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妖孽
一人问道:“什么叫另有酬谢?”平波道人道:“这话还用问那样明白么?诸位道友且请放心,到时我绝不亏待诸位,只要是我派内所有,能给予诸位的,只管拿去!”韩一鸣只听外面一阵藤蔓断裂之声,此起彼伏,紫裳的屋子也全然毁了。不知是否今日经历太多太快,他此时只觉这一切都是梦魇!比之从前的梦魇更加可怕的梦魇!
忽然身上一松,有人道:“哈,烧完了!可惜了。这好歹是朵几百年的雪莲,大补之功,不亚于那朵灵花,道友干嘛烧它呢,让我们吃了她,不就完了么?”平波道人道:“不是这样说法,灵山那朵,真是灵花,吃了之后于人大有脾益,可是这却是妖孽,如何吃得?因此我才烧了她的,也不让她害了各位呀!”韩一鸣却知,紫裳真是知晓平波道人那不可告人的心思的,平波怕她说出来,才仓促下手的。正出去,忽然眼中紫光一闪,身上顿时没了气力,脚一软坐倒。那被揿开一缝的帘幕闭合起来,灵心已落到与他同样高处,道:“我问你一事。”
韩一鸣急道:“你先别问我,我要出去!”灵心道:“你出不去!我放不了你出去!”韩一鸣道;“他们害了你的她,我出去给他们……!”咬住牙关。灵心摇头道:“我很害怕,我不知道看见她这样后,我这里很痛。”她一只手指在自己心口,韩一鸣一时也无法向她解释,灵芯道:“我很害怕,这是什么?”她伸手在面上一抹,将手伸到韩一鸣面前来。
韩一鸣道:“这是你的眼泪。你放我出去。”灵芯道:“我害怕的时候,就出不去了,我自己也出不去。”韩一鸣不知是自己剑劈灵山之后全身无力,还是灵心的法术让自己无力,灵心道:“这就是我的眼泪么?”韩一鸣听她如此怪异,本不她,但要求她让自己出去,只得道:“你快放我出去。”灵心道:“我害怕,我的灵体就是紧缩,让我躲在其中,因此不止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
灵体,韩一鸣看了看她,道:“你的灵体是什么?”灵心道:“睡莲,可我不知是还是不是?”忽然二人所在摇晃起来,灵心两眼看向韩一鸣,满眼惊惧。韩一鸣连忙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二人都不出声息,却也不知外面怎样了?这里怎动摇?忽然听一个人道:“咦!这里有一朵睡莲。这不也是什么妖异之物罢?”二人一时都惊了一惊,平波道人能在片刻之间烧了紫裳,便也就能在片刻之间烧了灵心。灵心张大了嘴,满面惊恐,韩一鸣不知此时外面还听得见听不见里面有声息,连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口,摇了摇头。灵心两眼看着他,点了点头。
韩一鸣侧耳细听,丁五与如莘是毫无声息,宛如不在此间一般。只听外面有人道:“什么妖孽,那妖花就那点修行还能修出什么来?这个就算是妖孽也不过是个小妖孽罢了,不如拿来给我。我倒看看能养出个什么来!”先前那人道:“我先看到的,凭什么给你呢?我自家不给拿回去养来玩么?凭什么给你?我养个小妖孽是我的事,我若不养它,拿回去吃了,也是我的事!”
平波道人道:“拿来我看!”韩一鸣与灵心都吓了一跳,韩一鸣是因手中没有鸣渊宝剑因而心悬起来,灵心则是因看到她被他杀死而恐惧。忽然有人道:“哈,看,宝剑!灵山的灵剑!”只听平波道人急道:“啊,在哪里?”韩一鸣不知他是否真的看见了自己的鸣渊宝剑,但他分了神,便是好事。过得片刻,只听平波道人道:“哦,这是柄灵剑,却不是那小子的灵剑。这是妖孽用的,道友你这眼也看得着实花了,但也的确是灵剑,是灵山四剑之中的紫霓宝剑!”隔了一阵,平波道人道:“这样罢,你看到了,就归你罢。我也不要这剑。王道友,你就不必争了,这种有点灵气的花,我观中也有几棵,你若要,只管去拿。不就是有点灵气么,也没什么稀奇的。何况此花无根,也未开,看,这花萼还紧着呢,开花还有日子呢,开出个什么来,我也不知晓!有灵气也灵不到哪里去。”韩一鸣与灵心大气都不敢出,两眼盯着上方,生怕什么时候有人将灵心的灵体撕开来看。
但却果真没人将灵心的灵体撕开来看,不知过了多久,灵心伸手将他拱在她口上的手拉开,小声道:“好了,现下外面人没那么多了!”韩一鸣看了看她,犹自有些不放心,灵心道:“有人带我们回到他的住处了。他此刻走开了。”韩一鸣道:“果真么?”灵心点了点头,道:“不过咱们再等等,我害怕,所以我们都出不去。”韩一鸣这时才觉背心都是冷汗,问灵心:“是平波道人么?”灵心道:“不是。我知道你所说的那个恶道人,但不是他。若是他,我更害怕。”
二人都坐下来,韩一鸣道:“我进去看看我师兄。”灵心道:“不用去了,他好好的。还有他抱的那个女童,好沉,沉得我有些吃不住了。你再走来走去,我哪里受得住?”韩一鸣这才发现,灵心不是那个玲珑剔透的灵心了,而是与紫裳相似的一个少女了。紫发、紫眸、一身紫裳,衬着雪样的肌肤,与紫裳有些相似。只是她的紫ye只有左边衣袖,个右臂都露出来,韩一鸣细看才发现,她的紫衣,竟是长在身上的。她的右臂上,有着两个黑色的物件。道:“你那是什么?”
灵心道:“流金碎玉,她把她们留在我手臂上了。说是给我的。我要她的那柄剑,紫色的,可她没给我。给我就好了,也不被别人拿去呀!”韩一鸣道:“我们去拿回来,我一定要拿回来!”灵心道:“能拿回来么?”韩一鸣道:“我一定要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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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听如不闻
灵心道:“拿回来给我好么?她对我说,什么时候有了眼泪,我就算修行有成了。我有了眼泪,可我却是那样难过,我宁可没有眼泪。”韩一鸣无法安慰她,只是叹了口气。过得一阵,灵心道:“我们被放在水里了,等到夜深人静,我们法子离开罢!”韩一鸣叹了口气:“我就怕我们惊动了别人,我没了宝剑,不能护着丁师兄离开。”灵心道:“到时我有法子的。”
灵心面貎与紫裳有些相似,只不过没有紫裳那怨怒交加的模样,抬起头来,一派天真模样,不禁令韩一鸣有些担忧,这样的灵心,能有什么法子呢?但灵心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到底不曾经历过些什么,不知世道艰险,伧促间也不便与她说自己的担忧。正在思量,忽然灵心道:“你塞住我的耳朵!”韩一鸣愣了一愣,灵心道:“快,有人要解我的法术!”韩一鸣连忙伸手将她耳朵塞住。灵心闭上双眼,韩一鸣心中不放心,也静心去听,只听外面有人念快且模糊的字句。
那人要是解开了灵心的法术,他们全都被看见。灵心的灵体是一朵紫睡莲,他们是躲在她的灵体内,那人将灵心拿来,自然要看个究竟的。只不过不在当场,这些人都是十分精细,若在当场便看出什么异样来,岂不是引起众人争夺?因此都是拿回来了,才来细究的。那人念的什么,韩一鸣始终不曾听得明白,只觉他声音是一种“嗡嗡”声,初听不觉怎么,听久了,却有些头昏脑胀,眼前的紫色,也慢慢如水一般波动起来。他身子也摇了两摇,忽然又打起精神来,这个时候连自己都晕眩起来,大是不妙。连忙闭上眼睛,宁神定气。
他闭上了眼睛,却觉上方有道细细的光线透入来了。难不成是灵心支持不住了?韩一鸣不禁心道:“要是听如不闻就好了。”他这样一,耳中的嗡嗡声便没了,韩一鸣一时明白,灵山的口诀都是极简单的,自己不知何时曾听师长们说过这口诀,一念居然奏效,也是全然没有到的!
连忙对着灵心的耳朵念这四个字。念了数回,再静心去看上方,那细细一道光还是那样细,全然没有变宽,松了口气。韩一鸣有些担心丁五,但却是不敢乱动,两手塞着灵心的耳朵,一动不动等候。不知过了多久,灵心动了动,说:“好了,他不念了。”韩一鸣松了口气,灵心道:“你对我念了什么咒语,倒也灵验,他念的我还听得到,但我却不因此慌乱了。”韩一鸣道:“你坐在这里,我去看一看。”如莘一把拉住他:“你可别去,我看得他们的。有好几个人的,正盯着我们呢,我的灵体没甚动静,他们便不知其中藏了我们。他们若再挨得近些,你们眼对眼碰上,咱们可就真走不了啦!离开,就好好等着,他先不耐烦了,不看我了,咱们便可以寻机离开。”
韩一鸣听她说的有,便道:“你还能支持么?”灵心道:“倒还能支持。那胖子没将那个小妖女放在我身上,一直抱在他手中,我便能支持。沉重些,也还能支持下去。但他要是将她放在我身上,那就太沉重了,我是定然不能支持的。”她自己明明也不是人,却称呼如莘为妖女,真是令人不明白。韩一鸣道:“你可要记好这个盯着你看的人。”灵心道:“我不看他们都认得,这些人身上很臭,熏死我了。”
二人又坐了一阵,灵心道:“嗯,他们走开了。”韩一鸣道:“咱们要不要出去?”灵心道:“再等一等,我可不这里才走开,他们就追赶过来。我倒是可以轻易跑掉,这许多人,我对付不了,再者咱们跑了,那胖子怎办?”韩一鸣忍不住纠正她:“那是丁师兄,是灵山的掌门的师兄。别叫错了。”灵心道:“什么叫掌门师兄?我近来常常听别人说起掌门,可我却不知它是什么!”韩一鸣心知一时半儿与她说不明白,便道:“灵山弟子,比你年长的,男的都是师兄,女的都是师姐。你这样叫便对了!”灵心奇道:“怎么,我是灵山弟子么?我怎么不知晓?”韩一鸣道:“是呀,你师父是我灵山的师叔,你自然是灵山弟子。”灵心道:“就算我是灵山弟子,你们就一定年长过我么?我可和她在一起两百年了。”
一句话说得韩一鸣一梗,灵心居然是两百年的灵花。灵心道:“不然我怎么能够让你们躲在我的灵体中呢?”韩一鸣略有些尴尬,道:“先入灵山的为长,你在我之后入灵山,当然是灵山最后一个弟子了。”灵心不明白这个道,一双紫眸,看着韩一鸣,韩一鸣道:“好啦,就这么定了。不过我有一事要求你。”灵心道:“求我?你不必求我的。”
韩一鸣道:“我蹑空法,但我不知丁师兄不。”灵心道:“若是他教你的,他就定然。”韩一鸣道:“你说的没错,可我从未见丁师兄用过,不能断定。”停了一停道:“即便是丁师兄蹑空法,他抱了如莘,肯定飞不快,你待儿能带他逃离么?”灵心看着韩一鸣,她目光甚是坦白,如一个孩子般,似对韩一鸣的话不能细解。韩一鸣道:“我这里出去将那人引开,你带了他逃走罢。”灵心道:“可我不知能不能带那小妖女一同离开,她太沉了,你知道她是什么吗?”韩一鸣道:“难不成你知道她是什么?”灵心道:“我自然知道,她是一块石头变的,她虽看上去跟我类似,却全然不同的,她身上有一半是石头。真不知你那个什么丁师兄为何要抱着她?”
