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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人死如灯灭

    这时方才明白为何众人在外面皆是摇头,这样的躯体,不论是谁见了,也都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了。韩一鸣转过身来要走,沈若复却又回过身去看脚下的那一摊,韩一鸣忍不住道:“师兄,咱们走罢。”沈若复道:“真是不可思议,我看道长身上似乎没有伤口,那道长的骨头,是怎样没了的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韩一鸣也意外起来,转回身来,盯着脚下看了片刻,又向床上看去,床上青布衾枕干干净净,并没有血污。地上先前也是极之干净的,韩一鸣一进屋来便看过的,洁净得纤尘不染。

    禁不住也转过身来,对着那摊躯体细看。两人不知不觉都蹲下身来,对着地上的皮囊看了半晌,只是谁也没有那个胆量伸手去碰。虽说心中都将这皮囊翻过来看一看,但却伸不出手去。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妖异邪魔,居然能将鹤翔道人的骨头全都自体内抽走,却不留伤痕。只怕强大如诘利摩诃,也做不到。

    过了一阵,沈若复道:“还是走罢,我可不敢碰。”他对先前那一碰就烂的尸身还犹有余悸,摇了摇头。韩一鸣一咬牙关,丁师兄既然让自己来,必就是要历练自己的,怎能不看个分明?虽还是十分恶心,但强压住心中不适,犹豫了片刻,伸出手,紧咬牙关,抓住那只曾摊在沈若复足面上的手,用力一,站起身来。

    沈若复大叫一声:“小师弟,你,你……”韩一鸣手中沉甸甸的,那具躯体如皮囊一样向下滑。哪里还去看?全身的汗毛都尖叫起来,耳中乱轰轰的,胃里翻腾得厉害,哪里还去看?别开了头强压着心头恶心道:“师兄快些看,到底有没有伤口?”原来人活着的时候,并不觉得沉重,与对方偶尔肌肤相接,也觉再自然不过。此时触到这没了活力的皮囊,简直就是触到了死,不止心里难受,全身都难受起来。好在这具皮囊已沈若复先前扳动过的尸首全不相似,只是软软动弹了两下,并没有碎成碎片。

    他伸长了手臂,身子也向一边闪开,不让那皮囊挨近自己。沈若复呆了片刻,却是飞快四处查看起来,只不过绝不伸手去碰触,只在一边道:“师弟,你再向上起些来!你向前些。”韩一鸣简直是闭了眼睛听他指点,鹤翔道人身上并无恶臭散出,韩一鸣却觉鼻端全是恶臭,令人无法忍受,连自己着鹤翔道人的那只手,都染上了死气。

    不知过了多久,沈若复道:“有劳小师弟了,可以放手了。”韩一鸣这才呼出口气来,手一松,那皮囊掉在地上,弹动几下,轻轻荡漾。韩一鸣全身是汗,先问道:“果然没有伤口么?”沈若复也看得满头大汗,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道:“果然没有。我仔细看过了,也看不出有了伤口用法术封上的样子。真是邪异,好了,师弟,你也快去洗洗手罢,有劳你了。”韩一鸣立时转身,飞奔出去寻水洗手。

    他手上并没沾染什么污迹,可心中却是恶心到了极点,寻到水后,一连洗了数遍,心中还是觉得不妥。只管将手伸在溪水之中,一遍遍地用另一只手搓个不住。沈若复跟出来,站在旁边并不劝解,也是满面的难受,来细看那没了骨头的尸首,让他也很是恶心。

    二人自山溪边回来,才进起始的那道院门,便见各派师长都站在了院内。院中堆了一堆躯体,都是衰老孱弱的躯体,没了活力,生命不再存在于这个世间。韩一鸣先前看了几具尸首,还不觉怎地,这时看见这许多尸首,都堆在一起,大多支楞着胳膊腿,还来不及调开眼光,心中已翻腾起来。

    要转开头去,却是转不开,只得愣愣看着。只见还有躯体自别院飞过来,堆在上面。韩一鸣向四周看了一看,却是黄松涛等一干前辈师长正在作法,将仙尘派的弟子尸首都挪到这里来。沈若复拉了拉韩一鸣的衣袖,小声道:“这是要做什么?难道,难道是要,要挖一个大坑……”

    韩一鸣也觉此举着实怪异,难不成将这许多人堆在一起,挖个大坑,全都丢入坑内,便算是了事?这也太潦草塞责了罢!虽说再一个个坑去挖,将这些尸首一具具地掩埋太过不可思议,但这样全都埋在一个大坑之内,更加不可思议。只是看各派师长都不出声,也不好出声异议。

    正在间,忽然“轰”地一声响,一道火光,自那堆尸首之中冒了出来,一阵焦臭四处弥漫。韩一鸣忍不住一阵干呕,转身便自院内走出来。他站在院外,原来鲜活的人,到了最后,也焦臭四溢,当真是令人感慨丛生,原来看见尸首,令人难以承受,也令人对活着另有一层看法。

    在外面站了不知多久,慢慢走到院门外,向内望去,只见院内本来堆成一堆的尸首已化成了一地灰白的碎骨,轻轻呼出口气来,走入院内,正不知要如何打发这些碎骨,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在地上弹动了几下。正是那具鹤翔道人的尸首,落在了先前他的门下弟子那堆零碎的尸骨之上。从那皮囊的眉眼之上,已认不出这是鹤翔道长,没了骨的躯体,的确只能叫皮囊,不止变得滑稽,也变得极其恶心。

    看见那许多碎骨,韩一鸣还勉强压住了心翻恶心,但看见这具才落在地上的皮囊,在那堆碎骨之上轻轻弹动,再也忍不住了,背过身去,一弯腰,呕吐不止!便在这时,便听身后又是“轰”的一声,不知是哪一位师长,再次将那许多尸骨都裹入了熊熊烈火之中。这时,韩一鸣便是好端端地不恶心了,也回不了头去。他实在不看着那个皮囊在自己身前燃烧!

    他背对着院心站着,听任那熊熊大火烧灼时带给自己背上的烫热,忽然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自身后传来,韩一鸣全然不曾防到,猛然间回过头来,只见人人都盯着那丛熊熊大火,并无人喊叫。那声尖叫,仿佛是自火内传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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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在乎

    愣了一阵,眼前还是熊熊大火。韩一鸣脑中却盘旋着那声尖叫,利尖,刺耳,并不能相信那是鹤翔道人发出的尖叫声。修道之人年岁都不低,再者,在尘世之中滚打这些年,什么样的事情不曾见过,往往是事发突然而不动声色,泰山崩于眼前连眉尖都不跳动的。但这声尖叫是从何而来呢?要说是弟子们的,也说不上,仙尘派弟子早已化成尘土了,这声尖叫断然不是弟子们的。要说是鹤翔道人本人呢?韩一鸣虽未曾与他说过几句话,但他的声音似乎比较沉着,那少有的记忆之中也没有这样尖声的叫唤,实是难以对应得上。

    须臾,那熊熊烈焰经过一番燃烧之后,消失无踪。并非是火苗慢慢熄灭,而是烈焰瞬间就没了踪影,韩一鸣也不知是哪位师长收了火焰去,但此时此事并不重要,满地的白骨,才真的令人摇头叹息。

    众人都默默无声,站了一阵,韩一鸣见众人皆无散去之意,便也不动身。他对这鹤翔道人并无什么过往的记忆,虽说同为修道,但他们确实不曾说过什么话。但在场的各派掌门,除去明晰与元慧,与鹤翔道人均是几百年交情,因而各人心中所,实是难以猜测。但可确知的一点乃是他们绝不无动于衷,只不过不流于表面罢了。连他自己看见眼前这番凄凉景况都有所触动,那与鹤翔相知许多年的师长们,就更不必细说了。

    又站了一阵,只听天花道人道:“好了,此间事已了啦,从此仙尘派算是灭绝无人了,咱们倒是寻个说话之处,好好商议后事才是。”话音刚落,已听平波道人道:“后事?天花道兄,你又说什么?”只听陈如风道:“确实是后事无疑。鹤翔道兄这番去得蹊跷,咱们都得好生计议一番才是。”说罢对司马凌逸看了一眼,又道:“去灵山商议如何?”

    话音未落,平波道人已跳将起来:“什么?又去灵山?哪里商议不是商议,定然要去灵山么?”也不知怎地,平波道人一出声,韩一鸣便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当了这里这许多师长面前,不便言声。何况大师兄也在当场,大师兄也不出声,哪里还有自己出声的份儿?却在心底冷冷地哼了一声。

    只听陈如风道:“平波道兄,此事是万分古怪,仙尘派在咱们丝毫不觉之际就这样烟消云散,实着咱们也该警惕些。此地已是死地,虽说未见得还有什么意外,但还是早些离去的好。再者,此事已无可挽回,还是徐图后计才是。能这样无声无息便将仙尘派毁于一旦,自然也能将咱们任何一派都毁掉便是了。只怕连咱们在这里,都不能避开人家的耳目。万全之策,还是大家齐到灵山之上去,那里咱们不能乱闯,别人也就不能任意来去,防备也周全些,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也不为过。便是咱们的话声也不轻易透露出去呀!”

    平波道人冷笑一声:“哼,灵山当真就什么都好么?不见得罢。固若金汤?我也照样能听见看见!”他不说出声倒也罢了,韩一鸣也不与他计较,他一说,韩一鸣顿时起自己才到灵山之时,他传音前来为难自己,玄枢道人用仙镜在一旁偷窥,不由得忍不住冷笑一声。

    他这声冷笑并不响,但平波道人却听到了,立时向他看来,两眼冒火,咬牙切齿地道:“小兔崽子,你这些腔调,作给谁听?”韩一鸣再也忍不住,又冷笑一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襟,韩一鸣明知是沈如复拉扯自己的衣袖,却不回头,只道:“嗯,道长自然能看见,有了七环宝镜,什么不能看见呢?不告而取为偷,不告而看,是不是也是偷?”他明知当日用仙镜的是玄枢道人,却随口将此事安在了平波道人身上,本拟平波道人暴跳起来,却见平波道人两眼之间怒火熊熊,咬牙切齿,却不再说话。

    原来当日玄枢道人虽用了仙镜,但所用的宝镜,却当真是平波道人的七环宝镜。韩一鸣随口一说,说了个正着,看见平波道人神色大变,愣了一愣,便知自己说对了,他果然是在偷窥灵山。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僵持片刻,还是陈如风先开了口道:“好啦,平波道兄,你也太容易认真了。一个小辈,随口说句话罢了。是对是错是真是假你都不必在乎。你是什么修为,他是什么修为,咱们还能跟一个小辈计较么?小辈的言语,要是这样在乎,还能在乎得过来么?”

