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别样居心
片刻之后,只听一个声音道:“我灵山的弟子都留在灵山,便是死路,到你们派内去寄人篱下,便是光明之路么?你算盘打得也真精明。我派弟子到了你的手中,便任你宰割了,是也不是?”這卻是趙浩洋的聲音。韩一鸣一听,便吃了一惊。他虽知平波道人有将自己纳入他门下之意,却不料他是要将众人都纳入自己门下,这野心可不小了!说得好听些是他有了私意要夺灵山弟子,说难听些便是他要吞并灵山派了!
只听平波道人道:“你要这样认为,可是你的事。我只是一片好心。你灵山已然危急在旦夕之间,尊者若来,谁躲得过去?你做师长的活了这许多年了,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便连弟子们的性命也不在乎么?他们可没活你这么久,我能容他们入我门下,还得担着偌大莫须有的罪名。他们若是真到我派来避祸,尊者追究起来,我也难逃其咎呀!”韩一鸣一听他这话,心里便骂“无耻”,只听他接着往下道:“若不是念在咱们两派从前的渊源,我是不将这麻烦事揽在自己身上的。我也有门人弟子,尊者若追究起来,于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呀。我都不为我的弟子着了,你倒来疑我有什么别样的居心?赵老弟,真是情何以堪呀!”
韩一鸣不禁咬牙,这无耻道人,明明就是要强占别派弟子,偏偏还说得如此落落大方,真亏他皮厚。但听他言语中所含之意,似乎此事他是预谋已久了,说他处心积虑,还一点不为过。只听赵浩洋道:“原来道兄是我们灵山打算呀,还真是亏了你的好心了。不过我尊者是何等身份,即便是真要来灵山寻一个寻不着的物件,也不与灵山的弟子过不去的。道兄,必你不知晓,于尊者这样的灵物来说,与我们灵山的弟子计较的情形,是万万不出现的。此乃因尊者灵物灵性所致!即便如你所说尊者与灵山计较,也轮不到弟子们身上,因此他们的安危,道兄是万万可以放心的。我灵山的弟子,再怎么也不必到别派去寻求依托的。即便我们这些当师长一辈的都死个尽光了,他们也可以在灵山好好地修行下去。不必到别派去寻求依托的。我倒是要多谢道兄的好意了,道兄的深情厚谊我们无福消受,也无以为报,这样罢,师兄,若是将来你派中也有大事,贵派的弟子尽皆到我灵山来避祸好了,我担保我们也如道兄一般对道兄的弟子关怀备致的!”
赵浩洋素来性情梗直,他与平波道人也些过节,因此说起话来全不在意。他后一句话说大快人心,韩一鸣心道:“就是要这样他一才是!”平波道人不言语了,必是被赵浩洋的话顶得答不出来,只得装聋作哑去了。只听堂内有几个话声,十分杂乱,便不再细听,只等这几个声音商议定了,再说别的。
忽然身边的司马凌逸道:“师弟,堂内说的什么?”韩一鸣愣了一愣,忽然起大师兄听不到其中的话语,要解说,却又起陆敬新能听得到,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按来说,大师兄的修为只有比陆师兄的高的。他却什么都听不到,这是何故?到了口边的话又止住了,本来师长们在其中说话,自己便不该在外面传说的,况且此事听师叔的意思,已是如此解决了,便道:“并没说什么,师兄不必担心。”司马凌逸叹了口气:“师弟,我听不到,因此你若是听到了不妥之处,请说与我听。”
韩一鸣明知他听不到,但听他说出来,心中只是一阵难过,道:“师兄请放心,并没什么不妥之处,师叔在其中呢,必就是有事,遇上师叔也迎刃而解的。”司马凌逸道:“是。不过我知师弟你能听到,若是听到了,只管与我说。我也好与师叔们分些烦忧呀!”韩一鸣道:“师兄,我知晓你的意思,若是我听到了不妥,一定说与师兄,请师兄放心。”
司马凌逸点了点头,韩一鸣又站了一阵,只听堂内乱了一阵,又安静下来。丁五道:“多谢各位师长为我派担忧。此时并无异常,况且尊者也不与我灵山弟子计较,因此弟子们是绝无安危之虞的。”只听天花道人的声音道:“果真么?”丁五道:“确实如此,我与白龙尊使见过,尊使确实是不与弟子们计较的。但凡弟子们的不是,都是师长们做的不是。因此即便是要计较,也只与师长们计较。”韩一鸣这才知晓,白龙不曾伤害自己,反而是伤害了丁师兄,为的就是这个。丁五接着道:“多谢诸位师长为我灵山弟子担忧,若是将来有要诸位师长替我灵山弟子担当难处之时,再请诸位师长前来。”一时堂内又无声息了,韩一鸣心道:“话说到这个份上,看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只听平波道人的声音道:“丁师侄,有一件事,我要请你相助。”丁五道:“前辈请说。”平波道人道:“灵山之上,有我早先师门的一件物事。”他停了一停,韩一鸣知他说起的是万法玄门,他从前的师门,他早已不是万法玄门的弟子了,不知说起这个门派来,可有些思绪起伏。平波道人又道:“说起来,咱们两派的渊源便不必细说了,灵山之上,万法玄门的物事,可不是只有一件两件,少说四、五十件,都是有的。但此一件不同,此一件乃是万法玄门从前的印信,虽说我从前的师门人才凋零,以至于不能延续至今,但毕竟当日也是一大门派的。我请师侄将那印信给我,让我做个念信。师侄,你看如何?”他素来叫丁五,都是叫“丁掌门”的。忽然改唤:师侄。韩一鸣便知他有事要丁师兄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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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印信
听说是讨要物件,倒也有些意外。也明白师太当日嫁过灵山来,必带来了不少嫁妆。寻常人家嫁女儿,当然是要陪嫁些日用家什,富足人家,除却家什,自然少不了陪些金银。那修道之人呢,必是陪些稀奇物事了,至于稀奇到哪一步,韩一鸣不曾见过,也不能得知。连也不出来,只知必然是有些物事陪过来了,如今平波道人前来讨要。倒不知他是站在何种地步来讨要?是从前万法玄门的弟子,还是如今一派掌门的地位前来讨要。
丁五道:“前辈,我是低辈弟子,不知道长要的是何物。不过,我师太当年的陪嫁,我也无权过问。虽说我是灵山掌门,但师太可是长我两辈的长辈。同辈师兄弟的物事,我尚不能强行要来,替师弟作主,何况是长辈之物呢?再者前辈要的,又是从前的印信,这等紧要之物,我更不能越俎代疱,拿来交与前辈。咱们的师太虽不在了,但师祖是在的。师太的陪嫁之物,若不是师太自身,便是师祖方能支配。因此道长的这个打算,我着实无能为力。还请道长谅解。”
平波道人冷笑道:“我师妹带了那许多万法玄门的宝物嫁来你处,你们灵山受益良多。这许多年了,也该够了罢。我也不要什么,不过要个印信罢了,也是对我从前师门的挂念,这也不成么?”赵浩洋道:“什么叫受益良多,受了何益?道兄,你可是万法玄门的弟子,你都没受到何益,我们又从何受起呢?至于从前师门的挂念?嗯,道兄从前也是万法玄门的弟子,万法玄门的印信,必你也有罢?连嫁到灵山的师太都有之物,道兄也该有才是呀!何况道兄是如此地挂念,怎没有呢?不是我们不肯给你,不肯全你对从前师门的一片思念之情。实则是哪有替别人的物件做打算的。何况这还是师太的物件?道兄,咱们都是修道之人,挂念从前师门,尽可以在心中挂念即可,何必要执着于那个身外之物呢?并非是我们不肯给道兄,我派掌门说的好,长辈的物件也罢,弟子的物件也罢,要给人,尽由他自己给才是。我们如何能够做得了这个主呢?虽说我们师太未必将此物放在心上,但我们却不可能胡乱给别人。”
平波道人道:“依你之言,是不肯给了?”赵浩洋道:“道兄,难不成你没有从前师门的印信么?还要到我们这里来索要?”平波道人不言语了,韩一鸣心道:“如此急迫地来索要物事,必是着灵山危在旦夕之间,捞着什么算什么。当真是心思歹毒。”只听天花道人道:“赵师弟说的是,道兄这一点倒是欠思量了。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韩一鸣听他声音,禁不住起他给的那张纸来,那到底是何意思呢?真令人费解!天花道人绝不平白无故给自己这样一张纸,他给这张纸固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在其中,却也告诉自己,平波道人背着人做了多少事情!只是韩一鸣经历的阴谋与诡计并不多,于这方面也没什么见识,只能暗自猜测,不能去对别人说出。实则也是不知如何对别人说起,大师伯是闭关清修了,也就是不再指点他了,让他自己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二师伯连面都见不着。五师叔呢?韩一鸣心道:“要不要与五师叔说呢?”与六师叔说这些,是定然不适合的,六师叔不世事不说,也没这样多的心眼,总不能去与紫裳说罢,虽说她也曾经是师叔,但到底,她早已不是灵山弟子了,问她何益?再者,她那古怪的脾气,也是让自己敬而远之的缘故。至于丁五,韩一鸣只觉他如今压力已然够沉重了,自己再去说这些小事,徒然增添他的担忧,并且没什么意思。到这里,叹了口气,看了看大师兄,要不,与大师兄说一说?
司马凌逸本来便是弟子之中的翘楚,见识、修为都是最高的,韩一鸣颇与他说上一说,但不知为何,话到了口边,却说不出来。司马凌逸见他看向自己,道:“师弟,你要与我说什么?可是堂内有甚变故?”韩一鸣道:“没,没什么?”司马凌逸道:“师弟,你听到了什么,可否说与我听?”韩一鸣道:“也没什么要紧之事,只是平波道长向师兄讨要点物事。”司马凌逸道:“哦,是么?讨要什么?”韩一鸣也不知万法玄门的印信是什么,更不知其有何用处,道:“我也不知,本来我见识便少。”司马凌逸道:“看道长要的什么,有的物件,的确是不能乱给他人的。”韩一鸣“嗯”了一声,司马凌逸又道:“有的物件上,本来就附有灵力,随意给别人,只带来祸患。不过道长也该知晓这一点,不随意要别派之物的。”
韩一鸣道:“道长要的是从前万法玄门的印信。”司马凌逸“哦”了一声,不再言语。韩一鸣道:“这个物事要紧么?大师兄。”司马凌逸沉吟了片刻,道:“嗯,这个却说不上来。别的没说什么罢?”韩一鸣摇了摇头。只听堂内一个声音道:“丁师兄,我有一句话说在这里。”韩一鸣一听这个声音,心中便是一松,明晰,明晰出言,必与平波道人不同。他素来光明正大,不屑于暗地里算计,因此也不为难丁五。只听明晰的声音道:“丁师兄,不知我可能帮到灵山?若是需我从中去对尊者传言,我定然不推辞。万事都有圆转的时机,凡事尽往好里看。”
丁五道:“多谢明晰掌门。”明晰道:“尊者面前,我这便去为灵山通融,若是尊者肯网开一面,也免去许多事故。”韩一鸣忽然意外,这许多声音之中,独独没有元慧的声音。之前众人齐声说话之时,韩一鸣听到了众人声音,有相熟的,也有不熟的,但这许多声音里,唯独没有元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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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掌门气度
元慧明明也在堂中,按说这许多掌门同时前来,他不不来,但为何他却一语不发呢?不过元慧的聪明,向来在众人意料之外,韩一鸣定了定神,仔细聆听。
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尊者么,唉,只怕是难了。”韩一鸣听这声音,也认了出来,此乃陈如风,韩一鸣对他并无恶感,此人也是一派掌门,必修为也不差。并且他与平波道人等最为不同之处,他并不贪婪。修道之人中,他也算一个洁身自好的。并且韩一鸣也不曾听谁说起他门中弟子为非作歹,他算是严格自律之人了。并且他说出这话来,也不在韩一鸣意料之外,已故白龙如此,难道小乖又能幸免么?它任由小乖存在么?
