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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正一     墨骗之天厌txt下载     墨骗之天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一)

    车过湛江,朱九九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放出鲨鱼之后,她便逃也似的催促着贺旗驾船离开了金隅岛,虽然她并没有看到那片被血染红的海,可底舱里的那几只鲨鱼还是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她毫不怀疑这几只被饿了许久的鲨鱼会冲向那些在水底肆意游动的人们,一个副市长足以让北海的警力高速运转起来,火车,相比飞机,似乎是更加安全的方式,打扮简朴的两人就这样坐上了开往广东的火车,六月天,酷暑难耐,在这南中国的沿海,已经有些北方七月如火的样子了,朱九九擦了一把汗,正要抱怨几句这破旧的绿皮车,却看到贺旗正望着不远处的几个人,似笑非笑的在发呆。

    “有这么好看吗?”朱九九掐了一把贺旗,好奇的问道,绿皮车上没有空调,在这个时候出行的人们,并不介意多花几个钱坐一趟空调列车,选择绿皮车的,大多是没什么钱的普通百姓,这一路上朱九九也没看到什么养眼的姑娘,为此她还得意洋洋的自我吹嘘了一番,如今见到贺旗花痴的作态,不由的就起了看个究竟的样子,顺着贺旗的目光她转过头去,却看到四个大老爷们。

    “喂,你不是喜欢男人吧?”

    “怎么可能?”贺旗愕然的转过头来叫道。

    “那你在看什么?”

    “看热闹。”贺旗笑道。

    “什么热闹,这么好看,给我也看看呗?”朱九九赶紧站起身来,坐到了贺旗身边,瞅着那四个男人一阵好瞧,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是没什么特色的四个路人罢了,这样的组合,在这辆绿皮车上比比皆是,并不值得好奇。

    “你说要是有一天,有人骗到了你的头上,你会怎么办?”贺旗笑笑,问道。

    “我会抽死他!”朱九九恶狠狠的说道。

    “我就不会,我会逗逗他,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肉来。”贺旗说道。

    “那四个人是同行?”朱九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望着那四个男人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记得,他们四个并不是坐在那里的,在北海的时候,他们就上了车,之后似乎一直在换座位,那三个学生,民工,还有白领打扮的人一直是在一起的,而那个戴着大戒指的中年人,却是不停的晃来晃去,东张西望,坐车是无聊的事情,大家都会找些事情打发时间,有时候觉得乏了,就会睡上一觉,可从上车到现在,他们对这些事情似乎并不感兴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四个人都是我们的同行,一直在寻找下手的对象,可惜大家的运气都不太好,结果凑到了一起,我很想看看,这两拨人到底是谁的运气更差一点。”

    “那我们坐到他们旁边去吧,那里没人,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朱九九一听有这样好玩的事情,眨眨眼睛,兴奋的说道:“我早就想找个人骗骗了,要不然也太无聊了一点。”

    “还是不要了吧。”贺旗张张嘴,不情愿的说道:“看看就得了,想来也就是大家打打牌,出出千那种街头货色,专门跑去听人家墙角,想起来就觉得很无聊的。”

    “那你还一直看?”朱九九瞪着眼睛问道。

    “因为很无聊啊。”贺旗无奈的耸耸肩,说道:“总要找点事情做吧。”

    “对啊,就是要找点事情做啊。”朱九九点点头,用小手抓着贺旗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说道:“去看看好不好,去看看好不好嘛。”

    “好吧,好吧。”贺旗真是有些怕了朱九九了,拿起行李来,两个人就坐在了一边,朱九九像模像样的拿起一份报纸来,挡在面前,竖起耳朵,打算听个痛快,贺旗长叹一声,干脆趴在了桌子上装睡。

    “兄弟,你这是干啥来?”两人刚刚坐下,就听见民工打扮的人先开了口,朱九九悄悄看过去,只见那个学生打扮的人目不转睛的拿着一张粉色的小票正在死死的盯着报纸看个没完。

    “我,我中奖了!”学生打扮的人猛的抬起头来,一脸的亢奋,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欢呼着叫道:“三万块钱啊!”

    “中奖了,中啥奖了?”民工羡慕的看了一眼满面红潮的学生,问道。

    “体育彩票啊,你看看,你看看,这号码是不是一样,三等奖,三万块钱呢!”学生拿着彩票,指着报纸上的那一串数字,激动的说道:“大哥,我太激动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啊!”

    “哎呀,兄弟,你这运气忒好了,你中奖了啊!”民工拿过了扫了一眼,也叫了起来。

    “不是这么无聊吧,做了张假彩票来卖,是不是要把彩票卖给我们,你说我出五块钱他肯卖吗?”见车厢里不少人都围了过去,朱九九忍不住小声冲着贺旗说道。

    “是吗?”贺旗抬起眼皮来,看了一眼那张小彩票,说:“我怎么觉得那彩票是真的,你看还有防伪呢。”

    “那就真得要点技术含量了,那东西可不好做,难道他真的中奖了?”朱九九一看,也有些奇怪,暗道自己怎么没看出来那彩票上的条形标签是防伪的,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咱们在火车站买报纸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买彩票啊。”贺旗老老实实的答道。

    “那就是真的了?”朱九九瞪了一眼贺旗,有些惊讶的说道:“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一点吧。”

    “报纸不见得是真的,这东西我花一百块钱能印一打,想写什么号码就写什么号码,当然,也有人直接用打印机照着报纸上的彩票打印彩票的,那个也简单,反正这几个家伙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咦,他们怎么不卖彩票了?”这时候人群也渐渐散了开了,那学生一脸兴奋的收好了彩票,和那民工和白领你一言我一句的聊起了天,中年人也饶有兴致得加入了其中,说来说去,无外乎是在说些去哪里,干什么去的家常。

    “他们要打牌了。”贺旗懒洋洋的说道。

    “你怎么又知道了?”朱九九愤怒的问道,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贺旗好像早就知道这些人凑在一起要做什么了,所以才会一点兴趣也没有的趴下来就睡,而自己则像个傻子一样,傻乎乎的问东问西,这让她忍不住张牙舞爪的捏住了贺旗的耳朵。

    “哎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这突如其来的恶魔之手让贺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慌不迭的说道:“刚才列车员来卖东西,那个白领买了两副扑克,我猜他们或许会一起打打牌。”

    “这一路挺没意思的,咱们打个牌?”果不其然,就在这时,那个白领突然说道。

    “你就不怕输了裤衩?我运气这么好?”那学生笑嘻嘻的说道。

    “我运气也不差,反正就是玩嘛,五块十块的也不当回事。”白领无所谓的说道。

    “你们玩,我不大会。”中年人笑笑,说道。

    “我也不大会,我先看看。”民工说道。

    “行,咱们先玩几把,五块的玩吗,会诈金花吗?”白领冲着学生说道。

    “怎么不会,玩,我现在可是有钱人了。”学生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我可闷开了,你这运气太好,不敢直接开啊。”白领笑笑,开始加价。

    “我也闷,跟了。”

    “都一百了,还不开?”白领笑道。

    “开,你是什么牌?”学生咬咬牙,说:“我是对子。”

    “那不好意思了,我是顺子。”白领哈哈大笑,伸出手来,说:“拿钱吧。”

    “再来。”学生不服气的掏出一把钱来,说:“不差钱。”

    “好,这次玩个大的,明一百,敢吗?”白领笑道。

    “两百!”学生叫道。

    “开吧。”白领翻开牌来,看了一眼学生手里的牌,忍不住笑道:“这种牌你也敢叫两百,你不大会玩吧。”

    “也带我一个。”见学生的确是新手的,这钱来的又是容易,民工也动了心思,笑着想要加进来。

    “三个人玩不开吧。”白领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中年人,说:“大哥,要不你也玩玩?”

    “行,就玩玩。”中年人点点头,然而就在他刚摸起牌来的时候,一阵铃声从他的口袋里传出,他抱歉的冲着大家笑了笑,摸出手机来,站到一边讲起电话来。

    “这家伙还挺时髦啊,用iphone4,真是人不可貌相。”朱九九悄悄的对贺旗说道。

    “骗人行头很重要啊。”贺旗笑笑,说道:“看戏吧,要反击了。”

    “兄弟,我电话没电了,能借你电话用用吗?”中年人讲了一会电话,突然喂喂几声,皱着眉头走到白领身边说道,见白领有些犹豫,他赶忙把电话放到桌上,指着行李架上的一个大箱子说道:“我把手机和箱子都押在你这,再说这火车就这么大,我也跑不了,这个电话很重要,打完我给你五十块钱。”

第二章 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二)

    “行吧。”白领看看那iphone4,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摩托罗拉,觉得就算这家伙跑了也不亏,把手机扔给中年人,故作大方的说:“出门在外,都是朋友,讲钱就太见外了,还等着你打牌呢,快打吧。”

    “好,好,谢谢啊。”中年人感激的笑笑,拨了一串号码,站在一边讲起电话来了,然而没讲几句,就又喂喂起来,喂喂了几声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手机,自言自语的说:“这火车信号也太差了,我换个地方。”

    “这不是我那一招吗?”朱九九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是啊,这马上就到站了,他该下车了。”贺旗百无聊赖的说道。

    “下车,为什么要下车,他的手机不要了吗,iphone4,五千块钱呢?那摩托罗拉才值多少,不过三千出头罢了。”朱九九困惑的问道。

    “模型而已,北京街头有不少做这个局的,走着走着就问你要不要买偷来的手机,五千块钱的手机一千块钱就卖,你要是动了心思,他们就会让你先看看手机,验过货之后,随便找个机会,趁你不注意就把手机换了,那种模型几十块钱一个,还带关机画面的,再给你的时候,就说没电了,当时也发现不了,回家才知道就是个壳子,这家伙用的也是同样的手法,不跑还等着人家找他算账吗?”

    “茂名到了,茂名到了,下车的抓紧了。”广播里传来了列车员懒洋洋的声音。

    “走,跟着看看去。”贺旗突然来了精神,抓起行李来作势就要下车。

    “干嘛去啊,他都跑了?”朱九九奇道。

    “就这点钱还不够他吃一顿的,没骗到钱哪里会甘心,我带你看个热闹。”贺旗笑了笑,然后又说道:“跑路的第一原则是不停的变换交通工具,傻乎乎的一趟车坐到底,要是列车接到了通知,派乘警查人怎么办?“

    “也是,那我们换个门下车,别让他看见。”朱九九点点头,也站起了身来。

    “唉,唉,你回来,我的电话!”茂名站并不大,没两步就是出站口,朱九九和贺旗跟着那中年人刚走出出站口,身后就传来了白领的喊声,朱九九扭头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白领一脸狼狈的喘着粗气,身后还跟着两个面露凶光的同伴,正是那民工和学生,只是这三个人似乎没买票就混上了车,被出站口的检票员拦了下来。

    “走吧,去买票,对了,换身打扮,咱们坐的这么近,别给他认出来了。”见中年人又走进了售票处,贺旗拉着朱九九也快走了几步,边走边从行李包里掏出几件花衬衫来套在了身上。

    “真麻烦,戴个墨镜,换个发型不就得了。”朱九九不屑的白了贺旗一眼,手一抄,过肩的长发就收到了脑后,变成一个清爽的小姑娘模样。

    “我又没这么长的头发。”贺旗摸了摸自己的板寸,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去跟着他买票,你去换衣服吧,大热天的套两层也不嫌热。”朱九九甜甜一笑,把贺旗推到一边,蹦蹦跳跳的跟在中年人身后去买票了。

    半小时后,两人再次出现在了前往广州的列车上,这趟车人倒是多了不少,可也就是五成左右的落座率,朱九九和贺旗小心的找了个背靠中年人的位子,坐了下来,中年人在茂名下车后的这半小时也没闲着,摇身一变,也换了身行头,手里拎着个公文包,还戴了一副平光眼镜,手上的大戒指也摘了去,颇有些老板的气息了。

    “这家伙本事似乎不错啊?”朱九九悄悄的对着贺旗说道。

    “恩,的确有两下子,知道看人下菜了。”

    “什么意思?”朱九九奇道。

    “坐绿皮车的都是些没什么钱的人,这些人的眼界不会太高,看人也只是看看外表,你背个LV他们也认不出来,只会说你这包上涂的乱七八糟,真是难看,可要是你穿金戴银,大戒指满手都是,他们就会觉得你是个有能耐的人了,然而到了这动车上,就有些不一样了,能买得起这动车票的人,都是有些家底的,看到这大戒指,只会觉得你是个暴发户,懒得理你,他打扮成高级白领,才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才能更好的做那个局?”

    “你又知道了?”朱九九抿抿嘴巴,都要哭出来了。

    “刚才在绿皮车上,就他问的最多,跟查户口的一样,又准备了个模型手机,十有**是打算找个肥羊往人家家里打电话,说在外面出了事故,要家里汇钱,都是我玩剩下的啊。”贺旗叹息一声,摇头晃脑的说道:“人生啊,真是寂寞啊。”

    “自恋!”朱九九恨恨的拧了一把贺旗,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中年人的声音,赶紧竖起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

    “去广州找工作啊?”

    “是啊,这不大学刚毕业,广州机会多一点,我姐姐在那边好几年了,说是能给我介绍个好工作,一个月三千块钱,我觉得挺好的,我可是同学里第一个找到工作的呢。”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青涩,听上去像个大学生。

    “三千块在广州可不算太多,租个稍微大点的房子就得花光,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中年人问道。

    “我啊,学会计。”大学生显然没什么社会经验,自顾自的就把自己的底细卖了,说道:“我姐说了,让我住在她家里,她也是做会计的,我就跟着她下面打个下手,有人照顾以后升职也容易,到时候就能拿不少钱了。”

    “我在广州开个进出口公司,平时也常和外面的会计公司来往,小兄弟你姐姐在哪家啊,说不定是熟人呢。”中年人笑着递上一张名片,说道:“鄙人张达明,开个小小的达明进出口公司,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一年几千万而已。”

    “哎呀,张总啊。”大学生有些手足无措,显然是被这一年几千万吓着了,讪讪的说道:“我叫宁少阳,我姐姐叫宁少萌,在世纪金博,张总听说过吗?”

    “听着这么耳熟啊。”中年人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突然说道:“是不是有个胖子,姓张的?”

    “对啊,是有个胖子,不过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姐就老说胖子胖子的。”

    “还真是熟人,我倒是不认识你姐,但和那个张胖子就是朋友了,说来咱们还是一家人,难得,难得,他乡遇故知啊。”中年人豪爽的笑道。

    “这家伙怎么知道他们那里有个胖子的。”隔着座椅,朱九九吃了一惊,拉拉贺旗问道:“这家伙本事真是可以啊。”

    “你难得不知道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甚至多个胖子吗?”贺旗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姓张,姓王,姓李的,大姓啊!”

    “好吧。”朱九九委屈的点点头,继续偷听起来。

    “小宁啊,把你和你姐的电话留一个给我吧,以后我们公司有业务就找你们做,反正都是熟人,这业绩就算你们的,别便宜了那个胖子。”

    “好好,谢谢张总。”大学生赶忙报出了一串号码。

    “看吧,他手机又要没电了。”贺旗凑到朱九九耳边笑道。

    “我接个电话啊。”一阵铃声传来,隔着座椅传来了中年人喂喂的声音,接着,就听见他说:“哎呀,我手机没电了,小宁,能借你手机用用吗?”

    “张总用就是了。”大学生赶忙掏出了手机递了过去。

    “这信号不大好啊,我去那边打个电话,我这手机你拿着,记得出门在外,人家要管你借手机,你可得小心点,至少得押个物件,不然这一借就没影了。”中年人好心的提醒道。

    “知道了,谢谢张总,我看张总也不像那种人。”

    “行,你拿着我的手机,我去打个电话。”中年人笑笑,站起身来,走到了车厢的衔接处,朱九九拉了一把贺旗,想过去偷听,可贺旗只是耸耸肩,说:“他说什么我不听也知道,你自己去吧。”

    “切!”朱九九瞪了一眼贺旗,藏到一边偷听起来。

    “喂,你好,是宁少萌吗?我是茂名人民医院啊,宁少阳在火车站被新疆人扎了五刀,昏迷不醒,我们从他的手机里找到了你的电话,对啊,很危险啊,要马上抢救。”中年人严肃的说道。

    “对啊,你快点来吧,不过现在要交一笔手术费啊,我们也不能垫付,你赶紧转点钱到我们账上,一万就够了,要不然宁少阳就危险了啊,现在医院有规定,不交钱不给治啊,你得抓紧啊,好,好,我这就发账号给你,你打好了钱给宁少阳的手机发个短信,我们查到了就抓紧抢救,越晚就越危险啊!”

    “还真是无聊。”朱九九听到这里,就没了兴趣,跑回来对贺旗说:“就是说出了事,要人家汇钱,要我才不上当呢。”

    “自己弟弟的手机拨出来的电话,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失了分寸,不会那么理智的去分析的,现在说不定已经去汇钱了。”贺旗耸耸肩,笑了笑,说:“不过既然被我碰到了,那就不是这个结局了。”

    “你要做个局捉弄他吗?”朱九九见贺旗笑的诡异,满脸兴奋的说道:“赶紧露一手给我看看!”

