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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夏九洲     我是贾似道txt下载     我是贾似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那绽放的血花

    孟将军?

    贾似道疑惑的回头看了史祥一眼,听这货话里的意思他好像认识这孟将军。

    “宗晟兄说的孟将军该不会是刚刚升任湖北路安抚制置使、破蔡州城灭金的孟珙孟大将军吧?”这个时候余赐突然接口道。

    “子生兄也知道孟将军?没错,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想必正是回京面圣的孟将军了。”史祥诧异的看了一眼余赐,正色道。

    孟珙?竟然是孟珙?

    听到两人的对话,贾似道不由自主的一震。

    大宋朝南渡之后的历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在进入南宋中期尤其是宋蒙之战爆发后,要研究南宋王朝的话,绝对绕不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孟珙。

    如今的贾似道,对南宋王朝大概的历史走向倒也清楚,但是远远达不到事无巨细。唯有对孟珙,却可以说是他最为熟悉的人。

    严格说来,孟珙这个对大宋朝贡献丝毫不逊色于岳飞、韩世忠等人的军事家、统帅、抗金抗元名将,名声却是远远不如之前两人尤其是岳飞要来的显赫。

    后世的他最早知道孟珙还是从一个俄罗斯人那里。

    跟在国内的名声不显不同,孟珙在国外却是有着莫大的名声,还有着一大批的忠实粉丝。甚至有很多国家还有不少军史家专门研究孟珙在对付蒙古骑兵时候的战法,并为此出过不少书。

    后世孟珙“机动防御大师”的称号,最早也是由外国人给他取的。

    13世纪初至中叶的华夏大地上,经过靖康之变南渡偏居一隅的南宋王朝相继与衰亡的女真金国、新兴的蒙古汗国发生了激烈的民族战争。

    在这段长达百余年的波澜壮阔、金戈铁马的历史中,孟珙可以说是这一时期大宋朝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他从普普通通的下级军官做起,与父亲孟宗政凭借战功一步步成为抗金名将,最后率军攻破金国都城,亲手俘获金国末代君主的遗骸,洗刷了压在大宋朝上上下下数千万人身上的靖康之耻。

    在宋蒙之战初期的十年时间,孟珙更是以一人之力统御整个南宋三分之二战线上的战事,率领宋军浴血奋战,全力抵抗在是时已经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确保军事本就极为衰弱的南宋挺过了宋蒙战争的前十余年。

    而正是因为孟珙在这十余年间一手建立的依托荆襄为基础大规模一体化防御体系,才能够使得大宋朝的国运再次延长了足足半个世纪。

    在这半个世纪的时间内,欧亚大陆上,一个个的世界强国如最强大的阿拉伯(花喇子模等部),波斯帝国都在蒙古人的马蹄下相继覆灭,唯有偏居一隅的南宋王朝却是足足抵抗了蒙古大军足足半个世纪。

    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孟珙,南宋王朝也许根本就不是已经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大军一个回合的对手。

    在后世的国内,有关孟珙的事迹流传最广的也许就是那一副《尝后图》了。

    1234年,孟珙率军攻破蔡州城,俘获金哀宗完颜守绪自缢身亡的尸体,抓住了金哀宗没有来得及自杀的皇后,从靖康之变以来,一直压在宋人身上的百年耻辱一遭洗刷。

    而这《尝后图》据说所绘的就是孟珙和一干宋蒙兵卒轮、奸金国末代皇后的画面。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孟珙的名声才远远不及岳飞甚至韩世忠在国内流传的响亮吧。以华夏数千年的思维来看,侮辱皇后,虽然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敌国皇后,却也依然是有些不敬和逾越了。

    但是不管怎样,这也不能掩盖孟珙做为一个民族英雄应得的声名。更何况,孟珙除了在金国皇后这件事上外,对宋人乃至大宋朝,无论品德还是战功上,都是当之无愧的伟大民族英雄。

    贾似道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这样一位即将成为大宋朝擎天一柱、独自支撑起半壁江山的传奇人物。

    南宋为了抵抗蒙古南侵,由北到南设置了四大战区,分别为川蜀、荆襄(又称京湖)、淮西、淮东战区,湖北安抚制置使属于荆襄也就是京湖战区。

    而在孟珙接任湖北安抚制置使之前,中部战区京湖战区的最高统帅京湖制置使这个职位在两年前史嵩之下野之后,就一直空置,所以孟珙这个湖北安抚制置使已经是事实上的京湖战区主帅了。

    不过,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正是蒙古人第二次大举南侵攻宋的阶段,孟珙作为大宋朝中部战场上的主帅,能擅离职守回临安城?

    “孟将军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统兵同蒙古人对战吗?怎么这个时候回了临安城?该不会不是他吧?”

    想到这里,贾似道疑惑的道。

    “呵呵,师宪兄有所不知,去岁蒙古宗王口温不花、大将张柔围攻黄州城,孟将军亲自统兵自鄂州驰援杀开血路进入黄州城,取得黄州大捷,死伤十之**的蒙古人此际已经退兵了。孟将军回临安城则是为了向圣上面呈战事,此事宗晟数日前曾经听家父言及,所以才会如此确定。”

    史祥笑着给贾似道解释道。

    史嵩之是孟珙的老上司,并且对孟珙一向都是极其赏识和交好的,这一点在大宋朝并不是什么秘密。后世的史书上也曾经有所言及。

    史嵩之任京湖制置使的时候,正是大宋朝联盟灭金的时候,那个时候孟珙就已经在史嵩之手下为将,深得史嵩之赏识,这也是孟珙能够统兵攻入蔡州城的主要原因。

    如今史嵩之是参知政事兼枢密副使,朝中大事自然都是极为清楚的,既然史嵩之说了孟珙会回到临安城,那想来也就没有错了。

    “宗晟兄……”

    “咻!”

    一道尖利刺耳的鸣哨声陡然响彻喧闹的御街,将贾似道的话给生生打断咽了回去。

    贾似道疑惑的看向鸣哨声传来的方向,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史祥和余赐两人听到这鸣哨生已经是齐齐面色大变。

    “不好……”

    话音未落,喧嚣大道两边的阁楼上十余条黑影突然爆射而出,原本熙攘的人群中同样也有看似数不清的黑影拖着冷冷的寒芒无声无息的朝着正在前进的孟珙马队爆起而上。

    漫天的刀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目而冰冷的寒芒。

    原本虽然拥挤、喧闹却还算有序的大道瞬间乱成一锅粥。

    下一刻,团团凄迷的血花突兀的绽放……

第32章 血洒御街

    临安城很大很大,逾百万的人口围绕着皇城为中心居住,无数的青楼赌坊林立,商业的发达也催生了各类帮派、镖局以此为生,皇城根下居住的王公贵戚同样也数不胜数。

    一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自然就同样会滋生矛盾。隔三差五的,临安城内总会有些赌坊、镖局、帮派乃至王公贵戚的护院家丁因为种种或许是匪夷所思的原因而发生一些械斗,棍棒齐出,血洒街头的事情,临安城内的百姓倒也见过许多。

    只是,过往那些还存在在临安城百姓脑中的街头斗殴同如今这同样发生在临安城街头上的一幕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突兀出现的刀光剑影,血花四溅,让一直生活在临安城享受承平岁月的临安百姓无不有了那么足足十余息的失神。

    也许是弄不清楚状况,也许是还在判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不可以凑上前去看看热闹,也许是那突然四处飞溅的血花太过刺眼,所有反应过来乱窜逃跑的和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呆呆四顾的行人尽皆都混杂在一起。

    临安城的御街上,第一次乱成一锅沸粥。

    “有刺客!”

    “啊!”

    随着一声惊呼和一声凄厉的惨呼响彻长空,发生在御街上人群中的这场从一开始就凶狠异常的惨烈厮杀正式拉开了序幕。

    “咴!”

    “叮叮叮叮……”战马的嘶鸣声和不绝入耳入耳的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时不时的几声人临死前凄厉的惨嚎或是刀剑入体的惨呼乍起。

    贾似道约摸是属于最初失神的那一批人,不过他却也是很快就反应的人,如果这来的人真的是孟珙,那么这些人就是来刺杀孟珙的刺客了?

    临安城很大很大,逾百万的人居住在临安城中,数十个刺客溜进临安城并不是难事。毕竟数十人和逾百万人比起来,实在是沧海一粟。更不要说逾百万人只是临安城的常住人口,若是算上临安城每天的流动人口怕是要远远超过这个数目。

    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山野荒地啊,这里可是大宋朝帝都临安城啊!这最少数十个身手异常敏捷的刺客居然敢胆大到光天化日之下来袭击从黄州归来的朝中军方大将,这该是何等的疯狂?

    刺客是蒙古人还是……自己人?

    另一边的余赐和史祥两人则是无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已经乱作一团到处做鸟兽散的行人,惊骇莫名。

    显然这突然发生的状况,让两人一时间大脑都失去了思考。

    孟珙早就不是当年小小的尉将,而是主掌大宋朝中部防线的主帅了,手下精兵数十万人,一旦孟珙真的在临安城出了什么事情,京湖战区数十万精兵肯定会军心浮动,大宋朝刚刚才好不容易稳固的防线必然会再次动摇。

    最为可怕的是蒙古人刚刚退却,率兵打退蒙古人的孟珙有个任何意外的话,谁都不能保证蒙古人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

    更不要说,这场刺杀说不定就是蒙古人安排的。

    鲜血和惨叫终于让处于失神状态的行人回过神来,无不甩开了脚丫子一窝蜂的惊呼着到处乱跑。孩子的哭叫、行人的大喊、寻找孩子的母亲、受惊的牛马、不慎跌倒在地被践踏惨呼的行人,御街算是彻彻底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御街两边除了店铺繁多外,为了便于行人分流,还有密如蛛网的各种小巷,当初贾全儿能够领着贾似道快速通过御街前往琼林苑中参加琼林宴,就是这些小巷的功劳了。

    “湖北安抚制置使孟帅缉拿逆贼,无关人等速速退去!!”御道中央已经战成一团的大批人影中,一声爆喝陡然传出。

    前方的行人都已经躲了出去,终于空出了足够的战场够那些人发挥战力。贾似道也终于能够看清楚场中的战况。

    百余个身穿铠甲的兵卒正围拢成一个圆圈同刚刚从四面八方突然暴起而出的刺客厮杀着,在这些兵卒围成的战阵中央,七骑独立。

    这七个策马而立的骑士其中六骑都错落有致的分布在那个穿着乌黑铠甲披着鲜红披风的将领四周,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无论从任何一个方向突入想要攻击那个披着红色披风的将领都将首先面对这六人中至少两人的袭杀。

    显然,这六骑都是饱经战阵的精锐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最好的保护自己要保护的对象。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孟珙无疑了。可惜距离有些远,再加上汹涌的人潮不断涌来,贾似道他们这几人虽然都已经极力的靠墙而立,但是依然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四散奔逃的人流的冲击根本无法立足,所以跌跌撞撞的贾似道也只能是看个大概而已。

    这短短的片刻时间,地面上已经躺下了至少十余个人有还在惨叫的还有已经了无生息的,有穿着铠甲的宋军兵卒,有被波及误伤的行人,还有穿着短打劲装的刺客,鲜血合着人体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哪是贼哪是行人。

    “公子,公子,血……血……死人啦……快走……快走……”回过神的贾全儿一张脸已经吓得煞白,拉着贾似道的胳膊拼命的往后拽着。

    本就被人群冲的有些立不住脚的贾似道被贾全儿拉扯的不由心头火起。

    “呱噪!离这么远杀的到你?放开,站好了!不要让周围的人撞倒了。”

    半个月的接触让贾全儿算是基本上摸清了性情大变之后的公子的某些性格,譬如一旦当他说出呱噪两字的时候,就表明公子已经有些动了肝火了,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立马老老实实的按照公子话中的意思来做,不然后果……额,虽然目前还没有看到那什么后果,但是贾全儿并不想真正的去尝试一下。

    所以贾全儿在听到贾似道的喝斥之后,虽说整个人都慌的话都说不利索,却还是马上松开了拽着贾似道手臂的手,帮着将一个个冲过来的行人推开。

    见贾全儿终于不再炸毛了,贾似道回首才发现,原本还跟自己站在一块儿的余赐和史祥却是都不见了踪影,想来不是被各自的小厮拉走了就是被人群给冲散了。

    就在这时贾似道忽有所觉,抬头间就看到蜂涌远去的人群中那张似笑非笑的如花俏脸一闪而没,两个高大彪悍的身影在人群中极为的显眼。

    嗯?纳兰玉?

