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六、毒蛇
秦竹标已道:“我睡惯了床,没有床我睡不着的。”沈若复道:“你闭嘴。你睡惯了床?你才睡了几天床,便敢说睡惯了。秦竹标,我有一句话要先说与你。你要去刁难别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刁难得不太过份,我是不会说什么的。但你要是想刁难我的师兄弟,那可不能。我们可不受你的刁难。”秦竹标嘟嚷道:“可我……”韩一鸣瞪了他一眼,将他后面的话都瞪回去了。
众人歇下。灵心一人走开,韩一鸣这里叫沈若复道:“师兄,你随我来。”沈若复与他走开些去,韩一鸣才道:“师兄,不是做师弟的埋怨你。现下咱们这样艰难,连去处都没定,带着那秦竹标做什么?不如……”停了一停,道:“师兄,我们将他扔在有人之处,他也不地饿死,同先前一般,给些银钱,让人家好生照料几日,也无不可呀!为何一定要带着他呢,此人真是麻烦多多,对师兄也全无敬意,只怕……”沈若复道:“师弟,这些你都不必与我说。秦竹标是何等样人,我一眼而知。带上他是会有众多烦难。但师弟,你可曾想过,为何我要带上他,这样一个无赖呢?”
韩一鸣不禁愣了一愣,沈若复道:“他这样一个无赖,与咱们自然是格格不入。我虽见他见得晚,但我也知他是怎样的人。丁师兄起先也不愿带他的,我与丁师兄说过之后,才带上他的。”韩一鸣道:“你的意思,是要用他么?”沈若复道:“他是个无赖,正好咱们这些师兄弟中,便没有无赖,与他在一处,少说也能知晓无赖是怎样。再者,我是不甘灵山就这样没了的,我拿了这个无赖,在适当的时候,便用他来对付我想要对付之人。平波再怎样,好歹还不能这样无赖。秦竹标可是一个地道的小无赖,全然没有什么顾忌,这不正好么?他的没皮没脸,平波还要脸,他不是正好可以克制平波么?我们迟早有一天要与平波算帐的,有这样一个无赖,好过没有。”韩一鸣停了一停,道:“可他是平波的对手么?”
沈若复道:“现下你还不曾见他无赖到了极点是什么样子,但你可猜想,他能在那村中让别人人见人恨,可见也是无赖之极了。这样的人大多狡猾。而他,又还有些胆识,他是见过师叔灵骨了,或许也是因了师叔的灵骨,死活要赖上咱们。毕竟他本是一个光身,上无片瓦下无寸土,连吃喝都成问题。赖上了咱们,那真是吃喝有望了。你不要以为他现下有什么雄心大志,他现下为的就是赖在咱们身边有吃有喝,不用为生计烦愁。那我便给他这个时机,相信以他的鬼机灵,他定会死死跟着咱们的。灵心这样异样,你以为他看不出来么?”灵心看上去的确怪异,并且她这一日身上的衣裳已经变过颜色了,由紫色变成了淡绿,倒也清新淡雅。她身上衣裳变换颜色,灵山诸人都不在意,宛如不曾留意一般。韩一鸣听沈若复说起,才想起来那秦竹标也没有在意似的,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沈若复道:“他明明就看到了,却不动声色,只怕他是猜想灵心很厉害,不敢招惹。可见这小子心里有多透亮了,他只要不对付咱们,咱们也就不会对他怎样。咱们之后要遇上的狠角色多了,有这样一个小无赖在身边,只会有好处。并且等他长成一个大无赖,对咱们好处就多了。”
韩一鸣道:“他还用长成大无赖么?”沈若复道:“师弟,他现下不过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小无赖,如他所说,一条贱命。对付平波不足,但对付一两个同道,那还行。他就是一个无赖,将来也是个无赖,你听他那名字,青竹标,叫得已再明白不过了。”韩一鸣道:“青竹标,这个名字有什么稀奇么?”沈若复道:“自然有的。你可知晓青竹标是什么?”韩一鸣道:“师兄,是秦,不是青。”沈若复道:“师弟,我没错,是你错了。不是秦,就是青。他不叫秦竹标,而叫青竹标。师弟,你大约没听过青竹标。我是听过的。青竹标是一种毒蛇,小而青,与竹叶青一般有毒,他叫这个名字,自是明白告诉大家,他就是一条毒蛇,有毒牙的。我现下就是要养这条毒蛇。”
沈若复停了一停,道:“他这条毒蛇,到了我这里,我也不指望他能够替我去咬人。但跟着他,我可以学到无数无赖的手段、出其不意的法子。于咱们未必没有好处。当然如果哪一天他闲来无事,拿平波或是与他一同毁了咱们灵山的同道练练他的毒牙,咱们可就有好戏看了。”韩一鸣道:“那他不会对咱们不利么?”沈若复道:“目前来说,不会。我已明白说过,他不要用他那条贱命前来威胁咱们。咱们不受那个威胁,他是个机灵鬼,为何会用他的死活来要挟别人,自然是因之前这招最为好使。这招对咱们没用,对老实巴交的村民,却是有用到了极点。你信么,他下面想的就是要怎样赖在我们身边了。”
韩一鸣道:“师兄说的是,不过他怎样赖呢?他的脚伤,七天就能好。虽说今日走了一天,不见得到了七天好不起来。”沈若复道:“那自然是装可怜了,要么就是装病,或许也会死乞百赖地要求要跟着咱们。反正用死来威胁,他是不会了。并且就目下来看,他也不会跟别人跑开,毕竟他就只是无赖,还不是奸诈。在奸诈面前,他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我猜到了第七天,他定然是寻死觅活地要跟着咱们。并且是死缠丁师兄的。”韩一鸣道:“那丁师兄可真可怜,青竹标无赖起来,师兄想必拿他是没法子的。并且师兄心软,之前他极是能吃,师兄都说尽他吃几天,他是苦透了的,吃饱了自然就好了。”
如约前来更新,更新恢复。亲爱的书友们,我自己也很喜欢这个故事,但因为身体原因,我不能再坚持每天更新。但我坚持每周更新五次,直到这本书写完。如有意外,都会提前通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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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七、暗处
沈若复道:“师兄最是好心,师弟,咱们对此事,一定要装着不知晓。让师兄收他入门罢。”韩一鸣瞪大了眼睛,带青竹标同路,他并无异议,好歹青竹标的腿也是因忙着逃命,才摔断的。但收他入门,便是另一回事了。他这样一个无赖,与灵山弟子格格不入,收他入门,可是要细细想过,才能决定的。沈若复道:“师弟,你不要这样诧异,灵山的师兄弟都是好的,但为何不能有几个与咱们不一般的弟子呢?何况灵山到了这一步,多有些弟子,才能传承到将来。青竹标虽是无赖,到底无非是在吃喝上无赖,还不到害人性命,令人家破人亡。”韩一鸣想了一想,道:“好。”二人转身回来,才走了几步,便见一边草丛中微有灵光闪动。沈若复道:“这是……”韩一鸣道:“灵心。”沈若复道:“紫裳师叔的弟子,真是与众不同。可是这样的灵光,是很难瞒过同道眼睛的。”韩一鸣道:“那咱们过去看看。”沈若复道:“咱们先不必过去,倒是先让丁师兄挪个地方才是。离得这样近,同道来了便会出差错的。虽说有灵骨在左近,但咱们毕竟人少,能不惊动别人,便不要惊动别人。”
二人赶到丁五身边去,招呼丁五换个歇处。青竹标道:“我倒不换,你们是两条腿走路,我可是一条腿走路,走了这一天,累死我了。”韩一鸣道:“不换,也好!师兄咱们快走,反正他要是有个什么不测,也与咱们无关,不是么?”沈若复催着丁五起身,丁五抱了如莘,起身便走。陆敬新跟在一旁,转眼走得不见了。青竹标道:“真要走么?”沈若复道:“我没你那么大胆,不想怎么死的都不知晓。你呆着罢,我们可要走了。”青竹标哪里还坐得住,站起身来,拄着拐杖,跟了上去。
他们向前赶了一阵,看看离灵心远了,停下来,四周看了看,不见人迹,韩一鸣道:“便在这里罢,请陆师兄守着丁师兄,并且我请师父的灵骨来守护。至于咱们……”他看了看四周:“还是回先前那处去,万一有人追来打灵心的主意,她也不会吃亏。”说着召唤灵骨到来。灵骨自得了那张疾风符,行走便快得多了,不过片刻已出现在面前。青竹标道:“你们倒有些稀奇古怪之物,尤其是骨头。”韩一鸣瞪了他一眼,转身对陆敬新道:“陆师兄,这里便有劳陆师兄了,我与沈师兄到灵心左近去,她带着蛟龙灵悟,不能让他吃亏。”
旁人还未言语,青竹标已道:“吹罢,你们便吹牛罢。有一具骨架就够了,还要吹出一条蛟龙来。蛟龙是什么,龙呀!你见过龙么?少胡吹大气了。”沈若复道:“我见没见过不打紧,你没见过就是了。师弟,咱们快走!”二人又赶回先前所在去,也不近去,只在附近藏身。
草丛之中,灵心悬空坐着。她手臂上的小蛟龙灵悟已浮在空中。灵悟真是小,细细长长,但身上的龙鳞却时不时闪过或白或黄的光泽,透出阵阵灵气来。它的两眼闭着,两只小小前爪越发纤细,紧紧抓着一只圆珠,时不时伸出舌头来,对着那只圆珠舔一下。沈若复小声地道:“那圆珠,那圆珠不会是龙睛罢?”韩一鸣道:“那正是龙睛!是白龙与金蛟的龙睛!是尊者遍寻不着的白龙眼眸!”沈若复道:“啊,那金蛟,金蛟也……”韩一鸣正想说话,忽然察觉远方有一道影子闪过,连忙住了嘴。沈若复十分机警,也不言语了,末了小声对韩一鸣道:“人在暗处,灵心在明处,咱们不妨也在暗处,这样胜算大些。小师弟,你的鸣短渊宝剑太过招摇,能不用便不用。”韩一鸣点了点头,二人悄悄没入草丛之中,不露出身影来。
灵心伸手轻轻点在灵悟头上,灵悟两只前爪抱着龙睛,眼睛也不睁开,却如看见了灵心一般,轻轻向她手上绕去,它身形细长,在夜色之中时而泛起雪光,时而发出黄晕,在灵心的手掌与手臂上轻轻盘绕,如同与她玩耍一般,十分可爱。灵心也用另一只手将绕来绕去的小蛟龙解下来,玩得十分开心。此地本来寂静无光,但有了小蛟龙,便有了光泽,流金与碎玉,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一般,翩翩飞动,就在灵心身边,飞得不远却也不近。
一阵旋风吹过,凭空多了两个人影,韩一鸣先前便看到似是有人来了,才与沈若复躲藏起来的。只见那两个人影竟是凭空出现,修为比之自己与沈若复那是高太多了。韩一鸣摒住呼吸,准备伺机而出。只听一人道:“哈哈,果真这里有些不同寻常。”另一人道:“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灵心并不答话,身子轻轻一动,已站在了风中。那后面说话的人道:“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弟子?怎地会在此处?”
