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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正一     墨骗之天厌txt下载     墨骗之天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你(三)

    窗前的雨淅沥沥地下着,这是见不到阳光的北京,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夏的气息冲的更加淡了一些,然而冷山的笑容却依旧有如阳光般的灿烂,他微微一笑,手中茶壶里的水流如银缎一般的注入了木老五面前的茶碗之中,一阵清香随着那水流在茶杯中翻滚,通过蒸腾的白色雾气,冷山的面貌在木老五的眼中渐渐的模糊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将那阵雾气吹散,盯着冷山的眼睛,半晌,才缓缓的说道:“真的,不打算罢手吗?”

    “有必要吗?”冷山抬头微微的笑了一下,笑起来的时候,他的眸子中似乎有一缕阳光,一闪而过。

    木老五静静的望着冷山的脸,寥落的灯火照亮了这黑暗中的茶室,原本清晰的面孔也只剩下了些许依稀的线条,那是一张冷漠而又凛冽,充满控制力的面庞,些许淡青的胡茬零零落落的散步在这个二十岁年轻人的唇边,即便是微笑,也带上了岁月沧桑的痕迹,木老五暗叹了一声,摇头说道:“或许,已经够了。”

    “衣服上她的香水已经淡了,只剩下这个城市里阳光的味道,只是,这阳光,如今,却也不见了。”冷山笑了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这一瞬间,窗外的风雨似乎穿透了这茶室厚重的玻璃,将冷山脸上的阳光驱散,笑容也变的凄冷起来。

    “不够的,永远都是,不够的。”冷山的嘴角露出一丝冷诮的笑意,眼睛中闪过一丝黯然,接着声音也变的有些颤抖哽咽起来,痴痴的喃喃的自语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莺儿燕子俱黄土!”

    “既然都是黄土,你,又何苦呢?”木老五摇头叹道。

    “因为,舍不得啊!我真的,很喜欢那种,离别的感觉...”冷山的眼里簇起一团火焰闪烁了几下,呼吸猛的沉重了起来,脸色也因为亢奋而变的红润,他舞着拳头,望着木老五,红着眼睛,声调渐渐高昂而激动起来:“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那些所谓的白头偕老,那些所谓的爱人们,苦苦挣扎的样子,带着血和泪的味道,一次又一次的,将我带回那个被抛弃的夜晚,那个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就像今天一样,下着雨的日子!每当看到这一切,我的血,我的血,都要沸腾起来!”

    “冷山啊,我选中的人,你已经疯了吗?”木老五似笑非笑的望着一脸狂热的年轻人,摇头说道:“收手吧,那个抛弃你的女人,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每个看不起你的人,都已经被你踩在了脚下,人,是要懂得知足的,再不停手,总有一天,你会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的。”

    “现在的我,难道,就可以回头吗?”冷山微微一愕,半嘲的望向了木老五,这时天边的突然传来一声惊雷,紧接着电光照亮了这昏暗的茶室,冷山几近疯狂的表情让木老五忍不住暗叹了一声,须臾间电光消失了在天地之间,只有如夜的黑暗和遮天盖地的雨将世界笼中,冷山干瘦的身影在这雨和夜的海洋里像一只孤单的小舟,飘摇,颤抖,几近颠覆,他闭着眼睛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一路走来,不能回…我,已经回不去了。”

    “永远没有太晚,这一次,不同的。”木老五叹了口气,低声劝道:“这一次,你面对的,将是狂风暴雨。”

    “哦?”冷山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木老五,轻笑道:“怎么,听到了什么消息吗?那些愚蠢的女人,终于也尝到了仇恨的味道了吗?”

    “世界上,另外一个你。”木老五看了冷山一眼,缓缓的说道:“他的影子,会吞噬很多东西,连你,也不例外。”

    “很好。”冷山拍着手微微笑道:“我很想看看,世界上另外一个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这一场没有对手的游戏,对于我来说,未免太乏味了一些,真想看看,世界上另外一个我,是否连哭泣的样子,也是那么的动人!”

    “你变了,却也没变。”木老五笑了笑,望着冷山那充满锋芒的眼睛,淡淡的说道:“你终究从女人的脚下站了起来,可还是,那样的固执,固执到,听不进去我的任何忠告。”

    “我应该去听吗?”冷山笑了笑,深深的看了木老五一眼,逼近到了他的面前,眯着眼睛嘲讽的说道:“世界上另外一个我,真是,真是有趣,我,冷山,难道就不是世界上另外一个你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冷山吗?

    “是啊,我在这世间行走的化身,这世界上另外一个我,可是,冷山,你真的是我的化身吗,那些事情,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木老五针锋相对的望向了那双漆黑的眸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玩味,冷冷的质问道:“又是谁,在向那些男人动手?又是谁,让韩家三兄妹逼着那些女人,去出卖自己?我要你去做的,只是惩戒她们而已!”

    “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冷山微微一笑,毫不否认的点头应了一声,耸着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木老五说道:“一场游戏,赢的太快,难道不觉得乏味吗,总要找点事情,不然,怕是要被憋出病来的,你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只是将她们骗到床上,惩戒一番,又怎么,对得起你的这一番苦心呢?既然选择了以色事人,想着用自己的美貌来勾上个金龟婿,拿在手里当她们的提款机,那么一个人,和十个,百个,又有什么不同?选择了出卖自己,那就不妨出卖的更加彻底一些!”

    “终究是,太过分了一些。”木老五叹道:“你还是将她们逼上了绝路,这几个月来,被你逼死的女孩,已经有三个之多,你,太妄为了!”

    “妄为?”冷山冷冷的望着一脸平静的木老五,突然笑了出来,摇着头满脸讥讽的大声说道:“又是谁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步步走向了绝路,又是谁一脸微笑的面对那些血和泪,木恩,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妄为!你何尝又不是,恨极了那些为了虚荣而背叛的女人?”

    “我恨她们。”木老五毫不否认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她们一路走去不能回,我和你,是不同的。”

    “的确是不同的。”冷山笑了笑,嘲讽的说道:“你总在逃避,逃避那曾经无地自容的过去,逃避懦弱的自己,所以,你找到了同样痛恨她们的我,所以,你才会将你知道的一切教给我,所以,我变成了你将那些女人踩在脚下的工具,所以每一次我拍下那些照片,让韩家三兄妹将那些女人拖下深渊,你都会在心底发出一阵大笑,我和你唯一的不同就在于,我,站了起来,像个国王一般,将那些女人踩在了脚下,而你,只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只有站在身后,将我想象成你自己的样子!”

    “我恨她们,但我并不需要将她们踩在脚下,我只需要看着你去做就好了。”木老五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淡淡的说道:“当年的我曾经像你一样,在拥有这力量之后,想用不存在的世界去诱惑她们的灵魂,每当我想到卑鄙的我,无耻的我,下流的我站在她们的面前肆意的大笑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立刻将一切去实现,然而,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拥有着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在更远的地方,所以,我找到了你,将我的使命交给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有些事情,到了我的这个位子上,是不需要亲力亲为的,这,就是我们的不同,冷山,你应该成熟一些的,我的确很高兴你将她们逼死,每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总要忍不住笑出来,可是,你要明白,你也曾经像那些男人一样,想要守护自己的女人,我不反对你去诱惑那些女人,但,那些男人的事情,你做的,太过分了。”

    “这是个充满**的世界,万物皆有价。”冷山笑了笑,说道:“这是你遇到我的那一天,对我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在心中,既然,万物皆有价,那么,我很想知道,是否,每个人都愿意为自己拥有的东西标出一个价码,所以,我想到了这个游戏,我想看看,那些口口声声要守护自己的爱人一辈子的男人,是否真的,心口如一呢?”

    “你已经做到了,他们的确会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出卖自己的爱情。”木老五皱了皱眉,语气渐渐冷淡的说道:“可是,你设局将他们的家人陷入困境和绝望之中,然后逼迫他们放弃自己的爱人,来交换你所谓的帮助,这,当真是所谓的出卖吗?”

    “有什么不同吗?”冷山微笑着说道:“万物皆有价,有价值的,并不只是钱而已,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将一场人欲的大戏送到了你的面前,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只是你想要的,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很多。”木老五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那遮天的雨,终于,渐渐的停了…

第十五章 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你(四)

    “固执而聪明的年轻人。”徐离微笑着坐在了木老五的面前,望着冷山消失在街头的背影,细声细语的笑道。

    “可惜,太聪明了。”木老五将那杯早已冷了的茶灌了下去,摇着头说道:“聪明到,已经不能够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的那位先生,也是如此吗?”徐离似笑非笑的望着木老五,淡淡的说道:“如果是这样,你,似乎也太聪明了一些。”

    “我和他,是不同的。”木老五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笑了笑,语气平静而坚决的说道:“挑拨离间这个办法,对我是没有用的,我,始终有一颗敬畏的心,敬畏那个如父如山的男人,永远,不会背叛他。”

    “哦?真的,如此吗?”徐离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玩味,他眯起眼睛,细声细语的笑道:“你的那位先生,似乎并没有将那些敬他如父的使徒放在眼中,在他看来,你们,也只是些,棋子罢了,这样的男人,也值得你们去跟随吗?”

    “唐开,呵呵。”木老五微微一笑,摇着头说道:“我和他,终究是不同的,使徒,并不是他那种人可以拥有的名字,他,只是个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存在的家伙罢了,在这个世上,有千千万万像我一样跟随先生的人,然而,所谓的使徒,却只有五个人而已,他,只是先生征服世界的武器,当武器有了自己的思想,等待他的,也只有收割而已。”

    “这真是个奇妙的世界,事实的真相总让人感到惊讶,居然,只有五个人…”徐离微微一愕,随即皱起了眉头,质疑的望着木老五,疑惑的说道:“这种事情,也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事实的真相总让人感到惊讶,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事实的真相往往荒诞而难以置信,然而,真相,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简单到会颠覆你为之追随终身的信仰。”木老五饱含深意的看着徐离的眼睛,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叹息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建立在荒诞的谎言之上的啊!”

    “我为之追随终身的信仰?”徐离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的僵硬起来,紧紧的盯着木老五的眼睛,身子突然轻抖了一下,脸象刷过的一样白,半晌,慢慢地低下头,幽幽地长叹了一声:“我那为之追随的信仰,早已经,不在了,二十年知行至善,向死而生,走到最后,却错的一塌糊涂,我追随的那个人,抛弃了信仰,还有我们这些弟子,他背叛了理想和信仰,也背叛了我们。”

    “怎么,冷若冰霜的徐离,也会这般作态吗?”木老五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眯着眼睛,低声说道:“如果,你肯再帮我一次,那么,许多事情,就会变的更简单一些。”

    “再帮你一次?”徐离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道:“像你这样一个人,也是会守承诺的吗,上一次的答案,到底在哪里?”

    “你的那位先生,从未离开,更谈不上什么背叛,这,就是上一次的答案。”木老五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这样一个人,总会把答案留到最后,如果你肯再帮我一次,有些东西,你会看的更清楚一些。”

    “为什么?”徐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犹豫片刻,抬起头来,问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唐开没有一颗敬畏的心,如果没有先生,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混迹街头的小人物,是我们,让他站了起来,给了他力量,然而他却辜负了我们的信任,用这份力量去做什么上千门复起的大梦,所以,我们要除掉他。”

    “你应该明白,我想知道的,是什么?”徐离逼的更近了一些,冷冷的问道:“我要一个那个人出现在唐开身边的解释,他,和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位先生,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的那个师妹,可是个有正义感的姑娘啊。”木老五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说道:“有时候,我也在想,她,和我们,又是怎样的关系呢?追随着我们的脚步踏遍了这千山万水,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我的师妹?”徐离冷笑了一声,声音变的尖锐起来,咬着牙恨恨的说道:“如果不是她,先生,又为什么会将我们和信仰一起抛弃,那个女人,是一根刺,一根狠毒的刺!”

    “一根刺穿了你的刺。”木老五笑了笑,说道:“这根刺原本是可以刺穿任何人的,然而如今,却只剩下了我们,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先生很欣赏她,很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一天,她会毫不犹豫的将先生的心刺穿,然而这样的一个姑娘,却是无法走的太远的,所以,先生将那个人送到她的身边,先生所希望的,是有朝一日,这根刺能成长为一把钢锥,如果不是这样,这场游戏就会变的毫无悬念,让人失望,我身后的那个男人,理应得到与之匹敌的对手,而不是一个只会杀人的小姑娘,而那个男人,正是她最好的老师,我们安排这一场场偶遇,所要的,只是她的成长而已,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至于那个男人。”木老五顿了顿,笑道:“安排他来到唐开的身边,正是要借他的手做一些事情,只是,先生早就明白,他或许早就看到了一些东西,不会这样轻易的让我们如愿,所以,我才会,找到你,这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影子,让那个人,走的安静一些。”

    “你那位先生看中的人…”徐离脸色有些难堪的皱起了眉头,自嘲的笑道:“原来,原来,我,是如此的不堪,我敬重的那个男人,还有站在你背后的那位先生,都选择了她…”

    “何必妄自菲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事实的真相会精彩的让你笑起来。”木老五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徐离,将茶杯摆到了这个秀气男人的身前,笑道:“不妨尝尝,这本该被抛弃的残冷茶汤,却依然有着自己的芳香和味道,在名家眼里,很多东西的价值,并不是在那些东西的表面的,你,并不比她差,她只是一根刺,而你,已经是一枚锥子了,这,是我对你的评价,你应该相信,我这个第五使徒的眼光。”

    “第五使徒?”徐离愣了愣,眼睛里浮过了那个总是微笑着的男人的影子,低声问道:“他,也是,使徒吗?”

    “使徒,是先生行走在这世间的化身,虽然真正的使徒只有五个人,然而,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想守护些什么的,也许只是自己身边的亲人,也许还有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于是他们走到一起,一起来守护这个世界,这些守护的人,被我们称之为使徒,他想守护这个世界上的光明,将堕落的灵魂从世间驱逐,所以,他的守护将使徒的资格带给了他,每个人,都可以是光明皇帝,只要,他在守护,所以,光明皇帝,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他可以是我,可以是那个男人,也可以,是你!”

    木老五微笑着说完了这一切,然而心中却发出了一声长叹,在这一声叹息之中,他的眼中看到了许多不同的面孔,这些面孔或微笑,或沉默,或冷寂,最终化作了无数的碎片,将他的思绪扯的纷乱,他抬起头来,目光飘向了窗外那渐渐驱散阴郁的太阳,忍不住默默的质问道:“先生,当年的话,你难道已经忘了吗!”

    “这怕是…我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笑话…”徐离愣了片刻,发出一阵怪笑,摇着头说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追随的光明皇帝吗,一个化身黑暗诱惑灵魂的男人,居然,也会明白…守护?”

    “先生,是做着这样的梦,即便是在黑暗中也不肯醒来的。”木老五自嘲的笑了笑,语调在一刹那间突然变的冷凝起来,一字一句的看着徐离说道:“可是,如果连这梦都没有了,那么,希望和光明,又在哪里呢?如果,我们不化身为魔,又要怎么将那些再世魔王送回地狱呢?”

