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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名

    韩一鸣正点头称是,一个人影自远处飘来,十分眼熟,令他不由得愣了一愣。司马凌逸见他愣着,也收住了口,向他所看之处看去,只见一个紫衣女子,已飘得近了。乌发如云,容颜似雪,一双紫眸,晶莹璀灿,面上神情颇为冷淡,正是紫裳。

    她似是缓步而来,衣袂轻扬,却在片刻之间,已来到二人面前三尺之内。韩一鸣不料她也在此出现,但也感叹青龙之厉害,连紫裳都寻了来。正在胡思乱间,身边的司马凌逸已双手抱拳,对紫裳行礼:“见过紫裳前辈。”紫裳轻轻点了点头,却对韩一鸣扫了一眼,韩一鸣与她虽是见过数次,但每次她都对他视而不见,此时见她此眸对着自己照来,先是一愣,随即只觉衣袖被司马凌逸轻拉了一下,回过神来,也施了一礼,随着司马凌逸道:“拜见紫裳前辈。”

    紫裳冷冷看了他一眼,连头都未点一点,转而问司马凌逸:“你师父没来么?”韩一鸣也不以紫裳的冷淡为意,她向来便是如此冷淡的。司马凌逸道:“道长是知道的,我师父自师祖下山周游,便不曾下过灵山,因而这回,灵山能来的都来了,他老人家也还是不来的。”紫裳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开,司马凌逸道:“恭送前辈。”韩一鸣见他颇为恭敬,也正自奇怪,忽然只听紫裳道:“你如此做作,是何意思?”抬头一看,不知她回时又转回身来,一双水晶般的眸子,带着几分恼意,对着司马凌逸。韩一鸣早知她古怪之极,却不知她这般刁钻,便连恭敬,她都要挑剔几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凌逸施了一礼,道:“弟子只是恭敬,别无他意。”紫裳黛眉微锁,晶莹的眸子瞬间变得深浓起来,似有一股极深的紫气在她眸中转动,不过片刻之后,又化了开去。她冷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司马凌逸直至她去得无影无踪了,方才直起身来。韩一鸣心中颇有些不忿,心道紫裳怎么如此放肆,道:“师兄,你何故如此?她……”

    司马凌逸“嘘”了一声,止住他下面的话头,韩一鸣立时起紫裳修为也不并差,立时住口。片刻之后,司马凌逸道:“师弟,不是我做师兄的说你。从今往后,到前辈,你当礼敬三分!”韩一鸣立时觉得自己轻薄,道:“是。是我不对。多谢师兄指点。”司马凌逸道:“不论别人如何看待她,但咱们,却不能他们的样。有的事情,你日后慢慢知,这时不是说事的时候。咱们还是接着说先前的话头。”

    韩一鸣道:“是。”司马凌逸道:“但凡灵刃,都各有灵异,只是有一点相通。那便是沉重无比,只待有缘人,或是灵剑本身的主人,方能举重若轻,挥洒自如。腾蛟,顾名思义,乃有蛟龙之精附着于其上。蛟,乃是七情未参透的龙种,七情不能参透,又无逾越青龙之规的,便成为蛟。虽说不见得成龙,却也是呼风唤雨,厉害非常。”韩一鸣不禁起金蛟来,那出尘美丽的女子,也是几千年的灵物。可转念一腾蛟剑上附有蛟龙之精灵,不由得又觉不可思议,他无法将金蛟之蛟与腾蛟剑之蛟混为一谈。腾蛟剑是灵剑,鸣渊剑也是灵剑,都是有灵之物,但却是再无情感,冷酷锐利到了极点,怎能与那温情婉转的出尘女子相并论。因而令他有些叹息,原来有情至无情,仅只是一步之遥。

    司马凌逸仍旧道:“斩犀剑,却与犀无关。犀乃是产在那诸瞻部洲还要南方的密林之中。我也不曾见过,那地方太远。但我看咱们灵山的藏书中曾道,此物虽不食肉,却最是皮厚,可算是天下有着最为坚硬的厚皮之兽。皮厚且不说,还硬若铜铁。寻常兵刃,砍将上去,连道白印都不能留下,便是用咱们惯用的宝剑,若无修为,不有剑光,也难一剑将其斩成两半。但若是用斩犀剑,只要你得起来,不用修为,一剑便能将犀斩成两段。此剑不出手则罢,若是一出手,便不无功而返。因此,此剑不到万不得已,明晰是不轻易出手的。不过你若是遇上机缘看,便看上一看罢!便是腾蛟剑,你也向元慧可以借来一看的。”

    韩一鸣点了点头,道:“师兄,那辟獬又是什么剑呢?”司马凌逸道:“说起辟獬刀,很是有些奇异,若要硬将其归之于剑,也只能算是一柄残剑。”韩一鸣一愣,残剑?却也不打断大师兄,司马凌逸便接着道:“无名从不回应叫自己名字之人,也不说话,本就是一奇。大凡人都有奇异之处,但到了他这里却更加奇异。辟獬原来是一柄刀,只是刀身与如今的刀大不相同,十分薄窄。不过剑本就是自刀而来,刀为剑的前身,从前之人都是配刀的。后来刀刃变得薄、快、精、巧,两边开刃,成了剑的形状,世人才改为配剑的。因而这两者形状相似些,也不奇异。只是这辟獬算得上四把灵刃之中,最为苦老的一把。獬乃是上古异兽,似羊非羊,似鹿非鹿。头颅正中长着一只独角,却是一只灵角。能辩善恶,若是遇人相争,它最是欢喜,悄悄站在一旁。然后灵角便将有错之人顶倒,它便将那有错之人吃下肚中。”

    韩一鸣“啊”了一声,道:“有错便要被吃下肚中么?这世间有错之人多了。只怕它这样吃下去,早就没人了!”司马凌逸道:“正是如此!因而黄道长的师父一夕道长,见人间有了律法约束,而獬在悄然之中,仍是食人无数,毫无收敛,不听劝解。便走遍天下,要除此一害。后来偶遇铸剑师张鸦九,便向他请教。张鸦九听一夕道长说了除獬之举,深觉此事迫在眉睫。便将自己寻到的五金之英分了一些给一夕道长,助道长成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机缘

    “并说需去求得日月精华与之匹配,獬非凡物,若无这些日月精华,徒有五金之英,不能成事。临行,又给了一夕道长一块精魄磨剑石,这磨剑石只有两块,张鸦九给了一夕道长一块,自己留下了一块。张鸦九用他的一块精魄磨剑石磨砺了鸦九剑。而一夕道长却不铸剑,他善于炼刀,百年之后一夕道长不知自哪里寻得日月精华,炼成宝刀,又用精魄磨剑石磨砺了辟獬宝刀。”

    张鸦九这个名字,韩一鸣从未听说过,但也不多问。只听司马凌逸又道:“从前有三位铸剑大师,先一位是欧治子,铸出湛泸、鱼肠、巨阙、纯钧、太阿,其实诸剑更是无从细数。这其中你该听说过鱼肠剑,《刺客列传》中有专诸刺吴王僚的记载,便说的是鱼肠剑的故事了。”韩一鸣记得《刺客列传》乃是出自《史记》,只是自己读的时候生吞活剥,似懂非懂,因而记不得了。越发佩服大师兄渊博。

    司马凌逸道:“与欧冶子同时的便是干将莫邪,欧治子与他们联手制出泰阿、七星龙渊,当然干将莫邪两柄名剑,你该是听说过了。”韩一鸣点了点头,司马凌逸又道:“他们去世之后,无人再能铸出好剑,及到后来,便有了张鸦九,听说是金乌附体,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其铸剑的本事也是非同一般。一夕道长炼出辟獬宝刀,便故意与人口角,将獬引了出来,一刀奏效。虽说我并不知獬是否如蛟犀那般难以对付,但自从之后,天下再也无人被獬活活吃下,可见此物也极是灵物之一。”韩一鸣叹道:“如此说来,这也是极厉害的宝刀了!”司马凌逸道:“是。只是这辟獬宝刀到了无名手上,却更加离奇。黄道长门下弟子中,一直无人能背得动这辟獬宝刀,便是黄道长,也只能起,不能使用。多年来一直都色泽暗沉,全无灵气。因而一直都是在一夕道长灵前,只是每年祭奠一夕道长时,才拂拭一遍。”

    宝物蒙尘,确实令人心痛。韩一鸣叹了口气,依旧听下去。司马凌逸道:“百多年前,无名诛杀魔星,之后投在黄道长门下,他天长日久不说话,不身边事务,众人也不他。哪知有一日众人起身,却见他不知自哪里拿了一把黑沉沉似刀非刀之物,四处乱砍,便是对了那巨大的山石,也要砍上一刀,却是所向披靡,刀至石开。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赶到一凡道长的灵牌面前,只剩一把空刀鞘,这才发现他手中的刀,正是辟獬!再去找无名,无名却不见了。过了几日,在山后找到他,他却不知自哪里将精魄磨剑石的残石都拿到手了,生生将辟獬刀打磨成了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残剑!”

    韩一鸣惊奇不已,不由得道:“无名如此厉害么?”司马凌逸道:“倒不是他厉害,乃是精魄磨剑石厉害。只有精魄磨剑石,方能如此打磨。这半块精魄磨剑石,在一夕道长寂灭之后,便没了踪影,连黄道长都找寻不到。却被他不知自哪里刨了出来,也是奇异。五金之精,世所罕有,日月精华,也是非百年不得,只有精魄磨剑石方能磨得动,能磨出锋砺。名动天下的名剑不多,一来是精金异铁不多,二来是磨砺名剑的磨剑石极少。便如这精魄磨剑石,世间就只有两块,一块磨出了鸦九剑,另一块的一半,磨出了辟獬刀。无名用剩下的半块,将辟獬刀磨成了剑,之后便再无此石。因而所有的名剑,都是独一无二!”

    司马凌逸本是海纳百川,所识颇多,因而说起这些故事,娓娓动听。韩一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到一事,问道:“大师兄,那辟獬怎地是残剑?”司马凌逸道:“无名用那半块磨剑石,将刀背打磨了一番,但刀背总是厚些,磨石越磨越薄,五金之精却不是那样好磨的。他最终将刀背挨着刀柄那一部分磨出刃口,而刀背至刀尖那一段,只是徒具有了剑的形状,却没有开刃,因而只能算是残剑。”韩一鸣“啊”了一声,心道:“这也不下于暴殄天物了!”却是不好说出来。

    停了片刻,司马凌逸又道:“黄道长大为恼怒,无名损毁师门宝物,本该受罚。但黄道长拿起辟獬宝刀,却察觉轻了不少,便是自己使用,也能发挥其二、三成威力了。大是惊讶,他门中自一夕道长之后,便没有了能铸刀剑之人,无名无师自通,也算是有异能了。因而欢喜异常,自此之后,此剑便归道长与无名共有。但多是背在无名背上,毕竟,无名打磨过辟獬宝刀后,这把宝刀只要到他手中,便轻如无物,而黄道长却不能如此。自此辟獬宝刀也可叫做辟獬宝剑。”

    忽然顾清泉的声音道:“大师兄亲眼见过辟獬宝剑么?”韩一鸣一回头,顾清泉与沈若复早已来到身边。司马凌逸笑道:“我已说过了,观看灵刃,也是要讲究机缘的。我还未遇得机缘,因而不曾见过。”韩一鸣道:“是,大师兄说的是。”司马凌逸道:“不过小师弟,你却已到了机缘,该看一看这几柄灵刃了!”

