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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五二、问话

    一时之间,汗透重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元慧本就极是聪明,双眼灵动也不足为奇,可是他的双眼象极了自己刚见过的那双红眸,却是让人心惊肉跳!紫裳的紫眸还不那么令他害怕,毕竟紫裳虽是脾气古怪,对许多事却不甚关心。尤其是那晚,她与韩一鸣一同见到白龙夫妇,过后她毫不声张,宛如不曾见过一般,让韩一鸣多少放了心。虽说不知紫裳为何不声张出来,但她的确是放了这对情投意合的夫妇悄然离去。他的师尊们称紫裳为“道长”,大师兄称紫裳为“前辈”,可见她的道行也不会低。虽说不见得能与白龙夫妇相拼相较,但要将众人引来,却只是弹指一挥便可。似乎白龙夫妇也不曾察觉她就在左近,连韩一鸣都不曾察觉。她全然可以叫人前来为难他们夫妇二人,可她并没有如此。也因了这点,韩一鸣对紫裳的反感消减不少。

    但是元慧,却总是让他提防。韩一鸣也不知自己何时生出了防人之心,从前他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可是经历了这许多,想要再如从前那般心无城腑,是再也做不到了。又看了元慧一眼,转身向师姐们走去。

    他径直走到苏玉雪面前,道:“师姐,可否借一步说话?”苏玉雪十分爽朗,立起身来,道:“师弟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韩一鸣四下看了一看,见其余师姐,有的在相互说着花草,有的则静坐一边似是养神,还有的聚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也全然没人注意自己,便压低了声音道:“敢问师姐,白师叔可好些?”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之下,耳边瞬时充满了熙熙攘攘的话声,韩一鸣一愣,这些声音时高时低,却听不分明,却全是女子话声。苏玉雪道:“啊!我师父很好,师弟不用担心。”她声音不高,却听得甚是分明。韩一鸣不好再问,只得道:“多谢师姐!”耳边那近乎于吵吵嚷嚷的声音立时静了下来,苏玉雪微微一笑:“不必客气。”说罢,转身又回去坐下,韩一鸣不料她如此干脆俐落,也不好再问,只得站了片刻,转身走开。

    他心中到底有些不安,便是坐了下来,也是想个不住。也知自己思想全然无用,却是不能按捺心神。忽然几人来到面前,道:“一鸣,你随我来。”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师父师叔站在面前,师父师叔身后站着几人,却是江鱼子、古宏波等人。韩一鸣愣了一愣,卢月清道:“嗯,来罢,几位道长们有话要问你。”韩一鸣心中忐忑,却见师父似是极轻微的点了点头,轻微得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花了眼。慢慢站起身来,跟在众人之后,随他们而去。

    一路上众人皆不言语,带着他走出去几百步,将这边众人都抛在了身后,这才有人转过身来,道:“就是这里罢,就在这里问罢。”韩一鸣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几位道长都已站在一边,连平波道人和从前见过的静轩道人、黄松涛等,都站在了一边。人人眼睛都望着他,韩一鸣不禁有些心惊起来,这样的阵势他虽未见过,但却让他有些说不出的警惕,他们是要审问他么?这样将他逼在中央。

    忍不住回头向师父师叔望去,只见卢月清神色泰然自若,陈蔚芋满面都是淡然,赵浩洋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稍微安定。师父与师叔们都聪明非常,必不会让自己独力支撑这难以应付的局面,只是自己说话要小心,不要将……说出来便可。“白龙夫妇”四个字连想都不能去想,江鱼子可不是等闲之辈。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想法。到了这一步,唯有万事谨慎小心了。

    他不抬头,只是跟在师父师叔身后,只听江鱼子道:“哦,灵山派的诛魔弟子来了。”韩一鸣不知他为何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来,这句话突兀不说,还令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师父断不会无端叫了自己来,但举眼一望,这里除却自己,全是师长一辈人物,只怕连大师兄司马凌逸,也不合适在这个场合出现。自己站在这里,的确是不合时宜到了极点。

    正不知该如何应答,卢月清已道:“各位道兄要问他话,他怎能不来?一鸣,你先给各位道长见礼罢。”韩一鸣一听“问话”二字,心中更是警惕起来,连师父所说的“给道长见礼”都不曾听见,只是愣愣站在一边,心念转动。

    他一动不动,卢月清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又催促了一声,陈蔚芋微微一笑,道:“一鸣是新进弟子,没什么见识,也不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只怕是各位道长这样郑重其事,吓着他了。”他侃侃笑谈,却让众人都变了面色,不好再对韩一鸣严阵以待。再怎样来说,他只是一个小辈,这许多人对一个新入门弟子神色沉厉,确实会让弟子又怕又惊。

    陈蔚芋转过身来,道:“一鸣,你是吓呆了罢?道长们并不是要吓唬你,你不用担心,快上去给道长们见礼。”韩一鸣回过神来,正自讷讷不成言,听这位古灵精怪的师叔这样一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只见前面各人神色都和蔼起来,将心一横,走上前去,对着众人施了一礼。再直起身来,只见众人已一字排边站在自己对面,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只是他们却无人发话,你望我,我望你,似是相互谦让。又过得片刻,静轩道人道:“还是让江道兄来说罢,毕竟此事乃是江道兄看出来的。如何?”韩一鸣见他们互相推让,心中料着必不是什么好事,但心已横了下来,便不怕了,至于他们谁先开言来问,更不用挂心,这本不是他该担心之事。听有人要江鱼子先行出来说话,除去留了个心眼之外,只是静静站立,等待江鱼子出声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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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言重如山

    江鱼子咳了一声,笑道:“小朋友,你来告诉我们白龙在哪儿吧?”韩一鸣大吃一惊,万不料他开口就是这句,愣在一边,心道:“难道他知道了?”继而又想:“不会的,白龙那样小心。”可是瞬间想到紫裳在一旁偷看,白龙夫妇不也不曾察觉么?难道那个时候,还有别人在旁边偷看?这江鱼子也偷看到了么?

    忽然听陈蔚芋惊道:“哎呀,一鸣,你什么时候有白龙了?我怎么不知道?”韩一鸣尴尬不已,这师叔这样声张,倒似他真的藏匿了白龙一般。颇有些不好意思,刚抬起头来,卢月清已道:“师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一鸣哪里有白龙!”陈蔚芋“哈哈”一笑:“原来没有呀!我正奇怪呢,灵山弟子有什么事能逃过我的眼睛。啧啧,一条白龙呀,我比你还想要呢。江道兄,一鸣没有白龙。不知道兄是从何想起,来向他询问白龙的下落?”

    韩一鸣不禁松了口气,这位师叔果然厉害,江鱼子只是问他白龙的下落,这位师叔却与师父一起先就煞有其事地兜了天大一个圈子,将这话变成“他有了一条白龙”,忍不住有些想笑,也不出声,看江鱼子如何应对。只听江鱼子道:“什么叫从何想起?我可不是想起!”

    陈蔚芋道:“哦!那是亲眼目见了?道兄真是忍得,要是我见了一鸣有条白龙,我都会动心,早自己动手抢过来了。看来道兄的修为又大大提高了,真是让小弟叹为观止呀!佩服,佩服!”江鱼子“咦”了一声,道:“胡说!胡说!我哪里亲眼见了?你真是信口胡诌!”韩一鸣忍不住莞尔,陈师叔果然如江鱼子说的“信口胡诌”,但这信口胡诌偏偏让江鱼子心浮气躁,连不曾“亲眼见”都说了出来,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

    陈蔚芋一脸茫然:“道兄不曾亲眼所见么,那道听途说就信以为真?嗯,还真是令小弟难以置信呀!”江鱼子怒道:“什么道听途说?我可不是道听途说!陈师弟你这样说是何用意?”陈蔚芋更加惊讶:“啊!连道听途说皆不是?道兄,那,那你不会是想当然尔罢?”江鱼子怒目而视,气得说不出话来,韩一鸣坐山观虎斗,本来是要对他问话的,不料陈蔚芋接了一句话之后,就全然变成了他与江鱼子相互纠缠,倒将韩一鸣晾在一边了。

    静轩道人在一旁笑道:“二位道友,二位道友听在下说一句话罢。”陈蔚芋道:“道兄有何高见?”静轩道人道:“江道兄,你先定一定神。陈师弟,我可以问一鸣一句话么?”陈蔚芋微微一笑:“有何不可,一鸣一个小辈,道兄何必如此客气?若要问,只管开口便是。”静轩道人道:“那好,一鸣,你是叫一鸣罢。嗯,你可见过白龙?”韩一鸣一愣,正想向师叔看去,忽然心口一热,不禁吓了一跳。静轩道人两眼直盯着他,又道:“见过么?”

    他的声音别有一种穿透力,虽不大声,也不严厉,但听在心中,那早已想好的“不曾见过”四个字却说不出来。用力想将那四个字自牙缝之中挤出来,却是挤不出来,那四个字到了喉头,却是说不出来。抬起头来,两眼望着静轩道人。忽然发现静轩道人右手持着拂尘,左手掌心竖起,对着自己,他面带微笑,对着自己,唇角微动。韩一鸣忍不住侧耳倾听,忽然脑海中浮现四个字“言重如山”。

    韩一鸣立知不妙,只是此时白龙夫妇的样貌和几次相遇都浮上心头,连同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个神态都涌上心头。白龙那出尘飘逸的神态在眼前晃来晃去,忽然白龙对自己道:“你见过我没有?”韩一鸣迷迷糊糊地道:“见过。”话音刚落,心中一紧,似是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心脏,心口一阵剧痛,痛得喘不过气来,迷糊顿去,清醒过来。脑海中白龙夫妇的影子全都逸去无踪,只有面前站着这几个人,实实在在站在眼前。

    众人面上都是欣喜之色,韩一鸣一望便知自己闯了大祸。只是祸已闯了,现在便说百十个“没见过”也不能挽回了。转眼望向师父,却见师父不动声色,只是手拈胡须,面色沉静看着自己,眼神十分安详。韩一鸣本知师尊们已知了白龙与自己之间的渊源,因而动手将那片龙鳞遮掩了去。但此时自己亲口说出了见过白龙,面前这些人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连灵山,只怕都要牵涉进去。一想到这里,头上冒出一头汗来。

    正在急得不知所措,忽然听陈蔚芋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这里谁没见过白龙,便是我我也见过!”他话音一落,韩一鸣心口又是一下紧缩,却也一下就豁然开朗,白龙与众人,不是一回两回交道了,自己见过,他们也见过。心中十分感谢陈师叔若有若无的言语点拨,忽然想起从前他教自己的顾左右而言他来,此时所用,也不过是这招。但只须这招,有陈师叔在旁边只言片语相助,师父在一旁不动声色,已足以应付这场问话了。此时方明白为何二师伯说忘记得越干净越好。

    静轩道人道:“陈师弟,你也是几百年修行了,有什么没见过?可一鸣小朋友哪里能与你比?小朋友,你在哪里见到白龙的?”韩一鸣此时胸有成竹,坦然答道:“与各派的师兄们一起见的,只是我不记得那几位师兄了,见过两回了。”这个结果自然是人人皆知,何必要他来说。但韩一鸣坦白说出来,静轩道人也不能反驳,暗骂他“奸猾”,面上却仍是笑咪咪地道:“嗯,小朋友,你说话可要坦诚些。只怕你见白龙不止这两回罢?”