    “这是,你的坚持吗?”徐离沉默片刻,望着木老五脸上的凝重,不由的愣住了。

    “即便是先生忘记了当年他所说过的话,我也会走下去的,我们,这些使徒,也会走下去的。”木老五点点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自言自语的说道:“即便,不是那个选中的人,我,也会走下去的…”

    “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吗?”徐离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木老五,突然笑了起来,将那杯冷茶推回给了木老五,说道:“或许,这杯茶,你也该尝尝,只是尝过之后,个中滋味和秘密,不要埋的太深。”

    “那么,我们总算有了些共识。”木老五笑了笑,说道:“冷山,有个女朋友,我需要一些让他失去控制的事情,然后,让那根刺,刺穿他的心…”

第十六章 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你(五)

    这一天早上吴思思刚刚打开财务室大门的时候,就猛的愣在了那里,这是早上八点钟的北京,拥挤的环路上虽然挤满了上班的车流,地铁里也都是一个个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白领,然而,这,只是早上八点钟的北京而已,除了一向勤勉的吴思思之外,这家位于北京东三环国贸一期七层的山海投资公司,原本,应该是空的。

    “孙,孙总,您怎么来了。”吴思思紧张的望向了那个坐在烟雾中的男人,这位所谓的孙总,正是吴思思的直属上司,这家山海投资公司的财务总监,说起来,也算是吴思思的恩人,以山海投资公司这种财大气粗的企业来说,雇佣一个中专毕业的学生,的确是有些自降身价,然而让人无奈的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荒诞离奇,一年前吴思思和五个同样将梦想寄托在这个城市的大学生住在唐家岭一间漏水的小阁楼里,除了梦想,一无所有,然而一年后的吴思思,已经能够负担起三环边上一间大三居的昂贵租金了,她的身份也从一个四处哀求无人问津的中专失业青年变成了山海投资里说一不二的财务经理,这一番机遇,来的不费吹灰之力,来的让吴思思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一切,都要感谢这位姓孙名葛亮的男人。

    “思思,我们,认识多久了?”坐在烟雾中的男人叹了口气,颤抖着掏出了烟盒,然而干扁的烟盒中却只有几根烟丝躺在那锡纸之中,像是嘲笑的面孔,他一愣,脸上的神色也变的有些狰狞起来,狠狠的将那烟盒砸到地上,又踏上一只脚踩了几下。

    这时早上的太阳已经穿过了财务室的落地窗,在温暖的阳光下,男人那张温和的面孔上肌肉不断的抽搐着,烟盒吱啦吱拉地发出难听的响声,吴思思的心一瞬间沉到了底,那难听的声音戳得她整个人都痛了起来,她的脸色变的苍白,颤颤的答道:“孙总,一年,一年了。”

    “是啊,一年了。”孙葛亮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身子晃了晃,无力的坐倒在那张舒适的真皮座椅上,有些失神的自言自语道:“一年前我在人才市场招聘,那么多名牌大学毕业的本科,硕士,挤在我的面前,叫嚷着自己的条件,而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你倔强坚持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我,我原本想送你一场富贵,没想到,没想到,却害了你…”

    “孙总,是,是那笔款子,出事了吗?”吴思思脸色霎时间变的惨白如纸,一颗心咯噔一下,晃了晃,扶着墙颤声问道。

    吴思思的这场机遇,的确就像梦一般,偌大的山海投资公司里掌管财务的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之外,只有她自己一人而已,山海投资算是风险投资圈子里的一员,公司虽然没什么名气,可每个月流动的资金却也有千万之巨,吴思思做了这财务经理之后,心里只有报答两个字,然而随着工作的展开,她却渐渐的发现了许多问题,从账面来看,公司里隔三差五总有一笔去向不明的款子从公司里调出,没几天就再次出现在了账面上,她满心疑惑的找到了孙葛亮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直到现在都记得孙葛亮脸上那淡淡的笑容。

    ……………

    “思思,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世界,仅凭善良是不够的,你是个孤儿,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怕也只有你那个做着业务员的男朋友。”那时候的孙葛亮,像个长辈般关切的看着吴思思,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可是,仅凭着你们两个人的那些工资,真的,能在北京生活下去吗?”

    “孙总,您的意思,我不明白,这笔款子…”吴思思满脸疑惑的才说了两句话,就被孙葛亮打断了,他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这个总监每个月一万多块,可是,留在手里的,又有多少?北京,是个危险而华美的城市,一朵毒蛇缠身的花,一个充满梦想却永远只是梦想的地方,所以,我做了一点投资,一笔安全但回报极高的投资,这笔投资不会给公司带来任何损失,但却能够让我,还有你的梦想,变的更加真实一点,你愿意吗?”

    “我,我不知道…”那时候的吴思思慌张的白了面孔,孤儿出身的她凭着自己的努力终于一步步的走向了社会,拥有一张清新可人面孔的她曾经面对无数的诱惑,然而自始至终,她总是摇着头说要用自己的双手换取那梦想中的生活,但是,这样的信念,却在孙葛亮的面前,突然动摇了起来,吴思思挣扎的望向了这个将他带入山海投资,帮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她简单的想要报答这个男人,然而却又被心里的信念所折磨,直觉告诉她,孙葛亮的所作所为,是不对的,但是当孙葛亮投过那充满关爱和期望的眼神的时候,吴思思犹豫了,许久之后,她才咬着嘴唇说道:“孙总,我,我不会乱说的。”

    那场对话过去一个星期之后,吴思思意外的在自己的账户里发现了十万块钱,那时候的吴思思,入职两个月,月薪三千块,除去必要的开支之外,账户里有的,也不过一千多块钱而已,当她找到孙葛亮的时候,孙葛亮笑了笑,简单的说道:“你应得的,干净的钱,为了你的梦想,收下吧。”

    吴思思小心的呵护着这个秘密,如同呵护自己的爱情一般,那时候的吴思思,有一个叫做冷山的男朋友,是一家小公司里的业务员,两个人简单的相遇,那还是个寒冷的春天,吴思思和冷山不约而同的推开围观的人群,将那个小男孩从齐腰深的湖水中救了出来,对视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相同的东西,吴思思的单纯和坚持吸引了冷山的目光,他在吴思思的身上找到了字典里可以找到的任何形容女人品德的词语,而冷山的善良和坚韧也俘获了吴思思的心,虽然,冷山,总是因为公司的业务而不停的奔走在各地之间,两个人每个月仅有几天见面的时间,可是吴思思却相信,他们,是同样的人,总有一天,两个人,可以在北京,将梦想,实现。

    “实现梦想,是需要代价的。”当吴思思第二次在账户中发现十万块钱的时候,孙葛亮微笑着说道:“思思,为了梦想,你应该更努力一点。”

    “可是这笔钱…”吴思思咬着嘴唇,犹豫许久,低着头小声的说道:“这笔钱,我,我不能要的。”

    “总会需要的。”孙葛亮挥挥手,笑道:“我还有一个会议,这件事,过几天再说吧。”

    孙葛亮的话很快就变成了事实,吴思思,在下班的当晚,扶起了一个跌倒在地的老人家,这位老人家在吴思思的搀扶之下,狠狠的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吴思思将老人家送到医院之后,被医生开出的单子吓的魂不守舍,那是三十多万的账单,那个粗壮如熊的医生,闷声闷气的讲了许多,吴思思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台阶的一摔之间,自己居然摔坏了老人家的心脏起搏器,惊慌的她心里一片空白,自然也没有注意,这个医生,脸上奇怪的表情,还有,他那件白大褂上挂着的,那个写着张小花的名牌,一个粗壮的男人,居然用这种名字,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

    “可以,可以借我一点钱吗?”吴思思第二天不安的站在了孙葛亮面前,独立倔强的性格让吴思思将这件事瞒过了自己的男朋友冷山,在这场天降的祸事面前,吴思思第一个想到的,也只有孙葛亮这个父亲一样的男人,至于冷山,只是个简单的,没有任何积蓄的,小业务员罢了,爱的盲目,爱的呵护,让吴思思不由自主的避开了冷山,将自己送上了祭台。

    “思思,和我一起干吧。”孙葛亮笑着邀请道:“这笔钱,很快就会回来的,只要我们做一笔大的,调动这笔钱,要有你和我的签字,只要一周,这一切,就会变的简单而轻松起来。”

    人欲无穷,渴念丛生,当吴思思将老人家的账单付过之后,心里渐渐有了不同的想法,孙葛亮的投资的确没有失手的时候,吴思思翻了账目,从去年开始,孙葛亮就开始将公司的钱转了出去,每次都是很快补了回来,吴思思的单纯让她再一次的相信了孙葛亮的话,渐渐的,吴思思也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一百万,与别的女孩不同的是,吴思思淳朴的性格和艰苦的生活经历没有让她迷失了眼睛,只是简单的将这笔钱投入了孙葛亮的投资,反反复复,直到,她走进烟雾弥漫的财务室之中,看到孙葛亮那双目无神的眼睛的时候。

第十七章 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你(六)

    各位,新年好啊,祝大家吃好喝好玩好,要什么有什么,今天加更七千字,番外篇张德利的故事,谢谢大家在过去一年的支持,不胜感激!

    “一千万,谈笑间,灰飞烟灭。”孙葛亮苦笑着捡起地上的烟头,塞到了嘴里,一时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

    “我,我们要怎么办?”一千万,对于很久前的吴思思来说,只是账面上简单的数字,她到今天都不知道一千万堆积起来是什么样子,即便是曾经出现在她账户中的一百万,她也只觉得是一串数字而已,如今,却突然变成了一座望不到峰顶的大山,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的脑海中空白一片,有的,只是一千万这三个字来来回回的旋转,直到,她软软的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之后,她才明白,这,的确是一场,再华丽不过的,春秋大梦。

    “给我一个星期,只要一个星期,就能将这笔钱补回来,熬过了这一个星期,我们就有三个月的时间去想办法,我,我还有两套房子。”孙葛亮猛的抬起头来,上前一步,抓着吴思思的肩膀,两眼发直的望着吴思思的眼睛,喘着粗气,一脸祈求的哀声说道:“思思,你,你要帮我,帮我缠住贺总,只要后天,后天他来不了公司,就不能查账,过了后天,他,他要去欧洲,只要后天,我,我求你了!”

    “可是,我,我又要怎么缠住他呢,我,我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吴思思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亮了起来,然而这眼眸里的光芒却像流星一般,很快消失在了她漆黑如夜的瞳孔里,山海投资的总裁,是个神秘的男人,入职半年以来,吴思思根本就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只是知道,这个男人常常奔波在世界各地,每三个月会查一次账,他就像个影子一般,存在而毫无痕迹,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吴思思的心再一次的迷茫惆怅起来。

    “他,他很重名誉!”见吴思思似乎同意了自己的办法,孙葛亮激动的声音都发了颤,他红着眼睛说道:“一年前,有个女同事因为犯了错误,被开除,那个女同事上了天台,要跳下来,他,他连董事会都没有参加,亲自去劝那个女同事,整整陪了她一天,只要你,只要你,上天台,叫他的名字,他,他就不会有时间,来查账的!”

    “跳楼?”吴思思一愣,忍不住问道:“可是,可是我又要说什么呢,贺总,还有公司,对我不薄啊!”

    “工作压力大,说这个就行了!”孙葛亮急忙说道:“在顶楼上没人听得到你说什么的,也没人会问什么的,你上去之后,我会找他,告诉他这件事,然后他就会上去劝你,到时候你闹一阵子下来就行了,我保证没事的。”

    “可,可那是撒谎啊…”吴思思挣扎的望着孙葛亮,咬着嘴唇说道:“我,我没有压力的,这份工作,真的没有压力的。”

    “思思,如果你不肯帮我,我就死定了,一千万里也有你的一半啊,如果公司知道了,我们两个,都会坐牢的!”孙葛亮急的都快哭了出来,苦苦的哀求道:“看在我两个孩子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可是,工作…”

    “我有几个朋友,我介绍你去他们那里,工作的事情不用担心,只要你肯帮我,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见吴思思就要答应了下来,孙葛亮又举起一只手,发誓道:“我发誓,只要思思你帮了我这一次,即便到时候钱回不来,我也会把事情顶下来的,如果我撒谎,就叫我不得好死!”

    “孙总,我,我答应你。”吴思思咬了咬嘴唇,低头叹息一声,扶起了痛哭流涕跪倒在地的孙葛亮…

    ……

    当心事重重的吴思思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出国贸一期大厦的时候,一脸颓废的孙葛亮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出现在了山海投资最深处那间躲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办公室中,他一脸媚笑的站在木恩面前,点头哈腰的说道:“木先生,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吴思思后天中午就往天台上走。”

    “孙葛亮,哦,不,诸葛宿,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木恩微微一笑,扔过一个薄薄的信封,笑道:“这是答应你的那笔钱,还有一张机票,后天这个时候,希望你在三亚过的愉快,至于北京,怕是已经容不下你了,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走出这间办公室,你,就自由了。”

    “木总,这…”诸葛宿接过信封之后,脸上的神色却没有轻松下来,他有些不安的看着木恩,搓着手将信封放到了桌上,讪讪的说:“木总,您的钱,我怎么能收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我一次,我就很感激了…”

    “怎么,胆子居然变的这么小了吗?”木恩深深的看了眼前这看似善良的中年男人一眼,半晌,才笑了出来,说道:“诸葛宿,当年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当年我是猪油蒙了心,骗到了木总头上,是我不对!”诸葛宿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哭丧着脸颤声说道:“木总,您就放了我吧,这笔钱,我真的不能要,您,您就让我回家种地吧!”

    “诸葛宿,在这个圈子里,你算是我的前辈,可前辈往往是用来被后辈击败的,作为一个击败前辈的后辈,我有一句忠告,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是不能有家的,选择了一种生活,就要抛弃另外一种生活,你选择行骗四方,就应该明白,有一个稳定的家,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如果当年你做完了那笔买卖之后,选择逃之夭夭,也不会被我们堵在家里,当年你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成王败寇,为我所用。”木恩玩味的笑了笑,直视着诸葛宿的眼睛,冷笑道:“然而如今的你,就真的明白了这个道理吗?”

    “木总,我真的改过了,这两年我老老实实的,真的什么都没干啊!”诸葛宿慌张的解释道,然而愈发苍白的脸色,却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你,是个很好的帮手。”木恩叹了口气,望着诸葛宿,像是在回味往事一般,半晌,才缓缓的说道:“当年你应聘做了我的财务总监,将财务打理的滴水不漏,帮我省下了不少钱,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然而,我做梦都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深藏不漏的前辈,当我将一切交给你的时候,你终于露出了爪牙,卷了我的钱跑的不见了,我找到你,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将你捆在我的战车上,这些年,我们一起做了不少事吧?”

    “都是木总的功劳,我,我只是个帮衬的,没什么大用的。”在这空调吹拂的小小办公室中,诸葛宿的冷汗浸湿了衬衣,一股股的从额头上不住的流淌下来,这些年,他的确帮眼前这个男人做了不少事,从一家小小的外贸公司到如今的庞大企业,他在财务上的天赋和积年经验让这个男人如虎添翼,只是,这些事情,并不是可以说出来的,资本的积累总是血腥和无情的,当两个骗子和资本走在一起的时候,产生的力量无疑是可怕的,诸葛宿到现在都记得,那些被他和木恩骗的倾家荡产含恨而死的那些老板的样子,这样的秘密,本来就不应该被自己这样的一个人掌握在手中的。

    “光明皇帝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木恩嘲讽的笑了笑,淡淡的一句话却有如晴天霹雳,惊的诸葛宿刹那间苍白了面庞。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诸葛宿牙齿发颤的叫道。

    “如果不知道什么叫做光明皇帝,那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支票呢?”木恩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诸葛宿脸上愈发惊恐的神情,低声笑道:“这个世上,拿到我们这些使徒的钱的人,的确,都已经死了,如果不是知道了这个秘密,又怎么会怕成这个摸样呢?”