    韩一鸣一愣,不解其意,司马凌逸道:“四柄灵刃,都在四位诛魔弟子手中,本就是一种机缘,千载难逢的机缘。元慧又来求看剑,又结了一回缘。下次你再遇上机,便可向他借剑来看上一看了。”韩一鸣愣了一愣,他并不是十分见识,但顾清泉与沈若复却是一脸艳羡,顾清泉道:“师弟,看剑之时,你叫上我可好?我素来喜欢兵刃,何况是名动天下的灵剑,实是亲眼目睹。”沈若复也道:“师弟也带上我同看罢,我极见识一番。”韩一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如同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显摆鸣渊宝剑一般,他也不爱去看别人与众不同的事物。

第二百二十八章 换

    还好听司马凌逸笑道:“顾师弟,沈师弟,你们又何必如此呢?是你的机缘才叫机缘,但凡不是你的机缘,你强求也没用。”顾清泉笑道:“嗯,师兄说的是。”沈若复却是无比艳羡地道:“原来四大灵剑都在诛魔弟子手中呀,真是不得了。”他们对答犹如一唱一合,韩一鸣也知他们是无心之语,但听在耳中,却很不是滋味,又见卢月清站在一边,便叫了一声师父,走到卢月清身边。

    卢月清虽未回头,却知他进了近来,道:“一鸣,怎样?”韩一鸣愣了一愣,卢月清道:“你看这回屠龙,是否是颇有些样子?”韩一鸣不禁一笑,这许多人参与屠龙,其中便是灵山派最没样子,偏偏卢月清问他“怎样?”但他心中所却也不是屠龙,他倒宁愿就是这样,让白龙走得远些,再也不在这些人面前出现。

    忽然陈蔚宇过来,韩一鸣见二位师尊之间似乎有话要说,便退了开去,此时不愿再回师兄们之中去,怕众人都说灵剑,也不便到师姐们之中去,虽说他看有的师兄也师姐说话也颇多,并无避嫌,但他们都是几百岁年纪,没什么看不开了,因而彼此间也坦然了。而他,却还做不到那份坦然。

    转过身来,面前却是人头攒动。原来以为修道之士少而又少,都是远离尘世、隐形匿迹的。而眼前这纷纷攮攮许多人,居然都是修道之士,不禁暗笑自己见识浅陋。看着早晨也没有了要离开的迹像,转身走入树林之中去。

    树林之外人头聚集,树林之内却是格外清幽,内外两重天。看来白龙确实厉害,躲得无影无踪,只是这许多人聚在这里,也不是个了局。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青龙未见得半途而废,有了萧逸与洛月的前车之鉴,它自防微杜渐。便是这群人生了离去之心,只怕也不敢擅自行动,谁也不愿青龙的勃然大怒降临在自己身上。

    忽然身边微有异动,韩一鸣四周一望,不禁大吃一惊,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层隔膜,隐隐约约,片刻之后,浓厚起来。韩一鸣怔怔站着,耳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看着眼前渐渐昏暗下来,忽然心中一动,白龙!心中一喜,但也有些疑惑。这情形又与上回白龙所设的迷津结界大不相同,不因得有些迟疑,那到了口边的“白龙”两个字又生生忍住了。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只是在心里了又。忽然一个声音道:“小朋友,咱们又见面了!”一个微胖的身形自他身后转出来,土黄色道袍,一张圆面孔,两撇细胡须,对他笑脸相迎。正是江鱼子。

    韩一鸣吃了一惊,江鱼子道:“咱们可是有时刻不曾相见了,小朋友。怎么,你还记着从前的不愉快么?”韩一鸣一见是他,不由得有些戒备。江鱼子道:“小朋友,多日不见,很有长进呀。咱们好好谈谈罢!”

    韩一鸣两眼向四周看了看,江鱼子已笑道:“从前咱们也算有缘,我本是与你一同将这缘份延续下去的。怎奈却不如意,看来你对我也颇多误解,咱们是该好好谈上一谈了。”韩一鸣定了定神,施了一礼:“见过前辈。请问前辈有何指教?”

    江鱼子笑道:“嗯,你果然与明晰有些相似。怎样?可到我门下来,与明晰做真正的师兄弟?”韩一鸣愣了一愣,万不料他还有这个头。韩一鸣在灵山拜师那日,他也亲自来到,亲眼目睹。韩一鸣认为他已不对自己怀有所图,此时听他这样一问,真是不知如何做答好。江鱼子笑道:“我并非是定要收你入我门下的,但因初见你之时,便觉你与明晰颇为相似,因而才将你收入我门中的。”韩一鸣听他前后矛盾,可见不是“并非定要将你收入我门下”,简直就是“定要将你纳入我囊中”。

    对江鱼子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好意,我与明晰师兄如今也是师兄弟,何况我已入了灵山派,怕是不便退出师门,再改投在道长门下。”江鱼子哈哈一笑:“嗯,言辞之中颇有些明晰的磊落之意,你们确实该是师兄弟。只不过,你只有真的到了我门下,你们才真算是一门之中的师兄弟。哦!至于你的师门,好说得很,只要你在这里对我行了拜师礼,与你师门的师徒之约,便算解除了!”

    韩一鸣大吃一惊,莫说他从未过要自灵山门下出来改投别派,便是有这打算,也不敢说得如此轻松容易。虽说另投它派他从未听说过,但自本来门派出来,改投其他门派,该当不是如此简单罢。江鱼子对他看了一阵,道:“我说怎样便是怎样。你灵山收徒是磕九个头,我收弟子是磕十一个头。你只要磕下这两个头去,其余的事,一概不必操心。并且将来我梵山派,不传给明晰便传给你。到时候你也是一派之长。你修为,目前虽还看不出异处,但灵光一点已然显现,假以时日,必定大有所成,我将来总是要将这一派交在一个灵根与众不同的人手中。因而你与明晰都是上好的人选。而在你灵山派中,将来这一派之长,恐怕怎样也轮不到你身上罢。司马凌逸那样出色,他才是灵山之长。你到我派中来可是大有好处的,怎样?”

    他此时并未用从前那让人魂魄迷醉的法术,来是要利诱为主。韩一鸣却不为所动,正拒绝,江鱼子又道:“既便我将一派之尊让给明晰,你还年轻,明晰也有寂灭的一日,你小了他三百多岁,总是能坐上掌教之位的。”韩一鸣苦笑一声,原来江鱼子犹自以为他之犹豫乃是掂度利益,便道:“多谢道长好意,我并无此念。”

    江鱼子颇为意外,对他上下打量了两眼,看他不似做伪,倒有些意外,道:“以一派之尊,都不能换你入我门下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秘法

    韩一鸣甚是奇异,江鱼子为何总要将他纳入自己门中,诛魔弟子,他不是已有了明晰么?再者明晰的清澈澄明,众人都有目共睹,自己的修为比明晰那真是微不足道,如何能与明晰相并论。真不知自己是如何对了他的眼缘?

    但见江鱼子双目灼灼,直欲看到自己脑海深处去,便道:“弟子已投入灵山派门下,不便再改投道长门下,还请道长见谅。”江鱼子微微一笑,道:“嗯,真是好弟子。难得的材质。”韩一鸣道:“多谢道长夸奖!”江鱼子又是微微一笑:“你不对你的师尊们说起此事罢?”韩一鸣见他也再不让自己弃灵山而投他门下,便点了点头。

    他头一点过,脑中便是一晕,只见江鱼子道:“嗯,孩子,你已同意了投入我门下,快快磕头罢。”韩一鸣大吃一惊,但脑中却是昏沉无比,身子也不听使唤起来,他满心要走开,身子却不能动弹,片刻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抬起双手来,要对江鱼子抱拳行礼!他身不由心,已知是江鱼子又施了什么法术,可是此时知道,业已晚了,眼看着双手抬起,便要合在一起,连膝盖都稍稍弯曲,要向下跪去。心中焦急,却是无能为力。

    江鱼子意态从容、满面笑容,韩一鸣却是急出一头汗来。急切之间,一句话钻入心中“你的心力,是你最强之力。”韩一鸣一咬牙,定住心神,两眼闭上,绝不去看江鱼子,便是他此时剑向自己砍来,也绝不看过去。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心中已是平静下来,再睁开眼来,但见自己的双掌已举在胸前,但却不曾拍合在一起。

    江鱼子大为惊异,对他两掌看了看,忽然“哼”了一声,伸出双掌,对着击了一下,韩一鸣心中只觉一震,两手又相对移近了几分,他本已按捺住心神,他初次见江鱼子时,便险些被他暗算,这时加倍小心。但双手离得近了,心中一凛,要再分开些,却已是难如登天了,却是不敢着急,只盼这时师父卢月清能够无所不见地察觉自己身处险境,施以援手。

    江鱼子笑道:“不要担心,不必犹豫,入我门下,永得真身!”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又轻又慢,韩一鸣却觉膝头发软,有些站立不住,连身子都摇了两下,要站稳,却是站不住,江鱼子道:“来罢,孩子,我来带你修行。也修出一方天地的。”韩一鸣心知不妙,却是不能自控,膝盖酸软,背上重如山压,勉力也支持不住,向下跪去。

    忽然身后有个女子轻轻笑了一声,清脆娇柔,这一笑,如同利针刺入韩一鸣脑中一般,他立时清醒过来,身上的重负也不翼而飞。膝盖一直,便站住了。回头一看,一个紫衣人影闪了出来,对江鱼子道:“江道长向来亲切和蔼,怎地这时候为难一个小辈?”韩一鸣心中一凛,紫裳向来古怪,不知她不与自己为敌,但向她面上看了看,却见她满脸都是讥讽之色,心又有些放心。

    江鱼子道:“紫裳道友说笑了,这位小朋友要投入我梵山派门下,因而我要受他两拜,以全他之所愿。不过这里拜,倒真是有些不合时宜,让你笑话了!”韩一鸣万不料他是这样无耻,明明是他要强收自己入他门下,可自他口中说出来,却是自己要弃灵山投梵山,一时之间啼笑皆非。

    紫裳道:“哦,是么?你是灵山弟子,现今不在灵山修行,要改投别派了么?”这句话却是对着韩一鸣发问,她宝石一般的双眸也转向韩一鸣,对他上下照了照。韩一鸣向江鱼子看了一眼,道:“不,我绝不愿改投他派!”江鱼子面色一变,正要说话,一个人笑道:“这样热闹,我也来凑个热闹如何?”一个人影闪身出现,一身白衣,神清气朗、气宇非凡,却是陈蔚芋。

    韩一鸣虽未与这位师叔说过话,但深知本派长辈到了,江鱼子便不能再为难自己,心中一松。果然江鱼子愣了一愣,面色略有些不豫,陈蔚芋笑道:“江道兄最爱和小辈开玩笑了,是否我灵山门下这位小弟子开罪了道兄?道兄大人大量,不要在意。我与道兄赔个不是,道兄就不要作弄他了罢!”说着伸出双手,抱拳一揖。江鱼子不禁尴尬,道:“哪里,哪里,我怎与一个小辈一般见识?”袍袖一甩,道:“先走一步,告辞。”便迈步走开。他一动步,身边的林木便显现出来,显然是解了结界离去了。

