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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贾似道全文阅读

作者:华夏九洲     我是贾似道txt下载     我是贾似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围的一众士子议论纷纷,来接贾似道的中年管事却是大汗淋淋。

    一个是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国舅,一个是当朝左丞相的爱孙,这两个任何一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如果真的在这里起了什么冲突,别的倒先不说,首先倒霉的绝对会是他。

    “贾公子,息怒……息怒啊……贾大人!”

    中年管事看到贾似道终于停下脚步心中那是又高兴又恐惧,一脸哀求的对着贾似道不断作揖鞠躬,满脸哀求之色。

    “你看我像很怒的样子么?”贾似道挥手打断这中年管事,笑着道。

    中年管事听话的抬头看了看一脸微笑的贾似道,然后先是摇摇头,紧接着又连忙点点头。

    “……”

    这是什么答案?

    视线可及处,四个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从那画舫上匆匆而下。

    “你帮我做件事,我就息怒,如何?”

    贾似道看着那中年管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足够和蔼,笑容足够的亲切。

    “大人请讲,大人请讲。”

    果然,听到这话的中年管事顿时大喜过望。

    “你去让那四个姑娘不要过来了,还嫌给我惹的麻烦不够多么?你去让她们给我准备好一副笔墨纸砚送来就可以了,然后她们爱干嘛就干嘛去,就是一定别过来。听懂了?”

    贾似道拍了拍中年管事的肩膀,眼睛看着不远处正提着裙裾匆匆赶来的四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轻声道。

    肩膀上的力道告诉中年管事,这贾国舅显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愣愣的点点头。

    “嗯,很好,那就去吧。”

    等到中年管事走远了,一直站在贾似道身后没有出声的莫夜却是开口了。

    “师宪,你莫非是想……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这些人不是巴不得我在这里丢尽了脸从此滚出临安城么?我就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意。恰好我这个人又是很记仇的,他们既然把脸都凑上来了,我不抽一抽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们了,更对不起我的良心不是。”

    贾似道嘴上说着,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对余赐等人点头打招呼。

    “……好吧。”莫夜无奈。

    这边围拢过来的众人见到贾似道止步回身,议论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一些。毕竟,贾似道之前是背对着他们,脑后可是没有眼睛的,危险系数显然不高,而这个时候贾似道可是正对着他们,若是再大声说被贾似道盯上,那就不太好玩了。

    看到贾似道停下脚步,乔玉脸上终于笑了。

    他最担心的是贾似道真的跑了。那样的话,他做好的准备就没有办法用了。

    “贾兄果然是个性情中人,请吧,贾兄。”

    乔玉袍袖一挥,对着贾似道遥遥请道。

    可惜,众人看到的是,贾似道依然笑容满面的跟身边的那个俊俏的不像男人的公子哥说笑着,对乔玉的话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却是完全忽视了乔玉的存在。

    自以为姿势很是潇洒的乔玉,伸出去请人的手臂微微颤抖着,眉清目秀的俊脸因为贾似道这不似羞辱更甚羞辱的无视羞怒的满是扭曲。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羞辱。

    “德生兄,为贾师宪这沽名钓誉之辈有何话可说?等等自然有他好看,莫要气恼。”

    “就是,德生兄,那贾师宪看他还能得意到几时。”

    跟在乔玉身后的几个士子,见到乔玉如此模样,纷纷出言劝道。

    乔玉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几丝笑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只是,他看着贾似道的眼睛流露出的恶毒之色却是让身边的几人无不不寒而栗。

    这仇,是结大了啊。

    刚刚出声的几个士子脑中齐齐浮现这样一个念头,看着贾似道的眼神却是有些怜悯了。

    确实,以乔行简的地位,想要收拾贾似道那是有的是机会。可是朝中大事,又岂是他们这些还没有踏足官场的人看的那般简单的。

    “咦,快看,德生兄,四位姑娘出来了,想必是来接德生兄的了。也只有德生兄有此艳福啊。”站在乔玉身后的一个士子,回头看到凰娇娘、闵秋月四人,连忙拍着马屁道。

    乔玉闻言回头,看到凰娇娘四女,正准备谦虚两声,却见到四女竟然又停下了脚步,随后似乎在跟先前迎接自己的那个中年管事说着什么,再随后,竟然站着不动了。

    乔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再次变得铁青一片。

    这个耳刮子打的真是够响亮的。

    看到这里,要是乔玉再不知道凰娇娘四女是为了贾似道才下船的,那他真是蠢到家了。先前拍马屁的士子自知拍到了马蹄上,一脸讪讪的不敢再说话。

    凰娇娘、闵秋月、陆小小、苏婉儿四女联袂出现,顿时吸引了这码头上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毕竟,除了贾似道等少数人外,其余人挤破了头都想要得到请帖,不就是冲着四女来的么?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所有人都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之感。

    四女不仅齐齐停下了脚步,而且似乎正是在四女的指挥下四个小厮竟然从船上抬了张小几下来,小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朝着码头上行来。

    跟在小几后面的除了先前那个跟在贾似道身后的中年管事外,竟然还有四位姑娘的贴身小婢。

    这是要做什么?玩的哪一出?

    不过,很快众人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小几绕过站在路中央的乔玉,直勾勾的朝着站在原地不停跟身边的余赐等人说笑的贾似道走去。虽说有贾似道眼神阻止,可是余赐还是不顾众人各色的眼神凑到贾似道身边了,除了余赐外,周坦、杨铎却也都跟来了。只有周必隆和赵彦瑀却是没有凑过来。

    对此,贾似道也只是报以“理解”的微笑。

    小几在贾似道面前放定。

    “贾公子,我家姑娘说……”

    “打住,你家姑娘说什么我不在意。你们都不要说话。”

    贾似道伸手打断想要躬身行礼的小婢,其实他认得这是凰娇娘身边的贴身侍女。

    “贾全儿,磨墨!”

    “好咧,公子!”

    本还一脸疑惑的余赐和周坦等人听到贾似道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齐齐露出激动之色。显然,最习惯藏拙的贾国舅,今天是动了肝火,又要狠狠的抽人脸皮了。

    周围围观的一众士子即便再愚笨,这个时候也知道贾似道是准备做什么了。先是一阵骚动,随即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超前涌来。

    “德生兄……”

    “我们也去看看这贾师宪要玩什么花样。”

    乔玉冷冷的打断身后士子的话,黑着脸当先朝着贾似道立足的地方走去。

    跟在乔玉身后的三个跟班模样的士子对视一眼,只得哭笑着快步跟上去。今天他们已经跟乔玉站在了一起,乔玉明显和贾似道已经交恶了,谁能保证贾似道不会将他们怀恨在心?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紧紧保住乔玉这根看似比贾似道要粗壮的多的大腿了。

    不畏权贵,文人气节,说的是很好听,当然,大宋朝中确实也不乏这样的人。可是寒窗苦读十余载,一遭断送前程,在没有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又有几个人真的会做这种只有点儿名声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事情?

    人群,陡然沸腾起来。

    乔玉隐约间,似乎看到小几前的贾似道已经在泼墨挥毫、下笔如飞了。

    “娇软不胜垂,瘦怯那禁舞。多事年年二月风,翦出鹅黄缕。一种可怜生,落日和烟雨。苏小门前长短条,即渐迷行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黄云紫塞三千里,女墙西畔啼乌起。落日万山寒,萧萧猎马还。笳声听不得,入夜空城黑。秋梦不归家,残灯落碎花。”

    “试望阴山,黯然**,无言排徊。见青峰几簇,去天才尺;黄沙一片,匝地无埃。……”

    “春云吹散湘帘雨,絮黏蝴蝶飞还住。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

    开始的时候,贾似道的速度还不是很快,提笔前似乎还要思索一番,每一次落笔之后,站在他身边的莫夜、余赐等人都会马上抢过,周坦则是大声的朗诵出来。

    每一次的朗诵,带来的都是周围士子们不可抑止的沸腾。

    不过随着贾似道落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莫夜、余赐等人已经只能麻木的一张张抽出写好的墨迹都根本没有干的纸张,然后任由周围的士子们哄抢一空,任由抢到的人大声读出声。他们已经完全麻木了。

    料到贾似道这一次会抽乔玉等人的脸,可是看着依然下笔如飞的贾似道,莫夜、余赐、周坦、杨铎等人已经怎么也没有想到,贾似道会用这样一种最为直接最没明了的办法,生生的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抽到乔玉以及先前那些议论的士子脸上。

    到最后,码头上已经安静无比,一张张写好的墨迹都未曾干涸的纸张出现被一个个士子视若珍宝的抱在怀中,

    他们,都已经麻木了。

    乔玉,则是已经呆若木鸡。那些哄抢的士子们,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叫好,都是一个干脆而沉重的巴掌,一次接一次的扇在他的脸上。

    他,也麻木了。乔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他感觉自己个时候就像个小丑一般,周围那些士子每一次的叫好声,都像是一记耳光无情的抽打在他脸上。

    都是因为你,贾似道。乔玉看着贾似道的眼神,此刻已经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人群中央,砚台上几滴墨汁没有来由的从砚台中跳了出来,溅到贾全儿刚刚铺好的白纸上。

    贾似道瞥了一眼满头大汗却将头昂的跟公鸡似得贾全儿,微微皱眉。

    “咚咚咚!”

    贾全儿脸色一变,紧接着贾似道突然感觉小几的四个小腿没有来由的震颤起来,不过几息的功夫这震颤的趋势越来越大,甚至连小几上的砚台都以肉眼可见的角度在颤动。

    “轰!”

    贾似道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回事,大地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沉的震颤,紧接着整个大地似乎都晃悠起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在处于失重感的贾似道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稳住。

    是莫夜!

    贾全儿和其余围观的士子却是没有那么好运了,纷纷东倒西歪,惊叫连连。

    好在,这震颤只持续了不到十秒的时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看着还在晃动不已的画舫以及西湖中还没有消去的水浪,贾似道心中一个念头的愈发的清晰。

    “我们走!”

    伸手拉起瘫倒在地上的贾全儿,看了看周围只是受了些惊吓,人都没事的一众士子,贾似道一把将手中的笔扔在小几上,对着身边的莫夜和余赐等人沉声喝道。

    莫夜诧异的看了贾似道一眼,没有说话,点点头,顺手拉起圆滚滚的杨铎。余赐似乎向来不会怀疑贾似道的话,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跟在贾似道后面拔腿就走。

    “哎哎哎,师宪,等等我,等等我。”

    起身站定的杨铎看到贾似道和莫夜、余赐要走,连忙喊道。周坦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起身却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赵彦瑀和周必隆两人,扭头跟在杨铎后面也追了上去。

    “我说翼之,你不去那画舫转悠转悠了?四个头牌可是都在的哦。”听到杨铎的叫喊,贾似道停下脚步,等到杨铎赶上来,笑着道。

    “我……我说……师宪,刚刚那是怎么了?”

    这短短十余步,圆滚滚的杨铎就已经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看到跟上来的周坦,贾似道点头示意,神色一肃道:“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怕是我大宋朝又要有麻烦了。哎,当真是内忧外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什么麻烦?”

    “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地晃,定然不会是无缘无故……”

    “我还当是师宪兄文采令这天地都为之震颤了呢……额,哈哈!”杨铎接口道,随即看到贾似道怪异的眼神,只得干笑两声,来掩饰他打断贾似道的尴尬。

    “刚刚那是地震,当然不会是临安城地震,而是发生的地震的地方想必距离临安城肯定不会太远,所以……临安城才会有震感。”

    看着湖边大道上惊魂未定还在四处张望的人群,贾似道无奈的摇摇头。

    “地震?师宪说是地动?”

    周坦一脸惊讶的看着贾似道,疑声道,

    “呵呵,不管是不地震还是地动,跟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多大关系,该头疼的是圣上还有朝中各位大人……”话说到这里,陡然嘎然而止。

    一辆马车在贾似道面前缓缓驶过。

    在经过贾似道身前的时候窗帘微动拉开一条缝隙,一张如花的俏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只小拳头在窗户边晃悠了两下,然后窗帘唰的一声被拉上,马车施施然离去。

    吗的,这疯婆娘竟然阴魂不散的追到了这里。

    贾似道这个时候对自己不上船的决定感觉实在是太正确了。

    “师宪,刚刚那位小姐怎么看着那么面熟啊?嘿嘿,师宪认识?”杨铎用手在贾似道眼前晃悠了一下,一脸猥琐的道。

    “翼之不认识她?”贾似道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杨铎。

    “我怎么会认识?”杨铎讶然,道。

    “哈哈,好的,改天我介绍翼之认识这位姑娘,就说翼之兄对她仰慕已久如何?”

    “师宪,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

    旁边的周坦见杨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接话,连忙在他耳边低语一声。刚刚杨铎没有注意,周坦、余赐等人可看的清楚,那马车中是谁。

    “好哇,师宪,我要与你割袍断义,割袍断义。”杨铎一蹦三尺高,一脸惊恐的愤愤不已道,随即在贾似道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圆圆的胖脸陡然再次一变,一脸哀求的道:“师宪,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

    “哈哈!”

    看到杨铎这幅模样,众人齐齐大笑不已。

    “贾兄,可肯定真是地动?”

    笑完,周坦面色一肃,看着贾似道沉声问道。杨铎的插科打诨,并没有让气氛真正的缓和下来,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清楚。

    “有九成把握。”

    随后拨了拨身边的垂柳,贾似道看着已经重新归为平静的西湖,肯定的道。

    “唉,临安已数月未曾见过一丝雨水,大旱来临朝中诸位大人却是视而不见;皇上刚刚又重新发了数百万的会子,临安城中百姓也是怨声遍地;城外还有上万无家可归的灾民,江北蒙古人俯视眈眈;此次若真是地动,不知又有多少百姓亡于天灾,又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了。我大宋……唉!”

    周坦叹口气,挥手扯断一根垂柳,长叹一声。

    贾似道默然不语。

第152章 风险,机遇

    两天之后,距离临安城不过百余里的徽州府突遭地动、城池尽毁、江河断流、百姓死伤无数的消息传到了临安城。

    消息传来朝野震动。

    三五日之后更多的灾情信报源源不断的传到临安城。

    除徽州城遭受地动外,临近徽州城的方圆五十里地界大大小小的城池村镇,尽皆在地动中遭灾,城毁村灭人亡之数不知凡几。

    大灾之后,徽州各地原本还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绿林盗匪们却是逃过一劫,趁此机会蜂拥而起,不断袭扰徽州附近江南东路各地州府,袭城抢粮占地,不过几日功夫却俨然已经渐渐成势。

    一时间,江南东路各府告急以及请求朝廷拨款、拨粮、调兵剿匪、赈灾等等各样文书如雪花般的飞往临安城那座高高矗立在城池正中央的皇城之中。

    三天之后,赵昀终于有旨意从皇城中传出来。

    据说在这三天中,雷霆震怒的赵昀砸坏了无数的东西,甚至还包括他最喜欢的那方玉砚。当然,贾似道是没有亲眼见到的,他是听别人说的,而告诉他的人此刻正坐在他面前。

    “暂领临安府知府?我?”

    贾似道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神在在的史嵩之和余天锡两人,惊叫出声。

    他确实很惊讶。临安府知府可是正三品的高位。虽说一直一来都是吃力不讨好,而且屁股肯定会坐不长,可是它毕竟还是正三品的官阶啊,而且还是实打实的。

    不为别的,哪怕是为了那正三品的官阶镀镀金也是可以的嘛。做过临安府知府的,哪怕只有一年,要么就是擢升为参知政事当朝副相要么就是外放成为某路安抚使一方封疆大吏何其风光?

    多少人盯着的好事儿,怎么可能就这样给了自己这个要资历没有资历要后台……好吧,有后台,可是明显还不够硬啊。

    史嵩之和余天锡都没有说话,两人看着贾似道的眼神有些玩味。

    “师宪,朝议之上,其实并不是老夫和子由两人举荐师宪暂领这临安知府位,而是乔相等人率先提议,其余几位参知也都尽皆赞成,老夫和子由……无力改变官家之意。”

    乔行简?竟然也支持自己暂领临安府知府?

    “好吧,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贾师宪何德何能,竟能累得朝中诸相如此提携?嘿嘿,想必余公和史相也不会留在临安城了吧?”

    贾似道冷着脸轻笑两声缓缓坐下,揉了揉额头,抬头看着两人道。

    “官家已经下诏命子由亲领一路御前军前往江南东路诸州府剿匪,老夫呢,则是遵照官家旨意亲自前往徽州主持赈灾诸事。”

    余天锡没有否认,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

    “所以,也就是说我这个暂领临安府知府不仅得不到任何的帮助,还要随时防着身后有人使绊子射冷箭了?”贾似道话语中很是有些不满。

    临安府知府的位置,如果在没有发生地震前,确实是个人人眼馋的位置,可是在如今,却是一个鸡肋位置了。弄不好,丢乌纱帽或许只是最好的结果。

    上次史嵩之叮嘱贾似道对侦缉司的多上点心之后,贾似道虽说没有找到荣王府见那位王府西席元先生,可是也会隔个两三日前往枢密院查阅一下侦缉司的各种军情信报。

    地震之后,徽州附近百余里地界形成了大批无家可归的灾民,有些灾民被那些揭竿而起的盗匪裹挟,落草为寇了。可是还有更多的灾民却是在缺衣少粮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蜂涌朝着临安府涌来。

    据侦缉司的消息,最多不过六七日,徽州等地蜂拥而来的灾民足足有二十余万人之多,就将进入临安府境内。而这些灾民的最终目的地不用想,肯定而且也只能是冲着临安城来的。

    二十余万的难民,在贾似道看来,侦缉司恐怕只报告了其中的几分之一罢了。

    从上次赵昀下令赵琦的殿前司兵卒将城内的乞讨的灾民都赶出城外之后,临安城内是没有了乞丐的容身之地,可是城外的乞丐毕竟还是乞丐,而且据贾似道所知,乞丐的数目一直在增加着,虽然很缓慢,可是数目的增加却是个事实。

    如果不是余天锡安排户部官员每日里施粥,怕是如今临安城外早就是尸横遍野了。

    最大危机还没有出现。

    那就是,本就数月滴雨未下的江南各地,经过此次地震,江河断流,那么干旱的情况只能是越来越严重。而在之前朝中的那些大佬们却是时而未见,地方上也拼命遮掩。

    此次江南东路揭竿而起的盗匪,肆虐之下,怕是很快就会有更大的灾民潮朝着临安城涌来,即便周围的一些州府能够分流一些灾民,可是临安城必然会是那些灾民的首选之地。

    天子脚下,大宋朝的皇帝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子民们在临安城挨饿受冻乃至尸横遍地吧?

    虽然事情还没有出现,但是贾似道已经可以想像,最迟不过一两月时间,更大更多的灾民潮定然会出现在临安城城下。

    这一点儿,他相信,乔行简和史嵩之等人其实心中也都清楚。毕竟,侦缉司的信报他可以看到,说不定乔行简和史嵩之看到的更详细。

    乔行简和李鸣复等人推他出来,他虽然心中恼火,可是也没有任何办法。虽说他资历还浅,可是身为临安府通判的他,确实也能算的上是临安府知府的候任人选了。

    所以,虽说乔行简等人的力荐他暂领临安府知府谁都知道其中大有猫腻,可是至少在明面上,却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可是,赵昀难道不知道这是个坑么?怎么会答应?

    “师宪也不要太过担心。老夫虽说不在临安城中,可是户部之中还是能说的上话的。老夫已经命户部各个吏房全力配合师宪,只要户部库房中有,师宪尽可放心就是。而子由呢,也为师宪从官家那里讨来了殿前司的指挥权,师宪如今不仅是临安府知府,而且还兼领殿前司指挥使。”

    余天锡安慰着贾似道。

    户部库房中有的都不用担心?可是最缺是粮食你有么?还有各类药物有么?余天锡虽然嘴上没说,可是贾似道却清楚,如今的户部除了一些即将要烂的大批会子外,怕是连几个铜板都找不出多少了。

    赵昀的内库?

    好吧,打赵昀内库的主意,还不如直接脱掉赵昀的****,来的直接。

    更何况,赵昀的内库即便是有银子,想来也是所剩无几了。不然赵昀明知道会子已经引得民怨沸腾,还非要发行数百万的会子来支撑孟珙的襄阳之战?