    “额,我刚才找了列车员,过一会警察就该到了吧。”贺旗不好意思的说道。

    “真是无聊,你是坏人唉,为什么这么喜欢报警呢?”朱九九失望的叫道。

    “因为已经被他见过样子了啊,这种人不好骗的,还是传统一点,做个良民吧。”

第三章 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三)

    “我去餐车吃点东西,要不要一起?”贺旗小睡了一会,醒来时觉得有些饥饿,站起身来,对着朱九九说道。

    “不去不去,等会就到广州了,要去吃大餐。”朱九九摇着头说道。

    “那我自个去了啊,你小心点。”贺旗点点头说道。

    “有什么可小心的,那家伙不是被抓走了吗?”朱九九奇怪的看了一眼贺旗,动车上的乘警动作不慢,没一会就把那个中年人带走了,大学生宁少阳也跟着去配合了一把调查,回来的时候长吁短叹,很是说了几句社会如此黑暗之类的话,惹得朱九九一阵好笑。

    “社会黑暗啊。”贺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自顾自的走了。

    “神经病。”朱九九骂了一句,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查票了,查票了。”

    贺旗才走没多久,一个穿着乘务员制服的男人出现在了车厢的尽头,朱九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乘务员,虽然感到有些奇怪,明明上车之后已经查过票了,怎么还查,却也没多想,只当是临检,很是配合的掏出了火车票,那男人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笑了笑还给了朱九九,接着又走到了大学生宁少阳身边,说道:“你的票呢?”

    “哦哦,在这呢。”宁少阳还没缓过神来,这乘务员一说话才反应过来,慌不迭的掏出票来,递给了男人。

    “在哪买的票啊?”男人看了一眼,皱皱眉头,问道。

    “就是代售处啊,还收了五块钱的费用呢。”宁少阳随口答道。

    “你这票有点问题,好像是假的。”男人说道。

    “不会吧,查票的也没说什么啊?”宁少阳大吃一惊,有些慌了神,心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你等等啊,我拿过去验验。”男人点点头,不等宁少阳说什么,就先往回走了。

    “我怎么觉得这家伙不对头啊。”朱九九望着那个乘务员,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时候贺旗也回来了,她赶忙说了那乘务员查票的事情。

    “哪有快下车才查票的,当然是个西贝货了。”贺旗耸耸肩,说:“这小子长的太傻,八成又被人看上了。”

    “对啊,我就说这家伙有点奇怪啊,也没戴帽子,就穿着一身制服,制服上好像还缺点什么啊。”贺旗这么一说,朱九九也想到了些细节,那家伙身上穿的,分明就不是什么乘务员的制服,只不过像极了而已,这趟车是广州发出来的,乘务员,乘警都是些黑瘦的广州人,一张嘴就是带着广东味的广普,有时候说的快了,还会蹦出几句粤语来,那家伙一嘴的大碴子味,分明就是东北那边出来的人。

    “所以社会黑暗啊。”贺旗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你是不是又知道了?”朱九九气鼓鼓的嘟着小嘴问道,她终于明白贺旗去餐车前留下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贺旗笑笑,摇着头说:“倒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只是广州火车站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危险,提醒你一句而已,那家伙十有**是买了张短途票来蹭车的,广州火车站查票查的很严,一般人也逃不出去的,用这个办法骗张票下车也是良策,只是可怜了这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少不得花上百十块钱补票了。”

    “要是你怎么办呢?”朱九九眼睛转转,笑眯眯的问道:“要是你丢了火车票,又没带钱,要怎么出去呢?”

    “我很小心的。”贺旗摇摇头,说:“我走路的时候,两只手都是抄在口袋里的,一边护着手机,一边护着钱包,如果遇到需要用手的时候,我会小心的观察四周,然后很迅速的完成需要的动作,所以我不会这么傻被人偷走车票的。”

    “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你什么都没有,要怎么出站呢?”朱九九不依不饶的撒着娇说道。

    “想出去当然简单了,装作有车票的样子,然后猛的冲出去就是了,检票的都是些大妈,没什么体力和我赛跑的,我肯定能跑的出去。”贺旗有些头疼,干脆说了个蠢办法打算敷衍朱九九。

    “你说不说?”见贺旗这般作态,朱九九哪里不懂,愤怒的瞪起眼睛来,掐着贺旗腰上的软.肉,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说,我就掐死你!”

    贺旗没办法,想了想,说道:“大概会装作发了急病,然后被送出去吧,出去之后我就会装作突然好了,拍拍手走人了,这种事情也不常见,一般人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救人,出站口那么多人,挡住了出路也是不好,所以肯定会把人先从出站口抬出去,只要出了出站口就好了,我发了急病,突然好了,他们要是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说我怎么知道?”

    “那你做给我看一次好不好?”朱九九浅湖般的明亮眸子里冒着好奇的小星星,拉着贺旗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恳求道。

    “不要了吧,很丢人的啊,会被人围观的,现在的人最喜欢看热闹,说不定还会被拍照发到微博上去,如果有我的粉丝看到了,就不好了,会影响形象的。”贺旗愣了半天,摇着头一口否定道。

    “那你发病的时候可以面朝地板嘛,这样大家就拍不到你了,还有,你可以戴个假发啊,头发长一点,就可以遮住脸,到时候就没人能认出你了。”朱九九很贴心的低头想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办法。

    “我哪里有假发?”贺旗翻个白眼,说道。

    “我有,我有啊!”朱九九笑嘻嘻的从包里掏出两团东西来,说道:“我刚才买票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就买了两副,我觉得你带上一定好看,都是韩版的哦,你看你虽然长的难看一点吧,但也算有个样子,就是这板寸太过呆板,所以啊,我就帮你想了个办法,变个帅哥,只要戴上这假发,就有了刘海儿,很像韩剧里的英俊大叔呢。”

    “太傻了吧?”贺旗看着那两团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假发,目瞪口呆的说道。

    “试试嘛!”朱九九缠着贺旗不放手,硬生生的给他套上了一副假发。

    “真帅!”朱九九开心的拍着小手说道。

    “好了,看过就算了,该下车了,准备走吧。”贺旗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出了火车站要小心,广州火车站很危险的,看好行李,看好手机,看好钱包,看好自己,在广州火车站,你身上的一切东西都有可能被骗走,包括你自己。”

    “切,当我是三岁小朋友啊?”朱九九不屑的看了贺旗一眼,乌黑的眼瞳向上一翻,显得格外精灵。

    “说真的,你要小心些,我有个朋友,在广州也吃这碗饭,他曾经很肯定的告诉我,在广州火车站广场上分布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数目在两万以上的坏人,在这里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骗术。”

    “两万?”朱九九张大了嘴巴,愕然的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喃喃的说道:“两万对我一个?”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大概比例是一比一,广州火车站的平均人流量在两到三万,节假日会多一点,最多的时候是在春节,每天会有十几万人从这里走,别人我是不知道,这宁少阳十有**还会再被骗几次,可怜的孩子啊,或许会吓的跑回家去也不一定。”贺旗小声的叹道,这时候那个单纯的大学生已经找到了真正的乘务员,正在索要自己的火车票,看样子进行的并不顺利,两个人已经吵了起来。

    “你猜是什么结局?”朱九九同情的望着可怜的大学生宁少阳,问道。

    “掏钱补票,这些乘务员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基本上是不肯相信任何借口的,如果想要找借口,他们能说出成千上百来,被人骗了啊,不小心掉在洗手间了啊,睡觉的时候被偷走了啊,所以不管他说什么,那乘务员都是不会信的,况且已经吵起来了,乘务员的脾气都不是太好,说不定要给他点苦头吃,不过最坏也就是补票了,他们的权利也就这么大。”

    “对了,把你的钱包给我吧。”朱九九点点头,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为什么?”贺旗警惕的问道。

    “因为你很有经验啊,我打算把钱放到你那里,然后留个空包在身上,要是有人来骗我,偷我,抢我,我也不会损失很多啊,但是你这个人向来小气,很有可能吞了我的钱,所以我要数一数,你到底有多少钱,然后数一数,我放在里面多少钱,这样到时候就不会被你贪污了。”朱九九振振有词的说道。

    “好吧。”贺旗十分无语,但又懒得去分辨,只觉得女人大概就是有这样那样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吧,将钱包扔给朱九九了事。

    “恩,那你身上还有钱吗?”朱九九接过钱包来之后,并没有去数钱,反而笑眯眯的问道。

    “没有了,就那么多,怎么了?”贺旗不解的问道。

    “你看,你的钱包在这里,车票在这里,你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现在呢,又马上要下车了,如果拿不出车票就会被骂的很惨很丢人的,我觉得你很有必要仔细想想到底怎么出去了。”朱九九得意洋洋的笑道。

    “不要闹了,很无聊的,我会打你的。”贺旗很头疼的看着这个一身鹅黄葱嫩打扮的少女,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女孩如此钟爱只有小朋友才喜欢的恶作剧,然而那股清新迷人像河畔新柳般的青春气息又让他实在无法愤怒,只好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希望能吓倒她。

    朱九九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笑眯眯的恩了一声,只是,一双充满青春弹性活力的双腿已经紧紧夹住了贺旗那个有些破旧的钱包,黑乎乎的钱包衬着那白如玉葱的双腿,将少女的诱人展现的淋漓尽致,贺旗现在已经有些后悔,那一天不该陪她去买这条短的有些过分的小裙子了。

    “自己来拿吧,不过我会叫的哦。”

    “好吧。”贺旗长长的叹了口气,努力将假发上的刘海往脸上拽了拽,遮住了半张脸,说:“等会你记得把我拖出去,我可不像被围观。”

    言语中,列车缓缓的停下,看着贺旗翻出一支牙膏来,朱九九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要做什么?”

    “犯癫痫。”贺旗没好气的说道。

    “真的吗?酷!”朱九九拍着手赞叹道。

    “脑残。”贺旗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来。

    五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了出站口,这是晚班的火车,并没有太多旅人,朱九九拎着包满脸好奇的跟在贺旗身后,这时候贺旗已经往嘴里吞了不少牙膏,嚼了半天,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把票拿出来啊!”检票的是个大妈,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边验着前排旅客手中的票,一边喊着。

    就在这时,贺旗突然摇晃着倒在了地上,眼睛一翻,露出一副死鱼白眼来,紧接着嘴巴里吐出许多白沫,身子不停的抽搐着,这突如其来的倒地让周围的旅客都是大吃一惊,有几个女人已经叫了出来。

    “他是怎么了?”

    “犯病了吧?”

    “像是癫痫!”

    “哎呀,快点救人啊!叫救护车啊!”朱九九憋住笑,很配合的尖叫了起来。

    “对,对,快救人!”见朱九九跑过去扶起贺旗,终于有人也跟了上来,只是大家都不太明白这人要怎么救。

    “车站有医务室!”那检票的大妈也慌了神,半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跑出来慌慌张张的说道。

    “我们来抬他!”单纯大学生宁少阳这时候也跑了过来,虽然一副灰溜溜的样子,很是委屈,可心地还是好的,见有人出事,就赶紧跑来帮忙。

    “我是怎么了?”几个旅客七手八脚的总算把人高马大的贺旗拖出了车站,眯着眼睛见已经没事了,贺旗突然睁开眼睛,摸着脑袋,自顾自的说道。

    “你刚才发病了,以后小心点吧。”大家见这病人突然好了,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安慰几句,就一起散了。

第四章 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四)

    “那个宁少阳,倒是好心。”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朱九九才咯咯的笑了起来,掏出一张湿纸巾一边帮贺旗擦着嘴角的白沫,一边说道。

    “只可惜,太单纯了一点,也罢,就让我送他一路吧,在广州,我还是能帮上些忙的。”贺旗笑笑,说道。

    “那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先看个热闹啊?”朱九九眨眨眼睛,拽着贺旗的衣角,满脸期待的说道。

    “不好吧。”贺旗皱皱眉头,对于这个心地善良的大学生,他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如今这个年代,这样的人并不太多。

    “你帮得了他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呢?总要让他长长见识吧?”朱九九嘟嘟嘴巴,说道:“我也是为了他好,大不了以后找个机会帮他找回来就是了,不是说吃一堑长一智吗?他总不能永远做个傻子被人坑蒙拐骗吧?”

    “这句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贺旗想了片刻,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就跟着吧,反正这些人也就是小打小闹,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的。”

    “快走快走,再不走他就要被人骗跑了!”朱九九开心的蹦了起来,指着宁少阳的背影说道:“你看,那边有个小孩子要骗他呢。”

    “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贺旗一愣,摇着头跟了上去。

    火车站人山人海,即便是站的很近,也不会显得突兀,这里就像个装满沙丁鱼的罐头,一板砖飞下来,砸翻五六个人也是轻松,大学生宁少阳身边正是一个书报亭,两人装作看报,悄悄的凑了过去,只见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男孩正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抱着宁少阳的大腿,呜咽的哭道:“叔叔,叔叔,我爸爸不见了。”

    “小朋友不要哭,你爸爸什么样子啊?”宁少阳一见这小男孩哭的伤心,心里一软,赶紧蹲下身来轻声说道:“告诉叔叔爸爸的样子,叔叔帮你找爸爸。”

    “爸爸高高的,大大的。”小男孩眨着眼睛看看宁少阳,奶声奶气的说道:“就像叔叔一样。”

    “和我一样吗?”宁少阳苦笑一声,戴着眼镜,高高大大的,这个火车站里符合这个特征的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二,又要到哪里去找啊。

    “对了,我知道爸爸的手机号,叔叔可以给爸爸打个电话吗?”小男孩似乎也看出了宁少阳的为难,含着指头突然说道。

    “知道电话就好办了。”宁少阳一听,极为高兴,毫不犹豫的拿出电话来,说道:“是什么号码啊?”

    “恩,是13581897981。”小男孩低着脑袋报出一串号码来。

    “喂,请问您是不是丢了儿子?”宁少阳拨通了电话,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赶忙问道。

    “是啊,我正满街找呢,怎么,你看到了吗?”男人问道。

    “就在我这呢,你在哪呢,我带着他去找你。”宁少阳大声说道。

    “能把电话给我儿子吗,我给他说一句,小孩怕生,我怕他闹。”男人说道。

    “好的。”宁少阳点点头,把手机递给小男孩,说道:“小朋友,你爸爸要和你说话。”

    “好的,谢谢叔叔。”小男孩接过电话来之后,突然做了个鬼脸,拔腿就跑,宁少阳一愣,再想去找,却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那小孩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不大,往大人的裤裆里一钻,就像条泥鳅一般,滑溜溜的就跑了,宁少阳追了几步,怎奈火车站人山人海,他推开一个人,又撞到了第二个人,手上又拎着两个装满衣服的大箱子,更让他寸步难移,才追了两步,他就一脸沮丧的放弃了,朱九九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睛都红了。

    “乖宝宝要哭了呢。”朱九九偷偷的笑道。

    “换做我,如此倒霉,怕也不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啊。”贺旗叹了口气,见宁少阳往书报亭这里走了过来,赶紧拉着朱九九走到一边,说:“这下可好,他真的要哭了。”

    “怎么?这书报亭也有猫腻吗?”朱九九好奇的往书报亭里看了一眼,书报亭的老板是个面善的老头,总是笑呵呵的,两个人拿着报纸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也不曾说些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太坏才对。

    “这可是号称拥有两万名以上坏人的广州火车站啊,哪里会有什么好人。”贺旗笑笑,指着宁少阳说:“看戏吧。”

    “老板,有冰红茶吗,多少钱?”宁少阳遇了这倒霉事,只觉得一股子怨气聚在心头,像火一样烧灼着他的身体,这种感觉让他口干舌燥,见书报亭里摆了不少零食饮料,就走上前去问道,不过这次他倒是学了的聪明了一些,生怕这老板乱要价,到时候自己拿了冰红茶要是要个天价,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要是不买,一下子出来几个拿着刀的大汉那要怎么办?

    “有,三块钱一瓶。”老板笑呵呵的打开冰柜,拿出一瓶来,说:“还是冰镇的呢。”

    “恩,来一瓶。”宁少阳掏出一张五十的钞票递了过去。

    “等等,我给你找找零钱啊。”老板接过钱来,然后往兜里一揣,打开抽屉,数起了零钱。

    “注意看他的动作,还有那把钱。”贺旗小声的提醒着朱九九。

    “很正常啊。”朱九九眼睛大,视力也是极好的,那老头动作也不快,或许是因为卖些书报的原因,找出来的钱都是五块一块的,厚厚的有一大把。

    “好戏还在后边呢。”贺旗也不点明,笑着示意朱九九继续看。

    “数数,看看对不对,年纪大了,脑子就不灵光了,眼也花了。”老板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笑道。

    “少两块钱啊。”宁少阳接过钱来,仔细一数,发现只有四十五块,一瓶冰红茶三块,理应给他四十七块才对。

    “哎呀,你看看我这老眼,昏了头了,拿过来我数数。”老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又从宁少阳手里面把钱拿了回去,慢悠悠的数了起来,这时候,朱九九才突然发现,老头数钱的时候腰弯的很低,书报亭的位置本身就比外面高上一截,站在宁少阳的角度,是无法看清老头的动作的,借着这个地利,老头悄悄的用小拇指卷起了几张钞票,然后递回给了宁少阳,又拿出两块钱的钢镚来,说道:“是我数错了,再给你两块。”

    “恩,谢了。”宁少阳一门心思都放在那两块钱上了,也没料到老头会偷偷的藏起几张钞票来,老头本来就是给的零钱,厚厚的一把,少了几张也不会显得突兀,宁少阳自然也没有注意,随手就把钱塞到了钱包里。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朱九九叹道。

    “还没完呢,他电话被骗走了,又没人来接,肯定要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或者找她姐姐说上一声,免得电话打不通担心,在广州火车站,最不能碰的就是公用电话,我看他东张西望,估计就要打电话了,这电话一打,就是大大的人间惨剧啊。”贺旗很是同情的说道。

    “哪一幕?雷雨还是李尔王?”朱九九好奇的问道。

    “笑面人里格温普兰金子一般的他,威尼斯商人里夏洛克一般的他们,哈姆雷特里十二世纪颠倒混乱的世界,这,难道不是人间惨剧吗?”贺旗冷笑着说道。

    “那你又是谁?”