韩一鸣愣了一愣,灵心居然看如莘是一块石头,真不知她是如何看到的!灵心道:“我带了你说的丁师兄离开倒是可以,但他抱了那块石头,我只怕我没力带他们一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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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欲盖弥彰
韩一鸣了一,道:“要不这样,我出去引开他,让他跟着我走开,你和丁师兄就跑走罢!”灵心道:“好呀,这样也行。”
二人等了一阵,灵心道:“嗯,现下没人,他们是看不到什么,不看了。嗯,你等着,我先去看看你的丁师兄。”韩一鸣忍不住道:“也是你的丁师兄。”灵心动作轻巧,轻轻一钻,便没了踪影,韩一鸣极爬到上方有光之处去向外看,却又忍住了。到底灵心说的也有道,若是因自己探头去看,被外面那人察觉,只引来无穷无尽的烦难。等了一阵,灵心回来,道:“还好,丁师兄也还好。你先出去!”
韩一鸣道:“好,那丁师兄就要你多担心了。”灵心道:“你快去罢。”说着伸出手来,对着韩一鸣一指,韩一鸣已飘向上方,自那条缝隙钻了出来。一出来,便看见天色已黑了,桌上有一只油腻腻、破了一角的油灯,似明似灭。下方是一张板桌,倒也干净。韩一鸣细心看了看四周,门半掩着,屋内桌椅皆简陋,一扇纸糊的窗户半开着。不见人影。回头一看,板桌之上了一只瓷缸,瓷缸内有半缸清水,缸内插着一只紫睡莲。韩一鸣心知这便是灵心的灵体,看看四处无人,伸手便拿,哪知不拿还好,一拿才知有多沉重,一手拿不起来,两手一起,不过勉强能拿起来,将它拿在手中只怕飞不快。
忽然听身后有人道:“什么人?敢来偷我的东西!”韩一鸣回头一望,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前,韩一鸣本可以立时回头就跑,却故意回过身来道:“你有什么物件可以让我偷?”那人忽然喜道:“原来是你,遍寻不着你小子,你却在这里。哈哈,你是躲在这睡莲里的,灵山的诛魔弟子居然是被我带回来了,造化造化!”韩一鸣听他认出了自己,将睡莲一扔,转身便跑。他用蹑空法,转眼便自窗内飞了出去。那人也不慢,起身直追。
韩一鸣边跑边回头看,只见他紧追在后面,便只管向前跑去,要将他引开一些。那人的修为也不差,不多时已追及他身边,笑道:“不必逃了,你既来之则安之罢。”韩一鸣见是一个衣着破烂的道人,冷冷地道:“我与你素不相识,留下何益?”那人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只是两眼将他上下打量:“嗯,我还当我争了个最无用之物,却不知你在其中。哈哈,莫非是我的运道到了?偏偏他们走得及时,也不曾看见你,好!好!”韩一鸣也不他,只管向前飞奔。到底他的蹑空法用得不如御剑术熟,那人虽被他甩开,却又即刻便跟了上来,对他笑道:“嗯,你就是长了翅膀飞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还是随我回去罢,反正都是修行,非要在灵山不可么?没这样的说法罢!”
韩一鸣赤手空拳,不是他对手。要将自己的宝剑召回来,便道:“我也累了,你让我歇歇,咱们再说如何?”那人笑道:“嗯,歇息么,不必了,很是不必。你飞不动了,我却能带你飞回去。来罢,我带你回去。”说着,伸出手来。这人衣着破烂倒也罢了,他的手也极脏,指甲漆黑,要闪开。却忽然心中一动,他若拉了自己,自己不就可以用心去念御剑诀了么?心念及此,便不曾闪开,任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臂。那道人笑道:“这样才好!道爷我的法术多着呢,不必自讨苦吃才是。你灵山都已没了,不如跟我去罢。”韩一鸣道:“你的法术既然如此之多,怎破落到这一步呢?连个弟子都没有。”那道人面色一冷,却又笑道:“法术精妙就一定要有弟子么?”韩一鸣忍不住道:“你不要传人弟子,要我何用?”那道人愣了一愣,道:“多说无益,走罢!”
韩一鸣也不再与他再说什么,心中念御剑诀,他故意飞得极慢,那道人力大,一把拖了他,在空中居然飞得也不慢。韩一鸣将御剑诀反复念个不休,不知紫裳将他的鸣渊宝剑藏在了何处,能否唤得回来。可他却是一定要将鸣渊宝剑唤回来的!那道人道:“你不必磨蹭了,你的灵山早已垮了,你的师兄师姐们都已不知到何方去了,着他们前来救你,那是万万不能的!你与灵山的缘份尽了,倒是咱们的缘份来了!”韩一鸣心中着急,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定了定神,忽然前方有一个黑影晃过,二人都止步不前。
那道人道:“那是什么?”韩一鸣定睛一看,乃是一只蝴蝶,黑色的大蝴蝶。流金碎玉!忍不住心中一动,故意道:“那不是什么,也不是我灵山的物件,咱们走罢。”那道人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里,可是有些反过来的意味呀!不是你灵山的物件么?”韩一鸣道:“不是!果真不是,不必了,咱们走罢。”说着,反过来动手拖那道人。
那道人笑道:“你这欲盖弥彰,如何瞒得过我的眼去?这真不是你灵山之物,你也不必如此着紧了。好,既然不是你灵山之物,你也不须如此紧张。咱们反正是要回去的,不在乎晚这么一步半步的。咱们把它也带回去罢,不论是蝴蝶蛾子,这样诡异,就当拿回去看个究竟!”说罢,拖了韩一鸣向着黑蝴蝶追去。韩一鸣一见蝴蝶,便知灵心带着丁五逃脱了。不然她不让流金碎玉出来,对着那黑蝴蝶看了片刻,只见它双翅挥动之际,无限金粉,扬扬洒洒下来,在月光之下,幻出点点金光,知道是流金。故意叫道:“流金,快飞走!”那道人不识他计,只当他看见灵山之物了,不愿让此物落在自己手中,笑道:“嗯,你还骗我。连名字都叫出来了,叫流金么?当真是好名字!”越发向着流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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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可惜
他不抓倒罢了,一抓那流金便折转回来,向他手上飞来。韩一鸣大急,流金怎飞回来呢,这不送上门来么?那道人大喜,道:“果真是好宝贝,来来来,随我一起回去。”流金飞到他手背上停下来,那道人笑道:“这下可好了,我又得灵山一件宝贝。”流金如同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展翅飞了起来,转着他绕圈子。
那道人先是一惊,接着见它围着自己绕圈子,笑道:“好,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主人了。既然你叫流金,我也就叫你流金不给你改名字了。”流金绕着他飞动,双翅间飞下来的金粉越来越多。韩一鸣明知流金是灵心之物,但见它围着那道人心,心中担心不止。连忙念御剑诀,但毕竟担心。忽然见那道人肩上不知有什么流淌下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金粉!只是已不能称之为金粉了,而是金汤。韩一鸣心知有异,向流金看去。它已对着那道人面上飞去,金粉向那道人面上洒落。那道人则满面喜色地看着流金,全然不曾留意到那些金粉都洒在了自己身上。流金在他眼前鼻端飞动,那道人笑道:“看,它比你可聪明得多了,知道灵山不行了,前来投靠于我了。你可要着点,别那样傻气!”韩一鸣一声不吭,看他对着流金迷醉。
忽然流金双翅一亮,漫天都是金粉,韩一鸣有了防备,闪身便躲。那道人却没躲开,漫天的金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那道人笑道:“你这是对我献好么?”忽然道:“咦,怎地这样烫?”大声号叫起来。他身上的金粉都已化成金汤模样,覆盖他全身。道人身上冒起青烟,也顾不上拉韩一鸣了,连声惨叫,双手对着身上乱抓!韩一鸣连忙收回手来,转身就跑,边跑边对着流金道:“流金,快走!”
流金飞到他身后,韩一鸣转身就跑!后面已是连声惨叫,回头一看,那道人已成了个泥金人,浑身上下都金是粉,他声声惨叫,十分凄厉,听在耳中毛骨悚然!他双手在身上不停乱抓,哪里还顾得上来抓韩一鸣。韩一鸣松了口气,这道人跟随平波一同闯上灵山,如今这样看在眼中,着实解气。韩一鸣看了一眼,转身又跑。流金飞在他身后,双翅舞动,极是灵巧。
直至不再听见那道人的惨叫,韩一鸣才停住脚步,道:“流金,灵心呢?”流金扇动翅膀,韩一鸣叹了口气,它如何回答呢?忽然听旁边灵心的声音道:“我在这里!”韩一鸣大喜,回头一望,一对极大的翅膀在月光下舞动着飞近来了,灵心一身紫衣,背上却生出一双极大的蝴蝶翅膀来,向他飞来!
韩一鸣奇道:“你生出翅膀来?”灵心道:“这是碎玉!”转回身来,韩一鸣果然见碎玉变得极大,趴在灵心的背上。只是蝴蝶变得这样大,看上去有些狰狞。韩一鸣道:“丁师兄呢?”灵心道:“我将他藏起来了。你要找他么?”韩一鸣道:“咱们去找他。不过我有句话问你,你师父把我的宝剑藏到哪里去了?”灵心道:“你要你的宝剑么?”韩一鸣道:“我有宝剑,心里安定些。”灵心道:“我看见她将你的宝剑藏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了。只不过我却不能带你去拿。”韩一鸣奇道:“为何?你既知晓怎能不带我去拿?”灵心道:“可我去不了。我只知道,她将你的宝剑藏在你的来处了!”韩一鸣大吃一惊,愣了一愣,不禁佩服紫裳心思的灵巧。难怪平波道人等都搜不到自己的宝剑,她瞬间便将鸣渊宝剑藏在了灵山的碎片上。平波道人如何找得到?韩一鸣道:“我知晓了,我用御剑诀将它唤回来。”
说着在心内念御剑诀。不知念了多少回,忽然天边一亮,一道金光破空而来,鸣渊宝剑破空来到面前。韩一鸣将鸣渊宝剑收好,灵心道:“走罢,我带你去找你的丁师兄。”韩一鸣正说好,忽然眼角瞟到天边有几点亮光一闪,连忙道:“有人追来了!”鸣渊宝剑这样显眼,它一动,必然惊动别人!平波道人纠集的人还未散开,自然追来!
灵心道:“我们是他们的对手么?”韩一鸣心中也没底,道:“我也没有把握。”灵心道:“哪咱们躲一躲罢!”韩一鸣道:“但丁师兄……”灵心已道:“我将他藏起来了,他们找不到的。现下我将我们藏起来,也让他们看不见,如何?”韩一鸣道:“好!”灵心拉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在一个树木密层之处站住,然后道:“快躺下!记住,你不论看到、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韩一鸣点了点头,灵心伸出双手,互握片刻,双掌张开,道道藤蔓自她双掌之中生出来,韩一鸣忽觉自己身下有什么慢慢向身上爬上来,侧目一看,已有几条腾蔓沿着他身伸缠了上来!