    韩一鸣深知他要问什么,刚想说:“就是这两回,再没有了。”脑中就是一昏,知道不能说假话,言出如山,只怕便是让自己不能说假话,但长久不能答话,便是默认不止这两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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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书友们:大吉大利!不知道有多少书友回家吃了团圆饭,能回家真是幸福呀!没回家的书友们,兵兵也跟你们一样,没能挤上回家的车。把这篇文,当做给大家的一道菜吧!大家同吃,也算是团圆一回!

二五四、宝光

    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想向师父师叔看一眼,但抬起眼来,眼光却是瞟不开去,只能定定看着静轩道人。偏偏那月夜的初次相遇已在心头飘荡,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说了出来,正自着急,脑海之中一点金光闪过,小乖巨大的身躯呈现出来,心中一动。

    静轩道人道:“那你是见过了,何时见的?见过几回?”韩一鸣忽然脱口说道:“灵山之上,白龙前来传令之时见到。”一言既出,他自己都松了一口气。静轩道人道:“哦,只有这三回么?”韩一鸣道:“后来还见过白龙尊使一回,嗯就是前些日子的事。”原来他猛然间想起小乖来,却是小乖怒气勃发的样子。那时,他也见过一回白龙的,后来在途中又见过一回,只是此白龙非彼白龙,但也是如假包换的白龙。他此时中了静轩的法术,不能说谎,说出四回来,其中两回包括白龙尊使,也无不可。

    眼见静轩道人无可奈何,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却也有些后怕。静轩道人颇有些不能置信,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悻悻作罢。韩一鸣心中松快,看向师父,却见师父脸上看不出什么,依旧如常,赵浩洋只是微笑,倒是陈蔚芋对他微微点头,右手轻轻动了动,韩一鸣细心一看,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捏,韩一鸣还不及反应,心口已是一紧。这下更是放心,深知这位师叔不仅聪明机敏,还有别人看不见的奇异手段。他全然可以不让自己看见右手微动,想来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才动的,韩一鸣定了心,却怕别人关注,将眼光转向别处,之后才抬起头来。

    见静轩道人不再言语,也不去问他,只是站着。忽然听平波道人的声音道:“小朋友,你这话可是不尽不实。你若不是私下见过白龙,你胸前那枚龙鳞从何而来?”换了是别人或许好些,平波道人却是与韩一鸣有过过节的。韩一鸣深知他恼恨自己,转目向他望去,冷冷地道:“什么龙鳞?”平波道人道:“装傻么?你胸口不是有么?”

    韩一鸣道:“若是龙鳞在我胸口,我当知道。怎么我尚不知,道长便知了?”不知为何,对了平波道人,韩一鸣便不再是拙口笨舌。或许是二人从前路上已交过锋了,因而有些针锋相对。他本来鄙视平波道人,口气也就不那么恭敬。平波道人气得七窍生烟,韩一鸣对静轩道人态度虽不是十分恭顺,但尚称得上礼敬,对自己却是十分不客气。自己好歹也是一派之长,辈份也在他之上,他这样无礼,怎能不气愤?怒道:“小兔崽子,你找死么?”

    卢月清咳了一声道:“一鸣,你是怎么说话的?”转而对平波道人道:“道兄,他一个入门不到一年的弟子,又年轻些,谈不上涵养,请你多担待些罢。原是我没有教导好他,他有什么差错,我这里给你赔个不是,望道兄海涵。”说着,施了一礼。又道:“我让他也与道兄赔个不是。一鸣,给道长赔礼。”韩一鸣心中本来不服,但师父发了话,又先施了礼,便也冷冷施了一礼,直起身来不说话。平波道人待要与韩一鸣理论,却是怕失了身份。待要与他的师父理论,卢月清又赔了不是。只是不是是赔了,那小兔崽子却是毫无敬意,偏他师父还明说他是“没有涵养”自己这一计较,便也与他一般没了涵养了。这一口气,着实是咽不下去,却是不得不咽下去,后面的问话便不问了,自在一边生闷气。

    静了片刻,江鱼子道:“那我来问罢。小朋友,你胸前那枚龙鳞从何而来?”韩一鸣此时别说问到胸前的龙鳞,便是问他可曾见过龙鳞,都是推个一干二净了,便道:“弟子胸前没有龙鳞,道长敢是看错了罢!”江鱼子道:“哦,果然么?小朋友,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你老实告诉我,有还是没有?”韩一鸣一口咬定:“没有!”

    江鱼子道:“唉,你为何不说老实话呢?你说没有,我却知你有。你前些日子身上略带宝光,我便有些奇怪,后来才知乃是龙鳞,你又何必遮掩呢?”韩一鸣心中一凛,师父也曾这样与他说过,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然,平静心神道:“果然没有。”江鱼子道:“哦,那可你敢将衣裳解开来让我们看上一看?”韩一鸣正要说话,卢月清已先道:“江道兄,你既认定他身上有龙鳞了,已是定论,何必还要解衣查看呢?”

    韩一鸣不知师父这话有何用意,却是不出声,只是听着。江鱼子道:“看一看,不足为怪罢。”卢月清笑道:“嗯,道兄认为不足为怪,可我却认为奇怪得紧。道兄只看他身上略带宝光,便断定他身上有龙鳞么?这里身带宝光的弟子多了。身背宝剑,便会身带宝光。咱们要不要都认为他们都身上有龙鳞呢,一个个拿来看上一看罢。他背上的可是鸣渊宝剑,宝光与众不同,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江道兄可不要说我护短,本来么,他是我门下弟子,我若不护他,还有谁护?若是诸位将所有身带宝光的弟子都叫来脱衣裸裎,那我自然也可以让一鸣解衣大家查看。当然,女弟子是不必算在其中了,你们也未必好意思让女弟子宽衣罢?嗯,那就是了。”

    江鱼子略有些尴尬,道:“不是我们非要看那枚龙鳞,我们只是想问一问,那白龙现在何处?”卢月清道:“一鸣,你可知那白龙现在何处?”韩一鸣道:“弟子不知。”卢月清道:“嗯,当真不知么?”韩一鸣道:“弟子不敢欺瞒师父,确实不知。”话音甫落,平波道人已怒道:“小兔崽子满口胡说八道!你身带龙鳞,如何不知白龙在哪里?”

    韩一鸣不禁好笑,自己身带龙鳞便一定会知白龙身在何方么?听这话,好似白龙长在了自己身上一般,不禁反唇相击:“白龙长得有脚,来去如风,道长尚不知他在何方,我如何得知?难不成他长在我身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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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偷窥

    平波道人暴跳起来,旁边陈如风忙伸手拉住,道:“道长也是急躁了些,说不分明。你身上若有龙鳞,咱们便或许可借此施法找到白龙,也免得大家都在此事上奔波劳动了。你果然没有龙鳞么?”韩一鸣心头犹自有气,但陈如风却与平波道人不可同日而语,忍了忍气道:“陈道长说得是,可弟子确实没有龙鳞。”话才说完,平波道人又跳起来骂道:“小兔崽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身上明明就有!”韩一鸣将心一横,也道:“我有没有我自己不知道么?你哪一个眼睛看见我有?”平波道人气得七窍生烟,陈如风忙道:“道兄也是太急躁了些,他一个才入门的小辈,不要与他计较,我来说罢。非是我们看见你有。你身背宝剑,的确如你师父说的身有宝光不足为奇。但有人看出你身上宝光并非来自宝剑,乃是来自龙鳞,因而我等才知道的。你若不信,我们也能叫出这个人来。你若果真没有,解开衣裳大家一看了事,若是有,我们也不能怪你,你修为低微,便是有龙鳞,也绝非你所为,没人会怪你,诸位意下如何?”

    陈如风向来说话都是公公道道,韩一鸣听在耳中,也觉如此甚好,反正龙鳞已遮掩了去,让他们看上一看,也好了结此事,便要伸手解衣襟。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来,在他胳膊上一按,道:“且慢,我有一句话,说过了再看不迟。”却是陈蔚芋。

    陈蔚芋道:“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可否先问?”陈如风道:“师弟不必客气,只管问来便是。”陈蔚芋道:“好,请问是哪位道兄看见了一鸣身上的龙鳞?”向陈如风道:“是陈师兄么?”陈如风一窒,笑道:“自然不是我。”陈蔚芋道:“那是江道兄么?”江鱼子也愣了一愣道:“不是我,这有什么干系么?”陈蔚芋道:“当然有干系了,我还算是一鸣的师叔,我师兄还是一鸣的师父,我们与他同行同止皆不知他身上何时有了龙鳞,别人却知了。不知此人是否专心至致关注着我派?”

    韩一鸣便是再笨,也听出来陈蔚芋的意思乃是指有人在暗中窥探灵山派。便四下里看了一眼,向平波道人看去。平波道人勃然大怒:“小兔崽子,你他妈的找死!看道爷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窥探你灵山派不成?”他口吐市井粗话,令韩一鸣颇为意外。看上去,他也是修行有道,好歹也是一派之长了,怎地一遇上自己就全然变了个样子,大失常态?他对别人,也并不这般恶劣。但见平波道人那气愤不已的样子,又觉说不出的可笑,本来被他喝骂的气愤转眼便消散了去,只是冷眼看着,看他还能如何?

    他虽不言语还击,面上却现出讥诮之色来,比之言语不恭更令平波道人恼火,怒道:“小王八蛋,你活腻味了么?敢这样看着道爷?!”韩一鸣不禁气塞胸臆,正要反唇相讥,陈蔚芋已道:“平波道兄,你与一个小辈斗气,不觉有shi身份么?”一句话切中要害,平波道人气黄了脸,却是不再言语,狠狠向韩一鸣剜了一眼,陈蔚芋道:“看来,也不是平波道兄亲眼所见了,不然不会气愤若此。那,古道兄,是你亲眼所见么?”