    “杀!”

    一声爆喝却是将贾似道的思绪再次拉回了场中。将眼睛移过来他才发现,这短短的片刻打斗中,地上躺着的人已经足足比之前多了两倍有余,横七竖八躺满了御街的街面上,放眼看去,却能发现大多数都是穿着铠甲的兵卒,刺客倒下的却是要远远少过兵卒。

    孟珙进入临安城显然不可能带着大批兵卒进城,这百余个兵卒想来也都是他身边的亲卫,不过这些军中精锐同这些专职于刺杀的刺客比起来显然要差了不少,更莫说刺客的数量其实比孟珙身边的兵卒少不了多少。

    淡淡的血腥气息在空气中飘荡蔓延。

    场中,四条人影如猛虎下山般从战马上迅疾的扑下,刚刚那声爆喝想来正是从这四人口中发出的。

    扑出去的四个人都是之前守护在孟珙身边的武者,其中两个是穿着罩衫短打手持三尺青锋的劲装汉子;另外两个则是穿着亮银铠甲的汉子,他们两人手中拿着的却是数尺长的大刀。

    手持长剑的两个汉子人还在半空中,手中的长剑却是已经舞出朵朵耀眼的剑花将已经冲至马下的数个刺客给笼罩在了其中,寒芒落下,两人落地,两个刺客身上已经被开了几个窟窿,倒在地上显然是不活了。

    另外两个穿着铠甲手持大刀貌似是军中将领的人则是要彪悍的多,随着两人扑下,两个躲避不及的刺客则是生生被两人由上至下生生的劈成了两半,滚烫的鲜血混合着五颜六色的各种脏器呼啦啦的散落一地。

    剩余的一众刺客显然没有想到这加入战团的四人尤其是那两个军中将领竟然生猛如斯,生生将人力劈成两半,如虹的攻势不由为之一滞。

    原本被挤压在一起的宋军兵卒却是无不士气大振,发起了疯狂的反扑。宋人并不缺乏血性,更不要说这些兵卒都是孟珙身边的亲兵,无不是军中精锐。

    从刺杀开始到如今,按照后世的时间算来,应该还不超过五分钟。可是就是这五分钟的时间内,却是已经有差不多近四五十余人血洒御街。

    至始至终孟珙都端坐在战马上冷眼看着距离他立身之地不过数丈远的厮杀,没有说过一句话,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似乎这刺杀的对象不是他一般。

    而这个时候贾似道才发现,留在他身边的两个骑士除了一个穿着铠甲外,另外一个黑衣骑士虽然同样看不清面容,但是从那娇小的身躯以及勾勒出的窈窕曲线看来,竟然是个女人!

第33章 必杀之局

    从马上扑下加入战团的四个人明显都是高手,不到片刻功夫就有七八个刺客倒在了四人刀剑之下,尤其是那两个穿着铠甲的武将,两把数尺长的军刀在手,挥舞间干脆利落铁血之气弥漫,一看就知道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杀招。

    他们两人大开大合间手下竟是没有一合之将,端的是生猛无比。最为让人恐惧的是两人所过之处基本上没有完整的尸体,不是被劈成两半就是被拦腰斩断,鲜血混着各种颜色的脏器散落一地,让人看之欲呕。

    更莫说两人头脸身上都溅满了鲜血以及各样被两人斩杀的刺客身上的零碎部件,宛如从地狱中杀出的魔神般,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为之胆寒。

    另一方两个江湖人打扮的武者虽然方式要比这两个一看就是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武将要温和,可是却也是剑剑要命,重则当场毙命,轻则身上至少多出几个窟窿,其实结果也都差不多拉。

    四人势如破竹,刚刚还占上风的一干刺客无不胆寒,狼狈后退。

    如果这次刺杀仅仅是凭这些只是比孟珙身边的亲兵身手强上那么一点儿的刺客的话,那么随着这四个跟在孟珙身边的高手加入,这场刺杀最多也只能是恶心一下人,并不能真正的对孟珙有任何的伤害,反而还会暴露这些刺客的身份,可以说根本就是一场失败的刺杀,当真是得不偿失。

    不过,贾似道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刺杀,讲究的是一击必杀,如果没有超过五成以上的把握,没有人会傻到派人去送死,让孟珙刷人头得功劳。

    更何况组织刺杀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孟珙身边的这几个高手的消息,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就直接做这刺杀的活儿,那只能说他们太不专业了,死了也只能说是活该。

    贾似道这边还在想东想西,场中果不其然却是再次发生了新的变化。

    “轰!~”

    御街两的阁楼突然同时爆开,木屑四溅中,八个矫捷的黑衣人以狮子搏兔之势,分成两拨,一拨四人扑向孟珙一方正在大肆砍杀小喽啰的高手,另外四人却是同时从半空朝着孟珙所立的地方扑了下去。

    扑向孟珙的四个黑衣人,人还在半空中,却是尽皆双手齐闪,数十只袖箭密密麻麻的从四人袖中爆射而出铺天盖地的朝着孟珙****而去。

    在这四人出现的瞬间,孟珙身边仅剩的那个将领以及疑似女子的黑衣人已经同时从马上跃起迎上了从阁楼上扑下来的四个刺客,这数十支****而出的袖箭可以说是迎着两人的冲势劈头盖脸的飙射了过来,同时还将依然端坐在战马上的孟珙给笼罩在内。

    在这八人出现之后,孟珙这方的形势却是骤转急下,瞬间陷入不利境地。

    只是下一秒发生的一幕,却是让贾似道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从马背上跃起还在半空中的那个黑衣女子双手一抖,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条丈许长的红绫,雪白的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小手微微一抖,只见原本那软绵绵轻若浮尘的红绫却是瞬间如被鼓了气的气球一般,赫然暴涨而开成为一个巨大的扇形,扬手抖出迎空一兜,朝着这女子飙射而出的袖箭却是瞬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红绫中。

    贾似道似乎看到了那两个正迅疾扑下来的两个刺客脸上的惊愕和恐慌之色。

    咦,这刺客貌似都没有一个蒙面的!

    这个念头在贾似道脑中一闪而逝。

    “咻咻!”

    下一刻,身在半空中的女子雪白皓腕微微轻抖,只见那红绫霎时如孔雀开屏般猛然张开,里面的袖箭却是以比来势更为迅疾的速度刺破空气倒射而回,

    很难想像,这样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身体收抖之间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力量。

    这莫不就是真正的武功?

    贾似道心头惊诧之余,更多的却是欣喜。

    这个女人是孟珙身边的高手。他很清楚贾似道的崛起过程,除了贾贵妃的助力外,贾似道能够真正的平步青云,孟珙可以说是他的另一个伯乐了。

    原本的历史上,擢升为淮西安抚制置副使的贾似道正是因为在任上对淮西边防、民生的建设有极大建树,因此得到了时任京湖制置使、川蜀制置使的孟珙的青睐,在孟珙重病无法继续主持边防之后,才向赵昀极力推荐由贾似道接任京湖制置使来抗衡南侵的蒙古人。

    这样说来,只要他不刻意的改变历史的话,以孟珙的高洁品行来说,他得到孟珙的赏识却是必然的了。

    不过也确实,大宋朝经济文化科技商业无不为当时世界的翘楚,远超诸国,唯独武功这一块,却是始终积弱。

    大宋朝文人主政,尤其是最后百余年的文臣却大多都只会之乎者也,很少有真正能够有经世致用之才的良臣,即便有也是老早就被埋没而无法得到重用。

    如今的右丞相崔与之虽然有心,但是因为身体和年龄的原因,却是也不能真正的力挽狂澜,更何况如今的大宋朝少有居安思危之才,再加之朝中派系林立,即便是主政的丞相,也都无法真正的掌控朝政,只能同各方妥协勉强维持着朝廷内部的稳定,所以即便是崔与之,怕是同样也是有心而无力的。

    “啊!啊!”

    御街上空两声凄厉的惨叫响彻。

    两个在半空中根本无法接力的刺客虽然极力的想要躲闪,却是只能徒劳的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自己放出去的袖箭撕裂自己的血肉进入自己的身体。

    一个照面,两个用着杀手锏的刺客高手已经身亡!

    另一边,那个穿着铠甲的将领却是选择了最为适用的办法,将手中数尺长的军刀舞的密不透风合身朝着扑下来的两个刺客扑了上去。

    他终究还是不如那个穿着黑裙的女人,有几只袖箭却是从刀芒中穿透射到了他的身体,不过好在有铠甲抵挡,想来也仅仅是皮肉伤。

    也许是因为两个同伴的惨叫乱了这武将对敌的两个刺客的心神,也许是没有想到这个武将怎么凶悍,竟然不管那些袖箭横推上来,又是一声惨叫,却是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那武将腰斩了一个。剩下那刺客大惊之下却是脱身不得,只得于那武将战成一团。

    端坐在马上的孟珙轻描淡写的将漏网的几只袖箭拨到一边,依然没有任何动作。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黑衣女子斩杀两个刺客之后,却是没有加入战团,转身看向孟珙,似乎张口了说了句什么。

    蓦然,连续四张红色的酒桌带着呼啸的破空之音从刚刚扑出刺客的酒楼中急速飞出,朝着背对着酒楼的女子砸落。

    黑衣女子听到风声赫然转身手中寒芒闪过。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续三声清脆的碎响,最前面三张酒桌还没有接近她的身体就在空中被那尺许长的寒芒给分成两半抛飞出去。

    “砰!叮叮叮!”

    紧接着一声沉沉的闷响,最后一张桃木酒桌却是一瞬间碎成无数细小的木屑,漫天飞舞四散而出。

    漫天的木屑中,火花四溅。

    最后一张的酒桌后竟然藏了一个人,一个手持近丈长枪的壮汉。

    而这个时候贾似道也看清楚了黑裙女子手中的兵器,只是一柄长不过半尺的比匕首长却又远比长剑要短的兵刃。

    刚刚那“叮叮叮”之音,就是两人的兵器碰撞发出的。不过显然黑衣女子也没有料到这酒桌后面竟然会藏着这样一个人采用偷袭的办法来攻击自己,而且在这战场上显然遵循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她手中的小匕首同那个穿着皂色短打劲装的壮汉手中的长枪碰撞,却是吃亏不少。

    接二连三的碰撞声中,黑衣女子如风中的柳絮般在不断的后退着,不过即便是在后退中,这女子娇柔的身影依然显得飘逸无比,每一次都是莲足轻点地面,如一只黑色的蝴蝶在虚空中飘荡着,让人看的赏心悦目。

    手持长枪的皂衣壮汉显然没有好男不跟女斗的觉悟,完全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步步紧逼。一干丈许长的长枪,一枪快过一枪,带着沉沉的破空之音不管不顾的劈头盖脸的朝着黑衣女子如狂风暴雨般砸过去。

    没错,确实是砸!

    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长处,也很清楚那女子的短处。完全是一副以力压人的态势,将女子一步步的朝着孟珙立身之处横推过去。

    一直以来都是淡然的孟珙的面色在这长枪男子出现之后,终于开始有了些许的变化。

    肯定还有后手,肯定还有后手!

    这哪是什么不专业的刺客,完全是必杀之局啊!

    贾似道在心中狂呼着。

    这个时候孟珙身边所有的人都被刺客拖住了一时间根本无法脱身,身手最好的那个黑裙女人被那蛮牛般的壮汉一步步紧逼,这个时候只要刺客再有一个隐藏的高手出现,那么只能是孟珙自己出手了。

    一念未落,下一秒贾似道就看到在孟珙背后的道路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却是突然多了一个穿着麻衣头戴白绫的人影!

第34章 风声鹤唳

    那个穿着麻衣头戴白绫的人影缓缓前行,贾似道渐渐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女人。虽然看不清楚面相,但是那身麻裙就是最显眼的标志嘛。而且看样子年龄应该不是很大。

    麻衣白绫?

    是披麻戴孝的意思?

    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女人?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刺客不是蒙古人派来的,而是孟珙的仇家上门寻仇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披麻戴孝带着大批死士杀到临安城找孟珙寻仇,这该是多大的仇?

