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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七零、誓不两立

    他自从想起回旋之中的所有,便是想着要将这话带回来说与赵师叔。他自离开了回旋,便忘记了其中的一切,但那个自称是师祖的人,却是令他回想起了已然遗忘的所有!

    赵浩洋看了他半晌,微微一笑:“一鸣,此事我早已知了。我与他过节,早已是年深月久,欣竹于他有何妨碍,他那时直冲过来,想要杀的,不是她,而是我!”说罢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不说,我心中也是知晓的。”韩一鸣自想起了平波道人在回旋之的所为来,当真是怒火中烧,回到灵山第一件事便是前来寻找这位师叔,将所知说与师叔。哪知赵浩洋却只是如此淡淡一句,全然不放在心上,反而令他不知所措。

    他愣在一边,却听赵浩洋又道:“一鸣,我与平波的恩怨,并非一日两日,也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这许多恩怨堆积,总会有个了结的时刻,在此之前,似乎时机不到,我便是想也不成。”他冷笑一声:“我一笔笔给他记着呢!他也一笔笔给我记着呢!”韩一鸣想要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赵浩洋道:“一鸣,想来你下山一回,又知晓了许多事情。你不必担忧,我便是等着他来的,他也等着这时机!总有一天,我与他有面对面的时刻,那时谁也不必想什么。必定是一场好打!凡事总要有个了局不是,不论什么样的了局,都是了局。”

    离开聿恨许久,韩一鸣都觉得自己还站在那山峰边,看着五师叔素衣如帜,雪刃如霜。五师叔比之四师叔,更加爽直,他向来就是恩怨分明的。当日在虫蜃之中,他就与平波大打出手,并将平波的两名弟子打在了虫蜃之中。想必五师叔是知道从前师门过往的,却毫不手软,可见也真的并没将平波放在心上。赵浩洋一字一句地对他言道:“一鸣,我并不恨他,有何可恨?恨他何益?但要打便打,不必跟我婆婆妈妈地说起从前往事。我不念旧情,他也不必想我念旧情。看不顺眼,只管来打。我也不期望他看我顺眼,本来么,我与他,便有些誓不两立的!”

    韩一鸣知道,平波道人的看不顺眼,全然是因了五师叔的干脆果断,全然不讲情面,若是五师叔是灵山掌门,未必会如大师伯一般沉稳,但却会令平波道人侧目而视。韩一鸣也知诸位师尊对平波道人百般忍耐,乃是看在师祖的面上,若不是如此,早翻脸了,除去大师伯的隐忍多是为弟子们打算,五师叔便不是个隐忍之人。六师叔虽说向来不过问这些世间俗事,却也不见得会任着平波道人欺负的。至于二师伯,从前那样厉害的一个人,若不是因怕世人都去责问师祖,也早便与他有个了断了。镜面阎王的诨名,可是白叫的?他的好性情,并非是任人欺负的因由。

    他与丁五不过匆匆一面,之后也不曾去与丁五相见。丁五自会安排罗姑住下,韩一鸣离开聿恨,却是即刻便向着聿喜飞去。大师伯,韩一鸣要去见大师伯。心中疑问着实太多,想要有人给个答案,却是没人能够给出这个答案来。但那人是不是师祖,大师伯该当知晓,应当能解开他心的疑惑。

    聿喜山峰高高浮在下面八座山峰与它自身的影子上。最先享受阳光的照耀,韩一鸣飞到山峰之上,依旧看见那山峰如他之前的每次上来一般,长草起伏,草叶如水波一般忽高忽低。一所小小的屋子,就在前方。万事皆非而万物不变,韩一鸣瞬间心生感悟,站了一阵,向着那小屋走去。

    小屋始终在那处,他只管往前走,却总也走不近去。韩一鸣心中有事,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忽然脚下再也迈不出去,韩一鸣定了定神,抬起右手来,向前伸去。忽然眼前一暗,他已站在了小屋之中,前方坐着的正是大师伯秦无方。秦无方正抬起头来,看着突如其来的他。

    秦无方与他离去之时并无差异,还是满头白发,精神矍烁。他面前还是一张小几,身下还是一个蒲团,掌门秘书正摊在小几上。韩一鸣还未出声,秦无方已道:“一鸣,你回来了!”韩一鸣本来满满的担心不知不觉微微放松,道:“大师伯,我回来了。”给秦无方行过礼,道:“大师伯,弟子有件事,总是想不明白,想请大师伯指点。”秦无方微微一笑:“你下山一趟,总会令我觉得耳目一新,很好很好!有什么疑惑,你说出来我听一听,但凡能为你解开的疑惑,我是一定会尽力的。”

    韩一鸣道:“多谢大师伯。”想了一想,不知该自何处说起,忽然背心一热,觉察到背上的鸣渊宝剑,便道:“大师伯,弟子想请问大师伯,是否我们的宝剑都会认主?”秦无方看了他一眼,韩一鸣也知这个问题问与不问没什么分别,宝剑若不认主,怎会护主?这不止是灵山弟子所知,也是各门各派,只要有法宝在手之人的共识了。但韩一鸣不便这样说出那人的事来,便特意由此事说起来。

    秦无方看了他一眼之后,沉思片刻,道:“一鸣,许多法宝都会认主。乃是缘于法宝与主人多年相伴,灵气相通所致。不过宝物认主,缘故却有许多不同。有的是因这法宝便是他亲手所制,因此这法宝认了这造自身者为主。还有一种认主法,乃是双方相处时刻长久,灵气相濡所致。这种认主方式,费时最为长久,有许多宝物之前认的是造物者为主,但造物者并非使用之人,只是造出此物来,之后便流传到他人手中,那双方的灵气交融就需长久时日了。”停了一停,秦无方又道:“还有一种认主方式,与这两种皆不相同。那便是宝物到了新的主人手中,这新主人灵气与众不同,宝物自己折服,背弃旧主,认了新主人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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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又过完了,大家开心吗?我很开心!

五七一、精进

    韩一鸣点了点头,暗自惦度鸣渊宝剑遇上那人属哪一种认主。秦无方道:“不过,这样的认主所见不多。至少我就没见过几个,宝物与主人,只有灵气相融,才真的能相辅相成,将两者的灵力合而为一。若不是如此,宝物虽是好物件,但是却不好用。”韩一鸣心道:“难不成我与鸣渊宝剑就有那一见如故的缘份?我用起来倒也颇为顺手。”

    实则他心中也知这鸣渊宝剑的威力在自己手中,其灵力只怕还不曾发挥出十之二、三。在他眼中看来,他手中的鸣渊宝剑就与别的师兄手中的宝剑一般,只是自己的兵刃而已,虽则特别,自己却不足以让这特别全然体现出来。但他也是见识过白龙手中的鸣渊宝剑的,那真叫犀利无双,所向披靡!但鸣渊宝剑却是平波道人用寻常手法拿不起来的,他若不是将自己与鸣渊宝剑都困在了回旋之中,是提不起这柄宝剑来的!由此可见鸣渊宝剑是极有灵气的,韩一鸣不禁庆幸它认了自己。

    但那个人呢?他果真是灵山的师祖么?韩一鸣十分疑惑!但这话却不便冒昧问出口来。正在想间,猛然察觉大师伯注视着自己,连忙抬起头来道:“大师伯,嗯,我一事,十分难以出口。”秦无方点了点头道:“一鸣,你的确有为难之事,但我却看不出来你心中所想,看来你的修为颇有进境呀!”韩一鸣道:“大师伯太夸奖了,我哪有什么进境,出去之后事事都多得两位师兄指点,才能平安应付。”

    秦无方却道:“那,你将你那难事说与我听一听!”韩一鸣想了一阵,虽说此事难以出口,却是不得不说,便道:“弟子昨晚神游。”他着实想不出来该说昨晚间自己是何状态,明明不曾睡着,却经历如梦,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终于想出“神游”二字来。

    秦无方点了点头,韩一鸣道:“见到了一个人,说实话,大师伯,我这时已然不记得他是何模样了!但我还记得他与我说的每一句话。”秦无方又点了点头,韩一鸣道:“嗯,他说,他说他是我的师祖!”说出这句话来,如吐出在喉之骾一般,韩一鸣便顺着说了下去,不止说出了鸣渊宝剑认了那人,连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说与大师伯听。他越说越详细,连那人变做黑色剪影之后的形状都说得再分明不过了,直说到平波道人与天花道人出现,这才停下来。虽说他曾与两位师兄说过不再说与别人知晓,但能说与两位师兄知晓,便能说与大师伯知晓。那人话中也只不让他说与“外人”知晓。师兄们与师尊们,尤其是大师伯,不算外人。两位师兄是不会说与别人知晓了,可他却是须得说与大师伯,想必他们也不会怪他。

    他停下来,秦无方却也久久不言语,只是凝神看着他。韩一鸣道:“弟子一来不知他是何人,二来不知他这样前来传话有些什么用意,因此前来请教大师伯。请大师伯给弟子一点明示。”秦无方道:“实则我也不知你遇上的是否是师祖,但我宁愿他是!能让鸣渊宝剑认主的人,在这世间,我只见过师父与你。鸣渊宝剑乃是师父亲手炼制,因此它认师父为主,再自然不过。加之后来它也是师父的佩剑,虽说灵山之上师父收藏的宝剑甚多,但师父佩在身上超过百年的宝剑,还就只此一柄。至于你,一鸣,你或许是与它有着我与说不明道不清的缘份,因此你才能让它认你为主的。比你修为高,灵气高的弟子都没能让鸣渊认他们为主,可见鸣渊的认主,咱们不能等闲视之!何况你说那人拿了鸣渊宝剑之后,你也见到了其中的两般灵气都激发出来,与白龙的激发又全然不同。你现下拿出鸣渊宝剑来看,想必那灵气都还充沛之极。或许这灵气便是因此而激发出来了,从此在鸣渊剑刃上盘旋。如同给这柄宝剑重新打磨开锋刃了一般!于你来说,乃是非常的福缘呢。”

    韩一鸣点了点头:“大师伯说的是,可是那人会是师祖么?”秦无方道:“我便宁愿他是我师父。我为何这样说,乃是因我见过师父用鸣渊宝剑的,一剑出手,必然是石破天惊!也因了此剑太过锋利之故,师父才将鸣渊宝剑解下来放在灵山的。若不是师父出现在你的面前,那出现在你面前这人,就太过可怕了。”

    秦无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韩一鸣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能够让鸣渊宝剑于无声无息之中臣服于他,那此人果真是利害非常了。灵力也不在师祖之下,这样的人果真是十分令人担忧的。韩一鸣也忍不住去猜测他是敌是友。秦无方停了一停,道:“不论是什么,只要不是敌,于我们便没什么妨碍。他能来与你说这话,且不论他是什么,所说的是真是假,他便不是咱们的敌人。是友非敌,已经是咱们之幸了。”韩一鸣也不禁点了点头,秦无方看了他片刻,道:“你这回下山,没遇上什么异常么?”

