鸣吓了一跳,他可没想过灵兽能成为坐骑。童子道:“并且,要让灵物对它主人心悦诚服,愿意伏身下来跟随在身边了,才能收为坐骑。”韩一鸣道:“这可难了!灵兽本就少见,还要能心悦诚服才能成为坐骑,这可太难了。这坐骑也真难找!”童子道:“难找是难找,却也不是没有。看时机嘛,比如今日这个碧眼白狮,就是个很难得的灵兽。”韩一鸣道:“这碧眼白狮极厉害,我是没办法收服它的。”童子看了看韩一鸣道:“掌门,这只狮子你不要的话,我要。我很喜欢这只白狮,我另给掌门寻一个好的坐骑罢。掌门看上去文弱些,要找个厉害些的。”他想了一想笑道:“掌门,小乖如何?”韩一鸣愣了一愣,这童子想得也未免太远了,连小乖都想到了。正想说:“那,不好罢!”童子已道:“小乖也是灵兽,掌门与小乖相处得不错罢?它来当这个坐骑再好不过了。”韩一鸣吓了一跳,正想说话,童子又道:“好是好!只是小乖做坐骑就做不得东方之主了!还是另给掌门找一个坐骑罢。”他说得起劲,韩一鸣就愣在一边,这童子也太敢乱讲了,东方之主也讲出来了!连忙道:“别瞎说,东方之主不可乱说!小乖,也别再提了。”童子小嘴一撇道:“为何?我心里是这样想的,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呢?我本就是这么想的。至于那条黑泥鳅,哼!”一句话噎得韩一鸣瞪着他,他居然将东方之主说成黑泥鳅,青龙要是听到了,真不知会是怎么样的雷霆大怒!看着这童子,想说他是童言无忌,却知他虽是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可并不是童言。说他信口胡说呢,自己又是见过他的本事的,能屠蓝龙的童子,绝非等闲之辈。童子道:“掌门,咱们走罢。”一句话提醒了韩一鸣,他们离开灵山众人也有时候了,这要再不回去,韩一鸣也要悬心了。
一零三七、立足
回到灵山众人聚集处,天色已是大亮,灵山众人都在童子做的结界中,平波果然没有再来。韩一鸣见平安无事,真是忍不住想问问童子为何平波这样怕他?但见童子一回到众人聚集之处,便现出疲惫神色来,眼皮不住的下垂,打着呵欠,强忍住了。童子落下地来不过片刻已睡着了,谭师姐道:“掌门,我抱着他罢!他能歇得好些。”将童子抱在怀中,童子打了个哈欠,眼都没睁,轻轻转了下头,将头靠在谭师姐肩上,已沉沉睡去。
韩一鸣却睡不着,放眼一看,早见那边有一个人,长发披散,衣裳散开,躺在地上睡得鼾声四起,正是无名。不知何时,他又摸了来了,还避开了灵山最为危难的时刻。陆敬新看韩一鸣眼睛看着无名,眉毛一挑,无奈地道:“不知他怎么出现的,也不知他是如何突破结界进来的。这个结界于他而言,好似全无用处,他来去自如。”韩一鸣也无奈的笑了一声:“由得他罢。他没在平波来袭时出现,已没给平波找我们碴的机会。自然平波也没少找我们的碴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我不知要说他傻呢,还是说他聪明了。”
沈若复走过来道:“还真不能用傻或聪明来说他了,能说他大智若愚么?”接着摇了摇头:“似乎也不能。”韩一鸣道:“不管他了,咱们离开此处。”沈若复道:“师弟,我们去向何方呢?”一句话问得韩一鸣微微一愣,他从未想过要去向何方。沈若复定了定神道:“不如,我们去寻一个方,从此将那里当成我们的立足之地。”一句话说得韩一鸣心动,是呀,一个门派,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如何安身立命。点头道:“师兄说的是,我们寻个地方,将那里就当成我们安身立命之处!”