    韩一鸣与平波道人冲突之际,陈蔚芋已连问了几人,这时乃是最后一问了,问到了古宏波面前。古宏波道:“并非我亲见。”陈蔚芋眉头一皱道:“这就怪了,既然不是大家亲见,那这传言可有些蹊跷了。传言罢了,大家也不必当真,一鸣只是普通弟子,全然没有与白龙交往的资格,大家就不必深究了罢。一鸣,咱们走。”话音一落,众人都面面相觑,即不愿承担窥探灵山的名声,又不愿此事如此含糊过去。

    古宏波咳了一声道:“陈师弟,我虽不是亲眼所见,但我亦不是道听途说。”陈蔚芋道:“愿闻其详。”古宏波道:“此事说来惭愧,乃是我门下弟子看出来说与我的。我也细心看了看,令高徒身上的光辉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因此才说与众人的。”陈蔚芋道:“贵派弟子看出来的?我却看不出来,可否请贵派弟子出来指点一二?我也跟着听上一听?也算长一个见识!”古宏波笑道:“陈师弟,你就不要拿我派下弟子开玩笑了,你是什么修为?他们是什么修为?不可相提并论的。你不指点他们,反向他们讨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陈蔚芋笑道:“师兄说哪里话来,我这做师叔就定能比弟子高强么?不见得罢,学无止境,我向来不拘泥于此,师兄便请出来,大家见上一见这慧眼如炬的弟子,又会如何?”古宏波道:“师弟,那我可先说好了,他绝无偷窥你们灵山之意,你可不要吓他。”陈蔚芋哈哈一笑:“你的弟子好歹叫我声师叔,我不会做出有伤师叔面子的事情来,师兄就尽管放心好了。”

    古宏波道:“那好!”伸手一拍,一个人影自他身后现出身来。面貌俊秀、眉目灵动,正是元慧。韩一鸣吃了一惊,元慧来得如此快捷,不似是突然走来,倒似是一直都站在他师父身后,只是挑了个时机现出身来一般。却见元慧向着自己微微一笑,眼目之中灵光闪动。

    韩一鸣万不料是他,但细细一想,却也不是很出乎意料之外。放眼四周,却见众人都略有些惊异之色,便向师父看了一眼。卢月清两眼对着元慧,神情并无改变,只是两眼之中多了一丝玩味与警惕,并不看韩一鸣。韩一鸣再向四师叔看去,只见陈蔚芋依旧面带微笑,但两眼却是格外清冷,如同深渊内的冰水,亘古不变。赵浩洋向来便是喜怒极少形于色,冷冷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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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万事顺意!

二五六、悚然

    古宏波道:“元慧,这里诸位师长问你是如何得知的,你从实说来罢!”元慧先对着众人施了一礼,才对古宏波道:“是。”转过身来,看了看韩一鸣,伸出手来,向着韩一鸣胸口一指:“韩师弟这里,贴有一枚龙鳞。我前几日见师弟身上隐有白气,宝光闪烁,十分诧异。师弟背的鸣渊宝剑,乃是发出金光,这淡淡的白光与金光大异其趣,因而细看了几日。后来再见了白龙,见白龙身上所放光泽与师弟身上光泽相似,因而断定师弟身上有一枚龙鳞。”他口齿清楚明白,转眼已说毕了,站在一边。甚而不用别人向他解释叫他来此是所为何来,似乎他一直便隐匿于此,来龙去脉都俱已知晓,露出面来只为说明此事。

    韩一鸣听他说得如此分明,心中不禁有些惊惧起来。竟不知元慧的目光是如此犀利,能看得如此分明。古宏波道:“好,此时连龙鳞所在之处都指得甚是明白了,就委曲你解开衣襟,让大家看个清楚明白罢!”转而对陈蔚芋道:“我这弟子,只是看见了这枚龙鳞,可不敢偷窥贵派,师弟万勿误会。”陈蔚芋道:“若是他看见了,那就不算是空穴来风了。师兄,你看是否让一鸣解开衣裳来大家看上一看?”

    卢月清道:“那是自然,多说无益。一鸣,你就解开来罢。也好让大家看上一看,那到底是否如大家所想是一枚龙鳞?”韩一鸣伸手解衣襟,眼睛却看着元慧,元慧双眼灵动,迎上他的目光来,并不回避。两人对视片刻,韩一鸣解开衣襟,自己也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肌肤完好,从前的伤痕早已不知所踪。龙鳞、花瓣都没了踪影。只是心口上多了一抹深蓝,深蓝上押着一个银白色并不圆满的圆环。

    众人同声“咦”了一声,其中有失望,也有惊异。韩一鸣不禁暗道:“好在师父师叔们见机得快,不然这番我定然要闯大祸了!”心中一松,抬起头来,依旧向元慧看去。只见元慧只是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又是面色如常,对着韩一鸣看来,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捉摸不定的探究。韩一鸣此时气壮起来,来不及看他人,先便迎着元慧双眼望去!

    古宏波率先道:“这不是白师妹的封印么?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不知白师妹这封印之下,压的是什么东西?可否请白师妹来,将这封印启开,让大伙儿看上一看?”卢月清道:“这,怕是就不必了吧。”古宏波道:“很必要!出动白师妹的封印,下面必然是非凡之物,不知你灵山派这样遮掩,为的是什么?”

    片刻之后,陈蔚芋道:“古师兄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大妥当。我来说罢,这枚封印,启之不得。只因这枚封印之下封着的,是我灵山这名弟子的性命。这一启封,他就不能再存活了。他年轻识浅,直视青龙尊者,为尊者千年灵光所伤,若没我师妹,早已就没命了。我师妹为此可是付出了几百年的修为才算拣了他的性命回来!”一时之间,众人都不说话了,韩一鸣面见青龙之时直视龙目人人皆知,直视青龙会受灵光所伤也是众所周知,因而众人都静了一静。

    古宏波道:“果然如此么?元慧你看如何?”神色之间颇为疑惑,向元慧看了一眼。元慧已不再看韩一鸣,垂首立在一边,并不言语。韩一鸣已知古宏波实看不出其中之秘,只怕别人也看不出来。但元慧,却有一双独到之眼,能见别人所不能见之事。心中越发小心起来,谨慎提防。

    元慧并不言语,古宏波也就不再问下去。平波道人越众上前,看了一阵,“哼”了一声,狠狠瞅了韩一鸣一眼。只有江鱼子仍旧皱了眉问道:“什么样的伤值得白樱师妹费这样大的力气?你们不是拿这个来力气意图掩盖吧?”陈蔚芋叹道:“实不瞒师兄,一鸣南去之时,意外与诘利摩诃相遇,为他所伤,回到灵山,我们自然要为他治疗。想那诘利摩诃何等修为法力,若不是有白樱师妹相救,他也活不回来了。唉!若不是之前为了救他,已过于消耗了白师妹的许多灵力,这回连这点封印都不会留下了。哪知又直视青龙尊者,也是一鸣命大,师妹不惜精力,才救得这条命回来。对了,一鸣受伤嘛,平波道兄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你们可问平波道兄便是。”

    诘利摩诃名声响彻四方,这时说出来,自然更加让人意外,一时众人都纷纷去问平波道人,倒将龙鳞一事抛开了。陈蔚芋舌灿莲花,接着道:“一鸣又是诛魔弟子,怎能见死不救?灵山可只有这一个诛魔弟子。诘利摩诃与平波道兄也是狭路相逢,大家大打一场,引动大自在天……”滔滔不绝,已将众人都引向平波道人而去。韩一鸣不禁暗笑,对这位师叔那东拉西扯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解释也解释得甚是清楚明白,虽说东拉西扯,却是拉扯得恰到好处,牵着众人鼻子,早已将龙鳞一事抛开了。

    心中一松,见众人对龙鳞已全不在意了,掩上衣襟。却见元慧两眼对着自己,眼中光芒闪动,嘴角浮上来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韩一鸣心中一凛,元慧并不为四师叔所动,他的眼中,灵光闪动,并无贪婪、嫉妒,却是另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光芒。似乎元慧的眼中还有另一双眼睛,一双能够穿透所有事物的眼睛,就这么静静的穿透了这纷乱场境的表面,直刺自己的内心。那已经被陈师叔隐藏去了的事物本相,似乎已被他这双眼睛看了个一清二楚!

    当时师父说那片龙鳞迟早会为人所知,他也十分担忧,生怕被江鱼子、平波道人一伙人看出来,徒生是非。却万万不料,这些人都看了个似是而非,而元慧,却看了个再明白不过,心中暗暗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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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新春快乐!

二五七、聪明俊秀

    两人对场中众人视而不见,只是相互对视。元慧眼中,灵光闪动,灵气逼人,韩一鸣却是探究不已。看他的眼神,时不时在自己胸前扫过,便知他明知自己胸前还有龙鳞,却不再宣扬,心中不由得有些奇异,他为何会如此?正在沉思中,忽然听到有人道:“白樱师妹真是舍得下血本,那可是她三百多年的灵力呀!”韩一鸣一下惊醒过来,将目光转向说话之人,却听卢月清道:“我师妹一视同仁,总不愿看着一名弟子就这样死去。”那人又道:“对其他弟子也如此这般么?不会是因他是诛魔弟子才这样罢?”

    卢月清笑道:“诛魔弟子不也是弟子么?只要是灵山弟子,我们都不会见死不救!不过道兄若总是说这诛魔弟子,那就算是因他是诛魔弟子,我派全力相救罢。若是你派有这样一个弟子,不也会另眼相看么?哈哈!花些血本,难道不该么?”韩一鸣已听出师傅是随口敷衍,心中着实担忧白樱师叔,三百多年,那几片花瓣就是三百多年的灵力么?又听卢月清道:“若不是如此,这名弟子是再也救不回来的。”心中更是意外。

    看看那边的谈峰已渐渐低了下去,知道此事已算是完结。心知若无陈师叔的插科打诨,此事必定会被众人打问到底的,不由得向陈师叔看了一眼,却见先前口若悬河的陈师叔悄然站在一边,两眼望着元慧。

    一场本来在意料之中的盘问,在意料之外完结,众人纷纷走开。韩一鸣也跟了师父师叔离开。回到灵山派歇宿之处,陈蔚芋道:“一鸣,你来。”韩一鸣此时对这位师叔实在也是由衷钦服,跟着师叔走到一个背静之处。陈蔚芋转过身来,右手两指轻轻一弹,先做了个结界,才道:“一鸣,今日之事,你也算是看得很明了啦。从今往后,你不能再悄悄去见白龙了,便是知道他们夫妇便在左近,也不能去了!”

    韩一鸣见四师叔说得如此明白,深知此事再隐瞒不过去了,点了点头。陈蔚芋道:“咱们与白龙,终有一日要刀兵相见,你死我活,少见也有少见的好处。我知你心地善良,但此事却是你须得明白的。见得越多,将来越难下手。你便是不忍到了极点,也只得如此。虽说将来屠龙之人未必是你,但便是旁观,也会令你无比难过!”韩一鸣点了点头,陈蔚芋又道:“你要多加小心,元慧此番出来不比从前了。我适才留心看了看,他与你们这些诛魔弟子,全然两样,令我有些心惊。从前看他只是聪明俊秀,人才出众,但这回看上去,已是全然推翻从前的看法了!”

    陈蔚芋轻轻摇了摇头,韩一鸣心中一凛,他适才所见的元慧,与初次所见时确实有异。不知为何,每一次相见,元慧都会让他觉得与从前所见有异。初次所见的元慧,实在是温和有礼,而看剑时的元慧,若不是师父说穿看剑时的意外,韩一鸣还不觉他狡猾。但想他居然用腾蛟剑诱自己入他门中,心中便一凛,确实是说不出来的厉害。见白龙那个晚上,他似乎是知了自己的意图,若无师叔相助,还不知他会怎样?此时一一想来,竟也将自己初见时对他的看法全都推翻。再加上师叔提醒,更是警惕起来。道:“师叔,我会小心的!”