    韩一鸣将罗姑之事说了几句,秦无方道:“灵山来了客人,我亦知晓。这本没有什么。同道之人前来做客,也是常情。她并不算你遇上的异常。”韩一鸣道:“那便是先前与大师伯说过的事了。”秦无方沉吟片刻,道:“一鸣,这样对你说罢,或许你不觉异样,但我却觉得你与从前不同了。你不似从前那般茫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主见,此乃是你为精进的缘故。看来我让你下山去走一遭,确实是对的。”韩一鸣道:“大师伯,我并未精进,我……”秦无方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已知晓了我让你下山的缘故,并且你心智已然打开,这便是精进。难不成你以为修为的精进,就只是灵力的提升么?心智洞开,才是真正的修为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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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开始一周了,每年到了十月份后,日子就过得飞快了!

五七二、惑

    听了这话,韩一鸣留不知该如何应答,秦无方却又看了他片刻,道:“一鸣,你可知你还有什么地方与前不同了么?”韩一鸣摇了摇头,秦无方道:“我现今看不明你心中所想了。”韩一鸣大吃一惊,秦无方是修心的,灵山上下所有的弟子都修心,但唯有大师伯出类拔萃,最能洞晰别人心中所想。韩一鸣一上山,心中所想所知,除却与魔星的所有,都被大师伯看了个八九不离十,深知此术的厉害。忽然听见大师伯说不能再看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不免大吃一惊。

    秦无方道:“这本也无甚奇异之处,你不必吃惊。灵山之上,众人所想,我能知悉十之八、九,修行尚浅的弟子,我就能看透他心中所有的想法。只有修行超过五百年的弟子,我不能全然看透。但也能看分明十之七、八。从前你心中所想,我便能看透十之七、八。不过你与你的师兄们不同,那看不透,不是因你修为深湛,乃是魔星在你身上下了禁锢,我灵力修为皆不能与他相比,因此不能看透。这魔星的灵力,还真是与众不同!我很是佩服他这天赋的灵力,想来我这一生,是难望其项背了!”

    听了这话,韩一鸣心中一动,忍不住道:“大师伯……”却只说出这三个字来,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秦无方道:“我与你一般迷惑,他如此厉害,却怎地会折损在你的手上?你可以用机缘巧合来诠释,但我却另有想法。我不明白的是,他那样高的灵力,怎会是一昧躲避,并不还手呢?虽说他还未显露魔性,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罢?后面的诸人未必能分得他的灵力!”韩一鸣还是说不出来,魔星的厉害不止是令自己说不出与他有关的任何来,还连大师伯都看不透与之有关的一切。但大师伯毕竟久经世事,单凭猜测便将此事猜了个透。在韩一鸣心中,这确乎是个谜,一个总也想不明白的谜。

    过得一阵,秦无方道:“一鸣,你也不必再猜了,你也猜不透的。他心中所想,只有他能明白。”韩一鸣道:“是。”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道:“大师伯,还有一事,也极是怪异,弟子怎样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因此要请大师伯指点。”秦无方道:“哦,你说来我听上一听,看可能解你的疑惑。”

    韩一鸣便将那日遇上明晰之事说了一回,道:“明晰师兄与我们也极是厮熟了,但这般古怪,却还是头一回。”秦无方道:“嗯,那你们与他分手之后便没遇上什么怪事么?”韩一鸣道:“明晰师兄带我们离开了那个茶棚之后,我们又去了一回,嗯,那个茶棚便不见了踪影。大师伯,我之前明明看过那个女子的,我也知她有异,可我却看不分明她是什么?不见异处,心口却有灵光,并且怪异的是,过后我便再也不记得那女子的模样长相,只记得她是一样女子,身形样貎全然都模糊了。此事令弟子大惑不解,虽说未见得便会有什么危及咱们灵山之处,我却总是有些……”

    说到这里,韩一鸣向着大师伯看了一眼,秦无方眉头深锁,眼中目光闪烁不定,过了许久,才道:“是了,我知晓了。你先回去歇息去罢,你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韩一鸣大是意外,大师伯向来对弟子们是知无不言的,看今日这情形,却是不想说与他听了。若说大师伯不曾听到他所说的异处,不予解释倒也不在意料之外。但大师伯之前明明说过要解他心中疑惑的,怎地到了这时,却是只字不提了?

    他本有心要再问一回的,但见大师伯面色凝重,到了口边的话又止住了,只道:“多谢大师伯关照,弟子这便回去歇息!”说毕转身要出那间小屋,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师伯依旧坐在那小几之后,神色凝重。却不是对着掌门秘书细思,乃是对着屋角发呆。韩一鸣从未见过大师伯这样出神,放轻了脚步,缓步走出屋外。

    屋外一如从前那般阳光明亮,越发将那小屋衬得幽静。韩一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屋,禁不住想,那小小屋子,会是那个口称是自己师祖所居之地么?虽说他心中对那人是否师祖也是有些说不出的疑虑,但到了这时,心中却将他与这小屋联系起来。若那人是师祖,灵山的安危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他的灵力虽说自己不知端底,却也知是深不可测。他若不是师祖,只要不以灵山为敌,都是灵山之福了。但他若真是师祖,以他的灵力,怎会还让灵山面临危急存亡呢?韩一鸣禁不住叹了口气,入灵山派一年有余,总算是看见自称师祖之人了。真假先不必谈论,自己无从辨别,也不知怎样去辨别。那人定然也非等闲之辈!只是不知因何,出现在了自身面前。

    回到静心院,只见院中极是幽静,没有了师兄们的身影,这里似乎忽然便失去了许多活力。连陆敬新、沈若复都不曾回来,韩一鸣一看院中空空如也,便知他们都在翠薇堂,转身出来,奔翠薇堂而去。

    翠薇堂前的碧玉竹青翠欲滴,韩一鸣走到竹丛边,禁不住收住脚步,远远向着自己种下的那棵碧玉竹望去。那是一年前种下的,韩一鸣禁不住向着灵山最后一株碧玉竹走过去。他上回回来,他种下的碧玉竹已长得与别的碧玉竹一般高了,只是相比起来太过纤细,叶片也还少,看上去稀稀落落的。走到碧玉竹前,却已与上回不同了,竹叶还少,但竹竿已粗壮了不少,也有了碧玉光泽。看来他离去之后,掌门师兄照顾得极好,碧玉竹才能长成这样。忽然有人在一边叫道:“师弟,你发什么呆呢?快来!”韩一鸣回头一看,已见陆敬新站在翠薇堂前的台阶上对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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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寒流来了,书友们要保重身体,不要生病了哦!

五七三、不安

    回过神来,转身走到台阶前道:“师兄,你找我么?”陆敬新道:“你一回来便跑得踪影全无,好在是丁师兄,全然不放在心上,你随我来,一起去见见丁师兄罢。”韩一鸣道:“丁师兄还在这里么?”陆敬新道:“自然是在这里,罗姑也在。对了六师叔也在,六师叔请罗姑到她处去住下了。”

    韩一鸣“哦”了一声,陆敬新道:“罗姑可是师祖下山之后,第一个在灵山住下来的客人。”韩一鸣正要往里走,收住了脚步道:“从前咱们灵山有许多客人前来么?”陆敬新道:“不是许多。灵山好歹也成了气候,师祖与师父们,乃至师兄们都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前来小住些日子,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韩一鸣不禁看了看天空,那碧空之上,有着守护灵山的灵物,那些同道,能在灵山之上自如往来么?

    陆敬新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师祖下山之前,灵山很是热闹的。那时师兄们都随着各自的师父居住,静心院多为来客居住。后来师祖下山了,大师伯便少让同道前来了。却不是嫌同道们来了忙碌,乃是为着灵山的安危着想。若是来个厉害而别有居心的,岂不是给灵山带来灭顶之灾么?”韩一鸣也点了点头,此话要是在他见了那厉害非常之人前说起,他或许不信。但见了那人,不由得他不信。

    二人走入翠薇堂内,丁五便坐在从前秦无方坐的椅上。先前匆匆一面,不曾细看,这时再看,只觉他又胖了。衣裳上没有溅上油花,下摆却有着一抹惹眼的土痕,想是先前在碧玉竹前抹上的。沈若复与陆敬新都站在一边,只有罗姑坐在椅上。她的对面,坐着白樱。

    许久不见,白樱的似乎已然恢复了灵力,她的面上,衣裳之上,洁白如昔,再无别的色泽。罗姑道:“冒昧前来,多有打扰,住在哪里并无所谓,何必如此费心呢?”白樱只是“嗯”了一声。罗姑也不是一个热情之人,因而白樱的冷淡性情于她来说,也并不让她难堪。

    罗姑随了白樱去住在聿贪之上,韩一鸣与沈若复、陆敬新便回静心院来。静心院内悄无人声,此间原来住的师兄弟们都下山未归,韩一鸣走入院中,本来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都有了一丝陌生。韩一鸣走到屋前,沈若复与陆敬新却也跟了过来,韩一鸣心知他们有话要说,便请他们进屋来。

    二人进屋坐下,韩一鸣这里将宝剑与包袱解下来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沈若复与陆敬新已道:“小师弟,你去与大师伯说了那人了么?”韩一鸣点了点头,沈若复道:“他是否咱们的师祖?”韩一鸣摇了摇头,陆敬新道:“怎么?他不是?”韩一鸣道:“大师伯根本便不曾说过此人,我说与他老人家听了,他老人家什么都没说。”沈若复犹自不死心:“连是与不是都没说?”韩一鸣道:“没说。不过,我说起与明晰师兄的相遇来,大师伯倒是十分意外!”陆敬新道:“这又有什么可意外的呢?”韩一鸣想起那时大师伯连脸色都变了,也是十分不解,毕竟明晰好歹与他们十分相熟,虽说不常常相见,却也不至于相见一次,便让大师伯惊异到这一步。大师伯惊动颜色韩一鸣是第一回见,那大师伯意外什么呢?

    沈若复沉吟了半晌,道:“难不成大师伯之意外是来自于那个女子?”陆敬新道:“那又有何可意外的呢?那女子有何不同之处么?先说大师伯不曾看见那女子,再者,小师弟说的又不甚明白。不说小师弟了,便是我,现下也想不起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形容如何了。只知她是一个女子,再无别的。这样一个女子,大师伯又有何可意外的呢?”毕竟小师弟也说她只是一个女子,心口有一团灵光的女子。想必罗姑也如此,她多年修行,心口有一团灵光并不让人意外。因此罗姑的心口,想必也是有一团灵光的。对这样一个女子,大师伯有何可意外的呢?”

    三人都觉想不明白,并且明晰那欲言又止之态也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晰向来便是极光明磊落的,他欲言又止,想必就有说不出的意外之处了。三人都十分想不明白,过得一阵,只听沈若复道:“此事先揭过不谈,小师弟,那人对你说的话,你可说与大师伯听了?”韩一鸣道:“怎会不说?大师伯说此人是敌是友他也不能分辨,但是友非敌,已然是咱们灵山的幸运了。这样的灵力,不知有几人能挡?”