    “我,我对不起木总,我,我心里有愧,我才不要这笔钱的!”诸葛宿心里一沉,结结巴巴的辩解道。

    “我们这样的人,是孤独而危险的,时时刻刻的在猜疑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时时刻刻的在准备着向那些挡在路上的人发出致命的一击,我是如此,你,也不会例外,收集了那么多的证据,发现了那么多的秘密,等到现在,却依旧没有行动,是时光淡忘了你的仇恨,还是,那秘密让你心惊胆颤,不敢动手呢?”木恩眯着眼睛,笑容依旧,只是声音冰冷的像是那北冰洋上吹来的寒风,让诸葛宿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木总,我的,我的孩子还在您的手上啊,我,我真的不敢啊!”诸葛宿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的哀求道:“木总,您,您就放了我吧,我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天天给您烧香,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啊!”

    “光明皇帝,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行走在世间,以黑暗的名义召唤光明,唤醒麻木不仁的愚民,我们,爱着这世间的每一个人,无论他们愚蠢,卑微,狡诈,还是双手沾满鲜血。”木恩的神色渐渐的狂热了起来,他猛的抬起头来,盯着诸葛宿沉声说道:“你,愿意加入我们,将光明带给大地吗?”

第十八章 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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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中午十点钟,大雨终于在阳光中散去,光明普照了大地,吴思思咬着嘴唇打开天台大门的时候,一阵沉沉的脚步声突的从背后传来,吴思思吃了一惊,猛的回过头去的时候,却看到了孙葛亮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她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喘着气说道:“孙总,你吓死我了。”

    “我来送送你。”孙葛亮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掏出一瓶东西来递给吴思思,低声说道:“这件事,我对不起你,这样东西,是我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送给你吧,哪怕以后我见不到你了,也能做个念想。”

    “是香奈儿的香水,好贵的!”吴思思眼睛一亮,认出了这瓶东西,虽然吴思思并不是将钱看的很重的女孩,然而,女人,终究是爱美的,在山水投资的这些日子里,吴思思也渐渐的从同事那里知道了许多东西,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吴思思傻傻的笑了起来,然而她一抬头的时候,这笑容就僵在了她的脸上,孙葛亮这个父亲一样的男人,不过两天功夫,居然已经有了白发,到底是什么样的压力会让这个不过四十如许的男人,一夜白头呢,怀着这样的担忧,吴思思忍不住小声问道:“孙总,您,没事吧?”

    “没什么的,试试看。”孙葛亮挤出一个笑容来,将香水的包装拆开,对着吴思思喷了几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有些欣慰的笑道:“喷了这东西,气质都不一样了。”

    “太香了。”吴思思皱了皱眉头,虽然她很高兴收到了这样的礼物,但还是觉得,这样的东西不太适合自己,她稍稍躲了躲,正要说点什么,却见到孙葛亮已经将香水收了起来,对她说道:“这东西我先帮你拿着,等着这件事完了,咱们吃个饭,再给你。”

    “那,那我上去了?”吴思思虽然被孙葛亮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问道。

    “去吧,去吧。”孙葛亮愣了愣,余光间看到了那天台一侧的蜂巢,脸色顿时变的惨无人色起来,嘴唇张张,半晌,却只是摇了摇头,蹒跚的走下了天台。

    “是,这样吗…”吴思思小心翼翼的扶着天台的护栏,跨出了第一步,这国贸一期大厦十层的顶楼上,风如刀割,一阵阵的如海浪般的席卷着吴思思满头的秀发,吴思思脸色发白的站在天台边际,紧紧的抓着身后的护栏,望着那如蝼蚁般微小的行人,吴思思紧张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了起来。

    “有人要跳楼了!”就在孙葛亮步履艰难的走出国贸一期大厦的时候,路上的行人终于发现了那站在天台边际的柔弱身影,一声惊呼中,许多行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议论纷纷的注视着那在风中飘摇如絮的女孩。

    “打110!报警!”

    “快拍下来,发微博,有人跳楼!”

    “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还是个美女!”

    当行人们发出不同的声音的时候,一脸愕然的朱九九和贺旗也出现在了国贸楼下,望着那个飘飘欲坠的身影,朱九九紧张的抓着贺旗的手,惊恐的叫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那让人爱恨交加的宿命啊。”贺旗眯着眼睛低声笑道:“看来,有人,准备了一场大戏给我们啊。”

    “不是说,那个冷山,会出现在这里吗?”朱九九咬着嘴唇,愤怒的说道,在老四那件事情之后,两人的确做了不少事情,然而让朱九九感到气馁的是,那两男一女三个做仙人跳的同行不知道得了什么风声,居然已经走的不见了踪迹,聊天记录里虽然记下了这些人的手段,但里面却并没有关于他们的更多线索,至于那个神秘的第四者,更像是个不存在的影子,在朱九九愤怒的要爆发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所谓的受害者。

    那是在一家三里屯的酒吧中,路过的朱九九和贺旗被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拦了下来,莫名其妙的指着贺旗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一脸无奈的贺旗被人当做小白脸痛骂一顿自然有些不爽,然而朱九九却在这只字片语中找到了那个神秘的第四者的身影,一番交谈下,两人终于发现,这个醉醺醺的女人,正是那个神秘第四者手中的受害者之一,而且,她知道那个叫做冷山的男人的一切。

    “他最近钓上了一个富婆,每天中午十点钟会去国贸一期楼下给那女人送早饭,你们要是想要找他,就去那里吧。”那个女人如是说。

    “你是说,那个女人!”朱九九瞬时间就明白了过来,当所有的秘密被揭开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变的渐渐清晰起来,朱九九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沉声说道:“你说的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巧合,所谓的巧合,只是精心设计,巧妙布局的结果罢了,我们,被那女人骗了。”

    “真想知道,这场戏里,我,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贺旗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涌动的人群,目光停留在了远处那个戴着墨镜,一脸淡然的男人身上,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将一枚硬币抛了出去。

    “你干什么?”朱九九不解的望向了贺旗,皱眉说道:“觉得自己钱多吗?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只是想看看,这场戏到底会是个怎样的结局。”贺旗笑了笑,面色渐渐变的阴沉起来,望着那枚滚落在人群中的硬币,半晌,才淡淡的说道:“现在看来,或许要出几条人命了。”

    “贺旗,贺旗在哪里?”就在这时,一个带队的警察突然高声叫了起来,朱九九一愣,转过头去,就听到那个带头的警察正在指挥着几个手下去打电话找人,嘴里还嚷嚷着:“什么黑心老板,逼得员工都跳楼了,赶紧给我把这个家伙弄过来,和谈判专家一块上去劝劝!”

    “看来,我扮演的,是个不光彩的角色。”贺旗笑了笑,叹道:“这,果然是,我的局。”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朱九九咬牙切齿的怒哼道:“光明皇帝,果然是个卑鄙的小人!”

    “冷山。”贺旗微微一笑,轻轻的说道:“那个女人倒也说了几句实话,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冷山的确会在这里出现,至于上面那个女孩和我们的关系,也并不难猜,冷山怕是和那个女孩有些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会知道我的名字,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人背后的人,正是要通过那个女孩,让冷山,记住我。”

    “记住你又有什么用?”朱九九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是仇恨,因为我的原因,那个女孩死于非命,不怪事实的真相如何,冷山都会将她的死怪在我的头上。”贺旗淡淡的笑道:“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个站在身后的人,怕是,已经笑着在等待我和冷山之间的大戏了吧。”

    “她,她会死?”朱九九大吃一惊的看着贺旗,难以置信的喃喃说道:“不,不会吧,她,她一直没有跳下来啊!”

    “她未必有一颗决死的心,但想要一个人跳下来,却有很多办法。”见朱九九面露不忍,贺旗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可能的,你阻止不了这一切,我们贸然出手,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警察已经围住了这里,我们进不去的,即便进去了,也只会逼得对方提早动手,她,一定,是要死的。”

    “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朱九九咬着嘴唇,愤怒的望着贺旗,质问道:“这就是你的原则吗,这就是你们暗墨的兼爱吗,你的心在哪里,你的良知,又在哪里?”

    “我的良知?”贺旗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朱九九,片刻之后,突然冷笑道:“九九,只有活下去,才能够有良知的,我们暗墨,做了太多不自量力的事情,多到活到现在的,只有我一个而已,关于良知的答案,你,应该去问问上面那个女孩,她选择走上这条路,又是为了什么?”

    “我?”朱九九一愣,嘴巴张张,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旋着的,只有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诱惑,是无处不在的。”贺旗摇了摇头,说道:“那些警察已经上去过了,如果不是那个女孩亲口告诉他们,她选择这条路是因为一个叫做贺旗的黑心老板苦苦相逼,那些人又为什么会将这一切推到我的身上,选择了欺骗,就已经选择了放弃自己的良知,为了自己,就让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背负道义上的责任,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去同情吗?”

    “可是,可是,她也是无辜的。”朱九九喃喃的说道。

    “我就是罪有应得吗?”贺旗冷笑一声,说道:“当年高玉宝名不见经传,为了名利,编排了周春富周扒皮的故事,高玉宝穷苦出身,目不识丁,也算个可怜的,可是,那周春富就是有罪的吗,勤俭持家,与人为善,可到头来,却因为那高玉宝的莫须有故事,落得个家破人亡,我不知道上面那个女孩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可是,我明白的是,她和那个文盲作家高玉宝,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拷问,我的良知!”

第十九章 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你(八)

    就在贺旗和朱九九剑拔弩张的面面相对的时候,站在国贸一期顶楼天台上的吴思思也迎来了她站在这天台边际之后的第二波客人,北京警察的效率在吴思思站到天台上之后的几分钟内就得到了验证,先是片警,接着就是消防官兵和医疗队,只是这些人所作的都只是简单的外围工作,将围观的群众隔离,然后在吴思思所站立位置的下方铺上了救生气囊,几个老成的片警和消防队员上去劝解了几句,了解了大体的事实之后,就换上了专门的谈判专家。

    吴思思有些紧张的望着那个一脸憔悴的中年女人,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妹妹,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呢,都是女人,或许,我能帮你呢。”中年女人幽幽的望了吴思思一眼,似有同感的叹道:“以前,我也有个不怎么好的领导,可把我给欺负惨了。”

    “啊?”吴思思一愣,心里那点小小的八卦性子顿时让她好奇起来,下意识的问道:“他怎么欺负你了啊?”

    “他…”女人又叹了口气,只是声音却小了下来,这十层高的天台上卷起的风潮吹散了她的声音,落到吴思思耳中的只有细细碎碎的几句片段,吴思思瞪大了眼睛,只看到那中年女人的嘴唇张张合合,然而她却是一点都没有听见。

    “我,走近点说好吗?”中年女人抬起头来,一脸歉意的笑道:“这里风太大了,我嗓子有点疼,不能大声说话。”

    “好吧。”吴思思点了点头,余光间突然看到女人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她猛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女人的脚步愈来愈快,刹那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这女人给骗了,眼见着女人越来越近,吴思思一咬牙,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尖叫道:“你别过来,你这个骗子!”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见自己的伎俩被吴思思看破了,那中年女人也有点慌张,停下了脚步,摆着手连声说道:“妹妹,你有什么难处,告诉姐姐就是了,在北京,还没有姐姐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要见贺旗!”吴思思尖叫道:“我要见我们的老板贺旗,我有话要给他说!”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去找他,你别激动啊!”中年女人点了点头,悄悄的给身后的警察打了个手势,然后笑着向吴思思问道:“妹妹,你这衣服真漂亮,哪里买的呢,能告诉姐姐吗,姐姐也想买一身…”

    “差不多了,动手吧。”与此同时,站在国贸一期大厦对面一座大楼之上的木恩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微笑着转身望向了站在他身后那个如同白玉兰一般的男人。

    “记得你说过的话,还有,记得我的名字。”徐离冷冷的点了点头,拿起了地上的遥控器,在一阵蜂鸣中,一架小小的遥控直升机飞向了国贸一期大厦十层顶楼的天台,在那警察和吴思思所看不到的夹角之中,遥控直升机机头那长长的金属触角轻轻的触动了如榴莲一般的蜂巢,几十只拇指大小的马峰在阳光下挥动着闪着金色光泽的翅膀,顺着风里那诱人的气息扑向了站在天台边际的吴思思。

    “啊!马峰!”如潮如云的马峰让吴思思吓得面无人色,几个站在远处的警察和那中年女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抱住了脑袋,然而让几人愕然无比的是,那些马峰居然并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呼啸着就从几人的身边掠了过去,直奔站在天台边际的吴思思而去,一想到吴思思身上那浓重的香水味道,中年女人就猛的变了脸色,惊呼着扑向了吴思思,叫道:“快下来,快下来!”

    “为时已晚。”木恩微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那株在风中飘摇的白玉兰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那位先生的得意弟子,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当真是自愧不如!”

    “已经死了吗…”徐离有些失神的望着那个被蜂群围绕着跌下天台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低声叹息道:“我终于,变成了先生,想要的人…”

    “向死而生,是在死亡中明白生的意义,极恶至善,是在恶魔的笛声中看到自己的良知,这,就是你那位先生,让我转告给你的话。”木恩拍了拍徐离的肩膀,笑道:“何必挂怀,不去做这世人憎恨的恶魔,又怎么知道世人追求的光明在哪里,况且,那本来就是个该死之人,有些事情,过去的久了,可能连自己都忘了,但是,那,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先生,他,在哪里?”徐离死死的盯着木恩的眼睛,质问道:“那个女孩,到底,做过什么?”

    “他从未离开,他就像你的影子一样,从未离开。”木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望着楼下女孩蜷缩在血泊中的身躯,看了一眼身子不住颤抖的徐离,指着远处站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的贺旗说道:“看看那个人,你那位师妹的同伴,他微笑着,一如既往的,像阳光般微笑着,即便是那血溅到了他的脚下,他都始终在微笑着,你,应该变成这样的人,因为当那个女孩走上天台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那是个不应该活下去的人。”

    “他,是个冷漠的人。”徐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和他,是不同的人。”

    “哦?你也知道,他,是个冷漠的人吗?”木恩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摇头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被他脸上的笑容给骗了,那个人,可是很冷血啊。”

    “他的笑,我见的太多,多到让这笑容都变的冰冷起来。”徐离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孺子坠井,人皆恻隐,这是先生当年用来证明良知的例子,而他,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死在他的面前,然后,微笑,这样的人,是冷漠的!”

    “不想问问为什么他在笑吗?那个让我和他都认为那个女孩,不应该活下去的,理由?”

    “为什么?”徐离抬起头来,沉声喝问道:“为什么,她一定要,这样死去!”

    “冷山,是个不可理喻的男人。”木恩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他有一颗疯狂而狭隘的心和恐怖的力量,这个女孩的死,会让他疯狂的报复曾经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个冷漠的男人,只有他,才会为冷山,带上那限制力量的枷锁,而在此之前,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女孩曾经送给那可怜女人的一切,还给她!”

    “她,似乎,是个善良的女孩。”徐离皱了皱眉头,摇着头说道:“我观察过她,一个肯去搀扶老人的女孩,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木恩淡淡的笑了笑,声音渐渐低沉的说道:“当年的她,可是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那个男人因为她抛弃妻子,那个可怜的女人抱着孩子从楼上跳了下去,就像,今天这般,有些事情,她已经忘了,可是,那些在地狱中的灵魂,却从未停止过那凄厉的呼喊啊!”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徐离有些愕然的愣了愣,然后问道:“所以,这是,你选中的人,就像,那个冷山一般?”