    贾似道苦着脸没有说话。

    “师宪,此次之事,老夫和余公都是始料未及的。余公擢升参知政事之后本就应卸去临安知府之位,除了那乔老匹夫一直从中作梗外,陛下也一直不允才拖至如今。老夫也没有想到,乔老匹夫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不过,师宪放心。虽说户部和国库空虚,大半粮食草药等物都被转运至黄州等地筹备襄阳之战,可是临安城中富商豪绅无数,粮商老夫倒也还认识几人,这就下帖为师宪引荐一番,他们手中的粮食,也许能帮师宪解燃眉之急。”

    史嵩之的话,显然要比余天锡的话要有建设性的多。

    “谢谢史相。”贾似道抱拳一礼,“可是,史相,余公,即便师宪不说,想必两位也清楚,每一次大灾,各地的富商豪绅们大多都会做那奇货可居之事,囤积粮食草药等物,等着发国难财啊。若是要让他们松手,想必,也不太容易。”

    “这……”

    史嵩之没有想到贾似道竟然连这些都已经在考虑之内,深知这些事实的他,跟余天锡对视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那些富商豪绅,哪一个不是跟朝中的重臣有着各样千丝万缕的关系?真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他们真的不愿意伸出援手,这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呵呵,此事就劳史相费心了,师宪也只得先探探他们的口风如何了。只需他们以平价将粮食等物售予师宪,也就足够了。”

    贾似道眼神一闪笑着道。

    “好!老夫这就着人去安排。”

    余天锡一脸忧虑,平价售予?户部和国库中还有银子么?显然是没有的,会子是有大把,可是那些商人们怎么可能会答应用会子来买粮食?

    ……

    嘉熙二年四月初夏,徽州地震,流民四起,大宋皇帝赵昀下诏:擢升史嵩之为右丞相、特进金紫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兼领枢密院事,兼督视光、蕲、黄、夔、施等五州军马诸事,统十万御前军南下剿灭流民;余天锡特进金紫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代天巡狩江南东路负责赈灾等一应事宜;晋参知政事李宗勉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晋贾似道为敷文阁直学士,暂领临安府知府。

    诏出,满朝皆惊,惊讶者有之,幸灾乐祸者同样有之。

    始终被广州安抚使崔与之占据却一直不曾回朝赴任的原右丞相崔与之虽说这诏书中没有明说要裁撤他的右丞相之位,可是左右丞相不是别的官阶,可以有很多人,既然史嵩之已经被擢升为右丞相兼领枢密院事,那么崔与之的右丞相之位裁撤想来也不过是屈指可数的一段时间之后了。

    于此同时,依然还在左丞相位的乔行简却已经被剥夺了枢密使的位置,而由右丞相史嵩之领枢密院事,也是开了大宋朝一个先河了。

    当然,李宗勉特进金紫光禄大夫,再加上他如今还是参知政事,似乎皇帝对左丞相之位已经有所决断了。

    所有人都知道,史嵩之已经是右丞相了,以大宋朝惯例,还从来没有人由右丞相位上转任为左丞相的先例,那么也就是说,史嵩之已经失去了左丞相的资格,而李宗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显然就会是赵昀选定的左丞相了。

    不过,虽说史嵩之丢了左丞相的位置,但是却以右丞相位领枢密院事,也算是独一份了。

    真正让人跌破眼镜的却是贾似道了。要知道,不过数月前贾似道还是个不值一文的籍田令而已。这籍田令甚至连吏都算不上,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连小吏都算不上的小吏,不过区区数月时间,就青云直上的从不值一文的小吏成为领从三品衔的敷文阁直学士、正三品的临安府知府。

    好吧,这临安府知府只是暂领,还不是实职,可是敷文阁直学士却是实打实的从三品衔了。虽说敷文阁直学士是龙图、天章、宝文、显谟、徽猷、敷文阁这几阁中最为不值钱的一个,可是再怎么说也是入阁了啊。

    只有一些有人清楚,前不久才在西湖岸边一口气怒写诗词数十首将一干士子尤其是乔相的爱孙脸抽打的啪啪响、被众多士子奉为大宋朝第一才子贾似道暂领临安府知府这背后,所蕴藏的各样故事。

    摇头叹息者,同样有之。

    ……

    外面的议论如何,贾似道不清楚,他也没有时间去管他们。怒做数十首诗词之后究竟引发了怎样的风潮,他更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很忙,前所未有的忙。

    “郑兄,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见了?”

    贾似道站在临安府府衙门口,看着从天井处走来的郑铭轩,抱拳笑着道。

    “小人郑怀瑾见过府尊大人。”

    郑铭轩看着迎到府衙大堂门口的贾似道,眼神有些复杂。

    上一次相见,是他冒昧登门,那个时候已经知道这个笑容让你看不透深浅的年轻权贵肯定会平步青云,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快。

    这是第二次相见了,是被他请来的,距离第一次见面不过一月而已。不过此刻这个专门站在大堂门口迎接自己的年轻人不仅高升为临安知府了,更是已然入阁了。

    大宋朝立国数百年,往后不清楚,至少在入阁的这件事情上,这位年纪轻轻的国舅大人,却是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只是,事情真的是那么简单么?

    想到这些日子里听到的那些传言,还有一些有交往的大商巨贾们宴会时听到的一些事情,郑铭轩心中很是有些无奈。

    临安府府衙,贾似道坐在主位,郑铭轩坐在下首客位,在郑铭轩对面则是依次坐着余赐、周坦、杨铎还有秦寿四人。

    贾似道显然不是一个只知道吃亏的人。

    在赵昀正式下旨的第二天,他就直接找到勤政殿了。在勤政殿跟赵昀单独密探了两个多时辰后,贾似道心满意足的离开。

    第三天,吏部就接连行文。

    原临安府通判知事余赐擢升为临安府通判,进士周坦授为临安府同知,进士杨铎授为临安府通判知事,进士秦寿官为临安府知事。

    虽说都是些小吏,可是在一众戊戌科士子中所造成的轰动自不用多说,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最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当初得罪贾似道最后又卑躬屈膝的秦寿果然得到了贾似道的赏识,一跃成为正六品的临安府知事,人生际遇之不同,概莫如是了。

    “想必,郑兄心中已知今日师宪请郑兄过府一叙为何了?”

    等到几人坐下,贾似道没有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史嵩之和乔行简都已经离开了临安城。

    更着史嵩之和乔行简一起走的除了十万御前军之外,还有大宋朝国库中仅剩无几的粮食中的七成和近八成的银子,这银子中,还有一半是会子。

    在史嵩之走之前给贾似道很是引荐了一些临安府内有名的富商巨贾,这些富商巨贾掌握着临安府乃至大宋朝近半的各类贸易,粮食、丝绸、茶叶、瓷器、药材等等。

    引荐的过程是很不错的,可是结果却是……没有。

    当着史嵩之的面,虽然那些人嘴上说的好,可是贾似道从他们的神色就知道,那些好听的话不过都是搪塞之词,真要这些人拿出真金白银,那是比登天还难。

    而在史嵩之和乔行简刚刚来开临安城,被贾似道授意密切关注临安府境内乃至整个江南各类商品货价的余赐就已经给贾似道禀报,各行各业的商户基本上都已经是只进不出,只收入,可是各个店铺却是都挂上了无货可卖的牌子。进入临安城的货船还是一样多,可是却没有任何粮食、药材出现在市面上。

    种种迹象表明,那些大商家们都已经在囤聚商品尤其是粮食,为接下来的哄抬物价大捞一笔做准备了。而这些囤聚粮食的大商户,有好几个都是当初在宴席上口口声声说倾家荡产也要为国分忧的巨商大贾。

    商人之狡诈贪婪,由此可见一斑。

    这个时候,贾似道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当初主动找上门来的郑铭轩。

    不问不知道,一问贾似道才知道,郑铭轩确实在临安城乃至江南、广州等地,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商家,尤其是在粮食、丝绸、药材这几方面,更是在大宋朝的商场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这样一个能够在此刻大用特用的人,贾似道怎么会放弃?

第153章 合作愉快

    郑铭轩心中很犹豫。

    作为在整个江南都数一数二的巨商大贾身上还有着皇商的名号,他在江南尤其是临安和建康两府商场上的影响力其实要远远超过贾似道对他的估计。

    正因为如此,郑铭轩才更清楚这位临安府最为年轻的府尊大人接下来会面临什么,而那些巨商们又都在做着什么打算。

    他自然知道贾似道今天专门找他来是为了什么,毕竟,史嵩之出面宴请临安府有名的粮商巨贾的事情,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

    郑铭轩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贾似道,不仅临安府的各路巨商尤其是粮商甚至建康府、庆元府的各路豪绅们都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在这即将到来的流民潮中大赚一笔。

    那些有名的粮商、地主豪绅嗅觉之灵敏远超贾似道的意料。早在两月前,那些粮商就已经开始秘密购进各地囤积了大量粮食的豪绅府中的粮食,运到临安城囤积起来。

    本来朝廷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开始囤积粮食的人已经有所动摇了,可是徽州的地震,却是让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般,不仅没有将手中囤积的粮食抛售出去,而是加紧囤积更多的粮食,甚至有些人不惜借贷来囤积粮食,所为不过是为了在这天灾带来的机遇上大捞一笔罢了。

    随着一头扎进来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于,那些粮商、巨贾豪绅们都已经悄悄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任何一家胆敢私自售卖粮食,就会受到所有人的打压。

    这样的一种情况,即便是郑铭轩,也要好生思量一下,他如果答应贾似道帮助他筹备粮食所带来的后果到底能不能承受。

    一方是临安府乃至建康府有名的巨商大贾豪绅,其中不乏有跟郑家合作多年的老伙计,也有郑家的竞争对手,同样更有连他郑家也招惹不起的勋贵豪绅;另一方,则是已经不被知情人看好被称为替罪羊、昙花一现的贾似道,孰轻孰重,郑铭轩感觉自己必须要好生思量一番。

    选择了贾似道,就意味着要跟那些之前的对手做对,要跟之前的合作伙伴做对,甚至还要跟那些隐藏颇深的勋贵豪绅做对,投入与产出显然是不成对比的。

    郑铭轩的沉默,让坐在他对面的余赐、周坦、杨铎、秦寿等人齐齐色变。

    朝中的传言普通人也许不太清楚,不过如今已经被打上贾似道烙印的他们又怎么能不清楚?这一次擢升,其中所藏的风险固然很大,可是对贾似道以及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机遇?

    周坦和杨铎两人本来是不用趟这浑水的,只是贾似道手中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得过又能用的人手。自然就将目光盯上了这两个一直对他还算友好的同窗、

    当然,贾似道并没有直接给他们要官,而是将他如今的境遇说了一遍,不过主要说的是风险。其中的机遇么,如果周坦和杨铎连这都看不出来,也实在是没有必要招揽了不是?

    至于秦寿,除了紧紧跟着贾似道,他还有别的选择么?

    周坦考虑了一盏茶时间就答应了进入临安府,而杨铎呢,显然脑袋和体形不成正比,又或者说他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一口就应下,甚至还生怕贾似道反悔一般,不过这也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他们这四个人,应该算是贾似道在这大宋朝目前唯一的班底了。当然,孙奎、杜水仙那些人也算,不过官面上的事情却是不能帮助到贾似道丝毫的了。

    正因为他们四个人是贾似道如今唯一的班底,所以他们更清楚贾似道如今面临的窘境,虽说他们也知道贾似道从皇帝那里似乎要来了不少的好处,可是如今大宋朝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连这一关都过不好,那些看的着却摸不到的好处又能有什么用?

    其余的粮商这些天他们也见了不少,碰壁倒说不上,可是得到的往往都是一句仓中无粮罢了。这比碰壁似乎还要来的直接吧?

    郑铭轩不是粮商,也不是药商,不过,却也是唯一能算的上跟贾似道有那么一丝香火情的巨商了,如果连郑铭轩都不愿意帮忙的话,那么贾似道这屁股都没坐热的临安府府尊以及他们这些刚刚投入贾似道阵营的人,似乎已经可以对撤职查办进行倒计时了。

    流民进城之时,就应该是他们这些人进大牢的日子了。

    可是,即便余赐等人早就心急如焚,身为府尊的贾似道没有说话,他们却是不好在这个时候插嘴的。若是在平时,小小的商人自然只有巴结他们的份,可是谁让他们现在是有求于人呢?

    相对于余赐等人的焦急,贾似道似乎压根就没有看到郑铭轩的犹豫一般,倒是表现的很悠悠然,不时低头品上一口茶,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

    偌大的临安府大堂,静悄悄一片。

    “府尊大人恕罪,小人斗胆问一声,不知郑家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小人可将郑家囤积的所有用来酿酒的粮食全都提供给大人,这也是郑家唯一能够为大人做的了。”

    郑铭轩知道贾似道在等自己答复,不管是满意的还是不满意的,咬咬牙道。

    在他想来,他其实确实没有多少地方能够帮的上贾似道,如果贾似道硬是让他以整个郑家为牺牲品,他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呵呵,先不说郑兄能帮我做些什么。我先说说本官能为郑兄做些什么吧。”贾似道听到郑铭轩的话,眼中精芒一闪,随即将手中捂了半天的茶杯放在案几上,看着郑铭轩缓声道。

    郑铭轩的答复远超他的想像。他也准备还一套条件了。

    “第一,盐铁专营之权;第二,市舶司赋税减免之权;第三,圣上的赏赐还有……本官的人情。当然,我能给的肯定不只这些。”

    郑铭轩听到贾似道的话脸色瞬间一变。

    盐铁专卖之权,自三司裁撤之后就一直是由丞相或者说户部把持。所谓盐铁专卖之权,自然不仅仅是指盐和铁,山泽之货包括茶叶等各地出产,都属于盐铁范围内。

    以往能够拿到盐铁专卖之权的商贾,基本上都是从数十年前都已经固定了下来,尽皆由朝中勋贵所把持。普通的巨商大贾即便是再馋的口水直流,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毕竟,盐铁等物,却是日常生活必需品,也许利小,可是禁不住量大啊,更何况,盐铁之利根本不是薄利。

    贾似道竟然能够说服皇上和户部将盐铁专卖之权分润一部分出来,也许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但是也足够让郑铭轩心动了。

    “敢问大人,盐铁专营之权数几何?”

    “两路!”贾似道伸出两根手指。

    宋朝地方的行政机构以路来划分,路之下则是府,府下是县。所以这一路也就等于后世的一省区域,两路,也就是两个省的专营之权了。

    “咝!”

    即便是明知道这专营之权还是需要先给朝廷缴纳银两才能售卖盐铁等物尤其是盐,可是朝廷一下拿出两路出来,也让郑铭轩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

    看向贾似道的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变了。

    能让丞相府和户部答应将这盐铁专营之权分润出来两路并不让郑铭轩意外,都知道如今的丞相乔行简对户部基本上插不上手,而户部尚书余天锡的儿子就坐在他对面,这基本上没有多少难度。

    可是这件事的重要之处不是在户部,而是在本来手握那两路盐铁专营之权的勋贵,能够说服他们放弃这两路盐铁专营之权的人,只能是当今皇帝。

    有了这个发现,郑铭轩就知道,外面那些巨商们传的皇帝有意捧杀这贾国舅的传言,显然水分太多了。如果皇帝真的要捧杀这贾国舅,显然不可能亲自去说服那些贪婪成性的勋贵交出这盐铁专营之权,想来即便是皇帝亲自出面,想要说服那些勋贵也要作出不少的妥协才可以。

    “市舶司赋税优惠之权?恕小人愚钝,还请府尊大人解惑。”

    郑铭轩没有问是哪两路,不管是哪两路,贾似道显然已经给他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毕竟,他之前可没听说贾似道给任何一个约见的粮商巨贾们说过这盐铁专营之权。

    想到这里,郑铭轩心中不由一惊,又或者是不是这位年轻的府尊大人没有说,而是已经说了,只是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罢了。

    那么,如果已经有人同样听到了这三个条件,是不是那些还在跟其他人信誓旦旦的说同进退的人中已经有人倒戈了?或者说已经有多少人倒戈了呢?

    “市舶司的赋税和税率户部早就有制可寻。此次赈灾过后,圣上会将如今我大宋朝各地市舶司之赋税改变,临安府和建康府、庆元府等港口要地,都会新增市舶司。”

    贾似道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足够了。

    市舶司显然不仅仅是税赋收取的改变,而且显然市舶司还会新增很多分支,而不是跟如今这般,仅仅在广州、泉州等地设有市舶司,如临安府也只是个象征,建康府则是压根没有。

    这样一来,想必以后各路货船行走,想必税赋又要增加好几成了吧?

    郑铭轩对这个消息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了那么几分忧虑。

    “呵呵,郑兄不用担忧。新的市舶司只会比如今的市舶司更加合理,而不会胡乱收取税赋,更不会重复在各地收税。这个你大可放心,至于具体会如何,到时郑兄便知。”

    “皇上圣明!”

    听到贾似道如此说,郑铭轩即便是心中依然是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如此,郑兄以为如何?”

    贾似道自然知道郑铭轩显然对盐铁专营之权很是心动,对新的市舶司却是不怎么相信,但是这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只需要尽早解决自己的麻烦。

    侦缉司的信报每日里都会送到临安府衙,这些天在贾似道的要求下,侦缉司特意加强了江南东路尤其是徽州府、信州府、衡州府等这些干旱最为严重距离临安城最近的州府上。

    几团大的流民潮正在形成。

    史嵩之虽说出京剿匪,但是贾似道却是知道,剿匪其实只是史嵩之的副业,将临安城提供给孟珙支撑襄阳之战的粮草和兵械护送到鄂州交给孟珙,才是史嵩之最重要的任务。

    所以,史嵩之基本上的靠不住的,他更不可能将孟珙的军粮拿给那些流民,对这一点儿,贾似道深信不疑。毕竟,流民死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孟珙的襄阳之战,却是关乎着他史氏一族能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的根本了。

    既然史嵩之靠不住,那么流民能来的地方,似乎唯有临安城了。

    “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好,郑兄果然爽快。”

    贾似道击掌道,他对郑铭轩会答应帮自己早就有所预料。

    没有任何一个商人能够拒绝盐铁专营之权的****。

    其实,郑铭轩不知道的是,贾似道这些条件只跟他一个人说过。当然,并不是说贾似道说的那些好处是假的,相反,他从赵昀那里要来的好处远远不止这些。

    赵昀当时头脑一热答应了乔行简等人的力荐,随后几天在得知临安城即将面临的状况之后,大怒之下却是没有任何办法,他总不能才下诏就将贾似道给撤了吧。

    只得咬紧了牙关任乔行简坑这一把了。这些条件,也是他为了弥补贾似道的心灵创伤提供的了。

    当然,这些条件足够贾似道收买任何一个巨商大贾,而且他也相信任何一个粮商看到这个条件都会立马倒戈。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显然更多。

    郑铭轩之所以能够听到这些好处,他那句将所有酿酒的粮食提供给贾似道可以说是起了最大作用。不然,恐怕贾似道依然不会将这些条件说出来。

    有这些赵昀许诺的好处在手,贾似道根本不担心那些贪婪的巨商大贾会拒绝。

    “两路盐铁专营之权,想来郑兄也知道,郑兄一家是吃不下的。所以,我希望郑兄能够为本官联络一些可信的、可靠的朋友,来分润这两路盐铁专营之权。”

    “是,大人。”

    “我需要郑兄的那些可信可靠的朋友能够为本官尽量多囤积粮食、药材还有其余之物,这些东西,如果郑兄没有异议,稍后我会让公明同郑兄接洽。当然,这些粮食,圣上和本官是没有多少银子给付郑兄的,需要郑兄和郑兄的朋友代为垫付,一应所需价值几何,从盐铁专营之权中扣除,郑兄以为如何?”

    “小人,谨遵大人之命。”

    看着对他抱拳示意的秦寿,郑铭轩躬身应道,随即有些为难的道:“大人,如今临安府境内包括建康府、庆元府境内的粮食,大多都已被钱家、宋家、杜家等六七家巨商囤积,小人等人怕是购不了太多粮食。”

    “郑兄尽量囤积粮食,粮食不够,麸皮等一应能吃之物,尽可大量囤积就是。但是,麸皮最多吃能囤积粮食总量的三成。”

    “是,大人!”

    虽然不明白囤积只能喂猪的麸皮做什么,可是郑铭轩这个时候显然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一切听命行事了。

    这个时候反悔,不仅贾似道不会放过他,首先不会放过他的,怕是皇城中的那位了。

    “我不需要郑兄以及郑兄的那些愿意为圣上分忧的朋友做亏本生意。你们不需要同那些哄抬粮价的人争抢,只需暗中收购即可,一切听本官安排,我保证除了先前的好处外,这一次都会让你们赚的钵体满盆!”

    贾似道嘴角微微翘起,看着郑铭轩笑着道。

    这位国舅大人蛊惑人心的话倒是说的好听啊!郑铭轩心中暗道:这次不亏的太多就谢天谢地了,赚的钵体满盆……郑铭轩可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只是,看到贾似道这么自信,他心中也是有些打鼓。不过贾似道不说,他也不敢问。

    “嘿嘿,那些想要靠着这天灾大捞一笔的人,本官如果不让他们好好的疼一次,怎么对得起圣上。”贾似道笑的很是有些咬牙切齿。

    让听到这话的郑铭轩心中又是一惊。显然这位国舅大人绝对不是一个吃素的主儿,相反,很是记仇。不用想也知道,即便这一次不会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疼一次,经后这位国舅大人却是也不会放过他们了。

    被这样一位主儿盯上,怕是任谁都不会太好过吧。

    郑铭轩,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刚刚那被逼无奈作出的选择了。他自然不会知道,他现在只是庆幸,仅仅两三个月之后,他就知道他是多么的幸运了。

    “我这只需要自己人,所以郑兄一定要找一些可靠的朋友才可以。你会发现,你、你们今天作出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我想,郑兄的那些朋友都会感激你的。”

    “多谢大人提携,小人等人定不负大人所托!”