    陆敬新道:“事已至此,咱们也要小心些。那人出口便是诅咒,真不知他是何用意?”沈若复道:“师兄不必如此说,虽说咱们回来并未看见什么异样之处,但他乃是预先提醒咱们,咱们自己记在心中即可。未出事之前,什么样的弥补都来得及,及至到出事了,才真是怎样的弥补都无济于事了。防患于未然,乃是咱们下山的目的。回到灵山也是防患于未然,那便安心等待才是。”陆敬新看了他半晌,笑道:“这道理倒要你来明白说与我听了。唉,我岂有不明白的?只是我心中说不出来的担忧。说来也怪了,这情形我上山之后,竟然是初次遇到。从前凡事我都能安然度过。怎地这两日,竟有些说不出的惶惶不可终日!”他一说出“惶惶不可终日”这六个字来,沈若复就是一阵大笑:“师兄!你说什么不好,怎地一定要用这几个字呢?你可知什么才会惶惶不可终日么?丧家犬才会惶惶不可终日!”

    韩一鸣听着也想笑,却不知怎地,笑不出来。灵山若然有丁五都不能顶过去的危难,那他们与丧家犬何异?那人说得那样明白,令人无法忽视!回来看见灵山虽无异常,但心中始终是隐隐约约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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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些冷,虽然不能跟很多书友所在的地方比有多冷,还是冷的。哪些书友在的地方下雪了呢?

五七四、紫

    这不安没多久便被大师伯在心中一声呼唤打断,韩一鸣正与两位师兄闲话,心底传来秦无方的话声:“一鸣,你来!”韩一鸣立时站起身来,道:“师兄,你们稍事歇息,我去去便来!”说罢,也不待他们回答,拿起鸣渊宝剑,便走出屋来。

    来到聿爱之上,进了小屋,只见大师伯坐在矮几后,面容一如平时那般平静。韩一鸣道:“大师伯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秦无方伸出手来,他的右手握成一个拳,向着韩一鸣伸过来,韩一鸣愣了一愣,伸出手去。只觉有什么物件自大师伯手心落在了自己掌上,轻柔得象花瓣一般。忍不住向自己的右手看去,却见右手已握成一个拳,看不到,亦不知其中到底握了什么!

    秦无方道:“你到紫裳前辈处去罢,将此物交与她。”韩一鸣心中一动,大师伯是叫自己去请紫裳前辈前来相商么?也是,她曾经也是灵山弟子,可她已被逐出灵山了呀,难不成大师伯还真要请紫裳前来相商?灵山之事,紫裳也该当会来。便不再问,只道:“好!弟子这便去。”走出小屋来,召出鸣渊宝剑,向着紫裳所在之处飞去。

    紫裳的所在,离灵山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这回是转瞬便到,倒不是紫裳想来灵山,将所住之处换得近了。而是灵山飘浮在空中,这回离她所居之处近了,因而很快来到。韩一鸣远远便见到矮矮山顶之上那一棵如盖矮松,知道近了,便落下地来。此时虽是白天,这里却无人迹,韩一鸣定了定神,眼前一片荒山慢慢隐去。紫裳那心旷神怡的花田现出身来。

    紫裳的花田并不见得有多大,但却极是梦幻!白天看起来,更加如梦似幻!花田之中的花或大或小,种类形状各异,却皆是紫色,十分美丽,只是浓淡不一,但或浓或淡的紫色在这里,却如同一匹彩锦一般,美如迷梦。韩一鸣走到小屋外,道:“灵山弟子,拜见紫裳前辈!”

    屋内寂静无声,候了一阵,也不见有何动静,紫裳不在屋中!韩一鸣极目四望,花田之中,蝴蝶翩然,却全然不热闹,更加孤寂。若说灵山之上,那不知年月的孤寂令人心境平和,那这里的孤寂就会令人心情低落了。韩一鸣不禁有些怜悯,这么多年,紫裳是如何过来的?

    忽然身后有人道:“你来做什么?”声音如滴水穿石一般清脆,却不是紫裳的声音,韩一鸣回头一看,一个浅淡得透明的紫色身影站在身后。阳光自那身影上直透过来,那不是一个人,徒具人形,全身上下通透得如同紫色的琉璃一般。这身影十分娇小,面目也如同紫水晶一般晶莹透明,仿佛整个人便是紫水晶雕琢成的一般,阳光透过她的身躯,越发色泽多样、绚烂夺目,令人看上去眼花缭乱,却是怎样也看不分明,只能凭声音开形状认出是一个少女。她身上的衣裳是通透的紫色,面目发肤也是相同的紫色,都是水晶般的紫色。但她虽是女子模样,却与紫裳大相径庭!透过她,还能看到后面的花田!

    韩一鸣愣了一愣,只听她又道:“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韩一鸣奇道:“你识得我?”她道:“我自然认得你。你又来这里做什么?”韩一鸣道:“哦,那你是谁?”那少女面上神情全然看不分明,只听她道:“我为何要告知你?”韩一鸣听她话声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是何时听过,仔细想了一阵,猛然想起上回被紫裳自屋内扔出门来时,屋内有少女的声音对自己说话,便道:“你是上回我来时与我说过话么?”那少女的声音道:“嗯,记得起我来,你还不算笨到极点嘛!”韩一鸣忍不住道:“我与你又不曾说过几句话,我想得起你来,已然要算我记性好了。请问紫裳前辈在否?”

    那少女看了看他,道:“她便要回来了,你可不要再让她生气了。”韩一鸣忍不住想说:“她爱生气,关我甚事!”却还是忍住了,只道:“紫裳前辈即刻便要回来么?”那少女道:“是呀,你等着!”说话间,一对黑色的大蝴蝶飞了近来,这对蝴蝶大如蒲扇,双翅厚实,翅膀挥动之时,一层层金光漾了开来,十分美丽。这是他曾见过的那对大蝴蝶,这回看得分明,连蝴蝶蓝色的大眼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对蝴蝶飞了来,飞到那少女身边,围着她转动,少女伸出晶莹透明的右手来,用一根水晶般的手指去逗弄它们。她的手指与蝴蝶相遇,越发明亮起来,似乎她的手指尖的光泽,比之阳光更加明亮。韩一鸣知她也是异类,却不知她是什么,听她的口吻,似乎与紫裳甚是厮熟,便不出声,只是站在一边。

    那对黑色蝴蝶围着少女飞了一阵,翅膀扇动之时,点点金光闪耀,十分美丽,忍不住道:“这是你养的么?”那少女摇了摇头道:“不是,但它们都跟着我。”她指尖闪烁着璀灿光芒,轻轻自那对大蝴蝶的翅上拂过,那对大蝴蝶忽然振翅飞高,却并不飞远,片刻之后又飞到她身边来。韩一鸣道:“它们这样围着你,倒好似你是一朵花一样?”那少女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花呢?”

    韩一鸣奇道:“难不成你真的是花?”少女不再言语,只是伸手将一只蝴蝶引到自己的手指上来。那蝴蝶比她的双手拼在一起还要大许多,停在她的手上,轻轻振动翅膀。那少女道:“你很喜欢这对蝴蝶么?”韩一鸣不是女子,对于蝴蝶,只觉它们也很美丽,却不见得有多么喜欢。但看那少女这样喜欢这对蝴蝶,想来她十分喜爱,便道:“嗯,果真很好看。”

    少女似是十分开心,伸手将手中的蝴蝶往上一送,只见那只蝴蝶高高飞起,翅膀扑扇之间,竟有无数粉蝶、彩蝶都自它的双翅之中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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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点冷呀,可我居然被叮了两个包,也不知道这些蚊是怎么活下来的?

五七五、孤独年月

    韩一鸣大是吃惊,这对蝴蝶看上去如此之大,已让人惊异,不料它竟能藏了那许多蝴蝶在自己翅中,真是令人意料不到!那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身后随着无数粉蝶、彩蝶,瞬间便将这片花田妆点得多彩起来。

    源源不断的蝴蝶自那只黑蝴蝶双翅之中涌出来,看得韩一鸣心旷神怡。半晌,才叹道:“你这对蝴蝶真神妙!”那少女道:“就是一对蝴蝶罢了,不过这一对蝴蝶世间可仅有这一对。”韩一鸣听她言语之中甚是得意,便道:“你这对蝴蝶称为什么蝶呢?”那少女道:“它们称为碎玉流金。喏,这一只叫流金。”她伸手将停在自己肩头的蝴蝶引了下来,那晶莹透明的手指将流金一直送到他的面前来。韩一鸣看了一看,抬头对着天空中那只翩翩飞舞的黑蝶道:“那一只是碎玉么?”

    少女道:“是呀,那就是碎玉。”韩一鸣细细看了片刻,不能分别,那少女道:“真笨!哪有你这样笨的人,碎玉的翅根有一对小小的白点,喏看见没?流金比碎玉大一些。”韩一鸣哪里看得见天空之中碎玉翅根上的小小白点,碎玉与流金的大小也难以分辨,但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只在一边道:“原来如此!”

    忽然背上如芒刺在背,韩一鸣立时回过头去,只见紫裳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后。一对紫眸,对着他冷冷相视。韩一鸣愣了一愣,紫裳向来神出鬼没,这时出现在他身后,倒也不让人有多么意外,但她古怪,不知她看见了自己与那少女说话,可会有所不快。韩一鸣这里刚想完毕,果然听紫裳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韩一鸣道:“拜见前辈。”施了一礼,直起声来道:“我大师伯遣我前来送一样物件给前辈。”说着伸出握成拳的左手来。紫裳看了一看,道:“你随我来。”径直自他身边穿过,走到小屋门前。小屋门应声而开,她走入其中去了。韩一鸣跟在后面,走到屋门前,一股寒风已扑在面上。

    那少女早已消失不见了,韩一鸣走到屋前,只见紫裳的小屋之内,已不是从前来见过的情境。本来如毯一般铺在地上的草木,已全然无踪。满地都是冰雪,远处雪峰之上的天空倒是蔚蓝,近处的天空却是灰色。韩一鸣一眼之间,已瞥见那利刃一般直插云宵的雪峰之上,有了一抹轻纱薄雾,将那雪峰顶罩住了。而其中令韩一鸣一眼便认出来的,乃是雪山脚下,一株叶片上有着绒绒白毛,茎干粗壮的雪莲!

    韩一鸣一眼便认出这是一株雪莲,与他在雪峰脚下挖出来,后来送与紫裳被紫裳折成两段的雪莲一般无二。只是这株雪莲比起那株来,可要大得多了,虽说没有他在静心院中看到的紫依的灵体那样粗壮,但却也有长至胸前那样高了。韩一鸣眼尖,还在那厚实的叶片之中看到了一个被片片花萼包裹着的花蕾。若不是那花蕾之中露出如白雪一般的花瓣来,韩一鸣也不知那便是个花苞。

    他看得出神,猛然察觉紫裳一双紫眸冷冷对着自己,立时回过神来。只见紫裳看着自己,连忙收回眼来,只看着下方的冰雪。片刻之后,她道:“你进来罢!”韩一鸣低头走入屋内,屋内虽是冰雪世界,却不觉有多冷。紫裳手一抬,韩一鸣身后“呯”地一声响,韩一鸣回头一看,身后已没有了那道门,他已站在了茫茫雪峰之上,身后是连绵起伏的雪山,几座尖峰,慢慢向着无垠的天地边缘延伸过去。

    紫裳的幻术,竟是如此的出神入化,韩一鸣叹为观止,片刻之后,紫裳道:“你送什么来的?”韩一鸣道:“弟子不知。”伸出左手来,左手依旧是一个拳头,看不出其中握着什么。紫裳对着他的左手看了片刻,慢慢挨近来,伸出手来,一个冷得冰一般的手指在他的拳头上轻轻一点,韩一鸣的左手松了开来,他的裳心空无一物!