    平波道人面上略有些尴尬,但鼻中却冷冷哼了一声,狠狠剜了韩一鸣一眼,调开了目光。陈如风的话语,韩一鸣听得十分明白,一之下,已知这话虽是劝解平波道人,却也是说与自己听的。平波道人心胸狭窄,要他不与自己计较是难于上青天了,但自己却不必与他一般见识。陈如风道:“司马凌逸乃是灵山的大师兄了,咱们一同去灵山商议,可要请你先知灵山掌门,给咱们打开山门引路上山了。”

    司马凌逸道:“前辈请放心,我这去请掌门打开山门,请诸位师长一同到灵山去罢。”他手指一弹,背上的青金宝剑已脱匣而出,横在眼前。司马凌逸伸手握住剑柄,凝神片刻,道:“去罢。”青金宝剑上星星点点的光芒都亮了起来,各自自宝剑身上脱了出来,向着远方划去。虽是白天,那淡淡光泽依旧十分清亮显眼,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又向平波道人看去。只见平波道人两眼也正对自己,眼中颇为恼怒,大有从此计下了此仇的势态。

    他那边恶狠狠的样子,韩一鸣这里却是说不出的好笑。这恶道人果真心胸狭窄到了极点,大约这番又记上仇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异样

    不过二人针锋相对也不是今日才有之事了,但凡自己与这恶道人看法不同,他都要记仇,那就让他记去好了。自己可没这功夫,将这些不要紧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倒也十分意外,这恶道人修为也不弱,他若是肯将心头的这些无谓气恼抛开,修为定然大大高,必这个道,他也是明白的,可他为何就是要将这些牢记不放呢。

    心中杂务繁多、情绪混乱还能有平波道人那样修为的,倒也还没见过。有许多事,韩一鸣是在无奈之中看开了,却不通这恶道人为何为看不开,总是沉迷于斤斤计较中?按说他也是几百岁年纪了,还这般认真地记着许多无谓的闲事,可见他真是持执着了,真不知这些年来,他是如何看待心中的积怨的?

    说到积怨,韩一鸣心中一动,平波道人与灵山定然是有积怨的,并且积怨已久。之所以自己无论怎样做,都令他动怒。表面上他恼怒的是自己,实则他恼怒的多了,许多时候就是因了他从前的积怨,所以他看自己真是难以顺眼。自己看他,倒是只觉讨厌,并不恼怒。只不知他从前的积怨到底是什么,这许多年了,都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这许多事,自己将来都慢慢知道。韩一鸣此时已然明白,从前往事,自己该知道的时刻,都一一知道。如同紫裳前辈的过往,不就浮现眼前了么?大师伯说:“但你们将来自明白。是否对错,也自有定论,不必我将自己的看法加诸于你。”从前四师叔也曾与自己说过,许多事情,只有自己亲眼看到了,才没有偏颇。之所以师尊们并不过多讲述从前往事,只有需要讲与自己听之时,才讲出来,并且讲述之时,都不带个人看法。不以此来左右自己的法,而是让自己自行判断。也唯有如此,才真正能够让自己有自己的法,不偏不倚!

    天边一点灵光一闪,转眼那点灵光已来到面前,司马凌逸伸出手去,那道灵光停在他手掌之上,轻轻闪动。韩一鸣向那灵光望去,只见灵光之中,有着几个若有若无的字符,却全然看不懂。司马凌逸道:“诸位师长,我派掌门已传回引路符来了,咱们这便动身罢。”他话音一落,手中的灵光便散了开来,如同细雨一般,纷纷洒落在众人身上。司马凌逸道:“我先行带路了,二位师弟,请你们走在最后。”

    那几个字符真是丁五写的吗?丁五不是大字不识么?韩一鸣不禁意外,再回那几个字符,却是全然记不起它们的形状来了。沈若复应了一声,司马凌逸已腾空而起,当先而去,随在他身后,各派师长也向着灵山去了,韩一鸣虽说已知平波道人对自己总是为难是因陈年旧怨所致,但却还是忍不住要看他是何脸嘴,便盯着平波道人细看。果然见平波道人面上又露出愤愤不平的颜色来,不由得有些叹息。这人时刻这样记着从前过往,却是放不开搁不下,实在没什么意思,但这样的心思,岂是别人能说得动的?只有自己看透了,透了,方才能放得开。

    回过头来,只见沈若复两眼望着自己,颇有些异样,便道:“师兄,我有何不妥么?”沈若复摇了摇头,口中却道:“你总与平波道长过不去做什么?”韩一鸣一愣:“我并未与他过不去呀!”沈若复道:“师弟,你言语上刺他两下,倒也没什么,咱们是什么修为,万万不可与师尊们相比。要我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但这位道长可有些为老不尊的意思,别说是你,连我不知你们有什么过节的,都有些看不入眼去。可你总是去看他,便有些放不下的意思了!何必呢?咱们要在意的事情多了,何必将心思都浪费在这老道身上!”沈若复的言辞也颇为不客气,韩一鸣呆了一呆,沈若复说得没错,平波道人是因了自己不知的从前总与灵山过不去,自己虽不似他,却是总是留意他的行止,实则也是一种放不下。沈若复若不说,自己还总不察觉。他一说,才知自己总是留意这老道,也颇是有些放不开的样子了。

    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唉,多谢师兄醒!”沈若复道:“这有何可谢的?我不过随便醒一句罢了。依了我的性子,全然不必将他放在心上。”韩一鸣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总以为平波道人无时无刻都与我过不去,但师兄醒之后,我才察觉我对他实在也有了放不下的意思。从今往后,再不将他的举动放在心上,如师兄所说,何必将心神都浪费在这老道身上。”沈若复道:“就是,师弟,我再告诉你一句话,让他自己跟自己撕扯去,什么时候实在看不过去了,单独放个对,就算打他不过,也很能出心中闷气。青山绿水,日子长久,还怕没有赢的一天么?”韩一鸣也不禁一笑,道:“是。”

    沈若复四周望了一望,犹豫片刻,道:“师弟,有许多事情,我说不出来。但我已察觉有些异样了,不知你察觉了没?”韩一鸣愣了一愣,四周一望,这里乃是山腰接近山顶之处,四周并无道路。来不有人来,定了定神,也不觉有异,便道:“师兄,你是说这里现下异样么?”沈若复对他看了片刻,道:“嗯,不是!我也不知我看到的端倪是对是错,但我确实隐约察觉不对了。怎么,师弟,你全然没查觉么?”顿了一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该如何对你说,但愿是我错了。”

    他这几句话听得韩一鸣一头雾水,再要追问下去,他却不说了,只道:“咱们走罢,这里也不是什么善处,不可久留。何况各派师长都已到灵山去了,咱们也该追上去才是。”

第四百一十四章 旋涡

    韩一鸣还再问,他却摇了摇头执意不肯再说,自己在一边召出宝剑来,飞入天空去了。韩一鸣心知再问不出什么来,他执意不答,自己也就不必追问了。只不过这小师兄向来都是快人快语,今日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但这里也非善地,他不愿多说什么,也在情之中,若是当说之话,性情爽快的他必定不如此吞吞吐吐。只能等回去再问了。也召出鸣渊宝剑来,直追上去。

    一路上,韩一鸣都在奇异,那引路符果真是丁五书写的么?丁五真写字了么?可是自己从来不曾看见过他动笔。并且那几个字符虽已不太记得了,但却全然不是自己识得的字,可是奇异之处便在这里,自己一望而知是字符,却不能辨认,也足够奇异了。

    正间,忽然一只手横过来,将他一拦。韩一鸣一看,沈若复两眼望着前方,却不言语。他也立时便向前方望去,这一看,不禁目瞪口呆。不知何时,前方已不见了天空,只有大大小小的灰色旋涡在慢慢旋转!愣了一下,向下望去,下方也没有了大地,同样是灰色旋涡。韩一鸣愣了一愣,向沈若复看了一眼,沈若复也恰好对着他望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不辨方位。前方不止没有了天空,连先前随在司马凌逸身后的诸人也没了踪迹。他们二人便被留在了这奇异之地。沈若复对着众多慢慢旋转的旋涡看了片刻,将脸偏开了,道:“不能看了,再看有些头晕。”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韩一鸣也觉有些头晕,不敢再看,也将目光调开。

    沈若复道:“师弟,咱们怎遇上这个?莫不是……”他咬住了半截话语。韩一鸣却已知他不说的话是什么了,不禁也暗自留心。他们在仙尘派内,并无异常。虽说他们二人修为皆浅,但当场有那许多前辈师长,若有什么异物接近,必不全然不知道。再者韩一鸣也见过修为高的神魔,诘利摩诃不就是其中之一么?他来临之时,或多或少都有些预兆或极其细微的动静被自己察觉。要是有什么在自己全然不能察觉的情形之下挨近自己,那对方的灵力也太强大了,强大到了自己无法察觉的地步!

    韩一鸣静下心来,对沈若复道:“师兄,你先等我看上一看。”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慢慢吐纳片刻,闭目宁神,不多时心绪已平缓下来。过得一阵,慢慢睁开眼来,对着前方众多慢慢旋转的旋涡看去。那许多灰色的旋涡原来都是灰色的云在旋转,但不知为何却分成大小不等的许多旋涡,只是都越转越慢,渐渐透明,韩一鸣一眼便看透过去。这些旋涡之后,竟然还有着数不清的旋涡,但随着他眼光看到,也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忽然在那层层叠叠的旋涡之后,一只滚圆的眸子闪现出来!韩一鸣大吃一惊,这只眸子金光灿然,似乎自己曾在哪里见过,正对着他看来!青龙!韩一鸣顾时背心出汗,这种金色的眼眸极其少见,他曾被青龙盯着看过一眼,险些连命都丢了,不料这个时节,竟又遇上这只眸子!青龙,青龙又来了么?

    他呆呆定在空中,心头千头万绪,小乖、金蛟、白龙一一闪现心头。小乖也是青龙的心头大患,迟早青龙找上门来。韩一鸣经历了白龙的过往之后,全然不认为青龙网开一面,放过小乖,只不知它何时找上门来。这些日子以来,灵山也是多事之秋,他忙碌之极,起小乖来的时刻并不多,即便起来,也是片刻之后便忘记了。

    但这时一看这只圆眸,却是立时便担心起小乖来了。小乖,虽说听大师伯说已不在灵山之上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小乖若是落入青龙掌中,必然是有死无生的!难道青龙知晓了自己与小乖相近,寻不到小乖,前来寻自己了么?他还未完,沈若复已道:“师弟,如何?咱们……”韩一鸣哪里有与他说话的心思,两眼紧紧盯着那只圆眸,双手禁不住握成拳。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小乖交在青龙面前,它的父母已然去世,还换不来它的生么?