    “的确如此,我选中了冷山,然后选中了她,送到了冷山的身边,冷山,依旧还在相信着一些东西,他曾经固执的告诉我,他总有一天会找到一个善良而单纯的女孩,这个女孩会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不会因为他是谁,他有多少钱而对他微笑,除了那场惨剧之外,吴思思的确就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然而冷山所不知道的是,吴思思之所以会这样,正是因为那场惨剧让她至今都在害怕,所以,我安排了他们的相遇,我安排了吴思思的一切,甚至,是那些让冷山执着的品质,也是,我的安排。”

    “连我,也是你的安排吧。”徐离神情有些低落的自嘲道:“这,不仅仅是你的局,也是,我的局啊!”

    “的确如此,但是,请相信,这个局,会让你变的更加接近你那位先生。”木恩笑了笑,说道:“你我或许都不是他们选中的人,但在不知不觉中,你我都会变成他们选中的人,所需要的,只是一点让他们心动的理由,我不如那个人是因为我时常会软弱的去向一些不值得同情的人妥协,而你,却已经跟不上那位先生的脚步,当他化身为魔的时候,你却依旧站在原地,所以,你不如下面那个姑娘。”

    “朱九九?”徐离眼睛里闪过一丝寒芒,冷冷的说道:“她,又算什么?不过是先生捡来的疯子罢了!”

    “是啊,是失败的东西。”木恩笑了笑,说道:“她在死亡中明白了生的意义,在恶魔的笛声中找到了自己的良知,然而,她却忘记了这生的意义还有良知的本源,错误的将这结果当成了缘由,在我看来,这已经可以称作理想的背叛了,所以,只要你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会成为那个被选中的人的。”

    “那就让这一切开始吧,我的先生。”徐离望着自己修长的手,夕阳的光芒将白玉兰涂上了血色,变的娇艳无比,徐离甩了甩手,突然微笑了起来。

第二十章 含笑品河豚

    谢谢石头大兄弟的捧场,谢谢各位的支持,非常感谢!

    冷山再次出现在北京的街头的时候,七月的热潮已经让人有些焦躁不安了,然而冷山的面孔却是一如既往的像他的名字一般冷漠,然而眼睛里涌动的火焰却让坐在他面前的孙葛亮湿透了背脊。

    “她,走的,痛苦吗?”冷山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淡淡问道,就像是说着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一件小事一般。

    “楼上也不知道怎么的,来了一窝马蜂,思思,思思,就掉了下去,下面的救生气囊也没管用,医生说,她,她很久才咽气…”孙葛亮忐忑不安的小声答道,这是吴思思从国贸一期顶层天台上跳下来的第三天,死者已矣,然而生者却要背负更加沉重的东西,这几日他躲过了警察的追问,像山海投资公司一般消失了在人们的视线里,然而,冷山,却是他不得不见的几人中的一个,孙葛亮在看到冷山的那一瞬间,就从他的身上闻到了危险的气息,那是孙葛亮在这个圈子里几十年来不曾遇到的,狼一般的男人,这个男人让孙葛亮恍然间怀疑起吴思思口中那个温柔善良的冷山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间,对于一无所有的冷山来说,相依为命的女朋友死于非命,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然而,他的选择,却是处之泰然,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可怕的。

    “你,内疚吗?”冷山微微一笑,望着孙葛亮的眼睛,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语气平淡,却像利剑一般插入了孙葛亮的心房。

    “她,她就像我的女儿一样!”孙葛亮心里虽然吃了一惊,然而几十年来行骗的经历还是让他在刹那间反应了过来,一脸悲痛的抱着头,喃喃的演起了戏:“我,我对不起她,没有照顾好她!”

    “是啊,父亲一样的男人。”这句话终于让冷山的神色有些动容,他的语气瞬时间凄凉起来,惨笑道:“可是,父亲,却保护不了女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是贺旗,是那个叫做贺旗的家伙!”孙葛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颤抖着身体,攥紧了拳头,哀声说道:“如果不是他,将那么多事压在思思的头上,她也不会走上那么一条路。”

    “这件事,并不重要。”冷山脸上的哀伤像那街头的碎叶,不过是一阵微风,就卷的不见了,他淡淡的笑着,将菜单递给了孙葛亮,柔声说道:“既然是父亲一样的男人,那么,就让我替她来说一声感谢吧,这里的淮扬菜做的不错,虽然馆子小了些,但有些东西,却是外面吃不到的。”

    “我没有心情。”孙葛亮愣了愣,旋即摇着头说道:“这几天,我一闭上眼睛,就是思思的样子,实在是…没有胃口啊!”

    “那么,就让我来点吧。”冷山笑了笑,伸手将一脸懒散的服务员叫了过来,指着菜单上一处地方说道:“就来这样东西吧,剩下的,要最好的,还有,茅台,也来一瓶。”

    服务员低头看了一眼那样东西,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奇怪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冷山和孙葛亮,见两人衣着打扮都是普通,便有些好笑的说道:“哥们,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啊。”

    “尽管上就是了。”冷山毫不介意的微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刀钱来,放在桌上,淡淡的说道:“这些,应该够了吧。”

    “差不多。”服务员估摸了下那刀钱的厚度,点了点头,拿着菜单就进了厨房,只留下一脸不解的孙葛亮楞在那里,孙葛亮打量着这小饭馆的布局,这是北京鼓楼西大街甘露胡同里的一处小饭馆,门脸不过是普通的民宅样子,里面也并非别有洞天,只是一排不上档次的木头桌椅,加上青砖的地板而已,既没有古色古香的字画装点在灰白的土墙上,也没有价值不菲的古玩玉器摆在四周,有的,只是简单甚至简陋的几面白纸扇挂在四周,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居然能够点出个天价的菜来,孙葛亮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对冷山的来历也感到好奇起来,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吴思思口中的冷山,只是个,没有多少收入的小小业务员。

    “不要奇怪,这里是北京,一切皆有可能。”冷山微笑着拍了拍桌上的那刀钱,柔声说道:“既然要走了,总要有场盛宴,才能对得起,我和她。”

    “你要去哪里?”孙葛亮点了点头,虽然对这顿饭的价钱感到吃惊,可转念间也明白这或许就是那些深藏不露的私房菜馆,然而冷山那后半句的莫名其妙却让孙葛亮有些疑惑和警惕起来,那个挟持了他妻儿的男人,的确是说过,这一局做完之后,就要让他离开北京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光明皇帝的,然后,变成,像他一样的人。

    “离开这里,离开让我失去一切的地方,去得到更多的东西。”冷山怅然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那些,我,无法失去的东西。”

    “太破费了吧,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孙葛亮试探的问道。

    “我负担的起,其实,我并不缺钱,钱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得到的。”冷山笑了笑,指着服务员送上来的大菜说道:“尝尝,这种东西,在北京,也是很难吃到的。”

    “这是…”孙葛亮捡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口中,顿时觉得这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肉质柔和细腻,入口之际,便有一股鲜香传来,须臾间,这鲜香变浸透了他的味蕾,蔓延到了五脏六腑之中,世界的重量在这美味入口之后都变的轻松了起来,他意犹未尽的又尝了一口,和着冷山递上的茅台咽了下去,满嘴鲜香柔滑,个中滋味,实在是妙不可言。

    “特色菜,河豚,北京许多地方都吃的到,但可惜,却没有一条是真的,只有这里,才会尝到那种神仙般的滋味。”冷山淡然的笑着望向了一脸惊愕的孙葛亮,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忧虑,柔声劝慰道:“放心好了,这里接待的客人,都是皇亲贵胄,十几年的老字号,从未出过问题的。”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孙葛亮点了点头,心中稍安,转而问道。

    “思思…”然而就在这时,冷山的脸色突然变的激动起来,霍然起身,望向了孙葛亮的身后,孙葛亮吃了一惊,脸色煞白的急忙转身看去,却发现只是个背影有些相像的服务员罢了,他松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徐离,叹息道:“小冷,节哀顺变吧,思思,已经回不来了。”

    “是啊,回不来了。”冷山自嘲的笑了笑,夹了一块河豚放在了孙葛亮的餐盘里,举起酒杯来,说道:“含笑品河豚,孙总,我代思思敬你一杯。”

    “干,敬思思。”孙葛亮点点头,吃了那块河豚肉,和着酒下了肚,正要再问问冷山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居然有这么多钱来请他吃饭,还说什么钱不是问题,却听到冷山突然笑了起来。

    “我不缺钱,我做着这个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羡慕着的工作,我有无数的女人,然而,这些无数的女人在让我愉快的同时,也带给了我不尽的财富。”冷山笑了笑,语气突然变的玩味起来,缓缓的沉声说道:“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在说着一件卑微的工作,然而事实的真相却是,她们,只是我的玩物罢了,即便是没有她们,这个世界上的财富对于我也只是探囊取物这样简单,我不是富家子,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背景,但是,我拥有着改变一切的力量,我可以给任何人想要的任何东西,然后用这只存在于我和对方想象中的东西去交换对方拥有的一切,我,是个不诚实的人,正如,你一般!”

    “什么!”孙葛亮惊的几乎要跳了起来,他脸色大变的颤抖了身子,手中的筷子跌落在那河豚里溅起一身的鱼汤也不曾察觉,半晌,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讪讪的说道:“小冷,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孙总,如果你了解思思的话,应该明白,思思是个不会叫苦的人,她吃过很多的苦,是个坚韧的女孩,这样的一个女孩,又怎么会因为工作压力,而走上一条绝路?”冷山目不转睛的盯着孙葛亮的眼睛,冷冷的说道:“况且,那个所谓的贺旗,真的,存在吗?”

    “我没骗你!”孙葛亮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努力让声音变的镇定起来,直直的迎上了冷山刀锋一般的目光,大声说道:“山海投资公司的法人一直就是贺旗,这个你可以去工商局去查,思思不提他也是因为他不常在公司,但是前一阵子他查了账目,发现了许多陈年烂账,这才给思思施了压力,让她解释,可思思一个新人又怎么解释的了,我虽然是财务总监,可一直以来都是管着公司的运营,财务上的事情很少过问,他那个人很毒的,说思思要查不出来就要对你动手,思思这才被他逼的没办法的!”

第二十一章 不该活下去的人

    “可是,我骗了她,也骗了你。”冷山淡淡的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睛里带着不屑,用极其怜悯的眼神打量着孙葛亮,许久才转移了视线,望向了桌上那如玉般精致细嫩的河豚刺身,低声说道:“就像,你骗了思思一样。”

    “我,我没有骗她!”孙葛亮没由来的一阵心寒,他不明白冷山笑容里的含义,但那样从容淡定的笑容根本就不应该来冷山,这样一个刚刚失去世上最亲近的人的脸上,那种悲欢离合,不应该是泪流满面吗,那种阴阳相隔,难道,就不该是悲痛欲绝吗,可是,为什么,他,却在微笑,微笑着将那一滩血变成了毫不相干的小事。

    “让我们更加坦诚一点吧。”冷山摇了摇头,笑容依旧的将酒盛满,做了个请的姿势,自顾自的饮下了一杯,这才淡淡的说道:“我想,一个坦诚的主人才会得到客人相应的礼遇,不妨,就从我开始吧。”

    “你到底要干什么!”孙葛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这小饭馆里的布局,见四周虽然空荡,却也有几个看似正常的食客,心中稍安,皱了皱眉头,故作愤怒的拍着桌子说道:“自己的女朋友死了,不去查查真相,却在这里和我故作深沉,我真为思思不值!”

    “这,就是真相的开始。”冷山的嘴角抹过一丝嘲讽的笑容,盯着孙葛亮的眼睛缓缓的说道:“我说过,我是一个不诚实的人,但是,这个世上最讽刺的事情莫过于那些不诚实的人往往却对身边的人抱以极高的期望,期望他们是世界上最诚实的人,我,也不例外,所以,我欺骗了思思,我告诉她,我是个最平凡不过的人,只渴望一份简单纯洁的爱情,所以,她相信了我,然而,可惜的是,她虽然一直做的不错,但终究还是没有通过这最后的游戏,人的心,果然,是不能试探的啊!”

    “什么意思?”孙葛亮皱紧了眉头,目光疑惑的看了一眼笑容淡然的冷山,他在恍然间突然明白了冷山的真实身份,也不由的从心底愤怒了起来,那个木恩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不过是挑拨冷山和那个姓贺的家伙,他本以为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对自己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然而,事实的真相,果然,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冷山,是个和他一样的骗子,只是,这个骗子,在拥有谎言和欺骗的同时,也拥有了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那是一份,他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冷漠和无情,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恍惚的看到了木恩坐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是,多么相像的两人啊!

    “思思的事情,我一直知道。”冷山淡淡的说道:“从她发现你的所作所为,到最后你的痛哭流涕,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什么!这,这不可能!”孙葛亮终于慌张了起来,当一切的秘密变的清晰可见之时,所有的谎言和欺骗就失去了它因为神秘和未知而带来的惊人力量,孙葛亮吃了一惊,脸色在刹那间变的阴晴不定,这里既有他对冷山洞察一切的惊恐,也有对木恩狡诈欺骗自己的愤怒,更多的,则是一种没由来的无力感觉,这个世界,终究,是那些年轻人的天下了,孙葛亮如是想到。

    “我说过,在这个世上,一切皆有可能。”冷山嘲讽的看着孙葛亮,声音沉重的说道:“我这样的人,是不诚实的,一个不诚实的人虽然希望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诚实的,但从心里,却是明白,这只是奢望罢了,所以,会去不停的试探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直到,在痛苦和愤怒中欣喜的发现,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发现,那些人,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般,不可信任!”

    “你,一直在看着她?”孙葛亮摇着头,脸上的笑容苦涩了起来,低声喃喃的说道:“原来,什么都没有瞒过你…”

    “的确如此,我从未信任过她,所以,我用了这样东西。”冷山展开一直紧握的手掌,一件小小的纽扣般大小的东西出现了在他的掌心,见孙葛亮有些不解,冷山淡淡的一笑,说道:“是窃听器,虽然寿命有限,但那个傻姑娘,又怎么会发现,我做的这些,小小,手脚,所以,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知道,一切的一切。”

    “可是,你还是看着她,去死!”孙葛亮一抬手将桌上的酒喝了下去,接着一股子酒劲,将心中的悲愤与低沉喷薄而出,怒气冲冲的指着冷山吼道:“你,你也算是男人吗?”

    “无毒不丈夫,这,难道,不是男人的写照吗?”冷山冷冷的笑了笑,眯着眼睛,沉声说道:“更何况,她,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去拯救?”

    “她,她爱你,胜过这世上的一切!”孙葛亮咬着牙一字一句的低吼道:“她,她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心中的**?”冷山嘲讽的似笑非笑道:“是为了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我,还是为了任何一个只要此时此刻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我想,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已经不需要说些什么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出离愤怒的孙葛亮死死的盯着冷山黑色的眸子,两人的角色在这一刹那似乎换了个。

    “看来,是在对牛弹琴了,我追求的东西,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明白的。”冷山嘲讽的讥笑几声,这才说道:“从她发现你的那些手脚开始,她就错了,我要的,是纯洁而干净的灵魂,而不是一个,为了所谓的感恩,就能放弃信仰的人,我一直以为,她是不同的,可是,终究,她还是和这世间的人,是相同的,为了一样东西,可以轻易的抛弃自己所谓的坚持,这样的女人,死了,也罢!”

    “你,你是个疯子!”孙葛亮愣了许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个世上,居然有这般偏执的人,他颤颤的指着冷山的鼻子说道:“哪有,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换做是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她,她就是为了你,为了你们的未来,才会去这样做的!”

    “哦?真的如此吗?”冷山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孙葛亮的愤怒,失笑道:“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了更重要的东西,将我出卖,也是可以接受的吗?”