    陈蔚芋道:“一鸣,说起你们这四个诛魔弟子来,明晰是灵光澄澈,心地高洁,日后他的修为,必然在他师父之上。天生便有这种风光霁月胸怀之人极少,他根基早就高于常人了。松风,或是你们说的无名,乃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只是他的聪明并不如别人一般外露,永远藏在心中。并且极是敏锐,不知别人怎样看他,我却觉得他心地是极明白的,明白到了凡俗之事不能相扰,不为人所左右的地步,异常冷静清醒,也就是所谓的冷眼观世情。虽说他并不开口说话,但我断定,他若开言,必然十分紧要。而你,一鸣,却是十分纯净。”

    韩一鸣从来不曾听过师尊们谈论自己,此时听到师叔这样侃侃而谈,早已愣了。半晌回过神来,不禁有些赧然。陈蔚芋道:“一鸣,你的纯净,乃是因你少历世事,没有成见,也一无所知而致。你并不聪明,但因了这纯净,不带世俗眼光,反而能培养心性,自然穿透凡俗事物。因此你在灵山门下也最为适合,灵山能让你自己去领会,你可曾见你哪位师尊教导过你对错?”韩一鸣摇了摇头,陈蔚芋道:“因你自会明白何为对何为错,何况对错本来就只在一线之间!”韩一鸣不觉点头。

    陈蔚芋又道:“可是元慧,却与你们截然相反。从前我也曾见过他几回,虽是为数不多,但总觉他灵力平平,修为普通,只是极聪明俊秀。说起人才来,在你们四个诛魔弟子中,他该算为是最出色的。明晰襟怀高阔,便不会妄动心思。无名异样出色,却又偏偏冷淡处世,也不会有元慧那样的机灵。而你,心地单纯,更与他全不相同。但如今看来,他不止是人才出色,他的心机,也足够出色。我反觉有些看他不透了。他从前虽是聪明,却只是一般的聪明。但他这回眼中灵光闪动,却令我心惊,只怕将来最为厉害的诛魔弟子是他!”

    韩一鸣不禁也道:“元慧师兄似乎极是厉害,师叔先前能将众位师长都吸引过去。可他,却一直不为所动。”陈蔚芋道:“我总觉他甚而知道你身上所发生的来龙去脉,但却不说。并非是不到说的时刻,而是要留在自己心中,为己所用!你瞒过了众人的事,只怕都不曾瞒过他。从今之后,你须加倍小心才是。别人为我所诱,乃是因他们心有杂念,心念所致。他不为我所诱,便是他心念太高,不在意这些许小事。此种人若是遇上机缘,便能成其大事。他诸多隐忍,将来必有所图,你千万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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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开门见喜!

二五八、要领

    听着四师叔一一陈述下来,再清楚明白不过,韩一鸣道:“多谢师叔指点!”陈蔚芋道:“元慧修行平平,灵力也是平平。他如今眼中的灵光,显然来自于心智,也可以说是他洞开了心智。好在我看他的心智才开。心智的磨练,也需时日。若是他此时能有明晰的修为,那以他的心智,那便十分厉害了。明晰若有他的心智,有他那种灵气,修为便要大大高过江鱼子道长。”韩一鸣闻言大吃一惊,元慧的心智竟如此厉害,令人矫舌难下。

    陈蔚芋淡淡地道:“你不必惊讶,修行本来就是各人的领悟。心智聪慧,本就会事半功倍。元慧的心智洞开,终于让我看见他异于常人之处了。不然他确实没有与众不同之处,除去能拿起腾蛟剑来,聪明机灵些外,他便与寻常弟子无异!”韩一鸣听到这里,便有些怔着,陈蔚芋笑道:“你是否听了寻常弟子这四个字,有些意外?不必意外,诛魔弟子,向来便与寻常弟子不同的。一鸣,你也如此!”

    韩一鸣闻言,不禁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从前便怕别人真有些什么与师兄们不同之处,惹人议论,此时听师叔说起,更觉不安。陈蔚芋笑道:“灵山对弟子,始终是一视同仁的。便算今日为青龙尊者所伤的是名寻常弟子,你白樱师叔也会倾尽全力相救。你的不同,乃是你心地纯净所致。你耳清目明,是别的弟子不能比及的。”韩一鸣越发局促起来,道:“师叔过奖,弟子不敢当!”

    陈蔚芋微微一笑:“没什么不敢当的。我之所以说此,也是有缘故的!一鸣,有一件事,你还不知端底。本来你也没在山上呆几日,你师父是要你自己慢慢体会的。可你虽是体会了,却还是有些一知半解。好了,我来说与你听。你可知你为何能在瞬间便能学会御剑术?”韩一鸣一愣,此事他确实起过疑心,当初听说大师兄司马凌逸乃是最有资质的灵山弟子,最有资质的弟子,也用了三日才学会御剑术,可是自己,却几乎真是瞬间便学会的。只是他并无见识,也并不聪明,因而想不透。

    此时见问,依旧呆呆不知该如何做答。陈蔚芋看了他一眼道:“乃是因你直接便听到了御剑诀的要领。”韩一鸣不禁有些糊涂,御剑诀的要领是什么?御剑诀不过就是四个字,已是简单扼要到了极点,还有什么是要领?心中糊涂,不免抬起头来望着师叔。陈蔚芋笑道:“我确实不曾看错,你的确不够聪明。我直说与你罢,御剑诀其实就是四个字,只是听的人不一样,听到耳中也就不一样了。”

    韩一鸣一愣,陈蔚芋道:“这御剑诀从来只有四个字,说与你的时候,你师父便知,你听到了要领。因你重复出来,还是这四个字,一丝不变。而从前别的弟子听这四个字,却能听出千奇百怪来。而我们自我师父那里学到这御剑诀,便是四个字,却不料传到弟子们耳中,结果却是令我等大为吃惊。你的许多师兄把这个四个字听成六、七十个艰难繁复的字,真难为他们是怎样听的。便是灵山派最聪明的弟子,聪明才智能与如今的元慧相提并论的弟子,你的大师兄司马凌逸,当年学御剑术时,也听成了三十来个极偏僻的字。我曾听他背过一遍,极是繁难拗口,你大师兄是你师祖还在灵山便入门的弟子了,听他在师父前面将御剑决念成这样,真是汗颜。好在他极是聪明,三日之后竟也念熟念会了。不然我们都不知该如何向祖师说起此事了。不过既便是我们不说,你师祖一样知得清楚明白,绝不含糊。并且安慰我等,凡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自己的想法,这些看法想法导致所见所闻都与众不同。尤其聪明之人,想法更多,也最容易为其聪明所误。见得多了,我们也就不在意中了。灵山的许多口诀为师父自创,都是最简单的,只是别人听起来却是极难。”说罢,看着韩一鸣微微一笑。

    韩一鸣听得怔在当地,此时方知为何自己在瞬间学会御剑术,便是连别的法术,都是一听就明白,原来是这个缘故。只是这个缘故来得太过突然,令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陈蔚芋道:“你心地纯善,不谙世故,因而能听到话语的根本,能看到事物的本相。当然世故老练并不是不好,但世故之人,不论听到什么,都会以自己的看法先入为主,反而往往忽略了事物的本相。我从前也觉弟子们无甚区别,虽说我与你的诸位师尊,都是能听到看到事物根本之人,但是我却是万万不曾想到弟子们会是这样的千差万别,这也说明他们心中早已对所见所闻,有了自己的看法和定论。这也就是灵山我们这一辈只有这几名弟子的缘故了,你师祖收徒,不能听到看到事物本相的,一概不收。”韩一鸣还是颇有些不敢相信,可师叔言之凿凿,又不得不信。陈蔚芋道:“你确实不聪明,若是聪明,只要一问你的师兄们御剑诀是什么,你早便得知其中差异了!”

    师叔的话让韩一鸣默然,他自来也不曾有过这种想法,因而还真不曾问过师兄们。陈蔚芋道:“一鸣,我与你说这些,乃是告诉你,你自己有看待事物的眼光,便应仔细去看,用心体会。并且记住,自己所见,才为真实。别人的看法,或多或少,都有偏颇。便是连我的看法,也会有偏颇。不过我却相信,元慧此人,我是不会看错的。你慢慢看罢。你万不可再意气用事,他若是不在偷窥灵山,便是在偷窥于你!”

    韩一鸣心潮纷乱,半晌之后,才道:“多谢师叔指点!师叔,弟子有个不情之请,望师叔体谅。”陈蔚芋道:“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会对你的师兄们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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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人情

    “我自己也有弟子,修行是各人的,我也不希望他们因了不能即时看到事物本相便多生想法。如御剑诀一般,在心中念得多了,一样也能参悟,用自己的方法参悟。再繁难拗口,多用些时候,也能运用自如。他们看得多了,经历多了,便会心生感悟。毕竟不是人人的修行都是同一种方式!”陈蔚芋淡淡说道。韩一鸣本就不希望自己再被师兄们指点,此时听师叔这样一说,心中安宁,道:“多谢师叔体谅!”

    陈蔚芋道:“嗯,好了,咱们走罢。”韩一鸣连忙道:“师叔,弟子还有一句话。”陈蔚芋回过头来:“你说。”韩一鸣道:“不知白樱师叔怎么样了?”陈蔚芋看了他片刻,道:“你白樱师叔么,想必你也听到了,她消耗了三百二十年灵力前来助你,不过你不必担心,除去消耗了的灵力之外,别无他事。”韩一鸣十分难过,道:“三百二十年么?师叔?”陈蔚芋道:“是。你一定要记得,从此之后看见青龙,定不能直视,你若行礼,便是对了。虽则它不在乎,但它总是东方之主不是?口中提起青龙,便称青龙尊者,青龙座下白龙、金龙,都是尊使。不说其他,便是它们几千的岁月,便足以担当你这尊重的称呼。”韩一鸣道:“是,多谢师叔指点。”

    停了一停,陈蔚芋道:“好,那咱们走罢!”韩一鸣随了他解了结界出来,只是心中哪里会不担心,他亲眼见过平波道人失去二百年灵力之后,大不如前。白樱为了掩住自己胸前那枚龙鳞,足足用去了三百多年灵力,不知是否会有大碍。只是心中惴惴却是不敢说出,他已没有再见到白樱师叔,不知她在哪里休养恢复。但想三百二十年,绝不是弹指一挥间,心头十分沉重。

    次日中午午饭,人人都取出干粮来吃,韩一鸣正与顾清泉一道吃干粮,便见元慧远远走来。往日元慧一来,自有司马凌逸出来替他挡住。可这日竟不知司马凌逸去了何方,韩一鸣游目四顾,四处找寻一遍,皆不见踪影。及至回过头来,元慧已来至面前。元慧对着顾清泉笑道:“师弟,我可否与韩师弟说上几句话?”顾清泉对韩一鸣看了一眼,道:“元慧师兄请便,我去去便来。”韩一鸣想起师叔的警告,心中一凛,颇为不希望顾清泉走开,却是不得不看着他走开。

    元慧对他看了一眼,笑道:“师弟,你为何这样惊讶?”韩一鸣心知他处心积虑,二人面对面说话乃是早晚之事,一时也定了心神。晚来不若早来,心中打定主意,他说什么都只是听而不答。若是说到入他派中,那更是万不会应承的。除此之外,便没什么要紧了。站起身来,道:“师兄前来找我,有何指教?”