    “哈哈,那……本官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贾似道看着郑铭轩眨眨眼,大笑着道。

    余赐等人,直到此刻才终于长舒一口气,不过看向贾似道的眼神自是另有一番不同了。他们四个,已经开始为那些还做着发财美梦的巨商富贾们祈祷了。

第154章 出城

    流民潮来的速度要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来的快的多。嘉熙二年四月的最后一天,当掌管临安城各大城门的殿前司兵卒一觉醒来就发现,不过一夜功夫,临安城下已经尽皆都被密密麻麻、蓬头垢面的流民所占据。人头攒动,怕是不下十余万流民。

    而在视线可及的地方,能够清楚的看到还有更多的流民正以临安城为中心,聚拢而来。

    消息自然也被第一时间送到了皇城赵昀的案头上。本来还没有睁眼的赵昀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睡意全无,慌忙召见群臣,不过小半个时辰,太和殿中却是已经站满了还在京中的文武群臣。

    太和殿中,百官按官阶而立。就连甚少上朝的荣王爷,也是罕见的出现在了这朝会上。

    其实在徽州地震之后,朝中很多人就都已经预料到会有大批的流民潮出现,毕竟能够让临安城都有震感的地震,在大宋朝已经是百年难遇了。加上之前传的不甚广的各地旱情,这些事情在朝中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可是,预料到是一方面,真正的面对又是另一方面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流民潮会来的如此之快,人数如此之多,不过小半个月的功夫,这第一批流民就已经到了临安城下,而且据说仅仅一夜功夫临安府外的流民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

    二十万人的流民,对临安城逾百万的人口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这二十万显然并不是所有的流民。而仅仅是第一批流民而已,而且这些流民显然都是距离临安很近之地的流民,更远的流民此刻肯定还在路上。

    第一批的流民就已经如此之多,那这一次的流民潮会是何等汹涌,想想就让朝中群臣从心底赶到无力。

    太和殿中,已经升任临安府知府的贾似道自然是有份在列的,而且位置还是很靠前的。只是,今天这朝会却是没有看到贾似道的人影。

    各个大臣,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席位,却是同一月前又有不同。作为最为年轻的入阁重臣,二十余天前贾似道是何等风光?可是如今,许多人脸上都是充满了幸灾乐祸之色。

    从贾似道上任到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多天的功夫,这些天贾似道四处筹粮、宴请那些富商巨贾根本不是秘密。有没有收获其实只要消息稍微灵通点的都知道,贾似道那是处处碰壁。这二十多天的功夫,即便是由赵昀的支持,怕是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二十多天的时间内,筹措到足够养活那城外二十余万流民的粮食。

    更重要的是,如今出现在城外的二十万流民,显然不会是全部。受灾百姓据说已经达到百万之数,再加上按些流寇四处烧杀抢掠所引起的恐慌,流民怕是只会更多。

    国库仅有的那些粮食为了支持孟珙的襄阳之战已经大多都运往鄂州,史嵩之和余天锡离开临安城带走的更是临安城中为数不多的粮食中的一大半。

    手中无粮,面对这有可能到来的逾百万流民,贾似道这临安府知府的结果会如何,不问自知。

    一个时辰后,来自皇城的旨意也到了临安府。

    关闭临安城各大城门,不得放任何一个流民入城;着令临安知府贾似道即刻主持赈灾事宜,不得有误。这是赵昀面对蜂拥而至的流民在朝会上同朝中大臣商量了半天达成的唯一办法。

    却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扔给了贾似道。

    对这样一个旨意,贾似道其实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在好几天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当流民到达的时候会有这样一个诏令。

    他一直在临安府中等的也正是这样一个诏令。而且显然不是他一个人在等,一大早,临安府大大小小的官吏包括殿前司营指挥使以上的将领尽皆都被召到了临安府府衙中。

    贾似道是第一次知道,他的临安府中到底有多少官吏,殿前司中又到底有多少军将。

    密密麻麻不下千余人的庞大官吏队伍,临安府府衙自然是不够站的。所以就连府衙外的天井中也都站满了官吏,这还仅仅是临安府中的有品的官吏,而且还不断有官吏正在赶来加入这吏员大军中。

    董宋臣拿着赵昀的旨意到达临安府的时候,受召前来的临安府官吏已经就要排到临安府衙外了。

    送走了传旨的董宋臣,随着贾似道击掌,十余个沉甸甸的还贴着内库封条的箱子在百余个内殿直禁军的护卫下从临安府府衙外的广场上的五辆马车上抬了下来放在了府衙前的天井中。

    看到这些还贴着内库封条的箱子,一众临安府官吏不由自主的一阵骚动。不过看到立足在回廊上的贾似道,这骚动很快就平息。

    贾似道对着赵毅轻轻点头,随着赵毅挥手,十余声刀响之后,所有的箱子都被打开。

    “哗!”

    随着箱子被打开,原本心思活络有些准备的吏员们,再也不能保持镇定,哗声四起,安静的官吏群陡然间如潮水般翻涌起来。

    整整十五个箱子,每个箱子里面都密密麻麻放满了银元宝。在阳光的照射下,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贾似道冷冷的看着这些站立的吏员,没有制止。这些人,他感到面熟的怕是仅只百分之一,能够叫出名字,怕是更是不足二十个人。

    想过临安府会有足够的吏员够他使用,只是他没有想到,当这些他基本上连见都没见过的吏员都站在面前的时候,竟然会是这样的多。

    骚动持续了足足盏茶的功夫,才逐渐停歇。

    无数双眼睛聚焦到了贾似道身上。

    “这是圣上从内库中拨给本官的十五万两银子。除本官外,四品百两,五品八十两;六品六十两,七品四十两;七品下每个吏员二十两,尔等只需在事后到通判房中登记即刻领到这些银子。”

    偌大的临安府府衙,瞬间一片死寂。

    相对于看到这些银子的震惊,贾似道这番话带给这些官吏的惊讶要更甚。没有人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一番话。这是要做什么?瓜分皇上的银两吗?

    “你们不用担心,这些银子不是本官贪墨的,而是圣上赏给你们的。至于为什么赏给你们,听完本官后面的话,你们就知道了。

    刚刚的圣旨尔等也都听到了,如今临安城外有数十万的流民汇聚,而且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流民出现在临安城外。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圣上需要你们真正的为我大宋着想,尽心为朝廷办事。这些银子,算是提前赏给你们的。”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里,底下的临安府官吏们心中总算是安心了。

    “不要高兴的太早。”等到高呼万岁的声音逐渐消散,贾似道陡然笑了,继续道:“此次赈灾,临安府和本官全权负责,殿前司辅助,想必你们刚刚从圣旨上也都听到了。”

    “下官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呵呵,不要着急表忠心。该赏赐给你们的银子,圣上已经给你们了。本官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此次赈灾中,有人敢给本官拖后腿,贪墨粮饷,克扣粮食,索要贿赂,不尽心办事者,本官肯定会让你们后悔今日拿了这白花花的银子。本官不会给任何人狡辩的机会,只有三个字给你们,杀无赦!”

    “哗!”

    一众官吏听到贾似道这杀无赦三个字之后,顿时一片哗然。不过,这骚动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很多人眼中都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太祖有旨,刑不上士大夫。

    没有人认为贾似道真的敢作出这样大不道之事。

    对下面一众官吏的神色贾似道自然都看到眼里,不过他并打算继续费这口舌。

    “该说本官都已经说了,诸位同僚可以前往通判房领取银子以及本官划分给你们的任务了。殿前司诸将留下即可。”

    “下官等告退!”

    不过片刻功夫,满满堂堂的不下千余位临安府大大小小官吏就都蜂涌离去,前往通判房领银子了,那里余赐正在等着他们。

    殿前司来的军将不多,不过百余位而已。

    赵琦已经被赵昀撸去了殿前司指挥使的位置,贾似道如今也是暂领殿前司指挥使,至于曾经跟贾似道起过冲突的殿前司副指挥使郑阔,这场中却是没有看到。

    不过这些自然跟贾似道没有关系,他不来贾似道也懒得问。

    “这里,还有五万两饷银,也是圣上赏赐给殿前司的。留下两万辆你们这些人分了,剩余三万两全部充作饷银分发各部。”

    “谢大人!”

    两百多位殿前司将领听到贾似道这话无不大喜,齐齐躬身道。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圣上。该赏赐给你们的银子,圣上已经赏给你们了。那三万两银子,如果有谁敢克扣半分……嘿嘿,本官不介意再借用一下内殿直的军刀。”

    听到贾似道这话,原本心中还准备大写小心思的都指挥使们,心中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

    借一下内殿直的军刀?

    当初,贾似道上一次借内殿直的军刀,可是亲手砍下了一个绿林大盗的脑袋。这件事,不是秘密。基本上所有的殿前司兵卒都知道,因为他们本就是目击者。

    借军刀,也就说要亲手宰了他们了。

    “末将等不敢!”

    不管心中到底是怕还是不怕,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表现出来。

    对这些殿前司军将的恭敬,贾似道不置可否。正如他对待那些已经一窝蜂去领银子的临安府官吏们的话一样。他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永远是没有多少效力的,这些老油条显然都不是吓大的。

    不过,这些贾似道心中都清楚。

    信还是不信,都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只需要把丑话说在前面,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要看他们这些人会怎么做了。

    “现在,你们带着银子回去把饷银都发下去,然后整队跟本官出城。”

    “啊!”

    “大人,圣上已经下诏封了城门,我们如何出去?”

    “是啊大人!”

    听到要出城,这些殿前司的军将们,顿时急了。

    “圣上是封了城门,不让那些流民进来,可是本官不出城,怎么赈灾?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本官会在南门等你们。”

    “是,大人!”

    “末将遵命!”

    听到要出城,一干将领的回应起来显然就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了。

    对此,贾似道只是冷冷一笑。

    ……

    贾似道到南门的时候,守卫城门的殿前司兵卒已经将南门前的流民统统驱赶到了数百步之外。因为有贾似道的命令,所以并没有用什么过激的手段,只是用箭一点点的将百姓驱赶开来。不过即便如此,依然很是有不少的百姓因为躲避践踏而受伤。

    之所以驱赶开来,是因为贾似道很担心,一旦他放下吊桥,打开城门,那些流民们会一窝蜂的冲城。对这些饱受饥饿的流民来说,临安城内才能给他们唯一的活路。

    万一弹压不住,怕是这赈灾还没开始,整个临安城就要被流民所占据了。虽说如今临安城外,只有不到二十万人,虽说还在增加,可是这二十万人相对于偌大的临安城来说,显然如今威胁还是不够的。更何况,并不是二十万人都聚集在南门外。

    贾似道如此,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毕竟,一旦那些流民真的脑袋一热冲城了,那么不用怀疑,朝廷肯定会选择出动大军将这些进入城中的流民驱赶出去,驱赶的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显然谁都无法控制。

    有备无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贾似道到了不久,临安府千余吏员在内殿直禁军的护卫下也到了,这些吏员显然已经被分作了十余组。每个组里却是都由一个官衔最高的官吏领头,这些官吏的手中却是都多了一些纸张。

    “大人,一应计划下官都已经分发下去,只是……”

    余赐看了看那些明显没有当回事的官吏们,有些担忧的对贾似道道。

    “你是担心他们做不好?完成不了任务?”

    “正是!”

    “呵呵,不用怀疑,他们肯定完成不了,这千余官吏,我不需要多,只需要能够留下三成是可用之才,就足够了,剩下的……嘿嘿。”

    “那大人为何还要给他们尽皆赏赐银子?要知道,那可是圣上从内库中抽调出来给大人,让大人买粮的……”

    “嘘!”

    贾似道瞪了一眼神情有些激动的余赐一眼,“二十万两银子,能买到多少粮食?你知道会有多少流民么?我估计百万之数怕是还是最为乐观的估计了。既然都已经跟那郑怀瑾等人达成了条件,就不用再多浪费这二十万两银子了,”

    “可是大人,如果被台谏知道,大人这可是欺君之罪……”

    “我会禀告圣上的。何来欺君之罪?不仅会禀告圣上,而且这二十万两银子,我也会原封不动的还给圣上,你就放心吧。”

    “那大人为何还要将这些银子用陛下的名义赏赐给那些官吏甚至还给殿前司兵卒做饷银?他们必然会贪墨大半……”

    “我知道他们会贪,这是我让他们贪的。可是,如果我不让他们贪的时候,他们还在贪……嘿嘿,我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好了,这些事情都不重要。那些临安府的官吏子生信不过,我肯定是更信不过的。所以,子生和平甫、公明就越好辛苦些了。出城之后,按照计划,首先将各地难民按州府、族事划分,切记不能让他们聚集在一起,还要让那些流民选出德高望重之人来做他们的首领;然后,让殿前司兵卒带着他们去伐木搭建房舍;还要留下足够的地方,准备接纳更多的流民。

    只要这些流民不聚集在一起,那么此次赈灾,我们就成功了一大半了。告诉那些流民选出的主事者,哪一区域房舍搭建的够快,搭建的多,秩序井然,本官会优先给他们提供足够的粮食。还有药材等物。唉……怎么又给你说着系了,计划上我们都推演很多遍了,辛苦了,子生!”

    “下官等定不辱使命!大人尽可放心!”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一万殿前司兵卒已经在殿前司都指挥使刘向的统领下赶到了临安城南门。殿前司一共还有五万兵卒,当然这五万兵卒是报给兵部的,据贾似道估计殿前司实际上的兵卒人数应该还没有四万人。

    如今城外流民汇聚,城内已经是人心惶惶。他自热不可能将殿前司的兵卒都抽调出城,这个时候临安城城内的安稳其实比城外还要重要。

    毕竟,城外的流民缺衣少食,只要朝廷能够提供粮食,安抚好他们。这些流民,就不会是多大事儿。如果城内乱了,那么所谓的赈灾就根本无从谈起了。

    看到刘向到了,贾似道拍拍余赐、周坦和秦寿三人的肩膀,猛然挥手。

    在连串“嘎吱嘎吱!”的让人压根酸软的声响中,临安城南门在城外无数已经等的心急如焚的流民注视下,缓缓洞开。

    “城门开了!”

    “城门开了!”

    城外陡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喊,紧接着就是无数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听到这声音,贾似道神色不由自主的一变。

第155章 廷辨

    皇城,勤政殿。

    “袁卿说似道将二十万两银子都给了临安府的官员还有殿前司兵卒?”

    赵昀看着下方义愤填膺的袁甫皱皱眉。

    “回圣上,千真万确。陛下心系天下万民,将****私募拿出给贾似道为受灾百姓买粮,可那贾贼胆大包天,不思报效皇恩,竟敢私自将这等银子用来收买人心,当真是……”

    看着唾沫横飞的袁甫,站在他伸手的李绍悄悄用手扯了扯袁甫的衣袖,在袁甫回头的时候对着端坐在上首面色明显很不正常的赵昀努努嘴。

    赵昀听到这个消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不像话。

    要知道,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而且还是从他的内库私募中掏出来的二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是供养他养活三宫六院锦衣玉食花费用的,贾似道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赏赐给了那些平日里屁事没有、全部都是酒囊饭袋的小吏们,赵昀除了最开始有些惊讶外,之后表现的就太过平静了,惊讶之后竟然没有一点儿生气的姿态。

    这显然是太不正常了,就似乎……似乎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想到这里,李绍心中不由自主的一突。

    再看看周围,乔行简、李宗勉、李鸣复、郑清之这些人竟然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这也是太不正常了。郑清之这样还可以解释,乔行简和李鸣复显然不应该是这样一个表现才对啊。

    “咦,袁卿怎么不说了?朕听着呢。”

    袁甫陡然打住,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的赵昀过了这好一会似乎才发现,笑着道。

    “陛下,臣请陛下即刻召贾似道入宫对质,解释为何将陛下给予他买粮的银两这般挥霍。”

    “好,董伴伴,你去召似道进宫奏事吧。”

    赵昀想也不想,立马接口道。

    他,给了贾似道二十万两银子,或者说,他借给了贾似道这二十万两银子。贾似道跟他说过随他处置,到底怎么处置他不清楚,所以他也想听听贾似道这是怎么打算的。

    ……

    董宋臣到南门的时候,殿前司的兵卒已经在南门外打开了局面,好在南门外聚集的百姓不是很多,不过数万人而已。面对一万披坚执锐的殿前司兵卒,没有人傻到同官家死磕,不过是因为拥挤践踏伤了一些人而已。情况还是好过好过贾似道意料的。

    殿前司兵卒安震住了流民,临安府的一干吏员也很快出城,跟着贾似道一起出城的,还有上百车的粮食。流民,想要的也不过是条活路而已,没有见到粮食,怎么凸显朝廷救灾救人的决心?所以即便有可能会造成哄抢,贾似道依然选择先亮出一部分粮食来安抚这些流民的心。

    好在,临安城外的流民如今还不多。而且还有一万殿前司兵卒,不然贾似道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将他手中本就不多的粮食直接拉出城暴露在这些流民眼中的。

    按照他的计划,千余名临安府官吏在殿前司兵卒的帮助下很快就将南门外的数万流民有序的分割开来,慢慢收拢,逐步分割,最终将所有的流民都汇聚到南门进行安置,这样的话,也省的不好管理。毕竟,南城门打开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其余几个城门,那些还等候开门的流民必然会主动的向南门来汇聚,这样的话,显然就少了很多的工作量,而且更加可控。

    流民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受控制的流民。

    从最初的时候就做好控制,不让流民聚集起来,即便是数百万的流民,贾似道也有把握将他们都安顿好,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当然,想法是好的,具体执行的过程就要看临安府官吏还有殿前司兵卒了。随着流民的增多,临安府的千余官吏显然是不够用的,殿前司兵卒也是不够的,所以要趁着流民人数还不多,就要将这些流民都安顿好。可以预料的是,后面涌来的流民肯定会更多。一批批的控制,就能将流民全部掌控,不会生乱。这就是贾似道的打算。

    所以,他才会在手中其实根本没有多少粮食的时候就出城。

    粮食可以慢慢想办法,流民却是必须要先有秩序。

    后面的情况还不知道,至少如今看来一切都还很是有序,流民看到百余车粮食很快就安静下来,再加上有披坚执锐的殿前司兵卒守着粮食也就都老老实实等着临安府官吏的安排。

    跟董宋臣耳语一会,贾似道冷冷一笑给余赐等人打了声招呼,上马跟着董宋臣就直奔皇城而来。

    那么多银子一下都撒出去,他早就知道没办法瞒住,更何况他也没打算遮掩,只是没有想到这赈灾还没开始,袁甫就已经等不急的跳出来了。

    ……

    贾似道到勤政殿的时候,赵昀已经百无聊奈的等了半天了。当然,等他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跟乔行简等人商量救灾的问题,对策么,自然是有的,

    不过显然,一切问题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字,钱。

    没有银子那么无论再好的对策也是镜中花水中月,没有任何一点儿意义。有了银子,就能买粮食,有了粮食,自然就能将这灾民都救活,不然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灾民饿死在临安城外。

    想进城,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敢问贾大人,圣上给贾大人买粮赈灾的银子,不知……贾大人买了多少粮食?”

    贾似道刚刚站定,袁甫就冷笑着发难了。

    看了一眼赵昀,贾似道抱拳道:“敢问袁大人,不知袁大人从何得知圣上给下官的那二十万两银子就是买粮之用的?”

    听到贾似道的话袁甫微微一愣。

    “呵呵,贾大人,圣上内库私募中的银子都是陛下用度之需,圣上心系万民,将这些银子交给贾大人,不是买粮救济城外流民又是何用?”

    李绍在一边笑呵呵的接口道。

    “那李大人可否告诉下官,如今临安府……好吧,临安城内粮价几何?”

    “这……老夫不知。”李绍有些茫然,却是实话实说道。

    “袁大人可知?”

    贾似道不以为意,笑着对着袁甫抱拳道。

    “粮价几何同圣上拿银赈灾有何干系?贾大人,莫非是心虚?”袁甫似乎对贾似道这轻飘飘的态度极其不满,拂袖盯着贾似道喝道。

    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然不过在短短数月的功夫青云直上,俨然已经是朝中谁都不能忽视的存在,如今更可以在这朝堂上跟自己分庭抗礼、论这国家大事,袁甫怎么可能甘心?