    那只圆眸一动不动,似乎是看着韩一鸣,又似乎不曾看他,而是穿透了他的身躯看着他的后方那广阔的天空。韩一鸣甚而不知那只圆眸的远近,只见它一动不动浮在空中,没有活物的样子,本来得紧紧的心,又微微放下了些许。

    他不动不出声,沈若复也不问不动,却暗自戒备。韩一鸣对着那只圆眸细看,全然忘记了看见青龙的金睛要避开的说法。忽然所有的旋涡都旋转起来,却都是向着同一个方向旋转,韩一鸣虽说并未仔细看那些旋涡,但余光扫到,还是头晕起来。这许多旋涡之内的云层都旋转起来,还真有些头晕目眩,不能自持。

    他正自头晕得不行,勉强站立,忽然那许多旋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又是蓝天白云,但韩一鸣却是眩晕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原来看了这许多旋涡之后,便是旋涡消失不见了,他还是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他闭着眼睛,眼睑之内的黑暗也全都旋转不止,紧咬着牙关,依旧觉得自己慢慢向着一边倒下去,用尽全力,却是根本就稳不住!全然没有了从前驾御鸣渊宝剑时的稳如泰山!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来,才见自己与沈若复面对面凌空站着,沈若复也是双眼紧闭,一只手握着他的宝剑,另一只手握成拳,轻轻捶打自己的眉心!韩一鸣一望便知这位小师兄也与自己一般不眩晕不止,四周一望,忽然听下方有人叫道:“二位师弟,你们还在上面干什么?快些下来!”

    韩一鸣低头一看,下方白云缭绕,白云之下,一个人正对着他们招手。

第四百一十五章 寻仇

    韩一鸣定了定神,这才看见下方一座山峰隐藏在云雾之中,而山峰边缘露出来的一座白墙青瓦的屋子,看上去十分眼熟。而站在那屋前招呼自己的,正是大师兄司马凌逸!

    愣了一愣,醒悟过来,那便是翠薇堂!韩一鸣若不是看见翠薇堂,还要猜测半晌,这时看见了,心头一松,却也是差点便跳了起来,伸手拖了沈若复,便向下落去。沈若复来还是眩晕不止,双眼紧闭,骤然间身子向下坠去,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韩一鸣也不管他,只是飞快向下坠落,片刻之后,已落在翠薇堂前。

    他松开拉着沈若复的手,沈若复“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口中还在大叫不止。韩一鸣无暇顾及他,便对着司马凌逸跑去。这里一迈步,身子便重重倒在地上,韩一鸣莫名其妙,伸手在地上一撑,却是撑不起来,他虽不是那样眩晕了,却还恢复平时的平稳。司马凌逸跑过来道:“沈师弟,小师弟,你们没事罢?”韩一鸣哪里还管有事无事,先道:“大师兄,青龙、青龙、尊者来了!”司马凌逸一愣,韩一鸣道:“就在上面!”他焦急不堪,却见司马凌逸愣了一愣,抬头看了看上方,转而对他们道:“师弟,你看错了,那不是青龙尊者。”

    韩一鸣一愣,不是?两眼望着大师兄,要质疑,却是开不了口。不知为何,话到了口边,却是说不出来。便在这时,沈若复止住叫声,坐起身来,四周望了一望,道:“咦,果真回来了!我听小师弟叫大师兄,还当是我听错了呢!”韩一鸣见他坐起身来,伸手在地上一撑,这下撑住了,连忙爬起身来。正要说话,却听司马凌逸“嘘”了一声,伸手向着翠薇堂指了指。韩一鸣立时缩口,大师兄带了这许多前辈师长同来灵山,自己有什么事,还是私下里小声说才好!

    与沈若复一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仍忍不住担心,悄声对司马凌逸道:“大师兄,我果真是看错了么?那圆眸不是尊者的么?”司马凌逸道:“你只看见一样东西便能断定是尊者么?”韩一鸣一愣,司马凌逸道:“确实不是尊者,难道那样的圆眸只有尊者才有么?”一句话点醒了韩一鸣,猛然起,与青龙一般有着圆圆金色眸子的,还有灵山之上,雪峰之畔的那美丽灵兽!

    司马凌逸道:“骁鳐不在灵山了,灵山的防备少了一道,但不见得便没有了新的防备。好了,我不与你说了,这时不是说话的时刻。”韩一鸣忆听见翠薇堂内传来话声,便不再问,正走开,忽然听堂内有个声音道:“那咱们还是要旧事重了么?”

    这个声音听得不多,韩一鸣居然分辨不出这是哪一位师长在说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个时候,只要是有关于往事的,他都仔细聆听,毕竟他所了解的往事,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只听陈如风的声音道:“静轩道兄,你要说是旧事重,那便算是旧事重罢,只不过我却不能认同这个看法。”陈如风一开口,韩一鸣便了起来,这个静轩道兄该当便是吴静轩道人,只不过自己听他说话听得不多,虽说也不是完全不曾听到过,但因听得太少,片刻之间不起来。只听静轩道人道:“魔星成长总需要时日,你们见过魔星于无声无息之中成长的么?连他的半点魔力都感受不到,咱们也白修行这些年了!因而我不认定这是魔星所为!”

    他一言既毕,翠薇堂内便议论纷纷,声音嘈杂,哪里辩识得清楚。韩一鸣一听“魔星”二字,禁不住便不再向前走去,暗自思忖,难道果真又要出一个青衣少年么?他见过的所谓魔星,统共也就一个,便是那青衣少年。他是魔星么?看众人追在他身后,他或许是,看他不声不响便将自己仇人杀了个干净,他或许是。可是他那样相助自己,又不似一个魔星所为。魔星不是该杀人如麻、毒心辣手么?

    如若他是魔星,那韩一鸣倒但愿这世间多几个这样的魔星,能分清善恶好坏的魔星,自己并不以为是敌。忽然又听黄松涛的声音道:“可是下这样的辣手,实在不是一个正经修道之士所为,不是么?”众人不禁默然。连站在外面的韩一鸣都禁不住叹了口气,玄枢道人道:“现下还争论这些做什么?不论是道是魔,这样一举便灭了仙尘派,都不是什么好事。便算是得道高人,咱们所不能知的得道高人一举灭了仙尘派,他也不能算是得道高人了。该算是魔了。我只是奇怪,仙尘派并不招惹是非,鹤翔道兄这几百年来都深居简出,不以修为恃强,怎么是他老兄遭遇此事呢?”

    韩一鸣虽不知鹤翔道人是怎样的人,但鹤翔道人的不惹是非,他也是知道的。屠龙,鹤翔道人自然也带着门人去了,青龙传令,谁敢不去?但他却是默默无闻,韩一鸣几乎就不记得自己与他有过什么交道,除去路上的几次偶遇时的行礼。别的时候,他便如隐了形一般,让人视而不见。也或许是自己那时也是心思混杂,身边人来人往,不曾将心神拿来注意此人。但此人不引人注目,便也告知自己,他果真是个避事避祸之人!

    这样的人死了,当然让众人意外。并且他的死法,是那样的离奇古怪。正间,只听翠薇堂内又传出一个声音来道:“依我看,这该是寻仇!”这个声音十分年轻,却是韩一鸣十分熟悉的,乃是元慧!韩一鸣心头一凛,元慧果然是机灵到了极点。自己于仙尘派的死法是万分不解,此时一听他出声,心头的疑惑都解了开来。那样奇异的手法,看似十分简单,细细一,不禁毛骨悚然,将别人的骨骼全都剔除,若是那时鹤翔道人还活着,那他的痛苦与食肉寝皮并无差异,确实像极了寻仇

第四百一十六章 遗骨

    若不是有仇,何必这样去折磨一个人呢?韩一鸣自己前不久就在臆之时对自己那已不在世间的仇人施以种种毒辣手段,现下来,比起那一具皮囊来,手段实在是拙劣得很!本来么,自己也没什么见识,这时再细鹤翔道人死成这样,的确有些似是寻仇。不然人都杀了,还有必要用手段将他全身的骨头都一一抽出来么?并且抽得看不出伤口痕迹!

    猛然听屋内平波道人的声音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鹤翔道兄从来不与人结仇,什么寻仇?没有亲眼见,可不能乱说。难道是你亲眼所见么?”他说得又急又快,韩一鸣一听平波道人出声,便摇了摇头,却听元慧的声音道:“道长所说极是,我也不曾见过鹤翔道长与谁过不去过,鹤翔道长的谨慎也是人所共知,只不过我却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道长死得如此离奇呢?我虽没什么见识,但我仔细看过道长身上,除去眼耳口鼻,似乎并无伤口,但我并不相信,又看了好一阵。”韩一鸣也仔细看过鹤翔道人的尸首,此时起来还忍不住有些汗毛直竖,那只碰过那具皮囊的手还有些微微发麻,让人胸闷欲呕。

    平波道人道:“那,你又看到了什么?”元慧停了一停,道:“可我看鹤翔道长的头顶发间,却有一个小小伤口,被血封住了,那血口有撕开的模样!”韩一鸣一愣,他也看过鹤翔道人的尸首,但那具尸首太过恶心,他起来后便不曾细看,而是由沈若复看的。转头一看,沈若复已不见踪影,连司马凌逸都走开了。只有自己还站在这里!要赶回静心院去问沈若复,却又忍住了,此时走开,便漏听许多谈话,若是与此事无关,倒也罢了。但此时听来,却是不无关了。索性站在原地,仔细听上一听,说不定还能听到自己不曾留意之处。

    只听翠薇堂内众人都没了声息,半晌之后,才有一个声音道:“你,你果真没有看错?”微有些异样,来也是震惊非常,却是天花道人的声音。元慧的声音道:“我也以为我看错了,还请了明晰师兄一同来看。诸位师长若觉不可思议,不妨问问明晰师兄。”韩一鸣立时向着翠薇堂看去,相信此时,人人都看向明晰,要自明晰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只听明晰沉稳的声音道:“元慧掌门说得不错,起先我也不曾留意。后来元慧掌门叫了我再看,我又细细看了一回,鹤翔道长的顶心发间,有一个指顶大小的血点,虽说没有鲜血渗出,但四周都有撕裂的模样。只是那个口子小而又小,不是看得很分明便是了。”平波道人道:“元慧掌门,你的意思是……”

    他说了一半不说,意思便是要等元慧出声,元慧停了一停道:“我也没什么见识,但这个血点这样奇特,而鹤翔道长身上又无有伤口,说不定道长全身的骨头,便是被从他头顶剥了出来。肯这样花心思花功夫,下辣手的,不是无缘无故之人。因而我,或许是寻仇也说不定!”韩一鸣不禁点了点头,不禁佩服元慧,他果然聪明之极,连极其细微之处,都不曾放过。这里诸人都一同前去,却都对那个小小伤口视而不见。也许便因那具皮囊让人人都有些恶心,因而众人都不曾细看,但元慧却看得这样清楚明白。

    堂内寂静无声,来此时若是那具皮囊没有化为灰烬,定被搬至众人眼前细看了。半晌,陈如风的声音道:“这便有些令人不通了,虽说几百年前,鹤翔道兄有些性情张扬,说不定惹事生非,但这几百年来,均是十分内敛。谨小慎微一词用在他身上,那是再恰当也没有了,我也不曾听说他结了什么仇人呀。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要令他死前受这样的苦楚?”他话音未落,天花道人已道:“陈道兄,你如何得知他是活着受了苦楚,还是死了才变成这样的呢?谁知他是活着被抽离了骨头,还是死后被剥走了骨头呢?”