    韩一鸣看他去了,回过头来,却见陈蔚芋一脸的笑意。心知这位师叔对此事知之甚多,也不必开言解释了。只道:“多谢师叔。”陈蔚芋道:“一鸣,我教你个法子,下回他要你跪,你便跪好了,不过记得跪的时候,一定要说:‘请道爷饶命,小子再也不敢了。’”韩一鸣虽与这位师叔不曾来往,但听他这样一说,却有些忍不住笑。

    陈蔚芋正色道:“这可是绝对有用的法子。你可知你跪下之后,只要说个‘是’字,从此之后,你都无法摆脱他的束缚?那力有不逮的时候,就用古灵精怪的法子,只要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一愣,或是一笑,他的替换便不灵了。”韩一鸣一愣,他从未听过什么“替换”,看了看陈蔚芋,道:“师叔,何为替换?”陈蔚芋道:“这是梵山派的秘法,他随意对你说一句话,料定你回答‘是’,在你回答之前,在心中将自己原本说的替换过来,那么只要你一回答,你便中了他的道儿。”

    韩一鸣听得半懂不懂,陈蔚芋道:“比如他问你可是我卢师兄的弟子?但他心中所,若不是你是否他梵山派弟子?便是你是否愿入他梵山派?你哪里听得见他的心声,自然回答‘是’,那就是你亲口否认了灵山派,从此是他梵山派弟子了,跪下本就是拜师礼节,你应了‘是’不说,还跪拜过他,他便能掌控你了。只不过他先前口头问的,乃是你不将他先前的言语说与我们知晓罢?你一点头,他心中早将问题调换过了,因此你着了道儿。”

第二百三十章 天知地知

    韩一鸣听得半懂不懂,陈蔚芋道:“比如他问你可是我卢师兄的弟子?但他心中所,若不是你是否他梵山派弟子?便是你是否愿入他梵山派?你哪里听得见他的心声,自然回答‘是’,那就是你亲口否认了灵山派,从此是他梵山派弟子了,跪下本就是拜师礼节,你应了‘是’不说,还跪拜过他,他便能掌控你了。只不过他先前口头问的,乃是你不将他先前的言语说与我们知晓罢?你一点头,他心中早将问题调换过了,因此你着了道儿。”

    韩一鸣早知江鱼子对自己施了法术,却是不明白他施了何术,此时一听,不由得暗道:“还好!”虽说自己不知他做什么,但对他,总是反感,因而也是倔强,并不曾跪下去。此时听了后果,知道了这背后的真相,不禁有些后怕。他可不认为背弃灵山是件好事,背弃灵山再改投梵山派门下,更不是什么好事。虽说梵山派明晰看上去便不似他的师傅江鱼子这样让人恶心,但明晰的好,并不能成为他入梵山派的因由。

    舒了口气,正要说话,忽然眼前一亮,一片白光透入树林来,如雪光一般耀眼明亮。韩一鸣一愣,陈蔚芋已道:“白龙!”他话音未落,韩一鸣胸口一热,一点滚烫,自心口而起,向外延伸开来,全身都热了起来。白龙的龙鳞在他胸口发烫,果真是白龙。韩一鸣大吃一惊,他来了么?他来这里干什么?正自疑惑间,白光已消失,天空之中隐约有无数道人影划过,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一道紫光一闪,陈蔚芋道:“一鸣,咱们也出去罢。”韩一鸣这才发觉紫裳已没了踪影。随着四师叔走出树林来,果见林外空地之上,本来熙攘的人头已所剩无几,卢月清正对着天边眺望,灵山弟子围在他身边,问个不住。韩一鸣心中牵挂着白龙,不知他可能逃过这许多人的追踪?正在胡思乱,猛然觉身上沉重起来,似有什么压在了身上,抬起头来,天空已是一片昏暗。

    忽然昏暗的天空裂开了一条长缝,那条长缝的边缘有一道金边,那金边便似眼眶一般,慢慢打开了来,在金边的中央,一只巨大的瞳孔向下望来!那只瞳孔是色泽金黄,韩一鸣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青龙!只有青龙,眸子能有这般大!也唯有青龙,才能不显真身而让众人如被泰山重压。忍不住悄悄向师门众人看了一眼。

    果见师父师叔都抱拳施礼,师兄、师姐们都跪倒在地,他们默然低头,不看那只眼眸。韩一鸣霍然发觉自己也是跪在了地上!青龙现首不见尾,已将他们全部都压倒,无人能反抗,也不敢反抗!

    青龙一出现,韩一鸣胸口便越发热了,韩一鸣不知这可是白龙所为?虽说之前他是一意要帮助白龙的,但此时却有些心惊,不知青龙可看出白龙的这小小把戏?若是看穿了,只怕不是他一人性命不保,还要连累师门众人了。

    心中惴惴不安,禁不住悄悄向左右看了看。好在片刻之后,天空之中的巨大眼眸闭了起来,那道缝隙越来越窄,最后合拢,连那道金边也消逝无踪。身上也轻快起来,青龙,已自他们头顶飞开,不知所踪了。韩一鸣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卢月清道:“师弟,师妹,你们先走,先去寻到诸位道友,我稍后便到。”

    陈蔚芋、赵浩洋与白樱都先行带路,飞入空中去了。韩一鸣正要召出鸣渊宝剑来,忽然卢月清道:“一鸣,你且留下。”将他叫到身边,看着灵山众人去了。待得这里走得只剩他们二人,卢月清道:“一鸣,你胸前是怎么一回事?”

    韩一鸣吓了一跳,他本以为白龙在他胸前放下那枚龙鳞,无人得知。来也对,白龙法力高强,又设了迷津结界,别人难以知晓。哪知这时师父却直问过来,韩一鸣素来老实,对着师门,更不敢欺瞒,但也不知说出来是福是祸,不免有些踯踌。

    卢月清道:“一鸣,你在什么?难道你以为这事果真是天知地知,你知他知么?”摇了摇头道:“你自有是非善恶,不必我多说。不说你与白龙私下见面,便说你身上多了异样之物,自然有异常光泽。虽说时现下还无人发现,但时刻长久,瞒得了谁呢?”韩一鸣道:“弟子并无欺瞒师门的打算。只是当日二师伯说过,我应承了别人,便不能说出来。因而弟子不知从何说起。”卢月清默然,片刻之后,道:“那你知他是何人了?”

    韩一鸣点了点头,卢月清道:“我先告诉你,他势必逃不脱的,你这样做,也是罔然。你身上发出淡淡龙光,全因他留在你身上的东西而起,必定是骗不过青龙的。只不过青龙乃是东方之主,不屑与你我这样微尘计较。何况只是一片龙鳞,青龙杀了他,这片龙鳞便自你身上脱落,它全然不将你放在心中。不过也好,青龙也不为难我们,它高高在上,看你一眼,便知你的灵力,非自己所能。你既不能,便不是你所为。但你却是帮不了他的,他注定不能长久,这些做法都只是徒劳无益。只是,你既有了相助之心,也好,可以看看世事的发展。咱们不过是微末世人,青龙不与咱们一般见识。”

    卢月清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韩一鸣也有些黯然,他也知青龙不放过白龙,便是走遍天涯,千年之后,也要将白龙碎尸万段!忍不住转过身去,轻轻解开衣裳,向胸口那片龙鳞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又是一惊。他的胸口已平复如初,宛如从来不曾受过伤。不见了伤口,也不见了龙鳞,若不是先前胸前一热,几乎都要怀疑自己身上是否真有一片龙鳞了。轻轻伸手在原先伤口上摸了摸,并无异样,来龙鳞已长入肉中。不料龙鳞是如此神妙,难怪总是听众人都眼红着,要分得几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孕育

    转回身来,见师父依旧站在一边,心中欠疚,道:“师父责罚我罢,险些连师兄师姐们一起牵连进去!”卢月清淡淡一笑道:“你又不必做此法了。一枚龙鳞而已,责罚你作甚?这是你的机缘,对你来说,是好坏参半,你自己慢慢体去罢!”韩一鸣心中一松,师父果然是心胸宽广,并不以此为怪,便道:“多谢师父!”

    卢月清叹了口气:“只可惜他逃不出青龙的掌握了!”一句话,将韩一鸣说得愣了,心中一阵难过。咬了咬牙道:“师父,弟子是否心术不正?”卢月清摇了摇头道:“一鸣,你二师伯回山之时,曾对我说,你是极好的弟子,心胸极好。便是你二师伯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虽说我不似你大师伯一般心修到了让你无法藏匿所思所的地步,但你的心地,我还得看得很明白的。你心中所,我俱明白,你与骁鳐那样亲近,便是因你心地质朴之故。”

    韩一鸣却是听明白了,师父知道他心中极不愿意白龙死在青龙手下。在他眼中白龙与金蛟,便该长久活下去,因而一听他们不能逃脱青龙的掌握,心中便是无比伤感。卢月清道:“一鸣,你一,为何适才有那样强的灵光?”韩一鸣也觉奇怪,白龙该当是敛声摒气才对,何况这几日都平静无波,他不该如此明目张胆才是,可他却是明目张胆了,不仅灵光四溢,且照耀天地,这却是为何?

    眼望着卢月清,卢月清却不回答。韩一鸣也不敢反问,只是在心中翻来覆去地,这是为何?他明明是要躲着青龙的,可为何暴露行藏?忍不住向师父望了一眼,卢月清道:“一鸣,你二师伯教了你些什么?”韩一鸣不明怎有此一问,只是平淡一问。并不是真要问出二师伯教了自己什么,倒似是醒自己。将自二师伯处所了一回,要说与师父听,却见师父摇了摇头道:“你二师伯不曾教你自己细么?”

    韩一鸣不禁脸红,黄静玄虽不曾明白说出来过,但凡事总是让他自己去的,只是引导而已。来是青龙突如其来,他又担心白龙,便心乱起来。道:“师父,是弟子心乱了。”卢月清“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韩一鸣凝神细,忽然大师伯曾对他说过的话滑过心头,忍不住叫道:“师父,他们,他们,逍遥!”