    “她,她不会这么做的,她爱你,胜过世间的一切!”孙葛亮愤怒的说道。

    “你错了,人,是自私的存在,他们最爱的,往往只是自己,那个女人,也是如此,她爱我,只是因为那更加重要的东西还没有出现,如果有一天,面对这样的抉择,那么,她便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所以,她背叛了我的期望,掩饰了你所做的一切,因为,在她的心目中,你是比我更加重要的东西,如果这样你还不明白的话,那么,我有更加简单的例子,来证明这一切。”冷山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看着孙葛亮,说道:“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只要杀了你的女人,那么,你的孩子,就可以活下来,那么,你会怎么选?”

    “这,这根本不能当做例子!”孙葛亮瞳孔一紧,身子颤了颤,声音都抖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我,我宁愿一起死!”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冷山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所谓的高尚,伟大,以及这个世上曾经存在的一切描写牺牲的词语,都只是,词语而已,人,是自私的动物,他们时时刻刻的在选择着,而作为选择的唯一出发点,便是他们自己,当面对这样的艰难选择而不得不做出选择之时,人性,就会毫不隐瞒的暴露出它本来的面目,你会选择自己认为更加重要的东西而抛弃自己曾经认为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一点,已经不需要我去证明,所以,我眼睁睁的看着她,那样,无奈的死去。”

    冷山望着一脸愕然的孙葛亮,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冷漠起来,语调也苍凉的如同坟墓里的声音般,低沉的说道:“那一天,我是看着她,死去的。”

    “你,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疯子。”许久之后,孙葛亮无力的摇头这样说道,事到如今,他终于看清了,这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连衬衫都没有一丝褶皱的男人,是如何的,冷血与疯狂。

    “我喜欢这场游戏,喜欢试探人心,喜欢证明,我永远都是对的。”冷山低着头,语调渐渐高了起来,带着一丝疯狂和固执,望着自己的双手喃喃的说道:“可是,我真的愿意去做那个赢家吗,如果不是她们的心,是那样的黑暗,我,我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个不该活下去的人。”孙葛亮在不知不觉间,激愤的将那句木恩曾经说过的话说了出来,当孙葛亮接到这个差事的时候,他曾经疑惑的问道,这个所谓的冷山,到底有什么来历,居然会要木恩做这样一个局来将他引到那个同样不知来历的男人身边,那时候,木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冰,半晌,才说道:“他们,是不该活下去的人。”

第二十二章 所谓使徒

    “我是个不该活下去的人啊!”冷山猛的抬起头来,眼睛赤红如同荒野里的孤狼,喃喃的念着这句话,突然微笑了起来,摇着头说:“可是,如果连我这样的人,都不配继续活下去,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我的面前呢?一个,不诚实的人…”

    “不可理喻!你要找的那个人,叫贺旗!”孙葛亮终于无法将这样的对话再继续下去,他接受木恩的邀请,成为他所谓的使徒,只不过是为了继续让自己和妻儿活下去,所以他才会答应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见上一面,将那祸水引向叫做贺旗的男人,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已经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冷山,拥有他所不知道的身份,同时,还拥有他所难以想象到的疯狂,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觉得自己能够做的,也只是尽人力,听天命而已,木恩交代给自己的事情,自己的确是做了,至于冷山会不会相信,这完全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所以孙葛亮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将手一挥,作势便要离开。

    “走不掉的,你们一个都走不掉的。”冷山低着头,发出阴戾的嘎嘎笑声,冷冷的说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会让你将思思的事情引到那个叫做贺旗的男人身上,你们,都是,不可原谅的,我会,亲手,将你们送下地狱!”

    “就凭你?”孙葛亮不屑的看着冷山那瘦弱的身躯,低声嘲讽道:“一个空有一身皮囊的小白脸?也想留下我?做梦吧!”

    “不是做梦。”冷山抬起头来,煞有兴趣的望着孙葛亮,笑道:“你的小腹如今正在隐隐的作痛,似乎是吃坏了肚子的症状,而你的舌尖和嘴唇,甚至手指,都已经渐渐的失去了控制,你想要站起身来,拂袖而去,然而你的双腿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步履也变的艰难起来,最让你感到不解的是,在我的面前,连呼吸都变的更加沉重,你努力压抑自己的恐慌,想要做出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然而,事实却让你百思不得其解,你的视线开始因为瞳孔的伸缩而模糊,你的肺部像是塞满了尘土般的堵塞,你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但我却可以告诉你,你,要死了!”

    “你,你胡说,胡说什么!”孙葛亮心里咯噔一声,身子一斜,险些失去了平衡瘫倒在桌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的用一只手臂撑住了桌子,呼吸果然像冷山说的那般开始急促而沉重,眼睛里的冷山摇摇晃晃,多出许多重影来,他张大了嘴巴,想让自己的呼吸更加轻松一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舌头僵麻的却像石头一般,连简单的一句胡说都变的如山一般沉重。

    “河豚,可是有毒的东西,这家店虽然做了十几年生意,但遗憾的是,人,总有大意的时候。”冷山一脸满足的望着渐渐瘫坐在椅子上的孙葛亮,像是在欣赏着难得一见的艺术杰作一般,露出一个沉迷的笑容,淡淡的说道:“更何况,在我叫出思思名字的那一刻,你很不幸的转过了头去,让我,在原本处理的很好的河豚中,放入了那些有毒的汁液,如果警察来问的话,或许,我该愤怒的向他们讨个说法,然后庆幸自己没有吃这东西吧。”

    “你…”孙葛亮满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僵硬的舌头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柔软和功能,那些在生死之间闪过的话语终究像那些历史中曾经如流星闪过的真相一般被淹没在了这一声声喉头的挣扎之中,孙葛亮很想站起来大声的呼救,或者将一切都说出来去乞求这个年轻人的原谅和救助,然而,总是,为时太晚,如今的他,只是个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将死之人罢了。

    “真是遗憾,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可是,却没有想到,你居然对这美味如此敏感,寻常人等吃下这东西之后,也要三到六个小时发作,四到六个小时死亡,只有那些太倒霉的,才会在半个小时内变成这番模样,看来,你最近的运气,的确,不太好。”冷山像阳光般的微笑着,欣赏着,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般,满脸歉意的说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贺旗,也的确会如你所愿的那般被我放在心上,虽然,思思没有通过我的测试,但,即便是要除去这个女人,也不应该是由你们动手,她,毕竟是,我所爱的人啊!”

    “他在干什么?”苏醒皱着眉头,向一脸淡然的木恩问道,这是位于鼓楼西大街甘露胡同小饭馆对面的一座小小阁楼,透过阁楼的窗纱,小饭馆里的情形一览无遗,此时的冷山已经将孙葛亮搀扶着走出了饭馆,甚至,还在有说有笑的和那几个服务员打着招呼。

    “拖延时间,河豚中毒,至少要三个小时让毒素蔓延,救治的太快,也有活下去的机会,我想他大概是在说些孙葛亮喝多了的话,只要出了这小饭馆,随便拖些时间,就足矣了。”

    “你就这么肯定冷山会对孙葛亮动手?”苏醒不解的问道,作为一个旁观者,这场局里的许多事情对于苏醒来说,未免有些离奇,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始终掌控在木恩的手中,这,本身,就是一件巧合中的巧合。

    “性格,是致命的东西。”木恩似乎看出了苏醒的疑惑,淡淡的笑道:“环境和经历会让人变的不同起来,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就是我们叫做性格的东西,慢性子的人做什么都拖拖拉拉,连过马路都会慢走几步,这样的人,自然会有更多的机会葬身于车轮之下,同样,冷山,是个偏执而充满洁癖的人,他容不得别人去掌控他的一切,也会偏执的将自己的错误怪在别人的身上,所以,他不会放过和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人,即便是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也不会放过那个人,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没有那个人,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不管那个人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是不会去在乎的,他只会,偏执的将痛苦和错误双倍回报在那个人的身上,不仅仅是那个人,即便是那些围观的路人,他也不会放过,因为,他们将吴思思的死当成了一场大戏,所以,冷山会不顾一切的去寻找他们,然后,像诸葛宿一般,去杀死他们。”

    “那么,山海投资的人?”

    “都已经遣散了,本来就是些应付局面的无用之人,用培训的名义将他们送走了,不然冷山也会对他们动手的,虽然,只是简单的同事关系,可冷山这样的人,却不会如此认为,诸葛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是吴思思在山海投资最亲近的父辈一般的人物,冷山会毫不犹豫的将吴思思的死归咎于诸葛宿的失职,所以,不管如何,诸葛宿,死定了。”

    “不怕他吐出那些秘密吗,你和先生,那些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秘密?”苏醒眯着眼睛,嘲讽般的低声说道:“在死亡面前,所谓的秘密和信仰,可并不值钱。”

    “冷山虽然疯狂了一点,但有些事情还是看的很清楚的。”木恩摘下耳边的耳麦,微笑道:“既然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那么,他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会被瞒过,人总会选择更加重要的东西,在单身一人的时候,人最爱的莫过于自己,爱自己拥有和即将拥有的一切,为了这些东西,不惜使用出卖和背叛的卑鄙手段,当娶妻生子之后,就会变本加厉起来,但是,这世上,总是有着光明的,不是吗,人性的伟大在父母的面前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更加重要的东西,就变成了自己的儿女,所以,诸葛宿自始至终,没有说出那些事情,因为他明白,自己的死,的确是可以换回一些东西的。”

    “真是可笑的逻辑,在黑暗中看到光明,在卑鄙中找到人性。”苏醒拧紧了眉头,冷冷的嘲讽道:“你们,的确,是同样的人,或许总有一天,你们,会自己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为了所谓的,更重要的东西,去出卖彼此。”

    “所以,使徒,自始至终,只有五个人。”木恩毫不介意的大笑了起来,摇头说道:“虽然使徒可以是任何人,但只有信仰,是先生唯一的标准,信仰,对于使徒来说,是比任何东西更加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们不会出卖和背叛自己的信仰,还有,先生。”

    “我,也是你所谓的,使徒吗?”苏醒冷笑了起来,说道:“我这样的人,自始至终,都从来没有相信过,他所谓的光明!”

    “你真的是使徒吗?”木恩饱含深意的望着苏醒,淡淡的说道:“白木,张德利,马成空,你苏醒,还有我木恩,的确是五个人,可是,又有谁说过,这就是我们所谓的使徒了?”

第二十三章 所谓守护

    冷山静静的望着那个一脸怪笑的男人,这是位于北京西四环大成路九号西山公寓隔壁的一处小路,这尚未开发完成的社区虽然早已住满了迫不及待的业主,也称得上是北京数一数二的豪华公寓,然而破败的公路和不断扬起的尘土正是这公寓如今情形的真实写照,过于拖沓的开发商虽然一再承诺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将承诺中的小区带给业主,但是,像许多承诺一般,这不久的将来,却总是姗姗来迟,男人轻轻的绕过一处半掩的小门,轻车熟路的钻进了西山公寓的后院,在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中,抱起了早早迎出家门的女朋友。

    “真是舍不得,将你,送走,可是,我也是有,女朋友的啊。”冷山眯着眼睛,将头上的帽子深深的压了下去,避开了耀眼的阳光,走向了那半掩的小门,拿出一把锁来,将那小门紧紧的锁进了铁链之中,这才转身走向了小门东面一百米的一处矮墙,探下身来,拉开了那矮墙缺口前方三米左右的井盖,然后从身后的书包中掏出一根系了砖块的绳子,扔了下去,随着一声噗通的落水之音,绳子在砖块的拖拉下缓缓的深入了那下水道深井的水层之中,许久之后,望着绳子上那标记着五米深度的刻度,冷山微笑了起来。

    “他在干什么?”望着冷山诡异的笑容,站在西山公寓一号楼天台的苏醒皱了皱眉头,转身问向了木恩。

    “大概是在准备杀人吧。”木恩笑了笑,说道:“西山公寓这地方,虽然卖的不错,开发商也赚到了不少钱,可是最后的几笔款子一直没有到位,剩下的工程也就这样搁置了下来,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报纸上也都登了出来,愤怒的民工将大门堵了起来,业主也不敢去说些什么,只好绕些小路,那个男人,走的,不就是这样一条小路吗?”

    “锁住了小门,就要换条路是吗?”

    “当然,这扇小门走的人太多,也没什么好动的地方,要是那矮墙,可就不一样了,我们跟着冷山在这里看了几天,你,也发现了,那件事吧?”木恩微笑着说道:“那个男人,有时候,是喜欢跳跳墙的,那矮墙的缺口,也只有那家伙一米八几的个头能轻易跳过去。”

    “那么下水道是为了?”苏醒点点头,又问道。

    “北京是个脆弱的城市,脆弱到一场大雨,就可以水漫帝都,不巧的是,明天,就有这么一场大到不行的大雨,虽然这里倒不至于被大雨吞下去,但下水道里有些积水那是少不了的,只要明天这个时候,那个男人,继续从矮墙上跳过去,那么他就很难活下去了。”

    “没有人,会傻到自己跳到井里的。”苏醒摇摇头,有些不屑的笑道:“你选中的人,并没有你说的那样,可怕。”

    “的确,要想做的没有痕迹,破坏井盖是不理智的,将井盖揭开,也会被那个男人避开。”木恩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看着苏醒,说道:“然而,如果不是冷山拉开了那个井盖,怕是连你也没有发现,在那黄土之下,还有这样一个东西吧?”

    “的确…是这样。”苏醒一愣,神情顿时变的凝重起来,低声说道:“这里杂乱不堪,黄土遍地,那个男人怕是也不知道,在自己的脚下有这样一个深井,只要像小时候的陷阱游戏那样,遮掩得当,就能将他骗进去。”

    “还有一场好戏,只是,要等到明天。”木恩望着冷山渐渐远去的身影,神色有些复杂的低声叹了口气,对着苏醒说道:“咱们,走吧。”

    “到此为止了吗?”苏醒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世上哪有永远的事情,那个男人也不会永远只走这样一条路的,何况,那井盖离矮墙还有三米多的距离,明天这个时候,他绕开了井盖,那冷山又要如何收场?”

    “这,真不像你。”木恩微微一愣,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醒,说道:“你难道,很想让他成功吗?”

    “只是想看看,那个世界上的另一个他,到底,是有多像。”苏醒脸上的黯然一闪而过,化作了许多无情的讥讽,望着木恩笑道:“可惜,他,终究是,不同的,你赢不了他的。”

    “我的确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者说,我知道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他一直在袖手旁观,这样的人,我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木恩淡淡的笑了笑,迎上了苏醒的目光,摇摇头,说道:“然而即便是这样,这个局的赢家,也不会是他,从他遇到先生的那一天,不,是从他在你身边消失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背叛了他所信奉的东西,当一切变成游戏之时,输赢就变成了根本不重要的东西,他不在乎是谁笑到最后,只在乎这场游戏给他带来的,所谓的存在感,一个不在乎输赢的人,是永远做不了赢家的,他坦然接受了我的挑战,然后,放任一切的发生,他等的东西,你真的,明白吗?”

    “你又哪里会懂那个人?”苏醒冷笑着说道:“要知道,我才是那个和他朝夕相处的人!”

    “曾经而已,那个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已经不是你了。”木恩失笑道:“不要忘记,他的身边,可是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傻姑娘呢。”

    “你…”苏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黯淡了下来,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就真的,明白,他在等什么吗?”