    元慧左右看了看,道:“师弟,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我实是有话要对你说。”韩一鸣略一犹豫,道:“好,师兄请先行,我跟在师兄身后便是。”元慧笑道:“好!”转身便走。韩一鸣四下里又看了一看,远远的只见四师叔对元慧看了一眼,对他也看了一眼,心中一宽,显而易见四师叔十分留意元慧,若有师叔在意,韩一鸣便不再惊异了。随了元慧,向前走去。

    二人走出去几十丈,周遭已无人影,元慧转过身来,对韩一鸣笑了笑,道:“师弟,你还记得我们看剑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韩一鸣怎会不记得,但听他问起来,怕他再次相邀,也就不出声,只是看着他。元慧却笑道:“师弟,你还记得么?”

    韩一鸣不得不开口道:“师兄所说,我自然记得。”元慧道:“嗯,那好,师兄先给你赔个不是。此事就请师弟忘却了罢!”韩一鸣闻言一愣,向元慧呆呆看着。元慧道:“那时我想法狭隘,眼界逼窄,认为咱们若是同在一门之中,才真是好。随口便说了,好在师弟远见,不曾应承,若是应承了,此时我不知该如何后悔呢?”

    他前后截然两人,韩一鸣不禁意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向他面上望去,却见他神色甚是坦白,心中一松,他不再让自己离开灵山,到他派中去,确实让人意外。却也十分松快,对元慧道:“多谢师兄!”元慧道:“师弟,我也是孤身一人,你也是孤身一人,咱们结为兄弟,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你看如何?”韩一鸣一愣,元慧此时提出这个想法,于他来说,实属意料之外,比之元慧让他改投尘溪山门下更加意外,呆呆望着元慧,竟忘了点头应承。

    元慧笑道:“咱们不在一门之中,也可以互相探讨,互相挂念,修道便没有了人情么?”韩一鸣颇觉他说的好。何况他的每一位师祖都不似没有凡俗之情,但总觉这话自他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意外到了极点,正在思索,忽然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身子便不能再站立,似有什么压在了背上,压得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

    向元慧望去,元慧也是满脸惊异,韩一鸣正要说话,忽然察觉耳边没了声响,本来二人只离那几百人数十丈,总会有声响传来。何况这里本是荒野之中,总有各种声响,不是鸟鸣便是虫声,还有风声林涛,草长水流,皆有声响,只是平时不留心不能察觉。此时耳边却是听不到任何声响,不止没有身畔之声,连自己的心跳呼吸都听不到了。韩一鸣不禁大吃一惊。

    片刻之后,身上重压消失,韩一鸣直起腰来,回头一望,只见身后树影摇动,脚下长草起伏,耳中却听不到丝毫声响。忽然心中一惊,这样的万籁俱寂,他曾经历过的,心中一凛,看着身后的树林,心中一动,不敢再耽搁,手指一弹,鸣渊宝剑已脱鞘出来,带着他飞入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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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零、闪电

    忽然身边人影晃动,偏头一看,元慧也御使腾蛟宝剑追了上来,他张口对韩一鸣说了句话,韩一鸣只见他嘴动,却听不到他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大声道:“师兄,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元慧看了看他便不再说了,韩一鸣回过头来,宝剑已带着他腾过树梢,树林之后的一片空场之中,一个白衣男子面带冷笑,对着众人。

    韩一鸣已然料到是白龙到来,但这样乍然见到,仍旧是大吃一惊。看了看四周,只见各门各派都是严阵以待。青龙才来过不久,此时白龙也来到,倒让众人摸不清他是何用意?按理来说,白龙一向都远远避开这里众人,上回他与众人相遇,也还是众人追赶的结果,这回他出现在这里,却是自行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一时之间,韩一鸣急出一头汗来。

    陡然间又记起各门派的师长曾相商要用什么奇异法术奇异兵刃抓住白龙,越发担忧起来,心中只想对白龙说“快走”,口中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白龙站在场中,神情冷淡,对四周看都不看,意态悠然。忽然元慧飞近来,他张了张嘴,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师,弟,……不动手……让他……离去……”韩一鸣回头看了元慧一眼,心中一阵激动,元慧是要放白龙离去。忍不想对元慧说:“师兄,多谢你。”却又忍住了,明知说出来也是断断续续,却也怕说得连贯了,为别人听见,于灵山不利。

    忽然身边闪过一道红光,元慧已御使宝剑飞向前去,与他师门众人站在一处,他的腾蛟宝剑鲜红耀目,与众不同,便是在一大群手持宝剑的修道人中,也是极为突出。韩一鸣呆了一阵,再看白龙那不惊不慌,冷淡漠然的神态,便知他是故意找上门来的,并非是众人找上了他。韩一鸣心中惊急,虽说这许多人围住了白龙不会轻举妄动,但却急得他浑身是汗。

    忽然听有人道:“白龙,我们人多,也不想为难你,你随了我们去见青龙尊者,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行了结。咱们这许多人,动起手来,你也占不到便宜。虽说你是龙种,可我们也并不怕你!”韩一鸣心中惴惴,白龙独自站在场中,神情倨傲,而各门各派少说也有几百人围在四周,站在地上的手持长剑不说,还有不少人御剑飞在空中,居高临下对着白龙,一时之间,剑拔弩张。也不知是先前是谁发话,只不过话虽发了,却无人先行出手。

    白龙哈哈大笑,笑声中隐隐夹杂了风雷之声,韩一鸣耳中刺痛,头晕目眩,忍不住抬起手来掩住耳朵,但那声音却如锥子般直透进来,钻入他的耳鼓,刺得他两耳生疼。好一阵,那眩晕才消散,却听有个声音道:“好家伙,这不是动上手了么?你当我们怕你不成?”话音一落,自人丛中飞出几道剑光,若明若暗,直奔白龙而去。

    有人动上了手,之后便会有人紧紧跟随。韩一鸣两眼还未自那几道剑光上收回,眼角已见星星点点的光芒,色泽形状各异,却都是向着白龙而去,转眼那无数闪烁光芒已奔到白龙面前。这些剑光五光十色,闪耀夺目,不知有多少人在片刻之间已向白龙出手。白龙一动不动,神态闲适,眼望着无数剑光飞到面前,忽然张嘴一吹。

    那许多剑光顿时明亮闪烁,点点亮光四处飞溅,如同火星被风吹过,越发明亮,却都停在了白龙身前两尺之处,逼不过去。看着这许多剑光聚集在白龙身前,真如一群萤火虫聚集在一起。韩一鸣四处一望,已见古宏波、江鱼子、平波道人的长剑上已是剑光缭绕,知道他们都出了手,但见白龙举重若轻,又放下心来。

    白龙哈哈一笑:“谁动手了,倒是你们动了手了!可想看看我是怎样动手的?”他右手一伸,将定在身前的剑光一点,张嘴一吹,韩一鸣便觉眼前金光闪烁,无数剑光劈头盖脸,雨点般向着众人反撒过去。一时之间,下面众人各自御剑躲避。身手敏捷,修为深湛的都已经历无数,自然早有防备,早闪了开去。只是修为不怎样,身手又笨拙的弟子可就倒了大霉。白龙四面八方围的都是人,此时眼看道道剑光反过来扑向自己,自然急着闪开。这里人多,空间逼窄,闪躲不便,早有许多弟子撞在一起,自空中掉下来。

    修道之人,便是撞一下,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大家修为不一,或高或低,修为高的还不怎样,半空之中尚能翻身御剑。修为低的可是撞得不轻,身不由己落下地来。这一下各派都有弟子摔下来,古宏波先道:“哈,我们不忍下手,你倒心狠手辣了!”

    白龙冷笑道:“看你也是有点年纪了,竟然是非不分、胡乱开腔,羞也不羞?难不成只许你们动手么?你掉了几名弟子下去?丢了老脸了么?好,既然说我心狠手辣,我便手狠手辣一回让你看一看!免得白白被你说了去!”话音一落,右手凌空一抓,手中已是光芒刺眼,“噼啪”作响。

    竟不知他伸手一抓,自何处抓了一把闪电在手中,望也不望众人,便向着人群中扔来。本来已有不少弟子掉在地上,有的已站起身来,有的还未起身,白龙忽然一把闪电扔来,来得既快又猛,众人还未及反应,地上早已“啪”地一声炸响,只听有人尖声嚎叫,有人大声咒骂,早已乱开了。韩一鸣先就看那倒在地上的众人中没有灵山师兄师妹,心才放下来。哪知白龙说动手便动手,毫不犹豫,他哪里跟得上这样快捷的白龙,呆呆望着,不知所措。

    一道闪电将地面砸成雪白,片刻之后电光消失,在间不容发之间逃开的弟子都形态狼狈,不过逃不开的弟子却比逃开的弟子更加狼狈。都被那道闪电炸得满脸乌黑、头发干焦、衣裳破烂,看上去又是滑稽又是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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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龙和众人相遇还会怎么样?明天将为书友们讲述!愿书友们:事业进步!

二六一、拖延

    白龙一把闪电砸来,伸手又抓了一把,对着还在空中的众人扔来。韩一鸣看着闪电光芒耀眼刺目,“噼啪”声响个不住,好在不向着自己这方,却也不曾对准灵山的同门砸去,心中一松。哪知却见白龙两手在空中边抓边抛,转眼已扔出无数把闪电来。他是随抓随扔,并无固定方位,但他越是随意,这边越是难以预料他下一次会不会扔到自己身上。本来包围得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众人一时之间都四散开来、东躲西藏。

    忽然一个圆环闪烁白光,飞入场中,四方飞舞。挨近闪电,便将闪电吸入环中,圆环是四面八方随意飞旋,转眼已将“噼啪”作响的数道闪电都吸入环中,圆环飞速旋转,向着来处飞去,卢月清右手一引,将圆环收入袖中,道:“白龙,你听我一言如何?”白龙一连抛出数把闪电,已收手站在一边旁观,听卢月清出声,转过头来,两眼向着卢月清望去。

    卢月清道:“你与青龙尊者之间要如何了局,于我们并无相关。只是为了找寻你,青龙尊者已广招天下修道之人。这样下去,终不是个了局。你若是肯去见一见青龙尊者,或许还有别的出路。”白龙冷笑:“对无情之物,谈什么情?它无情到了极点,难道你还认为我们会相谈甚欢,从此各不相扰么?我不以你们为敌,你们反倒劝我去送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时卢月清也默然,韩一鸣也深知青龙便是因天下广大,白龙游走无方,青龙难以在瞬间兼顾四方,这才广招天下修道之人前来相助。白龙若真如师父所说送上门去,必定会是一场恶斗,然后送了性命。无情至极点,哪里还会心生怜悯?但也确如师父所说,这样下去,不是个了局,到了最后,绝对是你死我活。性命攸关、全力相拼之时,谁还会顾得上许多。他已经过些世事了,知道什么叫做性命攸关,也知师父这样乃是想让它们自行了结,不愿牵涉更多生灵。

    白龙哈哈一笑,众人都脑中一晕,站稳身子,只见他双目圆睁,对着众人道:“牵涉了你们又怎样?”韩一鸣一窒,白龙一句话,便将他的私心也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卢月清道:“本来你们同是灵物,你们之间的争斗,我们凡俗之人无从参与,将这许多人拉扯其中,并无益处!”白龙冷笑:“并无益处么?对我倒是益处多多!我偏要拉扯这许多人进来,你奈我何?”