    卢月清点了点头:“是的,那道灵光,便是他们有了后代。”韩一鸣目瞪口呆,大师伯曾对他说过,逍遥在母腹之中形成时,灵光直通天地。也便是到了这里,猛然明白过来。卢月清道:“不知青龙是如何震怒,这条白龙如若堪破了七情,成龙之后,座下有了四龙,青龙也不这样生气。说来也怪,这千年以来,青龙总是凑不齐座下四龙,凑不齐倒也罢了,这里还又有一条注定不能成龙了,它定然是恼怒万分。”

    韩一鸣却是惊喜交集,白龙有后,他听在心中实在是高兴。这世间小乖不再孤单,又有一个和小乖一样的灵物来到这世间了,生命原来是喜悦的。但这生命的来临也是惊惶的,青龙万不放过这喜悦的小生灵,它连小生灵的父母都不放过。也因这小生灵,白龙夫妇暴露了行藏,不知可被青龙所杀?复又担忧不已。

    卢月清道:“一鸣,你胸口灵光缠护,白龙还活在世间,你不必担忧。”韩一鸣道:“多谢师父。”卢月清道:“从今往后,你都不必瞎。只要你胸口那片鳞片还在,白龙就还活着。什么时候白龙果然……了,那片鳞片让你知道的。好啦,咱们也走罢,也该去看一看了,虽说明知不有什么结果,但看一看,总是要去的!”他腾空而起,没入蓝天,韩一鸣愣了一阵,也召出鸣渊宝剑来,紧追而去。

    他们飞了一阵,韩一鸣已远远见前方聚满了人,各色袍服,的确是济济一堂。只是一望便知,又是徒劳无功,不禁微微一笑。不笑还好,这一笑,忽然背心一阵紧张,似有人在背后盯住了自已的背心。回头一望,身后空无一物,只有白云碧空。但背心的一阵寒意却醒了他,青龙若是知了他心中所,只怕不善罢甘休。可转念一,青龙那样高深莫测,只怕也瞒不过去。它只是不与他一般见识罢了,毕竟它永远高高在上,而自己,只不过是人世之中,最为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众人这一趟又是白跑,不免有些不乐。韩一鸣所到之处,无一例外听到的都是骂白龙奸诈狡猾,又令他们白费功夫。韩一鸣沉着脸,刚走了几步,便有人在身后道:“师弟可是来晚了。”回过身一看,灰色袍服的元慧,正站在他身后。元慧笑道:“师弟用鸣渊宝剑,该当飞得极快才是,怎地却比我们到得晚这许多?”

    看见元慧,不由得勾起韩一鸣一桩心事来。他曾问过明晰,诛杀魔星之时,明晰有何记忆?但明晰告知已不记得丝毫。他极问一问元慧与无名。偏偏又听说无名早已不记得任何事情,连话都极少说,虽不是哑子,却胜似哑子。那这元慧,便是他唯一可问之人了。回过身来,施了一礼,道:“让师兄笑话了,小弟修行还浅,故而来晚了。”

    元慧道:“师弟可有闲暇?咱们说说话。”韩一鸣略有些意外,但自己有话问他,便点了点头。元慧四周望了一望,道:“此处人多,咱们寻个人少的去处,可以安心说几句话。”此话大对韩一鸣心思,道:“师兄请。”元慧又看了一看四周,道:“越过这道山坳,必清静些,咱们便到那里去罢。”韩一鸣顺着他所指一望,果然前方一道缓缓山坡,形成一个山坳,这边聚集了这许多人,的确不是说话之处。

第二百三十二章 观剑

    元慧笑道:“好,师弟,那我僭先了。”先向那边走去。韩一鸣看了看师父,卢月清已和师叔们站在一起了,便跟在元慧身后,也向那边而去。此时跟在元慧身后,不由得细细打量他背上的宝剑。元慧所用的是腾蛟剑,此时看去,只见元慧背上的腾蛟宝剑竟是又短又小,不仅比鸣渊宝短了许多、窄了许多,比寻常尺寸的宝剑,也短小些。腾蛟宝剑的剑鞘白中透出隐约红光,材质似玉非玉,此时对着太阳光一看,竟有些隐隐透明。韩一鸣细细看一回,正不知该出何出言借剑一观,元慧已转回身来笑道:“就在这里罢。”

    原来二人不知不觉已走离人群,转到了山坳之后。元慧笑道:“师弟,你看什么,看得这样仔细?”韩一鸣实话实说:“因我看见师兄背的腾蛟宝剑与众不同,便多看了几眼,师兄勿怪!”元慧笑道:“你也识得腾蛟宝剑么?我还当师弟不识得。”韩一鸣心中感激司马凌逸,若不是这位大师兄细细说与他听,他确实不识得此剑。若不细心看去,这柄剑背在元慧背上便不出众。本来他的衣服便是灰色,这柄剑尺寸又小些,剑鞘色泽也浅,他又没有识宝之眼,哪里看得出异常?可细细一看,光泽却是与众不同的。只是他素来不留心别人的随身携带之物,若不是有人醒,哪里去注意。

    元慧笑道:“一柄剑而已,让师弟见笑了。”说着,伸手解开胸前的剑绦,将腾蛟宝剑托在双掌之上,递了过来。韩一鸣伸出双手,捧住剑身,元慧撤回手去,韩一鸣双手倏地向下一沉,不由得大吃一惊。腾蛟剑看上去既短又窄,可不料拿在手中,却是沉重如厮,甚而比鸣渊宝剑还要沉重。他拿鸣渊宝剑之时,都不觉有多么沉重,但拿这腾蛟剑,却十分吃力,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腾蛟宝剑平托在胸前。

    此时已明白为何元慧能拿鸣渊宝剑了,腾蛟宝剑也是沉重如斯!能拿腾蛟宝剑,便能拿得动鸣渊宝剑了。只不知斩犀宝剑与辟獬宝剑是否也如此沉重?细细看了看剑鞘,对元慧道:“师兄,我是否能抽出剑来看一看?”元慧道:“师弟不必客气,只管看便是。来我托着剑鞘,你只管抽出来看。”说着伸出手来,自他手中将腾蛟宝剑接了过去,平托在胸前。

    韩一鸣伸手握住剑柄,入手微温,与鸣渊的冰冷截然不同。停了一停,这才将腾蛟宝剑抽了出来。一抽出来,一道红光横在身前,艳若鲜血,韩一鸣愣了一愣,剑鞘与剑柄都似白玉般莹润细腻,不料剑身却是鲜艳之极,宛如鲜血凝就一般!

    细看那剑身,只见上面微有些许磨砺痕迹。腾蛟剑也是灵剑了,这些痕迹自也是有来历的,听过二师伯讲鸣渊的故事,便已知凡是有了年月的物件,都有故事。只是每个故事互不相同而已,唯一相同的,是故事已是故事,已是过去之事。不论是今天过去的,还是几百年前过去的,都是已然过去了的。

    忽然听元慧道:“这剑上的磨痕,听说是诛杀蛟龙之时留下的。”果然如此,韩一鸣“哦”了一声,元慧又道:“这柄剑虽是锋利,但蛟龙的龙鳞与龙骨极是坚硬,听说寻常些的兵刃根本砍它不动。便是用腾蛟剑,也很是艰难。这样砍下去,龙骨便将腾蛟剑剑划出痕迹来。”韩一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磨痕。见那剑刃也是锋利之极,忍不住轻轻顺着剑刃抚了一抚。

    元慧道:“不过如今要是再与蛟龙相拼,便不如从前那般难了。”韩一鸣将眼光自剑上收回,抬起头来,对他看了一眼,元慧一直望着他,见他向自己望来,道:“当年我派祖师斩杀蛟龙之后,见蛟龙之灵气、精魄未散,便将蛟龙灵气封印在它的残躯之内,用随身所带的暝火,将腾蛟剑放在火上锻烧。一连烧了九日九夜,直至一柄剑都烧得明亮柔软,这才撤去封印,趁热将腾蛟剑插入蛟龙体内,遍吸了蛟龙精魄!”

    他伸手也在剑刃上轻轻一抚,显然甚是喜爱这柄宝剑。韩一鸣“啊”了一声,元慧道:“小师弟,你怎么了?”韩一鸣硬生生将心中的“残忍”两字咽了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元慧笑道:“小师弟,你真是好心肠,蛟龙已然死了,没有知觉地。就这样任其成为尘土,也太暴殄天物了。蛟龙灵气在那个时刻让天地失色,我听师门长辈说,听说祖师爷那时听到的凄厉怪啸惊天动地。这柄剑在蛟龙体内又呆了九日九夜,取出来后,便色作艳红。不断向下滴血,祖师爷将它放在我派后山的山溪中,用溪水冲刷了一年,才将剑身中流淌出来的鲜血冲得干干净净。但剑身从此就是红色了,再没有从前湛蓝的色泽。”

    听了元慧所述,韩一鸣再看这柄剑,心中越发寒凉。同是灵剑,却是如此际遇不同。再到白龙夫妇,心中的凉意一阵大过一阵。拿着腾蛟剑,翻来覆去看个不住,心中也翻腾个不住。元慧也不出声,只是站在一边,韩一鸣看了一阵,忽然起元慧还在一边等着,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将腾蛟剑递还给元慧,道:“多谢师兄。”

    元慧将腾蛟剑插入鞘中,却不离去,向韩一鸣看了一眼,似有所思。韩一鸣已不再问,正走开,元慧已道:“师弟,你喜欢这柄剑么?”韩一鸣看着那隐隐透出红色的剑鞘,心中颇为反感,但元慧两眼盯着自己,便点了点头。元慧笑了一笑,道:“我送与你如何?”韩一鸣大吃一惊,神物利器岂是轻易出手相赠的?连忙摇了摇头道:“师兄说笑了,我哪里能要!”元慧笑了笑道:“我真心送与你,你若是要便接着。”说着将剑递向他来!——

    小韩要这柄宝剑吗?请大家关注下一章内容。书友们周末愉快!

第二百三十三章 心病

    韩一鸣方知他并不是与自己说笑,连忙闪开,也正色道:“多谢师兄美意!我并不敢贪图师兄的宝物!得一见已是莫大的缘份了,多谢师兄!”他说的乃是实话,便是鸣渊宝剑,他也不曾着据为己有。鸣渊宝剑与他,更似是一对相帮相依的朋友。元慧问他宝剑,他自然回答喜欢,毕竟腾蛟之于元慧,便如鸣渊之于自己,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慧笑道:“师弟,你若喜欢,不要客气,这柄剑能拿起来的人少而又少,你能拿起来,便是与之有缘。有缘之物,赠与有缘之人,有何不可?”说着,还将腾蛟剑递过来。韩一鸣连忙推却:“师兄,看一看,已是莫大的缘分了。司马大师兄说看剑是要缘份的,今日得见腾蛟宝剑,感激不尽。多谢师兄美意。告辞!”连忙拱了拱手,转身要走。

    却听元慧笑道:“嗯,师弟真是谦逊,难怪我师父总说师弟是块难得的璞玉,良材美质呀。难得难得!师弟,说与你听,倒也不妨。当年我师父曾说,这腾蛟宝剑须遇有缘人,方能拿得动。派外师兄弟们,从前都拿不动。便是我尘溪山门中师兄弟们,十之也是拿不起来。”

    韩一鸣倒不意外,鸣渊宝剑也是如此。黄静玄也曾与他这般说过,只是与他灵山一脉的师兄们,都拿得起这柄剑来,只是沉重些罢了。而派外之人,没有千年道行,鸣渊宝剑也是重于泰山。因而道:“腾蛟宝剑乃是灵剑,故而如此,师兄当珍爱此剑,不要随便给人才是。”元慧笑道:“师弟所知甚多,师父果然不曾看错了师弟。”停了一停,小声道:“师弟,我有一句话问你,不知当问不当问?”他神色诡异,显然不欲人知。韩一鸣左右看了看,不见人影,便道:“师兄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元慧也四周看了一看,道:“师弟,你可拥有这柄灵剑?”说着,轻轻掂了掂手中的腾蛟剑。韩一鸣意外,他已有了鸣渊宝剑,对于别的宝剑,只有见识的打算。全然没有要据为己有的法,但此时元慧却总是将此剑送归他名下,令他很是意外。他的鸣渊宝剑与他一同经历如许,他已觉鸣渊宝剑如同朋友一般,哪里轻易言道要赠送他人?推己及人,元慧与这腾蛟宝剑相伴也有了年头,怎如此轻言放弃?