堂内众人都不出声了,过得一阵,明晰的声音道:“虽是难为,却非不能为。我尽全力去恳求尊者,也尽全力相助灵山,师兄若有所需,凡是我梵山派能做到的,定然为师兄作为。”明晰向来如此,言语便与他的为人一般光明磊落,韩一鸣心道:“可惜了,明晰师兄是一片好心,但青龙怎如此呢?绝无可能!真是浪费了师兄的一番好心意了!”
犹如听到他的心声一般,一个声音道:“尊者改变心意?那是绝无可能。还真是浪费了明晰掌门的一番好意了。”这个声音也极是耳熟,韩一鸣一听便认了出来,这是天花道人!天花道人总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凡是他出声,众人皆十分小心。仿佛众人对他都有些忌诲一般,此时众人也不出声,韩一鸣心知从前师兄所说,未必就是捕风捉影,若不如此,怎地各派师长都立时便寂然无声?
天花道人却恍似浑然不觉,依旧道:“只不过也不是全无法子。若是尊者要怪罪灵山,灵山弟子又能如何?”韩一鸣心道:“当真是奇谈怪论了,尊者怎与我们这些人一般见识。神兽乃是天地灵气所成,即便是对凡胎、凡夫俗子不满,也不追究,真要追究,便失去了神兽之与众不同了。”
只听赵浩洋冷冷地道:“尊者真与我灵山的弟子计较么?你以为尊者是你呀!”韩一鸣忍不住一笑。天花道人被这样反问,还真是被反问得答不出话来。向来以为这位师叔只是修为出色,不知他也有这样灵快的心思,这样尖锐的反问。忽然身边司马凌逸道:“师弟,你笑什么,怎么了?有什么事么?”韩一鸣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没什么,不过是说了句笑话罢了。师兄不必担心!”
却听平波道人道:“既然如此,便当我们什么都不曾说过。告辞!”韩一鸣听他话语之中,居然有些十分不满,转眼便见翠薇堂门开了,平波道人当先出来。他一出来,便对着韩一鸣这边看来。韩一鸣迎着他的目光,并不后退,平波道人忽然收住了脚步,转而对着跟出来的丁五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
这话说毕,平波道人已飞身而起,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韩一鸣心道:“他这话是威胁丁师兄么?”向丁五看去,只见丁五脸容之上,一如既往地平静,看不出异常。堂内又陆陆续续走出几个人来,天花道人、静玄道人、陈如风都依次走出来。天花道人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与丁五道别,也去了。他点头点得再轻微不过,似乎只是灵山上的风吹得他头顶的道冠轻轻一动,而不是点头。韩一鸣并未回应,天花道人面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就没有点头一般。他那张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不禁伸手轻轻捏了捏揣在怀中的那个小小纸团。要即刻拿出来看上一看,却又忍住了,着实不是该看的时刻。那个纸团,已被他看过无数回,捏得皱成了一团,再在他怀里揣了这些时候,已要碎了。但便在这个快要破碎的纸团之上,却有着一个他要知晓的秘密,一个与灵山有关的秘密。偏偏他却看不清这秘密!
陈如风与丁五道别之后,便向韩一鸣走来,韩一鸣打点精神,待他来到面前,施了一礼道:“前辈。”陈如风道:“咱们许久不见了,你若有需我相助之处,只管来寻我便是。我能为之内,绝不推辞。”韩一鸣连忙又施了一礼:“多谢前辈。”陈如风对他点了点头,也御风而去了。韩一鸣与司马凌逸站在原地,看着堂内出来的各派掌门一一与丁五道别。忽然一个身着土黄色袍服之人向他走来,正是梵山派掌门明晰!
明晰并未与丁五道别,便走到他面前,道:“司马师兄,韩师弟,咱们许久未见了。”司马凌逸微微一笑:“明晰掌门也来了。”看了看韩一鸣道:“师弟,你陪明晰掌门说话,我一儿再来。”说毕走开了去。韩一鸣道:“明晰师兄,多谢你了。”明晰叹了口气:“师弟又何出此言呢?咱们两派的渊缘本深,师弟,我只能尽力而为。”韩一鸣知他身上也担当着一派的安危,不能不为他的师兄弟思虑,道:“师兄不必说了,我心中明白。这般情势之下,师兄还能为灵山着,已然令我感激不尽了。”
明晰点了点头:“师弟,你若有所需,来我梵山寻我便是。”韩一鸣道:“多谢师兄。”明晰叹了口气,转身与丁五告辞而去。还是明晰,韩一鸣却觉他不同于从前那个明晰师兄了,面容还是明朗,气度也还是那样纯净,却越发沉静了,眼神更加温和。身上的土黄衣袍也看得出还是半旧,但他却更有掌门的气势了。这气势因内透出,无形无色,却不能忽视。他的修为,应当是更加深刻了。成为一派掌门,自然与寻常弟子不一般的,修为也精进,这一点人人皆知。
第六百六十章 嘱咐
看着明晰转身离去,韩一鸣不禁在心底将他与丁五相互比较。丁师兄也是如此,他的面容还是灵山最为丑陋的,身形也是灵山弟子中最为粗壮的,还是从事灵山的庖厨,但他身上也透出坚韧、宽广,他也是掌门,与明晰一样担当掌门。但却是全然不同的修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是那样干净,因内而外的纯净。
两个不同的掌门,却都是全然为他折服的掌门。明晰与丁五告别之后,也御剑而去。韩一鸣轻轻叹了口气,自天际收回目光来,另一位掌门遥遥向着他走来。元慧,他一袭灰衣,被风拂得轻轻飘动。转眼已来到面前,韩一鸣也有许久不曾见他了,虽说他并不如明晰那样让自己心折,但他也是极厉害的角色。从前韩一鸣与元慧的交道也不少,只觉他善变,机灵,如今经历多了,已知晓那正是他的厉害之处,能够在瞬间便将自己变一个模样之人,绝非平凡之辈。
元慧来到他面前,道:“师弟,许久不见了,你这些时候经历颇多呀!”韩一鸣惊异于他的眼力精准,他对元慧不似对明晰,是自心内佩服,为明晰身上的磊落之气折服。但跟元慧在一起,却将他所有的思绪都集中起来,十分精细。元慧是最为年轻的掌门,也是这许多掌门中最令人难以捉摸的一个。元慧笑道:“咱们时刻的时候并不长久,但师弟面上却全然变了一个人了。可见师弟经历了许多。很好,师弟,若不是你灵山有事,我真要请你到尘溪山去,咱们再抵足清谈,让我也能听听师弟这些时候经历了什么。”
元慧这番话说出来,宛如二人是极好的朋友一般。韩一鸣道:“元慧师兄,别来无恙,刘师兄可回到贵派了?”元慧“啊”了一声,道:“说起此事来,我还要向师弟陪个不是。”韩一鸣道:“师兄,刘师兄安然无恙便好。”元慧道:“本来刘师兄是亲眼目睹了谢师兄与杜师兄的事,赶着回来知我的。但路途之中,出了点意外,他前几日才回到尘溪山,说着实对不住灵山几位师弟的嘱托,要我来灵山时,向师弟致歉。”韩一鸣看了他两眼,此时刘晨星便是亲自前来致歉,又有何益?平波道人岂是个吃素的?那梁子结得当真不小,他不是也叫自己去他派内住了一月有余,要让自己背弃灵山,投入他的门下,以牙还牙么?但当着元慧,却是不露出这话来,那杜师兄便是不跟了谢子敏师兄去,平波道人也是一样怨恨灵山的。只是微微一笑:“师兄说的哪里话,刘师兄为了此事,出力不少,何须致歉?倒是我要谢谢刘师兄为我们思虑甚多才对。”
元慧道:“师弟,此刻你们灵山事多,我也不便叫你随我去作客了。过些时日,再请你去作客罢。”韩一鸣心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时节,他便是请我去他尘溪作客,我都不能前去的。何况他不请呢?”口中却道:“师兄说的是,过些时候再去贵派讨扰罢。”忽然见元慧对着自己身后细看,回头一看,司马凌逸遥遥站在身后,并不过来。正请大师兄也过来,只听元慧道:“韩师弟,凡事你多多思虑。遇事我或许帮你不上,但这句话我却是要送你的。你从前遇事不肯琢磨,但如今已琢磨,不妨多琢磨些。没有坏处。事到临头,越要沉稳。”说毕,遥遥对着司马凌逸拱了拱手,告辞去了。
他去得无影无踪了,司马凌逸才走上前来道:“小师弟,元慧掌门与你说了什么?我看他一直看我,我又不便过来,竟不知他与你说的什么。”韩一鸣道:“大师兄,他不曾与我说什么,无非客套罢了。元慧师兄最是机灵,又是一派掌门,灵山当此时刻,他是不与我说什么的。不过让我遇事不要着急,沉稳些罢了。也是些寻常言语罢了,无关紧要的。”司马凌逸道:“我只当他要对你说什么,我来了只不便,便不过来。”
二人正说着,只见翠薇堂内走出一个人来,却是白樱。韩一鸣自始至终都不曾听到白樱的声息,不知她也在堂内,但她也是师叔,如今大师伯、二师伯都不再管灵山之事了,她与五师叔怎对灵山之事袖手旁观?白樱对这边看了两眼,道:“你来。”韩一鸣看了看大师兄,司马凌逸对着白樱看了两眼,道:“师弟,六师叔叫你。”白樱只叫“你来”韩一鸣不知她叫的是大师兄还是自身,看了看大师兄,司马凌逸已道:“你快些去罢。”韩一鸣回过头来,才见白樱对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便走上前去。
白樱待他走到面前,对他看了一眼,便转身向堂内走去。韩一鸣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白樱救过他两次了,但他与白樱师叔却是少有往来。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司马凌逸看着这边,示意他跟着师叔进去,便抬腿也跨入堂内。赵浩洋坐在他惯常坐的椅上,两道剑眉微微蹙起,眉心纠结,丁五却站在一边。赵浩洋见他进来,便道:“丁五,你且先回你处去。”丁五对他施了一礼,转身便走出堂去了。赵浩洋又道:“师妹,你也先回去罢。”白樱看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去。不知不觉之中,韩一鸣便觉堂内凝重起来,连呼吸都有些凝住了。
赵浩洋坐在椅上,一动不动,翠微堂的门早已关上了。过得片刻,堂内暗了下来,悬挂在堂内正中的那副师祖题字发出淡淡金光,却让堂内显得越发寂静了。赵浩洋道:“一鸣,你是我灵山第三代的最后一名弟子,也是灵山第三代关门弟子了,如今我有两句话要问你,你仔细了,再回答我。”韩一鸣道:“师叔请问。”赵浩洋道:“你入了灵山派,后悔么?”