    韩一鸣暗自道:“活着被抽离骨头与死后被剥走了骨头有何分别呢?”正到这里,只听屋内平波道人道:“此事来是死后被剥走了骨头罢!”屋内半晌无人出声,过得一阵,元慧道:“平波道长,我是后生小辈,实是有些不明白,为何是死后剥走了骨头?”只听平波道人道:“我与天花道兄都只听到鹤翔道兄的一声尖叫,便再没了声息,若是活着被抽离了骨头,那疼痛岂是能忍耐的,岂只叫一声?以他的修为,不叫不出声来罢,只怕一连串的惨叫叫得人人皆知了。”

    元慧的声音道:“道长若是死后被剥走了骨头,那还好些。我从前听说,若是活着被剥走了骨头,他的遗骨之上,就封着他这一生大半的修为。若是运用得当,这遗骨可是厉害非常的。那咱们不是更加后患无穷了么?”平波道人道:“元慧掌门,你说的固然没错。但你可过,若是你遭遇此事,你是任对方宰割么?鹤翔道兄可是近千年修为,不见得连你都知晓的事情,他不知晓罢。再者,他的弟子不能反抗,可不见得他也束手待毙。换了是你,你束手就擒么?若是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你如何呢?我猜,他便是不愿将自己遗骨落入对方手中,以致遭此惨祸的!”

    他这样一说,韩一鸣也觉有些道,元慧不再言语了,却听陈如风道:“嗯,便算是如此罢,事已出了,前因已可以不必了,但后果却是要咱们仔细去的。这遗骨,却是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没有下落,太过邪异危险了。”他话音一落,便听玄枢道人、黄松涛等都道:“那是!此事出得蹊跷,若是连那平素不招惹是非之人都遇上这样残酷的手段,那咱们岂不是早该死在他之前了。只怕还要比他死得惨上万倍!若然再有什么邪异的法子加之于那遗骨之上,咱们与门下弟子的处境大是不妙。”

第四百一十七章 妖孽

    韩一鸣这才明白,众人心中皆有惧意,因而才到灵山来相商。黄松涛、陈如风倒还罢了,那平波道人最是惹事生非,天花道人也全然没有得道高人的样子,还有吴静轩,不论怎样看,都觉他们游手好闲,能好端端活到今日,也算是不得了啦。也亏了这些人都是修行中人,道行、境界都非比常人,才真能不与他们计较。若是换了自己,早已与平波道人打过几架了。或许是因了鸣渊宝剑在手,胆气大壮的缘故,韩一鸣对平波道人,当真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起沈若复的劝解,咬了咬牙,这里这许多师长都宽容他,自己在旁边愤愤不平又能有什么结果?

    片刻之后,又听堂内平波道人那万恶的声音又道:“咱们还是早些去将鹤翔道兄的遗骨寻找回来,入土为安罢。他好歹也修行近千年,若果真是有人居心叵测,拿了他的遗骨去炼个什么利器来与咱们为敌,咱们到时还要大费周张,还是及早找回来的好。”一语说毕,堂内天花道人等,都各自称是。韩一鸣倒是大出意料之外,自他识得这许多人,还未曾见过这几个人都异口同声将何事应承下来。往往都有人说出异议,今日他们的异口同声倒令自己十分惊异。再听下去,只听陈如风道:“出门寻访?这回诸位的打算是要结团成伙的去呢,还是各自前去?”

    黄松涛的声音道:“我的建议,乃是大家分开来去。人不宜多,分头行事好些。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并且鹤翔道兄死得蹊跷,是什么导致他死得那样古怪,我等一无所知。成群结伙,只怕惊动咱们并不惊动的物事,还是分开来去的好。一来不惊动它,二来嘛,便是那物事要为难咱们,咱们分得散,它也难以一网打尽。”陈如风的声音道:“黄道兄这乃是渔网计。虽说散了开来,却并不是散得如散沙一般,也好也好。不过,我却有个法,鹤翔道兄近千年的修为都在片刻之间就死于非命,咱们门下这些弟子,都去找寻,岂不是去一一送死?虽说将来我们也许被他为难,但道魔之争,不是自古以来就有么?弟子们修为不够,前去面对这样一个魔,与白白送死有何异呢?”

    众人都默然,陈如风所说,便是此事的真实面目。不遇上还好,遇上了,只有送死的份儿。仙尘派的弟子没有活下来的,那别派的弟子也不见得能够逃脱生天。只听平波道人道:“那,依陈道兄的意思,咱们就该等死不成?”陈如风道:“我也并非就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好生矛盾,横竖都是死,我却见不得弟子们这样去送死。假如咱们都没有还手之力,他们呢?只死得更惨!”却听天花道人的声音道:“道兄这就是妇人之仁了,若是只是和牺牲少数弟子,保得大多数弟子平安,那这少数弟子的牺牲也值了。”此言一出,堂内众人都纷纷道:“果然如此!”只是片刻之后,又听陈如风道:“只是咱们到底是去寻找何物呢?是寻访鹤翔道兄的遗骨,还是寻访这不可知的物事?”静玄道人道:“唉,难道鹤翔道兄的遗骨与这不可知的物事还分开了不成?这不是更加难以察访么?再者,这物事到底是什么?不是咱们从前所说的魔星罢!”

    话音未落,便听平波道人的声音道:“怎么还在这个上面缠绕不清呢?该当不是魔星,魔星的魔力乃是一点点增强的,这些时日以来,咱们有谁察觉有未知的魔力增强呢?”陈如风道:“的确是没有!便是在屠龙途中,除去白龙与金蛟之外,都不见哪里有这样的灵力凝聚。”平波道人道:“嗯,那便不是魔星!而是妖孽!”

    妖孽?韩一鸣听得精神一振,说到底,他自己也不知何为妖孽?诘利摩诃?那是入了魔道,不该算在妖孽之内了。妖孽二字,听在耳中,到的却是些奇异的图形,比如那个几百年的杏树成了精,倒还与妖孽挂得上边。只不过它似乎不曾害过人,不能以妖孽称之。正自浮联翩,黄松涛的声音已道:“说到妖孽,咱们的看法不一而同。但若是妖孽能够有这样的修为,在片刻之间令鹤翔道兄遭受那生不如死之痛楚,也太过强大了。倒是不得不小心才是。也不知鹤翔道兄怎惹了这样的妖孽,到头来死于非命。”平波道人的声音道:“既是妖孽,便是咱们的对头,惹与不惹,只怕它们都要寻上门来的。倒不见得是鹤翔道兄与他们过不去了,它们才来与咱们过不去的。”

    韩一鸣倒不知所谓妖孽与魔道有何区别,听得入神,便不走开,索性站在原地接着听下去。只听陈如风的声音道:“唉,说起妖孽来,咱们铲除的也不少啦。时时刻刻,都有各派弟子在尘世间走动。遇上所谓害人的妖孽,只怕都不袖手旁观,只是何时出来这样一个厉害的妖孽呢?怎我们全然都不知晓?”他一语未毕,已听平波道人道:“妖孽便是妖孽,难道还分什么不害人的和害人的?便是不知才可怕,知道了还有什么怕的。”陈如风道:“平波道兄,咱们是人,可以修行,那别的物事便不能修行了么?也有修行了并不害人的异样物事呀,只怕不能一概以妖孽来论处罢。”

    陈如风如此一说,韩一鸣便起紫裳与白樱师叔来。白樱师叔当然不是妖孽了,她已全然是一个人了。只是冰冷些,但却绝对不在该出手之时袖手旁观。可是平波道人这话,还真就将她们也归于妖孽之中了。不禁有些不愤,正及此处,只见翠薇堂前多了一个人。一身素衣,身形苗条,乌丝轻挽,正是白樱。韩一鸣一愣,只见白樱面色颇为不豫,背对翠薇堂大门站着,眼角对着翠薇堂一扫,转眼已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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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挑衅

    只听堂内陈如风的声音道:“道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白樱道长生生被你气出去了,虽说你的话也有一定的道,但此事真是不能一概而论的。白樱道长,白樱道长。”是他要追出来,韩一鸣不禁心头有气,平波这恶道人,是否总是要压人一头呢?对白樱师叔都看不顺眼,白樱师叔已是最不涉足世事之人了,他还有何看不顺眼的?

    停了一停,只听堂内各人都纷纷说平波道人说话太过武断,以致伤了白樱。韩一鸣却觉白樱师叔是厌恶平波道人,这才闪身离去的。换了是自己,这恶心道人的话真是一句都不愿听到,早走早好!让他一个人嘀咕去!

    或许是众口一词,都是指责平波道人,平波道人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紫裳是因何被逐出灵山的?这就不必我再起了罢。也是妖孽一个,留在这世间,迟早都是祸害。”韩一鸣倒不为紫裳打抱不平,但一听这话,也忍耐不住了。这恶道人全然就是张口乱喷,满口毒汁,令人气愤。俗话说的好,揭人不揭短,紫裳也算是灵山过往之中的短处了,来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这恶道人却是非要起不可。

    韩一鸣不禁气塞胸臆,双手握拳。此刻平波道人若是站在他面前,只怕他又要拔剑相向了。却听一个粗壮的声音道:“平波道长,我是灵山后辈弟子,应叫您一声道长。请问道长是在此商议所谓的妖孽之事呢?还是诉说我灵山的过往不是?”韩一鸣一愣,这粗壮的声音正是丁五。一直不曾听到丁五出声,还当他不在其中。

    平波道人冷冷地道:“你虽已是灵山掌门,但你仍是一个后辈弟子,便敢这样对我说话么?”只听丁五的声音道:“道长说的是,我确实是后辈弟子,不过我也是灵山掌门。道长说起妖孽,原也该说。但怎地扯到我白樱师叔身上?又为何要扯到紫裳道长身上?我无知无识,不知道长是何意图,道长不妨说得清楚明白些,我也不必多费心思猜测了。”韩一鸣不禁冷笑,丁师兄虽说不识书字,却不见得果真便无知无识。只不过他熟知丁师兄的性情,他的问话中果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维护灵山罢了,但却果真令那恶道人无言以对。当着各派师长,那恶道人总不明说:“我便是看你们灵山不顺眼,我便是要让你灵山无安宁之日!”便是他敢,他也不就此明白地说出来!