    见元慧两眼对着自己,便对元慧道:“师兄与此剑相伴有多少年了?”元慧道:“已有近二百年了。”韩一鸣道:“莫说师兄与此剑相伴已有这些时候,便是没有这些时候,我也不该要这柄剑。这许多年月的休戚相关,岂是能轻易抹去的?我怎能让师兄与这柄灵剑分离呢?”元慧微微一笑,道:“师弟到哪里去了?这柄剑到了你的手中,与在我手中无异。”韩一鸣只觉他说话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望着他,正说话,元慧又笑道:“你若是离开了灵山,到我尘溪山来,咱们不就是真正的师兄弟了,这柄剑是你的,也是我的,咱们还用分彼此么?师弟不明白么?”

    韩一鸣大为意外,哪知他是如此打算的,看来江鱼子那心病,不止他一人患有。一他的说话,自己入了尘溪山门下,果然真如他所说,不分彼此了。不禁哑然失笑,他万不料元慧是这样来对自己说话。一时之间也不出好的话语来拒绝,只是心中却是十分失望。元慧望了他一阵,见他不出声,又道:“此事不急,师弟尽可以慢慢去,透了,咱们再说。”

    韩一鸣若不是心中挂着一件事,早便告辞走开了。听他说完了,便道:“师兄,我有一句话问师兄,不知师兄可否赐教?”元慧满面堆欢:“你只管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一鸣愣了一愣,道:“师兄,你也是诛魔弟子,可还记得诛魔之时的情形?”元慧也愣了一愣,显然先前是满怀期待,要就尘溪山的一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哪知他所问,却让人大出意料之外,不过也只是一愣,便问道:“怎么?师弟,你怎地起问这个来?”

    韩一鸣道:“师兄,我对于自己诛魔时刻的记忆,实是,实是混乱不堪,因而请问师兄,如若师兄记得,就请师兄告知于我,小弟感激不尽!”元慧微微一笑,道:“师弟,诛魔时刻,乃是我这一生的重要时刻,如何忘记,不过当年师父已对我说过,这个时刻,我只能说与同门听闻。师弟若是与我同出一门,听听倒也无妨,但咱们……”韩一鸣不禁有些失望,元慧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不与他同门,他是不将此事说与自己听的。

    可也不至于为了要知道此事,便要投入他尘溪山门下,古宏波他是见过的,只是记忆并不深刻,但来与江鱼子等人并无差池。又见元慧两眼灼灼望着自己,实在是难以消受此等好意,便道:“多谢师兄美意,小弟早已入了灵山派,现下是灵山派弟子了。”元慧笑道:“嗯,也好,也好!”正要说话,忽然天边有一线光亮,如惊鸿一瞥,元慧立时止住口,道:“哈!又来啦,走,师弟,咱们也赶紧跟上去!”

    他说走便走,手中的腾蛟剑“铮”的一声,弹出鞘来。韩一鸣才眨了眨眼,已见他飞入空中,鲜血般的腾蛟宝剑如将天空破开一道血线一般。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忽然一阵寒意自背后直透过来,回头一看,一个白衣男子,冷冷站在一边。韩一鸣不禁大吃一惊,这是他在灵山见过的那条白龙,身上有着森然冷光,连他眸子中的光芒,都是冷到了极点。

    他冷冷“哼”了一声,道:“你灵山派,便是如此对待青龙传令的么?总是拖拉在最后,出力甚少,意欲何为?”韩一鸣愣了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然身边有人接上道:“白龙尊使,我等哪如此?”一个人闪身过来,正是卢月清。韩一鸣见了师父,如释重负,对师父施了一礼,默默站过一边。

第二百三十四章 灵气相通

    那白龙尊使道:“是与不是,不必言辨,你等好自为之!若是再如这等偷懒怠惰,可别怪我不给灵空留情面!”卢月清两眼对着他看了片刻,道:“多谢白龙尊使指教!”白龙尊使冷笑一声,转瞬间便没了踪影。卢月清站在原地,两眼望着一个方向,若有所思,末了,冷笑道:“哼!对我灵山下手,只怕你没这个本事!”转回头来,见韩一鸣站在一边,叹了口气道:“你与元慧谈什么呢?元慧这名弟子,你少惹为妙。从前我与你诸位师尊看他还好,怎地这回见了他,却觉他失却了从前的许多好处,狡诈起来了。虽说只是几十年未见,但他的变化,未免也来得太大了些。”

    韩一鸣此时也恍忽起大师伯曾对自己说过,几名诛魔弟子都还好。他见了明晰,的确是气度沉静,纯朴之极,可这元慧,也确实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用腾蛟宝剑诱他入尘溪山门下,手段的确比江鱼子高出许多。听师父对元慧的变化很是意外,韩一鸣也忍不住道:“师父,你与元慧很多年未见了么?”卢月清道:“嗯,我与他确实有几十年未见了,从前他跟随在古道长身边,我见过几回,十分聪明伶俐,比起明晰来,他要活泛了许多。明晰才是一尘不变,他入梵山派时,便是这个样子,这许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也是难得。只是元慧,确实变得令我十分意外,从前活络是活络,还不如此诡异,如今这样的聪明,却有了一丝诡异。或许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罢!”

    卢月清抬头看了看天边,道:“这回就算是人家高抬贵手了,下一次若是再有异动,咱们也要无所畏惧,奋力向前了,青龙要咱们向前,咱们便向前罢。只不过屠龙嘛,我派还是秉承从前的看法。一鸣,你也不用担心,难道你大师伯曾与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么?”韩一鸣深知大师伯是绝对不愿白龙与金蛟命丧灵山派之手的,也知师父也是这个意思,心中的担忧又略略放了下来。

    顿了一顿,卢月清道:“嗯,咱们也快些过去罢,一鸣,自今之后,咱们可是要身先士卒了。不过身先士卒,并不代表咱们不能网开一面!”他淡淡讲来,韩一鸣却是心中狂喜,看来向前有向前的好处,拖后也有拖后的益处,全看各人如何处了。卢月清道:“一鸣,凡事全看你如何机变。”韩一鸣道:“师父,那要是青龙怪罪下来,咱们如何吃罪得起?”卢月清笑道:“咱们修行低微,哪里能够做得与青龙尊者的心愿分毫不差呢?要是咱们人人都是青龙尊者,这世要么便是再无烦恼,要么,嘿嘿,便是尸横遍野,永无宁日!”

    韩一鸣一,果然不错,不禁心情开朗起来。卢月清道:“好啦,咱们也跟上去罢。记得从今往后,你要是见到异动,便飞扑过去,那就不有错了。”韩一鸣道:“是,弟子谨记。”却又道:“师父!”卢月清本已转身要走,听他唤自己,又转过身来,道:“何事?”韩一鸣道:“师父,那,那灵空大师,是否是灵山的前辈?”其实他听那白龙尊使起来时,便已认定这灵空便是灵山的前辈了,但还是要亲口问一问师父。“灵空”这两个字,他从前不知在哪里听过,但不论怎样细,都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可他分明又是听过的。

    卢月清笑道:“嗯,一鸣,灵空二字,乃是你师祖的名号,灵山由他老人家开创,因此这个名字,也算是响当当了。你入派之时,杂事甚多,你也不曾跟我过什么,我竟没能与你说个分明,好在你也聪明,一听便也猜了个十之。也好,这时知道,也还不晚,你师祖云游天下,青龙尊者也不敢对他老人家发号施令,因而这场屠龙他老人家未必知道。不过即便知道了,也未必来。这本就是他老人家最为不屑之事,万不参与。只可惜了咱们这些弟子,没有他老人家那样大的本事,只能受制于人了!”

    韩一鸣点了点头,卢月清又道:“我不必与你说师祖的样貌啦,这也讲究个缘份。缘来你与他人家便相见,不过你既在灵山门下,相见不过是迟早之事。或许难说便在这方寸之间,你一回头,便看见师祖的身影也说不定。不过,我以你之心清眼明,一眼便认出你师祖的。”韩一鸣虽觉师傅所说的一眼认出,有些过于玄妙,但细细一,还是一个“缘”字。便道:“弟子谨记。”

    卢月清十分满意:“好,那咱们过去罢!你的几位师叔与师兄师姐们早已过去了,我是觉着元慧有些令我意外,方才来寻你的。你切记一点,他是诛魔弟子,与别的师兄弟不一般,因此你的鸣渊宝剑,万万不可交在他手中!”韩一鸣大吃一惊,愣了一愣,道:“可是,师父,他已看过鸣渊宝剑了!”卢月清一愣,韩一鸣见师父面上变色,心中也吃了一惊。卢月清两眼看着他,韩一鸣合盘托出:“他前来向弟子要了鸣渊宝剑去看,弟子,弟子给他看过了!”

    卢月清眉头一皱,道:“嗯,那明晰看过没有?”韩一鸣摇了摇头,卢月清道:“他摸过剑刃么?”韩一鸣细了一回,只记得元慧细细看过宝剑,他是握住了剑柄,却不曾抚摸剑刃,便道:“不曾!”卢月清道:“那便无妨,看一看就看一看。他是诛魔弟子,本就异于常人,若是抚摸剑刃,便是与宝剑灵气相通。没有灵气相通,怕他作甚!”——

    小韩很快再次遇上白龙,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非常感谢大家对这本书的支持,感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冷淡

    韩一鸣听了这句话,却又起一事来,小心问道:“师父,抚摸别人灵剑的剑刃,乃是要与那宝剑灵气相通么?”卢月清道:“是。灵剑为有灵之物,剑刃之上,灵气流蹿,若是灵剑所在门派弟子抚摸,只当是抚慰灵剑,灵剑也不将手指推开。可若是外派弟子抚摸,灵气不同,灵剑十之便将对方的手指推开,有灵之物,岂是人人摸得的?你看灵山之内,你的哪位师兄抚摸过鸣渊的剑刃?”

    意外之极,韩一鸣眉头皱起,卢月清道:“一鸣,你怎么了?”韩一鸣嗫嚅道:“弟子,弟子先前抚摸了腾蛟宝剑的剑刃!”卢月清呆了一呆,继而哈哈大笑,韩一鸣心内颇觉不安,却是不好开口相询。卢月清笑毕,才道:“你果然用手指抚摸了腾蛟剑刃?”韩一鸣了一,道:“是。弟子看见剑上磨痕,用手抚摸了一下,之后看见剑刃锋锐,便,便……”

    卢月清哈哈大笑:“好极,好极!再好不过了!”韩一鸣莫明其妙,卢月清道:“你,元慧方设法,要将你骗入他门中去,为的是什么?一是因你是诛魔弟子,这二嘛为的便是这柄鸣渊宝剑。他看剑之时,未必便不与鸣渊灵气相通。他改日必还向你要剑看,那时你可要留意了,不要让他抚摸。你可对他说,我说的,看剑要在我面前看。带他来见我,你看他如何应答?”