那藤蔓爬得甚快,转眼已将他的腰、胸都缠住了,却也缠得不紧,不多时已爬过他的肩头,他的脸也被遮盖了起来!但那几点光亮已来到头顶,韩一鸣细细一看,确实是几个人影。只是自上方便一晃而过了,刚透了口气,只觉眼上落了什么,眼睛透过藤蔓缝隙向上望去,蝴蝶翅膀轻轻闪动,不知是流金还是碎玉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但片刻之后,上方又有了光亮,蝴蝶翅膀扇动之际,瞟到几点光亮正在上方盘旋。韩一鸣静心细听,过得一阵,只听有人道:“明明看到是在这里消失的,怎地连点踪迹都找不到呢?”另一人道:“你不看错罢?”先前那人道:“难不成你们没有看到么?”还有一人道:“看是看到那宝剑在天空划过的光泽了,但消失在哪一方,我却没看到!”先前那人道:“找呗!这可是柄好宝剑,我可听平波道友说过,灵山一个低辈弟子拿了这柄剑,将诘利摩诃都打败了。我在灵山之上,在那妖花所在都仔细寻找过,奈何便是没有,要真是别人得去了,我也就死心了。但若是别人得不了,埋于尘土,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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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要上班了,今天已经很热了,应该很快就可以穿单衣了!
第七百零五章 金菩萨
另一人道:“灵山之上,听说宝剑是多的。只可惜咱们没那个福气,没能得到。那小子也太奸滑,将灵山劈斩,灵剑自然都飞散开去了。平波老道人的弟子倒是捞了柄好剑的,虽说丢了只臂膀,但好剑是捞到手了,换了是我,我也愿意。值了,不就是条臂膀么,以后接上便可。宝剑可是难求难遇的。”还有一人道:“咦,我不是见你去拿灵山的另一柄剑了么?”适才说话那人道:“快别了。那姓赵的真是倔种,死了都不松手。我掰不开他的手,当然没拿到。”又有人道:“你还真是笨得可以,掰些什么,换了是我,一剑把他手劈下来不就完了,死都死了,你劈一下他也不痛。”
韩一鸣听得紧咬牙关,全身发抖,师父真的死了!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鬓发之中去。又听那人道:“唉,说了不得的。我没斩么,倒不知他是什么样的骨头,斩不动呀。别说斩断了,连痕迹都斩不出来!我要搬他回去,也搬不劝,这人死成这样,可见是前世做了什么孽了,死了都不落个好!”韩一鸣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双手握拳,强力忍着,就怕自己一剑劈去引得这边恶斗,害了丁师兄。
只听一人道:“凡事都讲究个缘法,你没那缘法罢了,说句俗话,是你没那福气,不过今晚飞过去这柄,倒真是柄好剑。那小子剑劈灵山,可是大家都亲眼所见的。那小子也真奸猾、可恶,他将灵山劈得四分五裂,谁都没捞到好处!”只听有人道:“好处?唉,谁得了好处?不过得些残枝败叶罢了。你还咬得两口灵花,我可连灵花的模样都没见到。都说灵山四处是宝,哪有什么宝!这柄剑再被人独吞了,那真叫人恼怒!”有人道:“与其说这样多,不如细细找找,找出来了,谁也不许独占,大家都可以用,轮流来用。总算也没有白跑一场。”
那几人都道:“好,这个议不错,那便找呗。”韩一鸣心起来,听他们声音,人数不少,要真是面对面碰上了,自己一个人倒也不怕,但丁师兄怎么办?还有如莘?他们如何能自这些人手中逃出去?正着,藤蔓已将他眼睛处都长满了,他再也看不到眼前之境了。
只听传来无数踏断枝叶之声,有人走近了,来他们都下地来找寻了,韩一鸣平心静气,小心藏匿。那脚步声四处走动,甚而就在他身前、身后不过尺许之处。韩一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他们。忽然远远有人道:“咦,你们快来看!”一时脚步声都往那边去了,只听有人道:“咦,怎地变成这样了?”另一人道:“哈,金菩萨!”
韩一鸣正奇怪什么是“金菩萨”,猛然起那个被流金涂满了金粉的道人来,果然后面有人道:“世间有人便叫完的尸首为金菩萨么?白道长怎么变成金菩萨了?还真是金粉呢,啊,有些烫手!”韩一鸣心道:“不知他死了没?若是没死,可要坏事了!”又听有人道:“死了死了!他死都死了,即便不死,这副形象,也可以叫金菩萨啦。不过这身金粉,是谁为他泥上的?泥得这样匀!”
众人谈论了一阵,又转回来,在这四处寻找,韩一鸣僵直立着,不知立了多久,才听他们道:“走罢,什么都没。可见是看错了,走罢走罢!”韩一鸣松了口气,站了一阵,不听有声息,正叫灵心,忽然又忍住了,这个时节,可是再不能出差池的。定了定神,闭上双眼,不静心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那些人都立在空中,向下看着。来是要等他出来自投罗网!
韩一鸣一动不动,上方的人也四处打量,看了一阵,不见动静,这才离去。韩一鸣出了一身冷汗,竟一直僵直躺着,不知动弹。过得一阵,眼前一亮,灵心出现在他面前,道:“他们走了。吓了我一跳,我怕你叫我。很是后悔没给你施个法术,让你不能出声!”韩一鸣道:“还好!”灵心道:“他们很是狡猾,都立在空中看着。好在没看见什么。我躺在下方看得一清二楚,很担心你受骗!”韩一鸣惊异于她的机灵,灵心道:“看,现在天要亮了,咱们走罢。去找丁师兄。”韩一鸣道:“对了,那道人死了么?”灵心道:“是呀!谁让他要对流金下手呢?流金,岂是他能下手的,没让他烫得皮开肉烂,便宜了他!”
韩一鸣对流金是怎样的神通全然不去追问,师父死了,二师伯死了,紫裳师叔与白樱师叔都死了,自己则要护丁师兄平安。咬着牙道:“咱们快去丁师兄处。你将他藏在了哪儿?”灵心道:“你跟我来,咱们走过去,倒也不远。只是我怕他们还未走远,你御剑飞过去惊动他们。”她向着韩一鸣背上的鸣渊宝剑看了看,道:“你这柄剑看上去也是柄好剑,只不过我更喜欢她原来用的那柄。”二人在树林中摸索着向前走了一阵,灵心止住脚步,道:“就是这里。”她伸手在地上一揭,地上如同被揭起一层地毡来一般,灵心道:“丁师兄,你出来罢。”
丁五抱着如莘自地里钻出来,左右看了看,道:“嗯,没人来了。”如莘个脸埋在丁五怀中,一双小手紧紧抱着丁五的脖颈,韩一鸣道:“咱们这便走么?”灵心道:“是呀,不过要向哪里去?”韩一鸣也不知晓。丁五道:“我们去寻别的同门罢。只是不知他们在何方?”韩一鸣道:“要不……”丁五道:“不要用法术去寻找,别人倒还罢了,你的宝剑太过招摇了,法力一显现,就有无数人跟上来。让我来一。”他了一道:“这样罢,我们去北方,别的同门不说,我师父让陆师弟、沈师弟去了北方,咱们先去北方找寻他们,人多些,咱们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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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居然热得流汗,深圳的春天,真的来了!
第七百零六章 约定
随即向北而去。这一路上,灵心四处看望,来她在紫裳处见识不多,因此见了与从前不同之境,大是新奇。韩一鸣是心事重重,从前他的鸣渊宝剑是他的利器!如今却是太过招摇!背着劈裂灵山的兵刃,心中真是百味俱全!不愿灵山毁在平波道人手中,但由自己亲手劈碎,却也是同样的难受。丁五一路抱着如莘,来十分辛苦,总见他满头满脸都是汗珠,要替他换个手,丁五都摇头道:“不必了师弟,我还抱得动她。”韩一鸣是知晓如莘有多沉重的,只得作罢。
三人一连走了数天,都是小心翼翼,韩一鸣将鸣渊宝剑用一块布包得严严实实,寻了两件青布衣裳,与丁五一同换上,他原来素衣已破了极大一块,不能穿了。索性将丁五的也换了下来。换下来的衣裳,包成一个包裹,背在背上。一路上倒也平安,虽说平波道人召集的人多,但这些人于人海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只要韩一鸣不用法术,他们要自人海之中找到他,还真有些难处。因此一路上倒也不曾遇上什么留难。
这日傍晚,韩一鸣看前路茫茫,山坳转来转去,并无歇息之处,正着寻个地方对付一晚,忽然灵心道:“咦,前面是什么地方?有一座院子!”韩一鸣正说何处有院落,灵心已抬起手来一指。她不指倒罢了,一指韩一鸣便看到了一座院落!四四方方,倒也齐。丁五也抬头看了看,道:“哦,那是院子么?”韩一鸣心中奇怪,哪有院落座落在这种荒凉之处,心中戒备。但哪知向前走了一阵,已见那院落之后不远处,居然还有个小小村庄。
若是此处只有这一个院落,他是宁死也不肯去敲门的,独门独院,必有古怪。但见了后方还有村庄,心中的疑虑便打消了一半。看了看丁五道:“师兄,咱们前去借宿罢。这里不是单门独户,该当有人家可以借宿的。”丁五道:“好。”
来到那院落前,韩一鸣见木门紧闭,伸手拍门,一连拍了几回,都不见有人来应门。可门内却分明是有声响的,其中必定有人。但其中的人却不来开门,仿佛听不到他们的拍门声一般。丁五道:“师弟,换一家罢。”于是,走入村中,向最外面的那家人家求宿。这家人家倒是开门了,但却是一对年老夫妇,听他们说了来意,连连摇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家中就一间屋子。挤了我们一家五口人已足够挤了,哪里还能再留你们?”执意不肯留他们歇宿,任是韩一鸣连连请求,那老夫妇都不肯留他们,飞快将门关上,只得再去向下一家求宿。
村里家家户户门都敲过,却没一家人肯留他们歇宿,韩一鸣十分意外。且这村中人一听是有人前来借宿,便如遇上了鬼一般,绝不肯同意,不知是何道!借宿不成,站在村口,十分沮丧。若是只有他与灵心,村人肯不肯留他们皆不紧要。灵心是灵花,哪里都可以歇宿,自己露宿惯了,也无所谓所歇之地是何等模样。但丁师兄抱着如莘行走,十分辛苦,如莘沉重得自己几乎抱不起来,却猴在丁师兄身上。再者如莘这些天都恹恹的,不吃不喝,虽说知她是灵山山精,但看她那懒洋洋的模样,灰黄的小脸,全然与从前两样,也知不妥。难不成山精也生病?这情形之下,他们再露宿可就有些不便了,丁师兄若是夜间不得好睡,白日里如何行走?他是绝不肯丢弃如莘的,自己也不肯。但抱了她行走,却是极耗费力气。
他在村中站了一阵,见一个人自身边飞快跑过,看身形就是个村人,一时之间来了气,也拔腿便跑,他比那村人跑得快,转眼便追及身边。伸手牵住他衣服,道:“我有一事要请教?”那村人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声道:“我不知晓,我不知晓!”韩一鸣一时火起,一把揪住他道:“我还未问,你便不知晓么?快说,为何你们这里连一点好意都无?我们不过借块屋檐,过一夜罢了!”那人尖叫:“有鬼抓我,有鬼抓我!”