    韩一鸣听着他冷漠言语,忽然眼中一道红光闪过,心中一动,四周一看,只有白龙站在场中。忍了一忍,终于忍不住悄悄举目四顾,只见众人都对着白龙,对那道红光似无察觉。片刻之后,眼中又是红光闪现,韩一鸣留了心,向着红光闪现之处望去,乃是在遥远的天边。只是身边众人依旧不曾见到似的,围住白龙,将目光都注在他身上。韩一鸣看了片刻,猛然间醒悟过来,白龙与金蛟的后代才是闪现红光,大师伯曾经说过,异种相亲的后代,灵光会不时闪现。白龙从来都是远远避开,此时忽然出现,拖延甚久,只怕就是为了不让众人注意到他的后代所显现的灵光!

    忽然见众人之中,元慧也凝目向着红光闪现之处望去,韩一鸣心头一紧。心知他也望见了那道红光,正自担忧,元慧已回过头来,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却不言语。韩一鸣见他也不言语,心中又是一松,知他也有隐瞒之意,便依旧向场中望去。

    白龙不再出声,却已不再站于地面,飘浮在了空中。众人也只是戒备,并不轻动。猛然一点寒意自韩一鸣眉心而起,韩一鸣一个机灵,两眼向四周一望,远远的天空之中,有了三点星光,各在一方,飞快向着这边而来,而滚滚乌云之中,一片青灰飞速向着这边而来。

    青龙!韩一鸣心头一凛,青龙来了,自东方而来!那几点亮点,便是他座下真正的白龙与金龙了。瞬间,韩一鸣险些叫出声来,提醒白龙快走,却是叫不出声来。白龙剑眉一扬,忽然伸出双手,举过手头顶,双手成爪,在空中一搅,一股狂风已在他头顶旋转、呼啸着向外扩散开来!白龙两眼之中飘出无数雪花,裹着狂风,向着众人扑来。

    这阵狂风比起从前遇上的任何一阵狂风,都更加狂暴!且是旋风,不仅挟着雪花,还裹挟着漫天尘土,劈头盖脸压过来。吹得人发散衣乱,眼目难睁,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到白龙?韩一鸣也用衣袖拦在面前,眯起了双眼,却还是向白龙看去,虽说再也看不分明,却希望他已逸去。过得片刻,风止雪消,睁开眼来,眼前早已是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乱七八糟倒着一片闪避不及时的弟子,哪里还有白龙的踪影?

    韩一鸣心头一松,正要下去相帮扶躺倒在地的众人,三点星光已自头顶越过,各向一方飞逝,只余一道长长的光芒划过长空。头顶一片铅灰色的乌云笼罩,一股巨大压力向下透来。韩一鸣愣了一愣,向四周一看,各门派未受伤的师长子弟,都忙于救护倒在地上的弟子,干脆也低头去看,只是下方却没有灵山弟子。四周一望,灵山弟子都不热衷于屠龙,俱是围在外围,因而并未被白龙所伤。

    刚转过身来,就见眼前一名别派的弟子从空中落下。韩一鸣大惊,正想御剑过去相就,眼角处又有人自空中落下,韩一鸣还不及回头,眼前已有人纷纷落下。这一下大出意外,只见眼前各门各派的弟子,都翻身向下落去。他们都手足摊开,身不由己向下落去,连两眼都闭了起来。韩一鸣吃惊不小,这许多弟子,修为都参差不齐,高者高,低者低,怎么此时都一齐向下落去?他们的宝剑,却各自飘在空中。正在吃惊,忽觉头晕目眩,眼前昏黑,便也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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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惊恐

    似乎有个万丈深渊,他身不由己往下落,却总也落不到底。浑身酸软,瞑瞑之中也觉头晕不止,耳边呼呼风声,却始终没有落到底的实在。不知过了多久才觉落到实处,那坚实的感受自背心而起,直至全身,麻木了一阵,睁开眼来,便望见上方的天空。一碧如洗的天幕之上,白云悠悠而过,天空中已无异常,青龙已没了踪影。韩一鸣坐起身来,不禁又是大吃一惊。

    一片山坡之上,横七竖八,躺的都是各派弟子。展眼一望,竟不下几百人,皆是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韩一鸣大惊,先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弟子推了推,看他身上土黄色袍服,乃是明晰同门,只是看面目并不识得,连推了几下,那弟子“嗯”了一声,睁开眼来,韩一鸣听他出了声,心头一松,道:“师兄,你怎么样了?”

    那名弟子睁开眼来,也是神情迷惘,对着韩一鸣看了半晌,才道:“我没事。”说着动了动手脚,并无异处,翻身坐起,一见满地躺着的人,也是大吃一惊,道:“这,这,你,你……”韩一鸣一愣,见他已指着自己,连道了几个“你”字,也是一愣。那名弟子四周一望,神情惊恐:“你,你想要怎样?”韩一鸣先是莫明其妙,不知他为何指着自己,此时一听,真是哭笑不得,难不成他以为这倒了一地的人,都是自己弄倒的?可他神情却明白就是这意思。

    叹了口气,道:“师兄,我也才醒过来。咱们也别说了,快将众人叫醒才是要紧。”说罢起身去摇还是昏迷之中的别的弟子。他起身离去,那弟子怔了一阵,也飞快起身来,去摇动身边之人。只是还是有些惊怕,眼神时不时向这边瞟来,却又飞快便溜开了去。倘或身边之人一时摇不醒,他惊恐万状看向韩一鸣的双眼简直是如看见了杀人恶魔。

    韩一鸣若不是早先就被别人误会过了,这时定然是挫折难当。比之从前的误会,眼下这点误会实在是小而又小,微不足道。反正只要他摇得人醒来,便不会再如此惊怕了。自己有何德何能,能在片刻之间便将这许多人都弄晕死过去?可惜那位师兄惊惶过度,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他这边厢倒是动作极快,转眼已摇醒了几人,其中便有灵山派的大师兄司马凌逸。韩一鸣早见这满躺着的人中有灵山派的白衣,还有不少师姐。因而摇身边之人之时,两眼先就找到了大师兄所在。手边之人一醒来,韩一鸣便过去摇司马凌逸。

    司马凌逸醒来,四周望了一望,也不发问,便唤身边还沉昏之人醒来。过得片刻,已唤起一片人来。韩一鸣看了看那边,离得远些的地方,有一群女弟子还在昏睡,却不止仅有灵山派的师姐,连别派的师姐也倒在了那方。正不知怎样去唤醒,忽然凭空走出一个紫衣人来。肌肤如雪,容颜如花,正是紫裳。

    韩一鸣一见紫裳,立时左右张望,只见忙碌的身影全是各派弟子,各派的师长,都不在此地。正在奇怪,紫裳已走到面前,对他看了一眼,转头去看那群倒在地上的女弟子,忽然道:“我来唤醒她们。”韩一鸣大为意外,却是深知紫裳性情古怪,只是记着大师兄的嘱咐,对她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紫裳伸出手来,莹润若无骨的手指中,拈着一颗紫黑色种籽。韩一鸣不禁一愣,不知她要如何用这颗种籽唤醒这许多人?这颗种籽已是小而又小,只怕是风一吹,便无影无踪了,连拿在手中,都要拈在指尖方能拈得住。正在遐想间,紫裳手指一弹,那枚种籽被弹了起来,片刻之后向下落来。紫裳伸出左掌,任那种籽落在掌心,左掌一握,右手也随着在左手上一握,便放开手来,伸出左拳,拳心向天,慢慢张开手来。

    一棵小小的蒲公英在她掌心生长出来,似乎它的根就长在她的掌心。那蒲公英虽小,却是片刻之后,便展开嫩叶,露出一个小小花苞来。再过得片刻,开出嫩黄花朵来,接着花朵谢去,长出种籽来。紫裳看了片刻,忽然呶起樱唇对着掌心一吹,无数种籽飘飘摇摇,自她裳心飞起,向着躺在地上的一众女弟子飞去。

    韩一鸣早看呆了,眼睛随着那些种籽四处飘荡。只见那些种籽飘过地上各位师姐的脸庞,都飞得极低,自她们的鼻孔、眼皮之上扫过,一时之间,有人抬手拂痒,有人打个轻轻的喷嚏,已坐起身醒转过来。而蒲公英的种籽却不停留,依旧飘飘荡荡向着前方飘去。韩一鸣又是意外又是惊奇,再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紫裳头也不回,也不应声,只是站在原地,也不看她唤醒的那些女弟子,只是望着已飘得没了踪影的种籽。

    韩一鸣哪里敢去惊扰她,转回身来,见倒在地上的师兄们已醒来大半,便是还没醒来的,也有人叫唤,这才放下心来。忽然见大师兄远远对自己招了招手,转头看紫裳一眼,却见她又不见了踪影,便向那边而去。

    来到司马凌逸面前,司马凌逸道:“小师弟,你是头一个醒来的么?”韩一鸣怔了一怔,点了点头。司马凌逸道:“嗯,师叔们呢?”韩一鸣四周看了一看:“我也不曾见到。”司马凌逸停了片刻道:“嗯,好,我知道了。”韩一鸣心中有些疑惑,悄声问道:“大师兄,是青……”“龙”字还不曾出口,司马凌逸已向他摇了摇头,韩一鸣立时收住口。司马凌逸道:“自然是了,除此之外,谁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时之间让这许多人同时晕倒?”韩一鸣早有些怀疑是青龙所为,他虽是修为低下却也怪他不得,毕竟他入灵山门下还不到一年。可大师兄是近五百年修行了,这倒在地上的许多弟子,修为都在三百年之上,瞬息之间便失去知觉,实在令人惊怕。可是师长们却全都不见了,不知他们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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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损失

    韩一鸣忍不住道:“大师兄,师父和师叔们不知……”司马凌逸道:“不必担心,咱们与尊者不可相提并论,因而尊者也不会为难咱们。便是师长们,尊者也不会为难。你看见紫裳前辈了,只要她在,师长们便平安无事。只怕师长们便在附近,设了结界,因而咱们看不到。等上些许时刻便会出来。”韩一鸣“哦”了一声,向四周一望,紫裳早没了踪影,可自己也亲眼见紫裳唤醒了众位师姐,她安然无恙,各位师长也该安然无恙。

    片刻之后,前方空地上,忽然多出一个人来。正是古宏波,接着又多出一个人来,却是江鱼子,韩一鸣心知大师兄说的对。此时醒来的各派弟子又已分派别站好,对于师长们这种凭空而来,大家早已不惊异了。只要来的不是青龙、白龙,众人都安之若素。果然随后静轩道人、黄松涛、平波道人也鱼贯而出。紧接着卢月清、赵浩洋、陈蔚芋也走了出来,却不见白樱。韩一鸣正想问司马凌逸,忽然想起白樱师叔为了将白龙的龙鳞掩去,耗费了三百二十年修为,禁不住问司马凌逸道:“大师兄,白樱师叔还好罢?”

    司马凌逸道:“嗯,还好,你不要担心,白樱师叔是千年的修为,纯净之极。没什么大碍的。”韩一鸣心中一松,却也是一愣,“千年修为”?如果白樱师叔有千年修为,怎会还是灵山最末一位师叔呢?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二师伯有八百年修为,赵师叔有七百年修为,却还排在了白樱师叔之上,这又是为何?