    万不料师父已知晓了元慧剑诱自己之事,韩一鸣愣了一愣,点了点头,卢月清笑道:“他算计你的宝剑,却不料你反倒与他的宝剑通了灵气!好呀!哈哈,再好也没有的事了。嗯,此事你万万不可说与别人听。心中知道便是了!”韩一鸣也是颇出意外,不料元慧是打算要与鸣渊宝剑互通灵气的,心中觉着有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来。

    当下跟了卢月清,飞入空中,向着前方而去。来到众人所在,又见人头拥动,看来白龙又先人一步,将众人甩了开来。这些时日,众人东奔西跑,俱是跟在白龙之后,并未能够遇到白龙,众人不禁有些怨言。韩一鸣是明知众人前来屠龙都是冲着好处来的,心中颇为不屑,可眼睁睁看着众人如扑蝴蝶一般东扑西扑,却一无所获,不禁有些快意。暗地里越发期盼白龙走得远些,不要被他们碰上。

    白龙的修为,韩一鸣并不清楚。但看他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便将众人支使得团团乱转,看在眼中,格外的快意。可是转念一,心中也是恻然,青龙对这一切似是不知不觉,全然没有要收回成命的法,恐怕是不得白龙,誓不回头了。韩一鸣还是不免担心,白龙哪里敌得过这许多人,禁不住又叹了口气。

    他的担心确实有,不过两日之后,白龙便与众人面对面照面了。天边一道白光闪过,韩一鸣一楞,身边众人已拔地而起。此时众人比起前些时刻来,身手似是快了许多。或许是已习惯了白龙的形迹无踪,时刻都有追踪而去的打算,因而比之先前望见异常,要大叫“在那方”,然后再召出宝剑来一阵风追过去大不相同。几乎已是望见异常,便已飞入空中,飞快划过天空,向着异常之处而去。

    韩一鸣也召出鸣渊宝剑来,他比众人更加心急,犹恐众人赶在他之前,便赶上白龙,双方动起手来。他心中忧急,催得鸣渊宝剑越发快了,不止越过了在他身边之人,连飞在他前方之人,也被他逐渐赶上。只是前方还有二人,飞得甚是急快,是抢在众人之前,赶将上去,将白龙斩于剑下,斩了白龙,分东西时,自然多得些好处。

    他颇为担忧白龙的安危,只是他修为尚浅,便算是借了鸣渊宝剑之力,也赶不上去。跟在后面,眼望着前方,心急不堪。忽然二人都向下落去,韩一鸣也跟着落下地来,落在一片树林之中。韩一鸣随着他们四周一望,不见动静。那二人骂了两声,忽然收住了,眼前一亮,一个白衣男子静静浮在空中,冷眼望着他们。

    韩一鸣刚透了口气出来,一见白龙,心又了起来。心中担忧,“快走”两个字险些就嚷出声来。那两人也愣住了,平日都只见异常不见白龙,此时乍然见到,一时间竟不知所措。毕竟白龙生为龙种,全身上下都透出阵阵逼人压力,周遭瞬间便没有了声息,连风声都静止了,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龙对着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一丝轻蔑浮上眼中,转过头来,看了看韩一鸣。韩一鸣愣了一阵,此时见他来看自己,目光竟也是冰冷得让人自心底寒冷起来,便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白龙看了他一眼,转身便扬长而去。他冷淡的白色身影就这么慢慢离去,却让韩一鸣觉得似乎与他中间不知隔了层什么,看得见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已不止十万八千里!

    白龙的身影转瞬既逝,林中又是一片幽暗,先到的三人都说不出话来,似是喉头被锁住了一般。连神情也是木讷之极,呆呆望着他的消失之处,直至无数道友自天而降,才将他们惊醒过来。众人一落下地来,便纷纷围上来问:“怎样?怎样?”韩一鸣口中向来便问不出什么来,平波道人、江鱼子等已知他性情之人,绝不问他,都去问那二人。只有与他还不相识之人,才围住他问个不休。韩一鸣哪里说,也无甚可说,叹了口气,转身走开。问他之人虽有不满,但见另两人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罢了。到底那两人的修行在他之上,连他们都说不出什么来,一个修为低下的新进弟子不说什么,也就不足为怪了。

    回到灵山众师长面前,幸而无人再问,韩一鸣却也无话可说。不知白龙是何意思,从前白龙对他,好似一个朋友。而今日相见,却是那样冷然,令人自心底寒出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陌路

    难道就从此翻脸成仇了么?他是不自白龙身上得到什么好处的,但白龙见他三面,却给了两回好处。不说他没有屠龙之能,便是有这所能,又怎能对他下得去手?

    忽然见元慧笑吟吟走来,韩一鸣心中一动,他若不是来寻他问白龙之事,便是前来与他说灵剑之事。心中一动,向旁边一望,只见顾清泉正站在不远处。才收回眼光来,元慧已来到面前,对他笑道:“师弟,咱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如何?”他满面期待,两眼望着韩一鸣。

    韩一鸣略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未撒过谎,此时却逼不得已,要撒一回了。对元慧道:“多承师兄看得起,只是我与我师兄相约在先,对不住了。”元慧颇为意外道:“哦?是么?”韩一鸣哪里经得住他对着自己看个不住,先转身去叫顾清泉:“顾师兄,咱们,咱们走罢。”

    顾清泉回过头来,道:“嗯,师弟,你叫我……”忽然收住了口,对着元慧看了看,笑道:“哦,走罢,我等你这些时候了。”他这话一说出来,韩一鸣一口气松了下来。他只怕顾清泉随口问下去,将他暗地里的小算盘戳穿。听他前面那句话,差点就说出“你叫我有何事?”来,额头上都冒出汗来,哪知他忽然收住了口,另说了一句话来,好歹算是将这事支吾过去。当下也不再看元慧,实则是不好意思再看,对元慧施了一礼道:“对不住了师兄!”说罢,赶紧转过身来,和顾清泉向一边走去。

    当下他头也不敢回,直向前走。好在顾清泉似是明白他的心思,在他前方,直走和树林中去。二人走了一阵,身后已无了声息,这才停下脚步来。韩一鸣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已走得远了些,这才对顾清泉道:“多谢师兄!”顾清泉道:“这有何可谢的。元慧师兄怎么了,你倒要避开他?”韩一鸣叹了口气,道:“元慧师兄叫我入他尘溪山,我……”

    顾清泉意外之极:“哈!怎如此?听说元慧可是最为聪明,又最有天赋,这样的话,可不是自他口中说出来的!”韩一鸣不禁默然,顾清泉道:“师弟,我可不是说你胡说。你的性情,我很是明白。我只是奇异,元慧师兄如此聪明,怎也做出这种事来?”韩一鸣道:“我也不明白。但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好在后来忽然有白龙的踪迹,他腾空而去,这事才算是打住。若不是如此,我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顾清泉笑道:“这有何难,你对他言道: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之时,便可遂他之意。看他又能如何?我可不信他有这个修为,能为此难事!”这话答得无赖之极,韩一鸣不禁一笑,道:“多谢师兄指教。下回便依此答与元慧师兄,还是要多谢师兄相助。”顾清泉笑道:“说起来,我倒还有些不好意思,险些一句话便辜负你的期翼。只因我不知元慧师兄对你这样,我说了一半,才见你有些焦急,赶紧顺口接了你的话过来。不过即使是元慧师兄聪明之极,我接过了你的话头,他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强拉了你就走。解了围就算好的。嗯,下回断不再这样了!”

    韩一鸣感激不尽,正要说话,突然只见顾清泉两眼翻白,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吃惊万分,愣了一愣,伸手去扶他,却哪里扶得起来,四周一望,身周已是黑了下来,再无树影,也没了日光透入。韩一鸣一愣,反手上剑握住鸣渊宝剑剑柄,小心戒备。

    忽然有人道:“嗯,我们又见面了。”一个白衣人闪了出来,正是白龙。韩一鸣舒了一口气出来,四周望了一望,又对倒在地上的顾清泉望了一眼,道:“你快些走罢,这里,这里……”白龙淡淡地道:“这里有这许多人要杀我,是也不是?”韩一鸣心中一阵难过,道:“是。”白龙冷笑一声:“我却不怕他们!”韩一鸣道:“我不知如何与你说,我只知我师尊是不杀你的,但我师父已看出金,嗯你的夫人有了后代,青龙绝不放过你们的!并且你们的后代灵光总是无法掩饰,你们的行藏……”白龙微微一笑道:“我们的行藏我自有主意。我偏不让青龙乘心如意,有了后代,更让青龙恨我入骨。嗯!你还为我操心这许多,真是难得!”

    他的眼中有了一丝温暖,不再是先前所见的冰冷。韩一鸣哪里顾这许多,道:“我师父既然看得出来,别人也看得出来,你们还是多加小心!”白龙两眼对他看了片刻,道:“你胸口的伤好些了,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全然长好。”韩一鸣道:“少了这片鳞片妨碍你么?若是,你就收回去罢!”

    白龙一语不发,对着一方看了看,韩一鸣忽然又担忧起来,他深知白龙定做好结界,这才现身。可总是担心为人发现,毕竟这里这许多人,又多有修行几百年之人,时刻呆得久了,难保不被发现。那时白龙要脱身,可就难了。只对他道:“你快走罢,要是被人所知,我担心……总之,你离这些人越远越好。终不要被他们所发现!”

    白龙默然片刻,道:“咱们也算有缘了,不过这缘份就到此为止罢。从今之后,我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我!”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是冰冷之极。韩一鸣大吃一惊,要问他“何出此言”,却是问不出来。还用问么?他是追杀白龙而来,已是白龙之对头敌人,怎能要白龙还认他为友?但这话听在心中,却是十分难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看着白龙。白龙剑眉一扬道:“从此之后,再见便如陌路,咱们都不用留情了,你尽管下手便是!我也绝不再念旧日情义!”说罢,傲然一笑,冉冉而没。

第二百三十七章 鹿角草

    韩一鸣呆呆站在原地,白龙已消逝得无影无踪。他还在附近么?叹了口气,他还肯来与他说这几句话,已是顾及几回相见的情份了。他便是这时翻脸无情了,韩一鸣还是无法真做到他说的“不用留情,尽管下手便是”。他从未过自己到这一步,心中不忍,却还要真对对方下手。便是诘利摩诃,也有他的苦情,并非是无情之物。但这时本来一个无情灵物,反倒显得情深意重,令人羞愧不已。

    忽然顾清泉的声音道:“师弟,你怎样了?”转头一看,只见顾清泉满脸肃然,心中所,不知如何对他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忽然顾清泉对着地上看了一眼,道:“咦,难道他真的来过?”韩一鸣道:“嗯,师兄,你说谁?”顾清泉叹了口气道:“你知我说的是谁,地上长了鹿角草了!”韩一鸣向地上一看,一小丛雪白的枝桠长在地面。看上去如鹿角,又似是珊瑚,与地上的草木大异其趣,忽然起从前也见过的。

    顾清泉蹲下身去,摘了拿在手中,道:“但凡灵兽踏足之地,都有灵草生长。”韩一鸣默然,顾清泉道:“师弟,这是你的缘法,你吃了它罢。”韩一鸣摇了摇头,他亲眼见过平波道人如获至宝,吞吃此物,哪里肯将自己也变作他一流人物。顾清泉道:“师弟,这东西不能留下,稍有点见识修为的人都知此非凡物,也知是什么来过。你唯一能掩去此事的方式,就是吃下肚去,永不说出。”

    韩一鸣呆呆看着那鹿角草,顾清泉道:“师弟,你犹豫什么?吃罢。这是你的缘份。”韩一鸣心中说不出的难过,摇了摇头,道:“师兄,你吃罢,我,我吃不下。”顾清泉摇头笑道:“这是你的缘份,我吃了无益。若是我的缘份,我必不推辞。”说着递了过来。韩一鸣接在手中,接在手中,只是沁凉。顾清泉道:“师弟,其实之前我并未见过鹿角草,但我曾听别的师兄们说起过。也去翻过灵山的藏书,确实是灵兽出没之后才有的。虽不曾见过,但我一见就认出来了。你可而知有多少人认得出来。先前来的是……”

    说到这里,忽然收住了口。他不说下去,韩一鸣也不言语,顾清泉不算他最为聪明最为有见识的师兄,却已是一见便认出其异常来。那这许多人之中,比这位师兄修行高深之士多了去了,只怕果真瞒不过去。此时方知白龙为何要与他“相见如陌路”了,确实是难以容情。便是别人得知他与白龙相识,灵山派或许都从此风波不断。叹了口气,将鹿角草放入口中。

    鹿角草清冽之极,吃在口中,并无什么味道。只是一股清凉之气,沿口腔弥漫开来,令人头目清凉。吃过之后,才问道:“师兄,鹿角草于人有什么好处?”顾清泉道:“好处?你认为它有什么特别的好处么?”韩一鸣愣了一愣,他曾见平波道人吞吃过鹿角草,若无好处,他怎吞吃?