韩一鸣眼角瞥见村中有人出来,但都只是自屋内出来,都远远站着,不敢近来,忍不住怒道:“我是鬼么?哪有你们人人都能看见的鬼?”那人连声尖叫,声音尖利,此地空旷,越发显得这尖叫可怖之极!他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正在僵持着,有一个壮汉战战兢兢地道:“这位客人,请你放手。他快被你吓死了!”韩一鸣气急败坏:“我如何吓他了,我不过问他句话。”那壮汉道:“这位客人,你这两年不知我们这里有个定规,凡是外人前来投宿,是一概不留宿的。”韩一鸣冷笑道:“你们这是何方宝地,连借宿都不成么?”
那壮汉道:“唉,说起来这也是有缘故的。从前我们也很是好客,总有路过的客人来此借宿的。后来,有一对夫妇来过后,我们这里便闹鬼了,因此不再留宿往来客人。”韩一鸣道:“闹鬼?”壮汉道:“说起来也是怪,他们来的那晚,村中夜都听到哭泣声。极响极大,当夜人人都听到了,都吓得半死。”韩一鸣道:“可有人因此生病?”那汉子道:“这倒没有,但自那夜之后,每逢初二、十六,就夜有那哭泣之声,这也是人人皆听到的。那声音极可怕,夜响个不停,好似有人重病之际,生不如死的哭泣。听得人心惊胆寒,后来家家都凑了些铜钱,请过几个法师来做法事,却不能了结此事。此事定与那前来投宿的夫妇有关,他们未来之前,我村中可是安宁得很!因此我村中人约定,自此之后,若有外人前来投宿,一概不收留。若是亲友来了,须告知村人,得大家允可,方可留下,却也只是一夜。次日便要离去的!因此这位客人,我们不便留你,”
第七百零七章 约定
随即向北而去。这一路上,灵心四处看望,来她在紫裳处见识不多,因此见了与从前不同之境,大是新奇。韩一鸣是心事重重,从前他的鸣渊宝剑是他的利器!如今却是太过招摇!背着劈裂灵山的兵刃,心中真是百味俱全!不愿灵山毁在平波道人手中,但由自己亲手劈碎,却也是同样的难受。丁五一路抱着如莘,来十分辛苦,总见他满头满脸都是汗珠,要替他换个手,丁五都摇头道:“不必了师弟,我还抱得动她。”韩一鸣是知晓如莘有多沉重的,只得作罢。
三人一连走了数天,都是小心翼翼,韩一鸣将鸣渊宝剑用一块布包得严严实实,寻了两件青布衣裳,与丁五一同换上,他原来素衣已破了极大一块,不能穿了。索性将丁五的也换了下来。换下来的衣裳,包成一个包裹,背在背上。一路上倒也平安,虽说平波道人召集的人多,但这些人于人海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只要韩一鸣不用法术,他们要自人海之中找到他,还真有些难处。因此一路上倒也不曾遇上什么留难。
这日傍晚,韩一鸣看前路茫茫,山坳转来转去,并无歇息之处,正着寻个地方对付一晚,忽然灵心道:“咦,前面是什么地方?有一座院子!”韩一鸣正说何处有院落,灵心已抬起手来一指。她不指倒罢了,一指韩一鸣便看到了一座院落!四四方方,倒也齐。丁五也抬头看了看,道:“哦,那是院子么?”韩一鸣心中奇怪,哪有院落座落在这种荒凉之处,心中戒备。但哪知向前走了一阵,已见那院落之后不远处,居然还有个小小村庄。
若是此处只有这一个院落,他是宁死也不肯去敲门的,独门独院,必有古怪。但见了后方还有村庄,心中的疑虑便打消了一半。看了看丁五道:“师兄,咱们前去借宿罢。这里不是单门独户,该当有人家可以借宿的。”丁五道:“好。”
来到那院落前,韩一鸣见木门紧闭,伸手拍门,一连拍了几回,都不见有人来应门。可门内却分明是有声响的,其中必定有人。但其中的人却不来开门,仿佛听不到他们的拍门声一般。丁五道:“师弟,换一家罢。”于是,走入村中,向最外面的那家人家求宿。这家人家倒是开门了,但却是一对年老夫妇,听他们说了来意,连连摇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家中就一间屋子。挤了我们一家五口人已足够挤了,哪里还能再留你们?”执意不肯留他们歇宿,任是韩一鸣连连请求,那老夫妇都不肯留他们,飞快将门关上,只得再去向下一家求宿。
村里家家户户门都敲过,却没一家人肯留他们歇宿,韩一鸣十分意外。且这村中人一听是有人前来借宿,便如遇上了鬼一般,绝不肯同意,不知是何道!借宿不成,站在村口,十分沮丧。若是只有他与灵心,村人肯不肯留他们皆不紧要。灵心是灵花,哪里都可以歇宿,自己露宿惯了,也无所谓所歇之地是何等模样。但丁师兄抱着如莘行走,十分辛苦,如莘沉重得自己几乎抱不起来,却猴在丁师兄身上。再者如莘这些天都恹恹的,不吃不喝,虽说知她是灵山山精,但看她那懒洋洋的模样,灰黄的小脸,全然与从前两样,也知不妥。难不成山精也生病?这情形之下,他们再露宿可就有些不便了,丁师兄若是夜间不得好睡,白日里如何行走?他是绝不肯丢弃如莘的,自己也不肯。但抱了她行走,却是极耗费力气。
他在村中站了一阵,见一个人自身边飞快跑过,看身形就是个村人,一时之间来了气,也拔腿便跑,他比那村人跑得快,转眼便追及身边。伸手牵住他衣服,道:“我有一事要请教?”那村人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声道:“我不知晓,我不知晓!”韩一鸣一时火起,一把揪住他道:“我还未问,你便不知晓么?快说,为何你们这里连一点好意都无?我们不过借块屋檐,过一夜罢了!”那人尖叫:“有鬼抓我,有鬼抓我!”
韩一鸣眼角瞥见村中有人出来,但都只是自屋内出来,都远远站着,不敢近来,忍不住怒道:“我是鬼么?哪有你们人人都能看见的鬼?”那人连声尖叫,声音尖利,此地空旷,越发显得这尖叫可怖之极!他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正在僵持着,有一个壮汉战战兢兢地道:“这位客人,请你放手。他快被你吓死了!”韩一鸣气急败坏:“我如何吓他了,我不过问他句话。”那壮汉道:“这位客人,你这两年不知我们这里有个定规,凡是外人前来投宿,是一概不留宿的。”韩一鸣冷笑道:“你们这是何方宝地,连借宿都不成么?”
那壮汉道:“唉,说起来这也是有缘故的。从前我们也很是好客,总有路过的客人来此借宿的。后来,有一对夫妇来过后,我们这里便闹鬼了,因此不再留宿往来客人。”韩一鸣道:“闹鬼?”壮汉道:“说起来也是怪,他们来的那晚,村中夜都听到哭泣声。极响极大,当夜人人都听到了,都吓得半死。”韩一鸣道:“可有人因此生病?”那汉子道:“这倒没有,但自那夜之后,每逢初二、十六,就夜有那哭泣之声,这也是人人皆听到的。那声音极可怕,夜响个不停,好似有人重病之际,生不如死的哭泣。听得人心惊胆寒,后来家家都凑了些铜钱,请过几个法师来做法事,却不能了结此事。此事定与那前来投宿的夫妇有关,他们未来之前,我村中可是安宁得很!因此我村中人约定,自此之后,若有外人前来投宿,一概不收留。若是亲友来了,须告知村人,得大家允可,方可留下,却也只是一夜。次日便要离去的!因此这位客人,我们不便留你,”
第七百零八章 足跟不落地
韩一鸣听得将信将疑,放开了手中抓中的村人,看这村子倒也是一个寻常村庄,并无与众不同之处,村人也大多是朴实样貌,着实难以不信他们说的是假话。要说请他们留宿一夜,却也知他们不愿,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丁五抱了如莘与灵心站在村外,见他回来,知他借宿不得,道:“师弟,咱们便在村外找个背风之处歇一夜罢。”韩一鸣点了点头,正要往前走,忽然见村外那四方院落的门忽然“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男子来,这个男子刚走到门外,对他们看了一眼,便缩回门内去。连灵心都看出他有些异样了,道:“真古怪!”韩一鸣道:“他们视过往客人如同鬼怪,自然是这样看咱们了。”正说着,那院门又开了,又一个人探身出来,对他们看了看,这回却是个女子。看了一看,也缩回头去了。
韩一鸣要走,丁五低声道:“师弟,别忙着走!他们不曾关门!”韩一鸣定睛一看,果然那院门不曾关上,虚开着一缝,丁五道:“他们若是怕我们,不该不关门。难不成是他们要留我们住下?”韩一鸣心中一动,丁五道:“我前去敲门试试!”韩一鸣道:“好。请师兄去试一试。”丁五走到门前,还未伸手拍门,门便开了,一个短衣男子站在门前,对丁五道:“有何贵干?”丁五道:“我们一行四人,路经贵处,天色晚了,寻个方便,借宿一宿,不知……”那男子道:“行!你们进来就是!”丁五连忙称谢,回头来招手。
韩一鸣奇异之极,他遍说无人应,丁师兄只是一句话,对方便应了,且让他们入门内去。只听灵心道:“小师兄,你便是没有丁师兄厉害。看丁师兄一句话……”她忽然打住了,韩一鸣道:“好了,丁师兄借好地方了,咱们跟着进去便是。”灵心伸手一把牵住他的衣袖:“你看,你看那个人!”韩一鸣向那男子看了一眼,道:“怎么啦?”灵心道:“为何他走路与你们不同呢?他走路脚不落地的!”韩一鸣心里一惊,连忙叫丁五:“师兄!”却见丁五已跨入院中去了!韩一鸣急出一身汗来,一把抓住灵心:“你真看见那人走路脚不落地?”灵心白他一眼:“你没看见么?都不知晓你看的是什么!”
韩一鸣一把将她拖到一边,附在她耳边道:“这个村庄闹鬼!你说哪有人走路脚不落地的?要是丁师兄遇上了鬼怎么办?”灵心道:“我不知道什么鬼不鬼的,我只看见他脚不落地。你怎么不看他脚下呢?”韩一鸣也暗恼自己居然不曾细看那人便让丁师兄上前去了。谁这鬼在这里住了下来,丁师兄落入那鬼窝之中,是自己大意了。看那门开着,对灵心道:“你怕不怕?”灵心摇了摇头:“我不怕,要怕什么呢?”韩一鸣道:“你若不怕,就一个人呆在此地,我进去救丁师兄!”灵心道:“不用我和你同去么?”韩一鸣道:“你在这里,要是明天天亮我们都不出来……”说到这时止住了,他们不出来,灵心又能怎样?