    “他在等,先生和我,自己走向那失败的坟墓。”木恩淡淡的笑道:“有时候,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不是因为运气太好,而是因为,那个人相信,自己的对手,足够愚蠢啊。”

    “他一定,会看到的。”苏醒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和悲悯,咬着嘴唇的说道:“你和先生,已经错的太多了,错到,已经掘开了自己的坟墓,为什么不能,不能罢手呢?”

    “因为,要去守护啊。”木恩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那个曾经要守护这天下弱者的人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可是,暗墨是不能这样消失的,那些需要我们的人还在那里挣扎,所以,我们站了出来,替他守护这个世界,虽然,我们的光明会更加黑暗一些,但是,我们依旧,是在守护啊!”

    “让所有的人,都恨你们吗?”苏醒笑容里多了许多痛苦和挣扎,摇着头喃喃的说道:“你们的守护,走到最后,不过是将那些狸狈变成了虎狼,将弱者推向了深渊,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暗墨了。”

    “你们的暗墨?”木恩冷笑一声,说道:“将虎狼抹去,然后,那些弱者真的就从此站了起来吗?不,他们永远不会站起来的,他们只会等着那些强者再次将自己踏在脚下,然后啼哭着,恳求你们再一次的站出来,治标不治本的暗墨,真的,守护得了这天下的弱者吗?”

    “不是每个人都能站起来的。”苏醒摇头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放弃自己的生活,变成你和冷山一样的人的,他们,只是些普通人罢了,他们要的,只是简单的生活,有一份工作,有相爱的人,有家,有朋友,有勉强过得去的生活,先生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当年错了,如今,还是错了,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吗?”

    “先生,一直是对的,即便错了,也是对的。”木恩似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苏醒,淡淡的笑道:“其实,你说的那些,我,一直明白,所谓的,能够守护弱者的,只有弱者自己,不过是一句理想罢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守护自己的,他们需要像我们一样的人,还有那些强者去守护他们的生活,弱者是可怜的人,他们之所以可怜,是因为总是希望别人站出来去做他们想做而不敢去做的事情,他们可恨,却情有可原,可是,那个能够守护他们的人,如今已经不想去守护他们了,所以,只剩下了先生,你应该明白,先生,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虽然,他看起来,很年轻。”

    “是啊,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可是,还是不肯回头。”苏醒面带忧色的低声说道:“我真不知道,当所有的努力都证明,他是错的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知道为什么,即便我明白先生和我,一直是错的,还要做下这个局,去向那个人证明,我是对的吗?”木恩淡淡自问自答道:“是因为,即便是一场他不在乎输赢的游戏,他也会让自己变成那个掌控游戏的人的,因为,不在他手中的游戏,会让他无法体验到游戏的快乐,所以,先生,一直是对的,当所有的努力都被那个人证明是错的时候,先生就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暗墨和他,也会继续,去替先生和我们,守护这个世界啊!”

第二十四章 深井

    大雨如期而至,脆弱的北京再一次的陷入了汪洋之中,一阵疾风中,冷山的影子显得分外零落,这是大成路成路九号西山公寓外,人迹罕至的小路一侧,冷山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小一号的井盖轻轻的架在了咆哮着浪花的深井之上,几枝被风雨折断的树枝恰到好处的将井盖支撑起来,而一块被掏空了内心的红砖也顺着小路上一字排开的砖块摆在了井盖之上,这是积水污浊的小路,深浅不一的小坑伴着施工留下的垃圾将原本通向那矮墙的便捷小路变的崎岖起来,冷山微微一笑,望着那排摆在水坑中凸起的红砖,转身走向了小路的尽头,在那里,一个满脸怪笑的年轻人正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

    “请问是黄茂盛吗?”冷山微笑着拦住了年轻人,掏出一张记者证来,有些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是北京晚报的记者,有几个问题想采访一下您?”

    “采访我,干什么?”黄茂盛怪笑着打量了一眼冷山,说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

    “是这样的,看了您的微博,您是认证过的,我又刚好也住在附近,这才想起常常能在这里看到您的,所以贸然过来想问问您关于那个女孩自杀的事情,当时您是在现场吧?”冷山陪着笑问道。

    “是啊,我是在现场,还拍了几张照片,你要是想要照片,我微博上也有,是要问我对那个女孩的看法吗?”黄茂盛怪笑一声,一脸鄙夷的说道:“要我说,纯粹是闲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的,偏偏要拿跳楼吓唬人,一看就是装模作样,上去大半天也不跳,最后倒好,给马峰蛰下来了吧,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那请问是否现场的群众都这么想呢,因为看您的微博上曾经说过,大家都觉得这个女的该死,那有没有人对此不满呢?”冷山笑容依旧的轻轻问道,只是握着录音笔的手已经微微的抖了起来,声音虽然听上去轻快而柔和,但偏偏每一个字吐的都重若千金,和在一起,沉重的让黄茂盛奇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难道你不认为她活该吗?现场可没人同情她的,这年头假跳楼的太多了,要是个人遇到什么事情不开心了就去跳楼,那岂不是乱了套,别的不说,大家往地下一站等半天都没动静,不是耍人玩吗,时间这么宝贵,都浪费在她身上了,要是她不跳,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骂她呢!”

    “的确应该,我只是调查下罢了,谢谢您的配合。”冷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掏出一张百元的票子递给黄茂盛,指着不远处的小路说道:“这是跟您的采访费用,对了,前面积了不少的水,刚才有几个人在地上铺了砖块,小心点还是能过去的,就不用去绕到前门走冤枉路了。”

    “还有钱拿?”黄茂盛愣了愣,但还是将那张百元的票子收了下来,翘首往小路上一看,果然看到一排红砖直直的通向了那小区的矮墙,于是点点头,笑道:“谢了,我刚才还琢磨,要是下了雨这路怎么走呢。”

    “路上好走。”冷山笑了笑,让开身子,在黄茂盛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嘴角上扬,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这人有病吧。”踩着脚下的水花,黄茂盛有些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大踏步的走上了那一块块的红砖,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那矮墙之时,他的身子却猛的一沉,他惊慌的尖叫了一声,努力摆动着身子想要找个平衡,却被一口水直直的堵住了喉咙,眼前原本已经大晴的天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个圆乎乎的口子顶在头上,周身一片冰冷黑暗,夹杂着恶臭的水流湍急而冷厉,他挣扎了几下,使劲蹬着水,可终究还是惨叫着被那水流冲到了见不到光明的黑洞之中,就连那小小洞口的一点光亮,也渐渐的,消失了。

    “我看过那个人的微博,他是不会游泳的,下了这么大的雨,低下积的水怕是不浅啊。”望着冷山消失在小路尽头的身影,贺旗轻轻的收起了手中的黑伞,抖了抖上面的雨珠,对着面色阴沉的朱九九笑道:“你看,其实,找一个人,没有那么困难。只要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可以了。”

    “你这几天,没有去过任何地方,没有打过任何电话,更没有人通风报信,你,是怎么知道冷山,一定会来这里的?”朱九九眯着眼睛,声音低沉而冷漠,眼中的光芒冷冷的,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贺旗,这几天来,贺旗只是静静的坐在酒店里,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冷山,像一只恶狼一般,藏在角落里,等待着他。

    “冷山,是个有意思的人。”贺旗淡淡的笑了笑,对朱九九的冷漠全然没有任何介意的意思,说道:“或者说,藏在冷山身后的那个人,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将我请到国贸去看那个女孩演一场大戏,然后将我的名字喊出来,为的,正是让冷山知道,这件事里,我也脱不了干系吧,既然可以因为这个女孩记恨上我,那么这个女孩自然是他看重的人,对于看重的人,我虽然不知道冷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想的,却是很简单,那就是,不管是不是无辜的,只要卷进来了,剩下的事情,就可以不用去多问了。”

    “你是说,你是个记仇的人?”朱九九愕然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贺旗,惊道:“即便是毫不相干的人,也不会放过?”

    “大概是这样的,不过,我可不认为,这些人是不相干的,正如我说过的那样,我和那个跳楼的女孩素未谋面,但她却不问青红皂白,将我推了出来,所以即便她有苦衷,但在我看来,依旧还是配不上无辜二字的。”贺旗微微一笑,安静而认真的说道:“这件事,和仇恨是一样的,我不会去管到底是谁动了我在乎的人,因为那样太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个都不放过就好了,说我睚眦必报也好,说我心胸狭窄也好,我不介意的,真的,不会介意的,因为只要是我认为对的,那么就去做好了,所以,我把自己当成了冷山,然后决定,这些人,一个都不可以放过,所以,我有些惊讶的发现,冷山,是个有意思的人。”

    “你这样说,又和光明皇帝有什么区别?”朱九九咬了咬嘴唇,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喃喃的说道:“他说什么寻找光明,还不是为自己找个大好的借口来做坏事情罢了。”

    “不一样的。”贺旗摇摇头,轻轻的说道:“他只是为自己的错误来找一个对的借口,如果有人问那些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不管怎样,他都会说是对的,而且会扯到公理正义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所谓的对的,是在我明知这件事是错的情况下而依旧去做的一种心情,那就是,我知道是错的,但因为我高兴,所以就去做了。”

    “贺旗,你有时候,真的很疯狂。”朱九九难以掩饰自己目光中的失望,摇着头,心里涌过一阵复杂的情绪,许久之后自嘲的笑道:“可是,为什么,如今的我,却已经愤怒不起来了呢…”

    “那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有我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贺旗笑的有些深,他沉默了片刻,望着那矮墙附近的漆黑井口,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习惯,是可怕的力量,它会让人变的面目全非却始终无法察觉,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很多事情,都会变的让你失望的。”

    “不要说了。”朱九九心里突然痛了起来,咬着嘴唇扭过头去,喃喃的说道:“还是换个话题吧,你,是怎么发现冷山要来这里的。”

    “可以查找附近的人,微博是有这样的一个功能的,在这个有微博的时代,我想大部分人是不会放过直播一场跳楼的机会的,所以那一天,我悄悄的查找了附近的人,然后看了他们的微博,不巧的是,在这些人的微博中,总有一个好事的人在不停的打听着当天的消息,这个人,我想,就是冷山,如果一个都不肯放过的话,那么我会选择最让我愤怒的那一个,所以,冷山要送黄茂盛走啊。”贺旗淡淡一笑,说道:“科技的确是很方便的东西,方便到,我可以坐在家里,也知道一些事情,至于为什么会知道冷山要用这种手段,那还是要去问问黄茂盛,他不该把自己的习惯那么坦然的放在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所以我会说,习惯,是可怕的东西,习惯的生活,会让最谨慎的人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所以我会知道,冷山也一定看到了,黄茂盛非常喜欢这样一条小路,而最近这么大的雨,的确是可以用一用这条小路上的下水道深井的。”

    “能不能,阻止他?那些剩下的人,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很多人在那里,杀这么多人,想起来,简直太可怕了。”朱九九小声的乞求道。

    “你不是也没有阻止黄茂盛踏进那陷阱吗?”贺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轻轻的说道:“我说过,习惯是可以将人无声无息改变的力量,不知不觉中,你已经和我,有些像了,我虽然曾经要去守护这个世界,可却从来不认为,那些冷漠而无情的人是值得我去守护的,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女孩,那些人里,又有几个会担心呢,为什么我到现在,只记得他们脸上的微笑,人命,可不是马戏团里的表演,冷漠的人,活着不觉得浪费吗?”

    “你已经变成了你痛恨的人,你说他们冷漠,难道,你的袖手旁观,就不是冷漠吗?”朱九九冷冷的望着贺旗漆黑的眸子,失望的摇头说道:“你说的对,我已经习惯了学着像你一样去想许多事情,可我,终究是不一样的,即便没有你,我也会阻止他的,如果你认为,习惯可以改变一个人,而你也的确改变了我,那么,或许有一天,我也可以改变你,我可以让你的血,不再这么冷,可以让你的心,不再这么小,可以让你像我知道的那个人一样,去守护这个世界,我,一定会做到的。”

    “我一直在守护这个世界。”贺旗嘴角微微上扬,阳光般的笑了起来,缓缓的说道:“只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守护,它变的,比我还要冷,这样的道理,只有曾经守护过这个世界的人,才会明白的,不过,我还是拭目以待,因为,那些守护的日子,真的很让人怀念啊。”

    “下一个,是谁?”朱九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失望和愤怒,沉声问道。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叫做李俊林的家伙,他时常抱怨老楼里的邻居将花盆放的太不规矩,差点砸死他,看了最近的天气预报,大概会有一场大风,那应该就是冷山动手的最好机会,这是除了黄茂盛之外,最容易动手的第二个人了。”贺旗笑了笑,轻声说道:“不过,你要小心点,我总觉得,这个冷山,像极了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倒是个棘手的人物啊。”

    “太小看我了。”朱九九冷笑道:“不要以为,纵横天下的,只有你一个,我会让你很惊讶的。”

    “我一直没有小看你。”贺旗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重了起来,朱九九心中一凛,咬了咬嘴唇,冷哼一声,声音有些慌张的说道:“跟着你久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些本事我早就会了!”

    “是啊,早就会了。”贺旗笑了笑,将伞又撑了起来,走到朱九九的身边,轻轻的柔声说道:“走吧,又是一场大雨,在外面太久了,会生病的。”

    “真是莫名其妙!”朱九九皱了皱眉头,心中愈发的有些慌了,干脆转身不理贺旗,自顾自的边走边说道:“好好的大晴天,哪里有雨了…”

第二十五章 气球

    朱九九虽然始终没有弄明白贺旗到底在说什么,可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管管这冷山,救下一两个人来,那也是雷厉风行的立时去做了,有了贺旗那个办法,她上微博找了找那天跳楼的消息,果然就顺着黄茂盛的微博找到了问东问西的冷山,朱九九看了半天,愈发的觉得冷山这个人有些好笑,一个称职的杀手,是不会留下那么多的线索的,虽然只是个灰色头像的僵尸粉一般的家伙,可在微博上却活跃的像个公共知识分子,他骂的最多的,就是黄茂盛,偏生现在的人一上了微博,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人家骂来,就要讲出一番大道理来,黄茂盛被他挑中做了第一个死鬼,正是因为他的话最多,如此想来,贺旗说李俊林是第二个也就不奇怪了,这个李俊林,也是个不服输的,仅次于黄茂盛,冷山被他骂遍了祖宗,要他一条命也是应有之意。

    如今朱九九站的地方,就是李俊林住的老楼对过的一栋筒子楼,十层的高度尽可以让朱九九看个清楚,朱九九看了看天气预报,然后挑着有大风的这一天,从早上守到下午,终于看到了一个不大正常的人,那人手里拎着几十个气球,走在小区里,打扮成一个商贩的模样,偏偏做起生意来又是心不在焉,再说了,做生意不去人多的街上,跑到小区里,那不是有病吗?