    顾清泉道:“嗯,或许是有些小小的好处,不过你相信胡乱吃花草便能增加修为吗?”这说法确实有些不可置信,韩一鸣也有些不信,他深信大师伯说的修行全来自于心,而不是服食之物。顾清泉道:“我只听说一花一木,都有药效,但得对症下药吧。要是吃下什么都能修行得好,那只怕这世间再也剩不下什么来了。当然奇异之物或许有些奇异之处,但这样的奇异之物实在是风毛鳞角,来这鹿角草或许也有点什么功效吧。只不过是我所知甚少,孤陋寡闻。你吃下去,只是为毁灭踪迹,不授人与柄。”

    韩一鸣点了点头,顾清泉道:“嗯,咱们出去吧,你不用回避。元慧师兄是你避不开了,你也不用避他。他存了这个心,总寻到时机。但师弟,你心意已定,便不要怕他了。再有什么事比心意坚定更稳固的么?”韩一鸣心中感激,道:“多谢顾师兄,我明白了。”顾清泉道:“我只修武艺,不若大师兄那样博,也全然没有别的师兄那样见闻广博,师弟不笑话我便好啦!”韩一鸣道:“师兄,你说哪里话来,武修也是修行。赵师叔的武修才让我领略了什么叫凛凛气概,武修也颇有一番境地呀!”不禁起赵浩洋对诘利摩诃时的毫不畏惧,挥洒自如。

    顾清泉道:“我也是没有天份,说起来,读书平常,见识也平凡,赵师叔的修为,这辈子是拍马难及了,若是将来能修到师叔修为的十成之一成,于愿已足。”韩一鸣默然,自己也是这样认为,并不敢过多奢求,只望能有所进境,至于别的念头,他一概不去。

    只是白龙那几句话,总在心头,十分不安。毕竟这许多同门,若是动起手来,实是令人担忧。在心内了又。见师父独自站在一边,便走近去道:“师父。”卢月清向他看了一眼,道:“一鸣,你有何事?”韩一鸣四下里望了望,卢月清道:“嗯,你随我来。”带着他远离众人,来到背静之处,才道:“何事?说罢。”韩一鸣仍旧不放心,卢月清道:“嗯,你等一等。”伸出手掌来,如意环在手心旋转个不停,闪闪发亮。

    他手心一抬,如意环飞了起来,旋转不住,越来越大,卢月清伸手拉了韩一鸣手臂,抬脚便跨入如意环中。如意环旋转极快,但二人跨入其中却是轻而易举。如意环将二人圈在其中,自身如风车一般旋转不休。韩一鸣不禁有些头晕眼花,看着它不停自眼前翻过,越发眩晕起来。卢月清道:“一鸣,你不用担心,在如意环中说话,最是安宁,无人能进得了我的如意环,你有何话,只管说出来便是。”

    韩一鸣便将白龙所说的言语说与师父,卢月清久久不语,片刻之后,叹了口气道:“嗯,我明白了。你与白龙亲近些,原也不在我意料之外。你既能与骁鳐为友,与白龙为友便也是情之中。嗯,他是好意前来醒,我小心的。它若是真不留情了,我也不惧怕它。但它若是因你对咱们还是有所顾念,我自不下那狠手。毕竟它也被逼无奈了,不得不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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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倒行逆施

    韩一鸣先是感激不已,听到后面一句,忍不住也叹了口气,白龙拼命,那后果简直不敢去。道:“多谢师父!”卢月清道:“你不必谢我,本来我灵山便没有屠龙的打算,只要青龙敷衍得过去,便敷衍过去罢。它之死活,说实话,并不妨碍咱们。它能活着,固然是好。可此事,却不由咱们说了算。”韩一鸣叹了口气。卢月清道:“你也不必难过,你只见过龙,不曾见识过龙的厉害与本事。首先它们生而为龙,便已得天独厚,有许多与生俱来的法力,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有它们出生之时的灵力。其次,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它们的灵力始终是不减弱,只增强的。人能修行个一、两千年都不得了啦,何况是龙。咱们这些修为在它们面前,当真是萤火之光与日月之辉了。”韩一鸣不禁点头,起小乖来。

    卢月清道:“如今白龙与金蛟已有了后代,许多事情便不再如从前它们的打算了。我看白龙从前都是远远避开咱们的,显然也不大动干戈。但自他后代的灵气显现,他便是避无可避了。它们的灵气可以收敛,但那孕育在母腹中胎儿的灵气,却是不能收敛的。就如同孩子不懂事,张扬一般。谁也不知何时爆发出来。你自己心中也要有个打算,预先知道狭路相逢,是什么样的结果?事在人为,许多事情你不能预料,但你要到最坏的结果,如若你与他面对面相逢,你怎样?”

    韩一鸣一愣,他从未过也或许就根本不敢去这结果。然而他与白龙已不止一次狭路相逢了。或许是白龙刻意来与他相遇,也或许是命运使然,他们已见过两次。但白龙却未对他动过杀念。他也不曾过要与白龙为敌,可师父这话一说,便已将此事明明白白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们迟早是要敌对见面的,这许多人,都是青龙召来的。看来没有结果,谁也不敢离去,便连他自己,也不敢贸然走开。韩一鸣忽然觉得可悲,他分明是不愿意追杀白龙的。他丝毫也不自追杀白龙得到什么好处,但他却不能离去。他不能不,若是他私自离开了,不因此惹得青龙迁怒灵山?

    尽管他也知自己能力低微,不值一,但担心却是如影随形。青龙本来就不是能晓之以,动之以情的。它是神兽,镇守一方的神兽,它为无情之首,便不将人情冷暖放在心上,也不动恻隐之心,请它留情、网开一面,都只是白费心力。可韩一鸣却是那样不愿意见到白龙与金蛟走到绝步。

    他们是那样出色,看到他们之间的情意流转,令人心中怡悦。两个本是最为无情的灵物在一起,却有了最为温暖的情意,不能不叫人感动。他哪里愿意看着他们因此丧生?难道,真是有情不好,无情才好么?

    卢月清道:“人之有情,所以为人。白龙和金蛟,乃是钟天地之灵气而生的,到了最后,却只如最寻常的人一般,有自己的家园,可以安稳度日,有自己的儿女,看着他们长大。而这里许多人,却巴不得将自己修炼得与世无双,可与世无双了,到底又能怎么样呢?不到人与龙,倒真是相互倒行逆施呀!”

    韩一鸣不禁也叹道:“是呀,与世无双了,又能怎样?”卢月清道:“其实说明白了,你的师祖,就是一个修行境界到了与世无双之人。但他老人家并没对我们这些弟子说过,到了那一步怎么样?其实,说与不说,恐怕也无甚区别,只有亲历其境了,才能体那种心情。再者,我们的修行,离那一步还远得很,因此这个疑问,不仅于你是疑问,于我,也是个疑问。”韩一鸣默然,许多事情,真要亲历,方能有所领悟,此时问这些,便是师父给了答案,只怕他也不能明白。

    但心中却是格外沉重,实不知该如何说起。叹了口气道:“为何总是要这样?萧逸洛月如此,白龙与金蛟也要如此么?为何青龙总是,总是……”卢月清道叹了口气:“它本是天地间最冷漠之灵物呀!”韩一鸣道:“那白龙尊使与金龙尊使,不都经历了七情之苦么?为何他们不相助说一句话?”

    卢月清微微叹息,道:“一鸣,白龙尊使与金龙尊使确实经历过七情之苦,但它们经历过了,反而看得更加淡薄,看得淡漠了,便不再将这些事情放在眼中了。试常人哪能将自己亲近之人之死看得无比淡漠?略有些情怀之人说去至亲之人离世,便是经过再多岁月,都还是不胜伤怀。”说着微微一笑,神情却有些凄凉。

    这副神情,韩一鸣曾在大师伯秦无方面上见过,当时也是说及生死,韩一鸣叹了口气道:“同是经历过这些的,为何就这样无情呢?”卢月清沉默片刻道:“只因初衷不同,凡人与其家人,皆是要共度此生的,至于后来分别,实是情非得已。而它们不同,它们只是要过之之惑。至于所谓的家人,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哪里真放在心上?过后参悟透了,更不往心里去了。因而对别人的情意,也就视而不见了。”

    韩一鸣眼见没了让青龙网开一面的希望,失望不已,轻轻叹了口气,卢月清道:“便是如此,无情之物,参透情后,只更加无情。”韩一鸣摇了摇头道:“只望我将来不如此!我可不愿做那无情之人!”卢月清默然片刻,道:“一鸣,修行是要修心的,或许别的门派要你摒弃七情六欲,但灵山可不如此。情发于心,有情才能有心,情越多,心性也就越开阔。心性开阔,方能眼底宽阔,阅尽世情!”

    停了一停,又道:“我如今就与你说这个,你也不能领。不过天长日久,你便明白。你与你二师伯一路之上,所甚多。咱们这一路上,你若有不明白的,也尽皆来问我,若是问你哪一位师叔都行,都是弟子,我们不分彼此的。”韩一鸣起二师伯黄静玄来,一路上的确是谆谆教导,了不少东西。他心中颇为敬重这位师伯,只可惜这位师伯回到灵山之后,便闭关不出了,不曾再见着一面。

第二百三十九章 趋避

    当下忍不住道:“也不知二师伯可好?”卢月清叹了口气道:“你二师伯心中有一个心结,这是师兄多年的心结了,只是我不曾到这许多年了,他依旧堪不破。这个结堪破了,你二师伯也就到了云淡风轻、温润如雨的地步了。”韩一鸣不禁起二师伯手劈风宝剑,要与灵虫一决生死时的淡然态度,也有些奇异,连生死都看得开,不在话下的二师伯,还有什么心结是不能解开的?