倒是灵心说道:“明日你们不出来,我便进去么?那迟早也是要进去的,我跟你一同进去。”韩一鸣一时之间无法与她细说,又怕丁五在期间吃了亏,赶到门前,向内一看,看到墙角一个穿堂。居然不止一进院子,里面还有几个下人模样的人,一咬牙走入其间。
一个下人走过来道:“请客人到后院去歇息罢。我们主人已给客人备好屋子了。”韩一鸣沉住气道:“先进来的那人呢?”那下人道:“已到后院去歇息了。”韩一鸣不敢再耽搁,拔腿便向后院进去。后院小巧,韩一鸣一眼便看见正屋之内客座上坐着丁五,略松了口气,冷不防灵心小声道:“适才与你说话那人,也是脚不落地的。”韩一鸣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还未细看,屋内丁五已道:“多谢主人盛情,我弟弟妹妹都已来了。”韩一鸣连忙走入屋前,只见屋内一边主人座位上坐着一个男子,穿的也是布衣,却平平展展,不是短衣,显然不是下人。
丁五道:“弟弟、妹妹,快来谢谢主人留宿。”那男子笑道:“嗯,行个方便罢了。不必谢不必谢!”韩一鸣心中着急,却一咬牙沉住气,走入屋内,对那男子行了一礼,道:“多谢主人家盛情!”回眼看丁五抱着如莘,正喂她喝茶,心中才略略安定了些。灵心却站在门外不肯进来,那主人笑道:“小妹妹还年幼呢,不必强求!”这边请韩一鸣坐下,一边叫人上茶。
韩一鸣在丁五身边坐下,盯着那主人细看。可不论怎样看,都不觉他脚不落地,这真是奇了。灵心应不说谎,可她为何要那样说呢?忽然见一个下人端了托盘进来,将一盅茶放在他身边的茶几上,转身出去。韩一鸣屏心静气,定了定神,闭上眼睛,眼中霍然出现一个纸人!这个纸人正自他身边飘了开去!
一身冷汗俱自背上出来,韩一鸣惊疑交加,睁开眼来,那下人正向院外走去,再闭上眼,真是个纸人!只是这纸人要闭了眼才能看出来,寻常去看,它居然看不出异样来!此地必然有异!悄悄向那主人的方向看去,也是一个人,只是脸色有些灰暗。韩一鸣咬了咬牙,对着那主人闭上眼睛,眼中又是一个纸人!并且这纸人是用纸绞出来的,手足俱全,虽不是那种用来烧给亡人的,但却如同烧给亡人的纸衣纸鞋一般,看在眼中,定然是惊异的!
但丁五正与那主人说话,韩一鸣不便与师兄说什么,只得四得乱看。不看倒也罢了,一看,才知他们所在的这所院子,乃是一所纸糊的院子!睁开眼来,便是人间万物,闭上眼去,却是纸人纸屋!韩一鸣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湿透了,丁五却与那主人说着沿路而来所见的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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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热了,春天是很闷热的!
第七百零九章 形状
韩一鸣急得无法,好容易寻了个话缝,值主人端起茶碗来请丁五喝茶,连忙道:“五哥,你看小妹已累了,不如早些去歇息罢!明日我们还要赶路呢!”
丁五还未回答,那主人已道:“不必急于一时,难得我们说得开心。下人还在收拾屋子,我已着人备饭款待你们了。少时用过饭再歇息不迟。”丁五客随主便,自然说“无碍无碍,多有打扰,十分感激。”韩一鸣在旁边急得流汗,却是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外面的天一点点黑了下去!那纸人也不走开,仿佛看透了韩一鸣的心思一般,直坐在屋内陪着丁五。灵心在门外站了一阵,终还是进来了,在另一边坐下。
天色黑透了,走入来几个下人,也是面目模糊,或许是灯光不够明亮之故,韩一鸣看不清他们面目,知他们也是纸人,更是汗透重衣。到了这时了,还是看见的纸人,或多或少都令他心到喉咙!那些纸人抬来一张木桌,拿了圆凳来,布在厅内,又端了饭菜上来,还在四面点上蜡烛,请他们入座吃饭。韩一鸣眼见没有机与师兄言语,连忙看那饭菜,生怕是些不堪之物,但无论闭上眼看,睁开眼看,饭菜便是饭菜,倒没什么异样。
灵心不吃饭菜,拗不过这些纸人热情,虚坐了坐。丁五却是饿了,他素来实诚,连吃饭都吃得极是实在,那坐主位的纸人殷勤相劝,他一连吃了几碗。来抱着如莘走一天,确实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韩一鸣食不知味,吃了几口,一来是心中有疑虑,不敢多吃,二来是担心之故,哪里吃得下!吃到口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好容易挨到饭毕,那纸人道:“歇所已铺陈好了,请随我来。”丁五道谢,然后起身抱了如莘,跟他一同走在前方,韩一鸣却是眼观六眼耳听八方走在后面。此时他连灵心都顾不上了,灵心自有她的厉害之处,流金碎玉都不是寻常之物,她不吃亏。但丁师兄就说不得了,虽说也知丁师兄修为与从前不一般,但不为他担心,如何能够?
只是那屋子却就是在正屋旁的一间侧屋。那纸人道:“简陋些,这间屋就请二位歇息。对面那间屋子,就让令妹去歇息罢。”灵心道:“我不去,我要在这屋内歇息。”韩一鸣也连忙道:“小妹年幼,家里娇惯些,不敢独处。”那纸人笑了一笑,道:“也好。”他不笑则已,一笑之下,面上越发白了,韩一鸣两眼紧盯着他,生怕他忽然对丁五发难。但他却也并没有发难,笑了一笑,便告辞出去了。
韩一鸣关上屋门,站在门后,看着他进了正屋,门外已无人,这才将灵心拉到门前道:“你看着,他们走近来了,便出声叫我。”灵心小嘴一扁,转身椅上坐着:“我不站在那儿,也能看见他们走近来。”
丁五看看他们二人,道:“师弟,有甚不妥么?”韩一鸣低声道:“师兄,这院子是一座纸院子。适才你见的人,都是纸人。”丁五一怔,却不言语。片刻之后,道:“什么样的纸人?师弟你可看仔细了?”韩一鸣点了点头,道:“是用白纸剪成人样的纸人。”丁五道:“不是扎的纸人么?”韩一鸣摇了摇头,丁五看了看门,道:“那之间你去那个村庄听说了什么?”韩一鸣道:“村人都言道这里闹鬼。却不是指这屋子,而是他们村里闹鬼!因此他们不敢收留外人!”丁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若是闹鬼,这里的纸人便当是那种用纸糊的,那是鬼使用的。你说这是白纸绞成人样的纸人,倒似是什么法术。嗯,既已来了,我们小心些便是!”
韩一鸣要说烧与鬼魂的纸人也有用纸绞的,但见丁师兄坦然之态,话到口边又咽住了。到底抱着如莘行走太过劳累,丁五坐了一阵,便有些昏沉之态。韩一鸣也是疲累,却撑着不睡。灵心早已回她灵体之中去了,她的灵体便是韩一鸣曾经看到的那朵睡莲。灵心将它自那道人处拿来,平日里不知她将它藏于何处,到了晚间,她便回睡莲之中去歇息。此时只有一朵睡莲在椅上。
韩一鸣睁着眼坐了一阵,也渐迷糊起来。迷糊之间,只觉有人走近,睁开眼看了一眼。不见人影,向门边看了一眼,门依旧拴得紧紧的,他也不起身去看,只是闭上眼睛,眼中忽然看到一个纸人站在门外!那纸人对着门缝里张望了一阵,飘飘荡荡出去了。韩一鸣心到了嗓子眼,直至它出去了,才透过气来。此时不敢再大意,对着睡莲叫道:“灵心,灵心,快出来。”
灵心睡意浓浓的声音自睡莲之中传出来:“你没事总叫我做什么?”韩一鸣道:“小心些!”灵心道:“不必叫我,有事我自出来。”韩一鸣正要说自己看到纸人来偷窥,灵心道:“不就是来看了一眼么?我知道。”韩一鸣不知与她如何说才好,凡事到了她面前,都变得轻飘飘的,无关紧要!真拿她没法子!灵心忽然道:“他们都飘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韩一鸣一个机灵,道:“什么,你说什么?”灵心道:“所有的人都变成纸,飘起来了,你去看就知道了。”
韩一鸣走到门边,自门缝望出去,果然见那本该在正屋的男子自正屋内出来了,真是飘飘荡荡的,此时他显现出他纸人的本相来了。薄薄一片,眉眼俱无,只剪出了人的形状。这个纸人飘飘荡荡,转眼间不见了。韩一鸣心知不妙,伸手拿了宝剑,要出去看一看。不看个明白,心中难以踏实,但却着实不放心屋内的丁五与灵心。走到门前,正犹豫着出不出去,灵心的声音已在他身后道:“你不要去,很可怕。”韩一鸣看了看她,她依旧是一朵睡莲,韩一鸣道:“那你快出来呀!”灵心道:“我出不来,我害怕的时候都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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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是周末了,呀呀呀,时间过得好快!
第七百零九章 树荫
这个紧要时节,她倒出不来了,韩一鸣要说她胆小,却又忍住了,你如何去与一朵花计较呢?她便不懂许多事的。忽然又听灵心道:“他来了,他来了!”她声音微微有些发抖,韩一鸣道:“是什么样的,你看到吗?”她却不出声了,韩一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了看丁五,他在床上睡得极沉,如莘睡在他里面的被摞之上,她蜷成一团,真似一块石头。韩一鸣只觉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果真有人走近来了!他连忙一把抓起桌上的睡莲,往床里一扔,自己在另一张床上躺下。
那人来得悄无声息,韩一鸣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丝毫声息,韩一鸣深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白纸糊成的屋子外面,走来一个人!这的确是个人,韩一鸣看到他有形有影,慢慢走近来。走得近了,看得分明,乃是个妇人。这女子有些老了,韩一鸣只见她行动迟缓,慢慢挨近了,她一只手扶在白纸糊成的墙上,另一只手里,拿着数个白纸绞成的人形!这便是此地的主人,是她变出这个院子,同时绞出这些纸人来的!韩一鸣细心看她面容,却看不分明,右手一直紧紧捏住鸣渊宝剑的剑柄!
她来到门前,站在门外,并不挨近,韩一鸣只觉她是对着屋内看,如同自己不必看她便能看到她一般,她不必开门便可以将门内看得清清楚楚。忽然她对着这边手一伸,韩一鸣只觉手中一烫,鸣渊宝剑已自自己手中挣脱出去,穿过门上的花窗,直飞到了她的手中!韩一鸣惊得呆了,他本拟这老妇人有什么异动,自己便动手的,哪知她是异动了,却将自己的宝剑夺去了!
这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韩一鸣吓得满身是汗,早知这老妇人有这样厉害,自己就先动手了!那女子也不走近来,只是对他们看了片刻,便转身走开了。韩一鸣这才坐起身来,却见鸣渊宝剑正平躺在床前地上,那老妇人并没有将它拿走。韩一鸣愣了一愣,伸手起剑来,的确是自己的鸣渊宝剑,并无异常。韩一鸣走到丁五床边,伸手将睡莲起来道:“灵心,我出去看一看,你守着丁师兄。”灵心道:“好!不过她要是来了,我可不敢出声!她太厉害了,我觉得我很害怕。”韩一鸣急道:“那你是要看着她对丁师兄下手怎么?”