    孟珙难道灭了人家全家不成?如果仅仅是私仇的话,那么这场刺杀的性质也就完全不同了。

    贾似道一时间却是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了。

    黑裙女子和那长枪汉子的厮杀极其的猛烈,汉子的长枪破空之音不绝于耳,时不时抽到地面上或者说插入街道内,都会带起漫天的碎尸屑。御街所用都是切割打磨整齐的青石板,最薄的也有数寸,可是在这男子的长枪下,却宛如豆腐渣一般。

    反观黑裙女子,看似在后退,实则却是终于稳住了阵脚,如一只飞舞的黑蝴蝶般飘忽不定的在不断突进朝着孟珙横推而来的长枪汉子游走着,除了最初击破酒桌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同使长枪的大汉硬碰了一记外,之后同长枪的每一次碰触都是一接即走,始终没有同大开大合势大力沉的长枪硬碰硬。

    不过,使长枪的汉子显然也是个极其狡猾的家伙,知道自己在兵器上占据了绝大的优势,只是一味的狂攻,却是坚定的朝着孟珙的立身之处推进着。

    出现在孟珙身后的麻裙女子在前行,速度越来越快,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如同一只捕猎的母豹一般一步数尺的朝着孟珙狂扑而来,手中的三尺青峰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寒芒。

    “孟将军!身后有刺客!”

    正在腾挪闪躲的黑裙女子眼角的余光发现这手持长剑狂奔而来的麻裙女子,娇声大叫道,说着就想脱离同长枪汉子的接触,去接应孟珙。

    因为一些原因,她必须得护住孟珙安全。

    “嘿嘿!大妹纸,你还是留下陪俺老孙吧!孟珙这狗贼的这条命,今天俺老孙是要定了!”

    一直闷声狂攻的长枪汉子这个时候却是终于开口说话了,大汉说着手中的长枪攻势却是陡然变得更为凌厉,漫天的枪影搅起无边的青石碎屑,瞬间将黑裙女子整个给卷了进去。

    这大汉之前却是一直未曾使用全力!

    孟珙闻声回头,麻裙女子距离孟珙不过还有数丈之遥。

    “将军!快走!”

    三个穿着铠甲的宋军将领都被后面出现的黑衣人给拦住,也只是堪堪战成平手而已,此刻听到黑裙女子的话百忙之中回头,无不惊的肝胆欲裂,齐齐大吼道。

    话音未落,连续两声痛哼响起。

    战场之上怎能分神?

    却是有两个宋军将领分心之下被各自的对手抓住机会在手臂和腿上各开了一条数寸长的口子,鲜血迸射而出。

    孟珙看到那披麻戴孝狂奔而来的女子眼中露出一抹疑惑,他自问不曾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怎会有人披麻戴孝的来找他寻仇?而且还是这样年轻的女子。

    女子眼中的刺骨仇恨告诉孟珙,双方之间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是徒劳的。孟珙翻手间却是将悬挂在马鞍一侧的佩刀给取了下来,长刀出鞘严阵以待。

    孟珙从十六岁就开始跟随父亲冲锋陷阵,从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小兵一直做到如今大宋朝中路战区的主帅,统帅数十万大军,又怎么可能会是胆怯之辈!

    “哐当!”

    一声惊天的巨响从黑裙女子和使长枪的汉子激斗之处传出,狂飙而出的声浪激荡起咧咧劲风。

    漫天枪影散尽,一截丈许长的长枪****而出,狠狠的贯入道边的楼舎之中,不见了踪影。

    手持长枪的汉子蹬蹬蹬倒退数步,每一步都将地面上的青石板踏的粉碎。一条长达尺许长的血线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腰腹处,不大一会浸出的鲜血就将他的半个身子染红。原本数丈长的长枪如今却是仅余不到三尺还在他手中握着。

    另一边,人在半空的黑裙女子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由一把匕首变成了两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似慢实快的落在了孟珙身边。

    刚一落地,黑裙女子就踉跄着连续后退数步才最终泄尽力道,刚刚站稳身体一口鲜血却是不受控制喷吐而出。

    两败俱伤!

    显然为了救孟珙,黑裙女子最终选择了同那使长枪的汉子硬碰硬的来了一把。虽说两人都受创不轻,不过看起来应该是黑裙女子占了少许上风,毕竟长枪汉子的武器已经没了,如果再斗,定然不可能是这女子的对手。

    隐约的嘈杂声从远方遥遥传来,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战马奔驰的轰鸣声。

    却是临安城的捕快和驻军得到了消息,终于赶了过来。

    这一会的激战实在是太过激烈,看似过了很久,实则从开始到现在不过才过去了盏茶时间。对站在不远处的贾似道来说,就像是在看一出动作大片一样,不过却又比动作大片要真实和可怕的多。

    不过片刻的功夫,御街上已经躺满了不下百余具的尸体,如果再加上那些被分尸、懒腰斩断喷洒一地的五颜六色脏器,此刻的御街更像是一场人间地狱。

    使长枪的汉子听到这愈来愈近的嘈杂声,面色不禁为之一变,脚下一点奔出几步拦住了如母豹般扑向孟珙的麻裙女子,动作依然迅疾,就仿佛那一直在不停滴洒的血不是他的一般。

    “师兄……”

    “师妹,今日事已不成,师兄答应你一定取下孟珙狗贼人头给师妹,快走!”

    麻裙女子恶狠狠的看着孟珙半响,似要食其肉喝其血一般。半响之后,不发一言转身就朝着巷子中奔去,看样子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那还在滴血的师兄。

    “嘿嘿,大妹纸,好俊的功夫,老孙我少有服人,今天却不得不说声佩服。老孙知道你还能再战,不过老孙我也不含糊。今日就到此如何?”使长枪的汉子没有看孟珙,对着黑裙女子抱拳笑道,露出一口晶亮的牙齿,说罢不待女子回应,扯着嗓子吼道:“弟兄们,扯呼!”

    听到这汉子的招呼声,原本还在缠斗的仅剩不到十余个的刺客,无不猛攻几招后收手就退,钻入御街两旁如蛛网般的小巷中,不大一会就不见了踪影,想追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你的同伙都跑了,你这逆贼以为你还走的了吗?”

    手臂被开了一道口子的宋军将领开口道。

    “嘿嘿,就凭你们几个还拦不下我老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孟珙狗贼,下次我孙大冲必取你狗头!”

    大汉对着孟珙咧嘴一笑,一跃而起等上已经破烂的楼阁,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无尽的房舍之中。

    “追……”

    “慢着!”孟珙摆摆手出声道,“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林姑娘有伤在身,暂且放他们离去吧。只要在这临安城中,想找到这些人又有何难?”

    “末将遵命!”

    黑裙女子默默的看了一眼那孙大冲离去的方向一眼,跃上战马不说一言。

    孟珙似乎对此早就习惯,指挥着剩下的十余个亲兵开始收拢地上的伤者和尸体,显然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不过片刻功夫,大批的捕快和禁军兵卒就赶到。这些禁军兵卒来的快去的也快,朝着临安城各方追逐而去,却是去缉拿那些已经逃走的刺客了。

    遥遥看了一眼被一众将领和官员围拢在中间的孟珙一眼,贾似道扯了一把贾全儿,转身离去。这中间不是没有赶来的兵卒和捕快来讯问他们,贾全儿亮明身份自然是没有任何人敢为难的。

    贾似道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冒然出去同孟珙打招呼。现在的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籍田令,如果抬出贾贵妃的身份,怕是只会让孟珙更为讨厌。

    虽然对那个功夫奇高的黑裙女子很感兴趣,但是他最终还是决定再等等。只要那女子还在孟珙身边,想要寻到她肯定不会太难。

    如今这种状况,还是早点回到府中才是最安全的。临安城想必很快就要全城搜捕那些刺客,不过看那些人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然早就留有后路。当然,也不排除这些人会在路上顺手抓几个人做人质,贾似道可不想玩一出人质危机。

    只是这到底是寻仇呢,还是想要杀孟珙的人故意弄出的迷雾?

    ……

    京湖战区的主帅、屡立战功的孟珙在刚刚回到临安城就被人在御街上刺杀,而且还险些刺客得手,消息传出大宋朝朝野震动,据说赵昀收到消息更是罕见的连续砸了几个平时最爱的花瓶。

    随即就传出消息,知临安府的余天锡被召入皇宫被赵昀严词训斥,限期三日内寻出刺客。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临安城所有城门就被关闭,大批的禁军兵卒和捕快出动,全城缉拿行刺的刺客。一时间,原本一片安宁祥和气氛的临安城瞬间变得风声鹤唳。

第35章 主仆情深

    贾似道和惊魂未定的贾全儿回到贾府的时候,天不过是刚过晌午。

    偌大的贾府一如既往的平静,外面的风声鹤唳似乎根本没有对这个家造成任何的影响。这自然不可能是贾府的人神经都很粗条,想来只能是府中根本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罢了。

    一干下人虽然对出去参加诗会的老爷怎么回的这么早都很意外,但是身为下人自然是没有权利去管身为主人的贾似道到底是出去还是回来的,厨房刚刚按照徐若曦的吩咐做了些清淡小菜给徐若曦送去,这个时候贾似道回府,厨房自然是要重新弄出饭食的。

    厨房中到底如何,贾似道自然不会过问,只是小翠有些慌张的神色却是让贾似道有些纳闷,他也没有细想,自顾自的迈入正堂。

    “小姐,这米粥煮的真不错捏……不知道今天姑爷去瑟苑参加诗会,会不会写出些什么好诗词呢。”

    “绿竹啊,小姐不是说了,姑爷什么都忘记了,写出好诗词……怕是难。”

    “也是捏,那些子士子不要为难姑爷才好……啊!姑爷,不老爷回来了。”

    “什么……啊!”

    “噼里啪啦!”

    “哐当!”

    “哎哟!”

    一声惊叫伴着锅碗瓷盘掉落碎成七八半的脆响声、桌椅的摔倒声、低低的痛呼声,原本还一片安宁和谐的主仆三人宴,却是因为这个府邸中实际上的主人贾似道的归来而变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这是演的哪一出?

    贾似道没有想到自己进来竟然会造成这样一种让人有些难以理解的局面,自己是洪水猛兽么?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见到自己就一个个吓成这个模样?

    “相……相公回来了!”

    徐若曦看着贾似道有些结结巴巴的道。

    他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莫不是在诗会中被那些士子们弄的没了脸面被气回来了?刚刚两个丫头的鬼话是不是他都听到了?这两丫头跟自己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那是铁定被他看到了,哎……一时间,徐若曦心乱如麻。

    徐若曦怎么也没有想到去参加诗会的贾似道会在大中午的时候突然回府了。两个丫头说的那些话她倒不担心,她担心的是两个丫头跟自己这个主人光明正大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仆人就是仆人,主人就是主人,尊卑之别对大户人家来说是再重要不过了。虽然三人情同姐妹。若是只有三人独处倒也无妨,可是这是贾府啊。更不要说还是被这贾府的主人亲眼看到。

    主仆三人一张桌子吃饭,在徐若曦还没有嫁入贾府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最初的时候春桃和绿竹两人自然是说什么都不敢的,可是经不住徐若曦的命令。于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到后来主仆三人也渐渐是习以为常了,兼之没有出阁之前,徐若曦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自己的绣楼中吃饭,只有主仆三人,自然不用担心外人看到。

    徐若曦今天只是想到贾似道出去参加那瑟苑诗会,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所以才让春桃和绿竹两人中午跟自己一起吃饭。为了防止府中下人看到说三道四,徐若曦甚至只让小翠将饭菜送到正堂外,然后都由春桃去取进来。

    对下人们的约束,显然不可能对贾似道也有效力,更何况贾似道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情况。

    如果相公真的因为失忆被那些士子们丢了颜面才愤而离席的话,那么此刻显然正在气头上,而偏偏这个时候又被他亲眼看到春桃和绿竹两个下人跟自己这个主人一张桌子吃饭,如此尊卑不分,只要他愿意,将两人赶出贾府都是最轻的惩处了。

    所以,一向淡然的徐若曦今天是罕见的失态了,紧张了。

    “老爷!”