灵心依旧不言语,只是一双眼睛看着他们。流金碎玉都飞了近来,只听那人又道:“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灵心转身要走,其中一人身影一动,已在另一个方位出现,将她夹在了二人当中,那后说话的人道:“崔道兄,难不成这是个哑巴么?一句话也不说?”姓崔的道:“这我可不知了,这小妹妹甚是有趣,小妹妹,你手上那是什么?拿来我瞧瞧!”他口中说着拿,手却已向灵心抓来。
韩一鸣正要跳起来,忽然只见一个轻巧的黑影飞到了那人面前。一对黑色的翅膀轻轻拍动,流金!韩一鸣是见过流金的如何将人烫死了,它飞过来拦在灵心面前,自然又放心了些。那姓崔的道:“哦,还有这样一对黑夜蝶。吴道兄,咱们可真算没白跑了。这也是对宝贝,咱们每人一只罢。”后说话那人道:“行呀!还以为这番真是白折腾了,灵山垮了,除了几片碎枝烂叶,咱们什么都没捞到,再不料,后来倒还有些好处。管他是不是灵山弟子呢,拿了再说。”
今天一来就看到书友们的留言,真的非常感动。许多人看我这样写字,都说没有收获,可我却觉得我收获很多。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就是收获了书友们。
七四八、碎玉
碎玉也如一片黑叶,在那人面前轻轻飞动,这两人都伸出手来,似要抓流金碎玉,却有些犹豫着不敢即刻下手,眼睛不住的四处张望。韩一鸣看了看沈若复伏着不动,知他是要伺机而出。便也伏低身子,等候时机。
灵心娇小玲珑,被二人夹在当中,颇有逃不开的样子。她轻轻一闪身,已向空中蹿去。她举动轻盈,如同一片花瓣,轻轻便飘入了空中。而那两人全然不在意,似乎她便是飞走了,他们也不在意,他们都看着流金碎玉,想要的只是流金碎玉。忽然那姓崔的肩头衣裳鼓起,轻轻动了两下。韩一鸣无端凝住了呼吸,睁大眼睛对着他细看。
片刻之后,那姓崔的肩上衣裳裂开,一双紧握着的拳头,自他的肩头伸了出来!韩一鸣身上颤抖,这人,便是掐死苏师姐的人么?那两只手,对着空中的灵心,直伸过去,灵心飞得多高,它们便伸得多长。韩一鸣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凶手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是他始料未及之事,此时哪里还记得沈若复说的等待时机,飞身而起,站在他们前。
他睚眦尽裂,狠狠地道:“是你!你杀了我苏师姐!”他的话声咬牙切齿,连他自己都听到“格格”的咬牙声。二人一愣,看了他片刻,都喜上眉梢:“哈哈!诛魔弟子!原来你也在此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既来了,便跟我们走罢!”那姓崔的汉子忽然伸手向韩一鸣抓来,韩一鸣早有防备,闪开一边,道:“你杀了我师姐!你还想作恶么?”旁边另伸过两只手来,韩一鸣也一闪闪开,正要招背上的宝剑,忽然背上沉重,如被大石压住。抬头一看,那姓崔的汉子自背上伸出来的手,竟有两丈长短,自他肩头伸向空中,却自空中折下,向他背上按来。
韩一鸣哪还顾得上其他,将鸣渊宝剑召在手中,向上一指,如影追风剑如雨点般向着上方伸来的手上砍去。那手瞬间便缩了回去,那姓吴的汉子道:“哈,灵山弟子,始终那个臭脾气。这下要是引来许多人怎么办?”
那姓崔的道:“不怕,引来了大不了大家分好处。先拿下这小子再说。”二人都打定了主意要将韩一鸣拿下,都向他扑来。韩一鸣提起剑来,正要狠狠劈下,忽然眼前有一道白光飞过,韩一鸣只觉一样东西,硬生生挤了进来,定睛一看,一条细长的身躯出现在眼前,抬头沿着这细长的身躯看过去,只见它是自空中吊下来,腹部宽大雪白的鳞片,正对着自己。而它的头,正对着那姓崔的道人!虽说看不分明,但空中有着道道纤丝轻轻拂动,泛起灵光。小蛟龙灵悟,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韩一鸣愣了一愣,忽然听下方沈若复道:“快跑!”猛然醒悟过来,御剑便走!
他这里才走开,便见灵悟张开口来,对着那姓崔的道人大吼了一声。这一声吼,响彻天地,韩一鸣只觉耳中一闷,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也一黑,好在是片刻便复了明,只见那姓崔的道人虽还是在空中立着,却随着这一声吼,化成了飞灰。灵悟吼了这一声,将龙头拧了过来,对着这边姓吴的道人,姓吴的道人已是心胆俱裂,这个时节哪还敢再多停留,转身便跑。韩一鸣哪里容他逃跑,御剑直追上去。
他脑中轰轰不绝,耳中却无一点声息,只是飞快向那姓吴的道人追去。那姓吴的道人逃得极其之快,韩一鸣追得也不慢,将及追到身后,韩一鸣正要一剑斩他背后。冷不防有人拉住了他,韩一鸣回头一看,却是沈若复,他对着韩一鸣似是说了句话,韩一鸣只能看到他口唇微动,却听到不声息,沈若复伸手向着那道人一指,韩一鸣这时看见了一只黑蝶,已飞到他的头顶了。这只黑蝶翅根上有两个白点,碎玉!
流金已然厉害非常,碎玉也不会寻常,韩一鸣心中有些了了。收住脚步,只见碎玉飞过去,停在那道人背上,不过片刻,那道人身上颤抖起来,却不是挣扎,他越飞越慢,韩一鸣十分奇异,忍不住跟上去看。只见他颤抖了一阵,忽然不动了!就这样凝立在空中,宛如一尊石像般。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赶上前去,绕到那道人前面一看,月光之下他的面色已如死灰,泛着青绿,更怪异的是,他的头顶上结了一层薄霜似的,微微反着白光。
韩一鸣看他一动不动,十分怪异,忍不住伸手轻轻在他头顶摸了一摸,不碰他还好,一碰他,便如碰到了一大块冰一般,指尖冻得生疼。忍不住道:“啊,他冻起来了。”只见沈若复对他说了句什么,却依旧听不到。用力揉了揉耳朵,还是听不到声息。沈若复拉他站开了些,飞向地面去,拣拾了个粗长的树枝来,对着那姓吴的道人身上打去。
那姓吴的道人被树枝击在身上,碎成了几块,纷纷掉下地上去了。碎玉在他背上停了不过片刻,竟将他冻成了冰!韩一鸣看着碎片纷纷跌落,转回身来,沈若复已拉了他便走。前方灵心紫色的衣袂轻轻飘拂,韩一鸣忽然也轻快起来。他们都是跟随平波道人上灵山去的,韩一鸣恨之入骨,不料却是这样没了两个人,他们死了,韩一鸣并不开心,他们的死并不能换来灵山的存在,更换不回死去的师姐与师叔。但心中便是轻快起来,如同心头的大石被搬开了一块。
他整整一个晚间都不听声息,却也睡不着,坐在一边,想着灵悟惊人的一吼,还有碎玉那看不出异样的停下,心中着实安宁。丁五早已睡去,青竹标也睡得很沉了,灵心又不知躲到何处去了,二位师兄轮换着睡来睡去,只有他,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他听不到师兄们说什么,也不再出声,灵骨坐在一边,也是无声无息。
明天奥运圣火会从我工作的地方经过,我一定会趴在窗口,看它经过。
七四九、衣
不知不觉迷糊过去,次日清晨,还在迷糊之中,已听有人道:“师兄,你们在这里,让我们好找!”韩一鸣睁开眼来,三位师兄、两位师姐站在一边,他们身上衣裳也不再是灵山的素衣,也不再整洁如新。二位师姐还好,布衣荆钗,看上去虽不如在灵山时那样清逸出尘,但到底干净爽洁。三位师兄的衣裳可就有些凌乱了,其中有那写字成龙的付师兄。三位师兄都眼神凌利,神情警惕。丁五道:“师弟,师妹,你们找来了。”付师兄道:“我们看到小师弟的引路符了,闭上眼便能看到。一路找来的。若不是一路之上被人纠缠,早便到了。”
沈若复道:“师兄、师姐,你们也被人跟上了么?”付师兄道:“是。我们与别的师兄师姐走散开了,一时之间聚不到一处。但却与平波的弟子遭遇了几回。架也打了不止一回了。有时是与他的弟子,有时则是别人。”韩一鸣道:“怎样,他们……”
付师兄咬牙道:“不说倒罢了,说起来,真叫人恨得牙根痒痒。师兄师弟,你们可知晓平波道人对外都说了些什么?”韩一鸣道:“左不过是说尊者如何震怒,让别派都不敢过问此事呗。”那师兄咬牙切齿地道:“若是这样我也不必说了,不止如此!”说到这里,恨恨不已,丁五道:“好,那他还说了什么?”那师兄道:“他们真叫血口喷人!他们说,鹤翔道长的死,是咱们弄的!因为那夜有灵光在咱们灵山附近!这不是血口喷人是什么?灵山向来飘无定方,他哪里看得到灵山在何方?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耻!无耻!”
韩一鸣看了沈若复一眼,这倒是不曾料到,平波道人会将鹤翔道人的死也归咎于灵山。停了一停,沈若复道:“付师兄,不论他说什么,咱们可不要放上心上。”付师兄道:“哈,我想要不放在心上,可我听他这样说时,还是气得半死。鹤翔死就死了,凭什么摊到我们灵山头上?不是我说句不好听的,他也活了几百上千年,难不成便没做过坏事么?难说是他的报应呢!但平波将这笔帐算在咱们灵山头上,太过歹毒了!”
丁五道:“不必为这些闲言碎语难过,他再说成怎样,也与咱们无关。便是同道的师友,也不会真将此事算在灵山上。能将鹤翔道长一派一举杀个干净的,只怕咱们灵山也没有这样的人。便是同道中厉害的师友,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因此不必为此事前去辩解。也不必将此事萦怀,凡事自有同道来讲这个公道。咱们倒是想法将同门聚在一起要紧!”