    韩一鸣愣了一愣,一路上他的左手都不曾松开过!但对着掌心看了看,果真是什么都没有,抬起头来,却见紫裳对着他的左手看了许久,仔细端详,想要出声询问她看什么,却又忍住了。紫裳看了片刻,又伸出手来,在他摊开的手掌上点了一点,一缕白纱般的轻烟自他掌心升了起来,韩一鸣睁大了眼,却不知该说什么!

    紫裳全然不理他,似是不曾看到他一般,那缕轻烟隐隐透明,对着韩一鸣的一面隐隐透出几个字来,韩一鸣极力想要看个分明,却是看不清楚。紫裳看了一看,轻轻一吹,那缕轻烟消散无踪,紫裳却对着那已消散的白烟出神。韩一鸣也不出声催促,趁紫裳不留神,细细看那株雪莲。雪莲的茎与叶脉都十分老成,微有紫色,不知紫裳是否对从前过往心中悔恨,对这侏雪莲越发着意照拂。大师伯将她灵根与灵蕊都还与了她,她的修为可以不再受束缚了,想来比之从前更加厉害罢!

    正想间,忽然听紫裳道:“你回去罢!”韩一鸣也不多问,低头施了一礼,道:“弟子告辞。”向后退了几步,身后“呀”的一声,小屋门开了,韩一鸣退出门来。屋门关上,韩一鸣轻轻吁了口气,极目四顾看了一看,那少女依旧无影无踪,只有那碎玉与流金两只极大的黑蝴蝶时飞时停。此时田间的蝴蝶都已不见了踪影,这片花田寂静得让人有些凄凉,这极美之地,这时再看,全然不觉得再美了,反而觉得十分凄凉。

    韩一鸣也不敢在那处多呆,转身飞离那片花田,及至飞得远了,才轻轻叹息。紫裳的花田虽是美伦美焕,却是无比寂静,并不是灵山那种让人心中宁静的寂静,而是令人有些怜悯的寂静!她这地方,想必也没有人来,她这些年就一个人在此修行,对着那个水晶一般的少女,与那些花。甚而那个少女来到这个世间的时刻都不会有多久,那孤独年月,她是如何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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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友们周末愉快!

五七六、挑事

    一路飞回灵山,韩一鸣直飞到聿爱之上去。进了聿爱之上的小屋,却见大师伯一只手支在桌上,闭目小憩!韩一鸣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大师伯平日里累了,此时难得歇息,不可打扰。忽然听到有一个声音道:“此事您既已知晓,我便要先告辞回去了!”这声音十分耳熟,韩一鸣不知在何处听过,只是这片刻之间,却是想不起来。停了一停,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多谢远来相告,一路走好!”这声音却是大师伯的!

    然而眼前的秦无方却是伏在案上入寐,韩一鸣愣了一愣,心道:“难不成我听错了?”正想间,大师伯动了一动,已睁开眼来,对他看了一眼:“一鸣,你回来了!”韩一鸣心中疑惑,忍不住想要问,却又压住了。只道:“紫裳前辈什么都没说,弟子也没问,便回来了!”秦无方点了点头道:“哦,你做得不错。”

    韩一鸣心中着实疑惑,忍不住道:“大师伯,你让我前去与紫裳道长说了什么?”秦无方道:“一鸣,你有进益了,知道是传话了。这话我既然是这样传的,便是连你也不能知晓的。”韩一鸣心知师伯不会说与自己了,心中还是有些疑问,却不追问,只道:“大师伯,紫裳道长处的雪莲花长得很不错了。”秦无方道:“这个我已知晓了,一鸣,你先下去歇息罢。”韩一鸣心知师伯不会与自己再说此事了,便转身向外走去。

    却听秦无方的声音道:“一鸣,你与你的两位师兄都不要忙于下山去。下山对你们虽说极有益处,但将来再去罢。”虽说韩一鸣对于下山十分向往,但这回回来,心中却担忧的是灵山。不知为何,心中的担忧始终放不下来。静心院中此刻的静谥与紫裳的花田一般无二,令人心中不安,但离开灵山似乎更让他的心中不安。

    韩一鸣收住脚步,也不转身回去,对着那茫茫碧空,大声道:“大师伯,那人是不是咱们师祖?”身后没有回应,心底也没有秦无方的回应,韩一鸣却忍不住问道:“大师伯,他是否不是?”良久,身后都没有声息,韩一鸣叹了口气,难不成大师伯也不能判断那人是否师祖?

    回到静心院,却连沈若复与陆静新都不见了。此时静心院没了人影,寂静非常。同样是寂静,从前只觉灵山的寂静会让人心中平和,无比舒适。此时的寂静却只会让人烦躁不安。韩一鸣在屋内坐了一阵,始终不见人来,将身倒在床上看着屋顶。看了一阵,伸手自胸前掏出无色无相宝镜来,拿在手中细看。

    无色无相宝镜之上一池碧水,波光粼粼,不知是哪里的一潭好水,映在了这其中,望之令人心旷神怡。这潭水不是灵山之上韩一鸣见过的水。翠薇堂后的小溪清澈透明,幻镜湖的湖水从前犹如彩虹般美丽,如今小乖不在其中了,仿佛失去了那如梦如幻一般的美丽,但幻镜湖却如同一块上好的翡翠,镶嵌在了灵山之上。

    韩一鸣看着看着,自己宛如身不由己地向前而去,走到了幻镜湖边。和风阵阵,阳光明亮。韩一鸣轻轻叹了口气,小乖,不知它现今身在何方,小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灵山来!正想间,头上的万里碧空忽然不见了,浓浓黑云瞬间便弥漫在了头顶,不停地翻滚,韩一鸣摒住了呼吸,那黑云向下压来,虽说还在空中,他胸前却已有些透不气来!

    那黑云翻滚得越来越快,似乎对着他的头顶直压下来,韩一鸣定了定神,转身想要跑开,却是不能。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叫道:“师弟,师弟。”顷刻间眼前大放光明,韩一鸣依旧躺在床上,但屋门前却站着陆敬新,韩一鸣道:“哦,师兄,我,我睡着了。”陆敬新道:“咦,你睡着了么?真稀奇,咱们一路同行了这些时候,我可是今日才知晓你睡觉是睁着眼的。”韩一鸣不由得愣了一愣,道:“我睁着眼么?这也不稀奇呀,罗姑也是睁着眼睡觉的。”陆敬新道:“师弟,快,快跟我来,咱们到翠薇堂去。平波老道前来兴师问罪了!”

    韩一鸣愣了一愣,立即翻身起来:“兴师问罪?他问的何罪?”陆敬新道:“这话也是我顺嘴说的。他与天花道人约了好几个门派的师长同来,说是来寻掌门师兄说话的。上得山来,先就问青花小苍龙之事,五师叔、沈师弟已然在那边应对了。我若没猜错,不多时便会将罗姑是妖孽一话扯出来了,还有谢师兄带了他弟子同去之事也免不了。再往下,还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咱们快些去。那平波已然是个奸猾老道,加上天花那无耻之辈,还有那许多不明事实的同道中人,丁师兄这样的憨厚之人说不定要吃亏,咱们去一边防备着,可不能让掌门师兄吃了亏。”二人边说边匆匆走出屋来,韩一鸣道:“他们来了几人?”陆敬新道:“上得灵山来的,只有他们二人与几位别派的师长。但平波此人,不能逆料,天花道人,就更不相信,不论人多人少,咱们都小心防备才是。”韩一鸣道:“师兄说的是,咱们快些去。这平波老道,最会无理取闹,与人过不去了。咱们都得小心才是。不可被他抓了话柄,令师兄为难。”

    来到翠薇堂前,二人都收住了脚步,且不进去,只站在门外,先度量其中情形。平波道人的声音便是站在门外也听得再清楚不过了。只听他道:“那这样说来,你灵山弟子与妖人同路,你们便不管了?”只听丁五道:“道长,何为与妖人同路?这话我听不明白,还要请道长明示!”平波道人冷笑一声:“丁掌门,我叫你一声丁掌门,可不辱没了你,何为妖人你不明白么?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呀!妖,异于常人便可称之为妖,那妖女与你门下弟子同行同止,早不知做了多少恶事、丑事出来,你这掌门却还推个不知,是要将此事推个一干二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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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又好起来了,不过经过寒流,不能再穿薄衣单衣了,还是穿个毛衣吧,大家也要记得天气多变,不要因此生病哦!

五七七、知晓

    韩一鸣气得提脚要进去,却被陆敬新拖停了,将他拖到一边,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先听沈师弟如何应对,如若应对不过了,咱们再进去。这时候进去了,你反倒会被他视为把柄,先听他要说些什么。”韩一鸣好容易忍下气来,又听屋内平波道人道:“我的弟子为妖人所害,你视若无睹倒也罢了,那鹤翔的死,不是妖人所为么?你也要视而不见,任他满门就这样被诛灭,你是否要护妖为患,前来贻害我们呢?”韩一鸣一听他这话,便怒不可遏。当日就不该救那方师兄,真是救人反而害己,给了这老道口实!捏紧了拳头,若是这老杂毛此刻在自己面前,绝不会让他如此嚣张跋扈!只听丁五道:“道长所说,是否是道听途说。我灵山弟子绝不会如此。至于恶事、丑事,我是一概不曾听到,如若真是有何恶事丑事,请道长说个明白,到底是哪里看到,自何人处听到,我自然一一追究,还道长一个公道,也还我灵山弟子一个清白。”只听沈若复的声音插进来道:“道长知道什么恶事丑事了?不必遮掩,权请说出来我也听听,我与师兄弟的一路所为,我自己尚不知晓,还要道长来说与我听,我当真是愚昧了,还请道长不吝赐教。”韩一鸣一听这话,便知平波道人不敢回答,这边三人一路所为若是自他口中说出来,定然是添油加醋,必定会为沈若复所逼问结果,这老道指不出一人始作蛹者来,他便是造谣生事。当着堂内许多人,这脸可就丢大了。

    平波道人也不理沈若复问话,只对着丁五逼问道:“难不成与你们同行的那妖女,还会是什么好人?她害得我弟子方若愚险些命丧黄泉我便不说了,你灵山弟子也施了妙手,救得他一命回来,算是你灵山的功德。但那妖女,你们是定要交出来的,她害得我的弟子如此凄凉,又用的是妖术。我肯亲自出手惩戒她,已然是她的福气了。我手下也超生些,让她早些轮回,重新做人,不也有益于她么?”