灵心道:“可我认为她不对丁师兄下手的。”韩一鸣愣了一愣,灵心道:“她虽然厉害,但她不是妖怪,是不对丁师兄下手的。”韩一鸣道:“你如何得知?”灵心道:“你去罢,我就是知道。”韩一鸣知晓这个时候问她什么也问不出来,只道:“好,那你一定要小心。我一儿就回来!”他将鸣渊宝剑背在背上,悄悄自屋内出来。
院内悄无人影,韩一鸣也不怕别人看见,本来这院内的人除了那老妇人就都是纸人,被纸人看见也无妨了。而那老妇人,她真要与自己作对,自己只能尽力而为了。韩一鸣直接走出外院来,却见那老妇人正站在院心,韩一鸣正收住脚步,那老妇人已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帮我一个忙!”韩一鸣愣了一愣,她既然已看到了自己,自己躲也没用了。便走上前来,道:“这院子是你作的法么?”那老妇人答非所问地道:“来了个有些道行的人,这人令我为难的。你去替我打发了他罢。”韩一鸣愣了一愣,自己并不识得她,她若是趁自己不在对丁师兄不利,那可如何是好!
那老妇人如同已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道:“你放心好了,跟你来的人,我是不惊动的。”韩一鸣道:“好,我去外面替你打发掉那人,但你可要遵守诺言,不伤害我的同门。”那老妇人道:“一言为定。”韩一鸣心中实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但这个老妇人着实厉害,能够隔空将他鸣渊宝剑拿去之人,绝不是等闲之辈。只要她不伤害丁师兄,自己也可以为她打发了门外的来人。
韩一鸣走到院门前,隔着门缝,向外张望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不见人影,他也不怕,伸手拉开院门,走出院外,回头一看,身后的院落已消失了!韩一鸣大吃一惊,那老妇人不是骗他罢?刚到这里,便听那老妇人的声音道:“我们还在此,只是我不愿来人看到罢了。”韩一鸣定了定心,四处看了看,看到那边有一棵大树,树冠浓密,树荫深深,便走到树下,往树下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过得一阵,有一个人影自那边走来。本来这时夜色已浓了,旁边村庄之中已没了灯火。月光也不明亮,但韩一鸣一直坐在暗影之中,那人影自那边山坳一转出来,他便看到了。心道:“来了。”此时他穿了青衫,又躲在浓荫之下,甚不起眼。也不怕那人看到,倒是他细细打量那人,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人。
那人身形细长,身上穿着一件黑袍,走近了些,韩一鸣看不清他的面貌,但这身形,却是极眼熟,见过不止一回两回。韩一鸣站起身来,藏身树后,细看那走近来的人,将所识得的人都在心中了一回,猛然起这人是谁来了,这人是天花道人!他怎地来了?这道人向来是无宝不到的。他到这里来所为何事呢?
此时他鸣渊宝剑在手,才不怕这恶道人。只是不知他所为何来,闪在一边看着。那人影走了近来,果真是天花道人,只是他面上蒙了一只眼睛,莫非是自己刺伤了他的眼睛么?平波道人带上灵山的诸人之中没有他,韩一鸣曾仔细看过,的确没有天花道人,当时韩一鸣还猜是否是自己手背上师父的防身法术打伤了他,因而他不来。现在知晓他伤在面上,平波道人一定问及。以平波道人的狡猾,他未必应付得过去,因此他不露面。也不知他是如何在平波道人面前遮掩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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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周末了,大家都有些什么节目呢?玩开心些!
第七百一十章 撩拨
天花道人慢慢行近来,到那院子前方收住了脚步,对着那不见踪影的院子细看。韩一鸣虽不知这道人的道行,但这道人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在这里住足不前的。片刻之后,天花道人轻声道:“怎不见了呢?该当是在这里的!”韩一鸣耳清,一听便听到了他的话声,心道:“他寻找什么呢?”只听天花道人小声道:“难不成我看错了?可是不应该呀不应该!”
韩一鸣自己对这个院子也极是警惕,这院中之人皆是白纸绞出来的。并且这个村庄据说闹鬼,为什么闹鬼呢?可也不曾听村民说过此地有人遇鬼呀?但那半夜的哭泣声又是自何处而来呢?只见天花道人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向这边走来。韩一鸣一闪身避在树后,但便是这一闪身,天花道人已察觉到了,收住脚步,道:“不知是哪位道友,也在此等待?”他口中虽说得客气,但韩一鸣却见他手指已摸向身后,知他身后背着兵刃,如同自己背上背着鸣渊宝剑一般。
天花道人两眼警惕,对着这边凝神看了片刻,道:“原来是你!”韩一鸣不知他是要诈自己出来,还是真看到自己了,一动不动,静观其变。天花道人道:“你灵山早已灰飞烟灭了?你怎么在这里?”他边说边向左右顾盼。韩一鸣心知他又要于己不利了,但此时鸣渊宝剑在手,也不怕他。道:“道长,那你又为何在此呢?”天花道人道:“我自然是有事才来的,你是路过罢?平波道长没有为难你么?”韩一鸣乍然听到他起平波道人,忽然灵山被自己劈碎时的情形又重现眼前。剑劈灵山之时,他只是一个法,就是不能让灵山落在平波手中,但劈碎之后,他的心中一直是空落落的。即便白日里与师兄一同行路,也绝口不此事!说灵山,那是他不愿起的。毕竟它是被他劈成碎片的!
两人对峙片刻,韩一鸣道:“道长来此所为何事?”天花道人道:“那你在此间又为何事呢?”韩一鸣淡淡地道:“我是路过此地,道长不也是特意来路过此地罢?”天花道人道:“我可不曾在此间遇上你。你还欠我一只眼睛呢!”原来师父的防身的法术是这样厉害,让他瞎了一只眼睛!韩一鸣不幸灾乐祸,却也同情不起来,他瞎了一只眼,全然是因他要捉自己的缘故。他若是不捉自己,如何瞎那只眼呢?不过韩一鸣向来不逞口舌之利,只是看着他,一语不发。
天花道人道:“你欠我的,怎么算呢?”韩一鸣道:“道长不来捉我,我也不伤了道长。这说不上谁欠谁的罢!”天花道人冷冷地道:“你也太不识相了,你灵山有了司马凌逸这样的弟子,迟早是要葬送的,你跟着他干什么?我好心指点你一条明路,你却将我伤成这样,真是相请不如偶遇,我倒与你算算这笔帐了!”韩一鸣再也忍不住,冷冷地道:“若不是你们百般算计,灵山如今还在。拜你们所赐,我已将灵山劈碎了。道长要算,那便算罢,你一只眼睛,乃是因你捉我而失。我灵山,却是因你们的贪念而失。灵山上许多灵物都毁得干干净净!说到两相抵消,不比道长的眼睛强上百倍么?我不曾与道长算帐,道长倒要来寻我的不是了?好,道长说,要怎么样算。我洗耳恭听!”天花道人道:“哈,说起这个来,只能说你自己愚笨!我算对得起你!司马凌逸到平波道长处去住了十来天,你与他前后一天到的。那时我不便与你说什么,但我也醒过你了罢!”
他不说这话,韩一鸣还不知晓,这时听他一说,立时明白自己去平波道人处,为何是白去了一趟,什么都不曾听到,连与平波见面,都仅有一回,原来大师兄也去了!难怪后来平波道人便再没有与自己说过什么,他找上了大师兄,便不必再借助自己之力了。大师兄本来便不满丁师兄当上了掌门,平波道人只要从旁撩拨,大师兄便兴起背弃师门之念。这个挑拨离间之罪平波道人是担当定了!
到这里,韩一鸣咬紧了牙关:“道长你醒我,并非为灵山,而是为道长自己!”他也不说自己未曾看到天花道人那纸上的名字。天花道人道:“即使如此,我总是……”韩一鸣截着他道:“道长是说于我有恩么?好。我可是个恩怨分明的人,道长有恩,我记在心中了。我并未将道长要我离开灵山之事告知于,于平波道长罢。平波道长要是知道道长另有打算,只怕就真是平地生波了。”
他本说告知于师长的,但猛然起这于天花道人无用。换而说成平波道人,天花道人冷笑道:“我们不过是各为其利,他要灵山毁在他手里。当然了,他未必不要你这个诛魔弟子,但你,仍旧是他可要可不要的人物。而我只要你这个弟子,我可没过要毁你们灵山。你灵山之上,我那天可没有去,也不曾拿什么物事,因此我与他全然不同!”韩一鸣心知他无非是因受伤而不能去,去了未必便不抢,但只不说穿,道:“道长不必说这些了,道长若没什么事,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罢!各走各的罢!”
天花道人冷笑:“那却不能。”说着一把向韩一鸣抓来,韩一鸣早有防备,手指一动,鸣渊宝剑弹出来,横在二人之间。天花道人道:“好好好!连人带剑一起来了,人人寻找的鸣渊宝剑,你可不要说我不客气了!”韩一鸣正说:“那好!”忽然起那老妇人对他说的话来,在此地打起来,只怕惹出诸多不便,也不言语,御剑向远处飞去。他不走倒罢了,天花道人本来恨他,此时见他拔腿就跑,只当他怕了,冷笑道:“你这时知晓怕了么?晚了!你宝剑一动,便有人察觉的,你真是自己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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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雨,天又凉了下来!
第七百一十一章 救命稻草
韩一鸣头也不回,向前飞去。天花道人跟在后面,此时他什么都不担心了。灵山垮了,再没人撑这小子的腰了,他失去一只眼睛,是再修行也修不来的,恨韩一鸣入骨,一定要将他捉到手,以解心头之恨。韩一鸣也知他恨死自己了,头也回向前飞去。忽然天边有了影子,韩一鸣眼利,只觉那边影影绰绰的,不知是否平波道人手下追来了,止住往前。看了看天花道人追及背后,也不出声,转个方向,依旧跑在前方。
他一转身,天花道人也凝神细看。前方有似有形影,只不过在的还远,见韩一鸣扭头就跑,跟着也跑,却终忍不住冷笑道:“我的帮手来了,看你跑到何处去?”韩一鸣也不知那是不是他的帮手,但此时,草木皆兵,何况是影子了,早些避开才好!天花道人到底是几百年修为,韩一鸣停得一停,他便追及背后。天花道人一伸手,手指一紧,韩一鸣已觉右手手臂上一紧,被对方扣住了手臂。
天花道人冷笑道:“你最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现在拿了你去,再没人说我什么。你灵山没了,你不过一只丧家犬罢了!谁得到是谁的运气。哼,老天有眼,你这回得跟我去了。”韩一鸣右手动弹不得,手指一松,左手抓住鸣渊宝剑剑柄,喝道:“撒手!”天花道人冷笑道:“就凭你这不到两年的修为,便与我一较高下么,下辈子罢。”韩一鸣冷冷地道:“你休拿了我去。”说着,左手将鸣谢渊宝剑对着天花道人狠狠斩去!