    朱九九将望远镜锁到了那商贩身上,赫然发现,这个一嘴巴小胡子的商贩,正是乔装打扮过的冷山,只见冷山手里拎着一把气球,先是乱逛了一起,然后见左右无人,就转到了一个小楼下面,缓缓的把手里的气球放了开来,充了氢气的气球轻飘飘的飞了一段,直直的上了五楼,刚好就挂在了五楼阳台上一株大叶子的花树上,朱九九见这气球在风里居然还飞的如此沉稳,心中起疑,定睛一看,这才借着太阳看清了气球下面一根闪闪绷紧的银丝,方才明白冷山原来是手里捏了钓鱼线一样的东西,这才控制着气球不被大风吹走,也就是左右无人,要不然这冷山也绝无可能有时间将这个活儿做好,别看就是一把气球,可风里飘来摇去的,想要让气球底下的绳子牵绊在花树上,也的确是个有技术含量且花费时间的工作。

    冷山做好了这一切之后,手里突然有多出个小玩具弓箭来,朱九九正在奇怪的功夫,就看到他手一扬,将那弓箭张开,对着隔壁一座小楼射了过去,那小弓箭威力虽然一般,但却也带着那根系着一把气球的鱼线飞向了小楼三层的窗台,正中窗台上的钢条防盗窗,小箭插进去之后,自然下落一把,顺势就将鱼线缠在了上面,虽然如今风吹的呼呼作响,但有那结实的钓鱼线系在钢条上,倒也能保着那堆气球不被吹走,朱九九皱了皱眉头,又举起望远镜往那五楼上的大叶子花树看去,见那花树虽然缠上了气球,可在风中犹自巍然不动,心中愈发奇怪,这冷山,到底要怎样用气球把这么大的一盆东西给推下窗台。

    然而就在这一瞥之间,等着朱九九再将望远镜转向冷山曾站的地方之事,却已经不见了冷山的踪影,朱九九心里一慌,赶忙到处去找,片刻之后,望着那隔壁小楼三层窗台上伸出来的那只手,朱九九才松了口气,通过窗台上的轻纱,朱九九依稀看到那似乎正是一身小贩打扮的冷山,这个时候,冷山已经将那钓鱼线收到了手中,默默的盯着窗外,神色开始变的凝重起来,朱九九心里咯噔一声,顺着他的视线往路上看去,却看到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摇摇晃晃的,正在往冷山蹲守的那座小楼走去,面目上依稀就是微博里对着冷山破口大骂的那个李俊林。

    “坏了!”朱九九跺跺脚,转身就跑进了电梯之中,心中默默的念着,只是希望这个李俊林走的再慢一些,她等了这么久,不过就是为了救他一命,然而朱九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李俊林居然回来的如此之早,以至于她几乎都没有什么时间去想想办法应对冷山做下的这个圈套,而为今之计,似乎也只剩下了很没有技术含量的,直接将那倒霉的李俊林推到而已…,这让朱九九感到,非常非常的,沮丧。

    然而,朱九九总算运气不错,她气喘吁吁的奔下那十层的筒子楼的时候,醉汉李俊林也只是刚刚的走到那放着大花盆的楼下,朱九九情急之下,一把抓起楼道里的一跟扫帚,当做标枪对着李俊林扔了过去,可怜李俊林中午吃过一场酒,正舒服的不行,摇摇晃晃做着美梦正要回家大睡,就被这飞来的扫帚一下子敲到了脑袋上,捂着脑袋大叫一声就斜斜的歪倒在地,然而他这惨叫之声还不曾走到最高分贝之时,一声如雷的巨响就震的他耳膜发痛,半截叫声也咽回了肚中,惊魂未定的他顺着声音扭头一看,不由的又怒又惊,连酒都醒了大半,翻身蹦起来,指着五楼的位置就骂道:“我操的你的妈的大毛逼,又把花盆放到外边砸老子,快点出来让老子干你全家!”

    “以后嘴巴干净点!不知道祸从口出吗?”气喘吁吁的朱九九皱着眉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俊林,她刚刚从楼洞里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大花树正在一点点的往下移动着,情急之下也只好用扫帚救了李俊林一命,虽然的确阻止了冷水,可朱九九却依旧觉得这中间有些不对的地方,如果真如贺旗所说,冷山是个棘手的人物,可为什么朱九九却觉得,冷山,真的很好对付啊,居然还会做出这种不干不净的杀局来,虽然的确做出了极为接近自然意外的局面,但,终究也只是接近而已,那大花树,并不是被挂在上面的气球在风的作用下吹下来的,而是,连着一根可疑的钓鱼线。

    “奇怪了,怎么不见了?”然而朱九九一转身,却愕然的发现,那花树上气球之上的鱼线,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正如三层楼窗口上轻纱之后的那个男人一般,朱九九皱了皱眉头,终究是叹了口气,扔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李俊林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是在,想,那根鱼线,哪里去了吗?”就在朱九九低着头慢慢走到了一处小巷的时候,一个温和的男声骤然从她的耳边出现,她大吃一惊,那些当年在血光中点滴积累起来的经验让她没有像多数人那样转头去看那声音的来源,而是本能的一个窜身向相反的方向冲了过去,因为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虽然只要转过头去就能看到那声音主人的真正面目,然而和那面目一起出现的,往往还有其他别的东西,比如,一把枪,又比如,一支横在喉头的匕首。

    “你很聪明,可惜,我也很聪明。”男人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声在小巷里来来回回的旋转着,朱九九心里一凛,顿时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身子却是猛一沉,直直的跌了下去,等着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极为狼狈的坐在了下水道深井的低端。

    朱九九傻乎乎的坐在深井中,犹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这个冷山坑了,要知道,这个冷山也就是二十出头,一脸平和样子,哪里像她一样从小就在鲜血中长大,即便有些手段,也不见得能坑到自己这个跟着贺旗学了这么多坏事的人,然而,事实就是这么的离奇可笑,她怔怔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冷山带着微笑的那张脸出现在了井口,他淡淡的说道:“你好,我叫冷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发现我的行迹,但这一切并不重要,我也不会想电影里那样去想尽办法问你这个答案,因为,只要你并不像我这样聪明,那,就好了。”

    “自以为是的家伙!”朱九九眼睛瞪的滚圆,愤怒的指着冷山叫道:“如果聪明的话,怎么可能被我轻易的破了局,蠢货,真正的蠢货!”

    “这种事情,是没办法的。”冷山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越是聪明的办法,越是比愚蠢的办法更加脆弱,如果我有一把枪,直接打死他不就完了,你就算拿了盾牌,也不见得能救下他,何况,到了最后,你还不是在疑惑,我到底是怎样,将那鱼线从气球上收回来的吗?”

    “哼,别以为这样你就赢了,有本事你下来捉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朱九九怒气冲冲的挽着袖子,冷笑道:“我倒要看看,除了这点小聪明,你还有多少本事?”

    “是啊,我这样弱不禁风的人,对上你这种野蛮的女人,可是没什么胜算的,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大方一点告诉你,我虽然只用了一根钓鱼线,但并没有蠢到系个死扣,只要将鱼线穿过气球下面的铁环,做个回路,等着砸死那个家伙之后,剪断开来,就能将整根鱼线回收,这样简单的办法都想不明白,你,怕是连小聪明都没有吧?”冷山笑了笑,掏出一瓶东西倒了下来,朱九九只吻了一口,就觉得那东西甜兮兮的,心中不由的惊慌起来,捂着鼻子就要往下水道之中的小路里躲闪,却听见冷山淡淡的嘲讽之声传了过来:“没用的,下水道这种地方,我比你要熟,这里是死路,一瓶小小的乙醚,足够将你迷倒了,哈哈哈。”

第二十六章 失控

    “你看,我总是时刻准备着,而且,我总有很多不错的主意,我想,如果以后我厌倦了这种游戏,大约可以去家什么公司做做创意总监,一定会很出色的。”

    朱九九无语的听着冷山喋喋不休的自夸,简直要疯了,她吸了几口乙醚晕倒之后,就被冷山绑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小楼里,等着冷山除去了身上的乔装,朱九九这才发现,冷山其实是个长得不错的家伙,虽然不如贺旗那般高大,但也算得上个漂亮的小男人,只可惜,这个家伙的嘴太碎了一点,先是自恋的夸奖了许久自己的长相,接着又开始大吹大擂的说起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朱九九听的目瞪口呆,虽然很想骂上几句神经病,但可惜的是,冷山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早就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

    “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放心好了,如果你想说,大可以到下面去说个够。”冷山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将朱九九拖了起来,绑在了一个木桩上,又极其细心的拿出一支唇膏,在那封口的胶带上描出一个鲜红的嘴唇来,这才微微一笑,将那小楼的落地窗打开,借着微弱的灯火,朱九九猛的发现,一条长长的绳索紧紧的系在了落地窗一端的一条钢栓之上,横跨过了小楼一侧的街道,而自己,似乎和身后的木桩一起,被挂在了这条绳索连在钢栓的一端,从这五层的小楼望下去,那绳索的另一端正正的系在街对面的一根电线杆上,只要冷山将自己推下去,那自己十有**就会很悲哀的顺着绳索一头撞在那电线杆上。

    “没有这么惨的,我对美好的东西,都有一份怜惜。”望着朱九九惊恐的目光,冷山饶有兴趣的笑了笑,柔声说道:“不会让你这样死的,你这么美,我总要给你一个机会,其实只要将绳索放松,你下去的时候,倒也不会撞的满头是包,我觉得这样漂亮的一个姑娘,还是站在路中间好了,虽然这大半夜的也没什么人往这里走,但世上又哪里有绝对的事情呢,说不定,你刚刚下去,就有人,开着车,来看你了呢。”

    “呜呜!”朱九九的心里咯噔一声,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冷山的意图,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如果自己真的如冷山所说的那样,被顺着绳索放下去,那么,不管是怎样娴熟的司机,在自己突然从天而降的这一瞬间里,都是无法反应过来的,其后果,不言而喻,想到这里,朱九九几乎要哭了出来,心中突然莫名的非常想念起贺旗来了。

    “乖,不要怕,死不了的。”冷山怜惜的轻轻抚摸着朱九九眼角流淌下来的泪水,温柔的望着她,轻声说道:“今晚要来的那个,可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我想,你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他,也是于心不忍的。”

    冷山说罢,收起了笑容,从朱九九的身上掏出了她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然后冷冷的说道:“贺旗,你亲爱的朋友在我的手上,想要他活命,一点半开着车在酒仙桥等我。”

    “还真是麻烦。”放下电话的贺旗笑容苦涩的看了一眼大口喝着红酒的木恩,摇头说道:“有时候真的觉得,我应该继续在山西待着,一出门就遇到各种麻烦的事情,我这个人,真的,很怕麻烦啊。”

    “你可不是个怕麻烦的人,你怕的是,失去了乐趣。”木恩嘲讽的看了一眼贺旗,笑道:“失去了乐趣的游戏,对你来说,才是真正的麻烦吧?”

    “或许是这样。”贺旗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的酌了一口那价值不菲的小拉菲,缓缓的说道:“可是,这件事,我似乎没有感到任何的乐趣,我真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捏着脖子到处奔命的感觉,这,真的是个很大很大的麻烦啊。”

    “这难道就不是所谓的乐趣吗?”木恩玩味的笑道:“被人捏着脖子的感觉的确不好,但如果能够摧狂锋于正锐,挽狂澜于既倒,这样的成就,应该可以让你找到和以往些许不同的感觉,我想,这样的机会,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拒绝的。”

    “原来,是做说客来了。”贺旗笑了笑,望着木恩的眼睛,目光里闪过几丝锋芒,冷冷的说道:“看来,我不得不去赴约了,这件事,你怕是早就知道了吧?”

    “我虽然知道,但也不知道。”木恩摇摇头,笑容依旧的和声说道:“冷山,的确是我选中的人,但这个人,却并不算是我们的人,他性子并不沉稳,心中也有许多自己的想法,所以,只是个失控的人,先生那里曾经说过,对于这种人,你很有办法,所以,我一直想着,是否能帮帮你,所以,最近他的行踪,我也曾派人看了几眼,刚好,就看到了你身边的那位姑娘被他带走,这才想着来和你说上一声。”

    “已经变成了失控的人吗?”贺旗戏谑的看了木恩一眼,冷笑道:“似乎,冷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完全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吧?如果这样的层层设计,也称得上失控,那么,这个天下的事情,怕是都已经失控了吧?”

    “你说的没错,冷山变成现在的冷山,的确和我脱不了干系,我本意是将他变的更好一点,让他从颓然中站起来,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上,然而,他心里藏的东西,却深到连我都不曾看出,所以,我才会说,他,已经失控了,而似乎,只有你,才会对这些失控的人有比较恰当的办法,比如,唐开。”

    “失控也是控制的一种,很显然,你们一直做的很好,好到我不得不按照你们划下的路子去控制他们。”贺旗不屑的笑了一声,眯起眼睛,望着木恩,沉沉的说道:“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将你和你那位先生,撇出来吗?”

    “你会信吗?”木恩失笑道:“不管我们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吧,这件事的确和我们有莫大的关系,我也不打算否认,今天来这里,第一,是想要告诉你,你身边的那位姑娘落在了冷山的手中,第二,是想来和你喝一杯,来庆祝,我的胜利。”

    “你的胜利?”贺旗眉头拧了起来。

    “没错,这是个两难的局,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笑到最后的,都将是我,我如此自信的来这里,正是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即便是我将话说的这样明白,走到最后,你还是要输的。”

    “原来,冷山的局,你已经明白了。”贺旗微微一愣,笑道:“可是,这个世上,真的有必胜的事情吗?或许,你会发现,自己依旧只是,在路上而已。”

    “拭目以待。”木恩露出一个期盼的笑容,递给贺旗一把车钥匙,笑道:“他说过,要你开车去的,我想,在北京你还不曾来得及租一辆车吧,如果不嫌弃的话,用我的就好了。”

    “不怕我弄坏了吗?”贺旗笑道:“如果冷山真的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这辆奥迪,或许就回不来了。”

    “只是到酒仙桥而已,冷山可是在东五环那里等着你,到了酒仙桥,你是要换车的,他虽然狂妄,可也没狂妄到在市区里对你下手,如果不是知道了他的布置,我哪里敢借这么好的车给你。”木恩笑了笑,拍拍贺旗的肩膀,说道:“如果输了,那就回来吧,我们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们自己的事情,是不需要你来说的。”贺旗拉开房门,和木恩一起下了电梯,这才冷笑道:“其实,人走路的时候,是应该先往后看看的,只有这样,才会知道,向前的路到底是不是对的,你,应该多向后看看的。”

    “真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木恩愣了愣,直到贺旗走出了酒店这才苦笑着摇起了头,转身走向了大堂,敲了敲一直高高举着报纸遮着自己面孔的徐离,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要一直待在这里吗,你的那位师妹,快要死了。”

    “这世上的人都死了,她也死不了,不要忘记她原本就是靠着杀人取乐的,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手上沾满了血。”徐离细声细语的笑了笑,静静的说道:“况且,有贺旗在,我并不认为,你能够赢下这场局。”

    “连你也不看好我吗?”木恩有些不快的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冷山的布置,难道还会给他第三条路吗,不管哪一个选择,都会让他后悔的!”

    “他说的对,你是应该往后面看看的,如果你知道他的过去,就会明白…”徐离轻轻的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就会明白,这,都是他玩剩下的东西,而且,我觉得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以前的唐开未必就不是以后的你,你的那位先生啊,是很难让人相信的人物啊!”