    堂内一片寂静,只听沈若复道:“掌门师兄,可否容我说几句话?”丁五道:“师弟,若有什么要紧话,你便说罢。若是不要紧,咱们过后再说。”平波道人插进来道:“你早先未得你掌门允可,已然说过话了,何必再说这话呢?这时候又来装模作样,是想欺瞒这里的长辈么?”沈若复道:“哪里,那时是辩个清白,因此多有得罪。累及名声,想来师长们也不会怪我。不过未经掌门师兄允可便说了这许多,着实是我没了礼数。先给各位师长赔个不是,请师长们宽囿。师兄的叮嘱我已然明了,回禀师兄,我要说的自然是要紧话,等不及过后再说了。”停了一停,又听得他道:“丁五先道:“诸位师长,可否让我这位师弟也说上几句话?”便听得堂内没有声息,过得片刻,丁五的声音道:“诸位师长都不介意,师弟请说。”

    韩一鸣一听沈若复要出头,心中就是一松,这位师兄对上平波,那是平波自讨苦吃了。他牙尖齿利,平波道人绝讨不了好去。只听沈若复道:“道长,您可是亲眼见了方师兄的伤势?”堂内没有声息,想必是平波道人点了点头,沈若复道:“我可是亲眼见的,别的我便不说了,如今方师兄也好了,道长,想必方师兄已然可以下地了罢?”平波道人道:“嗯,若愚已下地了,但……”他一个“但”字还未说完,沈若复已截着他的话道:“真是方师兄的福气,他受的罪也够了。”

    他将平波道人说到一半的话截住了,韩一鸣料着平波道人必然不快。果然听平波道人冷冷地道:“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么?丁掌门,你是怎样教导你门下弟子的?灵山的教养就是这样么?真教我开了眼界了!”沈若复的声音道:“道长何出此言?我言语之前已回禀过我派掌门了,师长们也准许我言语的呀!道长说起教养来,咱们灵山教养是很好的,可我确实做的不好。我掌门师兄虽说对我言传身教,怎奈我着实是顽石一块,教化不了,太过辜负师兄的厚望,还请师兄原谅,请道长海涵!这厢给道长赔个不是,道长就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了、”他停了一停,韩一鸣不知他做了什么,可不听见平波道人出声了,相必是怕出声真就成了与沈若复一般见识了。沈若复定然是有所作为的。这恶道人,要堵住他的嘴,并不难,可是一定要得法,才能让他不再胡说乱讲。

    只听屋内的沈若复又道:“道长可知方师兄是如何被咬的?”平波道人哼了一声道:“我已听弟子说了,怎么,你的意思是……”沈若复道:“先前道长说起教养来,我忽然想起一事来,方师兄之被咬,乃是因他抢一位老妇人的坐处所致。这个道长也知晓了么?”韩一鸣不禁暗笑,这时节,平波道人也不好说出“知晓”二字来,门下弟子抢一个老妇人的坐处,哪门哪派听到了都会十分鄙视。

    半晌才听平波道人道:“可我却听说此乃是随你们同行的妖女所害呀!你可不要颠倒黑白。”沈若复的声音道:“哪里?随我们同行的也是修行之人,样貌十分年轻的。修行之人修为在身,都容颜不老的,只有修为散去,才会老罢,不过我也不曾见过,瞎说罢了,换了是我我也不愿自己鸡皮鹤发呀!若是抢个青年人的座处,倒也没什么。可方师兄抢的,乃是一个路过的老妇人想要歇息之处。贵派的师兄们很是令我意外呀。”罗姑一日便是一世之事,世所罕见,这边几人皆不说,旁人也难以知晓。平波道人也只是听那钱若华猜测那老妇人是个修行之人,所知并不实在,但当了这里这许多同道被沈若复反说他门下弟子抢老妇人座处,大觉失了颜面,只装作不知道:“啊,有这样的事么?我却不知晓!你莫不是胡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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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来晚了,汗一个,大家见谅!

五七八、传言

    韩一鸣料着他便是知晓也不敢说出来,他再纵容弟子胡作非为,也不会公然挂在嘴上,沈若复一句话便说中了他的软肋。沈若复狡猾之极,将罗姑一分为二来说,将他弟子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先站了个“理”字,便让他无可应对。但沈若复却顺着他的话道:“此事可是再实在也没有的,弟子可绝不敢胡说。我想着道长也不知晓,道长门风严谨,怎会让师兄们做这样的事呢?此事贵派的师兄们必然是隐瞒了道长的。可我却是知晓的,并且那老妇人没有七十岁也有六十岁了,别说师兄们,便是道长遇上了,也是要礼让几分的。道长说是与不是?”韩一鸣与陆敬新在门外暗笑,沈若复话说到了这一步,这平波道人便是想要反驳,都反驳不了。明明平波道人就是纵徒行凶的,沈若复却先给他脸上贴了金,让他自行将门派之内的作为标榜之后,看他还能将自己才肯定之事否定个一干二净么?

    只听堂内平波道人的声音略有些尴尬:“那是,那是。”沈若复道:“想必是师兄们怕道长责罚,不敢将此事说与道长,也未可知。还请道长不要责怪他们。方师兄也是一时失态,才会如此。”平波道人干涩的声音道:“我定然要重重责罚他们。真是丢脸!”沈若复道:“唉,还是因道长派中严谨之故才会如此。换了是我,做了这样的事,在师长们面前,也是要遮掩过去的。一来丢不起这个脸,二来嘛,也怕师长们责怪。方师兄为了此事,已然受苦多日了。虽说诸受都是苦,但他受的苦可真是大了,想必经一事,长一智,师兄也有了悔改之意,道长便不要再怪责他了。”

    韩一鸣微微松了口气,有沈若复在堂内,他便不担心平波道人能够为难到丁师兄。沈若复亲历了此事,想必说出来比平波道人的道听途说,更有说服力!只听堂内好几个声音都道:“想必是贵派弟子怕师长责怪,因此不敢实言以告。”“唉,弟子修为不到,也是常事,道兄便不要记较了。”“此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道兄可不要太放在心上。回去严加管束便可。”林林总总,不一而同,全是劝解平波道人的话。韩一鸣暗笑,这些话说出来了,都是劝平波道人不要动怒的,可见平波道人善怒了。平波道人这时就是有火也发不出来,一发火,必然是各派道友都前来相劝,令他更加丢脸。

    只听屋内有个声音却道:“各位道长,我却有一句良言要说与平波道长听。若是换了我是道长,我先要追究的,便是门下弟子。”声音甚是年轻,韩一鸣一听,不禁转头来对着陆敬新低声道:“怎么元慧掌门也来了?”陆敬新也愣了一愣:“沈师弟与我一看来了许多人,都未曾仔细看,便分开来了。他随着丁师兄进翠薇堂了,我就赶快来寻你。我也不知来了些什么人,更不知元慧掌门也来了。”韩一鸣不禁暗道:“他来做什么呢?”转而又想:“明晰师兄也不知来了没来?”

    堂内平波道人的声音道:“哦,元慧掌门这是何意?”韩一鸣对元慧说不上是好友,也没有什么不快,此人虽说总是说与他为友,但韩一鸣却不能以他为友。此时听他出声,却不是为难灵山,倒也松了口气。不知他的聪明与沈师兄的聪明相比,谁更加厉害?但两强相遇,必有损伤。韩一鸣可不愿自己的师兄受伤。

    只听元慧道:“不知道长是如何看待背了人后,传话之人的?于我来说,传话之人,我只相信传好话的。实则是传好话的,也不尽然相信。许多好话,实在是很美妙的陷阱。那传恶言的,就更不是什么好人了。须知传过的话,都不是原话了,我是不信的。因此,我门派之中的师兄弟们,若是背后传话,我是绝不会视而不见,手下留情的。”韩一鸣不禁点了点头,元慧的聪明,果然一如既往,说出这话来,想必对平波道人会有所触动。

    半晌不听堂内有声,韩一鸣忍不住小声对陆敬新道:“元慧掌门果然聪明!”陆敬新点了点头,二人也不进去,只站在门外听其中的话声。过得一阵,只听平波道人道:“元慧掌门所言,果然有些道理,受教了!”只听元慧道:“岂敢岂敢!后辈直言,得罪之处还望道长不要放在心上。”他明明便是要平波道人放在心上的,却说不要放在心上,可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元慧也的确是进益太多了。只要他不随着那无聊道人与灵山作对,韩一鸣还真有些将他做为朋友看待的打算。

    片刻之后,另一个声音道:“嗯,丁掌门,还有一事,我们要向丁掌门指教。”这个声音却不是平波道人了,韩一鸣听着这声音也觉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何时听到过的,但却也不是只听过一次两次,便越发仔细地听。只听丁五道:“敢问道长有何事要问我?指教不敢,我一个粗人,不懂得道理,说得不对,道长该要指点才是。”

    那个声音干笑一声:“嗯,此事么,说来也不是我的事。我与平波道兄乃是多年好友了,此事还是他的事。只不过他不便开口,我代他问上一问罢了。”韩一鸣一听这声干笑,立时醒悟过来,此人乃是天花道人。此人也着实怪异,一脸的麻坑已让韩一鸣十分厌恶。韩一鸣已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但不知为何,一见他便觉十分紧张,究竟这紧张自何而来,他自身也不知晓。

    只听陆敬新用蚊鸣般的声音道:“怎地又是他?摊上他,便没什么好事!”韩一鸣心中奇怪,想要问他,此时却不便询问,因而打住了念头,并不言语。只听天花道人道:“嗯,丁掌门,若是有一派弟子,恃着自己修为高些,将另一派的平辈师兄弟强行收归自己门下,你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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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是新的一周了,可我居然发现我借了图书馆的书过期未还,晕倒!

五七九、见、听

    韩一鸣忍不住暗骂:无耻!天花道人所指,定然是谢师兄与那杜师兄之事了。咬了咬牙,将到了口边的骂声又收住了,回身用耳语般的声音对陆师兄道:“丁师兄知晓了谢师兄之事么?”陆敬新微微摇头,也小声道:“我不知晓。我自己还未对师兄说过,你就更没想起来要说了。”韩一鸣点了点头,他果然还未来得及与丁师兄说起,也未想起来要说。便是对着大师伯,也还未说起过。

    陆敬新道:“可不知沈师弟说了不曾?”二人都暗骂自己不慎,连这样的大事都忘了告知师兄。此时祸事上门,想要告知都来不及了。果然听丁五道:“道长,若是这样,自然不对。哪有以自身修为高便强将别派师兄弟抢到自己手中的。”韩一鸣与陆敬新一听这话,都有些着急,这丁师兄也太耿直了,这样一来,不是将自己陷入他们的陷阱中去了。

    二人这里才急得一急,便又听丁五道:“不过,若然是一人对另一人的修为十分景仰,投入他的门下,那又另当别论了。修为哪有强迫得了的?唯有自愿。”韩一鸣一听这话,心中一松,看来丁师兄可不是什么都不知晓,想必是沈若复已与他说过那事了。却听天花道人又道:“嗯,此事么,说起来要大不大,要小也不小。便是贵派的年长弟子谢子敬将平波道兄的弟子收归门下之事,平波道兄为此很是难为,丁掌门,你要做何说法?毕竟也是平波道兄门下弟子,你是灵山掌门,总该给个说法罢?”