    只是他也不好追问,卢月清道:“一鸣,咱们走罢。对你的故友说声再罢。虽说它已走了,但咱们终再见。”韩一鸣不禁又叹了口气,卢月清道:“一鸣,你从此之后,不必再留情了。你手下确实也没伤他之力,但它对你明说,乃是保全你的性命。它不再手下留情,是因它已是迫不得已,还击之时,总伤及他人。你若还心三心四,只是白送了自己性命。我看它未必你送掉性命,因而才来见你,与你说起此事,你自己心中可要明白!”

    韩一鸣心中一阵难过,他本就不参与这许多人去逼迫白龙,此时听师父说得如此清楚明白,心中越发难过,再见面就是两两相逼,大打出手,他有些无法承受。用鸣渊宝剑指着白龙与金蛟,引诱鸣渊宝剑的灵力去扑杀他们,也是他做不到的。只是他确实也没有能做到自己所之力。

    此时已知自己也被逼不过要与白龙为敌,回避不开了。心中有些难过不堪,但也不愿说出来,便是对着同门手足,也说不出来。顾清泉无疑对白龙之事也略知一二,韩一鸣听他醒来所说,便知他有所知。只是知之不多,只是顾清泉并不问他。顾清泉不问,韩一鸣更加感激,他也不知该对师兄说些什么,这许多事,千头万绪,要从一方说起,还真是难为了口才缺缺,不善长篇大论的他。

    但白龙自这一次之后,便是久久不见踪迹,众人翘首企盼,只盼看见天边一丝异常,却始终不得所以。一连数十日过去,全无动静,韩一鸣已耳闻有人抱怨。大多是抱怨时日长久,不知何时是个头。也有人抱怨白龙过于狡猾,害得他们不得不在此守候,耽搁时日。只不曾听见有人抱怨青龙,但看这情形,未必就不抱怨,只是不敢抱怨出来。毕竟青龙神通广大,谁也不敢将不满公然放在面上。毕竟它此时或许不与你计较,但它要是真与你计较起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虽说与众人同行同止,自那日之后,韩一鸣却少了无数单独自处的时机。元慧有事无事,都来与他樊谈,虽说当着灵山众人之面,他断不再出从前所说的话来,但韩一鸣心中不免防范,不再与他相近。但元慧总是来,并且是泰然自若地前来,全然不以他的拒绝为意,还总有与他私谈之意。但好在顾清泉及时过来解围,便是司马凌逸,也时不时,有意无意间走过来接过话头去,不让元慧继续说下去。

    韩一鸣并未与大师兄说过元慧所为,但司马凌逸言谈之间,却是心有所知之状。来是顾清泉悄悄说与他听,因而他也前来相帮。司马凌逸见闻广博,所知甚多,口才强健,一接上话来,便将话题绕了开去,与元慧上齐至天下齐至地,桩桩件件,都侃侃而谈。两人谈天说地,倒也颇为有趣。顾清泉往往凑来听他们谈说,间或插上几句,韩一鸣则趁机走开。虽说这几人谈论颇有可听之处,各种奇闻怪谈一一说个不住,专心听一听也颇有兴味。但韩一鸣却有些怕元慧说到最后,又将自己扯入其中,因而大师兄一将话头接过去,他便转身走开。将元慧丢在原地,让他与大师兄口沫横飞地说天道地。

    一连数十日不见动静,韩一鸣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他倒不是抱怨,只是不知白龙消息,心中未免有些挂念,他心中自然是希望白龙与金蛟都远远走避,让青龙再也找寻不到。却也知此乃奢望,便是所谓的天涯海角,只怕也逃不出青龙的掌控去,一念及此,便有些担忧。却也无能为力,白龙不再现身,连灵光都不曾在天边闪过,不知他们是否平安,才更叫人挂心。也知众人都抱怨多多,只是摄于青龙之威,不敢擅自离去。

    此时看来,似乎已无人贪图白龙了,各派都是带了大多数弟子同来,这许多时日下来,早已人人困乏,巴不得放手回去了。毕竟追杀白龙乃是青龙之意,众人虽是有些贪心,就此为自己谋划些好处,却是不能如愿,还不如回去。趋利避害乃是人之长情,可是这许多时候下来,利是一分一毫都不曾沾到,但害处却慢慢显现出来,也难怪人心浮动了。此时屠龙所得的好处已不再是众人谈论的话题,他们直至如今还不曾见过白龙,只见过几回灵光显现,那好处便显得遥不可及。没了好处,自然人人到的都是不好,不敢擅自离开,惹怒青龙。亦不敢不去面对白龙,白龙虽未成龙,但众人已是深深领教了它的奔走如风,一它近两千年的灵力,都不禁有些惧意,再到它生为龙种,与不能与人同日而语,更觉此举不妥,退缩之念如野草般自心底滋生出来。

    屠龙,确实不是举手之劳,也非个人所能。尤其这许多人中,虽说是修为高深,便是做到师尊一辈的,也不过半斤的八两,并无极为出类拔萃之人,就这样送上白龙面前,无异于送死。只是白龙在前,青龙在后,相较之下,青龙更为可怖,众人不得不顺从青龙之意。白龙还是不如青龙,毕竟它也还没成龙,惹怒了白龙,大家一起承受,难说还有青龙撑腰。但惹怒了青龙,却要独自承受结果,并且白龙还不见得相助,还是趋前把稳一些。

第二百四十章 吹

    听得多了,韩一鸣也不由得有些感叹,身不由己,莫过于此。将自己的安危建立于白龙的生死上,实在是难而又难之事。毕竟白龙经历了这两千年,其中几百年还在人世间经历,也颇为智慧了,不易为人所利用,看他这些时候,就不曾在人前出现,只怕是众人抓也抓不住了。到这里,心中颇为感慨。

    然而这法,却似乎只是他个人所愿。当天夜间,众人正要休憩之时,天边一片白光,将半边天空染得如同白昼一般。虽是突然亮起,却是一下便让众人都惊异不已。各自召出宝剑来,向着那最亮的地方飞去,本来的睡意朦胧,在片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都身手敏捷,片刻之后先前聚满了人的树林之中,已是空无一人!

    韩一鸣飞在空中,心中颇为有些忐忑,他并不曾飞在前方,白龙素来都是一闪即过,断不这样大的动静,他也算是机警了。可这时将天地耀得失色白光,却是十分灵气逼人。忽然心中一动,这,这难道就是白龙夫妇的后代与生俱来的灵光。猛然间起大师伯所说的萧逸与洛月的故事来,他们也是因小乖那不能遮掩的灵光而丧生!这阵灵光这样明亮,该当也是一个如小乖一般有与生俱来灵力的灵物所现。一时之间,又是亦喜亦忧,百感丛生。

    猛然只听前方有人大喝:“哪里走!”心中一惊,连忙收束心神,赶上前去。只见深如墨色的天空之中,一点白光在前方飘逸。后方数人已加速追了上去,韩一鸣不禁大惊,也飞速追赶上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也飞追上去,他是不置白龙于死地,也怕看见白龙遭遇众人大打出手,身不由己追了上去。

    那点白光去得虽快,但后方已有人施法,各色剑光直追而去,来是有人急不可待动上了手。韩一鸣大为着急,却是无能为力,既怕白龙伤在这些剑光之下,也怕他反过来伤这许多人!他与这些人相识极少,说实话他们是好是坏,他全然不知,可白龙要是狠下心来,伤了这许多人,此间众人更不善罢甘休。因此急在心中,早已是一头冷汗,却是说不出来。

    忽然那点白光耀眼闪烁,片刻之间,白龙现出身来。他一身白衣,面目冷峻,立在风中,双手负在背后,冷冷望着刺到眼前的剑光,双眼中全然是不屑之色。他突然现身,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呆了一呆,手下却是不软,连后来赶过来的都将道道剑光向他身上扔去。

    韩一鸣回头一看,还有无数条人影在后方晃动,而他已与前面的十数人赶到了白龙对面。他立在鸣渊宝剑上,要催白龙快些离开,却是催不出声来。但见各色剑光,缤纷闪亮,心中已是忧急不堪。白龙依旧一动不动,韩一鸣急得要催出声来,忽然白龙张口一吹,韩一鸣已觉身上一凛,一阵寒意,透骨而出,耳边已传来凄厉的风声!

    还未及反应,狂风已袭卷而至。他本来便紧盯着那奔到白龙面前的剑光,不免反应慢了些许,只风那狂风之中裹挟着无数冰雪,早已将已逼到白龙面前的剑光裹得无影无踪,连他自己都被吹得站立不住,一头栽倒在那风雪之中,身不由己在昏天暗地中翻滚,好一阵后反应过来,已是倒在地上,身边乱七八糟躺着的皆是被白龙一阵狂风吹得不能自持之人。韩一鸣愣了一愣,忽然起鸣渊宝剑来,念了几遍口诀,一道金光在天际一闪,片刻之后来到面前,他才知自己如柳絮般被吹得这样远。

    但听身边众人有人呻吟,有人还躺在地上便已破口大骂,但话语间夹杂了“哎哟”之声,已是受了伤。只不知是摔在地上受了伤,还是被那狂风吹伤。韩一鸣动了动手脚,并不疼痛,只是背上微有痛楚,来是着地之处,难免有些小伤痛。站起身来,了衣衫,忽然只见白影一闪,有人来到面前,正是司马凌逸与顾清泉。

    司马凌逸先道:“师弟,怎样?你可受了伤?”韩一鸣摇了摇头,司马凌逸道:“嗯,那就好。你飞太快了,我在后面叫了你几声,都不曾叫住你。师弟,那虽未成龙,但修行已是咱们难追难及的。灵力非凡,你跟得紧了,它动起怒来,吃亏的只是你呀!”韩一鸣两眼向地上看了一眼,心道:“岂止是我,这里这许多人都吃了亏了,反倒是我没有怎样吃亏。”司马凌逸道:“嗯,好在你不曾伤损,那,我再去四周看上一看。”

    韩一鸣见四周诸人都是狼狈不堪,有的衣衫破烂,有的“哎哟”连声,有的挂在树上,自己几乎算得上这许多人中最为完好的一个了,衣裳完,身上除却背上微有点疼痛之外,也不见哪里伤了,更不曾挂在树上,只是躺在了地上,被衣服下摆倒卷上来遮住了面孔,虽说也是十分不雅,但却不狼狈,不由得越发难过起来。白龙虽说对他说过不再手下留情,可是此番看来,却还是留有余地。

    这里这许多人,来再没有修行比他还浅之人了,人人都受伤倒地,只有他,却不曾受伤。此时终于明白为何有这许多人同来屠龙了,白龙不过张嘴一吹,已将这许多人都吹出老远,难以象白龙若是真与众人敌对,是什么场景。这场屠龙,这边仅只胜在人数众多,别的,只怕都难以和白龙相并论。到这里,心中又稍觉安慰,忽然见司马凌逸与顾清泉自那边扶了一个人来,来到面前,那人道:“师弟呀,你有没受伤?”却是沈若复。

    沈若复一手扶在腰上,另一只手搭在顾清泉肩上,身子几乎是司马凌逸与顾清泉搀着,韩一鸣吓了一跳,道:“沈师兄,你,你受伤了?”沈若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我腰撞在树上,痛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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