沈若复道:“要不要在此间休歇片刻?师兄师姐们远道赶来,小做休整咱们再向前走。”另一位师兄道:“咱们换个地方再歇。不瞒你们说,我们一路上,被平波的走狗追得极紧。也怪我了,离开灵山之后,我气愤不过,想要前去与他理论,不留神才露了行藏的。他手下那个牛眼睛的弟子,对我们倒是真的恨之入骨,一直追在后方。本来我也不至于怕他。但他们人手太多,我们这里就五个人,还是远远走避的好。师兄师弟不要笑话,说我们没骨气。我想着师兄师弟还在外方流落,便不愿与他们死拼。”沈若复道:“王师兄说的是,咱们到了这一步,与他们死拼,只会真的让灵山灭绝无踪。平波要做的,也便是要灭绝灵山。他这样说,一是要让同道都不齿咱们,二是要激咱们现身。若是灵山还是从前,现身便现身,谁还怕了他不成?但到了如今,咱们还是小心为上,不能让他得惩!”当下众人略歇了一阵,起身离去。
一路上,这许多人结成一伙,着实有些惹眼。沈若复到底机灵,道:“几位师兄师姐,咱与韩师弟到底太过年轻,不能变换相貌,但师兄师姐们却能的。要请师兄师姐们变个模样,好歹也不要这样惹眼,不引人注目才好。”其实也并非是变换样貌,除却沈若复与韩一鸣,灵山弟子年纪都已不轻了。只须挑出不那样年轻出众的模样来,已足以应付此事。两位师姐挑了中年样貌,又加上着了布衣,着实看不出灵山女弟子那飘逸出尘之状来了。连陆敬新在内的四位师兄,都各自显出不年轻之状来,倒也遮掩得过去。青竹标本就是无赖出身,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只有灵心,依旧是那样惹人眼目。她肤似冰雪,衣裳也如水,无论站在何方,立时便现出那与众不同的气韵来。任是谁看了,都觉她与众不同。
韩一鸣与沈若复都道:“这样不行,师妹,你这样太过惹眼,他们都看得出来。”灵心道:“可我便只能这样。”一位师姐道:“这样罢,我这里还有一件衣裳,让小师妹穿上试试。”灵心道:“真是不明白,我哪里多出这许多师姐师兄来的!”她并不避讳,直说出来,让韩一鸣有些意外,好在那位师姐并不与他计较,只是取出那件布衣来道:“来,师妹披上试试。”
灵心穿上那件衣裳,道:“这衣裳好沉。”众人看也还掩饰得过去,刚舒了口气,灵心忽然倒在地上,那位师姐动作迅捷,一下扶住灵心,道:“怎样了?”灵心气若游丝地道:“好沉,我撑不住了。”那明明便是一件薄薄布衫,哪里至于承不住,众人都相顾愕然,却听丁五道:“快,快将布衫解下来。灵心师妹是睡莲修成,她如何架得住衣裳呢?定然是沉的。”两位师姐连忙将布裳自灵心身上剥下来,灵心过得片刻,才坐起身来道:“不好,我披了那衣裳,连路都走不动了。”
丁五道:“灵心师妹是灵花,我们能穿的布衣,她不能穿着。她的衣裳是她自己的花叶变成的,凡布于她来讲,是沉重的。她的灵力,能负担起小蛟龙,但是负担不起世间衣物。便不要勉强她了。”
看到奥运火炬了,二百米一次接力,我们全公司同事都趴在玻璃上,包括我们老大。火热的天气感受火热的奥运热情,真的很感动。
七五零、狡猾之辈
陆敬新道:“只是灵心师妹这样,着实令人有些担忧。师妹,你与我们着实差异太多了。难怪别人对你注目。”灵心道:“你们那样的衣裳,我变不出来。”丁五道:“这为难也没用。”沈若复道:“这也无妨。灵心师妹身上,带着一样物件,别人也不敢对她起坏心。便是平波道人亲自来了,我想也不是她的对手。”韩一鸣知他说的是灵心臂上小蛟龙灵悟,不禁点了点头。丁五道:“咱们不能这许多人同行,还是分开来罢。我与一位师弟同走,师弟你们也分开来,两位师妹,你们倒是能带同灵心师妹同走。不过一路之上要小心些。”青竹标在一旁道:“我倒是要跟你走,我不跟他们走。”韩一鸣正要说话,沈若复拉了他衣袖一下,沈若复道:“你跟我师兄走,那好呀,丁师兄,你跟陆师兄同走罢。至于我,便跟小师弟一同走了,师兄师姐们分开来,咱们三三两两的,错落开来,相距不远,前瞻后顾,有个什么意外,也能彼此照应。我便不信平波还能寻到我们。”
丁五道:“好,那便如此罢。”沈若复道:“不过,师兄,我却要带着小师弟离开些时刻,我要去找一个人。”韩一鸣愣了一愣,丁五也略有些意外:“你们要去寻何人?”沈若复道:“还有个人,这时定然是平波要害的。”韩一鸣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道:“罗姑!”丁五道:“是了,平波定会找她,本就说她是妖,这个时节,更是不会放过她的。”韩一鸣道:“是。”沈若复道:“师兄,咱们现下势单力薄,罗姑未必会来与咱们在一起。但她一人在外,不见得能应付得了平波与他的那许多帮凶爪牙。若是能劝她与咱们在一起,与咱们是大大有利的。”丁五道:“师弟,你什么都不必说了,你要说的,我皆明白。不论罗姑如何,总不能因她在灵山住了这些时日便害了她。你们去哪里寻她呢?”沈若复道:“这个么?师兄倒不必担心,我们总会寻得她来。并且时日不会长久。我思量着不过几日,便能寻到她了。倒是师兄、师姐,你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灵心抢上来道:“你将我给你的那个圈子给我。”韩一鸣愣了一愣,灵心道:“灵悟生出来的那晚,我给你的。你交给我,我有用。”韩一鸣知她要的是那困龙圈,伸出手来,掌心早没了困龙圈的影子。灵心伸手在他掌心一拍,道:“嗯,我有用的。”沈若复道:“你们多加小心。”
他们与丁五和几位师兄分了手,韩一鸣道:“沈师兄,咱们怎样去寻罗姑?这个时节咱们走开,只怕不好!”沈若复道:“要寻罗姑,得用你的鸣渊宝剑才行。这个咱们得探寻时机。至于师兄师姐们,你大可不必担心,师兄师姐们也不是吃素的,前后彼此又能照应。断不会有什么危险。还有一个人,青竹标,他此时在师兄身边,他只会出尽百宝讨好师兄。不过咱们这里鸣渊宝剑一动,灵光诱人,便会有人追过来的。倒是咱们成了众矢之的,要多小心、加留意才是。”
韩一鸣道:“这我倒不怕。不过我有些担心,青竹标会不会看着那边人多,就害了师兄?他可是有些奸狡的,我总担心……”沈若复道:“你担心他会临阵倒戈?这你倒放心。他虽是一个无赖,但他很是明白世理。不是么,他一直衣食无着,遇上了咱们,算是他的好运道,至此衣也有了,食也有了,再不必为明日操心担忧。他在咱们这儿还未站稳脚跟,未必敢去寻别的去处。平波是个更大的无赖,平波门下的弟子也心眼多多,比之他,那真是厉害极了。他怎会去跟这些厉害人物混在一起?他那点小心眼,在人家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还是不要去打那个主意的好。稳稳当当跟在咱们身边,至少不会有许多难处。”韩一鸣有些意外:“他会这样想么?”
沈若复道:“会。他立身于世这样艰难,他也就会有许多这样的打算。他最会为自己着想,并且他也知晓,只有老实本份之人才会被他所依靠,若是换了厉害的人,他只怕不是人家对手的。还是跟着咱们实在些。放着看得到吃得着不理,倒去看那看得到吃不着的么?再者,平波手下那些狡猾之辈,他是绝不是对手的。我跟你打包票,他虽会时不时欺压咱们,但紧急时刻,他可是会帮丁师兄的,事关他的衣食,你不必担心。”
韩一鸣有些将信将疑,但看他说得这样认真,也希望果真如他所说。沈若复道:“咱们寻个地方歇息一阵,到了晚间,再寻个僻近之处,便可以去寻罗姑。师弟,我还有个计较,灵心师妹的小蛟龙还太小,咱们有难之时,它未必真帮得上,但它护小师妹,是定然能够护住的。罗姑的獒王,对咱们也有好处。这个时节,但凡有利于咱们的,一样也不要放过,能拿到手中,尽量拿到手中。这些灵物都能让咱们有胜算,不可流落在外。反而被那起小人得了去,那不是雪上加霜了么?这个时节,咱们的力量弱小,而别人的力量强大,只会令咱们更加艰难。”
二人寻了下处,直歇到二更,看看已是月明星稀,人声寂悄了,沈若复道:“好,这个时节,该当可以了。咱们寻罗姑,可得晚间来寻。”韩一鸣道:“咱们如何去寻罗姑呢?她在何方?”沈若复道:“嗯,她离开灵山,身上必然带得有灵山的物件,白樱师叔是不会让她平白便离去的,她这样离开灵山,可不止是功亏一篑,还会危及性命的。”韩一鸣道:“师叔给了她什么灵山的物件呢?她走之时,我也不好问呀!”沈若复道:“这倒也是,咱们总不至于去问及人家的随身物件罢!”
书友们周末愉快!
七五一、灵光一点
韩一鸣猛然想起一个物件来,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罗姑走的时候,带了白樱师叔给的一只木镯!”沈若复道:“果真么?你可要想明白了。若是不能想明白,咱们可就真要四处去寻找了。”韩一鸣道:“没错。她离开灵山之前,与我说过几句话。我看到那只木镯的,叫做,叫做……”却想不起来,道:“那木镯的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但我记得是血红色的,说是有灵力的。”沈若复大喜:“这便好,咱们找她便简单得多了。血红色的,嗯,我来想一想,我曾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木生而血红,鲜艳如血。嗯,想起来了,叫举天神木!”
被他一提醒,韩一鸣也想起来了,道:“是了,罗姑说那叫神木镯。好在师兄见多识广,居然知晓它的名字。不然我是想不起这名字来了。”沈若复道:“我这是看师祖的那本《异物志》看到的。好,知晓了名字,咱们便可以想法子了。”韩一鸣道:“只是哪里去寻呢?”沈若复道:“相信你的鸣渊宝剑罢。鸣渊宝剑是师祖配件,这神木镯也该是师祖的才对。”韩一鸣道:“不会是白樱师叔的么?”沈若复道:“小师弟,这你便不通了!白樱师叔自己是灵体,怎会还去斫木为镯呢?你可见白樱师叔摘过一片叶儿,摘过一朵花?她是最爱惜花木的,尤其是稀有的花木。因此才有灵山的莽莽密树,因此咱们灵山的师姐们,可从未戴过花的。”
韩一鸣一想不错,喜道:“好呀,咱们如何找呢?”沈若复道:“师弟,我法术上会得也极少,但我知咱们灵山的法术都是极简单的。于你来说,尤其简单,你来试着找一找罢。”韩一鸣张口结舌:“我?我么?师兄,你好歹也比我多学过点法术罢。”沈若复道:“可我,并没有学过呀!况且我对于法术,学的只怕还不如你。”韩一鸣有些没把握,想了一阵道:“可我该怎么办呢?”
这下可是苦思铭想想不出来的了,两人四眼相对,都束手无策。忽然只听有人小声说话,韩一鸣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沈若复道:“怎么啦?有人来么?”韩一鸣宁神细听,却听不到声息了,道:“适才有人言语,师兄不曾听见么?”沈若复道:“我果真不曾听见。哪里?”也四处张望。韩一鸣摇了摇头:“没了,只是有人声罢了。”猛然间醒悟过来,道:“师兄,你不要出声,这不是有人,是,是……”
沈若复何等机灵,立时便点头坐到一边去了。他手中持着宝剑,四顾环视。韩一鸣又坐下来,暗想道:“我该如何去寻呢?”连问了几遍,不多时,听到一个声音道:“灵光一点,神踪显现。”这个声音与他先前听到的别无二至,这时再听,知晓不是有人言语,而是他听到了师父给他开启智慧时留下的些许口诀。深深吸了口气,暗自道:“灵光一点,神踪显现。”他连念了几回,皆不见动静。有些失望,看了沈若复一眼,沈若复道:“你为何不让鸣渊宝剑去替你找呢?”韩一鸣自背上取下鸣渊宝剑来,将裹在剑外的白布层层解开,露出剑鞘来。看了沈若复一眼,道:“师兄,你预备好了么?剑一出鞘,就会有人追来。”沈若复道:“我已预备好了,这些时日来,别的便不说了,逃命的功夫倒是大有长进,你不必担心,他们想要抓我,也不能手到擒来。”韩一鸣道:“好!”