    到了此时,韩一鸣与沈若复已知这平波道人与天花道人乃是前来兴师问罪了。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重中之重,只有这事才是重中之重。好在沈若复先与丁师兄说过了,想必丁师兄已然想好了对策。这边刚松了口气,却听丁五诧异的声音道:“有此等事么?我却不知!”韩一鸣不禁与沈若复对望一眼,丁五不是一个会装腔作势之人,这诧异也全然不是装出来的,二人不禁有些意外。

    天花道人洋洋得意的声音道:“果有此事,怎么丁掌门不知晓么?我总认为一派之中,凡事都瞒不过掌门之眼的。丁掌门是果真不知晓么?”韩一鸣一听他的声音,便是他是受了平波道人的指使,不然不会如此得意。可也有些想不通,为何他会如此得意?此事无论是真是假,都是别派之事,为何他会如此的开心?

    丁五的声音道:“我派的陆师弟确实回过灵山一趟,说要寻找谢师兄的下落。我也确实为他追寻了谢师兄的下落。我只知他来寻谢师兄的下落是为了救平波道长门下的高足,怎么?道长的意思是我谢师兄之后还与平波道人门下的另一位高足相遇了?最后还恃强收了那位师兄为弟子么?我不知道长门下的弟子是我的师兄还是师弟,我就称之为师兄罢。”韩一鸣本对此事有些疑问,总觉得丁师兄是知晓的,但此时听来,却不尽然,丁师兄的言语之中透出来的,却是全然不知晓。若是丁师兄知晓,定然不会说出“与另一位高足相遇”这样的话来。

    只听天花道人道:“此事说来有些蹊跷,平波道兄这位被贵派收了去的弟子,本与受伤的弟子不是一路。却因听到同门师兄受伤,前来看护,因此与贵派的高足相遇。不知贵派的高手用了什么手段,这弟子后来便认了他为师,反出了师门,随他去了。唉!”韩一鸣不听这话还罢,一听这话,气愤难奈,这不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么?拔腿便向里走。陆敬新一看不好,一把拖住他,用力将他拖到一边。

    韩一鸣道:“师兄,你……”还未说完,喉间便是一哽,再也说不出话来,回眼看着陆敬新,只见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屋内,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乃是要他细心听的意思。只得忍着那口气,细听屋内说些什么。

    只听丁五道:“沈师弟,道长所说之事,你可亲眼见了。”沈若复的声音道:“回禀师兄,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不过,我也有话要说与师兄听。”他停了一停,道:“师兄,道长所说的事情,不知道长自何处听来。我亲眼所见之事,与此不同。”丁五道:“有何不同,你说来听听。”只听沈若复道:“谢师兄与道长门下的杜师兄确是在方师兄病中相逢。但据我所知,谢师兄在答应杜师兄随他而去之前,都不曾与杜师兄说过几句话。只有一同为方师兄治病之时,二人才说了几句话,却是人人都听到的。谢师兄问的也不过是杜师兄为何要跟随自己而去,这些话说出来之时,道长门下的好些位高足都在当场的。道长为何不问一问方师兄呢?方师兄可是亲历此事的。”

    只听平波道人冷冷地道:“你的一面之辞,我不能信。至于方若愚,他如今正在派内闭关自省。他一个做师兄的,未经师门同意,便让师弟离开师门,实则是背叛了师门。但他跟随我已有许多年了,我怎能不念旧情?因此我只让他在派内自省,自省几年,不离师门。”沈若复“哦”了一声,道:“那这样罢,我与我的陆师兄、韩师弟都一共亲历此事,但想必我们的言辞道长都不足以为信。我说一个别派的师兄出来,希望道长听一听他的话,想必就会有个判别了。”

    韩一鸣知他要说出刘晨星来了,有了刘晨星,此事便全然不是平波道人想怎样说便怎样说的了。刘晨星应当与他的掌门师弟元慧说过此事了,他们分手之时,刘晨星便说要早些回派内去对元慧说一说此事,让元慧心中知晓。果然沈若复道:“元慧师兄,你派的刘晨星师兄可曾回到派中?”元慧道:“我刘师兄么?他还不曾回到派中,怎地?此事与他有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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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书友认为这里是斗口齿了,其实还是在为下面铺垫。我也想一下就写到挥刀乱斩。没法子,得一步步来呀!

五八零、余地

    沈若复有片刻不言语,韩一鸣也是大吃一惊,明明刘晨星说得那样明白,说是离开之后,便要回派内寻元慧的,怎的他却不与元慧说此事?这不是将灵山陷于平波道人的愤恨之中了么?

    但韩一鸣也察觉平波道人不曾出声,这可不对,若是平波道人对此事十分意外,定然会跳起来问“此事与他有何关联,你不要东拉西扯”他不出声,想必就是他门下弟子已然说过了,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只是他不说罢了。不禁暗骂这恶道人心思歹毒!片刻之后,沈若复道:“这回若是不得刘师兄指点,我们怎会知晓谢师兄能救方师兄的性命?我们师兄弟三人都是后辈弟子,没什么见识,同门之中德高望重的师兄都全然识得,真是惭愧!也只有刘师兄说起,我们才知晓我派的谢师兄精通医道,才回山来请掌门师兄寻找谢师兄的!”他也绝口不提那刘晨星所说的要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此让韩一鸣有些意外,但一想也便明白,既然那刘师兄不曾回尘溪山,之后的话便不必再说了。

    沈若复又道:“也不知刘师兄是否路途之中有什么事耽搁住了,不然元慧师兄此时定然已知晓此事了。”韩一鸣忽然有些意外,沈若复称呼元慧并不是“掌门”而是“师兄”,十分亲热,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

    元慧道:“嗯,这也说不成。我师兄下山之后也未曾告知我何时会回山,因他是我的师兄,行事比我,只有更加稳重沉着的,我也不担心他的安危,要不这样,我回去寻到我师兄,问问情形?”韩一鸣正凝神细听,忽然陆敬新凑了近来低声道:“元慧真狡猾,他回去再问有何用处?”韩一鸣也禁不住道:“是呀!”忽然发现自己能出声了,想必陆师兄只是禁他那时之声罢了。又听陆敬新道:“我只是不让师弟你太着急,你要知晓,沈师弟一个人能够应付,五师叔也在堂内坐阵,咱们就不必进去。等沈师弟应付吃力了,咱们再进去不迟。你听他与元慧掌门套近乎呢!他可不会让咱们丁师兄吃亏的。”韩一鸣点了点头道:“是,师兄说的是。”

    只听堂内沈若复叹了口气道:“元慧师兄,多谢你了,只不过我们怕是等不及师兄回去请问刘师兄的,师兄能否现今就问上一问?想来我丁师兄有找到谢师兄的法子,师兄也就有找到刘师兄的法子。”元慧笑道:“师弟,你还真是性急呢!要找我也要回尘溪山去找呀,你可把我的修为看得太高了。不瞒诸位说,也不怕诸位笑话,这招之即来的法术,我还不会。惭愧惭愧!”韩一鸣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元慧并非不能,是不便如此,将刘晨星即刻召到灵山来,岂不是让平波道人下不了台?

    沈若复停了一停,显然也想明白了一点,不再说下去,只道:“掌门师兄,那杜师兄羡慕谢师兄的奇术,当时便说要跟随谢师兄,彼此探讨此术,并不曾入我们灵山门下。这事刘师兄也在当场的,我谢师兄虽说不问世事,一心修他的奇术,但从别派抢弟子这样的事,我师兄不会做的。”

    天花道人的声音道:“哦!是这样么?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沈若复道:“道长是听到的,我是在当场的,道长认为咱们的说法哪一个更加明白些呢?”韩一鸣忽然发现此事全然是天花道人言说,而平波道人根本不曾说过话,不禁低声道:“师兄,为何是他在说呢?”陆敬新道:“这倒不必在意,他不说,原有他的理由。别人替他出头,他不是就有了余地么?”

    韩一鸣点了点头,不由得佩服这几位师兄对于这些应对之术得心应手。他自来就不曾经过什么与人之间的争斗,便是与平波道人的争执,也是明来明往。看来沈师兄将此事自丁师兄面前接在自己手中,为的就是让丁师兄有个退步抽身的机会,平波道人能够为自己留有余地,那丁师兄也该有退步抽身之处才是。

    沈若复话一说毕,堂内又是一片寂静。天花道人道:“你是灵山派的第几位弟子?”沈若复道:“启禀道长,弟子是灵山第九十七名弟子。也是灵山倒数第二名弟子。道长这样问我,莫非是认为我辈份太低,不该在此说话么?”其实天花道人本就是这个意思,但沈若复明白说出来,却让他大是狼狈。天花道人是不曾领教过沈若复的利害的,心内暗骂:“这小兔崽子,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韩一鸣小声道:“好,就是揭开他的这些不可告人的想法。”堂内天花道人笑道:“后辈弟子都如此厉害了,灵山派果真是不同凡响呀,再过几年真要让咱们望尘莫及了。”韩一鸣心知他这夸奖不是好话,却听沈若复道:“道长太过夸奖了,道长的造诣,弟子这辈子都望尘莫及,拍马难追了。”韩一鸣听了这话倒不怎么,却听旁边陆敬新轻声冷笑道:“活该!”

    韩一鸣不知此话何来,向陆敬新看了一眼,却也不问,依旧仔细聆听堂内话声。只听天花道人讪笑了两声,道:“此事呢,倒也不必一时要辩个清楚明白,只是丁掌门,贵派弟子这回下山倒真是所遇颇多呀。”丁五的声音道:“道长说的是,所遇皆是缘份。”天花道人也不好再在此事上纠缠,草草地道:“嗯,想来是传说有误了,改天一定要好好追究追究。”

    他不说这话犹可,说了这话,沈若复道:“此事有关我灵山的清誉,我乃灵山弟子,着实不愿听着师门受此污蔑,还清道长不要如此便算了事,还是好生与我们说道说道,我们也好学点是非对错呀!”天花道人哪时是他的对手,不再言语了。却听有人咳了一声,道:“丁掌门,不知丁掌门对于一个深藏不露的妖孽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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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好似又要变天了,书友们记得加衣服!