    “我是谁?”贺旗脸上的笑容苦涩起来,半晌,才说道:“我是一个演员,扮演任何需要我扮演的角色,你也一样。”

    “什么意思?”朱九九眨着眼睛,很无辜的问道。

    “看戏吧,演员也是要学点演技的。”贺旗笑笑,没有回答,指了指又走了回来的王牌说道。

    “老板,电话多少钱一分钟?”

    “三毛,市内长途都一样。”老头说道。

    “那我打个电话。”宁少阳点点头,按下一串号码,来到广州都半个小时了,自己还没给家里打电话,姐姐那边或许已经等急了,这个老板看着挺实在的,应该不是坏人,在这里打个电话也没什么,宁少阳这样想到。

    “喂,姐姐吗?”

    “你是哪位?”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是宁少阳,我找我姐姐,你是谁啊,怎么拿着我姐姐的手机啊?”宁少阳疑惑的看了一眼电话屏幕上的一串号码,那正是自己姐姐的手机号,可为什么接电话的又是个陌生人呢?

    “哦,宁少阳啊,你姐姐不方便接电话,有点事,让我来车站接你,我找了半天了,也没找到你,你在哪呢?”男人说道。

    “我在火车站北边那个大柱子下面的书报亭呢,我电话让人骗走了。”宁少阳说道。

    “那你等着我,别乱走啊。我马上去接你,广州好多骗子,看好包,别让人骗走了,你穿什么衣服啊,我穿个白衬衫,戴个眼镜。”

    “我穿一身黄,也戴个眼镜,拎了两个大箱子,你快点来吧。”

    “似乎是找到了接他的人?”朱九九虽然没有听到电话那头到底在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根据宁少阳的几句话猜测道。

    “是卖他的人才对。”

第五章 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五)

    说点题外话,三更万字这种活的确不容易,写的快了,大概有闲的休息时间刚刚足够,写的慢了,那就不用睡觉了,总之是个很头疼的事情,但说过这个月要爆发一下的,还是要认真的写下去,希望大家能够在红票,收藏,点击上多多支持一些,谢谢!

    “可他明明已经确认过电话号码的,我看到他很认真的在检查。”朱九九睁着好奇的黑眼睛问道。

    “在广州火车站,这样的电话到处都是,简单来说,大体有两种不同手法,一种无论拨什么号码都始终无法接通,另外一种则是无论拨打什么号码都始终只有一个接线人,这里的公用电话显然就属于后者。”

    “所以宁少阳其实找到的是早就等在电话那头的骗子?”朱九九似懂非懂的问道。

    “没错,这个电话是做过手脚的,办法也是简单,要么就是使用了内线电话的交换机,要么就是简单的号码统一呼叫转移,总之接电话的一定不会是他想要找的人,有了这个铺垫,无论来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太过怀疑,至于怎么卖就随便他们高兴了,有人喜欢开着车,先把行李放在车上,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支开对方,卷了行李跑路,有人喜欢请客吃饭,玩一招假马脱缎,就像我们对路奇做的那样,拿着烟酒走人,也有人会借口丢了钱包,先借个千把块,然后突然不见了,手法不一而足,全凭个人喜好。”

    “那第一种又要怎么下手呢?打不通电话的话就没有办法来接人吧?”朱九九又问道。

    “他们会回拨,打不通电话的时候,大家常常会稍等片刻再拨过去,往往就在这个空当,电话会响起来,大部分人随手就接了,那边的人就会说问是谁打的电话,要干什么,用各种各样的身份和语气将打电话的人的底细套出来,然后重复接站的把戏,所以,在广州,打电话也是很危险的事情啊。”贺旗叹道。

    “还有没有第三种?那些人是在干什么?”朱九九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的一排公用电话亭,指着坐在附近的一些村妇打扮的人问道:“自从我们出来之后,那些人就坐在那里,有人打电话也不离开,她们是在干什么?”

    “差点忘了这些人。”贺旗一拍脑门,笑着说道:“她们算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专门靠一双耳朵吃饭。”

    “你是说,偷听?”

    “是啊,毕竟不是所有电话都被做过手脚,这里也是有地盘的,那些人占据的就是没有动过手脚的公用电话,如果有人进去打电话,她们就会仔细的去记住一些细节,比如两个人约定的地方,打电话的人的身份,这些在谈话中都可以找到,大家打电话的时候对于关键的内容会习惯性的和对方确认,比如地点,又比如时间,这就给了她们可乘之机,等打电话的人离开之后,她们就会迅速的通知同伴,根据电话的内容进行乔装打扮,冒充接站之人,提前到达,把人骗走,然后就是些老套路了。”

    “真是个危险的地方啊。”朱九九伸伸舌头,扭头突然看到一个流氓打扮的人冲着宁少阳走了过去,拉拉贺旗,小声说道:“这家伙不会就是来接宁少阳的吧,一看就不是好人,宁少阳再傻也不会上当吧。”

    “这个人,这个人可不是。”贺旗苦笑一声,把朱九九挡在了身后,说:“小心点,待会要是动起手来,不要被他碰到。”

    “为什么啊?他那点小身板我还能怕了他啊?我一个耳光把他抽到广西去!”朱九九见那小流氓骨瘦如柴,不由的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扭了扭,跑到了贺旗身前,摩拳擦掌的等着那小流氓过来。

    “那是扎针的,艾滋针!”贺旗好心的提醒道。

    “什么?”朱九九眼瞳猛然一缩,自唇间挤出一声惊慌的尖叫,毫不犹豫的躲到了贺旗的身后。

    “只是说说而已,要是肯给钱的话,他是不会扎你的,艾滋也是这样传播的,只不过那根针上涂了些恶心的东西,扎上一下难免不舒服,所以不用太过担心,咱们两个人他也不敢怎样的,倒是宁少阳,白白净净的斯文模样,怕是要遭殃了。”

    “哥们,有钱吗,借点!”正如贺旗所说的那样,小流氓环视左右,看到了乖宝宝大学生宁少阳好像最好欺负,叼着烟,凑了过去。

    “没钱。”宁少阳有些害怕,但看看左右,这满街都是人的,心里稍微有些放心,壮着胆子说道。

    “我有艾滋病,你要是不借点钱给我看病,我就拿针扎你,一百块钱买个安心不贵吧,要不,你也跟我去医院做个病友?”小流氓吊儿郎当的掏出一根塑料针管来,里面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别,别扎我!”宁少阳这下终于怕了,暗道这人干干巴巴的,说不定真得了艾滋,扎一针自己就完了,老老实实的掏出一百块钱来,颤抖着递给了小流氓。

    “够义气,改天一块吃饭,有了钱第一个还你!”小流氓拿了钱,心情大好,把针管往兜里一塞,拍拍宁少阳的肩膀走了。

    “好可怕,好可怕!”见那小流氓走了,朱九九才从贺旗身后钻出来,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前的一对小白兔说道:“再也不要来了!”

    “好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在广州火车站讨生活的大部分都是我们的同行,这些伎俩骗不到你的,只要小心些就不会出事。”贺旗摸了摸朱九九的小脑袋,软语安慰道:“广州火车站去年七月份严打的时候,两个多星期破了两千多案子,里面九成九的都是诈骗,剩下的也都是些小偷小摸,毕竟扎艾滋针这种事,社会影响极大,警察也容不得他们的,没过几天就会被抓起来的。”

    “两千多?”朱九九愕然的长大了嘴巴,惊愕的叹道:“广州这地方才真正配得上那句同行满地走,骗子多如狗!”

    “是啊,你看,接宁少阳的大狗来了。”贺旗笑笑,指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说道:“打扮的还很正式嘛,想必是得了老板的消息,知道宁少阳是个学生,最认这种打扮。”

    “你看,带着走了,快点跟上!”朱九九一见有热闹可看,早就忘了自己刚才被吓成什么德行了,兴冲冲的拉着贺旗就跟了上去,不一会,就跟着两个人来到了一家小酒店外,透过玻璃门,只见宁少阳正在那男人的指点下交钱住店,不由的奇道:“你不是说要么弄上车,要么弄去饭店吗,怎么跑来开房了?那胖子不会看上宁少阳了吧?”

    “当然不会,你没看到那胖子一直往旁边女人的腿上看吗,色迷迷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正常男人。”贺旗耸耸肩,说道:“再说,我不是说了吗,全凭个人喜好,他们喜欢玩住店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说会不会是那种大通铺,一进去里面坐了好几个人,然后先凑上来套近乎,然后请宁少阳打牌,大家合伙出千,把宁少阳骗的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

    “这家酒店看上去倒是不错,还是三星,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去做,在广州这种局都是小旅馆里才会有的,这种酒店里都是大床房和双人间,没有做局的环境,不过我好像已经明白这是个什么局了。”望着酒店前台上的报价牌,贺旗笑了起来。

    “什么局?”朱九九暗暗的叹了口气,心说这个混蛋又开始卖关子,等问出来少不得掐死他。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叫拉客,不仅仅是广州,全国各地都有这种人,他们靠着酒店的提成吃饭,每送一个客人,酒店就会相应的给出一部分作为提成,一般来说,做这个的多为出租车司机,想不到还有人用这种方式。”

    “原来是这样。”朱九九看了一眼房价,发现这三星的宾馆居然也敢要到七百一晚,已经赶得上一些折扣过的五星级了,可随机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说:“宁少阳明明是要住到姐姐家的,又怎么肯来这里入住,七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大学生哪里舍得住这么贵的地方?”

    “如果是我来做这个局,就会说,第一姐姐晚上要加班,回不了家,第二,尽管住就是,到时候开张发票,公司会给报销,第三,会装出一副大方的模样,掏出钱来请宁少阳去住,但钱一定是不够的,然后趁机提出让宁少阳先住着,过几天他再还给宁少阳,像这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脸皮都不怎么厚,虽然心里不情愿,可碍于情面,还是会答应的,脸面是骗术里颇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很多时候,大家都是因为这个原因,硬着头皮被骗的。”

    “那我们怎么办?要去帮忙吗?”朱九九点点头,问道。

    贺旗为难的皱了皱眉头,半晌才长叹一声,摇着头说道:“只能看着他,不让他太过倒霉了,这种小角色,身上也不会有太多钱,骗一次也没什么油水,要是一个二个,我们倒还能帮得上忙,可谁知道他这么倒霉,居然被骗了这么多次,要是挨个去帮他找回来,我们也不用走了,先去吃饭吧。”

第六章 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六)

    朱九九和贺旗从下午离开北海,到现在前前后后也折腾了六七个小时,早就饿的前胸贴肚皮,刚好就在这宾馆附近就有一处大排档,两个人的行礼也是简单,只有两个稍大的行李包而已,提着就走了过去,要了些肠粉凑合吃了,这是晚上八点钟的广州,街头灯火妖娆,人来人往,有如白昼,贺旗刚要了一杯啤酒,正打算喝点放松一下,就听到朱九九尖叫起来。

    “看,是宁少阳!”

    “怎么回事?”贺旗望着街头宁少阳单薄的身影,皱起了眉头,宁少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宾馆里跑了出来,一下子撞到了一个路人身上,两个人随即起了争端,正在大声吵着什么。

    “像是碰瓷的,宁少阳出来的时候那人就站在角落里,故意碰上去的。”朱九九倒是看了个清楚,只是有些不懂的是,那个所谓的碰瓷的,身上可是什么都没带,这碰瓷的她也见识过不少,有北海那种拎个瓶子故意被撞碎的,也有骑着自行车往车上靠的,还有走路的时候拿个耳勺挖耳朵,碰上一下,用红药水装耳朵被扎穿的,然而那个家伙却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这个发现让她有些犹豫,摇摇头又说:“或许只是撞上了,想要点钱罢了。”

    “不对!”贺旗眉头一挑,唰的一声站起身来,抄着个板凳就往宁少阳那边跑,朱九九吓了一跳,还想问问他怎么突然这么冲动了,然而就在下一秒,那人突然一把推开宁少阳,转身钻入了夜色之中,而宁少阳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捂着小腹,晃了几晃,突然栽倒在地,紧接着,一滩血染红了他黄色衬衫。

    “120吗,有人被扎伤了,就在火车站广场东侧的万井酒店,对,请快点来!”贺旗一把扔了板凳,低头看了一眼宁少阳的伤势,毫不犹豫的掏出手机来拨通了120,而朱九九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掏出一打纸巾来掀开宁少阳的衬衫就打算给他止血,然而入目之中的那伤口,却让她拧紧了眉头。

    “只是破了点皮。”朱九九皱着眉头对贺旗说道。

    “手法很老道。”贺旗俯下身来,看了一眼宁少阳小腹上的伤口,也有些奇怪,说是破了点皮,自然是朱九九夸张了,贺旗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伤口怪就怪在位置选的极好,虽然难免会出点血,但却避开了几处致命的所在,伤口也并不是太深,要知道两人刚才吵架的地方是没什么灯火的,随手一刀能捅出这种效果来,那一定是行家所为,一般来说,这种刀手也犯不着因为几句气话而出手,更何况宁少阳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罢了,又不是什么江湖道赏金榜上的花红。

    “闪开闪开!”虽然街头车来车往,堵的不成样子,可这120救护车居然转瞬间就开到了门口,要不是跳下两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径直跑到了跟前,贺旗和朱九九都不知道救护车已经到了。

    “你们是亲属吗?”两个白大褂将宁少阳放在了担架上,一边往车里抬着,一边问道。

    “不是,我们是路过的。”朱九九老老实实的说道。

    “那一边去!”白大褂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把宁少阳和担架一起扔进了车里,不等贺旗和朱九九跟过去就一溜烟进了机动车道。

    “好像不对啊。”贺旗望着那辆救护车,皱着眉头说道:“这救护车怎么来的这么快?”

    “刚才那个医生为什么一直在宁少阳身上摸来摸去啊?”朱九九也是一脸的迷惑,两个白大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前前后后不过一分钟的样子,虽然是来救人的,可心思似乎并没有放在地上的伤者身上,而总是老往自己腿上看,女孩子对这种眼神最是敏感不过,而这种眼神,不应该是两个来救人的医生所应该有的,至少在那种血淋淋的场景下,他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宁少阳,而不是一个路人。

    “救护车是普通面包车改的!”贺旗突然说道。

    “而且没有警示灯!”朱九九补充道。

    “被骗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愤怒。

    “那条路有三个岔口,两条是大道,一条通往居民小区,一定是去那里了,快追!”贺旗毫不犹豫的拦下一辆车,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朱九九一边往车里钻,一边问道。

    “我在广州待过一段日子。”贺旗眼神一暗,摇摇头随口对着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前面三公里第一个路口左转!”

    “是什么手法?”朱九九喘着气问道。

    “两个可能,第一个就是送到小诊所,告诉宁少阳伤的很重要抢救,让家里汇钱,打电话的时候还会让宁少阳说话,宁少阳自己并不清楚到底伤成什么样子,扎在小腹那里会很疼,只要在一边说上几句,他就会相信自己快死了,听到宁少阳的声音他的亲人一定会汇钱!第二个可能就是趁火打劫,索要救护车出车费,然后随便找个医院扔下来,这个性价比不高,我猜他们会选第一个!”贺旗沉着脸说道。

    “可,可我们只有两个人,要不,要不报警吧!”想起那个可能存在的刀手同伙,朱九九有些害怕的颤声说道。

    “我们不能和警察碰面,这种见了血的都是刑事案件,调查起来要比普通案件细致,我们不能冒险。”贺旗摇摇头,紧皱着眉头,半晌才说道:“只有一种办法了。”

    “什么?”

    “在广州,有一种人他们是惹不起的。”贺旗长叹一声,指挥着司机转入了那条小路,然后就沉默起来。

    “那不是宁少阳吗!”朱九九还想在问几句,突然看到了路边躺着个人,一身明黄的衬衣正是宁少阳。

    “师傅,停车!”贺旗喊了一句,不等司机将车挺稳,就跳下了出租,赶紧抱起宁少阳来塞进了后座。

    “去医院!”朱九九也不犹豫,指挥着司机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他怎么躺在这?”

    “像是晕过去了,身上的钱包也不见了,头上还浇了凉水,好像是那些人像让宁少阳清醒些,但这伤口也不至于昏迷啊,他到底是怎么了?”贺旗探了探宁少阳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愈发的不解,带着惘然困惑之色,拍打着宁少阳到了脸,想让他醒过来,数十下之后才不得不承认,宁少阳晕的也太彻底了点,根本弄不醒。

    “这家伙是不是晕血?”朱九九紧皱着眉头,望着宁少阳,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知道有些人是见不得血的,一见血就会晕过去,好久才会醒来,用凉水泼也是泼不醒的,那些人会不会是见宁少阳醒不过来,知道继续留着也没用,就干脆抢了他的钱包把他扔下来了?”