    果然平波讪讪笑了两声,道:“丁掌门,好大的气魄呀!我并无他意,还请丁掌门不要介意!”他特意将“掌门”二字咬得极重,颇有讽刺的意味。韩一鸣一听,又有些火起。只听丁五的声音道:“道长若无他意,那便请不要再了。”这里话音未落,便听陈如风、黄松涛道:“嗯,那是,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接着说罢。”来丁五一句直言令平波道人狭窄的心胸更加狭窄,他们不欲平波道人更添闲气,便出言插话了。

    韩一鸣心知平波道人本是极小气之人,丁师兄又是小辈,丁师兄是不将这些言语放在心上,可平波道人却未必便见势收篷,不禁担心起来,这恶道人要是动起手来,丁师兄便吃亏。正拔出剑来,便是在堂外,只要小心防备也不让平波道人欺负了师兄去。便听平波道人冷笑道:“丁掌门,你灵山的过往,我便不得么?我偏要,谁让你灵山出此一个妖孽呢?妖孽是为害人间的,你们不将她除个干净,反倒将她放在世间,岂不是要任她为害他人么?”

    这恶道人果然不识好歹!韩一鸣听得火起,手指捏紧了剑柄,若不是顾虑着自己冲入堂中与平波道人针锋相对给丁师兄带来不便,早已冲入去了。来丁师兄是晚辈,因此平波道人胆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言语撩拔欺负。正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声音道:“平波道兄,你果然是带了满腹怨气来寻我灵山不是的。好好好,我也正要寻你的不是,我也满腹怨气。我灵山新任掌门辈份上矮你这样多,不便与你一般见识。我厚起面皮来,咱们说道说道。你害死了我灵山女弟子刘欣竹,我那时着你修为少了二百年,不便与你计较,还没与你算帐呢,你倒来撩拔了。是不是咱们现在就好好说道说道?”

    快人快语,声音清朗,正是赵浩洋。韩一鸣一听这话,立时深恨自己不能进入翠薇堂去看个究竟。五师叔是武修,定然不如二师伯那样忍得。当时若不是二师伯拦着,只怕早便与平波道人打出个高低上下来了,连自己都险些被这恶道人气得半死。这时五师叔的针锋相对,令韩一鸣的担心放下不说,还觉十分痛快,十分解气。

    却听平波道人冷冷地道:“哈哈,你当我怕你不成,你将我两名弟子都杀在那虫蜃当中,我还未来寻你,你倒寻上我了。”却听赵浩洋道:“我自然是寻上你了,我可没有我师兄的宽宏大量,我向来锱珠必较、涯眦必报,让了你只是不与你一般见识,给我师兄呢面,却不是怕了你。你挑衅我灵山掌门,便是长辈,我也忍不得。道兄若有什么怨气,只管冲着我来便是。我不去惹你,但你只管冲着我来便是,我等着你!”韩一鸣心知这位师叔便是直心汉子,说话再耿直也没有了,这话必定激得平波道人激气。却也好,压一压平波道人的嚣张气焰,也令他将来不敢再这样挑衅。

    果然平波道人声气都变了,十分不快:“好!好!你等着。咱们长长的日子大大的天,有的是相逢之日,现今我也无暇与你计较。但过了这些时候,我必然前来寻你。”

第四百一十九章 赞同

    屋内众人都道:“二位真是越说越远了。闲话少说,咱们还是说妖孽之事罢。”陈如风道:“这个时节,你们二位卯上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此时当务之急,要么找到头绪,要么找到鹤翔道兄的遗骨。因咱们不知这妖孽下来是怎样的做法,是与咱们过不去呢,还是又潜心修炼?但无论如何,它怎样做于咱们都不是好事。谁知它何时再现,下次为难哪一派?只怕它不论为难哪一派,都带来灭顶之灾。我认为还是咱们还是早些出动的好。我今番回去,便将弟子们都陆续打发下山去。”

    他话音未落,便听静玄道人道:“这是否太着急了?要这样快么?”却听陈如风道:“或许是急了些许,但我已过了。早些将弟子们打发下山去,便是这妖孽寻上门来,也不易让我派遭遇灭顶之灾了,说实在话,能在瞬息之间便将翔鹤道兄击杀的妖孽,其修为可不是咱们能够臆测的。别说弟子,便是咱们与它迎面碰上,只怕也讨不着丝毫便宜。鹤翔道兄的修为也不低了,竟然在无声无息之中被那妖孽得了手,还拿走了他的遗骨,只怕有更多不测在后。我无能保全弟子,不如让他们分散开了,走得远些,也是避祸之意。我意如此,说个清楚明白,倒也不怕你们笑话了。”

    韩一鸣听得一惊,竟然到了这一步么?但鹤翔道人也是一派之长,竟然是死成那样!来他的修行也不低,至少不比几位师叔差到哪里去,死前却似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还真是令人不胜唏嘘。再听堂内各派师长都道:“唉,道兄说的极是。”又是极少有的异口同声,却似乎都已暗暗赞同了陈如风的打算,弟子们下山已不为别的,竟是为了避祸了。来都是无奈之极,不得不为之。

    听着翠薇堂内众人又说了几句,都已有了离去之意,韩一鸣也不便再站在外面听下去,便向翠薇堂后走来。他脚步快,不多时已到了静心院门外。静心院一如往常,天空蔚蓝,白云轻盈。不过一夜间,同一片天空之下,静心院安谥如前,而仙尘派却被灭绝得无声无息,心中不禁感叹浮生百劫。

    在院外站了一阵,穿过院门,走入屋内,竟然惊见屋内竟挤了好几位师兄。先便听沈若复道:“陆师兄就不要问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我,还愿意一眼都不看呢!极其恶心!”却听陆敬新道:“唉,说来也是有些神乎奇神了,这样便死了,还死成这样的惨状,我只当是别的师兄弟与我说笑了,不竟是真的。”

    沈若复正烦不胜烦,抬头看见韩一鸣进来,忙道:“陆师兄,你去问小师弟罢。”韩一鸣一听,已知他被众人缠住了问鹤翔道人之事,立时便道:“我只是起来给沈师兄看,我可不敢看,瘆人得很!”陆敬新满脸同情:“小师弟,还真难为你了。”韩一鸣只要师兄们不来缠着自己问个不休便好,鹤翔道人的死状,真是起来都要作呕不住,还是少为妙!

    忽然看见顾清泉也在其中,心中有话要问他,但碍于屋内人多,不好开口,只得走到一边去,将背上的鸣渊宝剑解了下来,放在床上。但陆敬新与几位师兄却是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都一动不动,两眼望着他,要自他面上望出点什么来似的。韩一鸣被这许多双眼睛同时细看,不由得背心出汗。但他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看着,要不声不响溜出屋去,看来是难上加难了。

    他为难了一阵,只得道:“几位师兄,鹤翔道长已仙去了,咱们就不要再在他身后说三道四了。”却听陆敬新道:“小师弟,并非是我们多事,实则是你不知道,道长死得离奇,连仙尘派的师兄弟们也都随着道长去了,我们警惕,这才来问你。”韩一鸣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沈若复已道:“此事来掌门丁师兄也警惕的,师兄们便再等一等罢。”韩一鸣却不是全然不说,只不过是不对这许多师兄说。便也道:“此事大师兄不也看得极是分明么?不如师兄们去问问大师兄罢。我都没敢细看,不好细说。”

    他与沈若复做好做歹,却始终不肯及所见,陆敬新与几位师兄弟也将他们无法,只得告辞出来。韩一鸣一俟他们出门,便关上房门,抢先问顾清泉道:“顾师兄,鹤翔道长的遗骨不翼而飞,师兄是什么看法?”顾清泉停了一停,道:“不翼而飞?”韩一鸣点了点头:“我先前在翠薇堂前听说这遗骨还分活着取出来与死后取走两种法子,只不过我不知其间有什么差别,因而请师兄指点。”

    沈若复也道:“啊,师弟,你果真还听到了。我在那里站了一儿,什么都不曾听到,但看你听得入神,便没叫你,你听到了什么?”韩一鸣道:“唉,其实也不曾听到些什么,只是我听说活着取出骨来与后死取骨,似乎有些不同,我也不懂其中有何分别,特来请教师兄。”顾清泉道:“鹤翔道长的骨头被取走了么?是活着取出来的么?”韩一鸣望了望沈若复,沈若复摇了摇头,韩一鸣道:“我听元慧掌门说他看见道长头顶发间有一个指顶大的血口,因而他认为是活着被,被自那个血口取走了身上的骨头。”

    这话不说还可,一说出来,自己身上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全身汗毛竖了起来。沈若复道:“啊,元慧掌门看得还真仔细!我便不曾看见,我也不敢细看。疏忽了。”顾清泉眉头一皱:“果真如此么?”韩一鸣点了点头:“元慧掌门还请明晰师兄也看了一回,明晰师兄也看见了。”顾清泉道:“按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做为,实在是奇异。莫非是对方要鹤翔道长身上的骨头派上什么用场?”

第四百二十章 难说

    沈若复道:“若是要骨头,大可不必这样费事罢。全从头顶一个小血口剥取出来,咦,我是不能再说了,说得我汗毛直竖。”顾清泉道:“嗯,这也是个说法。我曾听说,有些异术,是能将这种有灵气的骨拿来熔炼成兵刃的。”韩一鸣“啊”了一声,忽然起自己的鸣渊宝剑里不就有种熔炼之法么,鸣渊宝剑之内,有着弥蕤与鸾鸟的灵气,既然师祖能够用弥蕤的皮与鸾鸟的怨灵炼成鸣渊宝剑,那么说不定便有人用鹤翔道长的遗骨炼成异样兵刃。

    说来也怪,到异样兵刃,就心头一阵发毛,似乎那便是鹤翔道长的遗骨。鸣渊宝剑并不让自己觉得毛骨悚然,反而让自己胆气越来越壮,越来越觉得它厉害非常,几乎是无坚不破。但到有人用鹤翔道长的遗骨炼成异样兵刃,身上却一层层起栗,别说拿在手中了。同样是借用灵力,却有着天壤之别。同样是有灵的兵刃,却是全然给人两种感受。

    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却见沈若复也是打了个寒战。异口同声道:“这样的灵刃,死也不用!”顾清泉道:“那是,我也不敢用。再有灵气,我都不敢去碰。实在是太恶心了。”不知鹤翔道长死后可有英灵?可扼腕叹息?“太恶心”三字再贴切不过。

    顾清泉道:“嗯,我听沈师弟说是全身的骨头都没了,连头骨都没剩下一片,是么?”韩一鸣点了点头,那过鹤翔道长皮囊的手忍不住抽搐了两下,韩一鸣拼命安慰自己,都已过去了。两眼看着顾清泉,却见顾清泉眉头又皱了起来,半晌才道:“这就难说了,若是借他灵力,法子多了,不必动他骨头。但若是全身骨头都没了,只怕便不是借灵力这样简单了。”