第六百六十一章 关门弟子
韩一鸣摇了摇头:“师叔,我并不后悔。如何谈到后悔二字呢?”赵浩洋道:“若是灵山还是如常,我自不问你这话,我只能告诉你,当初师父收留逍遥,灵山便被青龙逼上门来的一天,但有他老人家在,青龙也……可是现下他老人家并不在灵山,而这一天已然便在眼前了,咱们师父固然是极利害的角色,可咱们更该靠自己。但一靠自己便是与青龙作对了,你后悔么?”
他没有称青龙为“尊者”,韩一鸣知道师叔这样,已是对青龙是否知晓二人所谈,是否怪罪于他全不在意了,毅然答道:“弟子无悔!”赵浩洋道:“若是灵山有朝一日不再如如今这般,要你护持你师兄,你可后悔?”韩一鸣摇了摇头:“弟子也无悔!”赵浩洋看了他半晌,韩一鸣也直视这位师叔的双眼,他早在丁五成为灵山掌门之时,便已决定要好好护持这位师兄,因此这些话问与不问,并无差异。但师叔既然问起,就必有他的缘故,因此坦然回答。赵浩洋道:“你真是个心地爽直的弟子。你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么?”
这话问得韩一鸣愣了,心道:“我不是灵山弟子么?难道我不是五师叔的弟子么?”却听赵浩洋道:“你虽是灵山弟子,但你是我三师兄的弟子,并未在我门下。我三师兄早已不在此间了,你也需有一位师父来教导。我收你为我的弟子,你看如何?”韩一鸣轻轻叹了口气:“师叔,弟子若有不到之处,师叔教导便是,我是灵山弟子,也是师叔的弟子。”赵浩洋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灵山任何一位师长都可以教导你,但我现下是要你成为我的弟子。因我要开启你的武力,将我的武慧传与你!”
武力,韩一鸣愣了一愣。赵浩洋道:“武修,也是要开启其智其力的的。若是不开启其智其力,修为进境便极慢,终其一生,也不能做到借天地之力,完自己之功。若不开武力,你能凭借之力,便只是你自身之力。若无武慧,你就需极长的时日来参透如何借天地之地为己用。自身之力,到底有多强,我也不知,但一个人再强大的力量,都不能足以抗衡灵物。但你若借得天地灵力,就另当别论了。”韩一鸣看着赵浩洋,意外之极,师叔的言中,已然说明,若是开启武力武慧,便能借得天地灵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摇头还是点头。
赵浩洋也不说下去,只是看着他。他两道目光炯炯明亮,英气逼人。韩一鸣愣了一阵,回过神来,在哪位师父的带领下修行,都是修行,只要师父是灵山上辈,自己没有背弃灵山便可。对赵浩洋道:“师叔,我能投入师叔门下么?”赵浩洋道:“本来你师父不在了,就该由我们这些师兄弟接着带你修行的。我已与掌门相商过,要收你在我门下,虽说或许时日无多了,但哪怕是片刻的时机,只做得你片刻的师父,我也能让你的武力开启。你的心智已然洞开,你与才上灵山之时,已截然两样。而我开启弟子的武力,也是有时机的。”赵浩洋停了一停,道:“以我的修为,若是修为顺利,再过三年,我便能借天地之力了。若是略不顺些,再过三十年,我也能借天地之力了,所差只不过是借得的多或少罢了。但现下,我还有三年么?三年已是遥不可期,我要将我的武慧传与一位关门弟子,由他来扶持灵山掌门了!”
韩一鸣心中难过,赵浩洋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没有时刻了,青龙若是上灵山来,真要责难灵山弟子,他首当其冲要挡在前方。因此他不能等三年了,青龙的神力,他怎能挡得住?他如何能够承受得住青龙的一击?因此他要将他这几百年参悟的武慧都传给自己,在他消弥于无形之后,由自己来扶持丁师兄了!一时间眼中酸热起来,再也不敢看赵浩洋,低下头去。赵浩洋对他的难受,却视而不见,只道:“一鸣,我将我的武慧传给你,你须得应承我一件事!”韩一鸣咬牙将眼中的热忍过去,抬起头来道:“师叔,弟子最后叫您师叔了,从今往后,弟子就要叫您师父了。师叔要弟子应承什么?”
赵浩洋却久久不语,片刻之后,才道:“你能扶持你丁师兄到他到他当灵山掌门的最后一刻么?”韩一鸣郑重地道:“请师叔放心,弟子永远扶持灵山掌门,不论灵山掌门将是哪一位师兄。只要他是灵山弟子,即使丁师兄不,不在了,将灵山传与别位师兄,弟子也尽心全力扶持新任掌门!”赵浩洋看了他片刻,面上浮上淡淡笑意来,道:“一鸣,你可知在此间许下的诺言,乃是你终生的禁锢,不能返悔的?”韩一鸣略有些意外,却道:“师叔,弟子许下诺言,便是没有禁锢,也是遵守到底的!弟子也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一言既出,便当九鼎,永不反悔!”
他说出这话,心中越发坚定。赵浩洋点了点头道:“还有一句话嘱咐你,这句话也极之要紧,我将我的武慧传与你后,你不能即刻用上的。因你心智还不足,我的武慧是几百年积累,你一时之间用不上,也不要着急。但你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能说与你的任何一位师兄知晓。我的武慧只能传给一名弟子,传给了你,别人知晓了,若夺得其法,便能自你身上将它夺走。人都有私心,此事若是人人知晓了,你的烦恼也就来了。但若是你将来参悟明白,能运用自如了,别人知晓与否,便无关紧要了。因此你切记,便是对着与你朝夕相对的师兄们,也不能说出来!”
韩一鸣道:“弟子也有两句话要请问师叔。”赵浩洋道:“你说。”韩一鸣道:“弟子得了师叔的武慧,于师叔可有不利?”
第六百六十二章 传承
赵浩洋摇了摇头:“不。我的武慧早是多年修为汇合得来,因此传给你的,只是汇合的结果。于我的修为是没有不利的,这个时节,我的修为若是有损伤,于灵山来说,是最为不利的。因此我不能给你的我的武力,只能传你的我的武慧,顺便将你的武力开启。于我来说,唯一的损伤只是我将来再也没有了借天地灵力的时机。即便我们安然渡过此劫,我也要借天地灵力,也只能从头开始了。不过若是安然过了此劫,我从头再来,比起之前的点点滴滴汇积,进境快许多。但我不做此法,存此打算,便不尽力了,置之死地,才能后生,保得掌门与弟子平安,才是我做师长的担当。”
停了一停,赵浩洋道:“你还有话要问么?”韩一鸣道:“师叔,弟子问,为何师叔不将武慧传给别的师兄呢?弟子并非是推却扶持掌门之责,而是觉得若是哪位修为深湛的师兄即时能用上,或许成为师叔的臂膀,那……”赵浩洋轻轻叹了口气:“一鸣,灵山目前还没有有这样修为的弟子。要能用上我的武慧,要出我之右才可。不能出我之右,都不能即刻用上。灵山武修的弟子都是师从于我,他们进境如何?我还不知晓么?没人能够即刻用得上的。”韩一鸣也知灵山再没哪位师兄于武道之上的修为能够直追五师叔了,不再问下去。赵浩洋道:“至于别的弟子,我若不能认定他果真是一个真正能够扶持掌门之人,我是不传我的武慧给他的。弟子之中,灵性高的不少,我若是传错了人,害了这许多弟子的。能借天力灵力,进而便可借万物之灵,这样的人,要夺灵山掌门易如反掌。他若有夺灵山掌门之心,便不再扶持掌门,灵山毁于一旦。那我不如带着这些智慧,寂然灭去!”
韩一鸣看着赵浩洋,他说到这话了,但面貌之上,依旧是平静如常,全然没有起伏。一时之间,百味俱全,站了一阵,将那起伏的思绪都压下去,端正衣冠,对着赵浩洋跪下去,一连叩了三个头,道:“恳请师父收录。”赵浩洋道:“自此你便是我的弟子了。自然你还是你师父的弟子,我们同门一脉,你可不要你忘却你从前的师父。对着你的师兄、师姐们,你是要称我为你的师父的。只须记得先前我的嘱咐便是了。至于掌门,我已与他说过,你不必前去禀告了。”韩一鸣道:“是。”
赵浩洋道:“你自己也有武力,好,我现下便来开启你的武力。”说着,伸出手来,轻轻在他眉心一点,韩一鸣只觉眉心如被利锥刺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却努力支持住了。待得眼前再能看见,赵浩洋已收回手去,看着他,韩一鸣心道:“我的武力,这样便开启了么?”赵浩洋道:“你的武力,我已替你开启,将来你慢慢知晓。至于你的心力,早在你与诘利摩诃相遇之时,便已开启了。我点的是你的眉心,从此之后,你的力由思生,越来越强。至于你的心力,一鸣,早已强盛了,不必我再开启。你也是我灵山心力最强的弟子,你能成为我的弟子,我很是欢喜。”
韩一鸣却几乎落下泪来,成为自己的师父果真是好事么?卢月清不是自己的师父么,他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寂灭,连轮回都不入。如今赵浩洋成了自己的师父,难不成也是要,要寂灭的么?不知是自己错了?还是他们错了?还是这世间错了?这预知让人不寒而栗,韩一鸣咬了咬牙,不敢再,也不敢抬头看向赵浩洋。赵浩洋道:“好了,现下我将我的武慧,传承于你,你不必去日夜,智慧施于人,便如醍醐灌顶,当你能够触类旁通,能够思有所得之时,便是你用上了它的时刻。一鸣,你来。”他伸出手来,在自己眉心轻轻一引,引出一团碧光,如萤火轻柔,又如星辰一般明亮,在指尖闪烁,转眼他的手指,已绕过韩一鸣的头脸,按到了他的后脑。
走出翠微堂时,韩一鸣还有些恍忽。师父的手,在他自已的眉心、太阳点过之后,不止按在了他的后脑,也按过他的双眼、双耳,师父对他说:“我替你开启了你的双眼双耳,从今之后,你遇别人有极厉害的武道,细看细听,都有所得。多看多听,于你大有好处。”韩一鸣收住了脚步,回头一望,翠微堂内没有了师父的身影,他回聿恨去了,自此,扶持丁五的重任,就加在了自己肩上!