    “袁大人这心虚之说从何说起?”贾似道不以为意,“看来袁大人也是高居庙堂之上,甚少触碰这人间烟火之事了。那好,下官来告诉袁大人,两月前,临安府粮价为一石两贯钱;一月前,粮价为一石两贯伍百文;半月前,粮价已然是每石四贯有余,如今么,袁大人可以猜猜每石是几贯,二十万两银子又能买几贯。”

    贾似看着目瞪口呆的袁甫道冷冷一笑。

    “怎会如此?”袁甫还有没有动作,旁边的李绍就已经惊呼出声,

    不过一月功夫,粮价就依然翻了两番不止。

    “呵呵,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诸位大人自然都有交好的商人,难道不知,如今临安城除了人命不值钱外,剩余所有都值钱么?今日临安城内粮价为六贯一石,而且诸多粮商还是无粮可卖的,两位大人可否告诉下官,这二十万两银子能买几石粮食?嘿嘿。”

    贾似道扫了上面同样一脸震惊的赵昀,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

    “大胆。”

    坐上皇帝宝座上的赵昀很快就反应过来,怒喝出声。

    “这些奸商,竟然想在此计囤积粮食大发国难之财,当真是可恶之至,该杀!”

    最初一贯钱兑一两银子,不过按照如今大发会子之后的物价对比,一两银子则是已经能够换到三贯到四贯钱了。二十万两银子,顶天了也不过是八十万贯钱。

    八十万贯钱,按照如今的市价买粮的话,只不过是能买到十万石左右。十万石粮食,相对那城外已经超过二十万人的流民,能起什么用?满打满算怕是也只能是三天的口粮吧。而且,显然,这一次的流民不可能是只有二十万人,还会有更多的流民在赶来。

    贾似道已经将话说的那么明白,如果赵昀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只能说是个废物了。不过,显然,赵昀不是个废物。

    “陛下息怒!”

    见赵昀勃然大怒,乔行简等人齐齐躬身道。

    “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在发国难财,微臣此次也正是靠着几个一心为国的巨商才能勉强买到一些粮食……”

    “贾学士说的可是那郑大官人?”

    一直没有插话的参知政事兼签枢密院事的李鸣复,这个时候突然诡异一笑,插口道。

    “咦,李大人竟然也认识?”

    “呵呵,老夫倒是听说那郑大官人几人不仅给贾学士粮食,其中麸糠可是更多啊。据说,如今这郑大官人几人还在大量收购麸糠,不知贾学士可否说一下,这麸糠……是作何之用?”

    李鸣复笑容和蔼,很像一个富家翁。不过他的话,让贾似道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眯。

    看了一眼站在李鸣复旁边低眉垂目的乔行简一眼,果然这些老东西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原本以为还能隐瞒一段时间,不过看来是自己逼的太紧了,郑铭轩等人的动静太大了些,让一些有心人放在心上了。

    “麸糠自然是用来……吃的。”

    贾似道静静的看着李鸣复,微微停顿轻声道。

    勤政殿内瞬间一片安静。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低眉垂目的乔行简眼中顿时精芒爆射;就连赵昀听到贾似道这话,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贾似道,其余人,自然更不用说了。

    唯一有些正常的,应该就是问出这话的李鸣复了。

    显然,李鸣复早就知道这些麸糠是做什么用的,他之所以在这里问出来,除了想让贾似道亲口说出来外,还是想让贾似道亲口说出来。

    “给谁……吃的?”

    李鸣复看着贾似道,紧接着沉声道。

    贾似道听到李鸣复这话,眉头一挑,脸上带着积分似笑非笑的神色,盯着李鸣复。过了半响,突然露出一抹嘲讽之色,摊摊手。

    李鸣复脸上笑容陡然一僵,随即阴狠的看了贾似道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给……流民吃的?”李绍声音有些哆嗦。

    贾似道看着赵昀,终于点点头。

    “贾师宪……你……你……”

    “圣上,不除此獠,不足以平民愤啊,圣上!”

    “圣上,拿下贾师宪……”

    ……

    殿中群臣贾似道基本上都认识,就是不认识,看着也是有些面善的,不过此刻绝大部分人的表现却是相同的,那就是都像贾似道刚刚挖了他们的祖坟一样。倒是李鸣复,此刻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和谐富家翁的模样。

    “住嘴!”

    赵昀陡然爆喝出声。

    随着赵昀这声爆喝,变得如菜市场般的勤政殿陡然安静下来。赵昀心烦意乱的看了看下面安静站着跟个没事儿似得贾似道,烦躁的摆摆手道:“似道,你……有何话要说?”

    “圣上,微臣有些话想问在场的诸位大人。”

    “你问!赶紧问!”

    “谢圣上。”

    贾似道看着李鸣复微微一笑道:“李大人消息很灵通啊……”

    “呵呵,哪里哪里,只是将陛下的二十万两银子用来收买人心,却给那些灾民吃牲口吃的麸糠,贾学士不觉得忏愧么?”

    李鸣复打断贾似道的话,笑眯眯的道。

    “此话从何而来?郑大官人购买麸糠之事竟然能传到李大人耳中,看来确实是用心了,师宪很欣慰!”

    “……”

    李鸣复一愣,包括乔行简等人也是有些目瞪口呆,都到了这样一种情况,贾似道竟然还说这样的话,难道是脑袋有问题。

    “请贾学士指教。”李鸣复勉强一笑。

    “二十万两银子,可以买十万石粮食。城外有二十万灾民,当然,那是现在有二十万人,那么明天呢?后天呢?诸位大人心中都清楚,定然不会是二十万之数。

    十万石粮食,哦,这还是最好的情况,还是需要有人愿意卖给朝廷的情况下,才能买到十万石粮食。就算是十万石粮食,也不过是够城外二十万人吃上三天……甚至没有三天。此话可对?”

    “这就是贾学士用牲口吃的麸糠来给流民……人吃的理由?”

    “流民还算是人么?”

    “你……说什么?”李鸣复瞪大了眼睛看着贾似道。

    “呵呵,李大人不用瞪我。李大人知道不知道,行将饿死的人已经不是人了,那就是畜生,只要能活着,还管什么麸糠啊,那是好东西,草根、树皮、泥土都可以吃啊……有时候,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此话出自饱读圣人之学的贾学士之口,真是令人震惊啊。”

    “震惊?呵呵,李大人可曾见过人吃一种叫做观音土的土活活被涨死的人吗?”

    “……什么是观音土?”

    “袁大人、李大人、乔相、郑公可曾见过?”贾似道看着乔行简、郑清之、袁甫等人道。

    没有人搭理他,不过他们的表情就已经表明他们都不曾见过。

    “李大人,您老看看,您不知道,朝中诸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也都不知道,那下官再问你,可曾见过这千里平原所有的树木的树皮都被啃光的情形吗?

    哦,当然“异子而食”的典故想必李大人当然是听说过的,那是史书上的四个字而已。这换孩子吃啊,也就是锅里的一堆肉啊,李大人以为下官毫无人性是不是,以为下官将陛下的银子贪墨了用来收买人心是不是?

    逾百万的流民,不管朝廷发下多少救灾粮食,下官敢肯定永远都不够,更不要说,如今朝廷根本没有粮食给下官,下官手中也没有多少粮食给灾民。如果下官不设法变通一下,怕是用不了几日,诸位大人在临安城外看到的就不是灾民流民了,而是……累累白骨了!”

    勤政殿内一片死寂。

    “这……赈灾的粮款不够,可以向朝廷请求再拨放……”李绍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赵昀,踌躇道。

    “朝廷有没有银子,其实诸位大人比下官清楚。仅仅是为了筹备孟帅的襄阳之战,圣上就不得不再次发行九百万会子……朝中哪来银子给下官赈灾?”

    “……圣上也给了二十万两银子,却被贾大人大手一挥都给了府下的官吏们了,哼!”

    “李大人,救民先救官,官都活不了,还拿什么救民?”

    “荒唐!拿陛下赈灾的银子给了府下官吏收买人心,却给流民麸糠糊口,真乃旷古之谬论,中饱私囊,贪污受贿居然还有了大道理!”

    李鸣复脸色铁青,他发现原本占尽上风的自己现在却是越说那是越没有道理了。

    “荒唐?呵呵,李大人,千千万万的灾民哪,谁去发给他们赈灾的粮款,是你发,还是我发?还不得靠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只有先救活了他们,喂饱了他们,他们才肯给陛下卖命!才肯为朝廷卖命。不然,朝廷的粮食恐怕都到不了灾民手中,何来救人一说?”

    “大逆不道,一派胡言!”

第156章 针尖对麦芒

    看着花白胡子乱颤指着自己爆喝出声的乔行简,贾似道脸上浮现一抹讥笑。

    这老狐狸忍了这么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跳出来了亲自赤膊上阵了么?从乔玉被羞辱到现在,乔行简一直在暗中搅风搅雨,是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么?

    环顾这勤政殿,不得不说乔行简确实无愧他那老油条之名,老谋深算之极,这出手……好吧,是出嘴的时机实在是把握的太好了。

    贾似道这话一说,郑清之、杜范、李绍、袁甫、李宗勉等人无不是目瞪口呆,一脸惊骇的看着贾似道。至于赵昀,也是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

    如果有的选择,贾似道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这样的一种场合下发生今天这样一场廷辨。

    买麸糠什么的其实都是虚的,不外乎是乔行简等人想要趁此逼迫一下他而已。可是,他用皇帝的钱去收买那些食君禄的官吏,并说出没银子这些本应该是“食君禄分君忧”的官吏都不会给皇帝卖命的话,却显然是很有些过甚至是大逆不道了。

    时机、场合、地点等等都不对,更不要说,这勤政殿内除了想维持平衡的赵昀、态度一直****额郑清之外,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为他说话的盟友。

    不是乔党就是理学一派,这两派虽说如今也是貌合神离,可是在对付史嵩之这一派的时候却从来都是组团的。恰恰贾似道如今似乎已经被打赏了史嵩之那一系的标签。

    可是,贾似道没有办法。

    如果他这个时候不说出来,那么他后面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也就无法展开。本来还是想着晚点把城外的灾民安置妥当之后,专门找赵昀单独说说这些事,却不曾想刚刚到李鸣复就已经直接率先发难了。而且,显然贾似道之前轻视了这些老东西们收集消息的能力,一下让自己陷入被动。

    一句话,就让开始一直看着马前卒李鸣复发难的乔行简终于直接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招。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贾似道刚刚这句话,已经让赵昀极度的不满了。这已经是在质疑皇帝的能力、质疑赵昀皇帝威信了。

    如果贾似道接下来的话不能让赵昀满意的话,那么他的结果,似乎已经可以预料。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贾师宪,你如此颠倒黑白、攻讦圣上是何居心?”

    李鸣复紧紧跟随乔行简,指着贾似道疾声喝道,

    他的这个帽子扣的却是更大了。直接上升到了攻讦皇帝的头上,这是要将贾似道直接往死里整了。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哈哈!”

    贾似道看着看似一脸愤怒,实则已是满眼得色的李鸣复笑道。

    “你笑什……”

    “李大人,竟然也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为君分忧?”

    贾似道陡然打断李鸣复的话,看着李鸣复厉声道。

    “……你……”

    陡然被贾似道如此喝斥,李鸣复爆退三步,老脸时青时白指着贾似道哆哆嗦嗦的道。这贾似道怎么敢如此对待自己?自己又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给当着众多臣工的面给喝斥吓退了?这让自尊心向来强到没边的李鸣复怎么可能受的了。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即便是史嵩之,也不敢这样喝斥于他不是。

    一直以来,贾似道给乔行简等人的印象就是或许是真的有才或许有时会放浪形骸或许有时候会爆发一下,不过在大多数时候面对朝中大臣的时候却还是很本分的一个人。当然,本分这个词是褒义词,如果还一种说话,那就是夹着尾巴做人了。

    今天,贾似道这陡然一爆发,却是让所有人都不禁一愣。

    “贾师宪,圣人之学可是教你如何知道上下尊卑?”

    “贾师宪,此等德行岂能放纵?如今只是小小学士,日后若是封侯拜相,岂不是要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陛下,此等居心叵测之人……”

    “够了!”

    赵昀怒喝出声,打断袁甫和李绍等人,随即看着贾似道皱皱眉道:“师宪,你说。”他对贾似道的称呼却是已经悄然换了。

    称呼的改变,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所以袁甫等人愤愤的瞪了贾似道一眼,却是只好躬身应命。

    “是,圣上。”贾似道知道,如果今天他不能给赵昀一个满意的答案的话,那么估计他不用走出这勤政殿,乌纱帽就要落地了。

    “敢问李大人,俸禄几何?”

    “与你何干?与今日之事何干?”李鸣复拂袖撇过身恨恨出声。

    “当然,李大人身为副相,想必是吃喝不愁的。每日里锦衣玉食怕是连五谷都不曾触碰过。可是临安府的那些官吏们俸禄几何?以如今临安之粮价,他们又能买多少粮食养家糊口?圣上,‘官’字上下两个口,先要喂饱了上面一个口,方才能再去喂下面那个口啊。

    如今临安城外流民汇聚,若是我临安府的官吏连他们自己的嘴都都填不饱,他们又怎么去为圣上赈灾,为圣上分忧?李大人,你愿意去给那些流民分粮食?”

    “食君之俸,为君分忧,本是那些官吏分内之事。”

    “呵呵,那李大人你去?当然,李大人位高权重,当朝副相怎能做这等小事?可是话又说回来,李大人是官,他们也是官,李大人拿的是圣上的俸禄,他们拿的也是圣上的俸禄,而且李大人的俸禄怕是一人就抵我临安府数百官吏之俸禄,那李大人又为何不能做这等小事?李大人不是更应该为圣上分忧么?”

    “……你,强词夺理!”

    李鸣复一愣,却是实在找不出有力度的反驳之词。

    “那好,李大人说本官中饱私囊,不为陛下分忧,那李大人给下官几百万两银子下官买粮赈灾,为陛下分忧就是。乔公是我大宋丞相,李大人可是副相,下官只是个小小的知府。两位大人,以为呢?”

    “咝!”

    听到贾似道这话,乔行简等人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可以骂,估计他们早就跳起来指着贾似道的鼻子骂了。几百万两银子,也亏你敢说出口。

    “袁大人?李大人?杜大人?几百万两银子多了?那好,一百万两也可以。”

    贾似道直接开了地图炮,将乔行简、李鸣复、袁甫、李绍、杜范等一干人齐齐囊括到火力范围内。

    一直以来,他都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态,只要不惹他,好吧,就算惹了,只要不太过分,大家也都是可以过去的嘛。

    可是直到今天,贾似道才发现,老祖宗一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些老东西让贾似道这一次是真的动了肝火。

    一个个玩阴谋诡计收拾自己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他是望尘莫及,可是一旦碰到大事,却是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把他扔出来顶缸也就算了,想想赵昀焦头烂额的出境,想想外面那有可能出现的逾百万灾民,贾似道也就忍了。

    赵昀等人不知道,贾似道可还隐约记得。大宋朝到了后期不仅皇室血脉凋零,而且整个大宋朝那是大灾不断小灾连连。他犹自记得曾经在一本文献上看过,临安城曾经发生过一次饥荒,数十万人活生生饿死在临安城外,白骨累累。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可是看如今这种状况,很可能就是他正在遭遇的这一年了。

    替他们顶缸,擦屁股也就是算了;拿不出银子,也可以忍了;关键的时候竟然还想着把自己直接弄下去?把自己弄下去他们就好过了?

    其实,贾似道是想错了。乔行简的本意根本不是要把他临安府知府给弄下去,而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贾似道的罪名坐实了,然后逼着赵昀不会在关键时候将贾似道从临安府知府的位置上给摘走。

    说到底,就是要将贾似道死死钉在临安府知府的位置上,至少是流民还存在的这段时间,要将贾似道死死定在临安府知府的位置上。

    只有这样,一旦赈灾失利,才不会波及到他们这些人,然后等到灾情过后,再来摘桃子。

    至于那些流民的死活……大宋朝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谁又真的会在意呢?

    可以说,乔行简等人的算盘打的是挺好。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本以为是十拿九稳可以拿下贾似道的事情,竟然会遭到贾似道如此强烈的反弹。

    当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复了卿卿性命。

    “你明知国库空虚朝中无银,还将陛下用于赈灾之内库私募分给手下官吏还有殿前司兵卒,不是公器私用又是为何?”袁甫不死心的道。

    “那银子,是陛下赏赐给为君分忧的官、兵的,可不是我擅自给他们的。”贾似道对着赵昀眨眨眼、

    “……”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赵昀要知道这些银子要是给那些官吏还有殿前司兵卒的,赵昀要是愿意从内库中拿出这些银子才怪。

    要知道,即便是为了襄阳城,赵昀也只是象征性的从****拿了五万两银子出来,剩下的都是用发行会子的方式来筹集粮草和军械的。

    可是,他们不敢说;而在银子已经都没了的情况下,赵昀更不可能说,银子不是他赏出去的。

    “还有,此次赈灾都是由那郑大官人等急公好义一心为陛下分忧的几个巨商借贷给朝……给下官,为朝廷提供粮食,那些银子待到流民散去,下官还会原封不动的送交内库。”

    贾似道原本是想说,是郑铭轩接待给朝廷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直接用个人名义似乎更好。毕竟,还是要维护赵昀的颜面才对。

    “不知道,这借贷……贾大人又收了多少好处?”

    李鸣复在一边终于抓到机会,阴恻恻的道。

    “李大人似乎对这道道很熟悉啊?莫非,曾经做过?下官求教。”

    “黄口小儿,竟敢血口喷人!”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李大人,这个问题若是戳到李大人**,李大人不必回答,我们都懂得。”贾似道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显得很是大度。只是他这动作加上他这话,却是将李鸣复气的差点吐出几十两血。

    郑清之不知为何,看着贾似道笑眯眯却眼神冰冷的心中突然浮现一抹寒意。

    “那敢问乔公,如今我大宋朝是贪官多,还是清官多?”

    贾似道看都不看李鸣复,对这个没半点水准只能做人走狗的老人,他实在是懒得跟他再说半点话。论政治手腕,也许每个人都能一根手指头就玩死他,可是论到实事,他们却是全成了酒囊饭袋。

    “……”

    乔行简听到贾似道的话,怔了怔,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到底是清官多,还是贪官多,他其实要比谁都要清楚。可是他却不能在赵昀的面说出来。

    “呵呵,怎么乔公不好说?那下官来替乔公说,不仅是我大宋如今,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是有清官也有贪官,可是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却如那黄河之沙。乔公身为大宋宰相,官位是圣上给的,可是若不依靠那些贪官,又能依靠谁?没有那些贪官撑着,怕是也都什么不是吧?哎哎哎,不要动怒乔公,不止乔公,之前的诸任宰相不都是如此?下官说的对么?郑公?”

    郑清之很干脆的扭过头,不看贾似道。

    其余人虽然都是心中怒极,却是根本无从反驳、

    他是不是疯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你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而且还是点名道姓的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这个疯子!

    “你想说什么?”

    乔行简一字一顿的看着贾似道,眼中寒光四射。

    他知道今天他是栽了,而且他们所有人都栽了,栽在贾似道这个毛头小子手中,颜面无存。好在在座的人都是朝中重臣,消息不会太过传扬出去。

    “乔公好脾性。下官想说的是,贪不可怕。只要能为陛下分忧会做事,哪怕你贪点又如何?怕就怕,贪还不能为陛下分忧不会做事的人,那就该……杀!”

    贾似道冷冷的吐出一个“杀”字,让偌大的勤政殿再次一片死寂。

    看着神色平静的贾似道,没有人认为他是在开玩笑。要知道,前不久他可是还亲手将一个绿林巨盗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这可是所有人都听说过的事情。

    这个疯子!

    “太祖有言,刑不上士大夫……”

    “充军算是用刑么?乔公。”

    “……”

    乔行简等人面面相觑,贾似道这明显又一次在强词夺理了。刑不上士大夫这话,显然是泛指,而不是说真的用刑具来鞭打士大夫或者砍头才叫刑好么?

    “圣上,以内库银子赏赐百官犒军,值此内忧外患之际,若是临安府、殿前司有人在此次赈灾之中行那那贪墨之事、于民争粮、于兵争利,请圣上允许微臣自行处置!”

    “不可啊圣……”

    “朕,允了!”

    李鸣复还没叫出声,这边赵昀已经是冷冷出声。

    刚刚所有的一切赵昀都看在眼里。他不傻,相反他看的很清楚,虽说贾似道把事情都放在了明面上来说,让他这个皇帝有些难堪,可是相对于能够搞定这次已经到来的流民之患,赵昀并不认为这真的是个难堪。

    恰恰正因为突然硬起来的贾似道,让赵昀清楚,贾似道做的要远比如今这些还在堂上想千方百计坑贾似道的丞相、副相、大学士、国公们要强的太多太多。

    他们只会一个劲儿的给他抱怨库中无银,库中无粮,可是却没有说出任何哪怕一点儿的实际办法。哦,还是有办法的,那就是继续增发……会子。

    看看一月前发行的会子如今却是已经比草纸贵不了多少,民怨沸腾,赵昀哪不知道这是在竭泽而渔?更何况,会子没人用,还发行的出去么?

    “陛下圣明!”