鸣渊宝剑溢出淡淡紫金光芒,韩一鸣伸手轻轻抚过剑身上的棱纹格,道:“我要寻找神木镯的下落。灵光一点,神踪显现。”一道灵光,如一条金线,自剑首直滑到剑尖,韩一鸣只觉手中一热,鸣渊宝剑带着啸声,已破空而去!韩一鸣也不曾料到是如此快捷,他已许久没有御剑飞得这样快了,飞了片刻,回头一望,后方沈若复也正追来,他也不似从前那般慢了,直追在后方。韩一鸣看他追来了,心中略微安宁。倒不是怕自己一个人遇上什么危险,而是知他不长于法术,落单后会遇上意外。但他跟来了,便不怕了。
鸣渊宝剑飞驰电掣,划过夜空,飞了一阵,忽然向下落去。韩一鸣再回头一望,沈若复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十来丈处,想要出声提醒他,猛然瞟见有几点灵光已在他身后数丈处出现,连忙道:“师兄,小心身后。”不知是他飞得太快,还是话声太小,沈若复似是不曾听到。韩一鸣急得无法,收回剑来,转身飞迎上去,还未挨近沈若复,已听他道:“你们跟着我做甚!”他已察觉了身后有人跟来,以他的精明,要不察觉别人在身后,还真是不易。
那后方追来的人道:“你们乃是尊者要得到的人物,我们不跟来,难不成放你们过去?”韩一鸣与沈右复在空中收住去势,各自持剑对着后方追来的人,沈若复道:“胡说八道!尊者要找寻我们,不必这样大费周张,我们自会送上门去。你们追在后方,欲对我们下手,却拿尊者二字前来压我们,不觉无耻么?”后方飞来的,居然有十来人,人人都手持兵刃,在漆黑夜空,着实扎眼。那先前说话的人道:“好狡猾,终于现身了,害我们好找!你们灵山犯了尊者大忌,还想逃过去么?我们替尊者找寻你们,乃是份内之事。现下找到了,你们要么乖乖跟了我们去,这样也省去大家不少手脚。要么大家大打一场,我们这样多人,只怕你们是要吃亏了。到时一样要跟我们去,你们自己思量去!”
韩一鸣细看这些人的面貌,居然一个也识不得。不禁道:“我们又识不得你们,你们追在我们后方做什么?”
今天是本周的第一次更新,感谢诸位书友一如既往的支持。感谢!
七五二、找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这可不是废话么?你自然是识不得我们的!你们灵山弟子大多眼高于顶,不识得我们也是常事。不过我看你这柄剑,倒有些异样,难不成你便是尊者要的那个什么诛魔弟子么?老子正好是魔道中人,不过却也不怕你。不止不怕,还想看看你是什么斤两,胆敢号称诛魔弟子!”沈若复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我们可没得罪过你们。再者,尊者如要寻我们,好,那请你们跟我们一同到尊者面前去。尊者要怎样责罚我们,我们领受。很是不必你们在中间多此一举。”
那人笑道:“尊者在何方你知晓么?你去过么?少在这里胡吹大气。尊者怎会亲自责罚你们?你们把自己看得也太高了,倒是我们出手替尊者责罚你们才是正理。”韩一鸣忍不住道:“你们无非是看灵山碎裂了,前来掠取好处的,或是有人许了你们好处,前来抓我们的。不必说得这样动听!”那人道:“好!既然你看得这样明白,休怪我们要先下手了。”
他言语一毕,十数人各自的兵刃都亮了起来,居然有的是剑,有的是刀,或木或铁,虽说衣裳是穿得千奇百怪,但兵刃一出,倒也有些齐整。韩一鸣心念一动,忽然身边数柄利刃飞出,如雨点般向那边洒去。沈若复倒在他之前出手了!想来是这些时候沈若复应付了不少穷追不舍之人,他的法术颇有进益!不仅出手快了,也凌利了许多。
韩一鸣见沈若复抢了个先手,哪里会停顿,也不念如影追风剑了,提起宝剑来,一气横劈竖砍。他的鸣渊宝剑上剑光早已凝结成针刺形状,鸣渊宝剑也变成一株刺株。他一挥动,那剑光真如利针一般,向着对方洒去。那如针一般的剑光掠过去,带出一阵阵刺痛肤骨的痛楚,韩一鸣自己都那剑气锐利、刺骨,只听对方有人骂道:“好狠的灵山弟子,果然是立地成魔了,这样邪异的剑气!”那十数人虽是飞扑上来,但遇上二人如雨点般的剑光,被逼得后退不止。韩一鸣一着抢先,招招抢先,满天都是与沈若复密集的剑光。将那些人压在一边,逼不过来。
这些人不知是哪里来的,也不知修为如何,但却不能逼近来,反而被他们逼得不停退后。韩一鸣心中欢喜,咬着牙关,绝不手软,只听那边有人道:“小崽子,还真辣手。咱们不撄其锋,先退回去再说。”说着向后退去,那边众人似是同一心思,都向后退去,倒也退得极快,不多时,已退开不见踪迹了。
韩一鸣也不追击,与沈若复收了剑光,道:“这是哪里来的?我怎地全不识得!”沈若复道:“这还用说,定然还是平波找的。灵山没了之后,他只怕还找了许多人,一同来为难咱们。这些人的修为,都不厉害。上灵山,是没他们的份的,但人人都唯利是图,有好处,自然是想瓜分的,平波道人才能一约便约来这许多人。走,咱们下去说。”二人落下来,沈若复道:“是在这左近了罢,我看你先前有了下落的势态。”韩一鸣道:“我也不知,不过宝剑的确是在这里向下落的。”沈若复道:“不要用宝剑了,咱们走去找。不要再惊动别人了。实则我认为先前惊动的,绝不止这些人,只不过他们最近,来得最快。咱们悄悄去找,让别人追到这里也找不到咱们。”韩一鸣道:“好!”
二人所落之处,是一个小小山坳,周遭全无光亮,二人都脚程轻便,向前走了一阵,转出山坳来,只见前方有着两处村落,都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只月头顶柔柔月光和淡淡星光直射下来,所照之处,月光透得下来,便是一片朦朦白光,却也看得分明。月光透不过之处,则是一片浓黑。韩一鸣久走夜路了,早不害怕,带着沈若复摸黑向前走去。两人也不点梵心烛火,就这么摸黑向前走去,适才鸣渊宝剑出鞘,灵光四射,迟早会引得人来。因此二人专挑那树下浓荫里去,以藏形迹。二人走了不一会儿,韩一鸣忽然觉得身后宝剑轻轻颤动,收住脚步。沈若复也立时收住脚步,展眼四处张望。
二人四处张望了一阵,不见人影,正想起步,一点萤光,自远处飘来。韩一鸣小声道:“看!”沈若复道:“我们找对地方了。就是这里,想必这是来找罗姑的了。”但这一点萤光却与以往他们相遇的游魂全不相似,还未近来,便带来一股罡风,十分凌利。二人都十分诧异,韩一鸣正想问这游魂是否会伤罗姑,沈若复已一把拖了他向更黑之处藏身。韩一鸣一回头,沈若复已是两眼警惕,向上看了一眼。韩一鸣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上方似有了一个黑影,连忙跟着沈若复向更黑处钻去,并且伏低身子。好在那里草长且深密,又有土堆隆起,得以藏身。
上方一个黑影还未消去,又来了一个黑影,韩一鸣看得分明,乃是两个人影。只是背对着月光,正向下细看,二人知晓这都是鸣渊宝剑引来的追兵了,都格外小心。那两人对着下方细看,韩一鸣着实想看个分明,不看外方,宁心静气,不声不响。片刻之后,那两个人影浮现在眼前,韩一鸣不看则已,一看便怒气上冲,紧紧握起了拳头。这两个人都极其眼熟,一个一头长发随风飘拂,乃是虞卫佑,另一个,则是钱若华!虞卫佑还是那样俊美的模样,身躯也已又是完整的,一头浓发也与从前一般无二!钱若华的手臂也不残缺了,想来他与虞卫佑一处,虞卫佑又用他那恶心的法子替他接上了。
韩一鸣身子一动,要扑出去。却是背上有一只手,死死按住了他。韩一鸣睁开眼回过头去,只见沈若复摇了摇头,一声不发,向他一指。
这段时间我失去了很多,会比较沉默,大家看书就好了!
七五三、罡风
韩一鸣只觉喉头一紧,出不了声,沈若复又向上指了指,韩一鸣细细一看,只见上方人影闪动,人影越来越多,哪里是三、五个,竟有十来个,还有人影源源不断地过来,不得不按捺住了。但双手握拳,握得极紧,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再细心一听,只听虞卫佑道:“明明就是在这方的,怎么这时就没了呢?”
钱若华道:“咱们再细细看看,我便不信他们能跑得了?”他此时说话极是狠辣,与平日里的语气缓慢全然不同。旁边几人道:“不会是我们来得慢了,这好处让别人得了去罢?”钱若华不出声,只是对着下方细看。下方韩一鸣本也对着上方细看,只是沈若复与他都不出声,连动一动都不动,一点声息皆不发出来。上方诸人向下看了一阵,道:“要不,咱们分开找找?”钱若华道:“是,几位前辈说的是,咱们分开来找一找,总比聚在这里的好!”
那么这些人是平波门人及他邀来的帮手了!只见那些人都三三、两两向着四面八方散了开去,连虞卫佑都飞开了,只有钱若华,依旧凝立在空中,一动不动。若不是因上方人多,韩一鸣早扑出去了,看见他一人站着,心里着实是忍耐不住的。想要扑出去,但也知这时扑出去必定是一场大打,上方那许多人,声音都老成,多不是平波门下弟子,想必是一心一意要来捉灵山弟子之人,是他自各处招聚来的人马,修为与他门下弟子全然不同,不得不忍。韩一鸣忍了一忍,但对那钱若华,却是恨到了极点。
忽然背上鸣渊宝剑轻轻颤动,韩一鸣生怕这宝剑的灵气惊动了上方,伸手按住宝剑。却听上方的钱若华道:“原来在这里。”向下飞来,韩一鸣与沈若复见被他看破,都备好了御剑诀,哪知忽然背上如有什么拂过,一个人影,影影绰绰地飘到了面前。这只是一个淡淡的人影,中心有一点萤光,但仅看衣衫的影子,已能看明白是个女子。轻飘飘地,向前飘去了。
钱若华落下地来,却是离沈韩二人还有几丈远。那影子向前飘去,便挡在了他前方。钱若华骂道:“装神弄鬼的!”说着伸手拔下背上的桃木剑来。那桃木剑闪起碧光,那人影止住了去向,有些犹豫模样。钱若华看了一看道:“原来是个鬼。一个鬼也这样有萤光么?好,算你今日不走运,我来断了你入轮回之念罢,不必去了!”