    春桃和绿竹紧张的搓着衣角,怯生生的叫道。

    “你们……这是弄什么呢?就这么不欢迎我?”贾似道面无表情的朝着饭桌走去。

    这个名义上的老婆虽然仅仅相处了一天见过两面,但是贾似道却也大概摸清楚了徐若曦的性格,那性子实在是淡的让他有些淡淡的蛋疼,似乎这天下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吸引她的注意力一般。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性子淡的让人有些无语的女子,此刻却是罕见的露出了跟做贼或者说偷情被抓住一样的紧张,让他觉得实在是很新鲜,心中禁不住有了那么一丝逗逗她的恶趣味。

    而且,三个女人似乎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一起吃饭,怎么见到自己就跟见了鬼一样?

    “老爷,是小婢的错,不关小姐的事。老爷要骂就骂我和绿竹吧,只要不把小婢两人赶出去,小婢和绿竹愿意一辈子为老爷和小姐做牛做马。”

    心中本就惊慌无比的春桃看到面无表情的贾似道以为他已经恼怒之极,跪倒在地,泣声哀求道。

    “是的,老爷,都是绿竹和春桃姐不知尊卑,不关小姐的事情。”

    旁边刚刚跌倒从地上爬起来的绿竹也慌忙跟着跪倒在地,泣声道。

    “相公……”

    “停!”贾似道看着跪在地上的春桃和绿竹,皱皱眉打断一脸焦急想要开口说话的徐若曦道:“你不会是想说,都是你的错,跟春桃和绿竹没有关系吧?”

    徐若曦听到贾似道的话露出一个呆萌的表情,虽然没有接口,但是脸上眼睛中却是已经都写满了你怎么知道?

    “好一个主仆情深啊,倒显得我是个恶人了不是?”

    贾似道从绿竹的话中就已经明了为什么三人看到自己突然进来会弄出这样鸡飞狗跳的事情了。原来是因为自己看到两个仆人和主人一张桌吃饭了。

    弄清楚这点贾似道也就大概心中明了了。

    后世他掌控偌大的公司,平时那些下属见到他哪里敢做?即便是让坐下,也大多只是坐半边屁股还战战兢兢的。而那些人还只是他的下属而已,还不是他的仆人,他也更不是他们的主人。

    在后世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还是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了,也难怪连徐若曦都慌神了。

第36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你们三人见到我如此鸡飞狗跳就是因为这事?”

    差不多就好了,不然看徐若曦和春桃、绿竹两女的样子怕是后面就不容易收场了。贾似道避过碎裂一地的锅碗瓷盘,越过翻到的圆凳,坐下挑眉笑吟吟的看着徐若曦道。

    徐若曦看着笑吟吟的贾似道可爱的眨眨眼睛,微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感情之前自己的这位相公那是在逗自己玩呢?可是有这样逗人玩的么?明明一点儿都不好玩好不好。

    “都起来吧,多大点儿事。”

    下一秒贾似道说出的话让心中已定的徐若曦柳眉不由一竖,多大点事儿?那你还故意如此?没见把绿竹和春桃,当然还有自己都吓成什么模样了。

    此刻贾似道的那张笑脸在徐若曦眼中是怎么看怎么可恶。

    旁边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的绿竹和春桃两腮还带着泪珠,傻愣愣的看着贾似道。这还是之前那个看到小姐练武就要挑眉瞪眼说小姐不懂礼数粗俗的姑爷么?

    “相公是在逗我们玩呢,还不谢谢老爷。”

    徐若曦娇俏的白了一眼贾似道,又回复了之前的淡然模样,轻轻坐下自顾自的拿起调羹喝着小粥道。

    “谢老爷!谢老爷!”

    “不过,以后在府中还是注意一些的好,要是被府中下人看到对你家小姐影响却是不好的。没人的时候你们三人自便就是。还有,以后不要叫我老爷,我很老么?明明我还是个有为青年好嘛!”

    贾似道早就对这贾府下人的那一声声老爷极为的不满了,这个时候也终于找到机会提了出来。

    “小婢记下了,老爷!”

    起身站在徐若曦身后的绿竹和春桃两女娇声应道。

    这就叫记下了?看着喜滋滋的根本没有弄明白状况的贾似道,只能一声暗叹。

    旁边小口品粥的徐若曦扫了有些抑郁的贾似道一眼,白皙的俏脸上悄然浮现一抹笑容。

    “好吧,你们记下了,收拾收拾,给我上副碗筷,真有些饿了。”

    “是老爷!”

    “……”

    “噗嗤!”

    一直在优雅的喝着小粥的徐若曦这个时候却是终究没有忍住,发出一声轻笑。随即似乎发现贾似道正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却是马上又恢复了古井不波状。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过这感觉却也不错,至少不用想着是不是会有人在算计你,需要提防些什么。贾似道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走进给自己添了一碗小粥,顺手拿起手边的筷子开始夹菜。

    看似在专心喝粥的徐若曦看到贾似道的动作脸色却是一变,张嘴就要说话,这边贾似道已经夹了根青菜送进了嘴里。徐若曦脸色数变,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自顾自的又喝起了小粥,只是时不时紧拧的手指却是表明她此刻心中很不平静。

    “恩,味道真不错!”贾似道说着又将其余几个小菜都尝了一遍。

    徐若曦向来都是些清淡口味的菜,为了照顾唯一的弟妹或者说弟弟,贾贵妃专门从宫中派了个老御厨来贾府,虽然老御厨已经不在宫中,但是手艺自然是不会拉下的。

    说着无意,听者却是有心。

    一边本就强制镇定的徐若曦听到贾似道的话,晶莹如玉的花靥上却是悄然爬上了一抹红晕。

    那筷子,是她之前用过的。

    虽然两人名为夫妻,而且都成亲快半年了,可是毕竟还没有真正的行那人伦大礼不是?那筷子上都是徐若曦的口水,这个时候贾似道说味道真好任谁听到都会有些遐思的,更莫说徐若曦还是个处子之身,昨天晚上还在是否要同房的纠结和担忧中渡过了两人见面的第一夜。

    这人怎么可以乱用筷子?难道不知道先前是没有他的碗筷的么?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好在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贾似道并不知道在筷子之前是她用过的。不然怕是徐若曦早就要羞得掩面夺路而逃了。

    即便如此,徐若曦的一颗心还是跟小鹿似的砰砰乱撞。

    “老爷,您的碗筷……咦,那不是小姐的筷子吗?”

    从厨房拿了副碗筷过来的绿竹讶然的看着大快朵颐下筷如飞的贾似道,疑惑的道。

    本来喝粥的时候就有几个瓷碗,三女只用了三个,贾似道手中的碗倒是没有人用过的,但是筷子开始只有三双,绿竹和春桃的筷子都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掉在了地上,桌面上自然是没有的,唯一剩下的一双筷子也就是徐若曦的了。

    “嘎……”

    筷子还在嘴中的贾似道听到绿竹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扭头看向徐若曦。

    这边本就霞飞双颊的徐若曦听到绿竹那没有经过大脑的话,先是一呆随即俏脸上原本的那一抹淡淡的殷红迅速的加深、蔓延,甚至连那小巧的耳垂都变成了粉玉一般。

    恰在此时嘴中衔着她用过的筷子的贾似道一脸讶然的看过来,更是让徐若曦恨不得将头脸都埋进那巴掌大小的粥碗内。若不是强制的压制,徐若曦真的很想现在拔腿就走。

    太羞人了啊。

    说那筷子是自己的,如果是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倒还没什么,此刻却是从绿竹的嘴里说出来,那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了。

    如果说她没有看到贾似道用那筷子显然不可能。因为桌面上只有她一双筷子了,既然她自己知道贾似道用了她的筷子,而且还吃了她的口水,却装作不知道,那是不是说她也乐意见到?

    “咳咳!”贾似道看着将头几乎都埋进碗里的徐若曦,也有些尴尬,是真的不知道么,“这个……是为弄错了,还有就是……其实,我说的是这个菜的味道真的很不错,不是……”

    “哐当!”

    另一边本就已经羞窘难当的徐若曦听到贾似道似乎完全是越描越黑的话,却是终于承受不住放下手中的粥碗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这个……哈哈,我真不是故意的,哈哈!”

    贾似道看着旁边一脸呆滞的绿竹,想要解释什么,结果却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话说,这算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么?

    味道,嗯,真的很不错也!

第37章 帝王之怒

    绿竹和春桃两人自然是不会相信贾似道的话的,脆生生的禀告了老爷之后却是连忙追羞窘的狼狈离席的徐若曦去了。只是今天发生的种种都让两人一直到走出正堂都有些如梦似幻之感。

    老爷不仅失忆了,而且似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要是以往被老爷看到今天这种状况,后果自是不用怀疑的;至于小姐今天的表现更是让两人感觉小姐是不是也病了?要是以往不要说跟老爷一桌吃饭,就是见面怕是都会绕着走的,而今天小姐竟然似乎是在默许老爷用她用过的筷子也。

    这都是怎么了?小姐明明一直没病啊。

    难道小姐真的这么快就已经对老爷芳心暗许了?

    想到这点的绿竹和春桃两女,顿时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然后,春桃就开始埋怨起绿竹不懂情趣,扰了小姐和姑爷之间的雅兴,绿竹垂着小脑袋,更是自责不已。

    “呀,春桃姐姐,我有办法了。”一路都在自责中渡过的绿竹在快要到徐若曦的房间时突然眼前一亮,娇声叫道。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这样……”绿竹俯在春桃的耳边小声咬着耳朵。

    “这……小姐不会怪罪我们吧?”春桃看着绿竹跟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说的是极为犹豫,可是眼睛里却是一副跃跃欲试之色。

    绿竹看着装作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春桃,不屑的撇撇嘴,白了一眼春桃没有搭理她。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可以说都是了如指掌。绿竹很熟悉这个只比自己大了那么几个月的姐姐,表面上从来都是乖宝宝,可是一旦碰到感兴趣的事情之后,头上马上就会长出两支小角,化身为魔。

    “嘻嘻,人家只是有点担心捏,那就这样办了。咦,莫非你这丫头比小姐还要着急?”春桃笑嘻嘻的看着绿竹,一脸怀疑之色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绿竹。

    “你才比小姐还要着急捏!看我不挠死你今天。”春桃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绿竹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闻言脸色一红,随即恼羞成怒的说着就去挠春桃肋下。

    “嘻嘻,莫非被姐姐我说中了不成?果然是思春了捏。”春桃毫不示弱的回挠向绿竹肋下,小嘴也没有停下,继续调侃着绿竹。

    两人都是徐若曦的贴身丫鬟,也是徐若曦的陪嫁丫鬟。而在大宋朝这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时代,为了维护大妇的地位,陪嫁丫鬟其实也就是通房丫头,是大妇给自己相公带来的小妾,免得自己男人出去拈花惹草不是?

    所以,只要徐若曦和贾似道一旦真的圆房,那么她们两女却也终将都会有而且必须有陪侍贾似道的那一天的。对这点,无论绿竹和春桃心中都是一清二楚的,从她们成为徐若曦贴身丫鬟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她们不管喜欢不喜欢自己主人的男人,她们到底命运却是已经注定。

    贾府的回廊中,互相都不甘示弱的两女顿时嬉闹成一团。

    ……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闲窗伴懊侬。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这真是老爷在诗会上做的诗?”

    “什么?你竟然敢怀疑公子不能做出这样的诗?”