他右手持惯了鸣渊宝剑,轻重长短都觉得再适合不过,此时换左手来拿,倒也拿得起,只是笨拙些。但便是因了这笨拙些,天花道人闪身避开,手指又紧了紧,韩一鸣右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天花道人另一手一抓,韩一鸣左手也麻木了,动弹不得。天花道人冷笑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你与我一同修行,于咱们二人都各有益处,你不肯么。如今我可顾不得这许多了,将你的修行交与我罢!”韩一鸣一时起陆师兄与他说的话来,忍不住道:“米道人!”
天花道人狞笑道:“你也知晓我这个诨名么?你说的没错,我便是米道人!而你,现下便是我的米。我便是吃了你,也无人知晓!”说着,另一只手一把向韩一鸣头上抓来!韩一鸣知晓他对自己动了恶念,但他的修为的确比自己高太多了,若是自己先下手,只怕还能支持些时候,但自己晚了片刻,便再难取胜,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已按到了自己的头顶。
忽然不知哪里吹过来一阵轻风,韩一鸣只觉那轻风不急不徐,却如同一只手一般,在自己右手上一撩,右手忽然如同活过来了一般,血脉贯通,再无麻木之感,当即手指一动,心中飞快将如影追风剑剑诀在心头滚过,鸣渊宝剑一亮,一道剑光便对着平波道人而去。平波道人大吃一惊,虽说二人相距极近,但他行动也够快,手一松便闪身避过这道剑光。他未被这道剑光打中,韩一鸣却已自他手中挣扎出来!
韩一鸣此时不再迟疑,右手握住宝剑剑柄,一剑向着平波道人斩去。他这时用的是斩,起剑来便斩。他剑劈灵山之时,那开山碎石的情境他始终记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因此起宝剑来,便是狠斩!平波道人不知他如何生出气力来,挣脱了自己的掌握。但他老奸巨滑,四周一看,不见人影,冷笑道:“你当你的救命稻草来了么?莫说没有救命稻草,就是有这根稻草,也不过是根稻草罢了,能当得甚事?”他口中说着话,双手却一连变换了几个手势,韩一鸣哪里管他,只是一剑剑向他劈去。
鸣渊宝剑闪烁光芒,韩一鸣每一剑劈下都是用足全力。但天花道人却如一个风中的纸人一般,时远时近,忽上忽下,他怎么样都劈不着。天花道人冷笑道:“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天罗地网!”韩一鸣冷笑道:“你不过一张破鱼网罢了,什么天罗地网?有天罗地网,你也不是今日这付模样了!”他虽不似沈若复那般口齿犀利,但气极了说话,也全然不留情的。这话果真戳中了天花道人心口,天花道人大怒,手指向天上一指,他背上宝剑激射出来,转眼化为千百柄宝剑,对着韩一鸣砍来。
韩一鸣不料这恶道人是这样对自己下手,却也不惧,都到这步田地了,惧有何用,只是全神贯注将手中的宝剑挥得滴水不漏,将劈到面前的宝剑一一劈碎。天花道人的宝剑不知是什么铸成,然韩一鸣也不在乎他的宝剑由何物铸成,反正他宝剑劈到自己面前,就一定被鸣渊宝剑斩成粉碎。也不知他是如何变的,他的剑每一剑似乎都是真的,而不是幻影,韩一鸣宝剑也他无休无止飞来的宝剑相触,确实手上有兵刃相交之感。只是他的剑不能与鸣渊宝剑相并论,因此一触即碎。韩一鸣忽然下了狠劲,心道:“只要你是幻化出来的,我便要看你能幻出多少来!”只不过如此一来就给了天花道人喘息之机,他若真要对自己不利,自己腾不出手来,便受制于人。忽然有个声音在他心内道:“千丝万缕!”韩一鸣也来不及,便在心底将这四个字过了一遍,忽然鸣渊宝剑大放异彩,宝剑瞬间化出无数道明光来,全都自剑柄而出,将天花道人的扔出来的剑都击得粉碎!天花道人不料这小子着实出乎自己意料之外,韩一鸣已持剑扑上前来,他的宝剑异彩流光,气势汹汹!天花道人见势不妙,扔下一句:“你等着!”转身便逃逸而去!
韩一鸣却不步追赶,他本就不走远,只是将这恶道人打发了开去。看他走了,才松了口气。适才心底那个声音,似是师父的声音,是师父传给自己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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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真是有些寒冷,被窝里最暖和了!嘻嘻!
第七百一十二章 灵骨
韩一鸣自己也知晓,得师父开启自己的武力之后,自己厉害了许多。可是师父呢?灵山崩塌之际,他在何方?忽然眉心一点热,耳中隐隐听到有人在下方行走!韩一鸣静心一听,下方果真传来脚步声,韩一鸣不敢贸然下去,定了定神,站在空中向下看去,只见一个白衣人正缓缓走来!
这个白衣人身形何等眼熟,竟似是赵浩洋!韩一鸣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愣在空中!他明明听人说师父已不在了的,可是这时师父却出现在眼前!真的?还是假的?他定了定神,那身影已走近了,他步履并不快,却是轻快地便走到了下方。韩一鸣自下方看过去,先便看见这身影手中持着的一柄宝剑,色泽青碧,正是碧水宝剑!韩一鸣一时之间,哪里还站得住,飞快落在地上,道:“师父!”赵浩洋一动不动,韩一鸣道:“师父,你终于来了。”赵浩洋依旧不言语,韩一鸣立起身来细看,果真是师父,一丝不差。道:“师父,你是走来的么?”只见赵浩洋眉心亮起一点灵光,韩一鸣眉心一热,不知师父为何总不回自己的话,难不成是恼自己劈碎了灵山么?了一,道:“师父,丁师兄还在前方等着呢,咱们一同去罢。”
赵浩洋向前走去,韩一鸣走在一边,心中说不出来的怪异。但这个人的确是赵浩洋无疑,因他眉心的灵光一闪,韩一鸣眉心也就一热。赵浩洋走得不快,却轻飘飘地,不多时,已来转过了山坳到了那村庄之外!那小院不见踪影,韩一鸣有些着急,忽然一点灯光一亮,一个纸人出现在面前,道:“请跟我这边来。”这个纸人便是白天他曾看见的主人般的男子。韩一鸣沉住了气,向前走去,那纸人却将赵浩洋一拦,道:“慢着!你为何带个死人回来?”韩一鸣又惊又怒:“你胡说什么?”赵浩尖忽然一把就将那纸人抓在了手里,捏成一团,扔在地上。那老妇人凭空出现,对韩一鸣道:“他确实是个死人,你带回来做什么?”韩一鸣一路上已觉师父古怪之极,此时听他们说师父是死人,哪里还忍得住:“你这是何话?我师父怎是死人,他一路跟我过来的!”
那老妇人道:“可他真是个死人,不信你看!”韩一鸣心中寒凉,竟不敢立刻转回头去看,忍了片刻,才转回头去,只见赵浩洋眼如定珠,看着一处。瞬间心到了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老妇人道:“他死去多时了,不过他死之前,便有人用灵力封住了他的骨骼,得以保持原貌。以他的修行,死后便化去,被灵力封住了才不化去。因此他这时只是一具灵骨了。你不信么?”
韩一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头哽着的一块,用力向胸口咽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信!”那老妇人看了他一眼,道:“好,我让你看一看。”说着对着赵浩洋吹了口气。赵浩洋的素衣、肌肤都化为片片,随着这一吹,无影无踪!韩一鸣又惊又怒:“别吹!住口!”手中鸣渊宝剑起来,却是对着一个老妇人,有些不忍下手!
那老妇人道:“并非是我一口气吹化了他,他本来就死了,你看,他的额头之上有一点灵光,每个骨节上都有灵光缚束。因此他是一具灵骨,但你额头的灵光与他额头的灵光散去,他便散去,从此不再认得你了!你与他,全然是凭着眉心的一点灵光相认的。”韩一鸣看了看赵浩洋额头上的灵光,此时赵浩洋已然成了一具骨架,灰白色的骨架,再无他往日英姿,光光的头骨之上,两个眼睛就是两个极大的黑洞,头骨上一点灵光,带着絪蕴的灵气,轻轻闪动。
二师伯的劈风宝剑最后落在了钱若华手中,二师伯与师父是一同在翠薇堂内对付他们的。若是师父还活着,定然不让平波道人及其门下弟子拿走那柄宝剑!忽然微微一笑,眼泪成串掉下来,此时方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收自己为最后的弟子,要将几百年参悟的武慧传给自己,也才明白大师伯早就将师父的骨灵交给自己了,因此在自己与师父的额上印上那一点灵光。师父死都死了,却不能化去,而是凭着这一点灵光,一直跟在自己与丁师兄身后,虽说走得慢了些,但他始终跟着,不离不弃。师父就是走到面目全非,也找到自己。他未去世前,便已将自己的身后世都安排了。凭着眉头这个封印,自己驱策!按说要是从前,他定号啕大哭,但这时,也是伤心之极,却只是眼泪流下来,看着灵骨,哭不出声来。转身对那老妇人道:“请你容我师父也进院内去,让我师兄也见见我师父,他找寻了我们这样久。”
那老妇人看了他片刻,道:“好!不过你答应的事情,还未能替我办好!”韩一鸣看着她,老妇人道:“那人还要来的,今日莫非我真的躲不过去么?我容许你们进去,但你过后要将那人替我打发了。”韩一鸣看着她,依旧一语不发,老妇人道:“今日晚间,是我非同一般的日子。这个日子本来还未到,但我看不得不前了。因此我不能出去赶走这个道人,你替我打发了他如何?”
她说的是天花道人了,真是贼心不死!韩一鸣道:“好!我一定替你打发了他,但请你不要对我师兄……”那老妇人道:“你师兄我若要有什么于他不利,早已不利了,何须等到这时你来嘱咐。你们是灵山弟子,咱们也算有些渊源,我怎于你们不利?”韩一鸣大吃一惊,这老妇人居然知他们是灵山弟子!老妇人道:“你们进来罢。”那个院子,凭空出现,却是浮在空中。回身看了看身后的灵骨,老妇人道:“你只要向前走,他便跟着你走,他是灵骨,自身本有灵气,你们之前又有灵气相联,因此你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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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昨天气温低了好多,难怪我觉得很冷。
第七百一十三章 炼神火
韩一鸣道:“好,师父请跟我来。”他御剑飞上空中的院子,回头一看,只见灵骨一步步向上走来,凭空登高,虽说没有自己走得那样快,但却也不慢到哪里去,片刻之后,也在院门前站住了。院门无声而开,韩一鸣走入其中,灵骨也跟了进来。
丁五还在后院屋内,此时他已不再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了椅上,如莘还在沉睡。一支睡莲已在丁五手边的桌上。韩一鸣看了看身后,虽说骷髅瘆人之极,但因了身后跟的是师父,韩一鸣并不觉可怕,反而觉得安心。那老妇人却并没有跟过来,韩一鸣也不她跟来。推门进入其中,丁五抬起头来道:“师弟,你回来了!”韩一鸣走入屋来,身后的灵骨也跟了进来。
韩一鸣还未开口言语,忽然眼前一花,灵心自她灵体内出来,道:“这是什么?”韩一鸣道:“师兄,我师父来了。”丁五两眼怔怔看着灵骨,片刻之后,眼中泪光一闪,道:“五师叔么?是五师叔么?”灵骨自不答,只是站在当地。丁五也不多问,道:“师弟,咱们……”韩一鸣道:“我也不知这里的主人是怎样一个人,但我答应了她,替她将天花道人了结。不论我用什么法子,我都要将他了结了。”
忽然只听门外有那老妇人道:“让随着你们的那个小丫头出来。”她语气平和,灵心却是打了个冷颤,向后一缩,韩一鸣连忙道:“老人家不要与我师妹计较,她还年幼。我这便出去打发那个道人!”那老妇人道:“我要她助我一臂之力,并不要她去打发那个道人。”韩一鸣看了灵心一眼,灵心小声道:“她很厉害,我怕!”那老妇人的声音道:“你且出来,我绝不伤害你的。”韩一鸣心中也没底,但这老妇人实则比这里的诸人都厉害,她若要动手,这里没人能够支应。她当是要灵心相助的,不然不如此!