很久之后,韩一鸣都记得这位师父将他的武慧传给自己时,那郑重与专注。他传给自己的不仅是他几百年的积累,也是他对于自己的寄望,只是这寄望有多深,自己只能一步步去领,不到那一步,谁也不知将来是什么!
他拜赵浩洋为师,很快便在静心院传扬开来。顾清泉道:“师弟,你也武修么?你这样精细的一个人。我总以为你该拜大师伯为师的。你更适合心修。不是我说什么,你与我这样的粗人太不相似了,你这样细致,心修更适合你些。”韩一鸣道:“师兄,五师叔也是那样俊秀,但却是武修,可见修为不能以貌取人。”顾清泉道:“说的也是,可是这世间,有几个我师父这样的人呢?我认为你跟三师伯修行是不错的,跟随大师伯修行也不错。至于四师伯,我不认为你能得好,倒是沈师弟得好些。若是二师伯肯收你为徒,那也不错。他老人家也是十分出色的,可惜他老人家闭关之前便没收多少弟子,闭关之后更不收弟子了。”
韩一鸣轻轻叹了口气,师父是将他所有对灵山的寄望都放在自己身上了,自己尽力担当。可是自己担当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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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去来
五师叔已然是豁出性命去了,不过以他几百年的修为,对生死早已看得透了。韩一鸣已然知晓,在修行的过程中,对于生死,果真是看得分明的。或许人的一生也要经历些许磨难,但修行之后,经历的磨难只经历得更多。但五师叔看开了,不在意生死,旁人却怎样去看开呢?一个人要去坦然赴死,身边人都是说不出的难过,或许是为生命的消失,或许是为他们从容赴死的态度。他从未在武力上有过什么修为,接受五师叔这样的馈赠,只让他惭愧。如何才能让五师叔几百年对于武力的智慧发挥出来呢?他也不知。但他却知为何五师叔将这些智慧都传给他,他知道自己背着丁师兄自东方之门出来,是师叔将武慧传给自己的缘故。五师叔早就在择人传法了,只是最后承接他的人是自己,一个与他少有往来的弟子。而不是与他一同修行多年的师兄们。
韩一鸣心思沉暗,在床边呆坐,顾清泉也不与他说什么了,他现下颇为用功修练,独自坐在一边细看他面前的图谱。二人一直坐到夜色深浓。枯坐了这许多时候,韩一鸣食欲全无,便是对着丁师兄精心烹饪的饭食,他也只是发呆。顾清泉叫过他两回,便不再叫了,他吃了自己的一份饭菜,着刀剑出去了,只留下韩一鸣一人在屋内。
不知坐了多久,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说:“一鸣,你去寻你丁师兄。”这是久违的大师伯的声音,韩一鸣站起身来道:“我这便去。”向窗外看了看天色,天色早便是浓黑了,这个时节,丁师兄已不在他从前的小屋了。伸手将鸣渊宝剑在手中,走出院来。说来也怪,他出门之前,还仔细自窗内向外看去,看院中可有师兄们的身影。他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看,自己去丁师兄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他便是觉得不为人所知!
院内没有师兄们的身影,此时夜已深了,有的师兄屋内早已黑了,师兄们都在屋内。韩一鸣自屋内走出来,走到静心院门前,刚出耽门,背心就是一阵冷汗。他立时收住脚步,回头看去,却不见有什么异样。身后也没有人影,可他背心的那阵冷汗却似乎是有人在盯着他的背影一般,静心院外,有人躲着么?韩一鸣极目四望,不见人影,又宁神静气了片刻,向着四周望了一望,确实没有人影,这才放下心来。
先前确实是有人在背后看他的!韩一鸣深信如此,他从不胆小,面对什么妖异之时,都没有惊怕过,但这人能够来到静心院外窥探,必修为不弱,不论他作为与否,都只于灵山不利。韩一鸣一时之间,警惕万分,手持鸣渊宝剑剑柄,一俟察觉不妙,便要和手中的宝剑一起扑上去。但他站了一阵,只觉轻风徐徐,如水一般轻轻拂过周身,那人去得也快,竟然不知不觉便走了。韩一鸣微微放松剑柄,松了口气,忽然又起一桩事情来,这不起来倒罢了,一起来,真是震惊莫明。
灵山是有灵物守护的,不是派外之人来便能来到的。那人是如何上山来的?韩一鸣抬头看了看天空,天光黯淡,灵兽踪影全无,但韩一鸣却知,若是有异于平常,灵兽定现身。忽然起一件事来,平波道人的七环宝镜能够看到灵山,适才躲在暗地里偷窥的,是他么?平波道人可不是良善之辈,他的七环宝镜也不可小视。是了,他是在镜中偷窥自己,因而来去无踪,也不惊动灵兽。到这里,韩一鸣忍不住沉声道:“你休我背弃师门跟从于你,胆敢再来偷窥,我一察觉,绝不留情面!”
也不知他这话能否让平波道人听到,但说过之后,韩一鸣却觉安心了不少。着宝剑,绕着静心院走了一圈,不见异常了,这才御剑飞上聿乐去。丁五见他来到,道:“师弟,你去送一件物事。”说着,伸出手来,掌心是一截晶莹碧绿的竹节。韩一鸣愣了一愣,这不是灵山弟子的印信么?了一道:“是到,是到前辈处去么?”丁五点了点头,先将印信交与他,又伸出一只手来,手掌握成一个拳头。韩一鸣心知是传话,将印信收入怀中,放妥当了,这才伸出左手来,丁五在他掌心放开了手,他的手立时便握成了拳头,丁五道:“师弟,你不能携剑出去!”韩一鸣愣了一愣,丁五道:“此事不能为人所知,但此时的灵山的举动都惊动心思有异之人。你的宝剑太过引人注目了,它一出鞘,便有人察觉!虽说不一定真有人守在灵山下,但,此事确须机密到极点。嗯,这样子罢,我送你去,但你自行回来。送你去不难,难的是你回来,你须得自己奔回来。”韩一鸣愣了一愣,丁五道:“师弟,我教你蹑空法。只是,你起始只能行走奔跑,不能一日千里。回来的路上,你要多加小心了。”
韩一鸣起沈若复用蹑空法累得半死的样子,心知这法子是无所依凭的,全靠自身修为,不禁有些忐忑,但却也,尽力而为!便对丁五道:“师兄,请你教我。”丁五传了他蹑空法的口诀,倒也并不烦难,又对他道:“你伸出手来。”韩一鸣左手已握成了拳,便伸出右手来,丁五道:“我将灵山的引路符放在你的手心,你没了宝剑,无引路符回不来的。”将手指在他右手手心一点,又道:“我不写字,但五师叔替我写了几个字,我将它贴在你的手背上,你危急之时,将手握成拳,手背对外,可以抵挡一回。”韩一鸣点了点头,看看左右手,伸出右手来,丁五道:“手背向上。”他连忙将拳心翻向下方,手背向上。丁五伸出他肥厚的手掌,在韩一鸣手背上一按,便收了回去。韩一鸣已见手背上隐隐有几个字符,转眼无踪。
第六百六十四章 想
丁五道:“师叔说只能用一次,师弟,你可要小心了。可不要使空了,反倒……”韩一鸣道:“师兄请放心,我得。不到万不得已,时机适合,我都忍着不用。”见师兄郑重其事,知他是为自己担心,不能带宝剑前去,若是遇上了别有用心的同道中人,自己就只要吃大亏了。也不愿他如此担心,故作轻松地道:“师兄不必担忧,难说我连用都不必用便回来了也说不定。”丁五道:“但愿如此。”说毕这话,丁五道:“师弟,你跟我来。”他边说边就伸出手来,拉住了韩一鸣手臂,另一只手在二人面前一推,韩一鸣只觉寒风扑面,眼前有星星点点的白点飘过,定睛一看,是雪花,丁五向前迈出一步,韩一鸣也跟着迈出去。
眼前一暗,身上寒冷无比,韩一鸣已站在了一座尖直矗立的雪峰前。刀锋一般的雪峰尖端,直指着天空。这是灵山禁地,韩一鸣一眼便认出来了,回头一望,身后是一道苍凉的山脊,将灵山分成了两半。丁五弯下腰,伸手在雪地上划了一道,伸手一指那一道雪线的前方,道:“一鸣,你去罢。紫裳前辈在等着你呢。”韩一鸣定了定神,道:“师兄,那我去了。”抬腿跨过那道丁五划出来的线。
他跨过白线转回身来,身后的丁五已不知所踪,身后有一座雪峰,也如刀锋一般直指天空,但却比灵山禁地的雪峰要小得多了,他来到了紫裳的小屋!韩一鸣回头一看,前方一片空茫,除了一望无际的雪景,再也没有其他。
韩一鸣正要开口叫紫裳,眼前一花,紫衣紫眸的紫裳已站在了他的面前!紫裳眉稍高高挑起,面带怒气,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竟然敢闯进这里来!”韩一鸣知她喜怒无常,说不定何时便翻脸了,道:“前辈,我逢师门之命前来,因担忧路途之中有意外,因此没以平常的方式前来,而是直闯了前辈的禁地,还请前辈见谅。”说着,伸手入怀,取出那个小小竹杆,向她递过去。
紫裳一见那竹竿,便愣了一愣,却不立刻伸出手来接过,满眼狐疑地看了韩一鸣一眼。韩一鸣道:“我掌门师兄有……”话未说完,耳边已传来敲门声,有人声道:“紫裳道友,故友前来拜访,恳请道友开门见面。”韩一鸣即时缩口,看着紫裳。紫裳伸手身着雪峰一指,韩一鸣心领神,拔腿便向着雪峰后面奔去。这雪峰比灵山的雪峰,小太多了,他不多时已跑到雪峰边,虽说身上冷得不堪,动作却是一点不慢,转眼已跑到了雪峰之后,从雪峰边缘探出头来。
紫裳素手一挥,那茫茫雪地已成了一片茸茸绿地,杂花遍地,处处春意。而雪峰,几乎被包裹在了迷离的雪雾之中。她苗条的背影已站在了绿地之上,韩一鸣听她道:“是哪位道友大驾光临了,请进。”只见一个人影走入了紫裳草木芬芳之地。
韩一鸣努力要看个分明,却是不便太过伸出头去,风雪迷茫,看不分明。只听那人道:“紫裳道友,别来无恙呀!你这里真是洞天福地,真令人流连忘返呀!”只听紫裳的声音淡淡地道:“吴道友,你从前进来过么?怎地我不记得?”韩一鸣一听这个“吴”字,起来了,此人乃是吴静轩。吴静轩与韩一鸣少有交道,因而韩一鸣初听他的话声,辨不出来是谁。但毕竟也是见过了,听他说过两句话,因此加上他的姓,便起来了。
他自雪峰边缘伸出头去,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倒是静心听倒能听到不少。只听紫裳道:“道友贵足踏我贱地,所为何来呢?”吴静轩道:“一来是来拜望道友,二来嘛,这个咱们慢慢再说。道友,你这里异样草木甚多呀,只怕是仙萝灵草都有罢。我也很喜欢莳花弄草,若有时机,向道友请教请教,也好将我那样的乱草,治得有个样子。”紫裳不为所动,道:“道友若来意不是为了这个罢!这点小事,道友只须招唤一声便可,何须亲自降临呢?”