    “这样说来,他的运气倒也不算太差,至少这一次没用太大的损失。”贺旗也觉得这个说法的确合理,望着宁少阳,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居然什么事情都能碰到,恐怕他伤好了之后,真的会马不停蹄的离开广州。”

    “这一天他恐怕会永远记得吧?”朱九九也是一声长叹,眨眨眼睛,说道:“真是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

    将宁少阳送到了医院,垫付了医药费,好不容易将宁少阳弄醒之后,两人总算问道了他姐姐的电话,意料之中的事情是宁少阳对于血液的恐惧当真是有些让人无语,不过是看到绷带上的一点血星,居然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甚至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然而当贺旗打通了宁少阳姐姐的电话之后,却得到了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

    “她姐姐出车祸了?真的假的啊?”朱九九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一对姐弟的运气实在是差到极点,居然双双在同一天出了事情。

    “接电话的好像是宁少阳的父亲,老人家很急躁,嗓子都已经哑的不行了,旁边还有哭声,说是宁少阳丢了之后,他母亲晕了过去,又有人在茂名看到了很像宁少阳的一个人,宁少阳的姐姐就认为宁少阳还在茂名,急匆匆的就坐着车回茂名去找宁少阳,一下车就被车撞到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我没敢告诉他宁少阳出了事情,只是说宁少阳电话被人偷了,我是她姐姐的朋友,正要找她姐姐说上一声。”贺旗顿顿,认真的说道:“应该不是假的,那种撕心裂肺的丧女丧子之痛,是没有办法伪装的。”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见贺旗的脸色始终有些凝重,朱九九不由的问道。

    “那个肇事者是当地有钱人家的孩子,出了事情之后并没有被抓起来,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话就让他回家了,宁少阳的父亲去要个道理,警察却说宁少阳的姐姐是故意撞上去的,而且在案情报告上,肇事地点也从人行道改为了高速公路,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帮帮忙也不错。”朱九九眨眨眼睛,干脆的说道,见贺旗还是那副表情,不由的奇道:“你不是说要帮他一帮的吗,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

    “我怕你不肯。”贺旗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心中却是长叹了一声,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有些失神。

    “我这么见义勇为的姑娘,多爱助人为乐啊,又有什么不肯的?”朱九九大大咧咧的说道,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贺旗脸上的惆怅一般,只是这句俏皮话并没有引起贺旗的共鸣,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家属,家属,宁少阳的家属呢?病人醒了。”五分钟后,护士打破了这个沉默,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进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贺旗微笑着问道。

    “我想回家。”宁少阳沮丧的说道。

    “那就明天吧,你确实是要回家了。”贺旗叹息一声,将他家里的事情大体说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宁少阳愤怒的拍着病床吼道,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心头那积蓄的委屈与愤怒顿时冲了出来,紧紧地抿着嘴说道:“我不会放过那个家伙的,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出事的地方是在居民小区里,那种地方车速不会太快,你姐姐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对方家里似乎有些背景,居然说动了警察,而且很快找到了证人,好像还和你姐姐认识,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并不是妥善的办法,你还有前途,还有父母。”贺旗递给宁少阳一杯水,示意他安静下来。

    “我,我去告他们!”宁少阳拿着杯子的手因为愤怒而不住的颤抖着,声音却是颓然无力,就好像在说着一件并不太可能的事情一般。

    “出站的时候,你帮过我,还记得吗?”贺旗笑笑,并没有对宁少阳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多说什么,转而问道。

    “是你!你是那个发了急病的人!”宁少阳一愣,盯着贺旗的脸看了片刻,叫道。

    “没错,同时我还是个律师,如果要去告他们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上些忙,这几年我经手的案子还很少有失败的,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这个专业人士来做吧。”

    “谢,谢你!”宁少阳激动之下扯动了伤口,痛的声音也有些发颤起来。

    “好好养病,明天我来接你。”贺旗笑笑,拉着朱九九走出了病房。

    “出租车上你说的那些惹不起的人,是不是千门?”朱九九小声的问道。

    “并不难猜吧。”贺旗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说道:“在广州,做这一行的没有千门的认可是混不下去的,我和千门这些人有些过去,只要说出几个名字,那些人是不敢动手的。”

    “这些名字是你想要忘记的过去,对吗?”朱九九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些朋友,很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千门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千门,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靠交情解决的。”

    “他们都在茂名吗?”想起贺旗刚才勉强的笑容,朱九九忍不住问道。

    “只有一个老怪物罢了,他走来走去的,或许已经不在了吧。”贺旗笑笑,叹了口气,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当此时,夜色如墨,一抹明月将光明洒向了大地。

第七章 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七)

    这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早上七点多的广州已经是副车水马龙的忙碌模样,起先还有几朵云高远而沉重的挂在天上,但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了云朵,将阳光漏了下来,有些清丽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路边几株并不高大的杨树稀稀疏疏的将阳光割成了无数奇形怪状的影子,湛蓝的天空也因此变的有些魔幻起来,贺旗站在这影子之中,笑容也渐渐的变的模糊,朱九九望着这树影间的男人,没有来的从心底叹息一声。

    “已经醒了吗?”这叹息彷佛电波般在空中飘荡,惊醒了树影间沉默的贺旗,转过头来,就像那清丽阳光一般微微的笑着。

    “想不到这是个不眠的城市。”朱九九笑了笑,对贺旗说:“看来我错过了一些东西。”

    “日出江花红似火,不过是重温下故地的风景罢了,这样站着,会被人当傻瓜的。”贺旗淡淡的说了一句,见朱九九东张西望的总是在往那些早点大排档里看,不由的觉得她的样子很是可爱,像一只饿着肚子到处在找东西吃的小狗,笑着说道:“广州的早点很有特色哦,快去吃吧。”

    “你不去吗?”朱九九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口问道,如果说早上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她还在位贺旗的沉默而感到伤感,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被那空气中渐渐浓郁的食物香气所征服了,反正那个家伙总是这副文艺青年的模样,管你忆不忆江南,我可是要先吃好,朱九九两只眼睛放着光,这样想到。

    “有很多麻烦的事情要去做啊,要去接宁少阳,要去买票。”

    “我可以去买票啊,你去接宁少阳好了。”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吃食,朱九九心情大好,也懒得去挤兑贺旗,只是心里不客气的说了一句:“很多麻烦的事情?开什么玩笑,买张火车票很难吗?街角明明就有代售的地方。”

    “我怕你被卖掉啊!”贺旗很忧心的说道:“广州来也不易,去也不易,来来去去都要被过几道手的。”

    “放心了,真是啰嗦!”朱九九不耐烦的挥挥手,驱赶着贺旗说道:“快去快回。”

    “这种小意思,还不是手到擒来!”朱九九大马金刀的坐在地摊上,心情愉快的捞着碗里的肠粉,捏了捏手中的叉烧包,突然有些发愁起来:“我到底先吃哪一个好呢?”

    “姑娘,你是要买火车票吗?”朱九九正流着口水打算将肠粉和叉烧一起吞下去的时候,一个大妈不合时宜的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不买!”朱九九生气的将肠粉狠狠的塞到了嘴里,板着脸说道。

    “要是买不到票,给我打电话,现在票挺难买的。”大妈也不生气,笑了笑放下一张名片就走了。

    “神经病!”朱九九小声嘟囔了一句,想了想,还是把那张名片塞到了钱包里。

    十分钟后,吃饱喝足的朱九九出现在了街角的火车票代售处,刚报了茂名两字,里面那个一脸倒霉像的家伙就毫不犹豫的说道:“没票了,这两天的都没了。”

    “不是吧,现在都买不到票?”朱九九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不过是六月里普通的一天,既没有公共假日,也没有什么盛会召开,按理来说,正是车票充足的时候,怎么会买不到票呢?

    “在广州买票可是要提前好几天,你外地来的吧,也罢,告诉你吧,票都被黄牛买走了,你找找那些抱着孩子的妇女或许能买到票。”倒霉像倒是好心,指点着朱九九说道。

    “黄牛?”朱九九下意识的摸出了吃饭的时候拿到的那张卡片。

    “大姐,我要买票。”那大妈并没有走太远,朱九九拨过电话去之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出现在了朱九九的面前,朱九九弱弱的说了一句,突然想起贺旗临走前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由的愤怒起来,原来这家伙早就知道票是极难买到的!

    “去哪啊?”大妈热情的问道,似乎并不介意朱九九之前的无礼。

    “茂名,三张。”

    “等等啊,我问问。”大妈点点头,掏出电话来说了几句,转过身来说:“有是有,不过得去拿票,用的是内部的名额,火车站保安处的票。”

    “这是个什么地方?”朱九九奇道。

    “就是乘警啊,安检啊这些人上班的地方,不过级别高点,查恐怖分子的,你可别告诉别人。”大妈左右看看,神神秘秘的说道。

    “好吧,在哪里啊,咱们快点过去吧,我们急着走!”朱九九有些担心贺旗动作太快,怕被他看到自己丢人的模样,催促道。

    “就在前面!”大妈笑笑,这时候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朱九九侧耳听去,暗道这黄牛的生意也太好了一点,又是一个没买到票的。

    “咱们顺路接个人,也是去拿票的。”大妈打完了电话,笑道。

    朱九九和贺旗住的地方,离广州火车站并不太远,走了几分钟,她们就来到了一处挂着铁路标志的地方,这一路上那大妈又接了两个电话,两个人的队伍很快就扩充到了四个,除了朱九九之外,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和一个打扮金贵的中年妇女,四个人走到那处建筑之后,那大妈又打了个电话,转过头来对着三人说道:“里面有安检,不让带行李和金银首饰进去,你们得摘下来,拿着卡和身份证进去就行,一次只能进一个,你们谁先进去?”

    “我去我去,我急着走呢!”那小伙子急忙忙的说道。

    “那行,你把东西放这,让她们帮你看着!”大妈说道。

    “好!”小伙子也不犹豫,将身上的手表和项链都摘了下来,放到了行李包里,然后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和身份证,将钱包交给了中年妇女,说:“大姐,帮我看着,我一会帮你看着。”

    “好的,快去吧。”中年妇女微微一笑,接过了小伙子的钱包,见朱九九犹自傻站着,于是说道:“小姑娘,我不急的,你先去吧,把东西摘摘,项链啊,戒指啊,耳环什么的,免的等会还要等着。”

    “好有意思啊!”朱九九的反应有些让这中年妇女不知所以然,竟咯咯的大笑起来,然后,兴奋的尖叫道:“徐离,出来看白痴了!”

    “小姑娘,你,你这是干什么?”中年妇女愕然的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个白玉兰般柔媚的男人,她有些迷茫的看看朱九九,又看看那个细声细语的男人,干干的笑道。

    “我长的很像白痴吗?”朱九九冷笑一声,豪气万丈的指着中年妇女的鼻尖,对着徐离喊道:“扁她!”

    “不跑吗?”徐离细声细语的对着中年妇女露出一个温宁柔顺的笑容,见风吹乱了女人鬓角的头发,甚至还很贴心的帮她将那搭落下来的发丝拨到另一边,见中年妇女只是发呆,他认真的看着中年妇女的眼睛,柔声说道:“我不太会打女人,因为她们会尖叫,会哭泣,所以如果有必要,我通常会使用最简单的办法,你也不希望人生在这个夏天到此为止吧。”

    “我,我懂了。”感觉到那双修长的手从颈后传来的冰冷,望着这个白玉兰一般的男人眼眸里愈发冰冷的寒意,女人颤颤的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来,扔下一地的行李,转身就跑。

    “那两个呢?”朱九九一脸无趣的撅撅嘴,问道。

    “打昏了。”徐离轻描淡写的说道:“两个人进去之后跑到了楼梯间里,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朱九九点点头,问道。

    “小诊所人去楼空,书报亭的电话也很正常,广场上有很多那样的孩子,但都是灰头土脸,并没有那样干净的孩子,这些人已经不在了。”徐离细声细语的说道。

    “那个中年大叔呢?”朱九九皱皱眉头,又问道。

    “已经被保出去了,对方来头似乎不小,警察那里也不敢说些什么。”

    “换车,大叔,宁少阳,手机,宾馆,救护车,还有车祸。”朱九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将这一幕幕在脑海中链接起来,一张看不见的网渐渐的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他或许是在试探什么?”徐离突然说道。

    “那个大叔吗?”

    “没错,这些事情并不是简单几个人就可以做到的,或许上车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有人在后面跟着了,换车不过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而已,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对方的试探,想要逼他出手,只不过他们太小看了那个人的忍耐,最后才会有宁少阳被人当街捅伤,如他们所愿,贺旗已经要出手了,昨晚他的犹豫,或许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明知道前面是一张网,却不得不走进去,这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千门?”想起那晚贺旗黯淡的眼神,朱九九突然说道。

    “千门似乎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我听说千门如今在做些大生意,不过他的确和千门是有些渊源的。”徐离笑道:“听说当年上下千门十六主将里,倒有一大半栽在了他的手里,如今的门主李撞和他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曾经,呵呵。”朱九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现在他似乎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好朋友。”

    “千门分裂百年,分也暗墨,合也暗墨,本来就是宿敌,虽然有点惺惺相惜,但毕竟不能改变这百年来的积怨,李撞一统南北上下两门,声势正旺,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一山不容二虎,总有一个人要离开,那也是暗墨最后的辉煌,不过为此那个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从此也变的消沉起来,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李撞在他的滑翔伞上做了手脚,却不想早就被他看穿了,借着这个机会他干脆就退出了江湖,跑到了山西做道士,或许就是那段时间,让他遇到了先生。”

    “真是头疼啊!”朱九九皱着眉头,痛苦的说道:“这个家伙一穷二白傻傻呆呆的,真不明白那些人苦心积虑把他弄到茂名去要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藏在角落里的,并不只有那些人。”徐离笑着指了指自己,看看那渐渐高升的太阳,说道:“再不买票,今天或许就真的不用走了。”

第八章 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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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们不跟我一起走吗?”到了火车站,宁少阳有些愕然的望着贺旗手里唯一的一张火车票问道,这是最早的一班火车,虽然受了刀伤,然而百感交集的他早已经将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想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姐姐,谁料一早出来,两位来自北京的律师朋友似乎已经忘了要帮忙的事情,只是这样简单的交给他一张车票。

    “不知道为什么,这早班的车票居然这般难买,我们坐晚班的列车稍后就到。”朱九九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买票这件事是她负责去办的,吓跑了那几个骗子之后,等她赶到火车站,的确已经太晚了一些,早班的车次只剩下一张票,后面的虽然充足,但贺旗的意思却是让宁少阳先走,一早的时候宁少阳的父亲又来了电话,老人家年纪大了,总会分外担心子女,早一刻见到就早一刻安心,这也是应有之意。

    “那你们一定得来啊。”宁少阳眼巴巴的看着贺旗,这个沉稳的男人有着阳光一般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忧心忡忡的宁少阳没由来的感到一种安心,似乎人生中的任何苦难和黑暗,只要这样微笑起来,就会烟消云散。

    “一定。”贺旗笑笑,有些吃力的将宁少阳的两个大箱子拖到身前,说道:“你的行李我已经帮你取了,小心些,这里,还是广州。”

    “放心好了,我现在一穷二白,手机也没有一个,身上一共就五百块钱,还是你借给我的,他们想骗也骗不到什么,任他们骗,还能把我卖了不成?”宁少阳哈哈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

    朱九九没好气的白了宁少阳一眼,说道:“傻瓜!你这两个箱子又大又沉,拿去卖破烂也有几十块钱,苍蝇虽然小,但也是肉,小心点吧!”

    “行,那我就先进去了,大恩不言谢,到了茂名,我好好招待二位!”宁少阳点点头,走进了车站。

    “这小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等宁少阳走的远了,朱九九哭笑不得的说道:“要是我,倒霉到这个地步,还不得从早哭到晚!”

    “所以他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虽然单纯了点,但总的来说,却不是坏事,大概可以开心的活上很多年吧。”

    “单纯的人,怕是不容易走出广州啊。”朱九九望着宁少阳的背影,花一样的笑了起来。

    宁少阳有些百感交集的走在候车大厅里,望着窗外这个他曾经充满梦想和希望的地方,不由的长叹一声,远处下淡云中的金色阳光将这个城市照的如此温暖,如此辉煌,一切都显得那般安祥平和,这让他忍不住憧憬起来,这个如此美丽的城市,即便是有些污点,但却仍旧有着无法遮掩的魅力。

    “我会回来的!”宁少阳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骗子们,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踩在脚下。”

    “这家伙不是疯了吧。”几个路人愕然的望着宁少阳,敢在广州火车站喊出这种话的,要么就是背后有依仗,大家谁都惹不起的大人物,要么就是发了神经,吃错了药的疯子,这个白白净净的瘦弱学生,显然属于后者,感觉到四周突然多出来的阴沉目光,几个路人猛的打了个寒颤,赶紧低下头躲到了一边,只有宁少阳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万丈豪气之中,并不曾察觉周围突然多了几个不怀好意的人。

    “同志,同志,卫生检疫!”

    正当宁少阳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时,一声喊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睁开眼睛一看,一个穿着铁道制服的男人正拿着个小箱子站在他的身边,不由的奇道:“什么检疫,怎么检查到我身上了?”