    韩一鸣还未出声,沈若复已道:“那是。”顾清泉道:“可惜不能看上一看,若是我也去了,定然将鹤翔道长的皮囊割开来看上一看。”韩一鸣本已恶心到了极点,再听到这句“割开来看上一看”哪里还忍得住,三步并作两步奔出屋门去,在外面干呕起来。只是这回干呕了一阵,才将那恶心压了下去,转身进来。

    顾清泉道:“小师弟,对你不住啦,我明知你受不了,还是要说。”韩一鸣不知自己面色有多么难看,但勉强点了点头:“师兄请说。”顾清泉道:“只要割开来看一看,便知这骨头是死前被生生剥离,还是死后被人抽走了。人还未死,剥离皮骨,都流许多血。但人若死了,血脉不再流通,流的血便不那样多了。”

    韩一鸣本来恶心,但听到这里,不觉仔细听下去。顾清泉道:“我未上山前,也是武世家,多少看过几本脉络的书,了点毛皮,做为疗伤保命的基本。人死之后若是时刻隔得久些,还全然不出血的。嗯,可惜我并未细研医道,因而只能说个大概。你们将就着听罢,不要太过苛求。”沈若复与韩一鸣都忘记了那尸首是多么恶心,听得入神,都道:“师兄请说,我们不苛求。”

    顾清泉道:“若是活着将他骨头自体内一一抽出来,就不止是借他骨头一用了。抽出这许多骨头,若是动手,则须时刻。若是用的法术,这法术也太过细致残忍了,那只怕果真是寻仇的。令对方痛苦,以解除自己心头的恨意!”韩一鸣不禁道:“难怪师长们都说要去寻访鹤翔道长的遗骨,师兄,是否找到鹤翔道长的遗骨,便可辨别是寻仇还是借他灵力?”顾清泉道:“若是寻到了踪骨,还不止可以知道这些。若是哪位师长眼力非凡,还可看出剥离骨头用的是什么法术,由此可以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难怪陈如风问寻找什么?也难怪众人都不答寻找什么。这两个答案能寻到一个,另一个便已昭然若揭了。沈若复道:“原来如此!确实该好好找上一找,此事的确太出乎意料,若是平波道长……”说到此处,做了个鬼脸:“我倒还得通。鹤翔道长嘛,我便有些不明白了。我可没见鹤翔道长有过轻忽的言行。”韩一鸣心知他那不说之语乃是平波道人遭遇此事,可算活该!这恶道人惹事生非,欺压同道。早死早好,可偏偏他却不死,倒是并不张扬的鹤翔道人死了,着实令人不通。

    顾清泉对沈若复道:“别说你没见过,连我也不曾见过鹤翔道长做过什么不妥当之事。你才入灵山几年,我入灵山的时日不敢与众位师兄们相比,但与你总能是一比的。我好歹入灵山也有百多年啦,鹤翔道长向来便是十分内敛的,因而这番他遭此不测,也令我十分吃惊。”沈若复道:“师兄,你说是什么妖物,如此厉害?”

    韩一鸣道:“这有何可说的,要是知了,咱们还用在此猜测这些时候么?”沈若复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不知掌门师兄可让咱们下山去寻找。我很是看一看到底是何物,如此厉害。”顾清泉道:“嗯,难说!”

    沈若复已道:“师兄,若是下山,我和你一路可好,也好多向你一些。还有小师弟,咱们一路,你、我年纪仿佛,也好有个伴儿。”韩一鸣心中一动,还未开口,顾清泉已道:“若说到,你不如跟着大师兄,只怕还能多些。我懂的不多,也不若大师兄那样博多识,教不了你什么。”沈若复看了顾清泉一眼,转而问韩一鸣道:“那咱们一路罢。”韩一鸣也着实下山去看一看,但着大师伯让自己同他一同看那掌门秘书,未必便让自己离开灵山,便道:“我不知我能否下山去,因而不能先应承师兄!”

    沈若复闻言一愣,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才道:“怎么?你不下山么?我可是要去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意

    韩一鸣也不知怎样与他说。大师伯带了自己在聿喜之上看那掌门秘书之时,已嘱咐过他,不能对同门说起,因而他虽是早出晚归,不与师兄师姐们一道修行,却是从来不曾说起过自己去了何处。便连晚间给丁五读书,也不曾说起过。说来也有些蹊跷,也没有哪位师兄前来问他。但此时沈若复问起来,韩一鸣不由得一愣,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好在顾清泉立时便在一边接上了口道:“沈师弟,你又问个什么?须知凡事不是别人要瞒你,乃是不到你得知的时机。时机不到,放在你眼前你也看不到。而修为精进、时机成熟,便是远隔千里,你也再清楚不过的。又何必再三追问呢?”韩一鸣闻言一愣,深觉此言不假,言辞之间有着不能言说的玄妙。沈若复也愣了一愣,对着顾清泉看了片刻,才道:“师兄说的是。这个道我却是今日才明白。好啦,小师弟,你不再问你啦。你若下山,与我结伴罢。”韩一鸣点了点头,沈若复道:“唉,不瞒师兄与师弟,我总是觉得有些不明所以之处,自己怎么都不通。也不知这异样自何处而来,但愿只是我……不说了。如同师兄所说,或许还不到时机罢,也望我往后看得更加分明些!”

    各人的修行,只是各人的。韩一鸣也不再问,沈若复又坐了一阵,起身告辞。韩一鸣坐了一阵,看看左右无事,又独自上聿喜来。秦无方在蒲团之上闭目凝神,韩一鸣先见大师伯不曾看书,便愣了一愣。这些时日以来,大师伯对掌门秘书始终是不曾释手的,这时不看那本书,倒令自己意外。只是着顾清泉那句话,忍不住到掌门秘书,禁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忽然只听秦无方道:“一鸣,你不必摇头。”韩一鸣抬头一看,大师伯已睁开了眼睛,对着自己看了一看,道:“一鸣,你的那句话,原话说的是,事物的本相永远在你的眼前,你看它不到,乃是因你的修为与时机不到。修为与时机到了,你便能看见本相了,所以凡事要静心相对,不偏不倚。”韩一鸣道:“多谢师伯指点。”秦无方道:“你是听你顾师兄说的罢,这句话我在百年之前对他说过,那时他性情有些急燥,修行的进境极其缓慢,又恨不得一步登天,因而我说与他听。从他口中转述到了你耳中,就改头换面了,倒也好,也十分贴合。看来他是有些开悟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韩一鸣哪里评论自己的师兄,只道:“是。”秦无方道:“一鸣,可我如今就是在逆此而行。”韩一鸣心头一跳,他先前的就是:“既然如此,那掌门秘书之内的过往或许还不到知道的时机,因而我不能得知其中的秘密。”他倒还不曾到大师伯身上,却不料大师伯已这样说与自己听了。

    秦无方道:“我便是太得知许多还不到时机透露出来的事物本相了,所以才用心来参悟这本书。”韩一鸣不言不语,大师伯的修为比起师兄们来说,自然是高出了不知多少倍,必这个道比师兄们得更加透彻了。却也急于要得知许多事物的本相,自有他老人家的因由,但如此急迫,为的又是什么?

    他明知自己所,大师伯都得知,却是不能不去。但看大师伯似乎自上了聿喜便不曾动弹过,长在了这个蒲团之上一般,心中又觉有些感慨,虽说自己并不明白他老人家要看到什么,但是知道他老人家担心的乃是灵山的将来,能毅然放下一派之尊的身份,进到这间静室之内来对着一本书苦思冥,就已令自己十分钦佩了。转而道:“大师伯,今日要看书么?我来为大师伯翻书。”

    秦无方摇了摇头:“今日不看。”韩一鸣便不再问,只是立在一边。良久之后,秦无方道:“一鸣,你今日去仙尘派,可听到什么?”韩一鸣一愣,起那声惨叫来,道:“我听到了一声叫喊。”秦无方默默不语,韩一鸣道:“大师伯也听到了么?”秦无方道:“我听到了,我不止听到一声,连昨晚的那两声叫喊,我都听到了。”韩一鸣怔怔看着大师伯,秦无方道:“我听到之时,极离开此地去看个究竟。但,我没能去。”

    韩一鸣对此事全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秦无方道:“我起身,却没能起来,连动弹都动弹不了。”韩一鸣大吃一惊,大师伯是何等修为,连动弹都动弹不了,是谁制住了大师伯。秦无方道:“嗯,是你师祖的灵力压住了我。我已许久不能感受到师父的灵力了,那一瞬间,我心里忽然放松了许多。虽说我也去看一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但师父的意图,我也再清楚不过了。他老人家不让我去看。或许是因为对方太过强大,不愿意我也因此有个闪失。我鹤翔道长面对那样强大的灵力无所作为,那我面对那样强大的灵力,也无能为力的。”

    大师伯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仙尘派的一切,他都已心知肚明了。是了,自己与沈师兄看到的一切,都瞒不过大师伯的眼睛。韩一鸣深知自己不必再说,大师伯听到的喊叫比自己还多,对此事的所知,也只比自己更加透彻。过得一阵,秦无方道:“一鸣,你这些时日看那无相宝镜,可曾看出点什么头绪来?”大师伯已不再谈仙尘之事了,无相宝镜,韩一鸣只看过一回,看了一阵,还睡着了。但他素性老实,不说虚妄言语,便道:“我只看过一回,还不曾自其中看出什么来。”秦无方点了点头,韩一鸣道:“我看到一半,便睡着了。”

    他满拟此话说出来大师伯责备自己,却见秦无方全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反而道:“你的修为与精力都耗费在秘书之上了,还有丁五,也花去了你许多精力。因而你没有许多时刻去细细参悟,怪不得你。”

第四百二十二章 心惊肉跳

    确实如此,韩一鸣虽不觉这些时候忙碌,却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对着无色无相宝镜琢磨了。韩一鸣心中一动,那一闪即逝的白光在心头一闪,不知为何,一起来,心中就十分不安。元慧的梦境已全然被事实推翻,自己的梦境,就更算不得数了。但那道白光,却正好在那个时机出现,令自己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转而言道:“大师伯,我看丁师兄这些时候没有从前那样从容了。是否是我念给他听的书太过深奥了,要不要换些书?”秦无方道:“嗯,一派之长,是那样好当的么?我接过师父传给的掌门之位时,着实是战战兢兢,着实忧虑了好久,无时无刻不是勤谨小心的,所以丁五如今不如从前那样从容也属正常。他所需的是大家同心协力的相助,你全然不必去别的。”

    韩一鸣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一派之长,手握一派弟子的生死,确实要殚精竭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幸而这掌门之位不曾传给自己,而是传给了丁师兄。自己能够倾尽全力襄助丁师兄,可是自己却不能肩负起这许多师兄师姐的将来。虽说大师伯的隐忧自己全然不知道,但也知自己能好好去参悟无色无相宝镜,便道:“大师伯,我好好参悟的。”

    秦无方轻轻点了点头:“你拿了无色无相宝镜,若遇上什么古怪,都要牢记在心中,虽说当时不见得能解得开这闷葫芦,但时机到了你自然明白。”韩一鸣正说是,忽然起那夜自己本来将宝镜拿在手中,但半夜醒来,宝镜居然不见了踪影。便是到了这时,也不知是真是梦?一时不知这话是否该说与大师伯听。

    踌躇间,已听秦无方道:“一鸣,你有什么要说与我听么?我看你思绪纷乱,却不知你在些什么。”韩一鸣道:“嗯,我是到了我昨晚做的一个梦。不知该不该说出来。”秦无方道:“你但说无妨。”韩一鸣道:“我那天晚间将无色无相宝镜拿在手中,半夜好似做了个梦。”秦无方两道长眉一动:“你梦见了什么?”语气竟有些急迫。

    韩一鸣道:“我梦见那无色无相宝镜,竟然不见了,我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后来不知怎地,忽然之间,就醒了过来,宝镜还拿在手上。”秦无方沉吟半晌,道:“你还记得梦中的除了宝镜还有些什么吗?”韩一鸣愣了一愣,细细了片刻,道:“嗯,还有一道白光,来去极快。”秦无方点了点头:“还有呢?”