吴静轩笑道:“道友说哪里话来,你向来离群索居,不与我们这些俗人通往来的。素无往来,我怎有这个颜面用这些小事来叨扰呢?”紫裳不予回答,吴静轩也不出声了,韩一鸣自雪山后方探出头来,努力向前看去,依旧看不分明。正向外探出身去,忽然身后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襟。韩一鸣回过头来,只见身后一个小小人影,晶莹透明如紫水晶般的少女,正拖着他的衣襟。
是他曾在紫裳屋外见过的那个少女,韩一鸣正要说话,那水晶一般的少女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韩一鸣知她不欲自己出声,也不欲自己露出身去,只得缩身回来,按捺性情听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紫裳却不言声,似乎那吴静轩来与否她并不在意,便是他来到面前了,也不与他有什么可说的。吴静轩也是半晌不出声,韩一鸣猜测他定然有不便开口的言语,因此才迟迟不语的。果然过了阵,吴静轩咳了一声道:“道友独自在此清修这些年,也是难得,着实难为道友了。”紫裳依旧一语不发,吴静轩叹了口气道:“道友,你这些年了,就不重返灵山么?”
半晌,紫裳才道:“这是我之私事,何必劳道友挂心呢?修行是什么,回与不回又有什么差别,难不成在这里便不是修行了?”韩一鸣是见识过她的古怪的,她的孤僻也就不在意料之外。却听那吴静轩道:“唉,紫裳道友,你这样苦着自己又是何必呢?不如我来为你找个开解的法子,如何?”紫裳似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吴静轩道:“实则道友可曾过,再回你灵山去修行,比之在这里,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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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不尽如人意
紫裳冷冷地道:“道友莫非不知,我早已不是灵山的弟子,也不愿意再与灵山有何瓜葛,才独自在此地修行的。灵山便是比此地强上百倍,我也不去。”
吴静轩笑道:“道友何必如此狷介呢?凡事总有个了局,从前你在灵山,不过是名弟子。现下你要是上灵山去,便是灵山的……”他后面的几个字忽然止住了,不说下去。紫裳道:“那个师尊么?我也不屑于当!”吴静轩笑道:“道友真是……这样对道友说罢,灵山如今那掌门,也能称之为掌门么?听说是灵山上最不成材的弟子,来当了这个掌门,甚而他连字都不识。岂不是要毁了灵山么?我也不知无方道兄是作何法。静玄道兄又不足以担当掌门,赵浩洋与白樱二位道友,也不当灵山掌门,那紫裳道友为何不去将这个掌门拿来自己担当呢?”
紫裳默不作声,韩一鸣听得愣住了,身上也不觉冷了,只是全神贯注听他们说话。过得一阵,才听紫裳道:“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果真是没有这样的法。我已说过灵山与此并无不同,况且我早已不是灵山弟子,灵山的掌门究竟如何,也轮不到我来担心!哪有替别人担心的?我便不做这样的事!”吴静轩道:“紫裳道友,你虽离开了灵山,但你……”紫裳已抢着道:“道友既知我离开了灵山,为何还要用灵山的事来与我纠缠不休呢?灵山与我何干?”
她这几话已然十分冰冷,韩一鸣可以知她面上是何样神情,她若是喜乐,韩一鸣还不能出他是何样,但她发怒,他却能个大致差不离。毕竟他见她发怒的次数已不少了。只听静了一儿,吴静轩笑道:“紫裳道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灵山的过往你都不关心了,你的修为早该与灵山脱离了,但你的灵竹竹节为何还是碧绿的,你以为我不知晓么?”韩一鸣吃了一惊,紫裳的事,这吴静轩为何知晓得如此清楚?只听紫裳勃然大怒:“静轩道友,你可不要胡说乱讲!你知晓?你知晓何事?”吴静轩笑道:“紫裳道友,你若与灵山全无往来了,你的灵竹竹节早该枯萎了才是,那可是你灵山弟子的印信。”紫裳冷冷地道:“我懒得与你多说,你看看这个!”
韩一鸣不知她给吴静轩看的什么,正在猜测,便听吴静轩道:“咦,这个如何变成黄色了?”只听紫裳冷冷地道:“你何时看见它是绿色的?你自何处看见它是绿色的?”韩一鸣心中一动,伸右手入怀里一摸,本来已揣入怀中的竹杆不知所踪,难不成紫裳无声无息便拿了去么?也伸出头去看上一看,却是看不分明。只听紫裳冷冷地道:“静轩道友,你是听信了何人的谣言,说我的灵山印信还是碧绿?”吴静轩微有些尴尬,笑道:“紫裳道友,此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罢。我,我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紫裳冷冷地道:“现下你亲眼看到了,该死心了罢!”吴静轩道:“既然紫裳道友不再是灵山弟子,那灵山掌门一事……”
紫裳冷冷地道:“灵山掌门一事,休要再,我与灵山再无牵涉,灵山之事也与我无关,道友要做灵山的掌门,只管做去,来与我说作甚!”吴静轩干笑两声道:“紫裳道友,此事还请你三思,不论何时,你要做灵山掌门,我都鼎力相助。咦,那是什么?”韩一鸣背后忽然被人用力一扯,原来他听得出神,不知不觉将身子向外探出,必是被吴轩看到了。他好歹也是几百年修为,看到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听紫裳道:“道友说的是何物?”吴静轩道:“雪山之后,我隐约看见一个影子,道友,你这里还有埋伏么?”韩一鸣心知他看到的这个人影便是自己,正计策,便听紫裳道:“哦,那是我的弟子。灵心,出来见一见这位前辈。”韩一鸣身边一个那个少女的影子站起身来,她一只晶莹透明的手指对着韩一鸣摇了摇,如一团紫雾一般,飘出去了。原来她叫灵心!可是紫裳怎给她的弟子取名叫灵心呢?师祖不是叫做灵空么?按来说,弟子辈都该避讳,不该再在名字中有“灵”这个字的。虽说师祖未必在意,但弟子总该有所避忌。灵心越过茫茫白雾,到前方去了,她不是走出去,而是飘出去的。韩一鸣小心翼翼往后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藏得严密些。
只听吴静轩惊道:“这是紫裳道友的弟子么?当真与众不同!啧啧,真是奇异,这样的弟子,道友是从何处收来的,真是奇妙,任是谁都不到!”紫裳不置可否,只是道:“灵心,给前辈见个礼。”吴静轩道:“不敢当,不敢当。紫裳道友,真有你的。你若是要当灵山掌门,只须一声招呼,贫道是水里火里都前来相助的。”紫裳冷冷地道:“道友不必说了,我不愿再与灵山有甚瓜葛了。”吴静轩道:“也是,道友给弟子取名为灵心,唉,是了,取与自己师辈同字之名,多少是与师门不两立了。贫道知晓了。这便告辞,不再打扰道友的清修了!”