    “没有没有,贾管事,只是这诗连我这样目不识丁的人听起来都觉得实在是好啊。因此才有此一问啊。”

    “哼哼,还算你对招风耳好使,我家公子那是什么人?看看瑟苑诗会中那些状元、榜眼、探花一个个都被公子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你们这些人,能生在我贾府总算是上辈子积德了。”

    “对啊对啊,贾管事,再给我们说说呗。”

    “老王啊,你手艺一个字,赞。”

    “谢贾管事夸奖,老王这就去给贾管事再弄两个小菜去。”

    “哈哈,那感情好,我就等着你老王了。”

    贾府一角,一路惊魂未定的贾全儿总算是又再次找回了精气神,在厨房中口若悬河唾沫四溅的向一干厨子、下人绘声绘色的讲着今天他所遭遇的一切。

    ……

    皇城,勤政殿,赵昀端坐在九龙宝座上,大殿内大宋朝一干重臣勋贵皇亲尽皆齐聚。而在大殿正中央,一个文官一个武将却是匍匐于地,动都不敢动上一下。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临安府,今日之事现今可有眉目?刺客的踪迹可曾寻到?”赵昀冷冷的声音传来,让一众重臣无不情不自禁的在心中重重一颤。

    赵昀总体来说还是个极为有风度的皇帝的。登基最初的数年时间,朝政都由史弥远来定夺,赵昀基本上不过问。在史弥远死后,赵昀才开始亲政,也许是跟出身有关,在朝堂上很少有见到赵昀发火,更不要说看着两个重臣匍匐于地而无动于衷了。

    在一众老臣的印象中,之前十余年内赵昀仅有的一次大发雷霆还是端平入洛兵败的时候,那一次赵昀的雷霆震怒,让时任左丞相的郑清之和正冉冉上升即将成为史氏一族新一代扛鼎人物的京湖制置使史嵩之黯然下野。

    而这一次赵昀如此雷霆震怒,自然是为了白天的时候发生在临安城御街上的那场针对孟珙的刺杀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在临安城,而且还是在距离皇城不过数里之遥的御街上,光明正大的对回京奏事的朝中重臣边关主帅进行刺杀,这该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大宋朝立国两百余年,不是没有朝臣没有被人刺杀过,可是在京城中当街行刺朝廷命官之事却是从来没有过的。这是在皇城根边上啊,这是在**裸的打他这个大宋皇帝的脸或者说直接视驻守在临安城的数十万禁军如无物、藐视甚至无视整个大宋朝啊。

    赵昀怎能不怒?更不要说,孟珙对如今的大宋朝意味着什么,赵昀比谁都要清楚。

    “回圣上,临安城城门尽皆紧闭,如今临安府府中捕快差役尽出正在全城搜捕刺客下落……”

    “朕问你可有寻到贼人踪迹!”

    赵昀听到余天锡的话,脸色更是面沉如水,冷声打断道。

第38章 殿前司

    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这句话用来形容此刻的余天锡的再好不过了。

    昨天晚上因为余赐的事情赵昀已经对余天锡父子有所不满,只是因为贾似道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他没有把他们父子两人往坑里死摁,反而拉了一把已经掉下坑的余天锡父子两人,所以昨夜的琼林宴那是有贵人相助,才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可是余天锡怎么也没有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就在临安城的大街上,大白天的出了刺杀孟珙的事情,而且还是数十个持着利刃的强人,还差点就成功了。

    知临安府五年有余,余天锡可以说是这数十年来管理临安府时间最为长久的官员了。本想着将中了进士的余赐安排好,明年就上表致仕告老的。

    帝都什么最多?达官显贵、皇室宗亲等等怕是随便一砖头扔出去砸到的人,怕是不是大族豪门的人怕是也会跟达官显贵拉上点那么关系。知临安府,位不高权更是不重,而且根本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呀。

    余天锡能够在知临安府的位置上平稳的坐那么久,除了他长袖善舞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跟赵昀的那一丝香火情以及史氏一族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可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接二连三丛生变故,余天锡听到赵昀冷冰冰的话心中清楚,如果孟珙刺杀的事情自己不能给个交代的话,怕是连致仕告老都会是个奢望了。

    皇帝直接称呼临安府而不是称呼余卿,这是极其罕见的。要知道,余天锡知临安府只是兼职,他的正职却是户部侍郎权户部尚书。

    知临安府和户部侍郎官阶都是一样的,从二品,可是两者的区别却也是天差地别的。

    “回陛下,微臣无能,还未曾得到刺客的任何消息。”余天锡匍匐于地,老老实实的应道。

    “这是我大宋的京城,不是荒山野岭。我大宋军中重将在临安城且还是在御街上被数十歹人行刺,你这个临安府做的很好,很好啊!你何止是无能简直就是废物。”

    赵昀听到余天锡的话心中本就一直强制压着的那股无名火顿时腾起数丈,怒声喝问道。

    “殿前司,可有歹人消息?”赵昀顿了顿,似乎在平息心中的怒气,看着匍匐在余天锡身侧的那名武将冷声问道。

    “回陛下,殿前司遵照陛下旨意已经将殿前司下辖三路禁军尽皆遣出,临安城城门紧闭,各条要道都由各军统制亲自领军查问,只要歹人还在临安城内,定然插翅难飞。”

    赵琦悄悄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慌忙应道。

    从太祖皇帝皇袍加身登基为帝之后,为了防止后世也仿效自己行那陈桥兵变皇袍加身之举,宋太祖赵匡胤就定下大宋朝所有的军队建立、调动和指挥大权尽皆由皇帝直接掌握的措施。而为了更好的控制军权,维持皇位,又将其下军权三分,枢密院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诸军;率臣领军掌兵。

    其中枢密院为除皇帝外中央最高军事机关,掌管军政、军令,制定战略决策等事,其实也就同后世的国防部差不多。

    枢密院有枢密使、枢密副使两职,或称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事。大宋朝崇文抑武,所以国防部长这一重要职位一般由文官担任,地位仅次于宰相,却与宰相分别把握文武权柄,到大宋朝南渡之后,宰相兼抠密使位为却是成为定制。

    三衙,指的是殿前都指挥使司(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侍卫步军司),为大宋朝的中央军事指挥机关。三衙各设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等武将职位,分别统领大宋朝全国各地的禁军和厢军,三衙都指挥使的地位低于枢密院枢密使。

    率(帅)臣,是禁军出师征战或遇到战事时临时委任的统军大帅,官名为都部署(后改名都总管)、钤辖、都监等,统领当地分属三衙的各路禁军,战事完毕,率臣就被罢免。大宋朝南渡之后,又在各个子路或州、府设经略安抚使、经略使、安抚使等职为率臣,兼管较大地区军民内政,依然是由文臣任正职,武将任副职。

    枢密院、三衙、率臣,职权分割,上下之间互相牵制,却又都必须听从皇帝的命令,从而使军权全部集中到了大宋朝皇帝的手中。

    此外,还设有兵部,主要掌管仪仗、武举、兵器、马政、地图等军务事宜,并兼掌厢军、乡兵、土军、蔷兵、边境少数民族首领的官封与承袭等。

    一应军制在最开始设想的时候都是以为这是最好的,最完美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类弊端也是越来越多。尤其是到了如今,三衙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和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统率的各路本应是大宋朝最为精锐部队的禁军,却早已经不再有当年的风光了。

    尤其是在宋金之战和宋蒙之战爆发后,禁军上了战场面对蒙古大军往往都是兵败如山倒,反而是各个战区的厢军或者说地方上的将领招募训练出来的兵卒,反而要比这些号称大宋朝最精锐的禁军要勇猛善战的多。

    譬如之前的岳家军,现如今由孟珙统帅的忠义军、信阳军等等,战力却都是要比驻守在临安和建康(南京)的统计十二路禁军的战力要强的太多了。

    赵琦是统帅主掌京畿重地临安城防务的殿前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孟珙遇刺,其实临安府的责任要比殿前都指挥使司的责任要小的多,毕竟临安城的城防、城检、进出临安城的运河督检、巡狩运河的水军等等都是由殿前都指挥使司统帅的禁军来负责的。

    数十个刺客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可是仅仅是那些兵械,殿前都指挥使司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之所以赵琦比余天锡要镇定的多,那是因为他是皇室宗亲,而且还是远比乡下小子赵昀要根正苗红的多的皇室嫡亲血脉。

第39章 彻查

    当年如果不是史弥远一力扶持赵昀,这大宋朝的九五至尊之位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还在乡间寄人篱下的乡下土小子赵昀头上的。

    赵琦同为皇室宗亲,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血脉,都要比那个时候的赵昀超出不知多少。可是世事无常,到了南宋中后期,大臣把持朝政似乎已经成为惯例,堂堂皇室宗亲甚至连本属皇族内部事务的皇位归属都不能够决定,而要听从史弥远这个臣子的安排,就可见一斑了。

    造成这样的一种现象,除了丞相的权柄越来越大之外,更为重要的还是在内忧外患之下,身为皇室的赵氏一族不仅人丁愈渐稀少而且还基本上是没有出过具有雄才大略的人才有关。

    从赵昀登基开始,由于他是来自民间,血脉疏远,根本没有享受到一丁点儿身为皇室宗亲应得的尊崇,所以赵昀同皇室宗亲的关系一直不是太好。

    原本的历史上,赵昀明明知道荣王赵与丙之子赵禥因为中毒生来智商就低于正常人水平,孱弱无能,甚至连他自己都屡屡被他自己挑选的太子赵禥气的几欲昏厥,依然不愿意听从宗室的建议另外从宗室中挑选太子来继承大宋朝的皇帝之位,执意立赵禥为太子来继承皇位,甚至连大宋朝的国祚都不顾就可以看出赵昀同那些直系的皇室宗亲的关系到底如何了。

    赵昀对皇室宗亲不信任甚至是讨厌,而那些在继承皇位的机会上要比赵昀多上无数倍的皇室宗亲们,对赵昀这个来自民间的乡下小子,也同样是没有多少的敬畏的。

    双方说到底,也只是为了一个基本的面子而已。

    这一点,赵琦心中清楚,赵昀心中同样也很清楚。

    赵琦的殿前都指挥使司,也不过是双方妥协之后的产物。但是,说的好听赵琦依然掌管着三衙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衙门,但是在上有枢密院,下有各个战区主帅统领重兵的情况下,殿前司虽然名义上还掌管着四路大宋朝最为精锐的禁军,但是这四路禁军到底如何,身为皇帝的赵昀和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赵琦同样都很清楚。

    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统称为三衙,负责大宋朝帝都临安城和陪都建康两处京畿要地的保卫和驻防。所以主掌三衙的三个都指挥使也都是由皇室宗亲来担任的。

    殿前司四路禁军负责临安城防务,侍卫步军司四路禁军负责建康城防务,侍卫马军司四路禁军则是驻守在临安和建康之间,一旦有事,也可以随时起兵支援两城,同时也是互为掎角之势。

    这十二路由皇室宗亲掌控的三衙禁军,可以说是大宋朝最后的保障了,地方上有厢军以及各类地方兵卒,可是这名义上负责京畿重地防务的三衙十二路禁军数十万兵卒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其实不仅三衙清楚,枢密院乃至整个大宋朝上层的一干重臣其实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史弥远在世执掌枢密院,就开始分化三衙十二路禁军,不断抽调这十二路禁军中的精锐以应对蒙古人南侵为借口,将这些禁军都送入了时任京湖制置使的史嵩之麾下;史弥远死后赵昀理政,借着重新在长江和川陕一带组建御前诸军的由头,继续抽调三衙禁军中有限的精锐,最终赵昀组建了十支御前军,而这十支御前军却是不隶属三衙,而是直属枢密院,也就是直接听命与皇帝的。

    历经种种,再加上经过数百年的糜烂,禁军各军中虚报人数、兵丁不足冒领军饷的事情,其实如今的三衙十二路禁军,其实早是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换句话说,如今的大宋朝帝都这块地方,除了赵昀自己掌握的两支不过十万人的御前军外,其实就是不设防的。只要蒙古人突破京湖、淮西、淮东防线,再突破由两支御前军水军组成的长江防线,那么长江以南纵深数百里的核心地界上,将会是一片坦途,基本上不会再有多大的障碍了。

    十万大军说多是很多,但是分布在方圆数百里的地界上,终究是不够看的。

    三衙所属十二路禁军是皇族宗室立身保命的根基,如今这根基却是没了,宗室们对赵昀自然是有着诸多的不满的。但是不满归不满,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赵昀盯着匍匐在地的赵琦脸色数变,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

    殿前司、侍卫马军司和步军司这三衙内里的情况赵昀自己也很清楚,如今除了两支御前军外,三衙基本上就是个空架子。

    “此事就由郑卿坐镇临安府统领殿前司彻查吧,三天之后若是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临安府和赵卿该如何行事,也就不用朕来教你们了。”

    赵昀话锋一转却是直接点了已经赋闲在家很久的郑清之的将,来负责查证这刺杀之事。

    包括乔行简、史嵩之在内的一干重臣听到赵昀的话,脸色无不一变。

    端平入洛之战的失败,让郑清之一直在朝野上下背负着骂名,这也是为什么赵昀一直下旨让郑清之复职而郑清之却坚持请辞不就的主要原因。

    当然,以郑清之的身份来统领临安府和殿前司却也是够格的。只是,皇帝如此安排是不是想要借着这样一个机会强行的让一直请辞的郑清之出山呢?