    说来也怪,韩一鸣做梦的时候身临其境,醒来后却记得零散不堪,肢离破碎。虽说他不是过目不忘之材,但从前记性也不算太差,只是这时大师伯问了起来,却的确不记得些什么了。所能起的也只是无色无相宝镜不翼而飞,与那道白光了。

    秦无方对着他看了一阵,道:“这梦是昨晚梦到的?”韩一鸣只觉那梦似乎是很久之前的梦了,大师伯这一问,才起来,这梦并不遥远,便是昨夜所梦!不禁愣了一愣,秦无方道:“怎么?你不起来了么?”韩一鸣这才道:“并非是我不起来,大师伯,我也以为是许久之前梦见的了。但这时才觉得,这个梦,这个梦,便是昨夜梦到的!”秦无方也怔了一怔:“嗯!昨夜?你果真不曾记错?”

    韩一鸣不禁有些意外,自己已明白说是昨夜了,大师伯还追问一句,是何意思呢?为求不错,再细细了一,确实是昨夜无疑。今日虽说事出意外,自己下山,又赶回山来,再听着翠薇堂内诸人争辩,但万不将时日记错。尤其那只是昨夜之事,如何记错?便点了点头道:“不曾记错,确是昨夜!”秦无方定定看了他片刻,韩一鸣自上灵山以来,与大师伯相处的时日极多,但从来不曾见大师伯神情有何异样,此时却觉有些自己说不出来的异常。看了大师伯片刻,也说不出来是哪里异样,只道:“大师伯,你还要问我什么?”

    秦无方“哦”了一声,道:“那,你可还记得那梦中还有什么?”说来也怪,韩一鸣本来还是记得些许的,梦境有些模糊,要说个清楚明白还是不难。但秦无方一问,所记得的梦境又居然忘了大半,除了消失的宝镜与那道白光。至于宝镜是如何消失,后来又如何回来的,是全然记不清了。唯一记得起来的,便是有过一道白光。

    他瞠目结舌,对着秦无方看了半晌,才道:“大师伯,我,我本来还记得些许,但你一问,我便忘记得差不多了。容我好好上一。”秦无方叹了口气,半晌不言语,良久之后,才道:“也好。”这句话说出来,带着无尽的疲惫。韩一鸣听在耳中,说不出的怪异。大师伯虽说已是高龄,却从无精力不继,疲惫不堪的模样,这时听这句话,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大师伯。

    但抬起头来,却见大师伯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在室内绕屋徬徨。秦无方每一步都没有落在地上,他悬空踏步,却与走在地上一般无二。韩一鸣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拼命去回那梦中的一切,却怎么也不起来。正着,只听大师伯道:“一鸣,你昨夜之梦尽可以慢慢去,不过,却万万不可与人说起。”

    韩一鸣点了点头,越发不安起来,心中翻来覆去还能记得的白光,要说出来,却是极难开口。忽然两道清水般的眼光在他身上一扫,韩一鸣立时回过神来,只见大师伯看着自己,眼中神色颇为探究。他不敢轻易开口说心的疑惑,但那不安却越来越浓,半晌,依旧迟疑着道:“大师伯,弟子有一事,嗯,请问大师伯。”秦无方点了点头:“你问罢,我看你心中有事,可我却看不出是何事,你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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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韩问什么,明天就揭晓。又是周末了,书友们周末愉快!

第四百二十三章 关联

    韩一鸣点了点头,犹豫片刻道:“师伯,弟子问师伯昨夜可曾看到灵山有什么异样?”他深信大师伯对灵山一切都了如指掌,若是有什么异样,定然逃不过大师伯的眼睛。秦无方了一,摇了摇头道:“并没什么异样!昨夜的灵山,与平日的灵山一般无二。嗯,一鸣,你是否看到了什么?”韩一鸣听说昨夜并无异常,稍稍松了口气,道:“大师伯,我不曾与别人说起梦中所见,便是同住的师兄,我也不敢说。”

    这道白光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一出现,仙尘派便被灭了满门,韩一鸣自然都不敢起。平波道人便是无事都要生波的,若是自己说出这道白光来,不知他掀起怎样的波澜来。以他那时时挑衅的脾性,定然拿住此事大做章,说不定还嫁祸给灵山,因而韩一鸣一个字都不敢吐露出来。但心中却是惴惴不安,这样的巧合,只令他时刻心神不宁。

    秦无方沉吟片刻,道:“你是说,昨夜确实是你的梦么?一鸣。”韩一鸣仔细了一,点了点头,秦无方眉头一皱,韩一鸣看大师伯面色沉郁下来,便不再说了,只是看着大师伯。过得一阵,秦无方道:“一鸣,昨晚灵山并无一人下山去过。连同灵山之上的灵兽,都不曾离开灵山,它们都各安其位。”韩一鸣不禁松了口气,他确实有些担心灵山之上那美丽的灵兽离去,去了仙尘派,将仙尘派灭了。秦无方道:“一鸣,从前逍遥是灵山的一道屏障。我将它送到了一个无人所知之地,灵山的屏障便少了一道,而你所见过的灵兽,现今就是灵山的另一道屏障。它镇守在此,你说还有什么能够来去无踪呢?又有什么能越过它而不惊动灵山上下这许多人呢?”

    韩一鸣心头的不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呀,那灵兽让青龙都不敢对灵山轻举妄动,有它镇守灵山的门户,还有什么能够那样来去自如?那他昨晚真是做了个梦了!仅仅是个梦罢了。一时之间,心中的紧张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但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不是那灵兽所为么?”正间,秦无方已道:“一鸣,你可知灵兽、神兽是不与凡人一般见识的。”韩一鸣一愣,秦无方道:“其实你从前的所作所为,尊者全然知晓。即便尊者没有即刻知晓,但尊者的眼睛只要一看你,便知端底!”韩一鸣一听这话,顿时起白龙与自己的几次见面来,紧张得呼吸都凝住了,两眼睁得溜圆。

    秦无方淡淡地道:“可是尊者并没有为难过你,不是么?”韩一鸣怔怔看着大师伯,现下仔细来,青龙确实没有因白龙为难过他,青龙也确实曾对着他仔细看过。来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白龙的痕迹,因而才对他特别注目的!但也仅是那一回罢了。秦无方道:“咱们灵山的神兽也是如此。尊者去为难白龙为难小乖,乃是因大家都同是神兽灵兽,天赋灵力,永生于世。但绝不对你、我为难,除非你要去杀它。你只是一个修道之人,全然不看得在尊者眼中。若是你将来修为高到了能与尊者并肩齐进的地步,尊者或许看你一眼。但这样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就如同你不去为难身边飞翔寻食的鸟儿一般,你与鸟儿本来就不可同日而语、相并论,它形体渺小,生命也比你的短暂得多了,只要它不来伤你,你不将它放在心上。”

    韩一鸣恍然大悟:“大师伯,你言下之意,咱们灵山的神兽绝不去为难仙尘派的师长。我明白了。”秦无方道:“嗯,明白就好。你心中忧虑,都是因维护灵山而起,那我就告诉你,仙尘派的灭门,与灵山的灵兽神兽全无关联。并且也与咱们灵山之上所有人都没有干涉,你的师兄、师姐们都没有那个本事,不说他们,便是我与几位师弟,也绝没有这样的修为。”韩一鸣应了一声,之前他的担忧便是因怕这事与师门有牵涉,但大师伯这样一说,那忐忑不安的心便放了下来。

    秦无方不再言语,只是慢慢沿着室内绕圈,韩一鸣看着师伯神情肃然,便也不出声了,但大师伯没有让自己离去的意思,他是不走开的。秦无方沿着室内走了好一阵,才缓缓地道:“一鸣,这回若是灵山弟子都下山去,你便也去罢。”韩一鸣愣了一愣,掌门秘书就不看了么?但却不问。灵山弟子是要下山的,这一点他已知了,还以为自己留在山上给师兄读书,陪大师伯看书,却不料到了这时,大师伯也要派自己下山去!

    秦无方道:“嗯,你记得一事,你若是下山去,要将宝镜也带了去。”韩一鸣一愣:“大师伯,我也要下山吗?”秦无方道:“本来我是不派你下山去的,但就是这瞬间,我改变了主意。让你也下山去!一鸣,世事往往是绕个圈子,又将事物的本来面目放在你的面前。你迟早看到这些本来面目,但我希望你能早些看透,因此让你也下山去多历世事。我急于要得知秘书之内所有的秘密,你是明白的。并非我有什么法,而是我有太多疑惑,有太多不解。而这些疑惑,或多或少,都与灵山有着割不断的关联。若是我不曾看错,这些关联还不止一点半点。我看你也有许多疑惑,因而我让你去多经历些事情,只怕能够解开这些疑惑也说不定。”

    韩一鸣一时愣住了,不曾出声回应。秦无方抬起看来看了他一眼:“你二师伯是闭关不出的,若不是我传掌门给丁五,你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我也闭关了,也不下山去。你五师叔、六师叔都不离开灵山,灵山,是我们要守住的,何况新任掌门也在灵山之上。这回能下山的,全是弟子。丁五若是让你去,你便去罢。他若是不让你去,你就留在灵山。”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世事与风波

    韩一鸣虽说不是十分喜爱热闹,但起下山,不禁起南去一路和屠龙来。虽说时常是辛苦之极,却也让自己长进了许多。说到不向往下山,到底还是假的。

    从前只当沈若复是向往下山之后的热闹,到了这时才知,并非是向往那热闹。下山,果然是真的能够高自己的修行的。不止修行,甚而对自身的法、念头都有很大的改变。若不是遭遇平波道人,自己几乎都不动气,若不是见识了诘利摩诃与白龙的神通,自己也难以滋生出许多法来。