他告辞而去,韩一鸣哪里还按捺得住,跳起身来,便向外跑。忽然眼前一亮,那层迷雾已被紫裳挥得无影无踪,她面色沉郁,正看着韩一鸣。韩一鸣早已看到她素手中的竹竿,已然没有了他拿来时的碧绿,而成了蔫黄,正是离枝已久的色泽。忍不住道:“师叔,你……”
紫裳道:“我早就不是你师叔了,你也不必叫我师叔。”韩一鸣听她话中之意,真是百味俱全。这位师叔,最早离开灵山,她的心却一直在灵山之上,她之所以这样对静轩道人说自己与灵山再无瓜葛,乃是为了让他不再劝诱她做灵山掌门!韩一鸣轻轻叹了口气,凡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紫裳的事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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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跟
过了片刻,韩一鸣伸出左手,道:“师叔,这个是给你的。”紫裳对着他紧握的拳头看了一眼,韩一鸣的左掌便摊了开来。他掌心起出一缕白纱,紫裳对着那缕白纱微微一笑,轻轻一吹,便将它吹散了。韩一鸣又是意外之极,紫裳这样是不知晓其中写了什么吗?只听紫裳道:“你回去罢,你的事已完了。我不是你的师叔,你也不是我师侄了,咱们不过是路人罢了。”韩一鸣听着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难过,仿佛这话是紫裳的遗言一般。自他识得紫裳以来,这是他初次叫紫裳为师叔,也是发自内心要将紫裳当作师叔来看待,如同在灵山的师叔们一般无二,但她却告知他,不是他的师叔了。
紫裳道:“你回去罢!只是我没有你师辈们那样的灵力,我不能随意送你回去,你自己路上小心。”她此时不再如平时那般喜怒无常,语气极淡,倒似一个寻常女子了。她若是一头乌发,一双黑眸,也是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韩一鸣轻轻叹息,只听紫裳轻轻地道:“为何凡事都要到了千帆过尽,才能看得明白呢?”韩一鸣哪里敢答,只是低头站在一边,过得一阵抬起眼来,她的身影已不见了,只有灵心还站在身边。
灵心飘在空中,对着韩一鸣细看,韩一鸣虽说早已猜到它是紫裳的弟子,但听紫裳亲口说出来,还是感触良多。只听它自言自语道:“原来我真叫灵心,我都不知我叫灵心。”韩一鸣道:“你从前叫什么?”灵心道:“这时只有我们两个,我似乎不必有名字吧。”韩一鸣一也对,点了点头,灵心道:“她对我说,有朝一日她当着外人叫我了,那她叫的就是我的名字。她今日叫我灵心,我便觉得这个是我的名字了。”
忽然听紫裳的声音道:“你速速离去,不得在此逗留!”这一下她语气之中又有了恶狠狠的意味,韩一鸣知她又怒了,便道:“弟子告辞。”恭恭敬敬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施了一礼,转身已见身后开了一扇门,便退出门来。小屋门“呯”地一声关上了,韩一鸣只觉心中沉甸甸的,站在原地站了一回,这才转过身来,向着花田尽头走去。
他边走边在心里念着丁五教他的蹑空法诀,忽然前方浓黑的天幕之上,有了一点光。如流星一般向着这边奔来,韩一鸣心中一动,此时他要是向前去,蹑空法用得不熟,不如御剑那般快捷,难说撞个正着。对方若是眼利些,发现他并不难。于是收住脚步,四下里看了看,不见藏身处,急切之间也及细,转身几步奔到紫裳的小屋后面藏躲,探头一望,那点流星已来得近了,消失在前方不远处。果真如他所料,若是前去了,定然撞个正着。韩一鸣摒住呼吸,耐心等待,过得片刻,树林之中走出一个人来,天花道人!韩一鸣越发藏得密了些,只见天花道人走到小屋前,对着小屋里道:“紫裳道友,故友来访,恳请开门相见。”
只听屋内紫裳的声音道:“又是哪位道友前来相见?”天花道人眼珠一转,道:“怎么紫裳道友不识得在下了么?在下天花道人,恳请道友开门相见。”韩一鸣虽是藏身暗处,但瞥眼看到他眼睛一转,便知此人心中另有了法。只听前方天花道人道:“多谢道友容我进门。”韩一鸣不听他脚步声响,也不探出头去,只是耐心等待了一阵,等待天花道人出来离去。
屋内的声息传不出来,韩一鸣再侧耳倾听都不能听个分明。心中却止不住猜测天花道人在屋内与紫裳说些什么。过得一阵,只听前方“呀”一声响,随即韩一鸣便听到天花道人道:“紫裳道友,我言尽于此,请道友三思。”紫裳的声音冷冷地道:“不送。”天花道人对紫裳说哪些话,韩一鸣也能猜个大致。虽说天花道人给了他一张纸,但天花道人就果真没有害灵山的心么?不尽然罢。韩一鸣小心听了一阵,不听脚步声响,也不敢轻易自藏身之地出来,等了一阵,思忖着天花道人也走了,自己不能总呆在这里,小心翼翼将那蹑空法在心中念了一念。她念一回,身上轻了起来,飘荡在了空中,韩一鸣心喜,又念了几回,每念一回,身子便飘高一些,多念几回,他已飘浮在了半空之中,
韩一鸣看看自己离地面已有十余丈,便向前奔跑。右手手心里的引路符亮了起来,在他手心轻盈旋转。他在空中奔跑,脚下不觉费力,却是无比快捷。只是这快捷不能与他御剑飞行相比,那可是一瞬间便无了踪影。这时的奔跑比之平时已快了许多,与风驰电掣相去无几,但仍旧不能与御剑飞行相并论。
他不看前方,对着手心的引路符细看,他飞得不低,不必去看是否有树木自身上刮过,树稍都自他脚下遥遥掠过去了。他一心一意看着手中的引路符,向着灵山飞去。不知飞了多久,身边总是黑夜,韩一鸣不见前方有灵山的踪影,正对着手心细看,忽然听到耳边有一人问道:“小朋友,你飞这样快,是要赶着回灵山去么?”韩一鸣背心顿时全是冷汗!他若是走在地上,有人对他言语,他还不觉害怕,可他此时是飞在半空,还听到有人对他言语,这惊吓便不同往日了。
飞快回头一望,只见一个人影跟在自己身后,玄色道袍,背上背着一柄剑,手中持着拂麈,却是天花道人!韩一鸣大吃一惊,他如何跟在自己身后了?自己居然一无所知!一时之间也不及细,拔腿便向一边跑开几步。天花道人如影随形,跟着他飞了过来,笑道:“小朋友,你这是要回灵山去么?”韩一鸣打定了主意,便不言语,只是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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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一个小朋友过生日,在这里对她说:生日快乐!万事如意!
第六百六十七章 存身
天花道人道:“我早便看见你了,你躲在紫裳道友的屋后!怎么,你也是来寻紫裳道友的么?只不过她已然不将你当成她的师侄了。说来也是,你们灵山已然危在旦夕了,她还老望着你们灵山做什么?不过她这样见风转舵着实让我意外。我可是知晓,她的碧玉竹从前是碧的,只怕是今晚才枯萎的罢!”韩一鸣越发吃惊,这天花道人好似无所不知,连紫裳的碧玉竹是何时枯萎都知晓,他到底还知晓多少?忽然起平波道人的七环宝镜能够让他偷窥灵山,这天花道人与他一道,说不定他所知晓的这些,都是自那七环宝镜之中得知的。忍不住道:“道长自七环宝镜之中都看到了,那还何必问我?”天花道人笑道:“嗯,你果真是很聪明的。我便是自七环宝镜之中看到的。只不过平波道兄的七环宝镜也有不完全之处,那便是这七环宝镜只能看到些许事物,有许多事物,我看到的,还不能看到。”
韩一鸣见自己说穿了“七环宝镜”他面上毫不变色,可见这老道人全然不以偷窥为耻,便道:“今日我赶着回去,道长若有事,咱们改日再说。”天花道人笑道:“哎,小朋友,你何必这样急匆匆地往回赶呢?说你聪明呢,你是聪明。说你不聪明,你也的确不聪明。我若是你,我就再不赶回去了。反正回去也没个好结果,不如不回去!”韩一鸣看了他半晌,道:“道长之意,弟子不解。”天花道人笑道:“若是赶着回去是好事,你只管赶着回去。不是好事,赶着回去做什么?”韩一鸣其实早知他话中之意,若是平时,早就远离这道人了,但此时鸣渊宝剑不在手中,须得小心行事才是。忍了一忍,对天花道人道:“道长之意,那弟子是不回灵山了?不回灵山,却去平波道长门下寄人篱下么?”
天花道人道:“小朋友,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曾说让你到平波道兄门下去!难不成天下除了平波道兄处,便无别处可存身了么?”韩一鸣默然不语,双眼却紧紧盯着平波道人,防备他即时扑上来,也小心听他言语之中的含义。天花道人见他不言语了,笑道:“小朋友,天下可存身之处大了,不必非到平波道兄门下去。你若是离开灵山,可是大有去处的!”
韩一鸣也不接茬,只是听他细说。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可过离开灵山?”韩一鸣看了他一眼,还是不出声,天花道人笑道:“相信你离开灵山,各派都迎你入他们的派中去。毕竟小朋友在同道之中,口碑极好!”他停了一停,笑道:“小朋友,你可有去的门派?”韩一鸣看了他一眼,道:“多谢道长好意,弟子不曾过这些。”天花道人道:“各派都有各派的好处,比如明晰与尘溪山,他们与你们的渊源,便不必我细说了。此处可是一大好去处呀!”韩一鸣一愣,怎么?灵山与尘溪山也有渊源么?但面上却不露出来,这样的话,不能向之询问的是便是天花道人与平波道人,去询问明晰都要好得多。
至少明晰师兄说出来的话,令人信服。而天花道人说出来的话,韩一鸣几乎是不敢相信的。天花道人笑道:“嗯,陈如风道友处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并且小朋友,必你去他处,也是极好的。”他每说一句,便看韩一鸣一眼,韩一鸣不动声色,只听着他说下去。天花道人道:“梵山派,也是难得的好去处,不过元慧太过聪明,于你不利。”天花道人又看了他一眼,道:“至于平波道友,可是极希望你能去他处的。只不过去他之处,于你也是不利。”韩一鸣略有些意外,却依旧不动声色,站在一边听他林林总总数下去,不多时已将所有门派都数了个遍,韩一鸣则一声不出,只是听任他一个人说下去。
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看这些门派我都替你列出来啦,你认为去哪一个门派要好些呢?”韩一鸣淡淡地道:“多谢道长为我操心啦,我哪派也不去。我是灵山弟子,如何能去别的门派寄人篱下呢?”天花道人笑道:“嗯,你说的也是,何必呢?只不过如今灵山已然这般……”韩一鸣抢着他的话头道:“道长,灵山落到哪般境地,都不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寄人篱下的因由!”天花道人笑道:“嗯,你说的是。在别派寄人篱下,终不是个了局,小朋友,你可听一听我的见解?”
韩一鸣看了看四周,他右手早已捏成拳了,若是天花道人扑过来,他必然抬手回击。但面上丝毫不动,道:“请道长指点。”天花道人笑道:“依我之见,在哪一派内进行修行,都是修行。既是修行,不必一定要在哪一派内,自由来去天地间,一样可以修行。”韩一鸣心中一动,这倒真是个极好的建议,只不过这个法出自天花道人之口,却是说不出的怪异,令人不得不留神在意,他似乎还有言下之意。韩一鸣可不认为他真为灵山打算。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与我也算有缘,做为一对良友,一同修行如何?”
他的本意终于露出来了,韩一鸣看着他一语不发,早知他也打自己的主意,一俟他说前面那些话时便知他借题发挥,但不知他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天花道人笑道:“我门下没有弟子,我也不着收你为我的弟子,咱们只搭伴修行,你看如何?”韩一鸣哪里轻易答应,只是微微一笑,却不言语,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我可一直当你为友的。你那师兄谢子敏不是也与平波道兄门下的弟子一同结伴修行去了么?咱们不如也校较仿他们,一同结伴修行。过个百来年,我的修行也有尽头,到时我将我的修为都尽数加诸于你,你可就不是如今这样了。我这可都是为你打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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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说服
他说得极为动听,韩一鸣听了微微一笑,这话要是换了别人,没准真上当,但是韩一鸣可不上他的当。他本来不贪图天花道人的修为,那身修为给了自己便是好事么?何况给之前还有百年,百年之间,可是事事都说不定的,万一自己一不留神反被算计了去,那可真是贪心的报应了。天花道人哪知他心中的这些,笑道:“你看如何?”
韩一鸣越发留神,悄悄向后退开了些,天花道人道:“小朋友,我不收你入我门下,你也不必寄人篱下,最后还能得我的修为,何乐而不为呢?”韩一鸣知他动了此念,绝不就此放自己离开,便道:“道长之意,是让我随了道长去,从此和道长一同修行么?”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极是聪明呀,怎地却于这个上还要呢?若是换了别人,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时机呀!”韩一鸣笑了一笑:“那还真要多谢多道长了,只不过,弟子要回灵山禀报过师门,再与道长一同修行,如何?”
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这就太泥古不化了。修道讲究什么?讲究的就是个彻悟。你何须如此在意别人的法呢?你只管随了我去便是了,何必还回去禀告你的师门呢?当机立断,随性而行,才是修道人的心思呀!”韩一鸣知他是立意今日要捉走自己了,此时和颜悦色,乃是利诱,利诱不成,便翻脸。越发小心,低头作出思索之状,实则将左右都看过了,也悄悄偷看了自己右手手心,引路符还在手心,虽说不知灵山在何处,但有了引路符,自己便能回去。只不过先要将这道人应付过去。他若是片刻之间翻了脸,自己说不定就要遭他毒手。
这个时候,自己遭他毒手,便是分薄灵山之力,尤其师父才将武慧传给了自己。了一,看他也是悄悄挨近来,便道:“道长,此事万万不可。平波道长处的师兄跟了我谢师兄去,便不说其他,到如今我们都很觉对不起道长。平波道长也颇为不乐,我若随了你去,到时我师门不忿,前来寻不是,岂不是我害了你?既然道长视我为友,不如跟我回灵山去,当着我师尊们的面,我将此事说个清楚明白,师长们见我意决,必也不强留我。如此才是可行之法。我可不能那杜师兄,最终让道长你还落个不是。本是好事,倒害得大家都不开心,有何意趣?”