    赵昀刚刚出声,贾似道就立马应道。

    他知道赵昀肯定会答应,如果他不答应,他就要撂挑子了。更何况,他并没有真的打算现在就破掉太祖皇帝那刑不上是大夫的狗屁遗训。

    “告诉那为朝廷分忧的几个商贾,流民事必,朕会亲自赐宴于他们,以彰其功绩。”

    “陛下圣明!”

    对赵昀做出这样的决定,贾似道依然不感觉丝毫的意外。有钱就是爷啊,哪怕赵昀是皇帝。看着满脸阴云密布的赵昀,贾似道张张嘴,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只是躬身送上一记马屁。

    有些事情,现在还是不到时候啊!

    “乔卿、李卿,明日朕希望能看到相府能商量处解决赈灾粮款的办法。哼!”

    赵昀冷冷的瞅了一眼乔行简和李鸣复两人,冷哼一声拂袖离去,留下脸色时青时白的乔行简等一干人。

    谁都知道,显然这一次赵昀是真的被乔行简等人激怒了,首次直接用实际行动和言语来表示对乔行简这个大宋宰执的不满了。

    “下官还需出城安置流民,诸位大人若是弄到粮食和银子,随便一样陛下都是会很高兴的,为君分忧,能者多劳,下官告辞!”

    看了一眼如丧妣考的李鸣复一眼,贾似道对着面色铁青的乔行简、袁甫等人抱拳一礼,扔下一句话转身就扬长而去。

    反正这一次显然是都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皮了,他又何苦再装那无害的小绵羊?

第157章 坑爷

    灾情的变化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短短不过五天功夫,临安城外的流民就已经突破了五十万人之多,而且还在以更迅猛的速度增加着。无数的是灾民的或者不是灾民的,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然后齐齐朝着临安城蜂涌而来。

    灾民数目的快速增加,让贾似道手下本就不是很充裕的人手,更是变得捉襟见肘。好在,临安城什么都不多,无所事事却又地位不是很高的官吏,那是一砖头砸下去,估计也能砸到几个的。再加上史嵩之和余天锡两人打过招呼的旧部,贾似道总算是不至于太过焦头烂额。

    相府在第三天却是送来了二十万石粮食到临安府库房中,对这些粮食的来路,贾似道自然是懒得过问的。当然,相府的人肯定更不会主动、也没有义务告诉他的。

    不过从相府派出的来送粮食的官吏的脸上,贾似道知道,这区区的二十万石粮食根本没有对乔行简造成任何的麻烦。

    经过勤政殿的事情,贾似道知道,他跟乔行简、李鸣复、袁甫等人显然已经是没有任何调和的余地了。这二十万石粮食显然是乔行简为了平息赵昀怒气作出的“为君分忧”的证明。从这二十万石粮食之后,在余天锡扽人没有回来之前,他是不用想在朝中得到任何的支援了。

    即便是有,估计也是象征大于实际。

    “怀瑾兄,若是没有你的帮忙,怕是这数十万的百姓如今已经是死尸遍地了。”

    临安城城头贾似道看着下方一望无际却还算是有序的喧嚣人潮,对身边的郑铭轩抱拳诚心诚意的道。

    他确实很感激郑铭轩。如果没有郑铭轩牵头拉线,贾似道知道,如今这临安城外怕是早就是一片地狱之景,而不可能会是像现在这样井然有序。

    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纳兰玉早知道临安城会发生饥荒。所以才把郑铭轩的祖宅还给他,并给他留话要是想谢就来谢谢自己。

    如果不是纳兰玉的介绍,他虽然说也会有办法解决粮食的问题,可是手段肯定要比现在激烈的多。而且赵昀、史嵩之等人的打算肯定也就无从说起了。等到饥荒一过,为了平息某些人的诘难,怕是他也只能丢掉乌纱回家种田了。哪还能像现在这般,让乔行简等人吃个大闷亏,有苦难言?

    “师宪兄,这些话我可是耳朵都听的要起茧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人的交情也是在飞速的进步着,所以郑铭轩跟贾似道说话也是比之前随意的多。当然,这也仅限是在私下。

    听到郑铭轩的话,两人不由同时相视一笑。

    贾似道这临安府府尊的处境,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这也是为什么,戊戌科那么多的士子,最后只有周坦、杨铎两人来帮他的缘故。至于秦寿,他还有的选择么?

    国库空虚,要粮没粮,要钱没钱,无论谁做这临安府府尊的位置,都是坐在火山口上。弄不好,丢乌纱只是最好的结果,再严重一点儿,掉脑袋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即便很多人看好贾似道,可是却没有人想将自己的前途放在贾似道身上。如果可以选择,郑铭轩其实也是不想趟这浑水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郑铭轩能够走到今天,肯定不会是个无能之辈。相反,他比大多数人看的都要更清楚。

    表面上,朝中除史嵩之和余天锡外,贾似道那是招敌无数,可是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乔行简等人的打压,却是没有看到贾似道背后站着的赵昀。

    毕竟,这大宋朝说到底还是赵昀的大宋朝,即便乔行简等人抱团再紧,也还只是个臣子,更不要说,贾似道也并不是没有盟友。

    史嵩之和余天锡、包括态度****的郑清之,又岂是好相与的?

    帮助贾似道也就得罪了乔行简等一帮人,还有临安府中那些想要趁机大捞一把的富商巨贾,所以从答应帮助贾似道的时候郑铭轩就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倾尽家财帮助贾似道渡过这次难关。

    这何尝不是一种投资?虽然说风险有点大。

    毕竟,一旦贾似道在这赈灾的事情上办砸了,那么先前赵昀答应的那些好处,怕是也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当然,最重要的是,郑铭轩是在投资贾似道这个人。

    只是这件事,只有他跟贾似道两个人清楚罢了。

    好在,至少就目前来看,他的投资还没有看到要打水漂的迹象。

    当然,仅仅靠郑铭轩一个人,是无法支撑起这数十万流民的消耗的,还有一些跟郑铭轩交好的商贾,因为种种原因虽然选择了站在贾似道这一边,可是他们却显然不想将所有的赌注都放在贾似道身上,所以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让郑铭轩当作代理人,自己藏身暗处,两方都不得罪,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

    对这些人的选择,贾似道并不觉得有何对错。更何况,能在这场争斗中保持中立,就已经是对他莫大的帮助了。更不要说,他们还给贾似道提供了那么多的粮食、药材等等必需品。

    “听说钱家、文家、温家那些人也都派了人出城施粥了?”

    贾似道看着城墙根下,一条条的长队,笑着道。

    钱家、文家、温家这三家是临安府乃至整个江南最大的三户粮商。临安府每年的粮食贸易有八成以上都是经过这三家粮商手下的店铺来交易的,当然,这一次的饥荒中,囤积粮食最多的也是这三家。

    不过,随着城外的流民被安置下来,秩序还算稳固。在史府、于府、申国公府甚至还有荣王府这些朝中重臣勋贵家眷的带领下,临安城内的富商大贾也都纷纷出城建起了粥棚施粥。城内的百姓,若是家中有余粮或者不穿的旧衣裳也都拿出来给流民,渐渐的也带起了临安城的风气。

    据说,徐若曦这两天也一直都在准备出城施粥的事情。

    贾似道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师宪消息真是灵通,今儿一早,内人出城施州的时候就碰到了他们三家的人,似乎是由钱冠、文韬、温良三人亲自将粮食送到城外的,据说每家都有上千石粮食呢。这三家人,向来是同进退,师宪也不必太过意外。喏,那就是他们三家人施粥的粥棚。”

    郑铭轩指着南城门左侧的一溜粥棚,不动声色的道。

    他郑家要酿酒,每年需要的粮食自然是很多的。当年钱家、文家、温家这三家把持了江南近八成粮食的粮商想联手在粮价上要挟与他,结果自然是弄的不欢而散,梁子也是就此结下。

    更不要说,这些年,仗着手中控制端粮食,三家合伙又酿起了酒,听说今年就要跟他郑家争这皇商的名头,怎么能不让郑铭轩恼火。

    不得不说,他能那么愉快的答应贾似道帮他解决赈灾问题,钱、温、文三家未尝不是其中一个原因、毕竟,谁都知道,这三家人似乎跟朝中的理学一派袁甫等人素来交好。

    “据郑兄估计他们三家手中如今能有多少粮食?”顺着郑铭轩的手看去,贾似道道。

    “这个……三家库中五六十万石粮食怕是肯定有的。”

    郑铭轩听到贾似道的话,眼睛微亮,舔了舔嘴唇道。

    才五六十万石?贾似道有些失望。

    “合起来怕是有两百万石粮食!”

    郑铭轩喘了一下气,笑着又缓缓吐出一句话。

    “多少?”

    贾似道听到郑铭轩的话,眼睛一瞪,惊声道。就连跟在他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莫夜这个时候也是一脸惊骇的看着郑铭轩,似乎也在等他确认。

    “从去年开始,三家人就开始酿酒,据怀瑾所知,为了跟怀瑾争夺今年重阳贡酒皇商之名,三家仅仅为了酿酒每家就存了不下二十万石粮食。年后,不知道为何,三家一直在各地大肆购粮,怀瑾也在购粮,所以曾派人专门盯了三家一段时日,据怀瑾所知,这三月内三家从江浙等地都购进了不下五十万石粮食,细数之下,怕是两百万石粮食只是基本数字了。”

    郑铭轩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看了眼一脸平静的郑铭轩,贾似道深吸一口气。

    虽然郑铭轩说的很简单,但是丝毫不妨碍贾似道从他这些话中提取一些很耐人寻味的东西。

    从年后,钱家、文家、温家就开始大肆储备粮食……短短一句话,似乎就已经道尽玄机。因为,据贾似道所知,在年后,各地旱情已经有人报上来了,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得到朝廷的重视。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隐藏,贾似道不想知道。

    断人财路,无异于挖人祖坟啊。

    那么,接下来被人攻讦,似乎也就没有想像的那么无缘无故了啊。

    两百万石粮食。

    嘿嘿!

    贾似道冷笑两声,没有说话。

    恰在此时,城墙下方已经初具规模的一大片流民营地东北一角,陡然有些骚乱。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汇聚。似乎还有哭喊声传来。

    贾似道眉头微皱。

    这些天,各种各样的纠纷出现了不少,总体来说都还是小事。

    “贾全儿,你让余大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慢着!”

    话刚说了一半,贾似道就看到了数队原本正在各个营地中央负责维持秩序的殿前司兵卒齐齐朝着骚乱发生之地奔去,奔跑的途中,腰间的佩刀却是都已经抽了出来。

    “赵将军,那里,是什么营?”

    “回大人,那是女子营!”

    从第一天开始,贾似道让临安府吏员们做的事情除了按户籍划分各地流民、组织流民搭建草屋房舍、选出主事者沟通管事外,最重要的是就是将流民中的男人和女人都分开安排居住。

    每一次灾祸,普通百姓都是受创最为严重的,可是在普通百姓中,除了老人小孩外,又是女人最容易受到伤害,这也是他专门要求将女人和男人分开的最主要的原因。

    女子营?

    听到身后赵毅的话,贾似道再次皱皱眉。

    赵毅已经不是之前的内殿直禁军的都头了,经过孙奎等人的事情后,贾似道随口给赵昀提了下赵毅还不错,赵毅马上就被擢升为内殿直都指挥使,虽说只是个营指挥使,却是比都头要好的多了。

    这一次赈灾,木暖等人还在养伤,贾似道身边又需要人手,赵昀就大手一挥又命赵毅领了一营五百人的内殿直禁军跟在贾似道身边,除了跑腿外,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保护他。

    毕竟,流民太多,而贾似道如今每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城外,不是在府衙中。

    就在贾似道沉吟的功夫,就看到从男子营中围拢出来的人似乎跟护卫在女子营附近的殿前司兵卒起了冲突。而且似乎殿前司兵卒已经在动手了,隐隐有惨呼传来。

    营地中的喧哗声也是越来越大,从贾似道这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似乎有更多的流民正在聚拢过来。

    “走,下去看看!”

    直觉告诉他,下面女子营中肯定发生了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

    有内殿直禁军开路,虽然女子营已经聚拢了不下数万的流民,贾似道还是很快就进了内圈,虽然依然很艰难。还没有看到里面的人,贾似道就听到里面阵阵哭号声传来。

    拉住赵毅,贾似道摇摇头,示意暂时不要露头。

    “将军,放过小女吧。她还是个孩子。”

    “是啊,将军,放过柳儿,来世我们做牛做马报答你啊。”

    “滚!”

    随着这声爆喝,似乎那被称作将军的人还在打人,又是两声惨叫。

    “本将军看上这小丫头,是你们一家的福份,跟着本将军吃香喝辣,不是比你两个老东西天天喝粥吃糠强?莫要不识抬举。”

    一个嚣张的粗壕声音在圈内响起。

    听到吃糠两字,贾似道眉头陡然一紧。

    “将军,不是小老儿不愿意啊,我等不要将军明媒正娶,只要将军给个聘书小女给将军自是我等一家福份。可是将军连个聘书都不给,若是柳儿跟昨日那姑娘一般,被一位军爷带到府上一夜,第二天就被扔回这女子营,你让柳儿今后如何嫁人啊,昨日那姑娘已经上吊了啊,将军!”

    听到这话贾似道猛然感觉到,周围围观的流民眼中露出的愤怒之色。虽然现在面对殿前司兵卒还不敢说什么,可是显然,仇恨的种子却是已经种下了,到了一定时候就会跟火山一样爆发了。

    “命人去将负责女子营的官吏都给本官叫来。”

    看了一眼,面寒如冰的贾似道一眼,赵毅心中一跳,连忙应道。

    “老东西,不要给脸不要脸……”

    “啊!将军大人,放过小女吧!”

    “老东西,松手!来啊!给我打!”

    ……

    “住手!”

    “谁他娘的多管闲事?……”

    正在拿着马鞭抽个不停的殿前司将校听到这声爆喝,头也不回的转身就是一鞭子劈头盖脸的朝着刚刚钻出人群的贾似道抽过来。

    “拿下!”

    贾似道沉声喝道。

    已经等了半天的赵毅,听到贾似道这话,一把捉住抽过来的马鞭,紧接着大脚丫子印在他脸上,直接踹了上去。

    那殿前司将校一个惨呼,滚出几步开外,似乎整个人都被踹晕了看都不看,指着贾似道这边嘶声惨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宰了这帮贱民!”

    等了半天,周围却是一片死寂。

    似乎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郑经摸了把脸上的血迹,晃了晃脑袋,先是看到赵毅,面色一黑,当然如果他还能看出面色的话,张口就要大骂的他紧接着就看到了从赵毅身后转出来的贾似道,张大着嘴巴,正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瞬间卡死在喉咙中。

    “末将,见过大人!”

    看着面寒如冰的贾似道,郑经暗叫一声晦气,慌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起身抱拳一礼道。

    “赵毅,本官说拿下,你可曾听到?”

    贾似道看都没有看郑经一眼,而是对着赵毅淡淡的道。

    “末将遵命!”

    听到贾似道的话,赵毅心中一跳,慌忙应道。

    “大人,末将是郑副指挥使堂兄!”

    正准备动手的赵毅脚步不由一顿。

    “我说,拿下!”

    “贾似道,我是嗣濮王之孙,你敢拿我?”

    郑经面色大变,看着贾似道爆喝道。

    听到郑经的话贾似道微微偏了偏脑袋,终于正眼看向了郑经。看到贾似道的动作,郑经心中顿时一松,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阴恻恻的看了一眼刚刚踹的他满脸喷血的赵毅一眼,笑着道:“把那丫头给我带回府中,贾大人,来日末将再登门拜谢!”

    “郑阔是你堂兄?这么说,他也是嗣濮王之孙了?”看着志得意满跟个泥猴般的郑经,贾似道突然笑着道。

    “正是!”郑经看着贾似道昂然道。

    在他看来,贾似道显然是听到嗣濮王的名字怕了。

    “别人都是坑爹,你这样的蠢货是在坑爷。”贾似道怜悯的看了一眼郑经,挥挥手。收到命令,等了半天的赵毅,领着几个内殿直的禁军瞬间扑了上去。

第158章 郑经

    大宋一朝不似其他朝代,尤其是不像明王朝大肆封王,他对王爵人数的控制相对比较严格,对王爵的继承制度跟别的朝代有所不同,很多情况下,爵位拥有者死后,爵位不传给儿子,而是在他所属的支系下的同一辈份的人中选择年长者继承,直到这一辈份的人都没有了,再从下一辈份的子侄中选择年长者继承。

    所以,有宋一朝,常常可以看到这样一个现象,某一爵位在同一字辈的人中传承了好几次。而不是爹死了马上就传给儿子。

    嗣王这个爵位,是只有大宋朝才有的一个比较有特色的爵位。不过几乎是虚设,一般来说,亲王的儿子只承袭国公,只有年高德劭者才加恩进封郡王,然后后代以国公世袭。

    嗣王一爵,只有后来以宗室子入继大统的皇帝在追封生父时才会加封的爵位。毕竟,皇室血脉稀薄还要从宗室子弟中过继来继承皇位,似乎也只是大宋朝才有的特色。

    大宋朝立国数百年,统共设立了四个嗣王——嗣濮王、嗣秀王、嗣荣王、嗣沂王。

    对大宋朝的爵位是怎么排的贾似道其实还真是知道的不多,不过至少在这一点上还是有所了解的。毕竟能偶大方的将皇位传给其他宗室子弟,还没有引发皇位争夺惨案的,似乎大宋朝也是少见的独一份了。

    虽然不知道嗣濮王是大宋朝哪个皇帝的爹,不过显然绝对不会是赵昀的爹。赵昀他爹的爵位是嗣荣王,而因为赵与芮又是赵昀的弟弟,所以本应该继任嗣荣王的赵与芮又被加封为亲王,也就是荣王了。

    可是即便不是赵昀他爹,只要涉及到宗室皇亲,贾似道也知道自己必须要留几分颜面给人家。毕竟,打那些宗室的脸,其实也是在打赵昀的脸。

    不过显然,无论是这郑经还是郑阔,显然都不是那嗣濮王的亲孙子,若是亲孙子,只会姓赵而不会姓郑了,所以他顶多也就是外孙而已。

    “贾似道……”

    看着被两个内殿直禁军捉住双臂犹自还在叫嚷的郑经,贾似道伸手点点他道:“你最好不要再说话,我是谁你肯定知道,郑阔为什么放着好端端的都指挥使不做……原因想必你也知道。所以你的身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要是不想让我让人封住你的嘴,在人前少丢点儿脸,你就识趣点。明白?”

    郑经听到贾似道的话脸色明显一白,虽然还是满脸的不服之色,不过看看站在贾似道身后的大批内殿直禁军,嘴巴张了两张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叫嚷。

    好汉不吃眼前亏,显然,虽然郑经是个坑爷货,至少还是明白这一点儿的。

    “大人,求贾大人为小老儿一家做主救救小老儿一家啊。”

    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回过神来齐齐翻身跪倒在地对着贾似道叩头不已哭声道。

    “这是谁?”

    “你竟然连贾大人都不认识?你吃的住的都是贾大人张罗的知道么?”

    “贾大人来了,看这些畜生还嚣张……”

    “就是……”

    周围围观的人看到这种状况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这些天,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余赐等人张罗赈灾事宜,不过贾似道却也没有闲着,基本上每天也都会在城外初具规模的灾民营地上转上一圈。

    毕竟余赐等人严格来说也只是比那些官吏有点儿实权罢了。有很多没有实权的官吏,在官衔上甚至要比余赐等人还要高上那么一点儿。这样一种状况,余赐还好,毕竟余天锡现在可是副相,那些官吏总还要给他几分脸面,可是周坦等人就不好说了。

    所以,营地中倒是很有些灾民认识贾似道。

    “老人家,你先起来,起来说话。”贾似道伸手扶住两个老人。

    “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边贾似道话还没有说完,又从人群充冲出七八个衣衫褴褛的灾民,齐齐跪倒在贾似道身前,哭喊道。

    贾似道皱皱眉,事情,显然要比他看到的要复杂的多。只是,为什么自己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

    “各位乡亲都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进营帐说。”贾似道示意赵毅将人都带走,然后对着周围围观的灾民抱拳一礼道:“圣上心系万民,特意让本官主掌赈灾事宜,各位乡亲若是有何冤屈,今日也可一并报上来,本官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就算本官主持不了,也会禀报圣上,有圣上给诸位乡亲撑腰,如此可好?”

    “我们都听贾大人的!”

    “圣上万岁!”