    虽说这回下山不知经历些什么,但是不论怎样的经历,都不重新再来,因而都是难能可贵的阅历。此时听大师伯说让自己也下山去,心中先是一愣,接着是一喜。虽说在灵山之上也能高自己的修为,但相比起两个高修为的法子来,自己更加向往下山。尤其这回下山没有师尊们跟着,凡事全凭自己,韩一鸣不禁道:“大师伯请放心,我要是下山去,定精进修为,也好好寻访鹤翔道长遗骨的下落。”

    却见大师伯两眼看着自己摇了摇头,心道:“难道我说错了?”可是翠薇堂内各派师长都说要让弟子去寻访那妖孽与鹤翔道长的遗骨呀!难道自己下山,是要做别的么?两眼看着大师伯,秦无方对他看了片刻,微微一笑:“一鸣,我不是才与你说过么,时机不到,你都不看得到事情的本来面目的。”

    韩一鸣怔了一怔,本来面目?大师伯的言下之意,真的不是派自己去寻访妖孽与鹤翔道长的遗骨了!秦无方道:“一鸣,连这许多师长都摸不着头绪之事,让你们来寻找其中的异样之处有什么结果么?”韩一鸣摇了摇头,秦无方道:“各派让弟子进入尘世,都各有因由。我不谈论别派派弟子下山是为了什么,而灵山派弟子下山,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你不必去寻那根本无踪无迹之物,也不必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只管在山下多历世事,多经风波。或许事物的本来面目转一个弯,就出现在你的面前。”韩一鸣点了点头,秦无方又道:“那无踪之物,迟早现出身来,同样是时机所致。一鸣,所谓灭顶之灾,就是在你全然不曾料到的时候来到,才叫灭顶之灾。鹤翔道兄已然去了,你就算寻回他的遗骨,无非化为尘粉而已。用活着的弟子,去为去世的同道办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死者长已矣,但生者呢?因此你要记好,下山之后,都要在短期之内大大高自己的修为,多多看,你若是能大大高自身修为,才真正达到了下山的目的。丁五是需要你们这些师兄弟相助的。”一句话醒了韩一鸣,下山历练为的是面对将来的难关,而不是去对已过去的灾难穷追不舍。丁师兄确实是须同门师兄弟鼎力相助。便不说他,大师伯也是很得二师伯、师父及几位师叔相助的。韩一鸣道:“师伯请放心,我一定好好精进修为,以便日后能够相助丁师兄。”

    秦无方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丁五这一点,做得比我好太多了!他敢于放手,敢于让你们都去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而我,却总是先知未来。嗯,你先回去罢。”韩一鸣退出屋来,不知为何,心中沉甸甸的,却不是为了丁师兄担忧。灵山上下这许多师兄弟,还有十来位师姐,都不对丁师兄坐视不。自身之力该精进增强之时,自精进增强。但心头的沉重自何处而来,却是有些不清。是从大师伯身上而来么?大师伯并未要自己去做什么,说到相助丁师兄,来每一位师兄都不推却的,自己也尽力便是了。是因昨夜那已经记不得了的梦么?好似也不是,说不清、道不明,就更加困惑了。

    他回到静心院中,院内寂静无声,更不见一个人影。此时时刻已不早了,早已过了各自修行的时刻,往日这时,院内早已有师兄清谈搏弈了,今日却一个人也无。正在奇异,忽然起大师伯对自己说的下山那些话来,心中一动,连忙赶向翠薇堂来。

    还在木梯之上,已见下方翠薇堂前师兄师姐们济济一堂,连忙加快脚步,也赶到众位师兄之后去站着。只见丁五站在翠薇堂前的石阶之上,道:“请各位师兄、师弟多加谅解,一路小心。”韩一鸣虽是只听到这一句话,已明瞭丁五先前是叮嘱众人下山之事了。见沈若复站在前面,便悄悄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沈师兄,你下山么?”

    沈若复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却不言语,又转过身去了。丁五接着道:“那就有劳众位同门了。”对众人看了一眼,道:“请师兄师弟、及各位师姐师妹都早些回去修罢。”他也不多话,一句便是一句,简洁干净。下面众人见他说毕了,先不言语,后都小声议论起来。韩一鸣听得众位师兄们出声,这才又道:“沈师兄,我也下山去的!”

    沈若复道:“嗯,我知道呀。你与我跟着陆师兄一路。”韩一鸣一愣,怎地不是跟着顾清泉呢?又怎的不是跟着大师兄呢?忍不住道:“陆师兄,是陆敬新师兄么?”沈若复道:“是呀。顾师兄这回不与我们一路。大家也是分开来走,嗯,你不曾听到丁师兄先前的话,等过后我说与你罢。反正咱们一路,有的是说的时机。”

    韩一鸣越发纳闷起来,陆师兄虽也是师兄,但算是年轻的师兄,全然没有年长的师兄们的成着、稳健。便是因了这个缘故,他才上灵山之时,陆师兄曾经传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可是这回不同往次,师尊们都不下山了,弟子们倒都要下山去,并且分开来下山行走的。虽说也有方向目标,但这个方向目标也未免太过飘渺了些。

第四百二十五章 同伴

    其实便是顾清泉,也只能算是年轻的师兄。顾清泉也不过是百多年修为,不比陆敬新的修为更高,只是因为与他同屋,便亲密得多了。忍不住问道:“那大师兄也去么?与哪几位师兄同路?”

    沈若复道:“大师兄与冯师兄、韦师兄同路,哦,冯师兄你听说过罢?也是术修,灵山上的花草树木,大多便是由他搞来的。他有无数稀奇的种子,丁师兄那许多奇异的菜种就是他给的。还有白樱师叔处的许多奇花异草,也是由他弄出来的。”韩一鸣愣了一愣:“是四处去找寻得来的么?”沈若复道:“有的是,有的不是。他将几样全然不相关的花草接在一起种,将这样的花朵移到那样的枝叶上去再生长,这样就结出许多奇异的种子来。”韩一鸣不禁点了点头,他曾听丁五过这位师兄的,只不过不甚了解。

    沈若复又道:“韦师兄就更加出人意料了,我也不知他修为如何,只知这位师兄写得一手极漂亮的字。但修为嘛,似乎是没有。”韩一鸣又“哦”了一声,沈若复小声地道:“我也不知这两位师兄下山去能做什么?尤其是韦师兄,他的宝剑几百年来都悬在墙上,除了御剑飞行之外,从未取下来过。”韩一鸣本说:“那他们若是遇上鬼怪,如何逃跑?”听到还御剑飞行,那逃生保命来是不成其为问题的,及时止住了话语。再者,有大师兄在身边,这两位师兄还须逃生么?韩一鸣自己知道,大师兄的修为应当和平波道人相距不远,能独挡一面。这两位师兄修为如何暂且不必追究,只要都御剑飞行,便能逃得一条生路。无论如何,这二位师兄的御剑飞行不比自己和沈师兄更差罢?好歹也用了几百年了。

    忍不住问道:“师兄,那,咱们的这些师兄之中,术修的师兄很多么?”沈若复道:“确实不少,不过也不算很多。”韩一鸣眼见众位师兄都一一走开了,便小声道:“奇怪的是,既然是出门,为何不将师兄们打散开来,与我们这些后进弟子结伴同行呢?咱们也好师兄们的看法见识呀!”

    沈若复沉吟了片刻,才道:“嗯,你说的也对。师兄们之间,有许多倒是也是师兄带领着年轻的师弟们一同下山的,你不说我还没留意,就是咱们三人算是最为年轻的一组了。顾师兄跟的,也是两位老成持重的师兄,只不过好似也是术修的。啧啧,这一路,可有得他累的。咱们三人中,最为老成持重的便是陆师兄了,不过陆师兄比起顾师兄来,性情只有更加飞扬跳脱的。唉,我自问不曾得罪咱们的掌门师兄呀,怎地是这样的安排?莫非咱们是有去路没来路啦?”

    韩一鸣道:“不罢?”沈若复笑道:“我与你说笑的,不要当真。丁师兄怎样安排都好。让咱们这样下山去,只更好。你可知我下山之后第一做的事情是什么?”韩一鸣哪里猜得着,摇了摇头。沈若复道:“我就下山便去寻平波道长门下弟子。”韩一鸣皱了皱眉头:“找他们干什么?”沈若复道:“我手痒,心痒,要寻他们来打一架出气。虽说我不知你与平波道长有什么过节,但这恶道人一路上鼻孔朝天的样子,着实惹人厌恶。不止他了,你不知他门下弟子多可恨,跟那个老杂毛一般无二。”

    韩一鸣愣了一愣,沈若复又道:“屠龙一路上,你是不知道,唉,我和好些位师兄都气愤极了,若是没有那许多师长们在场,老成的师兄们也不在,不打十回也打了八回了。这种横行霸道,惹事生非的门派,居然能够存活到如今,真要算各派给他们面子了。师弟,你不知道的多了,屠龙一路,你的事情原也多些,你都不知道那老杂毛的弟子,一路之惹恼了多少别派的师兄。哈,如今没有老成些的师兄和咱们一起去,我可就要任意胡为了。总有相逢之日,先打上几架再说,让他们也知道知道,这世间不是只是他们看不顺眼的,咱们也看不顺眼!我看陆师兄也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那就正好,一起打,还怕打他们不过?”

    他一连两个“老杂毛”,叫得十分顺溜,韩一鸣不由得一笑,南去一路,真是十分憋闷。那时他已与平波道人有些势不两立之状,这时,就更加看他不顺眼了。虽说不至于果真要打架,但绝不容忍平波道人那些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弟子再欺压同道。两人说得兴起,竟不回静心院去,便站在翠薇堂前。

    忽然翠薇堂的门“呀”一声开了,丁五自其中走出来,韩一鸣与沈若复连忙收住各自的话头,同声叫道:“掌门师兄。”丁五道:“小师弟,我正要找你,嗯,你……”他话音未落,沈若复在一边已道:“丁师兄,让陆师兄、小师弟和我一道下山,是师兄的意思么?”丁五并不以他打断自己的话头不快,收住先前的话头,听他说完了,才道:“这位是沈师弟么?我若是叫错了,请师弟不要见怪。”沈若复道:“师兄没有叫错。”丁五道:“我原是让小师弟跟随大师兄同去的。但大师兄说小师弟也很经历了些世事了,完全可以去试试独挡一面,因此将几位师弟分在了一起,沈师弟可是有什么疑问么?”

    沈若复道:“疑问师兄已给过答复了,多谢师兄。与小师弟同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看了看丁五与韩一鸣,道:“小师弟,我先回静心院去了。”说罢,转身离去。韩一鸣与丁五一同目送他离去,直至他身影再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来。韩一鸣这才道:“师兄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交待么?”丁五道:“我师父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嗯,容我一是什么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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