天花道人了一道:“你说的也是,不过小朋友,你这样说,可是让我很为难呀。你若是回去了,必你的师长们是不放你走的。不如这样,你随我去罢!”说着,他手一伸,便来抓韩一鸣手臂!他手指瘦长,骨节突出,如鸡爪一般。韩一鸣早有防备,那边身形微微一动,他这里已拔腿便跑,自天花道人手底溜了开去。天花道人道:“小朋友,你就跟我去罢。难不成我的几百年修为,你便不要么?”韩一鸣要说“不”,却是不愿分心,头也不回向前急奔。只听身后天花道人道:“哈,你这点小小伎俩,便能逃得出去么?真是异天开了!”韩一鸣要回身将手背对着他一伸,却又忍住了。丁师兄再三嘱咐,师父给的法子只能用一回,若是一击不中,自己便失去了还手的机,也难说便失去了自他手中逃脱的机,因此不敢轻动!
他才跑了两步,已跑出去好远,毕竟是蹑空法,到底轻灵些。他跑了几步,回头一望,天花道人的身影依旧在那方,只是夜色浓黑,看不太分明。韩一鸣目力极好,看了一眼,知他还在那方不曾追过来,舒了口气,天花道人能为如何韩一鸣并不知晓,但这老道人能够独自一人活这样多年,可见他能为便不小。他回头看了一看,转身又跑,跑得越远越好,如能早早回到灵山,那便更好!他全力奔跑、心无旁鹜,下方的树木如潮水般后退。
跑了不知多久,韩一鸣低头看了看手心的引路符,还在手心闪着光芒,抬起头来,却听耳边天花道人的声音道:“小朋友,你灵山离此远着呢!”乍然听到这个声音,韩一鸣只觉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转头一看,天花道人就在他身旁。满是麻坑的脸上,狡诈、得意、嘲讽的神色一应俱全,韩一鸣再次要出手,却又忍住了,即便如此之近,也不见得能够一击得中。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与我道缘非同一般,咱们这便走罢。此乃天意!你便顺应天意罢!”
他边说边向四周看了看,韩一鸣知晓他防备别人出现,心中一动,也不动声色。天花道人看过四周,笑道:“小朋友,咱们这便走罢。”说着伸出手来,向韩一鸣手臂上拉来!韩一鸣盯着他身后,道:“师父,您怎么来了?”天花道人手一停,转头一看,韩一鸣拔腿便跑,明知此法只拖得一时,但却是不得不用。当此时刻,能让他缓得一缓便可。他这里跑出去十来步,便听耳边天花道人道:“小朋友,你险些骗了我!你从前的师父卢月清早已寂灭了,我却还上你一当。你的师父从此时起,不是别人,正是在下,你这便随我去罢!”他话音一落,韩一鸣右臂上已是一紧,已被天花道人牢牢抓住了右臂!
韩一鸣只觉右臂如同被箍住了一般,连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天花道人笑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韩一鸣知他从来便未相信过自己,此时他要看自己手心之中捏着什么,是怕自己手心里捏着兵刃,师兄给的防身之术恰好在手背上,便将手心向上,摊了开来,手心之中一点灵光果然引得天花道人细看,看了片刻之后,天花道人笑道:“嗯,这还真是你灵山的引路符。并无异样。好,将你的左手也让我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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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终于晴朗了,天气好真的很重要!
第六百六十九章 反击
韩一鸣冷冷地道:“道长,你这又何必呢?”天花道人道:“小朋友,这便是你的不通了。你以为我这是强逼你入我门下么?你大错特错了。你灵山分崩离析在即,弟子叛离,你随我去,乃是明智之举。你不论在哪一派门下,大家都要争抢,不如随了我去,也还大家一个清静。”他说得好似韩一鸣已让各派大打出手,令人为难了!韩一鸣本已要捏拳还击,但听到“弟子叛离”四个字,心中一动,道:“难不成我随了道长去,别派师长便不追究么?不说别派师长了,便是我师门,也绝不不追究的。”天花道人笑道:“这,你不须担心,只管跟我去便是了。他们定然不前来找我的烦难,小朋友,你便随我去罢。”
韩一鸣着实问出何为“弟子叛离”?便道:“道长,你这样带了我去,不正是弟子叛离么?”天花道人笑道:“不是不是!你这不是叛离,你这乃是随缘。”韩一鸣道:“可对我灵山师门来说,便是叛离。我可背不起这个罪名。”天花道人笑道:“唉,你说起这个来,本来是我知晓一些你们都不知晓的事故罢了。你们灵山弟子中……”他忽然止住了,向韩一鸣一笑:“小朋友,你很机灵呀!套问我的话!唉,只不过此事,我不便与你说。我怎能说他人之事呢?何况此事不是什么好事!”韩一鸣知他诡诈,有些疑他是要用这个借口前来骗自己,便道:“道长不说也罢,反正道长也是信口说来哄我的!”天花道人另一手指了他笑道:“小朋友,你是说我信口胡诌了?你又不是我,怎知我看到了你看不到的事实呢?此事如今已与你无关了,让别人也分一羹罢,我可不大家都没好处。你随我去了,也就不必过问了。走罢,是时候了!”
说着,便拖了韩一鸣向一边去,韩一鸣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来了。也知他是定要抢了自己去的,便道:“道长,我师父来了!”天花道人头也不回,对着韩一鸣笑道:“小朋友,将来你师父可就是我了,你早些叫我两声师父也是该当的。”韩一鸣见计不售,左手向着夜空中一指道:“师父,快来救我!”
天花道人笑道:“你一次骗我不着,还骗二回么?你师父早已寂灭无踪了,你还骗我回一次头么?哈哈,只怕你骗不着!你可知道友所在之处,是有灵气的。我能看到这灵气,便是背对着这灵气……”韩一鸣见他得意非凡,右手略有松动,向上一抬,天花道人只当他要挣扎,拉着不放,韩一鸣右手抬起来,对着他的麻脸,大叫一声:“师父救我!”手用力捏拳,手背之上如被刀割般疼痛,一道寒光自他手背直刺出来,正刺在天花道人脸上!
天花道人哪里防得到他是这样回击,看他无计可施,又不曾带得兵刃,已无还手之力了,得意万分,防备不免松懈,被那道寒光正打在脸上!韩一鸣眼前寒光闪过,右手已自天花道人手中脱了出来,只听他长声惨叫,身子向下落去,只怕打得不轻。韩一鸣不敢逗留,立时拔腿就跑,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他头也不回,生怕天花道人再追上来,跑了一阵,回头一看,身后并没有天花道人的影子,但天花道人要追上来只怕也是无声无息便追上来了,不敢掉以轻心,转身又跑,看着手心里的引路符,直奔灵山而去。
这一跑跑了大半夜,但直至他回至灵山,都不曾再被天花道人跟上来,韩一鸣不得不佩服师父的法术厉害。到了灵山,才将到咽喉的心放下来。站在翠薇堂前这才向着自己的右手手背看了看,月光之下,手背之上一道白印,看来是法术留下的痕迹,有了这法术,自己才能安然回到灵山来。韩一鸣定了定神,看看月已偏西,正要回屋去,翠薇堂的门“呀”一声开了。丁五站在门前。
丁五对他道:“师弟你回来了!”韩一鸣点了点头,丁五道:“回来便好!我看着师弟不曾回来,着实担心,回来便好!”韩一鸣道:“师兄放心,我回来了。”丁五道:“师弟,你将引路符交与我。”韩一鸣走上前去,摊开右掌,丁五收了引路符,道:“你手背上师叔给的法术用过了!”韩一鸣道:“啊,是的。”丁五也不再问,只道:“师叔的法术,当真是出色的。”韩一鸣虽不知那一击让天花道人怎样,可是自己却真是因了这一击逃脱出来的,便点了点头。丁五道:“师弟,你早些回去歇息罢。”韩一鸣也着实累了,告辞而去。
回到静心院,院内黑沉沉的,韩一鸣摸黑回来到屋前,正要推门,门开了,顾清泉着刀、剑出来,顾清泉见他进来,只道:“师弟,你累了罢,快去歇息。”韩一鸣道:“师兄,你这是……”顾清泉道:“我去采集灵气,你好生歇息罢。”他丝毫不以韩一鸣深夜外出为意,甚而都不问一句,自韩一鸣身边擦过,便出去了。韩一鸣走入屋内,稍事收拾,却是全无睡意,在床上对着手背细看。天花道人不被那一击便呜乎哀哉了罢?韩一鸣手背之上,那道白印横贯个手背。那一下快得韩一鸣全然都没看分明,天花道人便已跌下去了。韩一鸣倒不可惜他受伤,这人心里的什么,他全然明白。这道人便是趁机将自己掳走的,至于什么他的弟子,不过是他的利诱之辞罢了。难说将自己骗去了,寻个时机也将自己吃了,也说不定。
他看了一阵,到底是奔了大半夜,不觉朦胧起来。朦胧之中,只觉自己走到一处,一个浑身是血的道人正对着一人大骂:“你杀我派中所有师兄弟,你当我便放过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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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还是很冷呀,明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了,终于要放假了!
第六百七十章 助
韩一鸣听着这声调颇有些厮熟,竟似是平波道人,便走上前去,只听那人道:“凡事有因必有果,你不要本末倒置。杀了又如何?莫不成是我让你们杀了,你们便心满意足了?”韩一鸣向这人面上看去,那人面目便模糊不清。韩一鸣心中奇怪,越是看不分明,越是要看个分明,索性对着那人面上细看。
忽然只听平波道人对着自己骂道:“你也来了,也是来杀我的么?我不要这命了,让你们杀了便是!”韩一鸣忍不住道:“你少上灵山来讨不自在,我看你是长辈,给你一二分薄面,你自己不要这薄面,我也不替你留着。你何时不活了,来我碧水宝剑上将颈子一横便了事。你当我怕你这样寻死觅活么?”话虽是自他口中说出来,但声音语气却不是他的。只听自己接着道:“你再上我灵山来寻死觅活,可要留神我不给你留薄面了。快快离去!”