    韩一鸣自己入门比沈师兄晚了几年,都是当之无愧的师弟,这入门的先后,是绝不能乱错的。想了一想,对司马凌逸道:“大师兄,白樱师叔有千年修为么?”司马凌逸道:“是呀,我师父有千年修为,白樱师叔有一千二百年修为,比我师父还多了一百多年。”韩一鸣又是大吃一惊,他本以为是大师兄说错了,再问一回,大师兄便会更改回来,哪知一问,大师兄连修行的年月都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那是绝不会错了。

    一时之间,更加迷惑,刚想开口询问,便见师父师叔都已回来,众人都是面色暗沉,不言不语。司马凌逸已走上前去,韩一鸣满心疑问要问大量兄,可眼下却不是时候,只得忍着。又见别派的师长,也都是这般沉郁,心中实在不安,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闷了一天,好容易到吃晚饭之时,见大师兄在一边,便挨了过去,先叫了声“大师兄”,司马凌逸道:“小师弟,我看你似有所思,莫非有什么话要问我?”韩一鸣本已想好要问的,却不料大师兄如此这般明澈,反而愣了一愣,不知该如何开口相询了。

    司马凌逸道:“嗯,你有何事要问,不必拘束,只要是我能解答的,都尽力与你解答。不过只有这会儿能解答了,或许我即刻便要回灵山去了。”韩一鸣呆了一呆,道:“我们都要回灵山了么?”心中先就一松,继而欢喜起来。司马凌逸笑道:“只我一个人回去。唉,过后你便知道了,也好,我顺便带白樱师叔回去,让师叔先回灵山去罢。”韩一鸣一愣:“师叔,还在这里?”眼睛四周一望,却不见白樱踪影。司马凌逸道:“师叔现下还在这里,我顺便带师叔回灵山。”韩一鸣心中奇怪,平波道人少了两百年修为,都还能来去自如,师叔上一千二百年的修为,少了三百多年,也该比平波道人厉害才是。可是自她亲手为自己遮住了胸前的龙鳞,便失去了踪影,这是为何?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心中复又担忧起来。

    正想问大师兄回去做什么?司马凌逸已笑道:“嗯,说来就来了。好啦,小师弟,咱们回来再见罢。三师叔叫我了。”韩一鸣一愣,抬起头来,果然见师父已远远站一边。司马凌逸转身就走,韩一鸣心中毕竟众多疑问,也想一同跟过去,却是迈不开脚步,眼睁睁看着师父和大师兄说了几句话,大师兄点了点头,驾御着青金宝剑飞速离去。

    韩一鸣呆呆站在当地,愣了一阵,忽然想起大师兄说要带同白樱师叔一起回去,却只见大师兄独自一人走了,师叔没走,不由得又有些莫名其妙。正在左思右想,忽然听师父的声音道:“一鸣,你在想什么?”韩一鸣定睛一看,师父不知何时已来到面前。

    卢月清道:“你神不守舍,我与你说话,全然没有应答,你在想些什么?”原来韩一鸣想得入神,不止师父来了不知,连师父说话,也是一个字都不曾听入耳中。好在卢月清本就不太拘紧,不过一说,反而问他:“你在想什么?”韩一鸣叹了口气道:“弟子适才听大师兄说师叔,白樱师叔失去了三百多年灵力,要先回灵山,心中十分内疚。毕竟也是因弟子之故,师叔才损失了这些灵力的!”

    卢月清叹道:“你不必自责,有的事情,哪里是你做得了主的。”韩一鸣也知那枚龙鳞本是白龙的一片好心,他弹指一挥,那枚龙鳞便贴在了自己胸前。自己无法阻拦,甚而无法预知。可白樱师叔却因此损失了三百多年灵力,便是无心之失,也是过失。

    不禁叹了口气,却听卢月清道:“一鸣,已然过去的事情,你再想无益。你可知你们今日为何会晕倒?”韩一鸣愣了一愣,抬头望了望天:“青龙尊者。”卢月清微有些意外,道:“你想到了,也不算全不聪明!”韩一鸣叹了口气,青龙来此,必然是要于白龙不利了。此事便是一想,都是心情沉重,转而问道:“师父,白樱师叔在哪儿,弟子可以前去探望么?”

    卢月清道:“哦,你不必去探望了,你白樱师叔回灵山了。”韩一鸣一愣,他明明看见大师兄是一人离开,并没有看见师叔也跟随同去,不禁又向师姐们歇息之处看了一眼。卢月清道:“你白樱师叔回灵山了,不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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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四、蓝樱

    韩一鸣不禁又担忧起来,道:“师叔一个人走的么?路上可会有……弟子很是担心,请师父不要怪罪。”卢月清道:“你是担心,我有何要怪罪的?你不必担心了,你师叔是与你大师兄一路走的,有你大师兄在,他们定会安然回到灵山。”韩一鸣越发糊涂了,但想师叔一千多年的修为,自己看不见,也不足为奇。

    可想到一千多年,却又有些想不通,师叔一千多年修为,怎么会还只是师叔呢?或许该叫师伯才是。他胡思乱想,不禁向师父看了两眼,卢月清见他神情异样,便问道:“一鸣,你想什么?”韩一鸣道:“哦,没什么!”卢月清对着他打量了两眼,卢月清虽然也有修心,却哪里比得上秦无方,因而韩一鸣的想法,只能看透一半,另一半还是不能看透。但卢月清却是精明之极,看韩一鸣神色,已知他心中有疑问,便道:“一鸣,你在想什么?或有疑问,不妨说出来,看为师可能与你解惑?”

    韩一鸣也知这个疑惑,若不是师长相助来解开,自己是无能解开的。看了看四周,此时地上的众人都已翻身起来,各自聚成群,这里反而没几个人了,倒也可以放心说话。便对师父道:“师父,六师叔是一千多年修为么?”卢月清道:“你白樱师叔的确是一千多年修为。”韩一鸣听师父说出这句话来,心知大师兄不曾说错,自己也不曾听错。

    不由得更是好奇,难道师叔从前在别的门派下修行,接下来才到灵山的么?这样一想,也觉没有什么意外了,轻轻点了点头。他这样一想,卢月清却是立时便知晓得一清二楚了,道:“一鸣,你来,你来。你可知你白樱师叔随在你师祖身边多少年了?”韩一鸣摇了摇头,卢月清道:“你白樱师叔随在你师祖身边快一千三百年了,确实是在我们乃至你大师伯入门之前就在你师祖身边。虽说她早早就开始修行,但进入灵山派,却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因而她只是你的师叔。”原来如此,韩一鸣恍然大悟。

    只是三百二十年,仍是一段极其漫长的岁月,一想及此,心中依旧欠疚:“折损了师叔这许多年修为,弟子实在是不安!”卢月清叹了口气:“一鸣,当年你师祖喜好伺弄奇花异草,云游四方之时,见了异样花草,都会想方设法求来种苗,种在门前!”韩一鸣不禁想起灵山之上那不可思议的奇花异草,还有已然成精的芝草,原来都是这样来的。莳弄花草,本来就怡情养性,也难怪白樱师叔总是不沾尘埃,出尘飘逸。灵山之上,本已是净土,每日里再对着青青碧草,满地繁花,确实涤荡心田。哪里还有尘世烦恼?

    停了一停,卢月清道:“灵山之上的异样花草,大多是你师祖的收罗来的。后来你白樱师叔也收集了些,这是后话了,咱们接着说先前的。那时你师祖也还是弟子,有一年到南方云游,见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花木。叶片厚实,色泽墨绿,花开如海碗那么大,花瓣丰润,色泽缤纷,远远看去,真似云霞一般绚烂。你师祖多方打听,得知叫做山茶。其后慢慢得知,山茶也品种繁多,就收集了许多来,慢慢栽培。”韩一鸣自来也不曾听过这种花,但想是南方生长,不得见也就不意外了。

    卢月清道:“茶花有个品种,叫做恨天高,师父只闻其名,不曾见过其真面目,十分好奇。本来嘛,爱花之人,见了稀奇品种,总是想对着好生看上一看的。哪知之后再去南方几次,都不曾见过,越发想一睹真容了。后来又去,终于见到了。自然也收了一苗恨天高回来。说来也是有缘,这苗恨天高旁边,长着一株从未开过花的茶花。南方民风淳朴,人多憨厚,自地上起出这苗恨天高时,便将那株茶花也起了出来,说是一并送与师父了。只是这株茶花还未开过花,不知是什么品种。师父便带了回来,一并种在窗前。那株茶花在一年之后,便开出大如圆盘的花朵来。花瓣白如霜雪,只是有几瓣花瓣之上,有着些许杂色。却不是常见的粉色或红色,茶花之中,本有杂色品种。但凡杂色,都是红白相间,或是粉白相映,甚是灿烂。只是这株白花,花瓣上的杂色,却是湛蓝。”

    听一这里,韩一鸣忍不住道:“可是白樱师叔所施法术时,拿出来的花瓣那样?”卢月清道:“是。就是那样。”韩一鸣不禁回想那花瓣,看上去莹润到了极点,想象不出若是整一朵花都是那样,会是怎样的美丽。卢月清道:“师父也很喜爱这株茶花,只是不知其名。但爱花之人,并非是色色都要名种才喜欢。见这盆花长开出来,真是冰清玉洁,便移至屋中书桌边。直至灵山建成,这株蓝樱都一直养在师父的书桌旁!这盆花也极繁盛,每朵花都开六十天之上。后来多年之后,师父在南方极偏僻之地,见到了类似的一株白茶,才打听到这种茶花的名字,叫做蓝樱。倒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的确是不多见的类别。”

    韩一鸣一愣,心中一动,卢月清又道:“百多年后。这株茶花长出一个小小花苞来,却是每二十年方才张开一片花瓣来,直至所有三十六片花瓣张开之后,修成人形,师父因花瓣洁白,便给它取名叫做白樱!师父收了白樱师妹入门,从此,成了你们的六师叔!”韩一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看着师父。卢月清道:“此事道中同人人尽皆知,蓝樱成天在师父的熏陶之下,看着师父琴棋书画,也饱受熏陶,再听师父与我们谈经论道,自然也受益不少,修成人形,也是它的机缘。后来我才知,南方之地,草木繁盛,有的草木逾千年而不死,有的则是精气充足,花开万朵。原来草木也是有精灵的,既然灵芝能够修成仙芝,那么蓝樱修成白樱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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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五、谈情

    此时方知为何白樱师叔永远没有尘世烟火气味,永远都是那样清逸出尘。她本身就是一朵绝世之花,再没有另一朵花能修成白樱师叔!一时之间感触良多,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不语。

    卢月清道:“白樱师妹虽是最早在师父身边的,但却是最晚入门的弟子。那时我们灵山已经有了七名弟子,她是第八名弟子。草木慧灵,也能成人,因而我们都异常敬重她。”韩一鸣怔怔无语,卢月清叹道:“从前人人都道禽兽有义、卉木无情,禽兽有义不假,但卉木哪里无情了?你白樱师叔无情么?无情便不会救你!便不是你,灵山的任何一个弟子,她都不会见死不救。”韩一鸣依旧说不出来话来,至此才明白,为何白樱师叔的法术总是那样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她本来便不食人间烟火,法术里自然也没有烟火气味了。

    呆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只听师父叹了口气道:“她一下失去三百多年灵力,自然会呈现出本相来。”韩一鸣不由得想到那日白樱师叔身上的几抹蓝色,以及自己胸前那一抹湛蓝。此时想起,不再是清新凉爽,倒是烫目刺心了。原来,别人救了自己性命,也是这样让人难以承受。一时之间,从前往事,都翻上心头,眼中湿润,却是咬紧了牙关,绝不显露。

    过得好一阵,才又听师父道:“你六师叔回去灵山她的灵根之上,便无大碍。你也不必为此难过,本来我们这些做师长的,为了弟子们,便要竭尽所能的。换了是别的师长,也是这样做的。入了本门,便是我们的责任了。”见他还是难过,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好啦,你白樱师叔虽然有情,却又不是情孽牵连的情,只是最为纯朴自然的情感。因而修为纯净,不为情孽牵连打扰,她的修为就纯净到了极点,这点损失,还不至于有什么防碍!”