他手持桃木剑,一剑便向那个影子砍去。那影子也退后也不避开,忽然张开口向钱若华喷了一口气。这口气喷出来略有些白色,如同冷天喷出来的一股白雾一般。这口气还未喷到钱若华面前,钱若华已大叫一声,倒在地上。韩一鸣与沈若复都大吃一惊,沈若复拉了他便悄悄向后藏去,藏得更深了些。这里才藏好,已有无数人飞到了钱若华上方,都纷纷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那小子在哪里?”
那人影已逸去无踪,这里众人都纷纷道:“在哪里,出来!”一气乱找,四处点起光亮来查。韩一鸣与沈若复将自己藏得紧了,一动不动,黑暗之中,原也难找,这些人四处张望,人多眼杂,却也眼花,乱了一阵,自他们身边走来走去,却一直不曾发现他们。过得一阵,钱若华才哎哟出声:“不是他,是一个女鬼。好厉害,只喷了口气,倒如同用利器砍了我几刀似的,痛得说不出话来,连站都站不住!”有人道:“真是女鬼么?你可不要自己看到了好处,倒将它藏匿起来!”
钱若华道:“这有何可骗各位道长的,确是一女鬼,好生厉害。我只当鬼是怕我桃木剑的,全然不知她一口气,居然厉害如斯!”众人又四处乱了一阵,始终不曾将他们寻出来,纷纷离去。韩一鸣与沈若复直到听不到任何声息了,才松了口气。韩一鸣犹怕他们还在附近,细心地体查了一阵,果真没有人影了,这才自草丛之中钻出来。沈若复道:“还好,他们找不到咱们。”韩一鸣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沈若复猛然明白过来,解了他的咒语道:“我还当这回定被他们发现了,怎地却没被发现?这些人也真够蠢了!”
韩一鸣也不明此理,但道:“这里草长,还有土堆。土堆……”猛然间不知想到什么,对着那土堆看去,这土堆隆起,越看越象一茔坟!指给沈若复看,沈若复也看到了,道:“这,这是一座坟墓么?难不成、难不成?”他不说下去了,韩一鸣也知他后面的话是:“鬼打墙么?”罗姑曾经做过一次鬼打墙,让平波道人的弟子无法追上。莫非今日,也是这般?但这鬼打墙,却不是罗姑做的了。
忽然一点萤光自那土堆之上冒了起来,两人虽说并不怕鬼,却还是出了一声冷汗。那萤光出现,一个女子身影也现了出来,十分清淡。沈若复施了一礼道:“多谢相助!”韩一鸣也连忙跟着施了一礼。那影子对他们看了看,道:“你们不是来寻我的么?”二人连忙道:“我们是来寻一位故友的,路过这里,多谢相救。”那影子道:“哦!我还以为是来寻我的。”二人哪里敢应,都异口同声道:“惊扰了你,请勿见怪!”那人影道:“我倒不是真要救你们,我是要护着我自身。我每次都不能远走,可我有个地方却是非去不可。你们在这里出现,我担心你们害了我,因此赶过来的!”这已是个鬼了,还有何可害?但二人均道:“惊扰你了,对你不住。”
那影子道:“你们绕开些路走罢,不要踩我的尸骨,我想尽了法子都不能转世。你们再踩上去,我更加不能转世了。”韩一鸣心中一动,道:“那我们可能帮你?你是要去向何方?”
七五四、世故
影子道:“这里过去二十几里,有一个能让我转世之人。我一直被镇在此地,不能转世。我只能走到离此十里之外,再远便无力去到了。只能每每到自己能去之地等着,企盼有一日能遇上此人,让我解脱。可惜我都没遇上。”沈若复与韩一鸣相对一望,道:“你说的这个人,我们或许识得,可我们能怎样帮你,我们却不得而知。”影子道:“要么请他来救我,要么,我去他面前。”
沈若复忙道:“你要怎样去得到她面前呢?”那影子道:“我的尸骨被折碎了,尽埋于此地。起出尸骨,解去上面的定魂针,我便可以离开。如你们能帮我这个,我带你们去找他。你们去的方位错了,他不在那边。”这影子找罗姑,自然比沈、韩二人厉害。当下二人道:“好!”只是韩一鸣看这个女鬼并不凄厉,怎会被人这样填在此地?问道:“你为何会被镇在此地?”
他这话不问则已,一问出来,却是满天都是罡风扑面,中人欲倒!韩一鸣从未经历如此凌利的风势,沈若复道:“你不必如此,我们只是想帮你。”那女鬼也不言语,过得片刻,风过无痕,她只道:“对你们不住,我并非恨你们。”沈若复道:“这样罢,你告诉我那人住在何处,我去寻他,请他来解你的镇压可好?我们起你的尸骨,又是折碎了的,费时颇多。但带他来,却是极快的。只要能找寻到他。”
那女鬼半晌不语,过得一阵道:“我本不欲信你们,但,不信又如何?你们迟早也会寻到他。好,我指路与你们罢。望你们记得你们的言语,也不必亲自带他来,告知于他,此处有我在等他的相助便可。”她这样一说,沈若复道:“不论如何,我们找到了她,定会带她同来。”那女鬼道:“但愿如此。”道:“自这里向西去二十里地,你们便可寻到这个人。只是不知他是否你们要寻找之人。”沈若复看了看方位,对韩一鸣,道:“师弟,你的引路,可不是向着西方,而是向南而去的。”
韩一鸣也有些疑惑,按理来说,鸣渊宝剑该不会指错了方向,他落下之时,可是看过方向的,鸣渊宝剑明明是指着南方。但这女鬼指的方位却是西方,有些让人想不明白。那女鬼道:“我确知的,真是那个方位。我还望你们助我,怎会用不对的方位来骗你们呢?”二人一想也是,沈若复道:“这样罢,我们先向西去,若是西方二十里外没有这个人,咱们再向南去找。你等着我们,不论这人在何方,我们一定让他前来解你的镇魇。”那女鬼道:“果真么?”韩一鸣道:“我们去了,你候着罢。”
二人也不御剑,平波道人网罗来的人虽是离开了,但难保他们不在附近窥伺,因此还是走过去较为妥当。这里虽无光亮,脚下又岖崎不平,但二人脚力强健,还是走得不慢,二十里路走完,月亮才过了中天。韩一鸣掂量着脚程,看差不多了,便慢了下来,对沈若复道:“已走了二十里路了,咱们慢一些。”沈若复道:“这里不似有人居住之处。也难为罗姑找得到。小隐隐于山野,大隐隐于市。不过于咱们来说,哪里都能寻到。”
韩一鸣一边向前,一边细心留神,这里全然没有人住一般,但那女鬼当不会骗他们。正走着,忽然觉得似有一双眼睛,在身后看他们。韩一鸣停了一停,没有即刻回首,却是凝神留意后方,那双眼睛一闪即过。韩一鸣正凝神细看,前方闪出一个人来。黑夜之中也看出是一个女子,那女子道:“你们怎地找来了?”正是罗姑!
二人都松了口气道:“罗姑,你果真在此间!”罗姑道:“我离开了灵山便在此间。你们找来得真快。”韩一鸣道:“我的宝剑指向南方,而你却是在西方。”罗姑道:“那是因我将那只神木镯放在了南方,你的宝剑找那只神木镯,自然指向南方了。”沈若复道:“你将我师门之物放到了别处?”罗姑道:“你们也不要怪我,非是我有什么居心。实则是灵山的事,我都知晓。我也很感激灵山,虽未让我的修为全然改观,却也让我不会一天便是一生。但我着实势单力孤,于他们来说我又是妖孽,我先保全了我自身,才能有别的,不是么?”
她不说韩一鸣还不曾发现,从前这个时刻,她该是小小女童,但今日相见,她便是一个寻常女子。道:“你如今好很多了。”沈若复也道:“是呀!我不是怪你。你将灵山的物件放在那边,着实一个妙招。”罗姑道:“你们来寻我何事?”沈若复道:“你要在这里藏多久?”罗姑道:“我也不知。”沈若复道:“你一个人在此,迟早被他们寻到。我们能寻得到,他们便能寻得到。”罗姑道:“那也不尽然。嗯,你的言下之意是……”
沈若复道:“你可知我们是怎样寻到你的?”罗姑看了他们片刻道:“我知晓了,你们身上带了刚气。”韩一鸣道:“何为刚气?”罗姑道:“就是刚强之气。你们遇上了什么?”沈若复道:“我们遇上了一个女鬼,也是游魂,只可惜她的魂魄不能离开她尸骨所在之地不远,因此她一直没能轮回转世。是否有人镇魇了她?”罗姑道:“我不知她为何人,但她的鬼气与大多数的鬼气不同,带的乃是刚强之气。这可是一个刚烈之人,再者女子身上出现这样的刚强之气,乃是因她奋起反抗而致。”
韩一鸣道:“这股刚强气着实厉害!她不过喷了口气,便将平波道人的弟子给击倒了。”罗姑道:“她死之时,刚烈异常。因此这股刚烈之气一直持续至今!只要是想对她下手之人,她都会反抗,被她刚烈之气喷中,那可是难以抵受的!”
七五五、一死皆休
沈若复道:“活该!”韩一鸣心中也颇是解气,道:“就是这样!那钱若华也是活该,他那样的人,坏到了极点,被别人刚烈之气喷中,全是活该!”沈若复道:“你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人多,且其中又多有狡猾之人,你不如随我们去,好歹也有个照应。”
罗姑看了他们片刻,道:“这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你们也不要说我过于世故、只识明哲保身。毕竟我单身一人,确实怕的。可我也怕跟着你们,他们追在后面,那可是担惊受怕的。至少我躲在这里,还无人知晓,他们也不见得找上门来。”韩一鸣看了看沈若复,沈若复道:“罗姑,你的言语倒也有些道理。不过你可想过了,无人知晓,却瞒不过许多物事。罗姑不是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平波门人,人人都是恃强凌弱的。今日若是他们遇上的不是这个烈鬼,又或是他们好生言语,那你在此处,可就不是我们最先得知了。到时他们全都逼上门来,人数众多,便是狂飙,也拦不住的。”
他的话显然让罗姑动了心,她默默垂下头去,半晌才道:“你说的是!狂飙的转世时刻似乎近了,这些日子,它在封灵宝玉之中灵气活动起来,我知它转世的时刻近了。”韩一鸣连忙道:“它要是去转世为獒王了,你一人,更容易为平波门下寻机所趁。不如跟我们一同走罢。平波道人也不放过你的,毕竟你在灵山住过些时候,他要是总寻不到我们,迟早来寻你!”沈若复道:“这也不是危言耸听。平波到了现今,还在对我们四处追阻,并罗织了种种罪名扣在灵山头上。虽说同道中人对他这样所为有些不齿,但到了如今,他们都已不能出手相助了,甚而连言语中的回护都不能有了。平波还招集了许多魔道中人,一同找寻我们。换了是你,若是找不到我们定然也要寻找时机前来挨近我们。灵山弟子找不到,找与灵山弟子相近之人,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罗姑想了一阵,道:“是,你们说的是。他们迟早找上门来了,你们并没有吓我。对了,你们的师长们,果真,果真?”沈、韩二人皆不言语了。过得一阵罗姑道:“实则我是知晓的,因我看到了。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愿相信。你们还有多少师兄师姐?”韩一鸣老实道:“现下见了面的,有十人,该当还有的,不过不多了。”罗姑道:“也好,我若跟了你们去,这些人在一起,也好过被他们就这样捉了去。”
二人一听她应允了,着实松了口气,道:“那咱们走罢。”罗姑道:“你们如何走?还御剑么?你的剑还好,不那么引人注目,他的剑可不好,太招摇了,一出现就会引得人来的。”韩一鸣道:“正是这样。”罗姑道:“哪,咱们就走么?”沈若复道:“还有一事,那个烈鬼,她……”罗姑道:“我知道了,她定是要求我去帮她。好,不过这回你们得随我走了。”她伸手拿出那个半边葫芦来,在地上画了一个葫芦形状,道:“从前你们不肯与我同行,这回总是肯了罢?”