一句话将灵山众人都引了过来,众人将他一围,都道:“好,掌门说我们去向何方,我们这便去。”“有了立足之地,我们一定不会再让平波在身后追赶。”“没有立足之地,我们都不怕他,有了立足之地,更不怕他!”“掌门不必担心,只要有一个地方,我们自然会将它建得与灵山相似。”师兄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韩一鸣心头一热,自成为灵山掌门以来,一直都是忧虑重重,一直都奔波不停,那时他不敢停下,生怕平波将灵山众人一网打尽。灵山同门并非无能,而平波手段着实厉害,在他处心积虑之下,灵山的强盛一去不复返,灵山众人四散逃命,即便这时回想起来,韩一鸣也觉心里梗得难受。
而这一场恶斗之后,韩一鸣不再如之前那般顾虑重重。这场恶战之后,韩一鸣窥破了平波的心病,逼得平波心神大乱,已是与平波打了个平手。然平波倾尽全力,也不能消灭灵山,其嚣张气焰一定会收敛。这时灵山便得了喘息之机,在这个时节立足,当真再好也不过。他自然不认为重建灵山是难事,这些事到了灵山同门手中,也会迎刃而解,最难的时刻已过了,再没什么时刻,能如过去的这些时日那般艰难。一时间豪兴大发,道:“好,师兄师姐们找个大家都觉得好的所在,咱们立足下来。”
计议已定,自然就是要寻找个立足之地了,按韩一鸣的所想,便是这里也不错。灵山能走到今日,着实不易,立足之地,不必太过讲究了,只要能立足就好。陆敬新道:“此处太过险恶,还是另寻个地方。”沈若复道:“立足之地,何等紧要,绝不能马虎。这里实在也不是咱们该在的地方,还是另寻个去处罢。”可要找这个所在,着实也费手脚,韩一鸣实在不认为东奔西跑,于灵山有什么好处,忽然想起一处来,道:“我们去紫裳师叔从前所在如何?”
众人皆是一愣,紫裳为灵山弃徒,虽说她已灰飞烟灭,但她从前所在,众人都有些诲莫如深。韩一鸣当然知晓师兄师姐们犹豫的缘故,道:“秦无方师伯还在之时,已将紫裳师叔的灵芯灵根都让我送到紫裳师叔处去了。紫裳师叔离开灵山多年,并没有消散,碧玉竹仍旧碧绿,一是她勤于修炼,二乃是因师祖并没有真正将她逐出门墙,只是驱逐她,不许她在灵山修行罢了。师祖若真的要让她化为乌有,绝不会留她下来的。因此,我仍是当她是我的师叔的。我剑劈灵山之后,无力对抗平波,就是借道她的清修之处,才自平波手中逃脱。而平波也飞快赶到她的清修之地,将打了个魂飞魄散。这样的师叔,我真没法不认她。”
灵山众人自然是不知道这段公案的,韩一鸣也不去细说他所看破的紫裳过往。沈若复道:“师弟,我没那么迂腐。你是掌门,你说了要去那边,必有你的缘故。就算是师祖将紫裳前辈逐出了门墙,在她为你寂灭之后,你将她重列门墙,也是情理中事。我们听你的。”灵山众人皆没异议,众人都道:“这便走罢。”颠沛流离多时,这时有了立足之地,众人都振奋起来。冯玉藻看了一眼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无名,道:“掌门,松风呢?咱们带他去么?”韩一鸣看了看无名,他睡得香甜无比,这样的无名,着实不需为他担心。于是道:“不必为他担忧,他若是跟来,自会跟来。他若是不来了,也不是咱们能担忧的。“冯玉藻看了看四周,道:”这里天寒地冻,若是有个闪失……”沈若复笑道:“师兄便是菩萨心肠。无名这样灵异,会有什么闪失?能有什么闪失?只怕天下人死绝了,他依旧活得好好的,看看,只怕比之从前,还吃胖了不少。他来跟在我们身后也有两年多了,就是师弟叫了他一声无名,就跟来了。我记得那时师弟还不是掌门呢,他便跟在师弟身后了。这两年多来,可曾见他有什么闪失?我们有危难之时,人家会闪避。我们过了危难,他便出现了。若是个寻常人,早被我骂死了!我们背时的时候,不来援手,躲得无影无踪。我们平安了,他就来了,这样的人,你还担心他会危难?我看他真是得天保佑,这点保佑,我们求都求不来呢!不必管他,他若要来,迟早会来。他若不来了,黄松涛掌门也不必虎视眈眈盯着我们了。盯着咱们的眼睛,还少么?”顾清泉笑道:“打沈师弟嘴里说出来,当真有趣。不过说得极对!真不必太在意他,人家活得比咱们可是好太多了。我很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