    “前几年不是咱们这发了**嘛,这几天上面说又有一种传染病出来了,就派我们出来看看,我看你脸色发白,像是得了病,得查查。”那男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不是骗子吧?”宁少阳被骗的太惨,心里早就有了阴影,有些疑神疑鬼的问道。

    “骗子也不能骗到候车大厅来啊,没看见我这有制服,有工号嘛。”男人笑笑,又拿出个印章来,说道:“看见没有,广州火车站卫生检疫处的章,这东西假不了吧。”

    “那怎么检查,我倒不是有病,是被流氓扎了一刀,才从医院里出来。”宁少阳点点头,问道。

    “你先量个体温,然后吐口吐沫在这个试纸上,要是红的,那就对不起,得跟我们去检查一下了。”

    “行吧。”宁少阳见这男人表情不似作伪,觉得量量体温,吐口吐沫也不会出事,只要不是让他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好了,用迷药抢劫的他可是听过不少,所以很配合的量了体温,又测了试纸,起初他还有点担心,但见体温正常,试纸也没问题就轻松起来,笑道:“你看,我说我没事吧。”

    “恩,的确没事,那行吧,十块钱检疫费。”男人点点头,伸出手来说道。

    “怎么还要钱啊?你怎么不早说?”宁少阳气愤的质问道。

    “这是规定啊,这试纸可不便宜啊。”男人见宁少阳不想给,指着检票口说道:“看见没有,要是票上没盖我这个章,你就别想上火车,检疫抽查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好吧!”宁少阳见检票口的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男人不住的往自己这里看,拿这个本子还在写着什么,好像真的是在记录,无奈的叹口气,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了那男人。

    “我真是倒霉!”宁少阳哀叹一声,一抬头,看见大屏幕上的时间,不由的脸色大变,本来时间算的正好,谁料被这男人一耽误,已经误了上车的点,再过几分钟列车就要开动了,慌乱之下,宁少阳拎起箱子飞奔着就往检票口跑去,然而这检票口人山人海,长长的退伍望不到头,又哪里是他这个拖着两个巨大无比的箱子的人能挤的过去的。

    “兄弟,要小红帽吗,五块钱,帮你拎包,送你上车,走快速通道!”这时候一个带着红帽子的男人凑了过来,一边跟着宁少阳,一边问道。

    “我那车去茂名的,马上走了,你能送到吗?”宁少阳气喘吁吁的问道。

    “没问题,交给我吧!五块就行!”男人拍着胸脯保证道。

    “行,帮我拿下箱子!”宁少阳点点头,把两个箱子交给男人,他跑了这一阵,慌忙的要命,一停下来才发现扯动了伤口,一股剧痛从小腹传来,痛的他脸色惨白,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就算这个男人只是普通搬运,他也要答应了。

    “来,跟我来!”男人接过箱子,带着宁少阳绕到一边,火车站检票口的布局并不复杂,通道两侧都是座椅,相应的车次对照相应的通道,当车次没有到达之时,通道是关闭的,虽然有些神经质的人宁愿站个半天抢个先手,但大部分人还是零零散散的坐在一边的,男人就是找准了这个机会,带着宁少阳从一边的通道冲到了检票口,跳过一排座椅,瞪着眼睛挤开队伍前面的几个人,先把宁少阳塞了进去,说道:“快检票!”

    “谢谢啊!”宁少阳投过感激的一瞥,掏出车票顺利的过了检票口,回过头来,才发现那小红帽犹自站在检票口外面,并不曾进来,于是奇道:“你怎么还不进来啊,晚点了啊!”

    “你先给我五十块钱的搬运费,不然我不过去!”小红帽笑嘻嘻的说道。

    “丢你老母,你个骗子!”宁少阳愤怒的吼了起来,抬脚就像往检票口外冲,却被检票员拦住了,说道:“不能出去!”

    “他骗了我的箱子!”宁少阳叫道。

    “人家也没说不给你啊,闪一边去,别挡路,好多人等着呢。”检票员毫不客气的说道。

    “谢谢王姐啊!”小红帽点头哈腰的和检票员打了个招呼,伸出手来,说:“火车走了可不怪我啊!”

    “好,好,好,我给!”宁少阳泪流满面的掏出了五十块钱,换回了自己的箱子,带着哭腔喃喃的自语道:“我再也不来了!”

第九章 广州火车站美好的一天(九)

    宁少阳千般曲折,万般艰辛,总算是上了火车,他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行李,脑袋压得很低,也不敢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盯上再骗上一次,心中念念叨叨,反反复复就只有那么一句话:“菩萨保佑,一路平安,菩萨保佑,一路平安啊!”

    然而这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怕什么来什么,宁少阳念着平安,这火车偏偏就出了问题,离茂名还有七十多公里的时候,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起先宁少阳还当是到了什么小站,正常停车,行李还在奇怪,这地方自己怎么没听说过,正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个新鲜,然而等来等去,却等到了道路阻塞,列车延误的消息。

    “大哥,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宁少阳急着回家,见到一个乘务员走过,赶忙站起身来问道:“这车什么时候能开啊?”

    “前面出了点事,有辆货列脱轨了,算是彻底堵了路,其他的线路都忙着呢,也不能倒回去,怕是有的等了。”乘务员也很无奈,宁少阳一问,周围的人也围了过来,彻底把他堵住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都有事呢!”大家一听,也都有些着急,要是一般的延误那也就算了,等上个把小时还不是什么大事,可脱轨就有些不同了,又是一辆货列,等着铁道上收拾完了,那还不得十几个小时,谁有这功夫耗着!

    “要么等,要么坐他们的车走。”乘务员一摊手,指着窗外几辆中巴说:“一出事,那几辆车就来了,专门等着拉人。”

    “退票,退票!”有人就喊了起来。

    “这个我管不了,退票得找火车站,要么就等着,反正也不会太久,过一会就好了。”乘务员一见人情汹涌,赶紧找了个借口,说道:“我还得去帮忙,你们挡着我可什么都干不了,麻烦让让啊,等一会就好了。”

    “一会就好?”宁少阳半信半疑的问道。

    “放心吧,误不了你的事!”乘务员打着哈哈说了一句,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钻出人群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先等着吧。”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无奈,只好各自回了座位,眼巴巴的等了起来,然而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早有不耐烦的人催促着乘务员开了车门,跳下去看看情形,回来之后,直截了当的拎着行李就往车下走,宁少阳见了,赶忙拦住一个女人,问道:“大姐,前面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下车了啊?”

    “翻了车现在还没人来管,等他们弄好,明年吧!”那女人气呼呼的摇摇头,说:“小兄弟,要走还得抓紧,外面车就那么几辆,晚了就没座位了。”

    “谢谢了啊,大姐。”宁少阳有些愕然的点点头,打开车窗前后看了一眼,他坐的这地方算是火车最末的一截,前面虽然看不大清楚,可后面却是一览无遗,刚才探头看的时候还是空荡荡的两根铁轨,然而现在已经又堵上了一列火车,上面的人也东张西望的正往前面看,看到这副情形,宁少阳心里直叹自己倒霉,想了想,拎着箱子也下了车,奔着那几辆中巴去了。

    “茂名,茂名的,赶紧上车啊!”

    出事的地方离着茂名不远,来的大部分都是茂名那里的车,宁少阳远远的就听见几个司机扯着嗓子乱叫,顺着声音就赶了过去,先挑了一辆看着成色不错的车,问道:“师傅,到茂名多少钱啊?”

    “一百二!”那司机看了一眼宁少阳,说道。

    “这么贵!”宁少阳大吃一惊,连连摇头,说道:“茂名去广州的空调大巴才七十,三十走不走?”

    “不走,不走,不坐别耽误我做生意!”

    司机没好气的白了宁少阳一眼,扭过头去继续张罗起生意来了,不一会就有不少人坐进了中巴里,宁少阳这才明白,人家是不缺客人啊,车就这么几辆,而火车上的人却是成千上百,要么傻等在这里,要么赶紧出点血早点走人,相比之下,大家还是宁愿多花点钱赶紧回去,不由的心中有些挣扎起来,摸摸身上的钱,暗叹一声,觉得吃亏就吃亏吧,还是早点回家是正经,正当他准备掏钱的时候,旁边过来个胖胖的家伙,笑着低声道:“去茂名五十就走,走吗?”

    “才五十?”宁少阳喜出望外,然而很快又犹豫起来,疑惑的问道:“怎么人家要一百二,你才五十?”

    “这点路哪里值一百二啊,又不是什么好车,小兄弟我听你口音也是茂名的,从茂名到这撑破天也就五十啊,我做生意不比他们,就讲究个实在,可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啊,人家要一百二,我要五十,这不是打脸抢生意嘛,他们还不得揍我?所以我也不敢喊,就抽空问问,你要走现在还有几个位子。”胖子低声说道。

    “大哥你是个好人啊。”宁少阳觉得这胖子说的的确有理,忍不住叹了一句,也不犹豫,拉着箱子就跟着胖子往他那辆车走,痛痛快快的交了五十块钱,把箱子一塞,和中巴一起摇摇晃晃的就开上了土路,扬起一片尘埃。

    宁少阳折腾这么半天,上了车之后眼皮一沉,就有点想睡,然而又怕睡觉的时候被人摸了钱包,广州走这么一遭之后他算是彻底的怕了,看看车里的人,总有点疑神疑鬼,觉得这些人兴许都不是好人,顺带着连那胖子司机都有些怀疑了,想来想去,总觉得这家伙似乎也不是那种实在人,一双倒三角眼着实让人生厌,心说这家伙不是要把我们带到山沟里然后抢劫吧,有了这个想法,他就更加睡不着了,一门心思的都在留意这中巴走的小路,见这路越来越偏,他的心也越来越沉,忍不住跟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雀斑脸小女生说了这个想法。

    “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雀斑脸小女生先是一愣,然后又极为不屑的白了宁少阳一眼,说道:“你愿意你回去坐一百二的,捡了便宜还疑神疑鬼,有病!”

    “我也就是说说。”宁少阳本想反驳,却看见中巴开进了一个小镇,眼见着街头的人多了起来,他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干笑道:“是我想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中巴突然停下了,司机跳出车外,打开前盖,埋着头弄了半天,挂着一脸的乌黑机油回到了车上,说道:“不好意思,各位,车坏了,走不了了!”

    “那我们怎么办?”大家都是一愣,随即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宁少阳更是叫苦连天,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家里人还说他命好,这分明就是个扫把星的命,先是在广东倒了一趟大霉,接着又克坏了一辆火车,好不容易找了辆中巴吧,又坏了!

    “这边有不少过路车,大家等会上他们的车吧。”司机叹着气说道。

    “那把票退给我们!”

    “对,退钱!”

    大家纷纷攘攘的又叫了起来。

    “只能退二十,我跑了这么久了!”司机想想,说道。

    “不行,五十,这才多点路,就开了十分钟!”雀斑脸尖叫道。

    “爱要不要,我还不退了!”司机脸一黑,也不管这些人叫什么,冷笑着下了车,站在路边抽起了烟。

    这时候,一辆中巴也停在了路边,一个干瘦的司机冒出头来,喊道:“有没有坐车的啊,去茂名,一百五十块钱!”

    “这不是抢吗?”雀斑脸忿忿的说,站起身来喊道:“大家谁也不下车,看他怎么办!”

    “你们不下车是吧,那可别怪我不客气!”胖司机一听,冷笑着吹了声口哨,几个混混打扮的小青年就从路边的小饭馆里钻了出来,大家心里一凛,还以为这家伙要动粗,可不曾想到,这些小青年也没往车上走,反倒跑到车后,一起推起车来,胖司机一个箭步窜上车去,打着方向盘,这中巴就缓缓的转入了隔壁的一个大院,宁少阳抬头一看,却是一家小修车厂,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拿着千斤顶就迎了过来,等车一停稳,就架着千斤顶把车顶了起来。

    “哎呦,哎呦,我下车!”一个女人先叫了起来,千斤顶一打开,中巴就开始倾斜,行李架上有些没放牢的行李就砸了下来,人也是站立不住,东倒西歪的一大片,不少人就跟着女人叫了起来。

    “停!”听见女人嚷着要下车,胖司机一抬手,示意那几个汉子停下来,问道:“还有不下车的吗,等会得把车吊起来,修地盘,这厂子里的吊车可不结实,要是摔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下车,下车!”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哪里还有敢继续在车里坐下去的,男女老少都是一脸沮丧,有气无力的拿着行李就踉跄的下了车。

    新来的中巴司机早就等在了外面,见这些乘客走了出来,堆着笑就问道:“大哥大姐,坐车不?到茂名,保证不掉链子!”

    “不坐!我就还不信,找不到别的车了!”雀斑脸狠狠瞪了一眼干瘦的司机,对着众人说道:“大伙别上当,他们是一伙的,咱们去问问,肯定有别的车!”

    “对,问问!”宁少阳吃了这么多亏,心里早就憋着股气,这雀斑脸不说,他也要找找有没有别的车,这里又不是荒山野岭,偌大的一个镇子,还没有车了吗?

    雀斑脸这么一喊,就有不少人像宁少阳一般附和了起来,这一百五十块钱的车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抢劫了,许多人却也在后悔,心说要是做那个一百二的或许就不会这么多事,雀斑脸见大家都在看自己,心中得意,说道:“大家等着啊,我先去问问,看看这有没有车站。”

    雀斑脸往镇子里打听的时候,宁少阳他们也没闲着,这周围也有几家商店,大家就借着进去买烟买饮料的功夫纷纷打听起来,问了许久,都是有些气愤,这里面的人都是一口咬定,镇子里的车就那么两辆,并没有什么车站,想来这个镇子里的人都是勾结好的,雀斑脸回来的时候,也是这般说辞,只有宁少阳有些奇怪,问道:“这附近都是商店,你怎么跑那么远去问啊?”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不跑远点被认出来了,问他们他们也不敢说啊。”雀斑脸振振有词的说道。

    “没车可不行啊。”宁少阳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家里还有事,等不了啊!”

    “要不这样吧,大家分成几波,往镇子里逛逛,说不定能找到车站呢,然后找几个人看行李,拿着东西也不好走,怎么样?”雀斑脸想了想,突然说道。

    “好,我看这个办法好!”宁少阳赞叹的说道,他也不相信这么大个镇子没个长途车什么的,要不然镇里的人是怎么出门的。

    “那你,你,加上我,我们三个看东西,剩下的人分四波,东西南北各一波,大家找找,然后在这回合。”雀斑脸点点头,很快从人群里挑出一个老头,一个小姑娘,还有她自己,然后把剩下的二十多个人分成四组,安排大家去找车了,大家看这三个人要么是女的,要么是老的,也就没多想,点点头把手头的大件一放,就各自出发了,却压根没注意雀斑脸和这一老一少上车的时候是一起的。

    镇子不大,很快大家就问清楚了虚实,这镇上的确没什么车,大家出门都是等着过路车,常常路过的也就两辆,两个车主一个胖,一个瘦,不是修车厂里的那两个又是哪个,然而众人垂头丧气的走回来的时候,雀斑脸却已经不见了,大家的行李也被翻的乱七八糟,当场就有几个人叫了起来,说是带的特产,电器,手机什么的不见了,问了一个路边卖水果的才知道,等着大家走了,雀斑脸和那两个人就拿了东西,坐着辆农用三轮跑了,宁少阳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雀斑脸跑这么远是自己找交通工具安排跑路去了,不由的仰天长叹,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第十章 缘由

    在宁少阳大叹自己倒霉无敌的同时,朱九九和贺旗也走进了茂名第三人民医院的大门,打听一番,就找到了宁少阳的姐姐宁少萌所在的病房,里面忧心忡忡的一个老人有些疑惑的望着这一男一女,站起来问道:“两位是?”

    “我们是宁少阳的朋友,昨晚打电话给您的就是我。”贺旗笑了笑说道,但心中也有些奇怪,宁少阳昨天晚上急的一夜没睡好,一早就离开了广州,按理来说,此刻早就该到了才对,但却只留了自己的老父在病房里看护,这真是有些不对了。

    “少阳没回来吗?”老人忧虑的问道:“不是说买到了早上的票吗,算算时间早该到了啊?”

    “或许还在路上吧。”贺旗心里叹息一声,暗道这个倒霉大王不是又出事了吧,可又不好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劝慰着说道:“今天的路不是太通顺,往茂名来的几趟车都被堵在了路上,我们也是转了几趟车才过来的,他应该一会就到。”

    “那你们先坐坐,我给你们倒点水。”老人虽然担心,可还是笑了笑拎起一个暖瓶要去打水。

    “不用这么客气。”贺旗接过老人手中的暖瓶,摆摆手说道:“我们这次来,主要还是想听听宁少萌的事情,我们两个都是律师,这件事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少萌这孩子可怜啊!”老人长叹一声,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宁少萌在广州打拼了几年,倒也有些成绩,做个不大不小的经理,见弟弟毕业了,就打算让弟弟跟着自己干,会计这一行油水不少,但许多东西还是需要师傅带出来的,里面的个中规矩手段在学校里可是没人教,自己家人用起来也方便,不用担心出了差错被卖个一干二净,姐姐让自己过去,宁少阳也是高兴,谁料路上居然还被人家给骗了,好在警察识破的早,宁少阳也打了电话,说了事情的经过,宁少萌叮嘱了几番,说自己晚上还要加班,等着宁少阳到了广州,再给自己打电话去接人,然而这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消息,打宁少阳的电话也是关机,想到宁少阳这孩子没怎么出过门,又容易相信人,宁少萌就有些着急,刚好家里来了电话,问起宁少阳的行踪来了。

    宁少萌本来还想瞒上一瞒,谁料父母却说有人在市里看到了宁少阳的身影,虽然隔的远,可衣着打扮都和宁少阳极其相似,说是被几个大汉强行抓走了,宁少萌心里顿时就乱了分寸,觉得这件事十有**是真的,要不然宁少阳的电话怎么会突然关机了呢,心里一急,就说了宁少阳路上给人骗过一次的事情,这一说可不得了,宁少阳的老妈直接晕倒在地,宁少萌后悔万分,又担心弟弟,就找了辆出租,连夜往家里赶,然而才到家门口,刚进小区,就被一辆红色的宝马给撞倒在地,虽然身上只是些刮蹭皮外伤,可落地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脑袋,一直昏迷不醒,那肇事车虽然被小区的保安拦了下来,可警察过来之后,居然挥挥手给放走了。

    “车主是什么人?”朱九九皱着眉头问道。

    “大开发老板的儿子,叫宋江,前阵子和院里的一个破鞋好上了,天天往这跑,保安都知道他。”老人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听说他舅舅,是个什么法院院长,警察都不敢惹他。”

    “所以就放了?”朱九九愤怒的问道。

    “后来还找了个人来说情,说给五万块钱,让我们看病,可孩子都这样了,五十万也换不回来啊!”老人老泪纵横的说道。

    “警察就没说什么吗?”贺旗问道。

    “昨天晚上还说一定抓人,可转头就放了,然后就来了个人送钱,当时孩子她妈就说要去告他,结果又来了个警察,说是少萌是故意往车上撞的,还说有证人,说尽管去告,告到哪里都是这个结果,这世道,没王法啊!”