沈若复道:“你还记得这点事?”罗姑道:“我是女子,心胸不如两位宽阔,就请二位不要与我介意,走入来罢。”韩一鸣与沈若复都走入那个圈内,罗姑问了一下那女鬼所在之处方位,远近。对他们道:“闭上眼睛。”韩一鸣道:“我们又不怕,为何要闭眼睛?”罗姑道:“不怕你们笑话,我的法术不精,只有你们闭上了眼睛才有效验。”韩一鸣有些不解,沈若复已道:“好,那就闭上眼睛。”罗姑道:“中途可不能睁开,睁开了可就会不灵了,连我不能把持。到我说了睁眼,你们再睁开。”
二人依言闭上眼睛,这里眼皮才一合上,脚下便踏空了,瞬间觉得头晕起来,韩一鸣勉强想要站住,却是无从依凭,不停向下掉去。不知过了多久,双脚落在了地面,只听罗姑的声音道:“好了,可以睁眼了。”二人睁开眼来,已站在了先前藏身之处。韩一鸣道:“也不慢。”罗姑道:“在你们面前使这法术,真是班门弄斧了。”
忽然三人眼前一花,定睛再看,一个人影已盈盈下拜。那女鬼伏在地上,道:“二位果真是信人,今日渡我得以轮回超生,全是仰仗二位。我无以为报,定然记着这场相助,就是来世变为牲畜,也一定前来报答。”韩一鸣与沈若复连忙道:“不必如此,咱们不过是举手之劳。”那女鬼道:“可于我,却恩同再造。”罗姑道:“你是否自刎而死?”那女鬼道:“是与不是,又有何干?”罗姑道:“那倒也是。你是否之后前去寻过你的仇人?”
那影子道:“是。不去寻,也不会在此镇魇二十年了。”罗姑道:“我助你离去,你可会去报仇?”那影子道:“报仇?不会了,都过了这许多年了。嗯,他死的时候来过这里,虽不见得悔恨,但我看到他死,也觉没什么可说了。仇恨到底,一死皆休。他生前因我相扰,请人将我镇在此处,我不得离开,不能入轮回,只能在此等候。”她停了一停道:“如今幸得高人相助,我也该去我该去之处了,无以为报,但我能铭记三位,以望有朝一日能报恩德。”
罗姑道:“我为你施术,解你的镇魂钉,再为你引路,你镇在此地之骨,不必取出了。你已另为一生,上一世的万物,皆是过眼云烟了。”那影子伏在地上,再三道谢。韩一鸣与沈若复站道:“咱们到旁边守着去,别让别人近来。”二人走开几步,罗姑就地坐下,为那女子施术引路。
韩一鸣道:“罗姑果真厉害,一看便知了。”沈若复道:“咱们若不寻到她,她迟早为平波寻到。要么被平波礼遇,要么被其追杀。”
七五六、功德
停了一停,沈若复又道:“我猜是追杀。罗姑虽是单人只影,心中自有好坏之分,不见得会与平波同流合污,那被杀便是迟早之事。咱们带了她一同走,相互之间有个照应。”韩一鸣道:“平波是不会放过咱们的。要是找不到咱们,找到了她,也是一样要下手的。这恶道人,我将来迟早与他相见,只望在此之前,能够早些将修为提升,不至于输与他。”沈若复道:“师弟说的是!即使是灵山拼到最后只剩你我……”韩一鸣看了他一眼,沈若复道:“师弟,你不要以为我说的不会发生。若这样下去,这个结局难保不成我说这样。但我也不会放过平波的。只是我不屑于将自己命较给他门下那些乌合之众罢了!与他拼个一死没什么,怕的是没能与他拼个一死,倒被他门下那些乌合之众算计个一干二净,那我真是死不瞑目!”
沈若复所言,正是韩一鸣最为担心的,平波道人这样多的走狗,只怕自己还未走到他面前,已被他的走狗杀了,灵山现如今只剩下这些弟子了,都被他一一网罗了去,那灵山弟子就真的荡然无存了。沈若复道:“凡事都是如此,咱们如今得小心谨慎才是。被人算计了,越发要小心才是。咱们怎能被他灭得一干二净呢?他妄想将咱们都灭了,绝不会给这样的机会。”韩一鸣道:“他的心真的很毒,咱们都得小心才是。”
二人在这边站得一阵,罗姑不知与那女鬼做了些什么道场,二人不懂,却也不问,远远地见那个女鬼又拜下去,都道:“看来是好了。”却听罗姑道:“你们也来,你们也来帮她,会更快些,咱们也能早些离去。”韩、沈二人都道:“我们要如何帮她呢?”罗姑道:“你们只管过来,咱们快些弄完了走。我有些心惊肉跳,就怕咱们还未走,就有人追过来。还是早些弄完了离开罢。”二人闻言走到罗姑身边去,罗姑道:“她是被人用镇魂法镇住了。起出她的尸骨来,不将此法去掉,也没用。但我看了看,她的尸骨被碎成了八十一块,遍洒此处,用的也是较为邪门的手法。,你们总听说过佛家的佛号罢。虽说或许也有别的解法,但一时半会儿,都弄不完毕。我,我这样的修行,不便咏颂佛号。你们两都是良善之人,你们吟咏佛号最快,能达三界。你们连咏九十九声,于你们也是一份好的功德,只是念的时候,一定要全心全意。只是,你们介意么?”
沈若复道:“我们师门该当不介意罢。”韩一鸣道:“就这样简单么?好!”罗姑道:“要会神于顶,静心咏念。”沈若复道:“好,我们会尽力而为。”罗姑将那半个葫芦放在脚边,对那女鬼道:“你看着这葫芦,他们每念一声,其中会聚起一点灵光。待灵光满了这个葫芦,你便可以入内了。”那女鬼道:“多谢多谢!”这里二人便开始咏念:“阿弥陀佛。”果真二人每念一句,那葫芦之中便闪现一点灵光。一点一点,如同汇集了天上的星光一般,葫芦里亮了起来。他们每念一句,那女子便拜一下,十分虔诚。韩一鸣与沈若复越往后念,越觉这四个字沉重起来,似乎口唇都麻木了,每动一下,发出一声,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但二人都一气念下去,说来也怪了,二人已觉口舌麻木,只怕再念,要念错了。但实则却是没错,每个字都不错。二人也不数念了多少遍,双脚已不踏在地上,而是飘到了空中,下方葫芦内的光泽,却是越来越亮。过得一阵,居然旋转起来,那女鬼道:“多……”“谢”字还未出口,已“嗖”地被吸入了那葫芦之中!罗姑一把抄起那只葫芦来,将满满的星光向外一甩,纷纷落落的光泽之中,那个身影,无比轻盈,要空中轻轻飘荡,起初轻慢,片刻之后,快如流星,带着她似是轻快的笑声,向着天边划去!
韩、沈二人都看得目眩神迷,罗姑已飞快在地上划了个葫芦形状,一手拖着他们一人,往里便跑:“快走,已有人追近了!”二人随着她一同跳入那个葫芦形状中,逃了开去。只是这个法术罗姑用起来,或许得心应手,但带了他们用起来,却不是那样厉害。三人虽是逃开了,但却只是越过了一座山头,到了十来里开外。荒山野岭,本无人家,但他们眼目所及,却是点点灵光划过上方,向着他们来处去了。罗姑小声道:“看,来得真快!”沈若复道:“好在你能飞快带我们走开,不然这番又撞上了。又是一次恶斗,并且这样的多的人,难说咱们没赢面的。”
罗姑道:“咱们还不能走。我的神木镯还在那方,他们找不到我的神木镯。但会察觉它的灵力。等他们乱过一阵之后,咱们过去将它取回来。”沈若复道:“一定要取么?”罗姑看了他一眼:“你言下之意是……”沈若复道:“身外之物,暂时不取回来,也没什么的。咱们悄悄走开,让他们围着你的神木镯乱转去,不正好是个声东击西之计么?”罗姑道:“非是我贪图这只木镯。此物也是你灵山借与我的,迟早收回去的。将它留给他人,似是有些不妥!”