    周围本还满脸怒色的灾民,听到贾似道这样手,顿时七嘴八舌的喊道。

    ……

    营帐中,贾似道听完数十个灾民的话语,又看看站在这些灾民身后畏畏缩缩的数十个女子,心中的怒火却是不可遏止的烧了起来。

    事情并不复杂,守卫女子营的殿前司军将们显然是将这女子营中的灾民女子当作了如勾栏院般可以肆意寻花问柳的处所,不过短短五六日功夫,竟然有二十余个有些姿色的灾民女子被殿前司兵卒乘着夜色奸污,更有殿前司的军将以府中缺少丫鬟为名,来这营中大张旗鼓的领人,然后带回府中睡完一夜或者两三夜,玩够了就将人带回来随意的往女子营中一扔,再挑选下一个目标。

    这几天,已经有数个灾民女子因为被侮辱而上吊自杀。更有十余个女子失踪,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是死还是活,没有人知道。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临安府知府、殿前司指挥使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这才是最让贾似道愤怒的。

    显然,临安府中的那些官吏中,肯定也是有份的。毕竟殿前司只是负责守卫女子营,而真正主管女子营中日常粮食发放的都还是临安府的人。

    贾似道特意将男女分开安置,除了便于管理外,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护这些受灾流离失所的女人们。毕竟在这样的乱世中,她们显然是最容易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的。

    本以为放在眼皮子底下,发了足够的银子给他们,能够让他们收敛一下贪欲,至少表面上要过的去不是?就算想伸手也的等一段时间才会吧。可是让贾似道没有想到的,不过几天的功夫,这些人就已经开始动手了,而且甚至还联合起来将他给蒙在鼓里。

    “大人,余大人、周大人、秦大人等几位大人来了。”赵毅小心翼翼的走到贾似道身边,低声道。

    “你知道这些事情?”

    贾似道忽然转过头,盯着赵毅轻声道。

    虽说是询问,不过他的神情中,却已经是无比的肯定了。

    平常他没有来的时候,都是让赵毅领着内殿直的禁军在营中巡视,如果说有点儿风吹草动的话,赵毅要是不清楚,那绝对不可能。

    “大人……”赵毅脸色有些发白。

    “知道还是不知道?”

    “回大人话,末将知道!”

    赵毅根本不敢看贾似道的眼睛,垂着脑袋,低声道。

    “呵呵,让他们进来吧。”

    让赵毅意外的是贾似道听到他的这个回答,没有想像中的怒斥,也没有大马,只是轻笑两声,然后垂下脑袋淡淡的吐出一句话,就不再说话。

    可是赵毅在听到贾似道这句话之后,却是瞬间神色大变,猛然单膝跪地道:“大人,末将只是不想让这些小事烦扰大人,余大人等几位大人已经在处理此事……”

    “处理到直接有人领兵到营中抢人?”贾似道回头盯着面色苍白的赵毅,淡声道。

    听到贾似道的话,赵毅不由自主的一滞。

    “下不为例!你去吧!”

    “末将尊敬!谢大人!”

    贾似道这句话让赵毅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出大帐。

    不过片刻功夫,余赐、周坦、秦寿还有另外几个临安府各房主管就在赵毅的带领下进来了。

    “有哪些兵将跟此事有关?”

    挥手制止余赐等人行礼,贾似道直接开门见山道。

    余赐、周坦、秦寿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余赐硬着头皮上前道:“回大人,还没有查出来……”

    “那你们就不用查了,去将负责女子营的所有的临安府吏员都带来此处,然后你们去查查有多少女子被奸/淫、有多少女子失踪、又有多少女子被我们的殿前司军将们买回去做丫鬟还有多少女子自杀而亡。这,应该不是很难吧?”

    贾似道回头盯着余赐,不紧不慢的道。

    “大人……”余赐脸色时青时白,还想再说。

    “此事本官亲自处理,你们去吧。”贾似道不由分说的打断余赐。

    “是,大人!”

    几人面色各异的躬身退出营帐。余赐应该算是最为了解贾似道的人了,所以他要比所有人都清楚,贾似道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等到余赐等人出去,贾似道看着帐内的一干还眼巴巴等着结果的灾民和声道:“各位乡亲,我让人带你们去吃饭,该治伤的治伤,等我把那些人抓回来,再叫你们过来认人可好?”

    “谢大人!”

    “谢青天大老爷!”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贾似道瞅了一眼郑经,然后缓步走到他面前:“你是第几次来这女子营中抢女人了?之前做过几次?”

    说完,不等郑经回话,顺手从押着的赵昀内殿直禁军腰间抽出一把腰刀,端平看看然后再晃晃,缓缓吐出两个字:“好刀!”

    随后,在郑经圆瞪的眼睛下,贾似道竟然拿着腰刀慢条斯理的修理起了指尖。不过看那数尺长的腰刀不停在面前晃悠,两个内殿直禁军也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阵颤抖。

    这要是把指头给削断了,贵妃娘娘该怪谁?

    至于郑经,如果不是有两个内殿直禁军扶着,郑经肯定当场就直接软在地上了。不过即便这个时候有两个内殿直禁军扶着,郑经也是感觉自己两腿根本站不住了。

    看到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明晃晃刀片,郑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那是个什么主儿。这位主儿可是前不久也跟今天一样抽了腰刀,当着数万人的面当场砍人脑袋的主儿啊。

    想自己这个营指挥使还没有杀过人啊。

    “大……大……大人……”

    “舌头撸直了说话。”

    “大、大、大、大人,末将这是第一次来啊!”

    郑经听到贾似道的喝斥,不由自主的一颤,差点哭出来。不过总算是把舌头撸直了,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好刀啊!”

    “噗通!”

    郑经整个人软在地上,哭声道:“我是听他们说有美人啊,我真是第一次来啊,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大人!不要杀我啊!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贾似道怎么也没有想到开始表现的那般跋扈的郑经竟然是这般货色,所以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吓了一跳。皱皱眉看了一眼哭的稀里哗啦的郑经。

    “不要嚎了!现在说说,你都是听谁说的?”

    “步军营指挥使袁通、马军营指挥使李吉、前军营指挥使刘产……”

    郑经显然是吓怕了,被贾似道这一喝,果然是立马就停下了哭嚎,一口气爆出十几个人名、基本上最差的都是营指挥使一级。

    “那他们都在哪,想必你也知道了?”

    “嗯,知道,知道!”郑经连串的小鸡吃米!

    “你带路去抓他们,然后给本官指证他们一番,可愿意?”贾似道这一刻,就像是在循循善诱的魔鬼,和声细语的引诱着郑经踏上他的船。

    郑经听到贾似道的话明显一愣。

    他虽然很怕死,而且显然没有多少阅历,可是显然不是个蠢货。所以在听到贾似道这话之后,顿时犹豫起来。他很清楚,贾似道这是要借他的手,做某些事情,而且似乎还要把他拉到船上。

    “你……不愿意?”

    贾似道随意的舞了舞手中的腰刀,倒是挽起几个漂亮的刀花。

    郑经情不自禁的一个冷颤。

    “愿意,愿意!”

    “哈哈,郑指挥使果然是本官的左膀右臂。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本官为圣上分忧的。”贾似道随后将手中的腰刀往地上一插,让郑经不由自主的又的一颤,然后一把扶起郑经笑着道,说完不等郑经回话,回头对着赵毅道:“听到郑指挥使的话了?去将那些人都给我带回来。”

    “末将遵命!”

    “去吧!我很看好你哦。”

    临走,贾似道重重的在如丧妣考的郑经肩膀上拍了两巴掌。

    ……

    大帐中,瞬间清净下来。

    “师宪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军将?”

    没有了外人,郑铭轩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看着沉默不语的贾似道笑着道。

    “怀瑾以为我会如何处置他们?”

    贾似道随手将案几上的文册翻了几翻,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

    “小莫,你说该如何处置?”

    贾似道抬头对着郑铭轩笑笑,不以为意,随后看着莫夜道。

    “禀报皇帝陛下,关进大牢,革职查办。”莫夜紧绷着俊脸,冷声道。显然,对今天他看到的这些事情,却也是让他也动了肝火。

    “呵呵。”

    贾似道听到莫夜的话,摇摇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师宪,今日对郑经所做之事是不是有些孟浪了?嗣濮王那边……”郑铭轩犹豫了半响,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嗣濮王?呵呵,嗣濮王如果要关郑经他们的事情,郑阔就不会连副指挥使都不要了。”贾似道轻笑两声,随即话锋一转,“再说,我可是什么都没做。郑经还是好好的,只是帮圣上分忧,人人有责嘛、”

    “……人人有责!”郑铭轩苦笑着重复一遍,“宗室,还是很有些势力的,尤其是几位嗣王,虽说平日里不显山露水,暗地里却是都不太好招惹。”

    “怀瑾兄认为我不应该树敌众多?”

    “如果怀瑾消息无误的话,步军营指挥使袁通应当是当今龙图阁大学时、皇帝侍讲袁甫袁大人侄儿,至于那马军营指挥使李吉,却是李鸣复李参知外甥。其余那些营指挥使在朝中也都是有靠山之人,这些,师宪可知?”

    “哦?”听到郑铭轩的话,贾似道讶然的抬头。

    郑铭轩看着一脸惊讶的贾似道笑着缓缓点点头。

    贾似道脑中念头急转。

    “貌似,刚刚那位胆小如鼠的郑指挥使是想要坑我一把啊。哟呵,这小子倒是很会扮猪吃老虎啊。”

    他没有问郑铭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想想也是,郑铭轩如果在朝中没有人的话,怕是也不可能把握这么多年的皇商资格,只是不知道怎么弄的,这些年想必是靠山倒下了,所以才会有被人抢贡酒资格的事情发生。

    听到贾似道的话,郑铭轩笑而不语。

    有些话点到就够了,说的太明白,反而会让人以为他别有用心。更何况,到如今这个时候,郑铭轩虽说已经跟贾似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退路。

    做为商人,他自然不会真正的将所有的蛋都放到一个蓝子里。后手自然是有的,只是看在哪个蓝子中放的蛋更多一些罢了。

    至少到如今,贾似道的表现,一直都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第159章 莫非大人也想尝尝?

    “怀瑾倒认为,此事倒更像是一次试探。”

    郑铭轩摸了摸下巴,这一刻,在他脸上似乎才开始表露一些属于商人的气质。

    “试探?”莫夜看着终于露出一点儿奸商模样的正面寻,眨了眨眼睛疑惑出声。

    “呵呵,莫兄想必也知道如今师宪之出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险滩处处,一不留神就是船傾落水之局。那时许多还在船上的人怕是不仅不会扔下绳子,而会起锚开船甚至扔下几颗石头了……”

    “怀瑾兄,你不要跟小莫打玄机,他也听不明白。也不用明白。”

    回头瞅了一眼满头雾水的莫夜,贾似道笑着打断郑铭轩的话。

    郑铭轩听到贾似道如此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对着他笑笑,也就顺势打住不再言语。

    郑铭轩想说什么,贾似道自然很清楚。显然,郑铭轩能有如今这偌大的家业他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不过,刚刚那番话却是让贾似道对他又有了更深的认知,不过也仅止于此。

    相对于郑铭轩而言,他看问题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且显然看的要比一般人更透彻。不过,正因为他是个商人,所以透彻之余,不免又夹杂了些商人的功利思维。

    贾似道之前也是个商人。只是,郑铭轩说的这些东西,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如果郑经不是装的太过火,或者说他太急于将他想说出来的东西说给贾似道听的话。贾似道也许还不会看出来,郑经是装的。

    世家子弟有酒囊饭袋,有纨绔,也有废物,可是绝对不可能如郑经这般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亮亮刀就吓的跟条狗一般。更不要说,郑经还是宗室子弟,虽说是远亲。但是,却已经决定了,贾似道不可能杀他。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郑经还是作案未遂,更不存在会被贾似道一刀剁了的可能。

    所以,在郑经突然吓的跪倒在地的时候贾似道就知道郑经是在装了。

    知道郑经在装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什么促使郑经这样做;是郑经个人的意愿还是他背后有人让他那样做,譬如嗣濮王;如果是嗣濮王,那么这个从来没有跟贾似道接触过的嗣濮王,又为什么突然这样做?想要有什么目地?这才是贾似道真正感到疑惑的。

    郑阔么,也许是一个理由。

    可是偏偏郑阔还是郑经自己说出来的。当然,也许郑经以为贾似道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这个疑点可以暂时放到一边不管。

    在前世,贾似道也是商人,而且还是个相当成功的商人,所以郑铭轩的想法贾似道大概能够猜出几分。只是,从他选择插手贾贵妃遇刺一步步踏足官场的时候,贾似道就刻意的在用他商人的思维思考着大宋朝如今混乱一片的政局。

    当然,贾似道这商人的思维,自然要比郑铭轩想的要更直接更全面点儿、毕竟,他已经踏足了官场,对朝廷如今的局面要比郑铭轩这个局外人要了解的多的多。

    不过无乱是政治还是商场,任何事情都无外乎一个词,利益。

    商人逐利,也许目的更明确些;政治上的利益,也许妥协和共赢要更多一点儿,当然种种因果也是要复杂的多。毕竟,商场上能赚钱就是赢了;可是政治上,有时候的亏本的,说不定反而才是赢家。

    当然,无论是商场还是政治,大道同归,却也没有多少严格的界限,只是政治上的事情,要远比商场要复杂的多,也更要肮脏的多罢了。

    贾似道还不能算的上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至少目前肯定还差得远,不过却起码是一个合格的商人,至少前半辈子是个合格的商人。

    所以,他考虑的是,这件事,如果他按照郑经或者郑经身后人的想法做了,那么他能得到什么,又将损失什么。至于别人会如何,那跟他何干?

    这大宋朝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赵昀的天下。只要他表现出足够让赵昀下定决心挺他的东西,那么有最大的老板赵昀挺他,他还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即便是输了,只要没有踩过红线,最多丢个乌纱嘛,有贾贵妃在,他又不会掉脑袋?只要没掉脑袋,那就一切都有可能,更何况还是在这乱世中?

    这也是他之前在勤政殿突然爆发直接无视甚至挑衅乔行简、袁甫、李绍、李鸣复等相爷、国公、大学士、副相还表现的那么嚣张的主要原因。

    乔行简他们是势力庞大,而且还资历够高。可是那又如何?无论政治也好,商场也罢,亦或是其他种种,归根到底都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再多的阴谋诡计谗言也是没有用的。

    而如今的大宋朝,显然赵昀就是可以挑翻一切虚妄的最**oss。虽然这个boss有着种种各样的限制,不可能真的是肆无忌惮。

    这对贾似道就已经够了。

    更何况,他不是没有盟友,也不是光棍。何必委屈自己像个小受一样任人揉捏?说不定,他得罪的人越多,表现的越跋扈,赵昀越会挺他呢?

    当然了这个前提是,他必须要有让赵昀挺他的资本。

    皇帝称孤道寡,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手下的大臣抱团呢?

    不过,贾似道能够想通这些,也必须要感谢乔行简等人了。如果没有乔行简急着想将贾似道踩下去,把他推上临安府知府的位置上烤,贾似道说不定压根就不会打算跟这些老狐狸硬抗,毕竟,就算赵昀再力挺,他一个新人跟那些根深蒂固的老东西斗,那也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事情,这跟商人逐利的根本目的显然是相悖的嘛。

    贾似道不说话,郑铭轩也只是随意的打量着桌上的文案,自然不会再没话找话。至于莫夜,对这些事情根本看不明白的他,自然更不会出声。

    “怀瑾,如今我们手中的所有的粮食还能维持多久?”

    “若是五十万人的话,所有粮食最多能保一月。”

    贾似道刻意在所有粮食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郑铭轩自然是挺的出来的。

    如今流民日常吃的粮食,主要有三个部分:第一,就是郑铭轩以及他背后的几个巨商给他提供的粮食,当然,这其中郑铭轩一家就提供了一多半,他将今年酿酒的五十多万石粮食全部拿了出来,如果加上其余几家,差不多有百多万石粮食,这也是贾似道的底气所在。

    当郑铭轩说他们区区三四个巨商就能提供这么多粮食而且还是一脸自责的时候,贾似道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都说大宋朝富了。

    想必,大宋朝的财富都是在民间,可是朝廷却穷的连打个帐裤子都差点当了。

    除了郑铭轩这几个巨商提供的百多万粮食,还有差不多一百多万石的麸糠,这些麸糠,是郑铭轩按照贾似道的意思收购的。

    当然,无论是粮食还是麸糠,还有别的如药材等等,贾似道都是要付钱的。不过这付钱,肯定不会是按照如今这市价来付的。不过即便如此,贾似道个人就已经欠了郑铭轩等人差不多两百多万两白银了。虽说这些白银,可以用盐铁专营之权抵账一部分,可是那抵账的部分只有不到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最少还有三分之二也就是差不多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是贾似道事后要想办法还的欠账。

    这也是他能从赵昀那要到那么多给郑铭轩谈判好处的一个条件,而且还是最重要的条件。

    虽说赵昀是皇帝,虽说贾似道借钱借粮忙的屁颠屁颠维护的还是赵昀的江山,可是说到银子的问题,赵昀那是根本不见兔子不撒鹰,什么好处都没出,就白白赚了那么多。由此可见,赵昀也确实是穷啊。

    无论盐铁之权还是市舶司,种种分润权限,说到底,赵昀给谁都是给,无论给谁,赵昀该拿的钱还是一分不会少,更不会掉块肉?吃亏的都是别人而已。

    日常流民的吃食,都是七成的粮食配着三成的麸糠来调配的,至于菜啊什么的,一大锅野菜汤就是了。这些东西,流民自然是不知道的。

    流民不知道,可是临安府的官吏还有殿前司的兵卒却是不可能不知道。为此,贾似道专门叮嘱过任何人不得说出去。这也是为什么贾似道之前在听到郑经说吃糠的时候皱眉的主要原因。

    如果朝廷真的是没有粮食,怕是真的给了麸糠给流民吃,怕是流民知道也只会谢天谢地,感激涕零。毕竟,马上就要死了,能有的吃就不错了不是?

    可是偏偏如今,朝廷提供了粮食,所有的流民虽然不存在吃多饱,至少挨饿是没有的。也许有流民早就发现了饭食中有麸糠存在,可是只要没人说,那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旦事情真的放到台面上,那么在粮食中掺杂麸糠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估计他对这数十万流民付出这么多,最后怕是要落个遗臭万年,被数十万流民天天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了。

    没有吃的生命有威胁的时候,即便是有观音土吃都是好的;可是一旦没有了生命的威胁,那么哪怕是一点儿霉坏的粮食,怕是都会被无数倍的放大,更不要说他掺杂的还是喂牲口的麸糠等物了。

    这就是人心,也是劣根性。

    贾似道没有办法解决,所以只能隐瞒。毕竟,他还做不到,完全用麸糠来保住这数十万灾民的性命。可是,郑经却是说出来了。

    也许他只是一时口快,可是如果联系上他装傻充愣挖坑拉仇恨的事情,显然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若是口误还好,至少目前还是敌友莫辩;若是将刻意装作口误,那就是是敌非友了。性质自然是另有不同。

    “那就是说,如果是百万流民的话,即便是将所有的麸糠都算进去,我们手中的粮食也只够坚持最多一个月的了?”

    贾似道听完郑铭轩的估计,皱眉道。

    “师宪兄,依如今流民聚集的速度来看,怕是百万流民只需最多半月功夫。所以,以百万流民计,粮食能支持一个半月时间,已经是最乐观的估算了。若是超过百万……”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不过意思却都明白。如果超过百万人,所有准备的粮食,怕是连一月时间都是支撑不下来的。

    虽然事实很残酷,可是郑铭轩不得不将事实说出来。

    现在临安城外还能怎么平静,贾似道能这么安稳,甚至讥讽乔行简等人,那是因为贾似道手中还有粮食撑着。月余之后筹粮没有任何的进展,那么一旦没有了粮食,临安城就会乱套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高收益必然跟高风险成正比的。

    贾似道深知这一点儿。

    “明日,不,现在,郑兄就着人……算了,还是我自己找人来办此事吧。”

    “有事师宪尽管吩咐就是。”

    “今天我会命人将朝廷粮食不足。每日粗粮加麸糠的消息传出去。此事我心中已经有人来办了,所以怀瑾兄还是将主要精力放在筹粮上吧,我等手中的粮食必须要保证足够支撑百万流民两月甚至三月所需。此事师宪也只能拜托怀瑾兄了。”

    “什么?两月甚至三月?”

    郑铭轩听到贾似道的话,瞬间大惊失色。

    “两月、三月,也只是最好的估计了。”

    “……怀瑾只能向师宪说尽力而为……”郑铭轩沉默半响,无奈的道。

    “大人,人都带来了。”

    营帐外传来赵毅的声音。

    五十多万人不少,如今殿前司的四万多兵卒还有临安府的捕快衙役都已经全部抽调出城维持灾民营地秩序,临安城内的日常巡视都由禁军接手,再加上那些军将虽说营地也都在城外,不过显然平日里巡视还是轮不到指挥使一级的人去的,所以赵毅找他们倒也很快。

    “让他们在帐外候着,本官这就来,你去将那些苦主都带来。”

    贾似道对郑铭轩抱拳一礼以示感谢之意,朗声吩咐道。

    “末将遵命!”