    “不要乱说了,不可能的。”木恩脸色有些苍白的挤出一个笑容,只是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起来,他的心,一如这酒店里的冷气一般,开到了最低。

第二十七章 车灯

    贺旗面色安静的挂断了冷山再一次打来的电话,然后依他所言的那样,将木恩的奥迪停在了酒仙桥下,上了一辆早就停在路边的大卡车,从座位底下摸出了钥匙发动了起来,听着轰鸣的发动机声,贺旗有些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将车子开向了五环附近的一个小镇子,他,已经有些明白,冷山在前面准备的是什么了,虽然心里早有了准备,可他还是小心的检查了刹车还有其他关键的部位,这才放心的踩下了油门,一路狂奔,冷山给出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而此时的五环虽然不曾拥堵的厉害,但也开满了进出北京的大货车,从冷山留在车上的地图来看,这半个小时,紧紧,够用而已。

    “还真是我玩剩下的东西,如果我再急一点,怕是要撞上什么东西吧?”贺旗自言自语的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这是凌晨一点五十五分的北京郊外,下了五环之后,便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城市,这里没有北京市区灯火通明的景象,也没有北京随处可见的平直公路,有的只是漆黑笼罩的,看不到尽头的土路,贺旗放松了油门,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车前的一景一物,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

    “你来的太晚了,逼我杀人吗?”手机铃声响起,贺旗笑了笑,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了冷山低沉而有些焦躁的声音,贺旗摇摇头,笑道:“不急,很快,就要到你说的那座钟楼了,我,已经看到它了,希望,你准备的惊喜,不要让我,太失望。”

    “哼,不来就等着收尸吧,两点钟,见不到你,就杀人!”冷山冷笑一声,挂断了电话,眯着眼睛,看着满脸惊恐的朱九九,微微一笑,声音也柔和了起来,他轻轻的抚摸着朱九九的秀发,柔和说道:“放心好了,我会给你和他一个机会的,到时候,他只要去选择你还是别人,就好了。”

    一点五十八分,喝得醉醺醺的张子良如约而至,先是一脚将两个胆战心惊的孩子踹进了那钟楼下面小小的电话亭中,然后才堵在电话亭门口,摇摇晃晃的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大着舌头吼道:“喂,我到了,你怎么还不来,不是放我的鸽子吧?”

    “电话亭下面的青砖底下,有一千块的定金,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到,到了之后,再给你另外一半。”

    电话那头传来的淡淡男声让张子良精神猛的一振,他连声说了几声好,笑呵呵的赶忙挂断了电话,俯下身来接着手机的微弱光芒摸了一摸,果然在一块松动的青砖下面找到了一打钱,这才兴高采烈的将钱收了起来,掏出一根烟,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就在张子良点亮那根烟的同时,站在五层钟楼上的冷山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对着朱九九笑道:“不要见怪,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见钱,眼开的。”

    “哦,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今天这位要出场的人物。”冷山一拍脑袋,自嘲的笑了笑,指着钟楼下的电话亭说道:“里面那个,叫做张子良,就是这本地的无赖,那一天思思走上那天台的时候,张子良也站在下面,我记得,他似乎高兴的都要手舞足蹈起来了,甚至,还买了一份冷饮,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叫着好,真是不好意思,要你和这样的人一起出场,让贺旗来选择,虽然那一天你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但好像到了后来,也只是耸了耸肩,一点心痛的感觉也没有,如果这样说来,你和他,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一个冷血旁观,一个无动与心,简直,是绝配啊。”

    冷山的笑声凄厉的在小小的房间中徘徊,朱九九面无人色的望着这五层钟楼下的街道,这里,并不是宽敞气派的北京,而只是郊外无名的小镇而已,道路也只有四米宽而已,这样的宽度,能走的也只有两辆车,如果再大一点,那几乎就要占尽了整条路面,从她站立的角度望下去,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冷山的布局。

    “已经明白了吧,是个两难的选择啊。”冷山望着朱九九愈发惨白的面孔,笑着说道:“下面那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的就是这人口的生意,今天我约他出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说是要买两个孩子带回去,让他等在这电话亭里,待会,贺旗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会把你放在路中央偏右的位置,贺旗开着车过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你掉下来,自然而然的会选择往左面打方向盘,那样的话,位于左侧的电话亭里,那两个孩子,还有张子良,就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最妙的是,那电话亭外面最新起了一张大大的广告,完全将电话亭遮在了路后,贺旗,可是看不到,那后面,到底站着什么人的!”

    “呜呜!”朱九九愤怒的挣扎着,横眉怒对着冷山,恨不得用目光杀死这个微笑着,温润如玉的漂亮男人,然而冷山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缓缓的说道:“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总要被另外一些人逼的走投无路,像思思,其实,我也明白,这个世上是没有绝对干净的人的,每个人总要面对一些诱惑,虽然她的确在诱惑面前失去了自己,也很有可能在未来的什么时候,因为更多的诱惑出卖我,但是,现在,她的确爱我,爱我胜过她自己,可是,她却因为贺旗,被人逼得,从楼上跳了下去,所以,我一直在想,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报答他,所以,我想到了,用你,这个,他身边最亲密的人。”

    “疯子,魔鬼!”愤怒的朱九九终于咬破了那胶带,怒吼着叫了出来,冷山惨然一笑,在朱九九发出更多的怒吼之前,将她的嘴巴堵了起来,歇斯底里的浪声笑道:“那,又怎样,思思,都已经死了!”

    “思思,已经死了,死了…”冷山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他抱着头,喃喃的说道:“死了,在你们的嘲笑中,在你们的冷漠中,在你们看似忧虑的假惺惺中,死了…”

    “呜呜!”朱九九摇晃着身子,她很想告诉冷山,自己对于那站在天台上的女孩的死,的确是感到伤心,但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就猛的看到了冷山赤红如血的双眼,那些挣扎那些委屈,顿时就变的无力起来,在一个疯狂的失去理智的男人面前,有的,只有他认为的那个世界,任何的解释和言语,都是无力的。

    “其实,总有一天,我会杀掉思思的。”冷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很久之前的我,容忍了很多不能容忍的东西,我学着妥协,学着让步,然后过的很难,然后,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觉得我重要,所以,现在的我,学着坚强,学着步步紧逼,然后,我突然发现,我的生活,不一样了,那些人,开始学着尊敬我,学着在乎我,我,突然,过的很开心,所以那时候,我决定,不再变了,那些挡在我路上的,让我不开心的,一个,我都不会原谅,所以,迟早,我会杀掉思思的。”

    “他已经疯了!”朱九九无力的瘫倒在身后的木桩上,怜悯的望着冷山,目光看向了那街头渐渐亮起来的车灯,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已经来了!”冷山兴奋的大笑了起来,说道:“虽然我总有一天会杀死思思的,可是,你们却让她死的这样早,真是不可原谅啊!开心吧,高兴吧,为我欢呼吧,我,让你死在最亲密的人手中啊!”

    然而,就在这时,那大卡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冷山脸色一变,摸向了腰间的手机,而贺旗的电话也同时打了进来,他眉头一皱,接通了电话,冷冷的说道:“为什么,迟到了?”

    “就在眼前不是吗?”贺旗微微一笑,说道:“已经停在了钟楼前方,我很好奇的是,你,到底要用什么办法,让我就范,如今,我可是不打算,向前走了。”

    “油门,踩到底,不然,你那位亲爱的女朋友,就要死了!”冷山冷笑着说道:“这个理由,难道,不充分吗?”

    “的确是充分的理由,那就开始,这场游戏吧。”贺旗笑了笑,挂断了电话,一脚踩下了油门,望着那加速狂奔在路上的卡车,朱九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毫发无损的活下来,冷山所谓的机会,只不过是建立在贺旗能够及时的反应过来而避开突然降下的她,而朱九九所知道的那个贺旗,可是没有这么迅速的反应的,她所知道的贺旗,不过是个整日发呆愣神的呆子罢了,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什么敏捷的反应?

第二十八章 纸板

    引擎声打破了这小镇街头沉寂的画面,这是漆黑如墨的凌晨两点二十分,姗姗来迟的贺旗虽然让冷山愤怒到了极点,然而望着疾驰而来的那辆卡车,他还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朱九九恐慌的任由冷山将手搭道了自己的肩上,随着身后木桩上那锁扣和绳索摩擦的悉悉索索之声沙沙的打在她的心头,她的脸色,也愈发的苍白了起来。

    “慢走,不送。”冷山默数着那卡车接近的时间,终于微笑着将朱九九从窗台上推了下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瞳孔突然猛的睁大了许多,难以置信的望着那疾驰到眼前的卡车,半晌,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上了早就放在外面的一辆小摩托,飞也似的走了。

    “啊啊啊啊!”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朱九九终于挣破了贴在嘴边的胶带,奋力的喊了起来,这既是她面对即将来临的冲撞的不安,也是她骤然间从五楼顺着绳索极速跌落中因为高度而产生的惊恐,她甚至早就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早就明白过来,在这个局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那辆大卡车,在这种街道上是绝对不会留给自己任何机会的,因为不管作为实际驾驶者的贺旗会做出怎样的规避动作,一辆那般长大的卡车始终拥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机会撞到自己,原因很简单,在现实生活中,公路上的车辆因为规避而进行的转向,总是难免在惯性和离心力的作用下,以刹车所在的位置进行办圆周运动,在这个圆周运动中,那样的大卡车,是绝对会将处在圆心之处的自己刮到的,这种刮蹭,可不是街头上两个擦肩路人那种小意思,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然而紧闭双眼,睫毛发颤,几乎要吓晕过去的朱九九却始终没有等到那悲催一幕的到来,她唯一感觉到的就是自己似乎撞破了什么脆生生的东西,耳边虽然有风声和发动机的声音掠过,然而,也就是这样而已,直到贺旗抱起她来,说了句傻瓜,她才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睛,茫然的说道:“我,我这是到了地狱吗?”

    “傻死了,地狱里也有我的位置吗?”贺旗微微一愣,笑道:“已经没事了,这种我玩剩下的东西,怎么会看不破呢?”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朱九九颤颤的站起身来,只见自己身边横躺着一辆熄了火的摩托,身边堆满了稀奇古怪的硬纸壳,而那辆大卡车,却是连影子都没看到。

    “当然没有什么卡车。”贺旗笑了笑,说道:“到了酒仙桥看到那辆卡车的时候,我就大约想到了冷山在干什么,所以我花了点时间,买了辆摩托,还找了些硬纸板拼出一辆卡车的样子用木架子支撑在了摩托上,外挂了一个电影加大灯,就是两个车灯的样子了,冷山找来的那辆车本来就是灰不溜秋,我涂了点东西在上面,也是像模像样了,这样的夜里,两个大灯一照,眼睛都睁不开,他又怎么可能看清我这拼出来的这车是假的。”

    “吓死我了!”朱九九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猛的想起冷山那个王八蛋还在钟楼上,抄起地上一根木棍,就往楼上跑了过去,在朱九九看来,冷山那种小白脸的战斗力,和自己相比,几乎要等于渣了,她着了冷山的道,吓得差点连妈妈都叫了出来,更何况早先自己又在贺旗那里一副强势的样子,如今却是如此的丢脸,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早就跑了。”贺旗拉住摇摇晃晃走路都不稳的朱九九,指了指电话亭里跑出来的那个胖子说道:“这种蠢货都知道事情不妙,冷山又不是傻子,怎么还会待在那里让你去抓,这件事,记下就好了,我们总有见面的一天。”

    “那是个人贩子!”朱九九跺了跺脚,急道:“他手里抓得两个孩子是他骗来的,不能让他跑掉!”

    “我们这个样子,还能抓得住他吗?”贺旗苦笑着看了一眼那个粗壮如牛消失在黑暗中的家伙,指了指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无奈的说道:“刚才虽然没什么大事,可是开到四十码,碰到你掉下来这样突然刹车往地上一滚,也是很难受的事情啊。”

    “啊!你流血了!”朱九九只顾着愤怒,哪里曾往贺旗身上看,听他这么一提醒,转过头来才愕然的发现,贺旗的身上条条道道居然有不少口子,衣服也破烂的不成样子,脸上五颜六色,又是羞愧,又是感动,搓着手,低着小脑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与此同时,站在远处一层小楼顶上的徐离脸色古怪的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虽然这是漆黑如墨的凌晨时分,可是借着那摩托的车灯,他和木恩还是看清了许多东西,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起了头。

    “真是,真是荒唐。”徐离细声细语的自嘲道:“我还以为他,他会选择不同的路。”

    “他有的选吗?”木恩有些不解的说道:“难道,你想的不是这个?”

    “我还以为他会开着车去撞相反的方向,以为在几年前,他似乎是做过这么一个局,不同的是,那时候用的是爆胎,从高坡上疾驰而下的轿车因为爆胎会冲向那个被绑在路边一侧的人质,如果是爆左胎,司机会因为习惯而向右侧打方向盘,那么车就会冲向右侧而不是左侧。”徐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一次,我还以为他会因为曾经那个局,而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不是如冷山规划的那样撞向左侧那个电话亭,而是直接向右侧撞去,那样即破了冷山的局,也有七成的把握,让朱九九活下来。”

    “怕是一成都没有啊。”木恩低头想了片刻,摇头叹道:“如果只是一般的小型车辆,贺旗自己拼着受伤,撞向右边,的确是可以有些把握的,但冷山给贺旗准备的那辆车你也看到了,载重三顿,后面装满了砂石,这样的车惯性太大,重心太高,即便是贺旗开个四五十公里的速度,紧急刹车同时右转,也会刮到或者砸到朱九九,他拼出来的这个壳子虽然荒唐儿戏了一点,但在这种看不清的夜里,是最合适不过的,因为贺旗不像你我那样,会清楚冷山准备的到底是什么局,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冷山大概想逼着他开车撞点什么,至于时间和地点,就不是他能够知道的了,这样拼凑出来的东西,撞到什么,都不会出事的,唯一辛苦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徐离点了点头,沉默半晌,突然说道:“冷山,是个坚持的人吧?”

    “是的,但是,他也是个小心而疯狂的人。”木恩眯起了眼睛,微笑着轻轻说道:“所以,下面,我们大概会看一场好戏,我总觉得,冷山被这两个人搅了两次局,大概,会做出些疯狂的事情来,那天围观的人太多,一个个的动手,不知道要排到哪年,而且,风险也太大了一些,接二连三的死这么多人,一旦被警察找到了共同之处,是不会放过他的。”

    “就不怕惹祸上身吗?”徐离转过头来盯着木恩看了许久,细声细语的说道:“这件事里扮演最不光彩角色的,还有你一个,冷山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有些想法,大概迟早也会明白,你在其中的作用的,我想,在杀人方面,他做的要比你更好。”

    “我会是最后一个。”木恩点点头,神色平静的说道:“这件事,我早就预料到了,如果换做是我,大约不会让我自己死的太过轻松,我曾经对冷山说过,我是个害怕过程的人,想必漫长而复杂的过程,我更加喜欢直截了当的结果,如果冷山还记得这句话,他就会选择将我放在最后一个,他想必也会知道,我一直在看着他,所以,他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折磨我的机会,他那些花样百出的杀人手段,对于我来说,是充满恐惧和不安的折磨,等着我被他逼的受不了了,他才会选择对我动手,只可惜,我,骗了他,这种过程,真是一种享受啊!”

    “还真是疯狂的人,想必,你已经准备好了一处战场,等着冷山,来杀你吧?”徐离无语的笑了笑,淡淡的问道:“那个地方,是不是有着更多的精彩,会让我,大开眼界呢?”

    “三亚,风光不错的地方,如果你肯去,我这个主人可以带你走走,有不少在内地玩不到的东西你都可以试试。”木恩微微一笑,自傲的说道:“在三亚,我可是有水上飞机的,到时候,你还可以看看,什么叫做使徒的力量。”

    “原来是在那种地方,怪不得,可以短短五年养出你这样一个怪胎来,方便说说,你那位先生,是怎样发财的吗?”徐离有些好奇的问道:“别说什么白手起家的话,你我都知道,那样也只是百十万的家底,像你这种过亿的身价,没有底子在后面支撑着你,是完全不可能的。”

    “先生,十八年前,在海南买过一块地,只可惜那块地在那个时候,赔的他差点当了裤子。”木恩笑了笑,饱含深意的强调着:“是,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怎么了?”徐离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高深莫测的木恩,细声细语的说道:“十八年前,我还在街上要饭呢…”

    “只是强调一下那时候便宜的物价而已。”木恩微微一笑,说道:“不要多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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