韩一鸣道:“我师兄说的是,要有一物能将他们都调开,咱们岂不是又得了机会喘息?”罗姑犹豫片刻,道:“这样罢,我听你们的师叔说,这只木镯是当年你们师太的陪嫁。她便是自你们师太手中接过这只木镯来的,因此我多有想法。但你们既如此之说,只要你们心中都过得去,我便也没什么可说了。”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二人均不曾想到此物居然是师太的陪嫁。罗姑道:“我还听说这木镯是有一对的,两只各不相同。我这只叫神木镯,还有一只被你们一位师姐带着离开了灵山。听说她去世了,因此那只也没能带回来。”
七五七、踪影
韩一鸣愣了一愣,道:“阿伽卢神木,是了,这只只怕也另有别的名字,只不过我们不知晓罢了。”罗姑道:“是么?这我倒是不懂。你们可要想好了,真不带那它走了,那咱们便走罢。”沈若复道:“即便是师太之物,又能怎样?灵山如今已是这般。灵山百剑都散了,还有何可说的?师太的神木镯,只能留在这里罢。或许将来有这个时机,咱们再取回来罢。便是丁师兄知晓了,也不会怪我们的。”韩一鸣道:“是,那咱们便走罢。”三人便悄悄向着北而来。
离开了那不平之地,倒也平安。竟无人追上来似的,韩一鸣与沈若复私下里也相议过,没有人来,再好不过。但也奇异,为何会没人追上来。韩一鸣的鸣渊宝剑灵气充溢,难不成他们察觉不到?但便是没人追来。韩一鸣想而又想,定然是包住宝剑的那块布所致,让灵力不外露,因此别人察觉不到。
三人一路向北而来,追赶丁五一行人,但可见丁五一行人走得也不慢,一连追了好些天,竟不曾追上。想来他们去向玄武处,脚程也颇快。却是不快不行,慢些只怕便被那起人赶上了。早些赶到玄武处,早些安宁,只怕还没人敢到玄武尊者处去惹事。饶是如此,毕竟同门不曾见面,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担忧的,因此韩一鸣与沈若复也是尽力赶过去。罗姑与他们同走,她已没了年少与年老,但一日之间,还是要经历二、三十岁,到了下午,行走得有些吃力,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是不出声催促。
这日,眼看到了下午,罗姑走路,着实吃力。韩一鸣与沈若复看看前方空旷处有一个将散未散的集市,便道:“咱们到那里去歇一歇,也好补充些干粮。”罗姑走得气喘吁吁,边走边道:“真是拖累你们了!”沈若复道:“客气话便不必多说了。咱们能平安便好。只是不知丁师兄他们如何?可真的平安。也因了这个缘故,我们都赶路不止,让你受累了。”罗姑道:“这倒没什么,我不怕累。”她虽是如此说,她面上却已有了老态疲态,连站立都有些不稳了。
三人来到那未散的集市,正是一个平坦开阔之处。虽说摊档已不多了,但地上有着好些摊档的印痕。那边有两家卖茶食的摊主,罗姑在最近一家坐下来喘息。韩一鸣与沈若复忙着添补干粮。好在这时集市已将散市,但吃食好歹还有。忙着采买了些,正在会帐,忽然眼角有一点灵光闪过。二人何等机警,立时向着灵光闪现处看去。却是在二、三里开外的一个树丛内。韩一鸣忙着会了帐,道:“师兄,咱们快走。”
沈若复“嗯”了一声,却不动身,两眼对着那方细看。韩一鸣道:“怎样了?真是追来了么?”沈若复道:“追是追来了,可是,我怎觉这灵光那样眼熟?”韩一鸣道:“眼熟?”沈若复道:“与咱们的灵光很相似呀!师弟,你不察觉么?”他不说倒罢了,一说,韩一鸣也觉有些眼熟,连忙向着掌心一看,掌心果真有了一道灵光,那就是说,左近有灵山同门!看了沈若复一眼:“怎么办?要不,师兄你带着罗姑先去寻个地方躲藏起来,我去看看?不知是哪位师兄师姐在那边!”沈若复看了罗姑那边一眼道:“嗯,我也躲藏么,不必!这样,我们让罗姑躲藏起来,她也是久经世事了,躲藏必定是拿手的。咱们两人一起过去看看,就是有个意外,还有人呼应。万一不是咱们的师兄弟们呢?你要是落了单,可是会被他们群起而攻之的。”韩一鸣想了一想,道:“好!”二人拿了备办好的干粮过来交与罗姑,又嘱咐了她几句话,将干粮等物交与她,向着灵光闪动之处而去。
那灵光一闪即逝,二人奔近前去,只见密密的树林内,大片的矮树。也是长得密密麻麻,不见有什么人影。韩一鸣与沈若复都四周看了一看,不见人迹,不知是哪位同门,行动如此快捷,竟一瞬而逝。相顾对看一眼,正要走开,忽然听那矮树之中有人低声叫道:“师弟,二位师弟。”声息几不可闻。韩一鸣听这声息,并不是十分耳熟,正想出声。猛然听得近处有人道:“咦,哪有这样快的?这片刻间没了踪影?”
韩、沈二人何等机灵,转身便向树林中匿去。这一下二人动作都又轻又快,竟是从未有过的悄无声息。各自在一处藏好,静静等了片刻,那边脚步声响,走出十数人来。为首的一个长了一双牛眼,乃是平波的弟子,宋出群。
他手中提着一柄宝剑,韩一鸣不看刚已,一看便怒从心起,那柄剑晶莹剔透,如水晶宝石打就的一般,泛着紫色光芒,正是紫霓宝剑!也是从前灵山弟子紫裳的宝剑,剑内还有紫依的灵力,居然拿在了他的手上!韩一鸣险些扑出去便抢!却是好容易克制住了自己,宋出群带来的人,几乎都不是平波门内弟子,而是他网罗来与灵山过不去之人。宋出群并不厉害,韩一鸣视他如无物,可是这些人,却是不得不小心,他们可不是等闲之辈,这里就只有韩一鸣与沈若复二人,要是打起来,那定然是艰难的。因此硬生生忍住了,不禁去细想,适才那个声音是谁的?
那个声音并不厮熟,却也不是全然陌生,只是听得太少,不知是谁。但说到“师弟”二字,这人定不是面前这些人。面前这些人也不会叫他师弟!宋出群手里提了紫霓宝剑,颇有些虞指气使、神气活现:“快找,明明看见他们进来的!定然不会出这个地方,咱们好生找,这可是尊者要的灵山弟子。并且是三四人,还人一个受伤了,他们逃不远的。咱们可不要放了这大好的机会!”他想来从未如此神气过,一股骄气,迎面而来。
七五八、刺丛
韩一鸣静心一数,那跟随同他前来的居然有二十来人!越发小心起来。心知站在原地也不妙了,在心中轻轻念蹑空法,双足离开地面,向个飘起。这才发现,沈若复早已藏身于一个茂密的树冠当中,二人身上早已没有穿灵山的素衣了,在树丛之中,并不显眼。想来那宋出群并不精于腾空之术,因而听他叫道:“他们之间有人受了伤,外面又有枯叶道长和无亦前辈在看守,他们飞不出去的。只须在这里细找。定然要将他们都找了出来。”
只听有人道:“姓宋的,你好歹还要叫我们一声前辈的,对我们说话,便是这样么?真是没大没小!”宋出群道:“我不过是想找到他们,并没说什么呀!”他是个牛心死性之人,也全然不懂得何为谦逊,四处乱了一阵,道:“咱们好生找出他们来,我师父也不会亏待大家。”有人道:“这话你师父与我们说犹可,你与我们说,却全然不适合罢。至于什么好处不好处,我可还没见着呢!饶是好处没见着,还要被你一个小辈呼来喝去,你也太不识相了。
还有人道:“我们可是给你师父面子,不是给你面子。你要让我们听你的,那还得多修个三、五百年,到时出类拔萃了,我们才会高看你一眼。”旁边人有道:“一个蠢笨如猪的弟子,真搞不懂平波道兄要你何用?小子,告诉你,在这里,人人都比你年长,修为比你强。只有你仰视佩服的份。给你三分面子,你就登鼻子上脸了。莫说我们不怕你师父,便是怕你师父,也由不得你做大的模样。你好生学着罢。多学两年,或许真能学出点什么来也说不成!你可知你的修行现下似什么?”宋出群有些茫然地道:“是什么?”
那人看了看他,道:“你的修为在我们眼中,好有一比。半瓶子醋!胡乱摇晃。人家说的一瓶不摇半瓶摇,指的就是你这种人了。何况,你还真不够半瓶。”周边众人都哄笑起来。宋出群一声不吭,韩一鸣此时躲得高了,看不分明他的面色,但想他若不是脸皮极厚,便是极之鲁钝,竟没有当时便走开,反倒是站到一边去了。
沈、韩二人在树上躲了一阵,下方众人找了一阵,也抬头看过,却不曾看见二人,又低头去找寻去了。有人走到那矮树丛边,想猫了腰钻进去,却是犹豫再三又止住了,道:“天哪!这全是刺。谁会进去?连猫都钻不进去。”转而又走开了。韩一鸣看他走开了,心想看一看下方那是什么树,莫非是荆棘,那样多的刺。正看着,忽然发现那刺丛之中,似有什么伏着。大吃一惊,看了看下方无人注意,伸出头来,对着那刺丛细看。
那刺丛也长有绿叶,但却是尖刺丛生,那人不说刺,韩一鸣还未看见刺。这时细看,叶隙之间,全是密密麻麻的长刺,自叶隙之中探出来。并且那刺并不细小,看来也是长了有年头了。但他却明明看到下方却似有人影。韩一鸣站得高,明明看到那刺丛之中似伏得有人,但下方诸人却是看不清。这片刺丛说大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了,有六七尺见方的一片,长得长刺尖利,且不论怎样看,都是多年的刺丛了,若是不韩一鸣自上方看到其中有人影,怎样也想不到其中还能藏得有人?
也真是佩服这人是如何钻进去的,这样长的刺丛,全是尖刺,挨近了都是皮开肉烂的。他们居然钻进去了,当真令人佩服。韩一鸣不禁心道:“这其中是的是我灵山的师兄么?怎地会躲进去的?若不是我灵山的师兄,又会是什么人呢?”抬头看向沈若复,他也自藏身处伸长了脖颈,两眼盯着那刺丛,想来他也看到了,不须自己再示意了!不论是什么人,只要是平波道人着人追赶的,就定然不是坏人,韩一鸣看了沈若复一眼,沈若复微微摇了摇头,将身子轻轻靠回去些,藏得更密了。韩一鸣心想:“也罢,等他们搜不着,走了再说。这个时节吵起来,下方的若是师兄师姐,会来相助,若不是师兄师姐,也未必相助。还是有充足把握再说。”
下方众人找了一阵,也抬头向上看过,韩一鸣与沈若复藏得甚密,不显露出来。他们也并未十分留想,想来是想着有那什么枯叶道长和无灵前辈看守,若是有动静他们早叫出声来了,因此也并不仔细,不过看了看便低头细找去了。又找了一阵,只听有人道:“走罢,这里都快被翻过来了,哪里有这几个人的影子!无非又白废力气罢了!”
有人道:“说实在的,我是跟在后面了,你们在前方的到底看清楚明白了没?是否是钻进这片树林来了?真是钻进来了,咱们这样找,也好比拿蓖子蓖头发了,还蓖不出来?别是你们看错了罢?”有人道:“他们素来狡猾,咱们得多加小心才是。别是个声东击西。咱们这里等着,人家倒跑得无影无踪了,无非丢个什么法术给我们,害我们扑蝴蝶罢了。”一时下方众人都有些失了兴致了,有人道:“又是一趟白出力气。”有人小声道:“好处没捞上,倒饶上了许多精力,果真是没奈何。还不如早些回去呢。我虽是单独一人修行,可总有些俗务缠身。在这里耗费了不少时日了。”有人道:“不找了,谁要找谁找去。”
宋出群此时不再有先前那得意之色了,挨个央告道:“各位前辈,各位前辈。咱们都到这一步了,还请……”他话未说完,已有人笑道:“谁跟你是咱们?你没仔细照一照么?你也配跟我们称咱们?你师父也只跟我们称咱们。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了?居然就跟我们称起咱们来了!也不怕闪了你的嘴!”宋出群道:“是,是我说错了,请各位前辈再找找,再找找看。”众人都道:“你自己找吧,年轻轻的,别怕闪了腿。我们可要走了。”
七五九、帮忙
韩一鸣听到这里心中一喜,看来平波道人网罗来这些人,已有了散去之意。这便好,只要他们散去了,平波也不就那么能兴风作浪了。这许多都不曾怕他,难不成这些人散了,还害怕他么?只要这些人散了,平波门下那些弟子,谁怕?
宋出群这里苦苦挽留,却哪里留得住,宋出群本来便不讨好众人,这时失了人心,也属寻常事。片刻之后,这些人都纷纷离去了,连带宋出群也离开了。想来他是不敢单独留在此间,生怕躲藏之人寻他的事端。韩一鸣犹自宁神静心,四周看了一回,再三确认他们果真离去了,才自树上下来。他这里一动身,沈若复也自树上下来了。二人看了看四周,正要说话,忽然听那刺丛中有人道:“二位师弟,是我们呀!”