    要不朝中那么多重臣,偏偏要点郑清之来彻查这件事。

    郑清之如果真的复职,对乔行简和史嵩之来说都不是一个太好的消息。乔行简的左丞相之位就是通过给郑清之下套得来的。史嵩之呢一直在同郑清之走着相悖的路线,来回击当年郑清之推翻史弥远的作为将四明人都驱逐出朝堂的做法。

    所以,于情于理,不管是为了什么,无论是当年给郑清之下套的乔行简还是本应是郑清之盟友的史嵩之,其实都不愿意见到郑清之真的出现在朝堂上。

    更何况,如果郑清之出山的话,已经是申国公的他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呢?

第40章 莫要捧杀!

    赵昀点将郑清之来彻查孟珙遇刺这件事,乔行简、史嵩之面色各异,而另一边一直显得有些心情不宁的郑清之在听到赵昀的话之后明显也是一愣。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赵昀会舍弃那么多重臣来点自己这个闲散之人的将。

    传旨召郑清之入宫觐见的太监是直接到的瑟苑,郑清之离开,其余几个国子监的教授自然也跟着离去,所以先前已经被贾似道搅合了一场的瑟苑诗会终究还是以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方式结束了。

    当然,经过先前贾似道那几首词,在他离去之后,心思各异的一众新科进士们哪还敢再出来丢人现眼?可以说,这瑟苑诗会似乎压根就没有开始过。

    如果不是赵昀相召,瑟苑诗会怕是将会成为大宋朝历史上第一个因为一众参加诗会的士子们无人写诗、无人敢写诗而不得不散场的诗会了。那个时候,瑟苑诗会必然将会成为临安城的一个笑柄了,而瑟苑的主人郑清之,更是将会丢尽颜面。

    赵昀的召见算是给了郑清之一个大大的台阶。

    “陛下……”

    “听董伴伴说他到瑟苑传旨的时候郑卿正在瑟苑中举行诗会?”

    郑清之出列正要说话,却没有想到端坐在宝座上的赵昀却是突然开口打断了郑清之的话,将话锋一转却是问到了瑟苑诗会的事情。

    三省六部、两府三衙、还有枢密院等一干重臣齐聚勤政殿自然都是为了孟珙遇刺而来的,郑弘广撒请帖邀请了戊戌科九成九以上的及第士子参加在瑟苑中参加诗会在场的一干重臣自然都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其中不乏他们的子侄或者是门生故旧之后。

    瑟苑是史弥远送给郑清之的,郑弘能在瑟苑中举行诗会,虽不能说一定是郑清之的主意,但是显然郑清之却是知情的。

    可是即便是郑清之亲自发的请帖举办的诗会也不能同朝中重将在临安城御街上遇刺这样的大事相提并论啊呀,这个时候赵昀突然将话题转到了瑟苑诗会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上,让一干重臣无不一滞。

    官家,唉!

    郑清之也是一呆,对赵昀的跳跃性思维完全有跟不上的节奏。

    “回圣上,诗会是侄孙筹办,微臣厚颜被请做诗会监督。”过了数息功夫,郑清之才回过神来,躬身解释道。

    “诗会如何?董伴伴回来告诉朕,似乎似道又惹祸了?”

    赵昀口中说着惹祸,但是此刻的脸上却是云消雾散,很是欣悦的样子。

    所幸今天的主角孟珙并不在场,被赵昀安排在侧殿由太医探视并给他压惊,不然看到赵昀这一脸欣悦的模样指不定会生出其他一些别样的心思。

    朝中一干重臣都知道赵昀对小舅子贾似道那是爱屋及乌,宠信之极。因此对他这样亲热的称呼并没有觉得丝毫的奇怪,因为赵昀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称呼贾似道的。

    只是在场的一干重臣除了郑清之这个时候心中已经有些明了为什么赵昀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说瑟苑诗会而且还说贾似道惹祸这样的话的原因外,其余人却都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孟珙受到刺杀的时候,瑟苑诗会正在进行,在孟珙遇刺之后他们就都受召匆忙入宫议事,所以都不清楚瑟苑诗会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身在其中的郑清之这个时候却是有些明白赵昀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重大的场合上提起瑟苑诗会尤其是点出贾似道惹祸了。

    不过,郑清之心中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并不知道赵昀真正的目的。

    “回圣上,董伴伴许是并不知晓今日诗会盛况,所以才会有师宪惹祸之说。实则是今日诗会师宪词惊四座,尤以对赌时三息一词为最,便是微臣和国子监袁公、杜公、李公三人也是自叹不如矣。”

    郑清之既然已经大概猜出赵昀心中所想,这个时候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来配合赵昀了。如果这点他都看不出来,那他也真是不够格站在这勤政殿内了。

    “哗!”

    殿中一干重臣听到郑清之的话顿时一片哗然。

    贾似道是个什么角色,其实在场的一干朝中重臣心中或多或少都有所听闻,当然,真正让这些握着实权的大佬们开始留意贾似道也只是从昨夜的琼林宴开始的。

    不过,昨夜的琼林宴上贾似道的那夺得诗魁的那首诗最多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而已,远远达不到让这些饱读诗书的大佬们感到惊艳。反而是他进退有节、在最后胜券在握的情况下选择退让一步给给皇帝、给余天锡父子的那个台阶让闹剧得以收场的表现,才更让一干朝中大佬们心惊。

    郑清之能够被史弥远请来教授赵昀,他的学问如何,自然不用多说。而郑清之口中的国子监袁公、杜公、李公殿中群臣都是知道的,无不是大宋朝享誉已久的大儒。

    贾似道之前不是没有做过诗词,昨夜的那首就是明证,可是最多只能是上佳,却绝对不能说的上惊艳,更不要说让郑清之、国子监袁杜李三个大儒齐齐自叹不如了。

    所以,殿内一干重臣此刻看向郑清之的眼神都有些怪异、疑惑以及几分好奇。

    怪异是因为郑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这般模样了,完全是不要脸皮的给皇帝溜须拍马了?而疑惑则是因为郑清之的为人他们也都清楚,说是个老好人并不为过,只是溜须拍马的事情却显然是不会做的,即便是做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做的如此明显不是?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为了一个小小的依靠裙带关系得到官家宠信的黄口小儿而迎合官家的喜好溜须拍马,已经不是不智了,而直接是丢了气节嘛。

    好奇则是对郑清之口中的对赌之事还有那三息一词感到好奇了,似乎瑟苑诗会中发生了极为不正常的事啊。

    端坐在大殿之上的赵昀听到郑清之的话,脸上也是不由自主的浮现一抹惊讶之色。

    董宋臣知道的并不多,毕竟董宋臣只是去瑟苑传旨,不是去参加诗会,董宋臣都是从那些议论的士子中听到的只言片语,然后大概猜出贾似道似乎做了了不得的事情,然后在回宫之后就说给了赵昀听。既能够讨好赵昀又能够讨好贾贵妃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赵昀也只是知道贾似道在瑟苑诗会上做了一些事情,但是对具体在诗会中发生了什么其实知道的也并不是太清楚。

    “郑卿,此言是否有些言过其实?似道小小年纪,怎能跟郑卿和袁卿三位大儒相提并论?更莫说自叹不如。似道毕竟年轻,行事或有些孟浪,却绝不是不知进退之人,郑卿莫要捧杀与他才是啊。”

    赵昀看着郑清之,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话语之中更是隐隐有些不悦之意。

第41章 恭喜陛下

    赵昀心里确实有点微怒。

    他本来是觉得郑清之应该已经了解自己言语中的意思了,然后他才好继续后面的。只是如今郑清之领会是领会了,可是那言语中的意思却更像是在捧杀贾似道不是?

    连他和三个国子监的大儒都自叹不如这不是闹么?贾似道有多少斤两赵昀还是清楚的,有才确实是有才,可是贾似道诗词一道上却也不差,但是却绝对到不了让郑清之和国子监三个大儒都自叹不如的境界不是?

    这郑清之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说今天贾似道做的事情让他下不了台?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如此捧杀与他。

    听到赵昀如此说,殿中一干重臣尽皆露出了然之色。不过新的疑惑又上心头,贾似道看来还真是能折腾啊,这不声不响的就把申国公给得罪了。

    “陛下息怒!请听微臣细细道来。”

    郑清之心道要糟,这官家竟然以为自己要捧杀与那贾似道,连忙躬身解释道。说着,郑清之就开始讲今天瑟苑中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学识上郑清之自是没得说,口才却也同样不差的,所以这番讲诉说惊天地泣鬼神显然是过了,但是却绝对也是栩栩如生、惊心动魄之极,让包括赵昀在内的一干人都听的津津有味。

    从《望海潮·叹兴亡》中想要建功立业的心志,再到接赌之后好不间歇的连续依题而作的两首《采桑子·桃花羞作无情死》、《点绛唇·一种蛾眉》,殿中一众群臣眼前似乎都浮现了贾似道手提酒壶豪放狂饮、文思泉涌出口成诗的不羁之状,嘴上虽然没说,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中却都能看出,他们心中的惊讶和惊骇之情。

    当听到郑清之说道最后秦寿用“山水风雪”四字做题来刁难贾似道的时候,大殿之上的赵昀更是气得暴怒出声:“无耻之尤,无耻之尤!”随后更是情不自禁的起身询问之后如何。

    殿中一干重臣嘴中没说,但是显然却也对秦寿如此作为感觉不耻,同时也都眼巴巴的看着郑清之,显然都是想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如何。

    此刻的一众君臣却是似乎都忘记了孟珙遇刺的这件大事。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郑清之轻声念出贾似道最后一首词之后,偌大的大殿先是短暂的沉寂,随后一声爆喝乍起。

    “好!好个‘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好个‘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好个似道!哈哈!好好好!”

    大殿之上赵昀最先回过神来,清瘦的脸上兴奋的一片潮红,就似乎那个在数百士子面前饮酒接赌做诗惊艳全场的人是他本人一般,兴奋的击掌连续说了七个好字。

    乔行简、史嵩之等一干重臣虽然没有跟赵昀这般喜形于色,但是眼中的震惊和惊艳之色却都是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的。扪心自问,他们也可以做出这四字诗题,但是却绝对做不到跟贾似道这样举重若轻出口成章,更不可能在短短的数息功夫就做出这样一首无论寓意、扣题、还是遣句用词尽皆都是绝佳的好词的。

    严格说来,贾似道的这最后一首词,是取巧之作。但是正是因为他的取巧,才更能看出他在诗词一道上的高深功夫,如果没有做到举重若轻的地步,即便是想取巧怕是也将会成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贻笑大方之作。

    不过相对于贾似道在诗词上的造诣,更让一众朝臣们心惊的则是这整件事表露出来的某些东西,贾似道隐忍的功夫以及出言帮助一直在替他出头说话的余赐的时机把握、随后的种种,让他们从中嗅到了一个极其接近真相的事实,那就是整件事情其实从头到尾都在贾似道的控制之中,不管是接话的时机还是跟他们对赌的事情。

    同深思深沉把控着全局的贾似道相比,秦寿、王克等人其实更像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整件事就是如此,陛下明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以对今日诗会上赌约之事微臣并没有出言阻止,想来却是让师宪有所误会,不过微臣却庆幸,幸得微臣未曾阻止师宪对赌之事,倘若微臣阻止,怕是以师宪隐忍之性情,就连陛下都不知要多久才知晓师宪之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又得俊彦良才!”

    郑清之这最后的一句话让殿中一干重臣听的无不侧目不已。

    高明!实在是高明!

    能站在这勤政殿的那个不是人精?先不说才能如何,至少揣摩人心却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不是?郑清之有些话虽然避重就轻没有明说,但是乔行简等人却都是清楚,之所以贾似道会同那秦寿三人对赌,如果不是他郑清之装聋作哑放纵那秦寿三人出言挑衅,不然贾似道怎么会提出赌局之事?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再将贾似道当做那个传说中的嗜赌好色之辈来看了。

    而贾似道显然也是个不好相与的货色,看清了你郑清之心中所想恼你在一边看戏,所以才将事情闹大,故意搅黄了你的瑟苑诗会不是?

    毕竟刚刚那四首诗词即便是他们这些人精都不一定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写出来,更不要说那些新科士子了。如果真是在诗词一道上浸淫良久的有才之人,肯定会跳出来同贾似道对赌了。既然没有,那么在贾似道醉酒离开之后,定然不会有人再不长眼的主动去吟诗作词来自取其辱了。

    没有人作诗,那诗会还能算是什么诗会?