他身边那人看不分明,但平波道人却是看得甚是分明,他身上染着血,满脸都是愤恨,韩一鸣对着平波道人细看,只见他满脸都是深深的怨恨,眼中的凶光直透到人心里来。过得片刻,只听身边那人道:“平波道兄,你速速离去罢。凡事不可太过,你若是要急着与我过不去,于你可是不利。我让你上灵山来说话,可不是让你来寻衅的。”平波道人满脸紫胀,怒道:“灵空!你记着,终有一日,我要让你……”
说到这里,平波道人收住话头,转身离去。韩一鸣听他叫身边这个“灵空”已知此人是师祖,忍不住转身向师祖面上看去,忽然起自己不知在何处也见过师祖的,正在细,忽然师祖不知所踪,韩一鸣大叫:“师祖。”要追过去,耳中听到的却是:“师父。身子一动便睁开了眼睛,正看见自己住的屋顶,梦醒了。
韩一鸣坐起身来,天早已亮了。阳光洒满外面的院心。窗外的只有两、三位师兄,正在院心说话。韩一鸣心道:“难不成我看到了五师叔的从前看到的过往么?”正在着,忽然头上眼前昏暗起来,抬头一看,碧空、阳光都无踪了,上方的天空乌云滚滚,静心院中刮起了旋风,韩一鸣呆了一呆,立刻将放在桌边的无色无相宝剑抓起来揣入怀中,青龙来了!
他着鸣渊宝剑飞奔出屋,只见无数师兄都急奔入院来,而本来在屋内的师兄们则着各自的兵刃往外奔去。要去面对灵山这最大的意外与危机。韩一鸣这里才跑出院来,便见下方翠薇堂方向已有大团乌云凝聚!师兄们都向着那乌云之下跑去,韩一鸣也向下奔去,忽然背心一紧,回头一看,背后无人,心中却有个声音道:“一鸣,你到我这里来。”这是大师伯的声音!韩一鸣看了看翠薇堂前的乌云,召出鸣渊宝剑来,师兄们都向下方奔去,而他却向着上方的聿喜飞去。
乌云低沉,聿喜早在乌云之上了。韩一鸣要到聿喜之上,便要穿过乌云,他穿入云中,已觉身上面上有火辣辣之感,衣裳拂动中,听得到“噼啪”声响。但韩一鸣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是向上飞去,转眼已飞到了聿喜之上。站在这里,乌云几乎弥漫到了脚下,那小屋在乌云之中,看上去越发遥远。韩一鸣向着小屋奔去,奔到不能再前行之处,抬起右手,在前方一触,已站在了小屋内。
小屋内并非只有大师伯一人,丁五与赵浩洋都站在屋内。秦无方坐在蒲团之上,对韩一鸣道:“一鸣,你来了!”韩一鸣道:“大师伯……”后面的话又忍住了,大师伯绝不不知外面情形,不必自己说出来。秦无方道:“嗯,我就等你来了。”说毕对丁五招了招手:“丁五,凡事你都明白了么?”丁五道:“师父,弟子早已明白了,这些日子来,法便不曾变更过。”秦无方点了点头道:“那,你先下去罢。你是一派之长,须记得时刻站在师兄弟们前方。”丁五道:“是。”站了片刻,转身走出小屋去了。
秦无方看着丁五出去了,转而对赵浩洋道:“师弟,你也打定主意了?”赵浩洋道:“师兄,我没那么多头。”秦无方道:“那好,师弟,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么?”赵浩洋低头了片刻,道:“以我的修为,恐怕不能持久,师兄若是愿意助我,我便能多持续些时候。”秦无方道:“好,你来,我以我的修为助你一臂之力。”赵浩洋也不称谢,直接走上前去,秦无方缓缓闭目凝神,二人都一动不动了。
韩一鸣心急如焚,外面不知乱成何样了,青龙在翠薇堂前不知闹成何等样,这里师父师伯却都宁心静气,急得韩一鸣险些要出声醒。但大师伯定不视灵山的安危如无物,又忍住了,强忍着在一边候着。忽然秦无方睁开眼来,他双眼一睁开,一道灵光便自双目漾出来,直至将全身都笼罩住了。他缓缓地道:“以我之灵,束你之形,灵气不散,骨气不散。”说着抬起手来,轻轻在空中点了几下。
他手指每点一下,都点出一点白光,手指移开之后,那点白光依旧凝聚。秦无方几下点完,对着那几点白光一吹,几点白光对着赵浩洋飘过去,落在他的肩头、手肘、膝盖、足踝之上,那几点白光落在赵浩洋身上,转眼便沁入他体内去了。赵浩洋道:“多谢师兄。”秦无方道:“你别忙,我还须给你留一点封印。”赵浩洋便走上前去,秦无方右手指甲在左手拇指上一划,鲜血冒出,韩一鸣不知师伯与师父要做什么,只在一边呆呆看着。秦无方左手拇指在赵浩洋额头上一按,便收了回来。赵浩洋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指印,但片刻之后,那血指印也沁入他额头之上的肌肤中去了,再也看不出来。赵浩洋道:“师兄,我先下去了。”秦无方微微一笑:“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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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前祝书友们新春快乐!
第六百七十一章 问
韩一鸣看着师父去了,心中说不出来的不安。虽说大师伯做的事情自己全然看不明白,却也知晓大师伯与师父是为灵山的将来打算了。忽然听大师伯道:“一鸣,你要记好那个封印。”韩一鸣愣了一愣,道:“是,师伯。”秦无方道:“你师父头上那个封印,你可要牢记。将来你可要凭着它认人的,封印不散,灵气不散。这个封印,将来你驱策!”韩一鸣吓了一跳,忽然觉得这话语之中意义多多,一时说不出话来。秦无方道:“嗯,一鸣,你来,我也有句话要问你。你可跟随你丁师兄,一直扶持他?并且听他差遣。”韩一鸣道:“大师伯,弟子一直跟随丁师兄,唯师兄马首是瞻,绝不让丁师兄独自一人面对难关的。”秦无方道:“好,那你也来接受这个封印罢。”韩一鸣吓了一跳:“大师伯,弟子怎能接受大师伯的封印,请丁师兄前来接此封印只怕更加适合。”秦无方道:“嗯,你也是好意,只不过我须得告知你,这个封印于你来说不见得是好事。有了这个封印,你将来更好扶持你丁师兄。”韩一鸣瞬间明白,接受了师伯的封印,是要好好扶持丁师兄的。便道:“大师伯请放心,我一定好好扶持丁师兄,永不背弃。”秦无方道:“我都知晓,来罢。”左手在自己右手的拇指上一划,便
秦无方微微一笑:“你真是个好孩子。来,我也有东西给你。”韩一鸣走上前去,秦无方伸手拿出一个小小包裹来,韩一鸣已看到其中有两截焦木,正是那柄紫桃木剑的残片。秦无方道:“这个本是你的物件,你先前走得急,不曾带在身上。”韩一鸣接过来,却见包裹之中还有一本册子,正是掌门秘书。秦无方道:“一鸣,此物与无相宝镜一般重要,片刻不可离身。你不得再将它扔在一边。”韩一鸣奔出来之时,拿的皆是兵刃类物事,确实不曾将掌门秘书带在身上。接过来束在腰间,道:“弟子记住了,从今往后,不让此二物离身。”
秦无方笑了笑道:“嗯,交与你我甚是放心。来,来,来,你随我来,我们还有一样物件要去取。”说着站起身来,便向门边走去。韩一鸣跟在后面,忽然秦无方回过头来,对着屋内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轻声道:“师父,你老人家为何不让弟子知晓呢?但凡我都知晓了……如今我是都知晓了,可……唉!”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大师伯轻轻摇了摇头,对着他身后的小屋看了一眼,目光忽然凌利无比,一伸手拉住了韩一鸣的手臂,迈步出去,二人转眼便站在了空中。
屋外的乌云比之先前更加浓了,并且个天空之中,云浪涌动。韩一鸣先便向着翠薇堂看了一眼,翠薇堂上方的乌云之中,已有了闪烁不停的雷电,韩一鸣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过去,忽然听大师伯道:“一鸣,趁此时刻,咱们快走。”韩一鸣愣了一愣,快走?这是何意?但他身子已被秦无方带着飞向一边,转眼已来到幻境湖上方。幻境湖边,依旧是满目疮痍,令人一看在眼中,都心中难受。韩一鸣忽然见一只只小小白马没入湖边的草丛之中,它们也都吓坏了,都是那样胆小的灵物,只怕都躲在尚且完好的树木之下瑟瑟发抖。秦无方对着幻境湖看了一眼,伸出手去一拿,韩一鸣已见大师伯手中多了一面小小铜境!那面铜镜极小,甚而只有大师伯手心那样大,却是晶莹夺目。
若不是上方闪过一道铜镜光泽,韩一鸣几乎不知这是铜镜。它远远看上去,好似明珠一般闪闪发光。那光泽却比珍珠不知明亮了多少倍,连握在手中,光泽都自指缝之中溢出,令人注目。韩一鸣不禁心道:“这是何物?”但当此时刻,哪里还来得及细,秦无方将那块晶莹明亮之物往他心中一塞,低声道:“你揣好。”韩一鸣正要向怀内揣去,手中那物件却不见了踪影,大吃一惊,连忙道:“大师伯!”秦无方已向着翠薇堂前赶去,头也不回。韩一鸣直追上去,只听大师伯的声音在他心中道:“好孩子,你不必担心,此物不丢失,它随着你的。只不过你要受累了!”
韩一鸣莫明其妙,但大师伯已然嘱咐过了,便不再问,转眼,二人已赶到翠薇堂前。灵山弟子都站在了翠薇堂前,丁五站在灵山弟子的最前方,他身边站着赵浩洋与白樱,司马凌逸等大弟子都站在他们三人身后。韩一鸣落在地上,只觉上方一阵阵旋风,吹得衣襟飘拂。天空中的乌云已成旋涡,转个不停,韩一鸣无端便觉背上有了重压,似是背上了一块大石一般。
来了。韩一鸣定了定神,翠薇堂前的碧玉竹已然不在了,不知被移到了何方去。他们站在空中,先就让人觉得不安。只听一个声音道:“灵山掌门,你们可好了?尊者是念着当日与灵空的情谊,因此再三延迟。若是再不交出那孽物来,可不要怪我们不念旧日之情了。”他声音并不高亢,十分冷静,却是令人十分不快,韩一鸣定了定神,抬头看了它一眼。它还是一如既往的飘逸出尘,洁白得如同皎洁的月光一般,但却也越发森冷,令人有些恐惧,要离得远些,却是不知该如何远离。至于离得近些,似乎灵物便是高于世人的,永远卓而不群,近些对他们则是一种亵渎!
只听丁五道:“尊使请听我说,它早已离了灵山,不知所踪了。我如何交得出它来?”那白龙道:“那就休怪我无情了。”它言语之中全然没有丝毫波动,但韩一鸣已惊觉四周已杀气四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背上的鸣渊宝剑。他看了看前方,轻轻挪动,若是白龙真对丁师兄下手,他是定然要拦在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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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们,我也凑个热闹在春晚的时候发,祝书友们:新春大吉,年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