随着这话说完,那刺丛整个翻了过来,如一层毯一般,自下方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也是身形微胖,年纪也不轻了,韩一鸣愣了一愣,这不是冯玉藻师兄么?沈若复在一旁道:“冯师兄。是冯师兄!”冯玉藻道:“唉,我还怕追不上你们了。这里这里,还有两位师弟和一位师妹,两位师弟都受了伤,我们一路与他们打过来。偏生我向来不谙争斗,又打不过他们。师弟一受伤,全仗苗师妹一人撑着,带着逃命。多亏苗师妹厉害,不然我们都要落在他们手中了。怎样,丁五师弟呢?你们可见着他?”
韩一鸣道:“掌门师兄倒还好!我便是与掌门师兄一路的。还有几位师兄师姐与咱们汇合了,他们与掌门师兄一路呢。我和沈师兄便来,嗯,受伤的师兄没事罢?”沈若复已扶了二位师兄出来,其中一位正是在灵山山梁之上书写“龙”字的付师兄,另一位师兄也是面熟。只是二人面色都极差,青白黄瘦,身形也不似从前那般挺拔了。片刻之后,还有一位师姐也闪了出来,正是苗师姐。这几位师兄师姐都已是寻常衣裳,避人耳目了。冯玉藻道:“咱们有多少位师兄弟逃出来?”韩一鸣道:“到了这时,我只见了十三人,加上灵心与罗姑,不过十五人。再多的,我没还没见着。”
冯玉藻看了一看左右:“要不咱们先走开,虽说这个时节咱们是汇合一处了,但这里二位师兄受了伤,宜早些离开是非之地。”韩一鸣与沈若复连忙去搀了两位受伤的师兄,一同离去。这回出这树林倒不须担忧了,那宋出群无法网罗住那许多人,看着人人散去,他便是正在外面,看见这里诸人出去,也是束手无策的。难不成这里几个人,还怕了他不成?
出得林子来,才见那个集市早已散市了,罗姑也不见踪影。沈若复道:“二位师兄伤在了哪里?该寻个厉害的郎中看一看的。”苗师姐道:“付师兄被后面追来之人用法术伤了胸前,涂师兄是被伤了后背。法术所伤岂是寻常郎中所能治的?因此我们一路上也没能治好。再者他们时而追得缓些,我们还能歇,追得急了,连喘气的机会都没了。哪里有时机去寻觅良医呢?就连刚才我们明明知晓你们已近在咫尺,却是不能叫你们。你的那个引路符还真的很厉害,我们便是看到引路符才追过来的。”沈若复道:“谢师兄!找到谢师兄便可。”
原来他还不知谢子敏已不在世间了,韩一鸣道:“谢师兄,谢师兄已不在世间了。不过,倒是可以去找寻那个杜超,请他相助,把二位师兄的伤医治好。”沈若复闻言一愣,半晌才道:“谢师兄,谢师兄不在了?”韩一鸣道:“是。”沈若复道:“那杜超可能治这法术所致的伤?他会否……”韩一鸣道:“倒也还好。青竹标的伤便是他给治的。虽说没有手到病除,但青竹标是腿断了,经他之手,只须在床上躺七天便是,可见他的修为也不错了。至于师兄你的担心,我也明白。他算是平波门下最为令我们惊异的一名弟子了。是非清楚,心地也算刚正,只是其貌不扬罢了,说起他师门的所为来,他倒也是满脸羞愧。在平波门下弟子中,我可不曾见别人如他这样羞愧过。他也不曾向平波说起见过我们,平波不是一直不曾追在我们之后么?不过或许他也不曾回他派中去,无暇说起。但我却还是想请他出手相援,好歹也将二位师兄的伤治好。这样长久拖延下去,于二位师兄绝无好处。”
沈若复道:“说起他来,我仔细想了想,他当初跟了谢师兄去,似乎便是要脱离平波这老杂毛的。好,师弟,那便去寻他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只是,咱们到何处去寻他呢?”他口里这样说着,眼睛却向韩一鸣看来,韩一鸣知他知晓自己能找到杜超,便道:“这个不须担心,我去找。只是现下要寻个下处,安顿二位师兄歇下才是。”其时,那涂、罗二师兄面色已很是灰败,想来受伤的时日已不短了。沈若复道:“那,咱们快去寻个下处罢。”
冯玉藻道:“下处么,倒不必去找,只要离了这里,我们在哪里都可以下。这里实则也不错。只不过我担心他们返回来寻找,只要换个地方,就有个下处了。倒不是一定要到哪里去投宿的。”韩一鸣道:“好,咱们往前走些时候,然后在个僻静之处,就歇下来。我便去寻杜超罢。”沈若复道:“小师弟,咱们这样,这时你陪师兄他们寻个下处。我去把罗姑找来,我来之后,你再去那杜超罢。只不过,你如何去寻呢?”韩一鸣道:“谢师兄不在了,我很难找到杜超师兄。元慧掌门愿意帮我三个忙,我这就去求他帮我第一个忙。”沈若复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片刻后道:“嗯,只得如此,能找到杜超师兄也是好的。
七六零、门帘
他说去便去了,韩一鸣搀了罗师兄,冯玉藻搀了涂师兄一同向前走去。走了不远,已见前方有个村落。本来集市便是在几个村落中最为平坦之处,便于几个村落的行走买卖。韩一鸣看了看四周,道:“冯师兄,咱们要进村子里去投宿么?还是要越过去寻无人之处?”冯玉藻道:“不必进村,更不必越过去。就在这个村子边,我来营建一个歇宿之地。一来咱们挨村子近,有个什么急要的物件,可去讨来。二来,这里有人家,便是有人追来了,只要看不到咱们,在村中问不到踪迹,便不会在此地逗留的。”
这时天色已是下午了,冯玉藻道:“二位师弟,你们一人站在一边,看来对方的背后来路,我要营建个歇宿之地了。”韩一鸣道:“我来曾记得有这个一个口诀,叫视而不见,咱们一同念了,岂不是没人看得见。”冯玉藻道:“我倒不是防人看见咱们,我是怕我施法吓着别人。”韩一鸣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师兄,我有个好物件。”说着,将背上的鸣渊宝剑解了下来,道:“包着宝剑的这块布,原来也是灵山的。后来机缘巧合,又回到了我的手中,我是见过如何用它的,但我不知我能否用好。不过试上一试,若是成了,师兄也不用施大法术,只须施个小法术,将它遮住了,咱们便有藏身之处了。”
冯玉藻道:“好。你来。”韩一鸣将那块布自鸣渊宝剑上解了下来,看了看离村口最近的那家人家一面土墙,便近到土墙面前,折了两根细细的树枝,将白布两个角用树枝钉在了墙上,那白布便挂在了土墙上。挂上之后,犹豫片刻,伸手一揭,那白布之下,霍然出现了一扇门!
原来韩一鸣想起与沈若复、陆敬新一同遇上金蛟,她便将这片白布当门帘挂在了墙上,伸手揭起来可以进走进去。但不知自己可能有这个本事,因此有些犹豫。及此一揭开门帘,看到下方的门,心便落了地。道:“果真是如此。我先进去看看。”走入门内,只见门帘内居然是一间土屋,有床有桌有椅,不过是简陋些。连忙出来招呼四人进屋。
四人进入屋来,都十分惊异,道:“还有这样的好处。”将二位受伤的师兄搀了在床上躺下,冯玉藻走出门外,韩一鸣也连忙跟了出来,只见冯玉藻自怀内摸出一粒种籽来,在那布帘下方一放,口中念了两句。那粒种籽已钻入土中,不多时,白布四周都生长出碧绿的爬山虎来,生长极快,将大半面墙都遮住了。韩一鸣道:“冯师兄,你的法术与紫裳前辈的法术很相似呀!”冯玉藻道:“我当年的确与紫裳前辈学过些莳花弄草,后来是跟随白樱师叔学的。师弟,我从前是个农人,因此对这些很是喜爱。”二人站在一边说了几句话,远远的见沈若复引了罗姑和阿土过来。
沈若复来到,韩一鸣道:“二位师兄,罗姑,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寻那杜超杜师兄。”沈若复道:“等一等,你果真要去找元慧么?”边说边伸手将背上自己的宝剑解下来,递与他道:“你拿我的剑去。我的剑也是灵山百剑之一,你能驱策灵山百剑之首,想来它也能供你驱策。你的宝剑太过招摇,你留在这里,灵光不泄出去,也少惹些麻烦。”韩一鸣一想不错,接过他的剑来,将鸣渊宝剑递给他道:“多谢,我用师兄的宝剑也好。元慧掌门说了会帮我,必定会帮,现下哪还有什么事比救师兄们的性命更紧要的?”冯玉藻道:“师弟,你只管去,不必担心我们,我们在那屋内还可以看到屋外来人。他们寻不到我们的。”
韩一鸣哪里会不放心,鸣渊宝剑那样的灵力都能被这白布遮得密不透风,藏几个人简直是不算什么事了,道:“好,我回来之时,会看着没人时再走近来。”说毕,御使沈若复的罡锐宝剑,向着尘溪山御风而去。果真如沈若复所言,他的宝剑韩一鸣用起来也很是得心应手,只是没有韩一鸣的宝剑快些。但也不慢多少,比他的蹑空法总快了许多。
尘溪山不久便飞到了,他将元慧给他的隐身和符拿出来,佩在身上,径直向内走去,果真往来弟子对他视而不见,韩一鸣径直走入去,直到里面看见元慧正与他同门师兄弟在一处。韩一鸣才收住脚步,站在一边等了一阵,元慧与他同门师兄弟说了几句话,他们走开。元慧看了看左右无人,对韩一鸣看了一眼,径直走入自己屋内去。
韩一鸣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内,元慧关上门,道:“韩师弟来了!”韩一鸣收了隐身符道:“是,元慧掌门。我有一事前来请你相助。”元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韩一鸣道:“我要找平波门下的杜超杜师兄。”元慧道:“嗯,这位师兄现下我还真的知晓他在哪儿,我指路你去。不过要小心些。”韩一鸣大吃一惊,面上却不露出来,元慧道:“我正好听说他与他同门师兄弟不巧遇上了,他同门师兄弟正要带他去见平波道长呢。”韩一鸣愣了一愣:“不巧遇上了?”元慧道:“他们在离此不远的平安镇旁。韩师弟,你且去罢,到时我看是否还可以顺带帮你个小忙。这个是我顺手帮的,不计在三次相助之内,因此我只算帮了你一回。”韩一鸣道了谢转身出来。他与元慧已有交易约定,便不必过于讲情面了。
离开尘溪山飞了不久,天空中已满是余晖,沈若复的罡锐宝剑向下一沉,落在了地上。韩一鸣四处看了看,这里却是一片荒山,不见人迹,但印记是不会错的。于是收了罡锐宝剑,四处张望。看了一阵,隐约听到前方有声息,韩一鸣慢慢挨近几步,却有两个人在说话,离得远了,有些听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