    偏偏这个时候你郑清之却是脸皮忒厚,说什么文武第一,武无第二,甚至还说如果不是你,怕是圣上也不会知道贾似道之大才,弄的就像是皇帝以及贾似道还要感谢你一样,当真是巧舌如簧、脸皮厚极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虽然心中都对郑清之的厚脸皮极为不耻,但是乔行简等人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异口同声朗声道。

    他们这个时候也算是看出来了,赵昀不说孟珙遇刺非要提起贾似道是为了什么了,这是典型的要借机抬举贾似道啊。不出意外明天瑟苑诗会上发生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临安城,如今再有郑清之帮忙造势,再同皇帝对着来那不是找shi?

第42章 磨练磨练

    赵昀这个时候也恢复了平静,盯着殿下躬身垂立的郑清之看了半响,轻笑道:“郑卿有心了!呵呵,似道竟然在朕面前都藏拙,这小子当真是该打,该罚。”

    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了十余年时间,赵昀早就不是那个刚刚从乡下到临安城初登九五之位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了。郑清之嘴上说的好听,但是真正的内情赵昀略微思量一番就也差不多明白了过来。

    郑清之显然在之前也是对贾似道有些不信任的,不然只要他出声说上一句话,想来也绝对不会有人敢那样为难贾似道不是?这让赵昀心中确实有些不爽。

    不过,也正如郑清之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他故意作壁上观,贾似道也不会被逼的赤膊上阵,怕是依然会在自己面前藏拙。

    其实赵昀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对这个小舅子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贾似道并不是一个隐忍和故意藏拙的人,反而是一个极其自负而且很爱出风头的人。但是赵昀却是自动脑补让自己释然了,贾似道在被人砸了个半死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如此说来这样也似乎可以解释得通了。

    郑清之听到赵昀的话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轻轻的落地了。没有奖也有惩,那就是最好的奖励了。毕竟,瑟苑诗会上郑清之很清楚自己心里在最初也确实是不太相信贾似道能够做出那样的好词的,因此得罪了贾似道,如果再让赵昀心里不舒服的话,那么这瑟苑诗会算是彻彻底底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殿内的群臣听到赵昀的话,却是同事暗暗撇了撇嘴。

    您老那语气中有半点对那贾似道责备的意思么?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您老言语中的自得和满意好吗?

    “不过,朕这个小舅子还是有些年轻了,经过一场大变心性也变得疲懒了,看来还是需要好生磨砺一番。呵呵,不知郑卿可愿代朕提携提携似道啊?”

    殿中群臣听到赵昀的话心中却是尽皆一凛。皇后才是正妻好么?只有皇后的兄弟才能被称为国舅好嘛。

    贾似道最喜欢被人叫做小国舅,这在朝野上下乃至整个临安城的中上层都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所有人都只是拿他的那小国舅当做一个笑柄,有些人叫贾似道小国舅是为了巴结他,而更多的人叫他小国舅却只是在嘲弄他而已。毕竟,只要稍微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贾贵妃就是因为那个姓氏才最终丢了皇后的位置的。

    当然,谢皇后谢氏一族的背景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在之前赵昀从来没有在贾似道身份的问题上说过什么,可是今天,当着满朝重臣的面却是主动说出了国舅的称谓,这其中蕴藏的意味可是很耐人寻味啊。

    废后么,也许还不至于。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那就是贾似道小国舅的名号今日怕是就会定下来了。从今而后,怕是没有人再敢明是恭维实为嘲弄的称呼贾似道小国舅了。

    皇帝都金口玉言确定的事情,谁还敢乱来?

    同时赵昀看似是在询问郑清之的意思,实则已经定下了基调的话语,却是让殿中群臣在心中凛然的同时却也都是有恍然大悟之感。

    怪不得皇帝放着那么多的朝中重臣不点,偏偏点郑清之的将来统管临安府和殿前司彻查孟珙遇刺的事情了;怪不得刚刚点了郑清之的将,不等到郑清之回应,就又将话一下转到贾似道和瑟苑诗会了。原来一切的一切,其实皇帝早就打算好了,那就是在为贾似道铺路呢。

    显然,皇帝想在接下来授官的时候将贾似道安排在临安府了。

    知临安府的余天锡之前虽然赵昀确实是在严词训斥,但是事实上却是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了,屁大点儿事都没有。只是让郑清之监管临安府彻查孟珙遇刺的事情而已,余天锡还是临安府的主事者这点儿那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联系到昨天的琼林宴贾似道卖给余天锡父子的那个天大的台阶,再想想今天余赐一直充作贾似道马前卒为他冲锋陷阵甚至不惜同那些新科进士撕破脸皮来看,似乎余天锡父子心中早就对贾似道有所决断了。

    没有人会认为余赐的所作所为余天锡会一点儿都不知道。

    余天锡已经在示好贾似道了,郑清之呢,如今也想跟贾似道搭上线,不管是示好还是别的,最起码也绝对不会再得罪贾似道就是了。如果这个时候贾似道进入临安府当个小吏的话,有临安府主事者余天锡和监管临安府的郑清之两个大佬在一边照拂,只要贾似道不是脑袋有毛病,随便在临安府熬个一两年、两三年,接下来的平步青云已经是可以看到的了。

    “微臣喜不自胜,谢陛下隆恩!”

    郑清之听到赵昀的话,心中先是一惊随后了然,慌忙躬身应道。

    现在郑清之已经没有了想要将贾似道纳入门下做马前卒的想法了,看人的本事郑清之还是有些的。贾似道看似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样子,实则却是心高气傲之极,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想做个闲散富家翁,要么就肯定不会拜人门下任人驱使的。

    有赵昀在后面拿着鞭子赶,就算贾似道真的只想做个闲散之人,怕是也不可能的。更何况,谁知道那贾似道是否真的如表现出来的那样,什么都不在乎?还是说他只是将自己的野心藏在了心底不肯轻易显露与人前呢?

    所以,郑清之现在只想着能够同贾似道消除之前的龃龉就够了,其余的么,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啦。

    赵昀明显也是在给他和贾似道缓和关系的机会,更何况即便没有贾似道,先前赵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已经点了他的将了,若是再拒绝,皇帝的面子往哪搁?身为臣子不能为皇帝分忧,要臣子还有何用?

    所以郑清之很清楚,这监管临安府和殿前司彻查孟珙遇刺这样的烫手山芋,自己却是一定要接下来了。

    “哈哈!好!郑卿果然不愧是我大宋的肱骨之臣,那就让似道暂且在临安府做个……通判磨练磨练心性吧,诸位卿家以为如此安排可好啊?”

第43章 通判

    从赵匡胤建立大宋王朝开始,就开始着手对中央官制进行调整。

    为了防止将来有人会用跟自己一样的方法登上皇位,赵匡胤采取了设官分职、分割各级长官事权的办法来削弱各个部门主掌官员的权力的。这样的结果就是,有些官只是空名,所谓“官”,很多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拿个俸禄而已。

    这类官有两种情况,第一,在赵匡胤以及其后继位的宋太宗赵匡义统一五代十国的过程中,为了更快的完成统一,留用了大批各国旧官员,使他们保持官位,领取俸禄,但不让他们掌握实权(只对其中认为可靠者安排一些实际职务);第二,对于宗室、外戚、勋旧,也仅授予高官,优加俸禄,而不给实职。到了宋真宗的时侯,便把这些措施加以制度化。

    按照宋真宗制定的制度,大宋朝的官员一般都有“官”和“差遣”两个头衔,有的官还加有“职”的头衔。“官”只是说明他可以领取俸禄,而职才是真正有实际权力。

    每个机构彼此互相牵制,“任非其官”的情形很普遍。例如左、右仆射、六部尚书、侍郎、大夫、郎中、员外郎、卿、少卿等,在成为官阶的名称后,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不再担任与官名相应的职务。这些官名只用作定品秩、俸禄、章服和序迁的根据,因此称为正官或本官,又称阶官或寄禄官。这其中又有文资、武阶的区别。

    大宋朝的官职中,只有差遣才是指官员担任的实际职务,又称“职事官”。差遣的官职名称中常带有判、知、权、直、试、管勾、提举、提点、签书、监等字,如知县、参知政事、知制诰、直秘阁、判祠部事、提点刑狱公事之类。

    官阶按年资升迁,即使不担任差遣,也可依阶领取俸禄,而差遣则根据朝廷的需要和官员的才能,进行调动和升降。所以真正决定其实权的不是官阶,而是是否在官职前有“差遣”等字。

    官称和实职的分离,使大宋朝朝廷内外大批官员无所事事,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名义上都有正式官员,但除非皇帝特命,才有具体的实权,并且大多数都是不按照官职管理本部职司的。因此,大宋朝的各级府衙机构中,很多官员即便到了致仕退休的时候说不定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实际职权是些什么,应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这就造成了大宋朝极其畸形的臃官冗吏和极其庞大而臃肿的官僚机构。

    通判,又称知事通判。一般是正七品或者从六品的官阶。宋太祖为加强控制地方而在各州、府依照唐制设置通判一职,辅佐知州或知府处理政务,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事,必须有通判和知州、知府同时署名方能生效,并有监察官吏之权,因此又号称“监州”。

    大宋朝知州和知府的官阶一般都是从三品和正四品,而通判则是从六品和正七品的官阶,在权级官阶上通判和知州、知府有一定的相差,通判由皇帝直接委派,辅佐郡政,可视为知州副职,但是通判却又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力,更有监察一州一府上下官吏的权利,因此通判官阶虽然不高,但是却是权柄极重。

    通判和知州、知府大小相制,才能让皇帝更好的掌控地方。

    临安府作为帝都,虽然只是一府,但是在临安府的知府品级上却是要比地方上的知州还要高上一级,为正三品。与此同时,临安府的通判也要比各州的通判要高上一阶,为正六品。

    官阶品级并不是太过重要,按照大宋朝的官制,正一品乃至超品的官员也都是有很多的,虽然品级很高,但是却大多都是虚名,没有多少实权。

    譬如郑清之的特进左丞相,说的好听点也是左丞相,说的不好听点却只是个虚名,也就是只有左丞相的名号头衔,却同事实上的左丞相乔行简在实权上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但是通判不一样,通判的品级不高,但是权柄却是极重,更兼之都是由皇帝直接任命、具有能够直面皇帝奏禀和监察地方官吏的权责,所以有些强势的通判甚至能以小制大将知州、知府玩弄于鼓掌之中,所以通判虽然位不高,但是却是地方官吏中数一数二的实权职位。

    贾似道之前只是蒙荫添做籍田令,这籍田令是从七品,无论是品级还是职权,都是大宋朝官阶中最不入品和入流的官职了,甚至很多人都不将其称作官,只是吏而已。

    从不入流的小吏一跃成为大宋朝帝都临安城通判这样一等一的实权要职,不仅完成了有些吏员穷其一生都不能完成的升迁,更是在官阶上也一样三级跳,算是正式踏入了大宋朝中级官员的行列。

    即便贾似道已经中了一等进士很快就要被授官,但是这个授官即便是状元也最多只是被授为正七品的知县之位而已,更莫说其余不是状元的进士了,初初踏入官场这授官基本上也都是闲散职位罢了,随后才会在有实缺空余的时候酌情补迁。

    所以,三天之后的授官,大多数新科的进士都是会领了品级和一些虚的官职,然后就无所事事了,等着有实缺或者说空缺的时候补上;只有那些出身世家勋贵或者大族豪门的士子们,才能真正得到一些实缺。

    不过虽说是实缺,但是那实缺的品级也大多都是在正八品到从七品的小吏中徘徊,然后熬个两三年,等到资历足够了才能往上升迁。

    不是说从来没有人能像贾似道这样刚刚中进士就能得到实权且极其重要的职位,至少最近数十年内贾似道却是第一个。即便是史嵩之那个时候中了进士,权势滔天的史弥远也是将史嵩之先放到小吏的位置上到地方锻炼了两年熬出了资历之后才升迁的。

    当然,史嵩之和贾似道的情况自然是不同的。可是就算不同,就算赵昀要重用贾似道,这样的话,会不会是太急了些?

    “圣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还请圣上三思!”