五八一、深藏不露

    这个声音,却是平波道人的。他良久不曾出声,此时一咳嗽,韩一鸣便知他要兴风作浪了。只是不知他要自何处兴风作浪?只得静心听着。堂内丁五静了片刻,道:“前辈所问的深藏不露是何意思,我却不很明瞭。”平波道人道:“深藏不露,乃是指并不显露出来的意思。”

    丁五“哦”了一声,道:“前辈,我倒有句话要请教前辈,既为不显露出来,何以用妖孽断之呢?”韩一鸣一听平波道人出声,便将所能想到的回绝之意都在心中想了一回。丁师兄虽说灵性天成,但对付平波道人这样刁钻古怪之人,未必就真是对手。因此韩一鸣倒真是捏了一把汗的,哪知丁五这句话说得虽是再简单直白不过,却让平波道人无从应答。韩一鸣与陆敬新对望一眼,丁师兄此答,真是妙到毫巅,让人无法反驳。

    平波道人道:“魔就是魔,显露与否,并不能变更是魔之事实。难不成因他不曾显露出来,就不当他是魔了么?”丁五显然并没有平波道人这样厉害,沉吟不语。却听沈若复道:“道长高见。不过弟子有小小的不解,想请道长指点一二。”平波道人并未即时出声,想必已领教了沈若复的厉害,不愿轻易出声,被一个后生小辈驳倒。

    但他这点心思也被沈若复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他道:“道长是否认为弟子不堪指教么?”平波道人被逼不过,只含糊地道:“哪里?”沈若复道:“那弟子便先行谢过道长的指点了。”停了一停,道:“弟子着实不明白,那魔若是没有丝毫显露,怎会算得是魔呢?”平波道人勉强道:“那是因他堕入了魔道,因而成魔。”沈若复道:“道长说的是。可他堕入魔道,会有些什么异于常人呢?道长不要嘲笑弟子见识浅薄,弟子修行不过几年,所知甚少,平时师长们也甚少说起这个。今日真是得道长青眼有加,就请道长解释一、二,让弟子也明白些事理罢。多谢道长!”

    他逼得平波道人退无可退,韩一鸣不禁发笑。这位师兄的古怪刁钻平波老道还只是领略其一、二呢!要是他的心眼都使将出来,真不知平波道人会做何想法。只听平波道人又咳了一声,道:“此事说起来就话长了。这样罢,咱们改日再说,你若真想请教我,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现下既没什么事了,诸位道友,咱们便告辞罢。”一时只听堂内众人都出声告辞,韩一鸣知道平波不是沈师兄对手,意图思退了,原也正常,对于平波道人来说,此时再说什么都无意义了。心中松了口气,垂手站在门外。

    翠薇堂大门“呀”地一声开了,堂内走出数人。韩一鸣匆匆一瞥,已见陈如风、元慧等人都在其中。丁五送了他们出来,拱手作别。韩一鸣见沈师兄也跟了出来,持弟子礼相送,便也在一边弯腰拱手行礼。忽然有一人走到他面前来道:“小朋友,你来了,怎地不进堂内呢?倒站在这里?”韩一鸣抬起头来,却是天花道人。

    天花道人笑道:“你也回到灵山来了么?我还当你还在路上。”他连声问候,韩一鸣也不好再一声不出,道:“多谢道长,弟子恭送道长。”天花道人却笑道:“来来来,你想是还不曾去过我处。不如随我同去,到我处去作客几日,咱们也好好说道说道。”韩一鸣眼角暼见陈如风、静轩道人等人都已飞身离去。灵机一动,道:“多谢道长抬爱。弟子不能擅离灵山。道长的好意,弟子心领了,异日有了时机,再去拜会道长如何?”天花道人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忽然身后有人道:“师弟,五师叔叫你呢。”

    韩一鸣回头一看,陆敬新好似不知自何处钻出来一般,来到了身后。明明他先前便在自己身后的,但那句话说得好似是他才出现在这里一般。韩一鸣还未说话,又听他道:“我代你送道长罢。五师叔等着你呢!”韩一鸣本就不想与天花道人有甚来往,立时道:“是,劳烦师兄了,我这便去听五师叔有何指教。”再转身对着天花道人行了一礼,转身走开。只听身后的陆敬新道:“我来替师弟送一送道长,还请道长勿怪。道长一路顺风。”想是天花道人离去了。

    进得翠薇堂来,堂内已空无一人,哪里有赵浩洋的影子。韩一鸣返身出来,天花道人已走得不见踪影了,只有陆敬新还站在当地,便道:“师兄,五师叔寻我何事?”陆敬新看了他一眼道:“走,咱们回静心院去再说。”

    韩一鸣道:“我先去了五师叔处,咱们再说如何?师兄,你不是说五师叔寻我么?”陆敬新道:“真没见过你这样实心眼的师弟。五师叔并不曾寻你,我不过是托着五师叔说了句假话罢了,你倒这样认真。”韩一鸣犹自有些不信。陆敬新道:“走,咱们回静心院去说罢。想必沈师弟也回去了。”

    二人回到静心院中,沈若复却是不在,韩一鸣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但若不在师叔处,便是在丁师兄处,也不以为意。却听陆敬新道:“师弟,你可知我为何要说这样一句假话?”韩一鸣心知师兄说句托辞必有他的缘故,因此不曾追问。此时被他反问一句,倒问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位师兄。

    过得一阵,道:“师兄的意思,乃是不让我与天花道长一同去他处的意思么?”陆敬新道:“我倒不是怕你即刻便要随他同去,而是怕你受他之诱,最终为他所害!”韩一鸣道:“多谢师兄,我绝不会受他所诱的,也不至于为他所害。”陆敬新看了他片刻,道:“你当我是危言耸听么?我还不至于如此。我看天花道人对你着实有些意思,这才出言阻止的。你将来可不要单独与他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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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来晚了些,不好意思!

五八二、米道人

    韩一鸣听着这话有些说不出的意味,便道:“师兄的意思,我不明白,不过我不会单独与他在一起的。怎么?天花道长的道行很高么?”陆敬新道:“按理来说,这些话我不该传说。不过我今日便算是冒着师门的惩处,也要说与你听。”韩一鸣听他越发说得隆重了,便道:“多谢师兄,我一定牢记着师兄的教诲!”陆敬新道:“道长的道行如何,我也不知。我也不曾见过他的手段。但我不曾见过的事情多了,比如道长门下的弟子,我也全然不曾见过。一个都不曾见过!”

    他这话一说,韩一鸣乍然想起一句话来:“你的弟子、传人到哪里去了,不说也罢。”这话他已然不记得是谁说的了,但他确实听人这样说起过。左右不过是曾经见过的这些师长们,没有弟子会这样与师长说话的。即使是韩一鸣对平波道人十分不满,也不会用如此语气去置问他!一想起这话来,便更觉陆敬新的话语之中大有文章,问道:“师兄,他的门人弟子都到哪里去了?他门下从不招弟子的么?”陆敬新道:“我可听说道长门下从前弟子也不少的。至于去了哪里,倒不好说了。说实话,我也知的并不详细。不过我却曾听说过一、二。”韩一鸣道:“师兄请说。”

    陆敬新却沉吟了片刻,才道:“你不要这样着急,且让我想一想该如何说才好。”韩一鸣“嗯”了一声,却听另一个声音道:“这有何不可出口的,师兄也太不爽快了!小师弟,我来告诉你,他的门人弟子,都被他吃了!”

    韩一鸣循声一看,沈若复不知何时已回到门外了,正向屋内走进来。韩一鸣笑道:“师兄回来了,可不是逗我的罢?吃人,这人也是吃得的么?”心里却想起二师伯来,虽说二师伯从前过往真是不折不扣吃过人的,但韩一鸣却不觉得二师伯有多么恶毒,他从前是那样可怜。陆敬新却道:“咦,沈师弟说得不错,我还出不了口,你倒是一句话提醒了我。”韩一鸣大是诧异:“师兄,难不成道长真是吃人了么?吃的都是他的弟子么?不会罢?”

    陆敬新道:“那是自然,不然我们怎会提醒你?”韩一鸣望望陆敬新,又望向沈若复,沈若复想是说了这许久的话,口中干渴,正在桌前倒茶喝,二人神情都泰然自若,韩一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愣了半晌才道:“师兄,你们不是跟我玩笑罢。”沈若复一连喝了两盏茶,这才放下茶杯道:“我们跟你玩笑?唉,你就真不曾听别人说过么?不曾听过,你也可以看罢!你可见哪一派的师兄弟们与天花道人亲近过?咱们的师长们多的是弟子亲近的。向师长们请教各自修行之中所遇知障的师兄弟们多了。就是别派的师长,有时也会给不属于自己门派内的弟子解其不解之处,只不过不会逾越门派罢了。可他呢,你可曾见他身边有过什么师兄弟出现?哪怕是别派的师兄弟?大家避他如避洪水猛兽,所为何来?”

    韩一鸣细细想了一想,怎奈他平日里与天花道人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曾去寻过天花道人,天花道人也不曾来寻过他,路上相遇也不过一回,平日里便没甚来往。至于他人,他便不曾留意了。陆敬新道:“实则是我们也不曾见过,但同道中却有传言,说是天花道长会将弟子都吃掉,图的便是他们的修为!”韩一鸣“啊”了一声,心中却想:“是怎样吃的?”

    沈若复道:“此事从何传起,咱们也不必细究了。但却是各派师兄弟们都知晓的,也不知是从何传来的,到底他是怎样吃了他的弟子们,我也不知晓。但我却听说他从前门下是有无数弟子的,虽说不及咱们灵山这样多,却也不少,多的时刻想来二、三十名弟子是有的,少的时刻三、五名弟子也不在话下,是到了这百多年内,才没有再收录弟子的。但他所收录过的弟子后来都不知所踪了,这些师兄们去了何处,我们做弟子的皆不知晓。不止我们不知晓,别派的师兄弟也不知晓。他自己对人言道,乃是说弟子们都凡心不灭,一一离他而去了。别人听了这话,也难抓把柄,如何能当真?因此,此人身边,当真是十分危险的,师弟,你可不要随意便去他身边,与他单独在一处,真叫危险之极。”

    陆敬新道:“沈师弟却也不是危言耸听。只不过咱们不曾见过他怎样将他的弟子们都吃了,因此不好下断论,但对于他,却需再小心不过。”韩一鸣点了点头,天花道人每次挨近他,他都会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此时听了师兄们的话,心中越发警惕起来。虽说此事无论怎样听起来,都是荒诞不经。但那道人确实令人有些信不过。

    想了一阵,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怎能将他的弟子都吃下肚中的。”沈若复道:“师弟,我告诉你,我可听说他另一个诨名,叫做米道人的。”韩一鸣道:“米道人?”陆敬新道:“不知这个诨名是哪一派的的年长师兄给他偷偷取的,叫了几百年了。我听师兄们说便是因了他将弟子们都当做是米饭一样吃下肚中,因此叫他米道人。我不知取这名字的师兄是否真的亲见了此事,但关于此事的传闻,却一直是有的。”韩一鸣听了,禁不住道:“师兄,此事若有传闻,那为何他还能活到如今?诸位师长们不是总要降妖除魔么?他这样,与妖魔何异?”

    陆敬新道:“师弟,你说的是。不过你可知此事若不是亲眼目睹,死也要有对证的!世间是死了便无对证,但于修道之人来说,便是死了也可以寻到对证的!”这话韩一鸣是赞同的,罗姑就能寻到对证。她能寻到,别人也会有法子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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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末了,天气不错。书友会去户外活动吗?