    “不过几个小时,就找到了证人,看来的确是有点办法。”朱九九冷笑一声,说道:“可事实就摆在那里,我就不信这些人能睁眼说瞎话!”

    “没用的!”房门突然推开,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戴个眼镜,竖着个偏分,一副公务员打扮,手里还拎着些水果营养品。

    “这是我侄子,少萌少阳他哥,宁少城。”老人赶紧解释道:“这两位是少阳在广州找的律师,来帮忙的。”

    “为什么没用?”朱九九最讨厌的就是公务员,觉得这些人只要当了官就没了人性,加上宁少城的打扮着实有点**分子的风格,朱九九先入为主,说话也就毫不客气起来,冷笑着说道:“难道有个当官的舅舅就能横着走了吗?”

    “在茂名,宋江的确是能横着走啊。”宁少城叹息一声,说道:“今天我找了几个朋友去打听这个案子,说档案都给改了,事故发生地改成了高速公路,找的那个证人也很关键,和少萌认识好十几年了,乱说一气,小区里的保安也改了口供,说根本没看见宋江撞人,还有人放话给我,让我劝劝二老,拿了钱息事宁人,要不就要把少萌当诈骗犯关起来,大开发的老板宋池做房地产这几年,和司法口的领导走的很近,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比不了啊!”

    “这个证人又是什么人,认识十几年了怎么还好意思害宁少萌?”朱九九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忿忿的问道。

    “张红月那个货,给钱什么不能干!”老人狠狠的说道。

    “你也认识?”朱九九惊道。

    “以前都是焦炭厂的,看着少萌长大的,她要出来作证,谁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宁少城愁眉苦脸的叹息一声,说道:“关键还是他后面有人,这司法口的领导都和他熟,钱不知道收了多少,连档案都能改了,要是没人就好了。”

    “听说那个宋江有个舅舅是法院的院长?”贺旗微微一笑,并没有对此多做评论,反而问道。

    “也不是亲舅舅,认的。”宁少城做公务员自然明白体制里的事情,就解释道:“宋池是个外来户,这几年才发起来的,开始没人理他,后来他那小子运气好,咱们这边王院长的闺女出了车祸,给那小子看见了,发了回善心,送到了医院,两家这才攀了关系,宋江就干脆认了王院长当舅舅,开始是想认干爹来的,可人家不同意,说认干爹**,就认了舅舅。”

    “看来大家之所以肯帮他,还是因为这个干舅舅啊。”贺旗笑道。

    “听说两家也没什么来往啊,就是开始的的时候,王院长给宋池引见了不少领导,到了后来反倒是他们没什么走动了,这些司法口的领导和宋池称兄道弟的,有人说宋池就是个白眼狼,过河拆桥!”宁少城摇摇头,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宋江也不会说他舅舅是院长了,如果说认识公安局的局长,书记,或者市里的某个领导,效果应该更好一些,如果真的没有了来往,即便是报出那个院长舅舅的名字,警察也不会理他的,可见王院长和宋池并不是断了来往,而是做的更加隐蔽,做官做到一定程度上,就要避险,宋江救下王院长的女儿的时候,王院长出于感激,一时心软或许就答应了宋江,但之后肯定会明白,这种干亲关系对自己的影响是极坏的,况且宋池做的是房地产生意,这种商人最容易出事,一旦出事,不管到底有没有私下的交易,仅凭干舅舅这个称呼,王院长就扯不清关系,所以,关键还在这个王院长,只要王院长不去管这个便宜外甥,其他人也不会管的。”

    “还有一点。”朱九九补充道:“如果宋池真的有所依仗,就不会去找什么证人,这说明他自己也明白,他所谓的关系并不可靠,或者说,王院长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很模糊,并不打算帮他太多,如果不是这样,只要简单的表个态,就能把这件案子定性,一个法院的院长,是不会做出倒打一耙这种蠢事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息事宁人,可见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宋池在后面操作,并没有太多王院长的影子。”

    “那我们去告他不就行了,王院长要是不管,那把握就大多了,实在不行,就去找媒体曝光,我还不信就告不倒他!”宁少城突然有一种云开雾散的感觉,激动的说道。

    “没用的,这是在打脸,对于事实并没有任何积极的作用,这种打脸只会让这个案子从冤案变成铁案。”贺旗淡淡的望着这个似乎并没有考虑自己前途的男人,三十多岁的年龄在体制里却还有一颗公正的心,这让贺旗有些惊讶,但同时也在叹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宁少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逐出体制,常年在体制中生活的人如果离开这个环境,只会变的一无是处,没用人会用一个没有用的人,即便是做文员,都太差劲了一点,体制会将才华抹灭,时间会将智慧无用,博弈所要付出的惨重代价,或许这个忧心忡忡的男人并不曾放在心中,但贺旗却希望这种人可以带着光明走的更远一点,至少,他会做的比大多数人好。

    “那要怎么办,可不能算了!”宁少城叫道。

    “每个游戏都是有规则的,只要掌握了规则,就占据了主动,没有人是弱者,只不过他们不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罢了。”贺旗笑了笑,缓缓的说道:“这个国家的法制是这样建设的:先制定无数法律,然后制定无数精密的程序,然后制定无数实施细则,然后制定无数司法解释,最后……由领导决定案子输赢。”

    “是要从王院长那里下手?”宁少城拧拧眉头,疑惑的说道:“可这种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见的,就算是见到了,也不见得会帮忙,这些年跪在法院门口喊冤的人可多了,都没什么结果,走关系,那怕也比不上宋池这些年的经营。”

    “你觉得宋江是个什么样的人?”贺旗笑笑,突然问道。

    “是个小畜生!”宁少城咬牙切齿的说道:“在茂名他也算是一害,糟蹋了不少姑娘不说,隔三差五就砸这个,砸那个的,劣迹斑斑,偏偏每次都能让他爸爸摆平了。”

    “这样的人会去见义勇为吗?”贺旗冷笑着问道。

    “你是说,你是说…”宁少城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

    朱九九直截了当的帮宁少城说了出来:“所谓的救人只不过是宋池的设计,那时候他有求于王院长,就做了个局,让王院长欠他个人情,接着这个机会,才有今天的他,但奇怪的是,宋池这一次的做法太过愚蠢,这种白痴,似乎根本不会想到用那种办法去接近王院长。”

    “那我们去告诉王院长?”宁少城喃喃的问道。

    “没有证据他是不会信的,这只是推测,毫无根据但符合事实的推测,我的意思是,既然宋池可以用这个办法去接近王院长,我们也可以。”一丝微笑浮上了贺旗的脸颊,一侧的朱九九忍不住开始同情起那个宋池来了,被贺旗看上了,十有**要倒个大霉。

    “可这要时间。”宁少城迟疑道。

    “答应他们,我们需要时间,少萌也需要钱。”贺旗斩钉截铁的说道。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宁少城犹豫片刻,紧紧的盯着贺旗的眼睛,说道:“可我又怎么能相信你不是宋家派来的说客呢?”

    “哥,他们帮了我大忙,信他们吧!”倒霉的宁少阳终于满头大汗的走进了病房,手里还攥着那干瘦司机给他开的一张似乎是自家打印出来的假发票。

    “我们需要时间去做一点事情,同时,还需要宋家安静一点,不要碍手碍脚。”贺旗冲着宁少阳点点头,笑道。

第十一章 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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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怎么做?”将团聚的时间留给宁少阳后,朱九九跟着贺旗走出了医院,左近就有一家不错的酒店,虽然不是五星,却也胜在景色怡人,两人放下行李之后,朱九九迫不及待的这样问道,在她看来,这件事贺旗或许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一直走运下去,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傻乎乎的把自己的把柄双手奉上,更何况是做到法院院长这个位子上的男人,浸淫于公检法系统数十年,法律不过是他自家的孩子,想要怎么打就怎么打,小心与谨慎自然也是远非常人能比的。

    贺旗笑笑,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说道:“这是个身份,利益和关系组成的国家,没有可以洁身自好的人,即便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总会沾上一点东西,正如种子一般,微小而无力,但只要给予时间和土壤,总会渐渐的长大,王院长也不能免俗,只要明白这点,就够了。”

    “很难。”朱九九质疑的摇着头,说道:“宋池与他必然有些来往,然而即便是消息灵通的体制中人,也只当宋池不过是过河拆桥,可见他隐藏之深,想要短短几日就查出个究竟来,并不现实。”

    “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贺旗轻轻的笑了笑,说道:“一个人的知己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所以想要了解这种消息,最好的办法是找到那些被王院长整的死去活来的人,作为一个法官,这样的仇家并不会太少。”

    “难道去法院门口蹲着,见到有喊冤的就去问问,你恨不恨姓王的?”朱九九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对于如何下手还是极为迷茫,瞪大了眼睛问道。

    “几年前法院的判决书就已经可以从网上查到了,我想这里也不会例外,只要写着王院长名字的,就可以认定是可能存在的信息来源了,判决书上可是什么都有,连地址都会写的一清二楚,我觉得,最迟,下午我们就可以出去看看了。”

    “你问人家就说啊,那可是堂堂的法院院长啊!”朱九九白了贺旗一眼,眼睛转转说道:“要不我们装作受害人去套套话?”

    “那就更没戏了。”贺旗摇摇头,说:“怨恨是一回事,出来报复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不能给他们充分的信心,相信不会遭到对方的反击的话,他们或许会开口。”

    “那要怎么做?”朱九九兴致勃勃的问道:“这次我们演个什么角色?”

    “纪委吧,这种事情由他们来做最是合适不过。”贺旗笑笑,从行李里翻出几个国徽来。

    下午的时候,朱九九和贺旗打扮的一丝不苟,将两个国徽憋在了西装的内侧,板着脸敲开了李兴旺家的大门,中午时分贺旗倒是真从判决书上找出了不少东西,本来他也觉得,虽然有了线索,但要从案子里看出点东西来还是要费些苦心的,毕竟不是所有的案子都是有隐情的,然而让两人喜出望外的是,王院长似乎对矿业的案子很感兴趣,居然被他们接二连三的找出许多煤炭工人上告的案子来,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输了,其中告的最凶的一个,就是这个李兴旺,甚至还曾经抱着煤气罐去法院抗议过,这样的一个人,或许更容易说出些真相来。

    “王同照有个矿。”李兴旺抽了一根烟,缓缓的说道,这两个拿着纪委工作证的访客让他有些激动,可激动过后,却是长久的沉默,直到贺旗递上了一根烟,他才张开口,但语气却是极其消沉,似乎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就是你上班的地方吧?”朱九九问道。

    “是啊,不过那矿没挂在他名下,是个远房亲戚开的,叫王有才,他们两个也不怎么来往,明面上就是两个陌生人,要不是那次王有才喝多了酒,说了这么一句,我也不知道。”李兴旺低着头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闷闷的说道。

    “矿上出了很多事故?”朱九九又问道。

    “大小都有,死了不少人,我有个兄弟,就埋在了下面,出了事这个只能怨他命不好,咱们也没什么说的,可总得赔偿吧!”李兴旺咬着牙说道:“可王有才就是不给,我那兄弟一家七八口,就指望着他吃饭,我一怒之下,就去告状,该有的都有,可就是输了!”

    “没想过去上访吗?”

    “上访?”李兴旺冷笑一声,说道:“你知道邻居们叫我什么吗?疯子!我上访了两次,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可一出门,就给抓了回来,在精神病医院里关了整整三年,要是能坐牢,我宁愿去里面待着,至少不用天天挨电!”

    “那事故的详情可以说说吗,对我们的调查很重要。”朱九九继续问道。

    “都写在这里面了,这东西我写了好几年了,上访用的。”李兴旺从抽屉里掏出一打东西,扔给朱九九,叹息道:“只可惜,再也没有用了。”

    “会有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的,你应该明白我们这次的决心。”朱九九望着李兴旺脸上的沧桑与消沉,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片刻,只好这样安慰道。

    “算了,别说这些好听的了,我当年又不是没去过纪委,官官相护,什么朝代都是这样,这东西扳不倒王同照的,最多让王有才进去放几天假,风头一过去他就出来了,我闹的那么大,还不是这个结果,想再进一步,就被关进精神病医院里挨电击去了,反正这东西我早就给你们送过,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李兴旺发完了牢骚,打开门,说道:“快走吧,晚了人就多了,让他们看见我招待你们,我还得给关起来。”

    “多谢!”贺旗和朱九九点点头,走出了李兴旺的家门,随着大门吱吱的关闭声,一个光头从房内走了出来,笑道:“做的很好。”

    “可是白先生,他们真的能把王同照送进去吗?我,我可是真的不想回去了。”李兴旺心有余悸的说道。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里面,我们可以把你从那种地方接出来,也可以让王同照活的很不开心,收拾好你的东西,离开这里吧,一个月之后,你会得到想要的结果的。”光头弹了弹僧袍上的灰尘,叹道:“都说广东烟尘大,果真如此啊,三年时间,居然留下了这么多尘土,我可是打扫了一个晚上呢。”

第十二章 赶尸

    知道了王同照的底细,朱九九和贺旗自然要去那个在青阳的矿场去看上一看,然而到了青阳,才发现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矿场入口的大门被几张盖着大印的封条堵的死死的,隔着门缝,虽然能看到不少留在外面的工具矿车,然而却是一副死寂而沉默的景象,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望着空空荡荡的矿场,朱九九不由的瞠目结舌,惊呼出来:“难道上面真的要查王同照不成?居然已经被查封了!”

    “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贺旗拨弄着那几张封条,看着上面的日期说道:“看来王同照最近的心情不会太好。”

    “想不到这么低调的一个人也会出事。”朱九九叹息一声,说道:“看来这次并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了。”

    “正是因为低调,所以才需要我们做一点事情啊。”贺旗摇摇头,叹道:“李兴旺说过,这里的老板不过是王同照的远房亲戚,两个人甚至没有什么来往,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算想查也查不到王同照身上,倒霉的永远是站在前面的替罪羊,王同照在司法这个圈子里做了这么久,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虽然断臂是痛苦的事情,但和他那个位子相比,仍旧算不了什么,况且我们还需要他把宁少萌的案子给翻过来。”

    “你是打算帮他?”朱九九质疑的问道。

    “不,是交换。”贺旗笑道。

    “你有这个资格吗?”朱九九冷笑着说道:“这封条是煤矿安全监察局贴上去的,就算是要交换,也是圈子里的事情,你这无权无势的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宋江当年也是个无权无势的,犹自能搭上堂堂院长王同照的路子,那种白痴都做得到的事情,像我这样有点小聪明的,应该也不会太难。”贺旗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道:“这青阳矿场大大小小的事故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次,煤矿安全监察局查上一查,也是应该的,在这个国家,很多事情都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这种东西,叫做姿态,姿态做完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或许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就更没有你的戏了,人家做做姿态,都是心知肚明的把戏,要你做什么?”朱九九微微嘲讽道。

    “如果确有其事,那么自然不需要我们多做什么,顺势而为,帮他一把就是了,如果只是做做样子,那么我们不妨火上浇油,让他们动上一动,到底如何,还是要看煤矿安全监察局那边的态度,茂名并没有多少煤矿,那也是个清水衙门,只是兔子急了也会跳墙,逼上一逼,这里倒是可以做些文章。”贺旗笑了笑,接着说道:“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我们还是需要找些人证,以后翻起案来也不至于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

    “人证并不难找,宁少萌出事的时候,不过十点多钟,她住的那个区里有不少闲来无事在外面纳凉的人,但还是要把上面的关系理通,不然即便是看见了,也不敢说什么的,那些保安就是例子。”

    “上面的关系由我来做,对于体制里的事情,我总算还是有些心得,证人就由你来找,女孩子出面来做这种事情要更加容易一点,对方的警惕也会放低,分头行动吧。”

    “可是你又要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是来真的还是做做样子呢?”朱九九点点头,好奇的问道。

    “知道打黄扫非吗?”贺旗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个又怎么不知道了,不就是抓抓小发廊嘛,还没出门大家都知道了,关门几天过了风头再开就是了。”朱九九撇撇嘴,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说道:“你难道要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人家开门吧,那也太没技术含量了,我还以为你要装作什么大官儿进去套话呢?”

    “为什么不去问问这些小发廊里的姑娘呢,老板关门前总会说个大概的时间吧,查的严了,就会说等等电话再来上班,查的松了,或许就是简单的放上两天假,时间一到,大家回来就是了,虽然这青阳矿场并不是小发廊,但套路却是差不多的,只要找找这附近的工人就明白了,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这矿场,地方上自然也会有不少靠着矿场生活的人。”

    “那个东张西望的是不是?”朱九九点点头,嘟着嘴指着往矿场走的中年人说道:“你看他身上脏兮兮的,皮肤又是发白,肯定和这矿场脱不了干系,十有**就是常年在井下挖煤的,我说的没错吧?”