第44章 赵昀的怨念

    说话的是左丞相乔行简。

    在余天锡执掌临安府的这数年时间,只有一任知事通判,那就是在年前刚刚积功升迁知建康府的吴潜。在吴潜擢升之后,临安府通判的位置就空缺至今。

    吴潜是嘉定十年(1217年)的状元,以他的才学和资历做临安府正六品的知事通判,完全是大材小用了。所以,在临安府的通判位置上呆了三年之后,吴潜就被赵昀擢升为如今大宋朝的陪都建康府的知府,也算是开始正式迈入朝廷中枢了。

    吴潜升官离去,临安府知事通判的位置自然引得朝中诸多人眼热。

    临安府是大宋朝的帝都,皇城所在。临安府的知事通判绝对不可能跟地方上的那些通判一样有着极大的自由权柄,毕竟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更不要说能做临安府知府的人,哪一个不是朝中宿老?

    不过话是这样说,但是临安府做为大宋朝的帝都所在,也许权柄没有地方上那样重和自由,可是正因为身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才能跟好的亲近皇帝,积累资历不是?

    乔行简很清楚,年前赵昀下旨进两人为参知政事,也就是大宋朝的副相。其中一个是史嵩之,另一个则是在朝中素有清誉的李宗勉。

    左右丞相是常置,但是参知政事却并不是。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进资历到了的大臣为参知政事。而这个有需要的时候,就是皇帝认为左右丞相该换人的时候了。

    乔行简在端平三年(1236)郑清之因为端平入洛兵败请辞之后,进为左丞相,至今已经有三年。右丞相崔与之虽然一直挂着右丞相的职,但是却一直请辞没有接受赵昀的旨意。

    赵昀在年前同时进史嵩之和李宗勉为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显然是已经属意他们两人接任左右丞相位了。

    这一点,不仅乔行简清楚,满朝文武同样也很清楚。

    而乔行简更清楚最多再一年时间,自己就肯定会从左丞相位上退下,毕竟中间还要留有时间缓冲,让副相也就是接任者能够熟悉政事以及一系列流程。所以,乔行简也就想着在退下前最后努一把力,将门下一个得意门生送上临安府通判的位置,一切都打算好了,他就等着在戊戌科的进士们授官完成之后,给赵昀进言举荐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赵昀竟然要将临安府知事通判的位置直接给乳臭未干的贾似道。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原本余天锡因为孟珙遇刺的事情显然致仕是迟早的,很可能孟珙事了就是余天锡主动告老致仕的时候了。孟珙遇刺,余天锡提前告老,这对即将退下去的乔行简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乔行简告老致仕,临安府知府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如果这个时候能把握好机会为自己一派的某个资历足够的官员筹划一番,送上临安府知府的位置,再加上通判是自己门下,那就是在是太美好了不是?

    只是如今看来所有的打算似乎都要落空了。

    赵昀狠狠斥责余天锡,然后让郑清之监管临安府和殿前司彻查孟珙遇刺的事情,看似是不信任余天锡和殿前司,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实这是赵昀在替余天锡脱罪。毕竟郑清之在前面顶着,算是一下抗去了临安府要面临的大半压力,然后再有本就让赵昀横竖看不过眼的殿前司在一边陪着,余天锡的罪责却一下减轻了不少。

    不管孟珙的事情结果到底如何,郑清之的身份在那放着,最多也只是下旨申饬一番就不了了之了。更莫说郑清之本就是致仕的闲人一个,官职什么的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嘛。

    如此一来,余天锡告老的时间就要无限期推后了,如今再跟赵昀让贾似道任临安府的知事通判并让郑清之提点,再加上琼林宴上贾似道卖给余天锡父子的那个天大的人情,余天锡会为难贾似道?更莫说这还是在赵昀和已经再次怀了龙种的贾贵妃眼皮子底下。

    有郑清之和余天锡两个老臣给贾似道保驾护航捞政绩,过个两三年余天锡真的到了致仕的年纪,贾似道也攒足了资历,怕是很快就要主政一方直接迈入封疆大吏的行列了。

    甚至有可能直接接余天锡的班知临安府也未尝没有可能不是?毕竟,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一个小小的知府又算的了什么?

    皇帝这一手真是高啊。

    一干老奸巨猾的重臣心中无不跟明镜儿似的暗暗咂舌心惊。

    不过除了乔行简以左丞相的身份委婉的进言劝阻外,并没有其他人愿意来趟这个浑水。

    所有的事情太凑巧了。

    如果贾似道还是之前那个名声,虽说有些才名,但是却绝对会引得一干重臣齐声反对的。毕竟要论才学,比贾似道高的大宋朝还是有的,更莫说那些人的资历都要比贾似道老的太多了。

    可是偏偏这两天据说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贾似道跟换了个人似的,如有神助般。不出意外明天或者说现在怕是若不是孟珙遇刺的事情,贾似道在瑟苑诗会上的四首诗词就已经传遍整个临安城了。

    名声有了,背后还站着大宋朝最粗的金大腿撑腰,想反对也要选时机啊。

    “似道还年轻,有郑卿和余卿提点,想来无妨。更莫说玉不琢不成器,让似道受些磨练总是好的。乔卿以为呢?”赵昀眼神闪动,看着乔行简轻笑着道。

    此刻赵昀心里实在是太高兴了。爱妃有了身孕,这两天为了这个弟弟的事情,老是吃不好睡不好,说两句就哭的梨花带雨,弄的自己也天天茶饭不思,生怕肚子里的子嗣出点意外,本来还想着给小舅子安排个清闲点的官职,却没有想到自己那个小舅子太给自己争气了,让赵昀眼前一亮顿时改了主意决定将空缺的临安府通判给自己那个在自己跟前藏拙的小舅子。

    不是爱藏拙么?不是让我天天睡不好么,你小子也别想快活。

    自觉已经弄清楚状况的赵昀,对贾似道的怨念那是急剧的飙升。

    “陛下圣明!”

    乔行简还没有答话,这边匍匐在地上的余天锡却是已经送上马屁。

    “陛下圣明!”

    郑清之清楚状况,这个时候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紧随其后躬身道。

    “哈哈,好!诸位卿家不必多礼,那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赵昀见到两个关键人物都已经应下了,挥手制止其余一干想要躬身应命的重臣大笑着道。

    爱妃那里终于可以有个交代了啊!

    ……

    贾府书房,正在看书的贾似道连打数个喷嚏,引得贾全儿以为贾似道又受了风寒慌忙去拿披风殷勤的给他披上。

    “老爷!”

    书房门口一声柔柔怯怯的呼喊恰在此时传来。

第45章 小登科

    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贾似道摸摸鼻子,是真的受凉了还是又有老东西在算计?

    他自然不会想到,因为今天在瑟苑诗会中的表现,他已经悄然改变了历史原本的轨迹。他这个小角色已经正式的走进大宋朝一干重臣大佬们的视野中了。

    “公子,是夫人房中的春桃。”贾全儿抬头看了看,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诡异的笑着道。只是他这笑却是让贾似道越看越觉得猥琐。

    瞅了一眼贾全儿,贾似道懒得搭理他。贾全儿那点儿花花肠子思撅撅屁股他就能大概猜出要放什么屁。

    “春桃啊,什么事儿?进来说。”伸了个懒腰,贾似道招手笑着对怯生生的春桃道。

    看来中午的事情把徐若曦身边的两个丫头吓的不轻,这怯生生的小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如果贾似道看到听到绿竹和春桃中午在回廊的那一幕,就绝对不会这样想了。

    “春桃见过老爷。”娇娇柔柔的春桃怯生生的走进书房,看到贾似道脸上的笑容娇小的身躯微颤,对着贾似道微微一福道。

    贾似道无奈的扶了扶额头上的头发。中午说的不要再叫自己老爷的话对这两个小丫头完全是耳边风啊。

    “怎么了?”

    “回老爷话,小……夫人……请老爷……请老爷过房一叙。”春桃俏脸晕红,带着几分羞窘,当真跟一个怀春羞涩的懵懂少女一般。

    “额……”

    贾似道讶然抬头看了一眼听到春桃的话一张脸变得更贱的贾全儿一眼,还真是让这小子给猜对了不成?不过以徐若曦的性子难道这么快就回心转意、而且还主动要跟自己圆房了?莫非,还有别的事情?

    “你回去跟夫人说,我稍候就过去。”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贾似道并没有做他想。

    “小婢遵命。”垂眉低目的春桃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窃喜,怯生生的应道。

    ……

    “恭喜公子,刚刚高中,随即就有小登科之喜。”

    等到春桃走的没影了,一脸贱笑的贾全儿舔着脸凑到贾似道的身前贼兮兮的道。

    “小不小登科公子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看到你这贱样很想蹬你一脚倒是真的。”贾似道看着贾全儿笑骂道,说着作势欲踢。

    “公子脚下留情啊!”贾全儿知道自家公子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顺势抱住贾似道抬起的右脚嚎起来。

    “你还喘起来了,滚!该干嘛干嘛去。”对这疲懒货,实在是让贾似道有些哭笑不得。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给公子打水沐浴更衣!”贾全儿起身贱兮兮的道。

    “滚!”贾似道抬腿一脚踢在贾全儿的左半边屁股上。

    “哎哟,公子小的这就滚,这就滚。公子病体初愈,还是早些安歇莫要太过劳累……小的滚了!”装模作样的贾全儿看到贾似道默默的拿起桌上的笔筒,后面的话却是生生咽了回去,转身狂奔而出。

    ……

    贾似道在书房肚子坐了半响,始终没有想明白徐若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还能做些什么?可是依着徐若曦的性子显然即便是有事也不会这个时候叫自己去不是?

    整了整衣衫,贾似道长身而起,他决定不想了。

    女人的心思难猜,说不定徐若曦真的想要洞房了呢?徐若曦一个女人都能放下矜持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思前想后磨磨唧唧算什么?

    徐若曦现在住的本应是两人的卧房,贾似道自然是知道的。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打着灯笼等候在回廊上的春桃。

    从书房出来春桃就一直守在徐若曦的卧房外等着贾似道,这个时候看到贾似道心中一喜慌忙迎了上来。

    “春桃见过老爷。”

    “恩,夫人可在房中?”贾似道看了看大门紧闭没有一丝光亮的卧房,皱眉道。

    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啊。

    “回老爷,夫人让小婢告诉老爷,老爷到了之后进房便可。”春桃心中也有些紧张了,忐忑不安的道。

    “怎么房中没有掌灯?”

    “这……回老爷,小婢不知!”

    “夫人可是已经睡下了?”

    “额……回老爷,小婢不知!”

    “春桃啊,你知道什么?”贾似道无奈了。

    “回老爷,小婢只知道夫人让小婢在此地等老爷,告诉老爷直接进房便可。”春桃对贾似道一福,怯生生的道。

    “……”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徐若曦只是表面上性子淡,实则内里却是狂放如火的一个女人?不可能啊。

    “老爷!夜深了!”

    看到贾似道站在原地不动,春桃把心一横,怯生生的提醒道。

    “……好吧,你下去吧,我自己进房便可。”贾似道看了看回廊院墙后那没有一丝光亮一片死寂的卧房,摆摆手。

    等的就是这句话啊。

    “是老爷,小婢告退!”春桃躬身一福,提着灯笼摇摆着小身躯快步离去。

    她的一颗小心肝都快蹦跶出来了。

    姑爷果然是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今日下午听到的那些诗词是不是真是姑爷做出来的。如果真是姑爷做出来的,那么小姐同姑爷早些圆房坐稳了大房的位置才是正理啊。

    背着小姐和姑爷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不过下次还是让绿竹那小妮子来吧,姑爷还真是不好糊弄捏。不过,姑爷难道不知道,自己和绿竹两人都是睡在小姐的小院内的么?

    嘻嘻,姑爷还是有些糊涂呢。不知道小姐发现姑爷进房,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春桃心里想着却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

    回去看看听听动静也没什么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却是瞬间占满了她的小脑袋瓜子。

    应该没什么吧?反正小姐肯定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姑爷呢,现在又是那样的好说话。若是真是出了什么纰漏,譬如小姐把姑爷打了出来,自己也可以挽救一下不是?

    这样想着,春桃已经不由自主的改变了方向,做贼似的的四处看看,蹑手蹑脚的朝着小院摸了回去。

    贾似道站在紧闭的卧房门口停顿了半响,伸手轻轻推开了卧房的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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