但灵心怎不怕,她一向在紫裳的呵护下修行,虽说紫裳的脾气古怪,但韩一鸣也知她对灵心,着实是好的。对灵心道:“灵心,你便去帮一帮老人家罢。”灵心道:“我的,可我还是害怕。”说着,她战战兢兢走到门前,拉开门出去了。韩一鸣看她着实幼小单薄,要走到门前去看她去向,却听那老妇人道:“你便去门前打发那道人罢,他即刻便要到了。我不出手,不过我能保你没人因你出剑而追来。今夜没人看到你宝剑的灵光!”韩一鸣心中大定,看了丁五一眼,丁五道:“师弟你去罢。”
韩一鸣走出屋来,身后灵骨也跟了出来。韩一鸣起丁五一人在屋内,便道:“师父,你不用来了。”那灵骨却跟着他站住了,也不进屋去,韩一鸣再向前走,他也就跟了过来。韩一鸣正再说,丁五道:“师弟,与你在一起,都是你替我拦挡难处的。现下是五师叔跟着你比跟着我好!这里没人能来的!”出了院门,韩一鸣依旧来到先前藏身的树荫之下,灵骨也跟着过来,立在一边。这时赵浩洋的肌肤都已没了,一幅森森骨架,手中持着一柄宝剑,碧光粼粼。二人等了一阵,天花道人的身影再次自山坳那边转过来,向着这边走来!
韩一鸣摒住气息,早将鸣渊宝剑捏在了手中。平波道人走近来,忽然止住了脚步,沉声喝道:“何人藏在树下?灵光闪烁,是哪位道友?”原来他先前不知韩一鸣藏在树下,但这回来,心中有了顾忌,便盯着树下。韩一鸣回头一看,骨药的额头上一点灵光与碧水宝剑的碧光是无法遮掩的,知果真被天花道人看见了,便剑走出来道:“是我!”
天花道人一见他,便独眼冒火,狠狠地道:“真是阳光大道你不走,如今撞到了我的手里来,我要如何,你可就怪不得我了!”他便在这瞬息之间,已与韩一鸣站了个面对面,他冷笑道:“你坏了我一只眼睛,可不要怪我心狠手毒了。拿你的来用一用,倒也不错!”韩一鸣见他口唇微动,知他要对自己下手了。手指一动,鸣渊宝剑弹出来,横在二人之间。天花道人冷笑道:“嗯,你当我怕你不成?”
他话音未落,背上已生出一道火光,转眼便将韩一鸣网住了。天花道人冷笑:“是你不知道我有炼神火罢!我炼了你,看你还说什么!”韩一鸣冷冷地道:“你炼我?”他才说出这三个字来,心头便如被烈火烧灼过一般痛楚,痛得无以克当,不禁皱起了眉头。天花道人冷笑道:“你知道何为炼神火么?”三个字说完,韩一鸣心头已是焦痛无比,额头出汗,全身的力气都没了。天花道人得意地笑道:“这是我几百年的修为,专炼别人的修为为自己所用!你不动神念还好,越动越狠,专门收束别人的神念的。”
韩一鸣痛得浑身大汗,念御剑诀却是念不顺利,每念一个字,心口就是一紧,三个字后,紧得头身都发胀,两个太阳穴都痛得如被火烧一般,口诀也念不下去了。天花道人冷笑道:“我的炼神火炼了无数弟子了,再炼了你,就更好了。你念你的口诀心诀罢!神火炼你之时,你念一句,我便能一个,念罢,念罢!”韩一鸣咬紧了牙关,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炼了我,不怕我师门找你……”说到这里,实在是痛得说不下去了。天花道人笑道:“哈,你师门早就散了,我早已打听过,你的师长们都死光了!”
虽说这些韩一鸣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但自天花道人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泪水弥漫。天花道人笑道:“你的年长的师兄们都离开灵山了。你年轻的师兄师姐们,死的死,走的走,若我不曾猜错,你现下只与你灵山的丁五在一道。哼,一个光杆掌门,有什么可当的!不过于我来说,却是大有益处,先炼了你,再炼了他。哼,平波要得到的,我都拿到了,最终还是我赢了!我可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韩一鸣眼前已是一片漆黑,漆黑之中有一点光晕,耳中轰轰作响。
第七百一十四章 金蛟
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看你于我还有些用处的份上,我也不将你炼化了,炼了你的修为之后,我便将你放回人世,你自何处来便回何处去罢,平波还在找你呢。我炼的时刻也不长,不过三日罢了。三日之后,你便脱胎换骨啦!”他得意非凡,虽说损失了一只眼睛,但得到灵山诛魔弟子的灵力与灵山掌门的灵力,可当真是意外之喜了。他看韩一鸣面色已紫胀,额头青筋暴起,连忙念动咒语,要将韩一鸣炼化。
忽然一只白骨手伸出来,在韩一鸣身上一拂,将韩一鸣身上如光的网切了开来,韩一鸣身上一松,眼前金星消失,呼吸也顺畅起来。
赵浩洋的灵骨站在了韩一鸣身边,他的左手手骨正将韩一鸣推开,右手五跟指骨中,拿着的正是碧水宝剑!天花道人早先已看到旁边有一架骨架了,但没料这架骨架能够将自己的炼神火给拂断。楞了一楞,灵骨已发出尖啸声来,灵骨手中的碧水宝剑带着森森凉意,对着天花道人便直砍下去!
碧水宝剑在灵骨手中,发出劈风声响,一如当日在赵浩洋手中一般啸响连连。天花道人先前见这灵骨,只当是一具骨架,并非放在心上,此时见碧水宝剑尖啸,风声刺耳,厉风扑面,连衣角都被这还未劈下来的一剑的剑风劈成了两半,猛然明白面前这骨架是谁了。毕竟他与赵浩洋相见的次数也不少了,赵浩洋的道行,他也很是知晓的。大叫:“这是赵兄不是?”转眼便跑。韩一鸣神智清楚过来,已见灵骨一剑将天花道人惊走。他去比他来快得多了,灵骨一剑劈下,有着开山裂石之力,天花道人若不跑得快些,只怕早被劈成两半了。
韩一鸣要剑追去,却是有些不放心,灵骨剑力虽强,但灵骨行动却是不快。毕竟已是灵骨了,不再能够再施法术了。韩一鸣看着天花道人逸去,心有不甘,却不追过去,转回身来,灵骨慢慢转过身去,向着来处走去,韩一鸣跟在后方,灵骨走到树下,便不再走了。韩一鸣道:“师父,我们进院内去罢!”灵骨一动不动,置若罔闻,韩一鸣正再说,一个声音道:“它是灵骨,只做它该做的事,你进来罢。”
那小院凭空出现,韩一鸣看了看小院,院门开了,那老妇人站在门前,道:“你还是不能了结他。他还来的,让灵骨守在外面,你先进来。”韩一鸣略有些犹豫,要留下,那老妇人道:“你先进来,至于灵骨,你不必担心,那恶道人不能拿他怎么样。”韩一鸣看了看灵骨,灵骨站在深深的树荫之中,此时连额头、关节的灵光都不闪动了,隐匿得极深,不细看还真察觉不了,一时放了心,便向院门走去。
进入后院,已见丁五抱了如莘、带着灵心,站在院内。那老妇人凭空出现,道:“此处你们不能久留了,天亮之后,你们便离开此地罢。”韩一鸣微有些奇异,天亮了他们本也要走的,不必这老妇人叮嘱。老妇人道:“我这里有两件物件,今日要还给你们了。”韩一鸣不禁有些意外,看了丁师兄一眼,丁五道:“你不必还我们,你用着便是。”那老妇人摇了摇头:“我不用了,不必再用了。我既被他盯上,我的时日便没了。还与你们罢。”
她伸出手来,莹润如酥,全无骨节,十指纤纤,乃是一只极美的手。瞬间,韩一鸣脱口而出:“请你不要再让此地村人认为此地闹鬼了。”老妇人看了他一眼,手心多了两件物事,一样是一个晶莹透明的圈子,却还印在她的手心,另一样是块折起来白布。
丁五道:“我们拿走了,你又如何?”那老妇人摇了摇头:“你们不拿走,我也不能用了。你们自己的物件,你们该当知晓如何用罢!”韩一鸣心中本有些疑惑,此时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金蛟!”老妇人面上皱纹尽去,一头花白的头发也变回了乌丝,她身上的布衣回复从前韩一鸣见过的淡淡黄衣。容颜不改,神情温婉,眉头之间有着淡淡哀愁,真是金蛟!她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道:“再不了,我时刻到了。那道人找到了我的踪迹,别的,迟早也知道了。”韩一鸣知她说的是青龙,金蛟道:“这个布帘是你们灵山的人给我的,现下还给你们。至少用来包你的剑,没人能察觉剑上的灵力。你与我相遇的时候,看见我如何用这片白布,你照着用就可以了。”说着将手中的白布对着韩一鸣递过来,韩一鸣不接。金蛟也不与他推让,转手递给丁五。丁五接在手中。
金蛟道:“至于这个困龙圈,就过儿还你们。”她转过身来,对韩一鸣道:“那片龙鳞呢?”韩一鸣知她问的是白龙的龙鳞,不记得自己将那片龙鳞放在何处了,但伸手入怀中,忽然触到圆圆一片,伸手拿了出来,金蛟并不伸手来接。但她双眼看着这片龙鳞,眼中慢慢湿润起来,末了,叹了口气道:“最终还是巧亏一篑!”韩一鸣也不便缩回手来,将手停在空中,任她看着手中的龙鳞。丁五却道:“为何巧亏一篑?”金蛟看了看他道:“我的灵力被困龙圈困住了,因此它们找我不到。我剩余的灵力,只够支持我使几个小小幻术,如同小把戏,掩人耳目罢了。但门外这个道人处心积虑,却找到我了。他找到了我,别的,也找到此地来,我哪里还有两年呢?”
丁五与韩一鸣都莫名其妙,什么两年?金蛟是什么意思?灵心左看右看,忽然道:“哦,我知晓了,你是说你肚子里的那条小蛇么?”她一开口,韩一鸣便是一惊,什么小蛇,那是金蛟与白龙之子。金蛟也不生气,道:“是。它在我体内呆到三年,才能出生。我如今没有时机了,如何还能给它这两年呢?”这话韩一鸣与丁五都不便插口,也不知该从何插起,走开固然不好,留下来也是尴尬,但还只能站在一边听她们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