    “你们是干嘛的啊?”说话的功夫,那个脏兮兮的男人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张口就问。

    “做点生意,不过看样子似乎来错了地方,这矿开不了了吧?”贺旗笑着答道。

    “你们是来买碳的?”男人眼睛一亮,露出一嘴黄牙,笑道:“没来错,没来错,这是例行检查,明天就开门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朱九九眨眨眼睛,问道。

    “这不是怕客人来了找不到人嘛,老板就让我在这看着,有人来就问问,这顾客可是上帝,不能怠慢了上帝啊。”男人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贺旗,说道:“老板说了,要是有客人上门,就把名片给客人,电话联系就行了,现在矿里检查,不方便进去。”

    “你们总该有些业务员经理什么的吧,就是那种打扮的西装革履的,怎么派你过来了?”朱九九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能办事的,不由的问道。

    “前几天出了点事,伤了几个人,都在闹呢,经理什么的都躲起来了,这些人还告到了市里面,煤监局这才派人来封了矿,也就是做做样子,拿点钱堵了他们的嘴就没事了,本来是有两个在这边看着的,可经不住那些人天天来闹啊,还有一个给打的住了院,大家都不敢过来,我胆子大,就接了这个差事。”

    “不过几天时间,能堵得住他们的嘴吗?你们这一开门,他们还不是继续来闹,这矿上的事故可是最麻烦了,我们这几年也不知道见了多少,都是纠缠不清的,你们老板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朱九九装模作样的问道,李兴旺给他们的那份东西她也仔细的看过了,矿难这个是谁都没办法的,问题就出在赔偿上,王有才一个人才给五千,这点钱买棺材都不怎么够,所以就闹了起来,可如今这男人却说已经用钱堵住了他们的嘴,这和李兴旺说的又是不一样了,李兴旺嘴里的王有才可是个一毛不拔的。

    “一个人五万,还堵不住啊?”男人吃惊的望着朱九九,然后说道:“也就咱们王老板这么好心,别的地方给个千把块就是积德了。”

    “怎么这么多?原来王有才不是才给几千块钱吗?”朱九九皱着眉头问道。

    “原来是原来啊,王老板这几年吃斋念佛,人好的不得了。”男人干干的笑道,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两个来客对自家老板居然是知根知底。

    “怕是省里那位下来的时候告了御状了吧,那一位前几天才在省里强调了安全生产,一到茂名就碰上这种事情,王有才的运气当真是差的可以。”贺旗笑笑,直截了当的说道。

    “哎呀,就是啊,倒霉的要死,给那几个人告了状,不就是砸断了胳膊腿吗,又没死人,往年死了人也就几千块钱,他们自己愿意下井,我们还能拦着他吗?不过是伤了手脚,断上几根骨头,就敢要这个天价,往常死个人也不值这五万块钱啊。”男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难道不下井吗?”朱九九愕然的望着这个脏兮兮的男人,看着他的打扮也是个矿工,可这心里似乎根本没有一个矿工的觉悟,说来说去,怎么听都像是个出卖同志的狗腿子。

    “我也下啊,但我不往容易出事的地方跑啊,我就在井边上点个数就行了,一个月也不少拿钱!”男人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镇上住的都是些本地人吗,也有不少外来务工的吧?”贺旗笑了笑,突然问道。

    “有啊,我就是河北的啊,广东人可不干这个,人家都去赚钱了,也就外边来的能吃苦下力。”

    “那好,晚点我和王老板联系,谢了啊。”贺旗笑笑,给朱九九使了个眼神,两个人就慢慢的往镇外走去,打上一辆车,绕了一圈,又钻回了青阳镇。

    “你不是要去给煤监局火上添油吗,怎么又回来了?”朱九九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因为油就在这里啊。”虽然是笑着的语气,但贺旗的脸上却挂满了冰霜,这让朱九九心里一凛,顺着贺旗刀锋一般的目光望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是几间再普通不过的民居,唯一奇怪的是在这酷热的六月,几间民居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般,将窗户开启,散去房内的热气,而是用厚重的窗帘将门窗紧紧的遮掩,如果不是院落中依稀可见的几件滴着水的衣服,朱九九几乎要认定,这是几间空房了。

    “你发现了什么?”即便是透着古怪,可朱九九还是有些不明白,贺旗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听说过赶尸人吗?”贺旗冷笑一声,问道。

    “湘西赶尸,这只是小说里的东西吧?”朱九九疑问道。

    “在山西,还有一种人,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被叫做赶尸人,想不到在这里,居然会有幸碰上他们。”

    “山西哪有什么赶尸人,煤老板倒是满地都是。”朱九九见贺旗的脸色极其难看,有些胆战心惊的小声喃喃道。

    “赶的自然不是尸了。”贺旗叹了口气,说道:“挖矿是个极其危险的的工作,一旦有了事故,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轻的不过是赔些钱,威逼利诱一番息事宁人,重的就会被捅到天上,上上下下都要跟着倒霉,所以有些煤老板就打起了工人的主意,从外地蛇头手里买来些智障,这些人极其听话,即便出了事故,也不用担心有人上门闹事,起先还只是个别人的行为,到了后来,就有了专门做这个生意的人,外面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人贩子,可在圈子里却叫他们赶尸人,一方面是说这些人手里的智障就像湘西赶尸人身后的尸体一般,任他们驱使,另一方面则是说这些智障迟早有一天会落个不得好死,即便苟延残喘的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和死尸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你是说这里也有!”朱九九瞪大了眼睛,愤怒而又难以置信的问道。

    “刚才和那个家伙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被带进了这里,都是傻傻痴痴,怕就是这样了,然而这数量太少,我想他们并不只赶尸这么简单。”贺旗沉声说道:“在赶尸人中,还有一种人,他们手里只有一二个人,游走在全国各地,手上沾满了血腥。”

    “用,用,这些智障的死骗取赔款?”朱九九猛的想到了一个让她浑身冰冷的可能,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错,下井的时候制造一场事故,就能拿到相应的赔款,这些人使用虚假的身份,以受害者亲属的名义出面,只要将事情闹大了,就能拿到金额不等的赔款,这次青阳赔款的事情想必是被他们听说了,这才眼巴巴的赶过来捞上一笔。”

    “他们就是我们的油?要怎么做?”朱九九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样,贺旗怕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用几条人命来逼煤监局就范,这让她感到愤怒。

    “已经出过一次事了,总要过些日子才好故技重施,这几日就先送他们个好处享受享受吧。”望着朱九九寒芒毕露的一双秀目,贺旗笑了笑,说道:“只是个游戏,狗咬狗的游戏。”

第十三章 刘冠希

    “这就是你说的狗?”朱九九隐在夜色中的一双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望着那个足以压死身边女伴的白嫩胖子问道,这是晚上十二点钟的茂名,夜色散尽了白日的酷暑,也将人间点缀的分外妖娆,更不用说是这以花船闻名的白玉江,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脂粉的香气。

    “煤监局局长黄若海的外甥刘冠奇,这花船上的常客,据说深得黄若海夫人的喜爱,只是名声似乎并不是太好,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贺旗唇角微微一绽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望着那个白嫩胖子的背影,摇了摇头,似乎是在为那个白嫩胖子即将遭受的厄运而感到惋惜。

    “宁少城官儿虽然做的不大,这些东西倒是清楚,还真有些意外。”朱九九笑了笑,觉得虽然宁少阳的运气差的可以,但在这件事上,他那个表哥却是难得的好运,居然知道不少这茂名地面上的八卦,一说起煤监局那点事,便是眉飞色舞,简直比小报的记者还要专业。

    “三十多岁还是在下面苦苦挣扎,自然要找些事情来做,打听打听这些领导的**也算是出口恶气,不然每日里小意做人哪里受得了,像他这种没有什么门路的人,走仕途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不过总算有些用,不然你我两人恐怕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敢干些什么。”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朱九九静静的望着刘冠奇胖胖的身躯,突然说道。

    “看上去倒是个和气的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贺旗奇道。

    “吃的这般胖,怎么可能是好人啊?”朱九九洋洋自得的说道:“我从小就知道,超级大胖子都不是好人,特别是这种脸上长着三颗痣的超级大胖子。”

    “煤监局没什么油水,他这个外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不过是为人放浪了些,说起来黄若海那个儿子,黄书有倒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蛋。”说起黄书有这个名字,贺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居然会起这么一个名字,也不知道这黄若海那时候是不是看黄书看多了。”

    “那个土鳖衙内倒是条不错的狗,为什么不动上一动?”朱九九也咯咯的笑了起来,说:“买辆比亚迪就当自己是富二代了,天天天的在茂名横冲直撞,说不准生他的时候,黄若海的确是看了不少黄书,生出来的孩子智商怎么看都像个白痴。”

    “还要麻烦王院长抹平了宁少萌那案子,总要有个下手的地方,黄书有既然那么喜欢出风头,那不妨就送他个主角做做,至于他这个表兄,就先做个配角做个开幕吧,听说刘冠奇最喜欢把人绑起来玩虐待,倒也和这个角色是绝配。”贺旗微微一笑,说道:“过来了,准备动手吧。”

    “来了!”朱九九满脸兴奋的抄起墙角的棍子,藏在了黑暗之中,白玉江虽然挂着个江的名字,但却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的白玉江早就因为长江改道变成了内湖,茂名的酒吧夜店就开在这沿江地带,只是早年间规划的并不整齐,也没留下多少地方给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停车,许多人就干脆停在了街角路边黑漆漆的地方,朱九九等的就是刘冠奇取车的这个机会,刘冠奇停车的地方人影都没有一个,又是拐角,最适合这等闷棍之事,他嘴里的小曲儿还没唱完,就被朱九九一棍子敲在脑后,晃了几晃,惨叫也没有一声的倒在地上了。

    “走吧,送他去挖挖矿。”贺旗拨开树下垂来的柳枝,俯身从超级大胖子身上掏出一把车钥匙来,打开后备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憋红了脸才将这大胖子搬上车,塞了进去。

    “那几个赶尸的敢要这家伙吗?毕竟有些来历不明啊。”朱九九将车开出了白玉江,直奔青阳镇的方向开去,随口问道。

    “又不是什么天长日久的生意,打了就跑,不会管这么多的。”拍了拍包里装的那些东西,一阵微笑浮上了贺旗的面庞。

    “亏你能想出这种馊主意来。”余光间瞥见贺旗包里的那件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朱九九脸上的笑容变的畅快起来,说道:“这家伙要是知道自己是这么死的,大概会有些后悔当年骗了那个可怜的女孩。”

    “倒是便宜他了。”贺旗有些玩味的望着后车厢里那个缩成一团的家伙冷笑道:“那个女孩还以为在绝望和病痛中收获了一份刻骨铭心,虽死无憾的爱情,却想不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只是个趁人之危的畜生,我本来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却想不到你居然可以去骗一个身陷绝症,行将就死的女孩,想必她在绝望中从山崖上飞身落下的时候,心里也一定有你吧,既然如此,我倒不介意做个好人,送你去见见她。”

    “里面那几个怎么办?”朱九九忧心忡忡的问道,开始的时候两人只不过是打算把这胖子弄到矿里,受上几天罪,然后把消息捅到黄若海那里,然煤监局对青阳下下狠手,自然也没有考虑其他人的问题,然而从宁少城那里知道了这刘冠希的劣迹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起了杀心,这突如其来的计划让事情变的复杂起来,朱九九可不想因为这个胖子让几个可怜的智障跟着一起送命。

    “买下来。”贺旗简单的说出两个字来。

    “买下来?他们会卖吗?”朱九九愕然的问道:“这又不是东西,怎么能买呢?”

    “知道那些街头行乞的残疾人吗?”贺旗微微一笑,突然问道。

    “怎么又说到残疾人身上了?”朱九九莫名其妙的瞪了贺旗一眼,叫道:“你不要告诉我这些残疾人是论斤卖的!”

    “虽然不是论斤,但的确是可以买卖的啊。”贺旗也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说道:“听着有些荒唐,但真的是事实啊,我曾经认识些这个圈子里的人,他们做上几年,有时候良心发现就会转行,可手里几十号人毕竟也是一笔财富,只好四处问问同行,要不要收购,赶尸这些人和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手里的人也是四处买来的,毕竟他们只是赶尸,而不是贩卖人口,术业有专攻,具体的事情都是专业人士来做的,我们上门买人也是正常。”

    “那这家伙怎么办,还是原计划吗?”朱九九往后面看了一眼,问道。

    “直接扔出去,买人的时候就说这家伙太胖,做不了我们的差事。”

    “可那也要做个局,至少要有个买家和卖家,这角色我可演不了,谁会相信一个姑娘家会来做这种事啊?”朱九九想了想,有点发愁,于是问道。

    “老套路,劳务市场上总有些吃不上饭的人,这种事情只要给钱就好了,不只是买家和卖家,还要有些帮衬。”贺旗想了片刻,笑道。

    “那要是刘冠希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朱九九又问道。

    “这伙人干这种买卖,自然不敢怎么出头露面,即便是住,也是挑些偏僻的地方,那几间房子你也看到了,左近都没有什么邻居,又是个洼地,离大路也远,除了他们,谁能看到这家伙?”

    “那动手吧,不过你这药没问题吗?”眼见着青阳镇的影子就在眼前,朱九九将车停好,扭头问道:“你找的那人什么路数啊,不会是个卖假药的吧?”

    “这家伙早年是卖迷药的,原来也打过些交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加大一倍的剂量,就会让人短时间内迷失神智,反正这些人也不会相信一个从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家伙,如果他醒了,反倒会让他们提前下手。”贺旗从包里掏出一套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然后将刘冠希脱的精光,套上了那套衣服,又掏出一支注射器来,从一个红色小瓶子里抽出那些血一般的液体,毫不犹豫的全部推进了刘冠希的体内,刘冠希闷哼一声,挣扎了几下,再次昏迷了过去,街角黯淡的灯火映射下来,照亮了他胸前几行红字,依稀正是:“茂名市精神病医院”

第十四章 傻子

    “老大,老大,快看,有个傻子。”这一早王家兄弟里面的王老二开门的时候,被眼前那个白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大母猪,然而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由的笑了出来,原来是个精神病医院里跑出来的白痴,踢了几脚那家伙就醒了过来,然而眼睛里却是苍茫一片,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了,这种便宜王老二自然不会错过,拖着那胖子就进了院子,然后踹着门喊起自家哥哥来了。

    “哪来的?”王老大搓着眼睛,有些迷糊的问道。

    “门口捡的,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你看他这傻样,正好用来下井,今天青阳矿就要开门,正好送他们三个进去,你说咋样?”王老二兴冲冲的说道。

    “来历不明的人怕是不好说啊。”王老大三十多岁,自然也有些江湖经验,沉思片刻,说道:“这么着,先关着,打听打听,看看最近有没有精神病人跑出来,问问是个什么情形,要是没家没口的咱们就送下去,要是人家家里惦记着,报了警,那可就是冒险了。”

    “行,那这家伙先绑起来?”王老二问道。

    “恩呢,绑好了,给他嘴里塞个袜子,然后关屋里面,等会咱们就去矿里。”王老大点点头,打开屋门,让王老二把刘冠希塞了进去,抖抖衣服,正要去洗把脸,突然听到屋外一阵敲门声传来,不由的心里一凛,给王老二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好屋里的三个傻子,吸了口气,镇定下心神,装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去开门。

    “你好,我是咱们这里的片警,昨天晚上走失了一名精神病人,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胖人呢?”朱九九一身黑色警服,微笑着问道。

    “没看见啊!”王老大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道:“警官,要是看到了,我一定报告。”

    “好,没问题。”朱九九笑笑,然后叹口气,说:“这人也是可怜,一家人出去旅游,遇上了车祸,就他一个活了下来,脑子还出了问题,可怜,可怜啊。”

    “那可真是倒霉,这天倒是冻不死人,可傻子也不知道吃饭,估计得饿坏了。”王老大心里一喜,敷衍着说道。

    “好,那如果看到了,就打这个电话报告。”朱九九目的达到,也不想久留,掏出一张捡来的警民的联系卡递给王老大,点点头就转身离去了。

    “老二,老二,好消息。”王老大乐呵呵的关上门,压着嗓子喊道:“这家伙家里没人了,你赶紧去弄身份证,弄好了,等会咱们送这三个人下井,管事的我都打点好了,就差过去报个道了。”

    “没问题!”王老二随手拿过一个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下肚去,拉着刘冠希走到一幕白布面前,捡起一件黑布衣服,胡乱给刘冠希套了上去,然后拿出一个数码相机来,对着刘冠希猛拍一气,这才心满意足的拿着相机往门外走,出了门一转,五分钟后来到了路边,正准备打量车去市里找那个身份证贩子做个假证,就看到一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拽着一个傻不拉几的家伙正和一个竖着分头的年轻人说话,隐隐约约的还听见几个诸如傻子,乞丐之类的词,这让他有些好奇起来,做这行久了,有些事情一看就知道,那个傻不拉几的家伙一看就是个标准的白痴,口水流的满身都是,只知道傻乎乎的笑,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一想到自己做的行当,王老二忍不住就往前凑了凑,竖起耳朵来想听听是不是这青阳矿场已经被同行看上了,要是那样,可得提前下手。

    “大佬,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了,这种傻子不好找啊,别说三个,就这一个都是刮遍了地皮才找出来的,我可是干的贩卖人口的买卖啊,要杀头的啊!”流氓一嘴的广东普通话,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把手里这白痴卖给那竖着分头的年轻人。

    “三万块,你好去抢了!”年轻人愤怒的说道:“这么一个傻子,去内地只要三千块了!”