五八三、妖孽

    停了一停,陆敬新接着道:“总无对证,师长们也不好就以之为真。此人十分狡猾的,他门下弟子一个个不见了,无人得知去了哪里,却也不好就明白指责他将他们吃了,无法座实此事,只能听之任之。特别师长们是不能轻举妄动的,他好歹曾经也是一派之长,要讨伐他,便要师出有名!”韩一鸣一想也对,此事只是传闻,便不能当真,只能听之任之,依旧忍不住道:“那他门下弟子就这样任他吃了么?”沈若复道:“你会不会任他吃,心甘情愿的?”

    韩一鸣摇了摇头,沈若复道:“这个吃字,只怕是咱们也说不清楚的,不止咱们,连师长们只怕也说不分明,只能任他作为了。他也极是小心的,换了是你,吃了别人会四处张扬么?”韩一鸣点了点头,陆敬新道:“这话说与小师弟了,他心中也知晓了,就此打住罢。小师弟,你可要记住了,之所以说与你听,乃是我看他对你,只怕又动了吃了念头,你可要自己小心。不要被他吃了!”

    听了这话,韩一鸣忍不住道:“亏他还好意思问出深藏不露的妖孽来,若真是他吃了他的弟子,他自身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妖孽!”沈若复道:“何尝不是呢?只不过向来都是贼爱喊捉贼的,他这样不就越发显得自己清白了么?不过我倒也有些佩服,他是如何吃了这许多人而不被人察觉的呢?”陆敬新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明白。此事本来便是听说的,并非我的亲历,你要我说得清楚明白些,是再难不过了。可我若是不说,又怕你着了他的道儿。小师弟,你可不要小看了你自身的修为,诛魔弟子,即便再不出色,也会有异于常人之处,何况小师弟你,并非是不出色。只不过是还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罢了,那你更不能着他的道儿。他若拿了你异于常人的修为去做好事,倒也没什么,但若是用你的修为去胡作非为,你真是助纣为虐了呢。”

    三人都不言语了,韩一鸣道:“我也与师兄一般想不通,他是如何将他的弟子都吃得干干净净的?并且不为人所知?”沈若复道:“这我却不知,想来他心机相当深呀!”韩一鸣道:“亏他还好意思说别人是深藏不露的妖孽。他若真是这样对他的弟子,他才真是深藏不露的妖孽呢。我就奇了,怎么师长们对别的妖孽都全然不留情,对了他,却是留情多多呢?”

    陆敬新道:“想必是不能确知此事,因而不好出手罢了。师出无名么!”韩一鸣忍不住想道:“那魔星不也魔性未显么?怎么就师出有名了?”沈若复道:“那事令有说法。师弟,我与师兄所说,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到时被他暗算个正着,可是你自己倒霉还要连带上别人也倒霉。”韩一鸣道:“师兄,他算计过别人么?”沈若复道:“说起来他除了吃过他自己门下弟子,别派弟子我倒还真没见他打过主意。或许这也是他直到了如今还能立身存命于之故。他的算盘若是打到了别派弟子身上,想必早有人出来收拾他了。不过,小师弟,我却认为你是要加倍小心的。我总觉他对他大打主意,只不过时候未到,不敢露出原形来。他心中未必就对你没有想法,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罢了。”

    韩一鸣道:“我倒想使个法子,让这老道人原形毕露,看他还敢红口白牙的污蔑别人么?”沈若复道:“你不会是要以身相诱罢?啧啧,这个法子,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陆敬新道:“不说笑了。罗姑,他是污蔑定了。小师弟,他竖罗姑为敌,大肆宣扬罗姑的异于常人之处,不是正好可以将众人的注意都引到罗姑身上去么?这些年来,魔道衰弱,虽说世间或多或少有妖孽出现,但都不足以兴风作浪。大恶不见,小恶自然就显形了。他再竖出一个十恶不作的妖孽来,自身不就再次深藏起来了么?”韩一鸣略有些意外,道:“师兄,当真有魔道么?”

    陆敬新道:“有的,只是这些年来,魔道衰弱,正道强盛,因而事端少而又少罢了。但也有些意外发生,如鹤翔道长的过世,无论怎样看,都不是寻常过世,何况被诛灭满门呢?”沈若复道:“咱们多加小心便是了,此事到了如今,也不便再说什么。但罗姑,若是真被当作了妖孽,是要诛灭的。”

    罗姑与他们同行多时,韩一鸣便不曾见过她有什么妖孽之状。她再明白不过是一个修行之人,每日里只做自己该做之事,虽与他们同路,但多一句话也是不肯说的。若不是她每日都要经历她的一生,她便与别的寻常女子一般无二了。韩一鸣道:“那我们如何才能保住她?”

    三人又都不出声了,良久,沈若复道:“此时已不仅止是保全她那样简单了。她来了灵山,咱们丁师兄也留下了她。天花老道若将她一口咬定是妖孽,咱们便是与妖孽同谋,到时咱们要想的,该是如何保全住自己。”韩一鸣愣了半晌,道:“不至如此罢?”沈若复道:“你说呢?”陆敬新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看平波与天花今日前来,便是要这样栽赃咱们的。只不过咱们防备得好。说起来师弟你还真是防患于未然了,若不是你,丁师兄说不定就要吃亏了。”

    沈若复道:“说起来今日也是极险,其实我并未与丁师兄做过备功。好在丁师兄向来都是言辞朴素之人,朴素言辞实则最有力。我不过是旁边使了点劲罢了,我怎能看着灵山毁在他们手上?就凭他们几个人,就想扳倒灵山,兴风作浪,真是异想天开。”韩一鸣一听他不曾与丁五说过什么,也是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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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帮别人苦熬一篇论文,真是苦熬呀,晕。

五八四、三番

    二人在翠薇堂内的对答都极是出色,沈若复机灵自不必说了,当真是巧舌如簧的。丁师兄那简单朴素的言语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并不出色,却不容忽视。沈若复低了片刻头,忽然笑道:“我知晓了,师兄那话说的是平波这老东西。他不是半道上重新投师了么?哈哈!丁师兄只不过是不识字,不曾进过学。不见得便不知晓道理?我看师兄于道理之上极看得透,远超你我。因此若是没我,师兄也不见得会吃亏。”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

    韩一鸣听他说得好好的,末了却叹气,有些不解,陆敬新道:“师弟,你已然做得很好了,不必如此难过。”沈若复微微摇头转身出去了。韩一鸣莫名其妙,待他出去了,才道:“沈师兄这是为何?又叹气作什么?”陆敬新道:“小师弟,你看不出来么?他似极了一个人。”韩一鸣脱口而出:“四师叔!”

    提起陈蔚芋,二人都良久不言语,陆敬新道:“沈师弟从前也曾师从过四师叔,因此也最像四师叔。四师叔还真是我见过最为七窍通灵之人,不论所看所想,都远超我们。沈师弟虽未说过,但他一言一行,学四师叔学得最多。想必他心里,是想做另一个四师叔的。”韩一鸣也默然不语。沈若复如此聪明,比起自己来,更加机敏,虽说与自己一般是年轻弟子,但却比之自己沉稳多了,想法做法也常常出人意料之外。说起来自己与他来,他更胜一筹,他也更能做好丁师兄的臂膀。这样一想,不免有些泄气。但转念一想,各有各的长处,灵山这几位师尊未见得人人都如四师叔那般聪明,却各有所长,不必为别人的长处而叹息。

    两人说了一阵话,陆敬新便离去了。韩一鸣独自坐在屋内,细想沈若复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他想得太远,至少比之自己是远得多了。想了一阵抬起并头来向窗外看去,只见窗外出奇的安静,静心院中此时没了人影,更加静了。有些说不出来的寂寞。

    忽然门上有人弹了一记,韩一鸣回过头来,沈若复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门前。他见韩一鸣回过头来,便走入屋来道:“师弟想什么呢?想得这样入神?”韩一鸣微微一笑:“没想什么。”沈若复走到一边坐下,看了看他,似是有话要说,却又不说。韩一鸣自来不见他这样欲说还休之状,越发断定他有话要与自己说,便道:“师兄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么?”沈若复点了点头,却不言语。

    韩一鸣等了一阵,依旧不听他开言出声,忍不住道:“师兄,你要与我说什么?”沈若复想了一想,似要开口说了,却又忍住了。韩一鸣向来见他都是飞扬跳脱之态,若说这犹豫是出现在自身身上,倒还真没什么。毕竟自己向来就不是一个性情外露之人,但这再三犹豫出现在沈师兄身上,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只知他定然有事,却是不原与自己说。但凡他人不愿,韩一鸣是绝不强求的,因此也不再追问了。只是顺手将手边放着的几本书拿起来随意翻着。

    过得一阵,沈若复道:“小师弟,我问你一句话。”韩一鸣道:“师兄请问。”沈若复道:“小师弟,你认为我会害了咱们丁师兄么?会对咱们灵山不利么?”此话从何而来?韩一鸣听得糊涂,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是沉思状。这位师兄向来古灵精怪,真想不明白他此时想的是什么。韩一鸣道:“师兄,你怎会害丁师兄呢?你又怎会对灵山不利呢?你若是有这两个念头,先前就不会那样帮丁师兄说话了。”沈若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韩一鸣不知他今日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现下灵山之上也没几个人,师长们是不会因些许小事便责怪弟子的。何况就韩一鸣看来,沈师兄也不曾做错了什么,今日也是极力维护丁师兄和灵山的,可他的这想法却是从何而来?

    韩一鸣忽然想起陆师兄从前背地里说自己的话来,难不成是陆师兄在背地里说了什么?这话却是不便问出口来。韩一鸣也只听陆师兄说过自己一回,别的话,他再没说过。再者三人一路来,也算是无话不说了。陆师兄比起自己来,只有更加聪明的,虽说未见得有沈师兄这样的机灵,但人情世故,却比他通达太多了。往日里看二人,也是十分相投的,怎地此时,却生出这样的意外来?

    他不会作伪,心有所想,面上便露出猜疑神态来。沈若复看了他一眼,道:“小师弟,你不要瞎想,我不过是问问你,是否我做错了?”韩一鸣奇道:“师兄,你做了什么,说得到错了?你不会是说今日与各位师长们说的那些话罢?我在门外听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不曾有什么差错呀!师兄,换了别人来说,比如我,未必能有你说的好。而且我并不觉你给灵山带来不利之处,你怎么了?”

    沈若复叹了口气,道:“我总有些不安,这不安,眼下还不能确认,因此师弟就不要问我了。当说之时,我会说与师弟听的。”韩一鸣道:“师兄,你若有要我出力相助之处,只管开言便是。如你所说,只要不是危害咱们灵山的,我都义无反顾。”沈若复一笑:“小师弟,你越来越精明了,答应是答应了,但也有话先拿来压着。”韩一鸣也笑道:“实则是我太傻,不得不将这话说在前头。”沈若复忽然问道:“你还未回答我呢,你认为我会害咱们丁师兄,危及灵山么?”

    韩一鸣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今日几次三番问同一句话,未必便没有因由。可他却不说那因由,自己也猜不着,但说到他害丁师兄,危及灵山,韩一鸣是怎样也不相信的。也郑重答道:“师兄,你绝不是害丁师兄,危及灵山之人。灵山之上的师兄们,就没有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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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新的一周了,年底书友们都很忙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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