    隔着营帐,贾似道能挺到帐外那些军将显然都很是不满,闹哄哄一片。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走,出去会会这些勋贵子弟。”

    “话说,李兄,那小翠儿的身段不错,要不晚上我两换换?”

    “我说袁兄,你夜夜笙歌,可是都抢了兄弟们三个娘们儿了,你还惦记着我的?你就不怕折了腰?”

    “哈哈,袁兄莫不是吃不住那三个娘们?所以才要找我等换换?”

    “放屁!袁某会吃不住那三个娘们?刚刚出来才爽了一把……哈哈!”

    ……

    帐外近二十余个殿前司军将以各种站姿闹哄哄的大声调笑着,话语却是越来越不堪入耳。

    看到贾似道出来,却是都连忙停住,抱着臂膀看着贾似道,却是没有一个人见礼?

    这些衣衫不整的殿前司军将,都没有注意到贾似道眼中那四射的寒芒。

    “我说大人,末将等都在巡值,把我等召来做甚?”

    说话的是一个左脸长着颗黑痣的马脸壮汉,似乎来的太匆忙,这军将竟然连铠甲都没穿,只是穿着件单衣,还敞着胸,露出浓黑的胸毛。

    听到这老公鸭声音贾似道眼神一凝。刚刚就是这个声音在说出来前才爽了一把。而听那些军将的称呼,显然这个人如果没有料错的话应该就是袁甫的侄儿袁通了。

    “袁将军,这像是在巡值的模样么?”贾似道看着圆通笑着道。

    “额……太热了些……”

    “哈哈,袁通,你都巡值到女人肚皮上了吧?”

    “就是,还是三个娘们儿……”

    ……

    一干殿前司军将看着袁甫,肆无忌惮的笑着,显然却是根本没有将贾似道放在眼里。

    重新站回贾似道身后的赵毅冷哼一声就欲说话,贾似道摆摆手,施施然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干衣衫不整的殿前司军将们在那笑着。

    这些殿前司军将的巡值安排,都是由殿前司都指挥使刘向负责的,贾似道虽然兼着殿前司指挥使,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主要在临安府这边的政务,第一是没有时间来管这些兵痞,第二也是想着这些兵痞只要能按照他的安排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不想着他们能够给他惊喜,同样也懒得节外生枝,看到他们生气。

    毕竟,文武之别,在哪都存在,更不要说殿前司的军将,大多都是勋贵子弟。他不担心得罪乔行简等人,却也不想弄得满朝满城皆敌不是?

    他想着大家都过的去就行了,可是显然,即便弄的赵琦去职、郑阔那个副指挥使不来,对这些殿前司的军将们没有产生任何一点儿效用,他懒得搭理这些人,这些人却显然更不将他放在眼里。

    袁通等人笑骂了半响,似乎也感觉无趣终于停下了。

    “笑够了?”贾似道看着袁通笑着道。

    袁通笑着点头道:“大人……”

    “三个姑娘睡的可还舒爽?”

    “……呃,还舒爽。莫非大人也想……尝尝?”

    看着笑眯眯的贾似道,袁通不由一愣。随即看到贾似道身后的莫夜,一双三角眼瞬间绿光大盛,却是再也挪不开眼珠了。

第160章 滚!

    袁通荤素不忌的话顿时让还笑眯眯的贾似道脸色不由自主的一青。其余十余个殿前司军将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作一团,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你们他娘的笑甚笑,古人云食色性也,再说大人本就是此道高手。勾栏院里的娘们都是山珍海味,吃多了能不腻的慌?这乡野村妇,就是那萝卜青菜,虽说口味清淡了些,可是他娘的便宜啊。什么时候想吃就吃。而且……嘿嘿,还都是雏。”

    说到这里,袁通贱笑两声终于收回了一直停留在莫夜身上的淫邪眼珠,凑近两步低声道:“大人,若是真想换换口味,都包在袁某身上,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袁某保证都是雏。”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贾似道神色的变化,或者说,即便是他看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你看上他了?”

    贾似道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拉开跟袁通之间的距离,强忍着爆笑的冲动特意扭头对着已经满脸青色的莫夜点了点下巴。

    “嘿嘿,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只要大人……”

    “你知道他是谁么?”

    看着已经完全**熏心的袁通,贾似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不就是大人的……随从?”

    虽然袁通嘴上说的是随从,可是他的神色却告诉所有人,这随从是什么意思。

    “拿下吧。”

    贾似道已经不想在跟这没有半点脑子的酒囊饭袋多说半句话,退后一步,抢在准备发飙的莫夜之前沉声道。

    “贾似道,你想做甚?”

    “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

    听到贾似道的话,赵毅还没有动,当事人袁通还没有发话,后面那些吊儿郎当的殿前司军将们已经七嘴八舌的吆喝起来,更有甚者却是将腰刀都抽了出来。

    显然,这些人是真的根本没有将贾似道这个殿前司都指挥使放在眼中。

    “唰唰唰!”

    护卫在营帐周围的内殿直禁军却也是齐齐抽出了腰间佩刀。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还是一团和谐的营帐,就变得一片刀光剑影,剑弩拔张。

    “大人,你要是想拿哥几个立威,当心扎破手。”

    袁通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看着贾似道阴恻恻的冷笑道。

    恰在此时,数十个灾民在余赐的带领下走过来,看到场中这剑弩拔张的一幕,无不惊惧万分,无论余赐如何说都是只敢站在远处不敢再过来了。

    “你们以为本官是想要拿你们立威?”贾似道似笑非笑的看着袁通等人。

    “嘿嘿!”袁通冷笑两声,其余一干人也都是冷眼看着贾似道,却是不再接话。

    “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配让我立威么?”

    “……”

    “废话少说,贾师宪,你想如何?”

    听到声音贾似道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他没出来前听到的跟袁通笑骂的那个殿前司军将。白净净的脸,很有几分书生意气,只是配上那双狭长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阴损货色。

    “大人,这是马军营指挥使李吉。他一个人就从这女子营中带走了六名十二三岁的姑娘。袁通也带走了六名姿色上佳的黄花闺女,其余那些军将大多都是带走了一两名女子。”

    赵毅在贾似道身后低声道。

    李吉,也就是李鸣复的外甥了。

    “那些女子你们都找到了?”

    “回大人,在袁通营帐中只发现三名女子,李吉营帐中发现了五名伤痕累累的少女……还有一人据说是在昨日已经被那李吉虐打至死,其余军将营帐中的女子也大多都找到,末将已经命人带这些女子去梳洗,稍后就可以带过来跟他们对质。”

    听到赵毅满含怒气的话,贾似道知道他当时看到的情状,显然要比他此刻说的要严重的多。

    “不用让她们过来了。”

    “这……是大人!”

    虽然不明白贾似道为什么不让那些被袁通等人掳走的女子过来对质,不过赵毅还是选择了听命。

    “贾师宪,你今儿个是铁了心要跟我殿前司的一众兄弟为难了?我等每日里辛辛苦苦在这巡值,看着那些贱民不给你惹祸,你又是升官有是加爵,骂名都让我等背了,好处都让你拿了,这些李某就不说了。

    兄弟几个也就是看着天天巡值太寂寞,找几个贱民女子玩乐一下怎么了?难道只许你贾师宪每日里吃香喝辣玩那和乐楼的头牌姑娘,还不许我们这些武夫睡几个乡野村姑不成?

    赵指挥使因你而去职,郑副指挥使因你如今连当值都不来了。如今你还不放过我等,难道你贾师宪是想将殿前司变成你家私军才满意?”

    不得不说,身为李鸣复的外甥,李吉这嘴皮子功夫确实是得了李鸣复真传。这一席话说的其余一干殿前司军将无不纷纷叫好,少数几个原本还面有忧色的军将,看着贾似道的眼神也是不那么对了。

    “啪啪啪!说的真好,不愧是李参知的外甥,就连这嘴皮功夫都是一脉相承。实在是让贾某佩服之至。”贾似道鼓掌赞道。

    这李吉显然不仅不是个莽夫,而且还极为的阴险狡诈。不过几句话,就将他跟袁通两人的主要矛盾直接囊括到了所有殿前司军将的身上,弄的就像是贾似道专门是冲着他们殿前司来的一样。尤其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接给贾似道扣了一个天大的帽子。

    私军!

    就差没有说贾似道要造反了。

    “哼,李某说的可都是实话,跟某家舅舅又有何关系?不是所有人都像贾大人可以青云直上的。再说,莫非贾大人这是心虚了?”

    听到贾似道点出他的身份,李吉面上闪过一抹得色,冷声一声道。

    这句话算是暴露了殿前司一干军将或者说如李吉等军将们心中最真实的想法。那就是我们身后再有人,也没有你贾似道厉害,如果不是有那贵妃娘娘,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贾似道窜升的太快了,李吉他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服气?

    “不得不说,你的口舌功夫确实不错。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任何时候,即便是即便你说的再天花乱坠,面对实力比你强的太多的人,我只需轻轻一踩,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拿下!”

    “贾师宪,你果然是狼子野心……”

    李吉没有想到贾似道根本不打算跟他做那口舌之争,而是直接以力破巧,铁了心要把他给拿了。顿时心中一慌。别人不知道,可是他自家事自己清楚,那六个少女刚刚被他虐玩死了一个,一旦他被捉了,定然落不了好。所以他才想着要拖延时间。

    因为在赵毅去请他们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消息贾似道要对他们进女子营中掳掠女子追究到底,所以他立马就派人去同知他老舅李鸣复去了,想着李鸣复收到消息就赶紧过来救他。

    对落到贾似道手中的下场,他还不是很清楚,可是他不敢赌。因此见到贾似道直接连解释的意图都没有,他顿时慌了。

    “旦有反抗,格杀勿论!”

    冷冷的看着神色慌张的李吉和袁通等人,贾似道缓缓吐出一句话。

    “贾师宪你休想杀人灭口!”

    “贾师宪,我等都是朝中军将,你怎敢如此?”

    “诸位兄弟不要担心,贾师宪是在虚张声势,没有陛下的命令,他敢杀我等?不要让这些禁军近身就是了,这些禁军都有家人,杀了我们他贾师宪也许不会怎样,可是定然会将他们当作替罪羊扔出来,到时候,嘿嘿,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不要让人当枪使了。”

    ……

    看着缓缓逼上来的内殿直禁军,十余个殿前司军将顿时急的纷纷破口大骂。李吉缩回人群中央,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贾似道。显然,他看出来了内殿直禁军的犹豫。

    李吉的话,让本就有些犹豫的内殿直禁军无不神色大变,齐齐看向贾似道。

    听到李吉的话,一众殿前司军看到围拢上来的禁军果然如此,顿时胆气大增。

    贾似道脸色异常难看。

    这样的情况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决心,却是忽略了内殿直禁军的意志。也小看了李吉的狡诈。

    “赵毅,你能擒下李吉和袁通?”贾似道沉声道。

    “大人,末将只能拿下一人……”

    “交给我!”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夜这个时候突然接口道。

    “你?”

    贾似道讶然的回头惊声道,眼前一阵风拂过,莫夜已经如电般冲了出去。

    “我等冲出去到圣上面前告御状!”

    “对!冲出去……啊!”

    “啊!”

    连续两声惊慌失措的叫声响起,将他们剩下的话尽皆打断。

    “砰砰!”

    两声闷响,两个人影重重的摔在贾似道身前。再看,莫夜已经再次站到了贾似道身后。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化,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本来混乱一片的场地,陡然变得死寂一片。袁通和李吉似乎也被摔晕了。

    如果说,李吉的狡诈让贾似道惊讶,那么突然爆发的莫夜,就让贾似道惊骇了。

    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长的比女人还要女人、刚刚还被男人所觊觎的俊俏男人竟然还有这么高明的功夫。

    “他的眼睛太贱了。他的嘴也太贱了。”

    看着一脸惊骇的到贾似道,向来都是从容无比风度翩翩的莫夜,第一次爆了粗口。随即似乎发现什么,青红的脸色却是更青了。

    好吧,这货藏的太深了。

    “贾师宪……”

    “还不拿下!”

    听到哼哼唧唧的李吉冒头,贾似道知道这个时候显然不是纠结为什么莫夜突然变成高手了,而是先将这两个祸患给拿下了。

    赵毅和几个内殿直禁军纷纷扑上去,将李吉和袁通两人五花大绑。

    “贾师宪,好手段!”李吉一脸阴狠的盯着贾似道,咬牙切齿的道。

    “贾师宪,你想干什么?快放了我们!”

    相对于李吉的镇定,袁通就要窝囊多了。

    “大人……手下留情啊!”

    恰在此时,殿前司都指挥使刘向三步并着两步的奔来。

    看到刘向贾似道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这老东西油滑的很、这么大冻僵,身为都指挥使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之前一直躲在暗处看他笑话,这个时候见他把人抓了,就蹦出来做好人了。

    “大人,手下留情啊!”

    刘向气喘吁吁的奔来,站在贾似道身前再次道。

    “留情?本官似乎什么都没做吧?留什么情?”贾似道冷笑道。

    “额……大人……”

    “有话等等说。”贾似道厉声打断刘向。

    看着冷冷盯着自己的贾似道,刘向嘴巴张了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退到一边。

    “强掳良家妇女,奸杀无辜,玩弄之后贩卖到****之中,攻讦上官,你们还是我大宋朝的将军?绿林大盗怕是也做不出你们做的事情。还有脸跟本官说要到圣上面前告状?”

    “欲加之罪……”

    “唰!”

    一抹刀光闪过,一把精亮的长刀已经驾到了李吉的脖子上。将他剩下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大……大人……有话好……好……好说……”

    脖子上嗖嗖的凉气直冲脑门,李吉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一动也不敢动,结结巴巴的道。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学士大人,可是在前不久才用同样的方式砍了一个绿林大盗的脑袋。

    “我问,你答!”

    “是是是!大人,尽管问!”

    “你虐杀的那个少女埋在哪去了?”

    “在末将营帐外!”

    “你还卖了几个女子到****?”

    “卖了三名女子。”

    “也就是说你统共掠走了九名女子?”

    “是大人!”

    “跪下!”

    “噗通!”李吉立马双膝着地。

    十余个殿前司军将,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大人,息怒,息怒啊!末将以为此事还是交由大理寺来办理为佳。”刘向犹豫了一下,蕴量了半天的措词,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低声道。

    他是真担心贾似道将李吉一刀给砍了。

    “咔嚓!”

    刘向话音刚落,刀光一闪,一声脆响,李吉只感觉自己颈间微微一疼,却是永远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颗圆睁着双眼的人头,咕噜噜的滚落在地,滚烫的鲜血喷洒一地,不过却没有喷到贾似道身上半点,显然,经过上一次的砍头,贾似道显然已经熟练的多了。

    场地中一片死寂。谁都没有想到,贾似道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动手就动手。而且直接没有给李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良久,一声重重的吞咽唾沫的声音响起。

    “你……你杀……杀了他!”

    刘向结结巴巴的指着已经软倒在地的李吉,连大人这个称呼都忘了。

    贾似道随手将还沾着血迹的长刀扔到已经瘫软在地的袁通脚下,看着袁通鬼哭狼嚎的扑腾着双腿拼命躲闪那长刀,瞥了一眼刘向,淡淡的道:“这是事实。”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

    袁通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还压着他的两个内殿直禁军,扑到贾似道脚边,抱着他的两腿哭嚷道。

    “闭嘴!”

    厌恶的摆了摆袖子,贾似道低声喝斥道。

    只是一声轻轻的喝斥,让袁通瞬间变得比猫咪还要乖,却是动也不敢动了。

    “我想,现在是不是可以好

第161章 奇迹和雏形

    “刘将军。”

    看着一干连滚带爬的殿前司军将,贾似道回头瞥了一眼刘向。

    “末将在,”听到贾似道的话,刘向浑身一颤。

    他今天确实是吓到了。

    虽说李吉只是个正五品的营指挥使,可是那也是正五品啊,不是那个绿林大盗,想杀就能杀的。可是偏偏贾似道就杀了。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是贾似道却偏偏选了个最为不利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如果贾似道不是真的疯了,那么他就是有恃无恐了。

    可是,刘向就算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贾似道哪来的有恃无恐。李鸣复虽说才起复,可是毕竟那也是副相不是?

    李吉有罪是显而易见的了。贾似道人赃俱获已然占尽了上风。大家同朝为臣,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约个时间定个地方跟那李鸣复坐下来,好好谈上一谈么?

    这样才好坐地起价不是?可是贾似道却偏偏选择了用亲手砍掉李吉脑袋这样一种最为粗暴的方式来表明他的态度,不仅彻底的断了双方谈判的余地,更是直接将两方拖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如果可以,刘向真的很想问问贾似道是不是疯了。

    这样做,对你能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不知道在史嵩之、余天锡两个人都离开临安城的情况下,在朝中他已经是四面楚歌了么?

    好吧,刘向显然是不敢的。

    “你将这袁通送到袁学士的府上吧。”

    “大人,这……不合适吧?”刘向又是一愣。

    “你将人送去就是。顺便带给袁大人一句话,准备好聘书,本官等着他来接人。”

    “……是,大人!”

    刘向听到这句话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位心狠手辣的大人,那是铁了心要做媒人了。只是,那袁甫真的就这么容易就范么?

    贾似道走到袁通面前,蹲下。已经吓的失魂落魄的袁通见到贾似道蹲在自己面前,却是连忙往后缩了缩,显然已经是被贾似道吓的没有一点儿胆气了。

    看到袁通这窝囊的模样,贾似道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的窝囊废,碰到如狼似虎的蒙古铁骑,能不打败仗,只能说佛祖开眼了。

    “郑经将军所说果然确凿无疑,本官会向陛下为你请功的。”贾似道拍着袁通的肩膀,说出来的话却是跟袁通没有半毛线关系。

    果不其然,听到贾似道的话,乖的跟猫咪似的袁通瞬间回过味来,猛然扭过头看到躲在人群中的郑经,眼中射出无尽的怨毒之色,不过却因为贾似道蹲在面前不敢出声。

    缩在人群后的郑经,看到袁通的神色,本就苍白无比的脸色却是瞬间变得更白了。

    郑经同样也没有想到贾似道下手会这么狠。虽说他是想坑贾似道一把,不过如今看来,贾似道坑没坑到先不说,但是,袁通却显然已经把他给往死里恨了。袁通都这么恨他,那么等到李鸣复知道李吉的死是因为他郑经给贾似道告密才导致的,怕是对他的恨又要远超贾似道了。

    毕竟,如果没有郑经告密的话,贾似道又怎么可能捉到李吉?

    恰在此时,贾似道转过头正正对上一脸懊恼的郑经,恶作剧般对着郑经眨眨眼。让郑经呆愣之余,只得报以无奈苦笑。

    害人终害己。显然,人家早就看出来他的打算,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刘向扶着袁通离开。

    “刘将军,顺路让那些将佩刀扔在我这的军将们回来把佩刀给我取走。身为我大宋统兵大将,随身佩刀都如同自家性命般,竟然敢随意丢弃,当真是丢尽我大宋朝颜面,看来本官又要参他们一本了。”

    刘向和袁通听到贾似道的话,同时再次一颤。

    真狠啊!

    ……

    人都散去,贾似道回身,看着一脸惊骇的郑铭轩道:“看来,我要进宫一趟了。”说完,贾似道转过眼睛看着神色平静的莫夜道:“高手,看来你对我杀人一点儿都不惊讶啊、”

    “他该死……我以为你会将那袁通也杀掉。”

    莫夜脸色余怒未消,显然对贾似道放过觊觎他美色的袁通很是耿耿于怀。

    “哈哈!人都说红颜祸水……额……”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贾似道知道自己已经被莫夜无数次的碎尸万段了。只得讪讪的把后面的话又堵了回去。

    “师宪,你冲动了……”

    郑铭轩看着神情轻松的贾似道,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到。

    “怀瑾兄,有些事情,就算失去一些东西,我也必须要做。不然,对不起这里。”贾似道正视着郑铭轩,用手点点自己的胸脯沉声道。

    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他更不认为是个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抛弃可以放弃的伪君子。杀掉李吉,他是有些冲动的成分在里面,可是并不代表他真的只是头脑发热。

    贾似道很清楚李鸣复的能量,或者说乔行简等人的能量。如果他今天真的跟刘向说的那样将李吉交给大理寺和御史台、刑部来会审,那么会审的结果其实不用想他就知道会是什么。最多也就是将李吉革职查办,有李鸣复在甚至连入狱都不可能。

    这是贾似道最难以接受的。虽然他没有看到那个被虐杀的少女样子,可是能让见惯了死人的赵毅都咬牙切齿,那么那少女死的何等凄惨可以想象的出来。

    这样一个人渣,却偏偏是他叫来巡狩的。贾似道怎么能不自责?所以,在听到赵毅的禀报之后,那个时候贾似道就已经在心中定了李吉的死期。

    李吉被他亲手砍了脑袋,可以想像必然会在朝野之上引发酣然大波,李鸣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有乔行简帮忙的情况下,贾似道知道自己确实会有些麻烦,可是这些麻烦毕竟还是可控的。毕竟,他也不是软柿子,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拿捏的。

    更何况,郑经的坑,却是给了他一个将嗣濮王拖下水的途径。想坑他,不管是谁,贾似道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将嗣濮王拖下水来分担压力。

    更重要的是,贾似道自认为占了先手,即便他杀了李吉也有的是大把的理由和借口来推脱责任。在如今临安城灾情火烧眉毛的情况下,他料到无论是乔行简还是李鸣复,都不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毕竟贾似道可以撂挑子不干,可是这个挑子无论乔行简还是李鸣复,亦或是袁甫等人,谁都接不下来。或者说,他们都根本不愿意去接。

    这样一种情况下,他最多也就是被赵昀给申饬一番,给点惩罚了事。这对他又能造成什么伤害?唯一的有的伤害,怕是就是从此之后跟李鸣复那是结了死仇到不死不休之局了。

    对跟李鸣复结仇,贾似道实在是没有一点儿心理压力。就算他想不跟李鸣复结仇,李鸣复也显然是看他哪都不爽了,他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这是他杀李吉所能带来的弊端,有麻烦,但是都是可控的。最重要的是,这些麻烦不是立竿见影就能给他带来烦恼的。

    麻烦可以忽略不计,那么好处呢?