    韩一鸣道:“哦,情,还有这许多不同么?”卢月清道:“那是自然,情有几种,凡是人都有几种情。只是你白樱师叔修为到此,只有其中一种。”韩一鸣经历浅薄,但也知这其中颇有些门道,要请师父指教,正想开口,卢月清道:“情分为数种。人与父母兄弟姊妹之间的情谊,称为骨肉亲情。与亲朋密友之间的情谊,称为手足情谊。与发自内心的所爱之人的情谊,称为儿女私情。大凡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便是这三种。这三种情,也是人与生俱来的。你白樱师叔不是肉体凡胎,没有骨肉亲情。她也没有儿女私情,她所有的,只是手足情谊。”

    听到这里,韩一鸣不禁有些怔着,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卢月清道:“因而白樱师妹对灵山门下弟子,才真做到了一视同仁。这是我们几位做师兄的都没能做到的,毕竟我们还是凡俗之人,虽说是尽力对弟子们一视同仁,实则却很难不到。毕竟人都有喜好,有时会因弟子的资质而区别对待,有时会因些许事物的缠绕而有所偏向,有时却因一点缘份,便失去了平和心态。只有你白樱师叔,不会为这些凡俗情意左右。因而灵山之上,她是对弟子们最为公道的。此时受伤的若是别的弟子,她一样也是倾尽全力来相助的!”

    韩一鸣不禁想起从前白樱师叔见到紫裳时的模样来,那便该算她为凡俗情意左右了罢。虽说此时已不能确切记得当日的情景,可他却总觉白樱师叔对紫裳极是冷淡与不屑。不过紫裳乃是一个闲散修道之人,与灵山弟子不同,再说他自己对紫裳也是敬而远之。即便那晚与紫裳一同看着白龙夫妇离去,紫裳显然与众不同,但他仍旧觉得紫裳极之难缠,离得远远的才好。

    不禁有些感叹,原来灵物可以修行到无情无欲,冷酷到极点。却也可以修行到情理皆透,便如白樱师叔一般。虽说她只有手足情谊,却已叫人感动不已。不禁也想,若是多修行些时候,白樱师叔岂不是天下完人?不知不觉之中,已将白樱师叔归为灵物了。一株花木,能修行到这一步,当得起灵物二字了。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远远见元慧走到师门众人歇息之处,对着众位师长望了一望,又向这边望来。远远看见韩一鸣,便微微一笑,向着这边走了过来。韩一鸣自来便有些远着他,乃是因自己缺少机变,元慧却是聪明之极,生怕他叫自己入他门中,自己不能应对。一见他向这边过来,便生走意!只是师父还站在这里,做弟子的哪里好擅自走开?但着实不想与元慧面对面,却是不得不站着。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却听师父道:“一鸣,一昧回避,岂是丈夫所为?难不成将来你也事事回避?”韩一鸣心头一动,是呀,终要有面对的时刻。将心一横,道:“多谢师父指点。”卢月清道:“凡事你自有看法,你认为是对的,便去做罢。既便最后错了,也总比没有经过要好。不必太多顾忌!”韩一鸣不禁想起平波道人来,想起虫蜃之中他失算之事,深有感触,不禁点了点头。

    卢月清说罢,对着走近来的元慧看了一看,道:“咦,他倒是极聪明。从前看他也是良材美质,但尚不如现在这般七窍玲珑。也不知是什么竟使他智慧开启,智珠明亮了?”韩一鸣哪里有这个眼力,对着行近来的元慧看了一眼,并不出奇,却也知看人识人也是一种修为,只待自己慢慢去修行罢了,不必再问。

    转眼间,元慧已来到面前。他先对卢月清施了一礼:“原来师叔也在此,弟子参见师叔。”卢月清哈哈一笑,道:“元慧,你可是越来越出类拔萃了。”元慧微微一笑:“师叔谬赞了,弟子愚鲁,还请师叔闲暇之时,多加指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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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慧来干什么,请书友们关注明天的内容!兵兵非常感谢书友们的关爱!非常感谢。有的书友可能会不喜欢这本书,这并没有关系,因为大家都会有自己喜欢的书,也都会有自己不喜欢的书。随大家的心情而已。但对于喜欢这本书的书友们,兵兵只能说把后面写得更加好看,以报答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二六六、人非草木

    卢月清道:“不敢不敢,你自有智慧,何须我来指点。对了,你是来寻一鸣的罢,一鸣,你若有不明白之事,多请元慧师兄指点才是。”韩一鸣看了元慧一眼,道:“弟子谨遵师父教导。”卢月清径自走了开去,只留下韩一鸣与元慧站在当地。

    元慧对着卢月清的背影道:“多谢师叔。”又施了一礼,直起身来,卢月清早走得踪影全无,只有韩一鸣心怀戒备,两眼看着元慧,一瞬都不瞬。元慧微微一笑道:“师弟,你还在怪我说出你身上有龙麟么?”韩一鸣不禁又想起他出来指出自己身有龙麟一事,更加戒备起来。元慧看了看左右,这才道:“师弟,虽说你并不承认,可是你身上的确有一枚白龙的龙麟。即便被白樱师叔遮掩了,我也还能看到。不过师弟,你不用担心,我再不会说出来了。”

    韩一鸣微有些意外,却还是不言声。元慧道:“师弟,凡事皆有因缘。我虽不知你与白龙有何过往,但我料定你与它之间,并非仅仅是点头之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从今往后,再不会向别人说起此事。便是草木,也大多有情。何况我呢?”韩一鸣万不料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感触颇多。

    两人都不出声,过得一阵,元慧道:“师弟,我说出此事之后,也颇有些后悔。当时也只是因屠龙一事拖延甚久,想早些了事,也好早些回去,再者我想咱们哪里是白龙的对手,只是想请得它来,好言相劝,或许能劝得它与青龙尊者对面相谈,也算对青龙尊者有个交待。好在我所说不多,不曾给师弟与白龙带来不便,师弟你不会怪我罢?”韩一鸣叹了口气:“师兄,此事就不必提了!”元慧笑道:“多谢师弟体谅!”说着,作了一揖。韩一鸣吓了一跳,道;“师兄不必如此,我当不起!”元慧笑道:“师弟,这是给你赔个不是,也是向白龙赔个不是。从今往后,此事师兄与你是同种看法,绝不会再对别人说起。若是有人因此逼迫于你,我定与师弟同声同气。一切因我而起,还望师弟不要怪我,能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

    韩一鸣颇有些犹豫,眼看元慧面上一片诚恳,但想着众人之前指证自己之时,他却是另一副嘴脸,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相信他?韩一鸣从来不会心口不一,此时心中有疑惑,自然神色迟疑,不接元慧的话头。元慧叹道:“师弟,我已与我师父与师兄弟们都说过了,此事乃是我看花了眼。便是别的师长再问起此事来,我也只说是自己看花了眼,再不会让师弟为难!这事就让我来一力承担罢,今日来寻师弟,也就是要对师弟说,若是再有师长们问起,师弟只说是我看走了眼。师长们若有不信,或是有对师弟质疑之辞,都由我来承担,如何?”

    他此时面上诚恳之极,韩一鸣不禁沉吟起来,本来便担心此间这许多人,此事未必便能如此罢休,忽然听得他要一力承担,意外之外,也有些担忧。但想他确实是看到了那枚龙麟,他的目光的确独到。此时却要改口,说是自己眼花了,想必也要面对众多责难,不禁在心中叹息。元慧微微一笑:“师弟不必为我担忧,本来我修行也只是平常,也不怕别人说我什么。毕竟我只是一名弟子,修为低下,看走了眼,也无可厚非。师弟能体谅我这番苦心,便要多谢你了。”说着,对着韩一鸣施了一礼。韩一鸣吓了一跳,赶紧还礼:“师兄不必如此多礼,我记下了!多谢师兄!”

    元慧直起身来,笑道:“师弟不必如此惊异,我从前不知轻重,经此一回方知,话不能轻易说出口来,无心之语,往往造成无心之失。有此感悟,乃是师弟惠赐,因而感激不尽!”韩一鸣听他这句话,心中也生出无限感慨,叹了口气。

    停了片刻,元慧道;“师弟,还有一事。”停了一停,似是不知该如何启齿,韩一鸣心中一动,不禁又有些戒备,防备他说出要自己入他尘溪山门派的话来。却听元慧咳了一声,果然道:“从前我曾与师弟说过,要请师弟入我尘溪山门下之事……”韩一鸣心中暗暗戒备,早知他会旧事重提,此时听他说出来了,便搜肠刮肚地寻觅说辞,要一次拒绝到底。

    正在思索,忽然听元慧道:“那事,就请师弟当我不曾说过罢!”他一语即出,倒将韩一鸣惊呆在了当地。韩一鸣已想过要明白告诉他自己不会入他门下,只是正在胸中措辞。哪知却听他如此说出一句话,立时便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怔怔望着元慧,唯恐自己听错了。但看元慧神情认真,却是不曾听错。

    元慧笑道:“说到门户,实在是再不好意思启齿了。同是修行,在此与在彼又有何不同?师弟在灵山,与我在尘溪山,并没什么不同。本来我也没什么打算,见识短浅,以为总在一门之中,才算亲密。现在看来,师弟比我明白得多了,因此这事,就请师弟当我不曾说过罢!”韩一鸣听他说完,不禁想起从前大师伯说的“在家”与“在寺”并无相差来,不禁点了点头。元慧说到这事,必然也是想通透了,不必再提从前。于是道:“多谢师兄体谅。”元慧道:“好啦,师弟,你若有什么事要吩咐,只管来寻我便是。叫我一声师兄,我已是开心得不得了,咱们虽不在一门之中,却也与同在一门之中一般无二!”

    韩一鸣猛然想起从前想问他的诛魔时刻来,但想起他那时回答时的态度,又忍住了。元慧道:“师弟,你曾问过我一件事,师弟可还想知道?”韩一鸣心中一动,看着元慧,元慧道:“师弟,我可以说与师弟听,只不过不是在此时。”韩一鸣道:“师兄所说是要何时?”元慧顿了一顿道:“我也不知。不过我总会说与你听就是了!”韩一鸣心道:“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他若不说,我何苦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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