    “你买了这傻子,往矿里一送,要是死了,赔你五万,这多划算啊,还赚两万呢!”流氓笑嘻嘻的说道。

    “发梦吧!”分头不屑的说道:“这种死人买卖做了要遭报应的!”

    “大佬,你要这傻子到底做什么啊?宁肯赔钱买,弄场事故也赚不到钱啊。”流氓叹了口气,似乎是打算妥协了。

    “打断了手脚,放到街上去就是上好的乞丐,送到矿里又赚不到钱,做生意还是长久一点好。”分头冷笑道,分头这一冷笑,王老二就傻了,心说咱们做这生意要遭报应好歹给人家个痛快,你倒好,打断了手脚,一辈子不利落,这就不怕遭报应了啊?

    “行吧,行吧,就一万。”流氓点点头,把傻子一推,伸出手来说道:“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还缺两个,找到了给我打电话,多一个多给你一千!”分头点点头,丢出一打钞票,拉着傻子就走了。

    “你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流氓数了数钱,一副心满意足的德行,一扭头就看见了竖着耳朵偷听的王老二,瞪着眼睛走过来,摸出个水果刀来,不怀好意的看着王老二说道:“刚才我们说话,你听见了?”

    “没有,没有没有!”王老二不是怕事的人,但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地盘,由不得自己胡来,点头哈腰的堆起一脸的媚笑说道:“大哥,我就是路过,路过!”

    “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新来的吗?”流氓盯着王老二左看右看,突然一拍大腿,说道:“你这个扑街仔,来了青阳讨生活也不知道孝敬我拉风哥!”

    “拉风哥,这个初来贵地,我们也不知道规矩啊,这一百块钱您先拿着!”王老二嘴上说的客气,可心里却是叫苦连天,说自己怎么这么贱呢,早知道就不偷听人家说话了,这下好,被流氓勒索了,出门正事儿没干,先赔了一百块钱。

    “你带着那两个傻子想要去做咩啊?”流氓拉风哥一脸坏笑的接过了这一百块钱,突然说出一句吓得王老二要腿软的话来:“难道是赶尸的赶到我这来了啊?”

    “拉风哥你说笑呢,什么赶尸的我不懂。”王老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应付道,心里却是扑通扑通的直跳,人家这连行话都说出来了,还能看不穿自己的来历吗?

    “你就别装了,我这正好要人呢,卖给我怎么样?”流氓笑呵呵的比划了比划刀子,说道:“不会亏待了你,五千块钱一个。”

    “拉风哥,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王老二攥攥拳头,瞪着那小流氓沉声说道,虽然在人家的地盘上,可王老二也不是个一味服软的,真要是让人起到脖子上撒野他也不介意用拳头警告一下对方,手里面两个傻子买的时候也没花多少钱,但要是五千块钱一个卖了,实在是得不偿失,弄到矿里面出个事故,少说也是五万的赔偿金,这笔钱,太诱人了。

    “光仔!”见王老二推辞,流氓拉风哥冷笑着喝了一声,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就从路边走了过来,一个个的扯开衣襟,露出里面大片的纹身来,腰上还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见这情形,王老二都要哭出来了。

    “拉风哥,我们错了还不行吗?”王老二本来还想硬气一把,可人家这几个人一围上来,又亮了刀子,想硬也硬不起来了,只好哭丧着脸说:“拉风哥,这事完了,我们孝敬你一万块钱还不行吗?”

    “带我去见你大哥。”拉风哥冷笑一声,拉着王老二就往那个小院子里走,刚到门口,王老大已经拿着菜刀冲了出来,笑了一声说道:“想拼命啊,都是为了钱,何苦呢?”

    “老二,这些人是干什么的?”王老大只是隔着门缝看见自家兄弟被人围了起来,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一头雾水。

    “大哥,他们要买那两个傻子,说给一万块钱。”王老二垂头丧气的说道。

    “不卖,那是我家兄弟!”王老大眉头一横,吼道。

    “兄弟,我是为了你好啊。”流氓拉风哥突然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在这青阳混了不少年了,青阳矿是个什么德行还不知道,你想敲他们一笔,太难了,别的不说,三个傻子一块出事,都是你家亲戚,换你你信吗?”

    “这个?”王老大一愣,手里的刀也放了下来,说道:“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都是混江湖的,谁不知道谁啊,赶尸的呗。”拉风哥不屑的笑道。

    “既然是道上的朋友,那这个面子我们给了。”王老大皱着眉头沉声说道:“不过,价钱还得加上一加,送进去少说也是十万块钱!”

    “一万八,我一转手也就四千块钱的赚头,你兄弟刚才也听到了,我那东家就给这么多。”拉风哥掏出两打钱来扔给王老大,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买卖可是要杀头的,我一个不小心漏了风,警察就得上门!”

    “行,你带走吧。”王老大咬咬牙,对着王老二说道:“把人都带出来。”

    “谢了兄弟。”见王老二老老实实的把两个智障带了出来,流氓哈哈一笑,让人带着就出了门。

    “老大,就这么让他们走了?”王老二肉痛的问道。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要捣乱我们也没办法,况且他说的对,三个一起出事,风险太大,这件事得抓紧,弄完了就走!”王老大沉声说道。

    与此同时,流氓拉风哥也带着人走出了青阳镇,一身警服的朱九九早就等在了这里,见贺旗把人带了出来,不由的眉开眼笑,掏出一把票子来分给了他身后的这些假流氓,说道:“做的不错,一人一百,记得把纹身洗了,要不等会拉货的时候人家可不找你们这种工人。”

    “谢谢老板。”几个假流氓兴高采烈的接过钱来,自顾自的先走了。

    等着这些人走的不见了,朱九九这才问道:“花了多少钱?”

    “两个智障一人九千,加你雇这些民工的五百块钱,一万八千五,穷啊!”贺旗长叹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积德了。”朱九九一反常态的没有心疼,反而安慰起贺旗来。

    “出了我们这档子事,怕是这两个人也要抓紧时间动手了,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咱们可是有的盯了。”贺旗苦笑一声,说道:“先吃点好的去吧,忙活了一晚上了。”

第十五章 盲巷

    青阳矿场说起来还有点国家背景,可这国家背景说的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不少产业还都是国字打头,青阳矿场也在其中,只是这地方的产量颇低,一年不过十几万吨,挖了几十年也就渐渐的枯竭了,加上经营不善,污染极大,地方上都都觉得这是个烫手的山芋,索性转给了私人经营,一来二去,就被王有才拿到了手里,前两年王有才接手的时候,产量已经低到了五万吨,虽然和那些大矿比起来,这点量不值一提,但比起平头百姓,一般商人来说,依旧是一笔天大的财富,然而正是因为这青阳矿开采的年岁太久,转手太多,也就造成了地下环境的极其复杂,煤巷纵深,新老交错,说是迷宫也不为过,如今王老大就是在这迷宫里转悠,王家兄弟本来就是挖煤的矿工出身,虽然青阳矿地下的环境复杂了些,但看着巷子里的标记,也不会迷了路,起先的时候,王家兄弟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家一起,可渐渐的,就放慢了脚步,落在了人后,找个空荡,就拽着刘冠希进了一处巷子,地下乌七八黑,王家兄弟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找路上,却没留意身后远远吊着的两个一身黑的人。

    “你们三个,干什么呢?”这一声喝,吓得王老二猛的打了个寒颤,转过头来一看,居然是两个带着黄帽子的人,在青阳,普通矿工都是带着红色安全帽,穿蓝色制服,但为了区分级别,队长一级的都是带着黄色安全帽,王老二一见是两个队长,心里不由的叫起苦,暗道这刚准备下手呢,怎么就有人来搅局了,这几天也太倒霉了一点。

    “队长,我们走散了,这不找大部队呢。”王老大反应的快,憨笑着拉了拉王老二,说道。

    “怎么没见过你们啊,新来的啊?”带头的一个个头不高,人小精悍,走近了拿矿灯照了照王老大,问道。

    “对啊,作天才进矿。”王老大赶忙点头哈腰的答道。

    “跟我们来吧,新来的正好熟悉熟悉环境。”小个子队长点点头,说道:“这是条死巷子,早封了,小心点。”

    “好,好!”王老大也有些无奈,昨天进了矿之后,一直在熟悉环境,直到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动手,可又碰上这两个货,为今之计也只有老老实实的跟着先看看情形再找机会脱身了。

    “这边。”小个子队长拿着矿灯往右手边的巷子里照了照,说道:“今天算你们走运,我们两个下来检查,要点人干活,比起在下面挖煤,可是轻松多了。”

    “那可谢谢队长啊。”王老大边说边走,不住的打量着这条巷子,心里有些奇怪,暗道这地方自己怎么没来过,可一想到这青阳矿这么大,自己昨天才下来走了一天,有些地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就没当回事,低着头跟着两个黄帽子往前走,渐渐的,巷子变的有些杂乱起来。

    “你们三个前面清清路,这老巷子也太乱了点。”小个子队长闷声闷气的对着王老大说道,一听这话,王老大更加觉得生活充满无奈和欺骗,谁说这跟着队长检查的活轻松了,煤矿里除了那些正常运作的巷子之外,有不少废弃不用的地方那是要多乱有多乱,条石,木柱,丁字钢,垃圾,恨不得扔的满地都是,矿里用来支撑井壁的这些东西都是极其粗壮而沉重的,收拾起来那可是比挖煤累多了,至少挖煤还能偷个懒,可这清理搬运就这么几个人,又有两个队长跟在屁股后面看着,端的让人心生绝望。

    “行了,行了,弄出条路来就是,不用收拾的那么干净。”小个子队长见王老大干的不清不愿,也没斥责,只是简单的指挥着他们三个把路稍微清理了一番,然后挥挥手,豪气万丈的说道:“继续前进。”

    “队长,我怎么觉得这边不太对啊。”随着巷子越走越窄,空气也渐渐的稀薄起来,王老大瞧着那黑洞洞的巷子心里一阵发慌,暗道这两个人不是同行吧,怎么和自己一样净挑偏僻的地方走呢,七拐八绕的,早就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了。

    “大老爷们怕个鸟!”小个子队长笑骂了一句,拿出份图纸来,对着矿灯照了照说道:“就在前面,老巷子里有台反风机,一直没弄出来,现在矿里讲个节约生产,要废物利用,前面那一转就是了,你们三个进去把反风机给抬出来,咱们就回去。”

    “行,那老二,咱们过去。”见他们手里还拿着图纸,公事公办的样子,王老大的心里稍安,拉了一把犹自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的白痴刘冠希,三个人一起走进了那个巷子。

    “老大,这巷子够深啊。”王老二探着头看了一眼,极为内行的说道:“落差怕不下七八米,是个大坡,咱们得小心点。”

    “让胖子先走,咱们在这等着,要这是个盲巷,那就危险了,这些当官的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知道危险,才拉咱们来顶锅。”王老大阴沉着脸踹了一脚刘冠希,喝道:“下去,不下去揍死你!”

    “呵呵,呵呵。”刘冠希药性还在,傻呵呵的笑了笑就往下走了过去。

    “也看见盲巷的标志啊,应该没事吧。”王老二吸了口气,觉得没什么大碍,不由的问道,这所谓的盲巷说白了就是条死巷子,长度超过六米,又没什么东西可挖,矿上自然也不会专门架设通风给这种地方,久而久之,就会积蓄不少瓦斯和有害气体,这种地方在煤矿里算得上是一大忌,不管大矿小矿对盲巷都会认真的设置标志,用建材封堵,免得有不知情的矿工误入,一来是容易窒息死亡,二来是怕他们不慎打破了矿灯或者进行了违规操作,引起瓦斯爆炸,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就不是死几个人这么简单了,而是整个矿场的生产都要停滞,在这些领导眼中,这种事情是最忌讳的,至于人命,那就随便吧,反正死的不是我家孩子,反正我遮得住,反正找两个人吓唬吓唬家属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反正就是白死了。

    “还得小心点,这些当官儿的黑啊。”王老大当年就被当官儿的坑的极惨,现在一想起来仍旧是心有余悸,皱皱眉头,眼睛一直往傻子刘冠希身上看,心里又是悲愤又是庆幸,悲愤的是那两个带黄帽子的不是东西,让自己上来探路,庆幸的是这下可好,胖子要是这么给憋死了,也省的自己动手,还有个见证,然而就在这时,屁股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踹了个踉跄,皮球一般的就顺着这落差极大的斜坡滚了下去,等他好不容易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挡住了去势,挣扎着往上看的时候,却猛的发现自己眼皮发沉,一口气更是粗重而无力,胸腔里像是要炸了一般,想要扯开衣服,却根本抬不动手臂,他悲愤的张开嘴,却被王老二从上面滚下来的身子砸的满眼金星,瞬时间就晕死了过去。

    “死了没有啊?”一直跟在小个子后面的粗汉拿着矿灯乱照一气,见三个人都没了动静,扯了扯小个子的衣服问道:“张德利你这找得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一下去就没不动了啊?”

    “还能什么地方,盲巷呗。”小个子张德利不屑的白了一眼粗汉,说道:“马成空你能不能学习点科学知识,别动不动就想着拿你那双大拳头把人砸死,这三个货虽然该死,可你要是动手了那难免留下痕迹,等进来牢里,别看你块大,也是人家的菜。”

    “你才没文化呢!”粗汉马成空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显然是极其愤怒,吼道:“你可真敢玩,盲巷里都是瓦斯,他们三个手里拿的可是矿灯,你只图爽快让老子一脚一个踹了下去,要是矿灯碎了,瓦斯一炸,咱们也活不成!”

    “所以说你没文化啊。”张德利翻着白眼,动了动薄薄的嘴唇,嘲讽道:“你不知道这边的矿和山西不同啊,这是低瓦斯地区,空上半年也积不了多少瓦斯,想炸你抱个炸药包来才有用。”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你别说是憋死的!”马成空不解的问道。

    “还就是憋死的,不过憋死他们的不是瓦斯,是氮气,这地方是低瓦斯高氮气矿区,这几天我拿着家伙来测过了,乖乖不得了,进去就得死啊,这个死法可是太憋屈,也亏那个人能想的出来。”张德利悻悻的说道。

    “是挺惨的。”马成空心有戚戚的点点头,转而有些狐疑的问道:“这个事也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吧,你平时老看小说,也没学文化啊?”

    “他告诉我的就不算我学的了?”张德利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道:“这也是学习科学知识的一种方法,叫学道于友!”

    “知识分子真可怕!”马成空脸色发白的叹了一句,说道:“你说他读这么多书干什么呢,小时候他就不出去玩吗?”

    “你懂什么,那个人就没童年。”张德利瞪了一眼马成空,低声说道:“我可告诉你,别在苏醒面前提他,惹急了那个姑奶奶,有你好受的,这一家子都不是正常人,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那么心狠手毒呢!”

    “苏醒挺好的啊!”马成空不解的望着张德利说道:“我看她比白木强多了,白木天天装腔作势的,跟个圣人似的,真让人讨厌。”

    “那是你没见!”张德利脸色有些苍白的说:“我遇见她的时候,刚入了个卖假药的团伙,她骗着我们把假药给吃了,放倒了十几个人,挨个给喂药,那个药吃几片是没事,可吃多了就得死人,十几个人惨叫连连,那景象,你是没见过,她一边喂药,一边还在笑,对,就是在笑,我现在都不敢看她的脸,你别看她笑的甜,可杀人的时候笑的更甜,就跟当妈的给孩子喂奶一样,你说说这种人能正常吗?”

    “那你怎么没死啊?”马成空瞠目结舌的愣了半天,盯着张德利,半晌才说道:“你要死了就好了!”

    “你娘的真不是个东西,马成空我哪里得罪你了!”张德利自己吓唬自己,说的心惊肉跳,正在回味,突然听见马成空这么直截了当的咒自己死,不由的勃然大怒,喝道:“马成空,我干你!”

    “你小子心术不正,就像学本事骗钱,死了活该!”马成空不依不饶的叫道:“你要是敢乱来,我第一个砸死你!”

    “我就是说说。”张德利被这个憨子弄的毫无脾气,哭笑不得的说:“说说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抱怨两句,就跟你平时嚷着要吃了白木一样,不是真的,就是说着玩的!”

    “那我错了,对不起。”马成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他为人憨实,在几个人里算是什么也不会的,唯一有的就是几把力气,知道自己误了张德利,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铜铃一般的大眼转了转,愧疚而认真的说道:“要不,你干我吧。”

    “滚!”张德利恶心的吐了口吐沫,叫道:“马成空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我说操你也是说说而已,就像你要吃了白木一样,不是真的!”

    “好吧。”马成空摸了摸脑袋,憨笑道:“你们这些人就是道道多,不过,你怎么没死啊?”

    “我那时候刚入行,就是图口饭吃,也不想伤天害理,我们那药里面有一味东西,加了以后效果特别好,开始吃着就跟真的好了一样,实际上就是兴奋剂一样的效果,但那东西吃多了就容易出事,我那时候负责做药,就偷偷的没往里面加料,这事不知道怎么被苏醒知道了,就放了我,还问我愿不愿意跟她,我当时怕的要死,心说我要是不愿意你不得喂我吃上好几瓶看,就这样咱们才凑到了一块。”张德利说完这段往事,又拿着矿灯往下照了照,说道:“行了,肯定是死了,咱们赶紧走,稍后还得把这事捅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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