    杀掉李吉,最为直接的好处其实已经出现了。那就是,先前一直没把他当回事的殿前司军将们不是都吓的跟老鼠一样么?

    仅仅是为了这一点儿,就已经足够贾似道铤而走险了。

    毕竟,殿前司是如今他能掌控的最为直接的兵力,虽然说都是酒囊饭袋,可是对赈灾有用啊。这些习惯了吃拿卡要的殿前司兵将不给他惹麻烦,那么这赈灾就能少许多烦心事,保持流民的稳定,重要性丝毫不比粮食差。粮食是萝卜,那么殿前司的兵卒就是大棒了。

    仅仅是有萝卜显然是不够的,大棒如果用的不顺手,带来的麻烦甚至比没粮更可怕。

    杀了李吉,既能压服这些酒囊饭袋,又能平息民怨,何乐而不为?同时还坑了嗣濮王一把,好吧,就算嗣濮王跟郑经坑他的事情没有关系,可是李鸣复恨上了郑经,嗣濮王能不出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当然,嗣濮王肯定会对贾似道将郑经推出来恼火。可是那又如何?谁让郑经先坑他,想看他的笑话?更何况,贾似道已经有八成肯定郑经肯定是受了嗣濮王的指使来挖坑的,那么嗣濮王就算吃了亏又能将他如何?

    这个亏,嗣濮王显然是吃定了。

    贾似道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心胸广阔的人。尤其是对那些想坑他的人。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嗣濮王坑他是为了什么。

    从商人的角度来说,只要利大于弊,就可以投资了。更何况,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贾似道手中掌握着,他还担心个毛线啊。

    放过袁通,还让刘向将袁通送到袁甫府上让袁甫带着聘书来女子营中领人,除了因为袁通没有杀人外,更重要的是表明一个态度,他贾似道不是因为政见不合而杀人,而是因为李吉杀了人而杀人。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区别对待,各个击破,才是王道。

    说到底,贾似道也不想真的弄的满朝皆敌。更不想将自己所有的赌注都押到史嵩之和余天锡身上。政治么,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而袁甫那理学一派,跟乔行简显然只是合作而已,既然能跟乔行简合作,没理由就不能跟他贾似道合作不是?理学一派他今天给了面子给袁甫,如果袁甫不傻,自然会明白的。

    互相接个善缘,即便袁甫不领情,也能恶心一下李鸣复和乔行简不是?

    总结下来,李吉只能说他倒霉,是白死的。

    对这些事情郑铭轩到底看出了多少,贾似道没有多少把握,不过直觉告诉他,郑铭轩肯定不会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过,这些对贾似道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郑铭轩能给他提供粮食,能帮他解决这城外的数十万流民问题就足够了,即便他还有别的一些想法,那是以后的事情,不是吗?

    听到贾似道这句话,郑铭轩不由自主的一愣,随即似乎第一次认识贾似道一般。半响默然无语。

    贾似道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前往皇城去找赵昀给他擦屁股了。

    ……

    事情果然跟贾似道预料的一般,已经走到半路的李鸣复在听到李吉被贾似道手刃在营帐前之后,就泡到赵昀面前告状去了。

    结果么,贾似道被赵昀下旨申饬,罚俸半年,戴罪立功。一干抢了女子营中女子的殿前司军将,各有惩罚,袁通么,却是要洞房六次了。

    而李吉么,却是没有任何人提起,俨然已经被遗忘。

    这其中,嗣濮王却是帮贾似道说了话。至于袁甫,虽说没有帮贾似道的忙,但是在朝堂上,能让一直跟贾似道对着干的袁甫闭嘴,这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

    嘉熙二年,五月初,临安城外的流民已经超过百万,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各地涌来的流民也是越来越少。总算是让贾似道大松一口气。

    端午节的龙舟大赛却是被取消了,而临安花魁大赛也因为流民汇聚,而被朝廷下令延期。

    好在灾情连连之际,已经到了鄂州的史嵩之处总算是传来好消息。五月初十,右丞相史嵩之亲领大军十万横扫真、滁、丰、濠四郡流民十多万人,击毙贼酋方衍、生擒宗室赵时日。

    于此同时,在五月二十日,京湖制置使孟珙亲领马步军二十六万余人、水军战船一千余艘兵分三路从黄州、荆州、枣阳三地水陆并进,强攻襄阳府。

    准备了足足半年之久的襄阳之战,终于因为连番谁都没有想到的灾情后匆忙展开。

    五月底,孟珙宁武军在枣阳跟蒙古军大战,斩首数千人,攻占枣阳,逼近襄阳城取得咸阳之战的首场大胜。捷报传来,总算是给一直灾祸连连的大宋朝带来了那么意思喜悦之气。

    赵昀大喜之下,下诏宁武军上下尽皆官升一级,赏银十万两。当然,这赏银,还是欠着的。

    六月初,已经成功将流民全部击溃的史嵩之领兵回转临安,一直在徽州总理赈灾事宜的余天锡也跟史嵩之同行回转临安府。

    徽州地震,死伤十余万人;方衍等流民抢匪,辗转数百里,荼毒真、滁、丰、濠四郡,使得淮南西路和江南东路一片生灵涂炭民生凋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捷报的频传,对贾似道而言,其实压根没有多大关系。更何况,孟珙的襄阳之战最后的结果其实他早就清楚。他每天都快忙的恨不得将自己掰成几瓣来用了。

    逾百万的流民,在进入五月之后,贾似道就奏禀赵昀从其中挑选精壮组建民团。因为在李吉等人的事情上,贾似道的雷霆处置,除了震慑了殿前司的那些军将们外,更重要的是,让贾似道在流民中的名声急剧飙升,这应该算的上是他没有料到的意外之喜了。

    所以,听说府尊大人要组建民团代替殿前司来保护他们自己,流民中的精壮无不踊跃之极。不过短短数日功夫,报名参加民团的精壮已经超过五万人。

    这五万民团精壮,是从逾百万的流民中精选出来的身体最为壮实的年轻人组建而成。这五万民团,贾似道专门从禁军之中请了一营内殿直禁军来负责他们的训练,而赵毅,就是这五万民团的总教头。

    在组建民团的时候,临安成外的流民营地经过差不多一月时间的建设,总算是有些模样了。

    百余万流民,按照籍贯划分,各府各州各郡各县一直到各村进行统一划分和安排。各府百姓组成一个大营,这个大营中,又分各郡小营,然后是各县。每个营寨中,都有流民自己推选出德高望重之人来做主事者。日常的粮食包括其余事务,临安府负责的官吏只会找这些流民推选出的主事者下达命令,而不用跑断腿。

    这些营寨聚集点,同样又分女子营和男子营。

    在发生了李吉的事情之后,殿前司的兵卒显然就安分多了。为了防止还有人铤而走险,贾似道甚至将他身边的内殿直禁军都分开来安排到各个女子营外巡值。

    不过,事实证明,他显然是忽略了他那一刀下去的带来的影响。殿前司上上下下都安分的跟小猫似得,哪敢再乱伸安禄山之爪。

    每个营区中,都有太医专门负责各个营区中的防疫,日常垃圾排水等等,都有专人负责,而这些,其实都是由贾似道手把手抓起来的。

    而正是因为他的努力和辛苦。临安城外聚集的逾百万流民中,不说没人都能吃饱,至少没人饿肚子,而且没有任何的疫病发生。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好的基础,逾百万的流民在临安府的组织下在临安城外开挖沟渠,引江湖河水,开垦荒地农田,不过短短两月时间,足足有近五十万亩的农田鳞次栉比的出现在临安城外。

    这些农田还不能算是良田,甚至都不能算是熟田,可是贾似道却完成了谁都没有想到过的奇迹,朝野上下的震动自然不言而喻。

    最重要的是,这些农田,都有完备的沟渠和灌溉系统,端午节才过,逾百万的农田都已经开始抢种因为干旱耽搁的春耕了。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贾似道处心积虑组建的民团终于也开始有了雏形。

第162章 收网

    嘉熙二年六月初,南宋理宗赵昀下诏:六部二十四司外新设市舶总司,统辖大宋境内水路、海路商贸;广州、明州(宁波)、泉州等各地市舶司尽皆归属市舶总司下辖;

    大宋境内水路船商、海路商贾,需在两月内到各地市舶司登记造册,以待核准货物税赋,逾期不报者,旦有发现船货尽没;各异邦海商进港之前,需到各地市舶司登记造册,查验货物缴纳税赋领取路引,未有路引,旦有发现船货尽没;

    设市舶总司衙门,募水、陆兵卒五万,统归市舶总司衙门下辖,编练完毕负责查禁各地江、河、海各路船商;缉拿违法,军饷以各地市舶司赋税充抵;

    敷文阁直学士、上轻车都尉、暂领临安府知府、国子监司业、军器监贾似道提举市舶总司衙门(从三品衔),责其修订重拟市舶司税赋律条,在此之前,各地市舶司港口继续按照以往税赋缴纳税赋,等等。

    这道突如其来的诏书,如同一记闷棍一下就将朝野上下众多的朝臣无不砸的头晕眼花。

    直到这个时候,那些正四处窜连准备弹劾贾似道的人才明白,贾似道那从流民中招募的五万民团是为了什么了。显然,在很早之前贾似道就已经跟皇帝商量好了这民团的来路。

    据说,在听到这个诏书之后,参知李鸣复气的当场昏厥。消息传到贾似道耳中,却是让他暗叹,怎么没有将李鸣复气的呕出几十两血。

    不管怎么说,赵昀这个诏令却是让朝野上下的所有人明白,除非真的有大变故发生,不然之前一直被他们看不起的贾似道,已经是大势已成,根本不容阻挡了。

    市舶司是什么机构朝中不是没有人不知道,市舶司又有多大的利润,更是人尽皆知。显然,皇帝这次是真的急了,想要从市舶司上捞钱了。

    不过,各地市舶司从上到下牵连到方方面面,有朝中大臣,更有地方上的巨商豪绅,如果真的有那么好伸手,怕是早就有无数的人伸手了,哪还轮的到贾似道来打主意。

    所以在赵昀诏令出来后,除了李鸣复被气晕之外,朝野上下总的来说,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持着冷眼旁观之态。

    市舶司是有厚利,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所有人同样也知道这市舶司里的厚利不是那么好拿的。为什么朝廷明明知道市舶司有厚利对朝廷有莫大的帮助,还一直只能保持原状?不就是因为有太多的阻力了么?

    当然,话又说回来。反正贾似道看似最喜欢能人所不能,若是真的能将市舶司给拿下,对大宋朝对所有人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既然有人打头阵那是最好的了,拿不下各地海商这市舶总司就是那镜中花水中月,还能杀杀那贾似道的锐气,让他明白,即便是有皇帝给他撑腰,他也不是真的可以横行无忌;当然,若是贾似道真的将各地市舶司还有各路海商给拿下了,那么到时候想要伸手分一杯羹的大把的是,自然不用在这个时候跟皇帝置气不是?

    唯一对这个诏令赶到欢欣鼓舞的怕是只有郑铭轩这些已经在贾似道身上投资了几百万两银子的人了。显然,在这还没有开始的市舶司商战上,他们这些关键时候拉了贾似道一把的人,已经占尽了先机。

    那些朝臣所想贾似道是不清楚的,当然,想来即便他清楚,也不会放在心上。市舶司的种种,对他的计划而言太过重要,无论怎样,他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而他的底气,除了同样想钱想疯了的赵昀外,自然就是那五万由民团摇身一变成为市舶总司衙门兵卒的流民武装了。

    这五万人,赵昀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些流民组成的市舶司衙役连厢军都算不上,因为他们都是衙役。可是对贾似道而言,这五万人却是他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笔本钱,完全属于他的五万大军。

    因为,这五万人都是从流民中招募的,而对流民来说,年纪轻轻的知府大人,却已经是他们再生父母般的存在了。

    有这一层关系在,天然就保证了这五万市舶司衙役的忠诚度。当然,这忠臣度也许还不太高,可是这对贾似道来说都不是问题,时间大把的是。

    甚至于就连贾似道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开始在为将来做些准备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毕竟,哪个衙门会有五万衙役?而且还是按照大宋朝正规军的水步两军来划分、用禁军来编练?

    ……

    史嵩之和余天锡联袂来见的时候,贾似道正挽着裤脚带着一帮人打井。

    开垦荒山,整治梯田,这是贾似道能在临安府弄出五十多万亩农田的不二法宝。梯田是充分利用了有限的土地,可是梯田却也不利于灌溉,毕竟现在的大宋朝显然是没有抽水泵的。当然,没有抽水泵,可以有水车,而且还是人力、风力两用的。

    不过即使是水车,能将水送到梯田上,那前提也是要有水不是?更何况,谁能保证不再发那旱灾?更何况,这些农田贾似道却是不打算只用一时,既然都开垦出来了,就要利用好不是?

    所以,打井,打深井,干旱的时候利用地下水来灌溉就成了首选了。

    这个时候没有钻井的机械,唯一可以依靠的只能是人来挖井。所以,在感觉农田都开垦的差不多之后,贾似道就停下了轰轰烈烈的垦田运动,而是集中力量开始了轰轰烈烈修沟渠、打深井的运动。

    再不把赶紧把种子播下去赶上春耕,贾似道感觉自己那是真的直接要宣布破产了。虽说郑铭轩等人都没有要利息,而且他也在尽量省吃俭用,当然,就算是他不省,也要省,没有粮食可买啊。到如今,他私人已经负债超过两百万两银子大关了。

    这也亏得郑铭轩等人相信他,不然早些日子这城外的逾百万流民就真的要每顿吃糠了。即便是这样,如今每天里流民的口粮也已经是一半粗粮一半麸糠混杂了。

    五十万亩农田,要打多少井贾似道不清楚。好在,还有工部的专业人才,别的不说,六部中,贾似道还是能够调动不少官员的,没见后面户部、兵部、工部的吏员都是直接跑到临安府下来上班了么?

    “公子,史相爷和余公来了。”

    贾全儿挤进人群中,扯了扯挽着裤腿赤着脚的贾似道低声道。

    这小子手上还拿着个箩筐。贾似道都亲自赤膊上阵了,他这个小厮又怎么敢站在旁边看着,所以这些日子也是每日里跟着风吹日晒(老天爷没下雨),贾全儿总算是壮实了许多。

    听到贾全儿的话,正在吆喝井下的人小心加固的贾似道,不由一愣。

    史嵩之和余天锡是两天前回的临安城,他自然是收到消息了的。不过因为史嵩之和余天锡都是走的西城门,而他当时正忙着测定几口井的位置,也就没有去接,本想着等到事了再去见这两个出去旅游了一圈的盟友,却没有想到两人竟然直接找到这城外灾民营地了。

    “请他们去营帐中,我马上就来……”

    话还没说完,贾似道回头就看到百余步外史嵩之和余天锡两人在大批官吏的簇拥下大步而来。前面领路的不是同样穿着小衣挽着裤腿赤着脚浑身是泥的余赐又是谁?

    随手拉过身边勘定打井位置的工部匠师,贾似道吩咐了几句,整了整衣衫却发现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整的,只得苦笑着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史相、余公。”隔着老远贾似道就高声呼道。

    “师宪何须如此?”

    史嵩之和余天锡看到同样打着赤脚跟个泥腿子似得的贾似道,却是同时震惊了一下,随即释然。史嵩之疾走几步一把扶起贾似道,嗔怪道。

    “师宪实在是没有想到史相和余公会到这地里来,本想着等这井出水了再登门拜访……”

    “师宪,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此番以一己之力挽救百万灾民,更身先士卒垦出两天五十余万亩,为我大宋朝为圣上立下不世之功,老夫和余公虽说老了可是却也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不过说实话,亲眼看到这一望无际的良田,还有这百余万的灾民,老夫才知道,师宪这些时日当真是受苦了。”

    史嵩之丝毫没有因为贾似道浑身是泥而嫌弃,亲热的挽起贾似道的手臂正色道。

    史嵩之有些羞愧。

    从心底来说,他们两人同时离京,其实除了真的要赈灾和运送粮食到鄂州给孟珙顺带清剿流寇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想要避开临安城即将发生的漩涡。

    逾百万流民围城,国库空虚,既没粮食又没钱,无论谁接手这赈灾重担,都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局面,一个弄不好丢官也许只是最好的结果的局面。

    这样一种情况下,余天锡和史嵩之两人毅然决定离开临安城这个漩涡,将事情都丢给乔行简等人去折腾。反正,朝中四明一系的官吏实在是没有多少了,即便有,也远远不够资历和资格去接手那临安知府的重担。

    对贾似道会破格擢升为临安府知府的事情,两人事先确实不知道。不过,这也正好给了两人看看贾似道能耐的机会,所以两人很干脆的拍拍屁股就走了。

    结果就是,贾似道在没有依靠两人任何的帮助下,不仅成功的将一场让朝野上下都束手无策的大灾给解决了,更是在临安周围垦出数十万亩良田,让灾民自救,同时在朝中更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将李鸣复给打的直接卧病在床,种种手段,即便是他们两人也是叹为观止,只能叹一声后生可畏。

    “史相严重了,若不是有圣上,师宪怕是早就跑路了。”

    “……你啊……”听到贾似道这句话,史嵩之和余天锡先是一愣,遂即苦笑着道:“那乔行简还是当朝宰执,又有何能?说到底,还是师宪你能人所不能。”

    “两位大人不要恭维下官了,下官可是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银子就算把下官卖了,怕是也还不清了。即便如此,也只能保证这些灾民每天里不饿肚子罢了,唉!”

    史嵩之和余天锡对视一眼。

    “老夫和余公今日来此,不就是来给师宪送粮了么?”

    “哦?送粮?”

    “师宪不是早有准备么?”

    “嘿嘿,下官就知道瞒不过两位大人。只是……”

    “师宪,老夫和余公先前一直没有帮到你什么,如今回来临安,莫非你还在生老夫和余公的气不成?有什么打算你就直接说吧,老夫和余公都听你安排。”

    贾似道看着一脸正色的史嵩之,扭头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余赐一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是一直在等着史嵩之和余天锡回来收拾钱、温、文这三家到如今还忍着不卖粮的奸商的。这个事情余赐却是最清楚的。虽然计划也许还不清楚。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余赐直接将史嵩之和余天锡带到这工地上来了。

    史嵩之和余天锡两人借着赈灾和剿匪的由头逃开这灾民漩涡,将他一个人丢在这临安城顶缸,贾似道自然心中很是有数的。

    说生气,他在最初的时候那是肯定生气的。毕竟,盟友的关系刚刚确立,两个老家伙见势不妙就直接跑了,这的确让他对两人的行径很是有些失望。

    见势不妙就走人,这还是小事儿好么?要是关系到生死,那不直接把自己整个人都给卖了?

    不过随着事情各项的进展,贾似道倒也慢慢看开了。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史嵩之的势力早就不如往日,他先图自保,也是应该的。

    毕竟如果没有他参与,没有他被乔行简拉出来顶缸,那么史嵩之离开之后唯一能够顶缸的人,只能是乔行简或者理学一派的人,更何况史嵩之事先并不知道乔行简等人会将他推出来,更没有想到赵昀竟然还答应了乔行简的请求,所以这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如今,更是亲自上门来给自己表示歉意,以他堂堂宰相的身份,实在是已经够了。更何况,袁甫他都能妥协,史嵩之本来就是他的盟友,对他也很是不薄,倒是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件已经过去的小事儿抓住不放。

    “如此,师宪就谢过史相和余公,来请到帐中说话。”

    想明白这点儿,贾似道不动声色的笑着道。

    见到贾似道如此,史嵩之和余天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经此一事,贾似道不仅没有被乔行简打落尘埃,反而是越挫越勇大势已现,两人自然希望能够将盟友的关系打造的更牢固。

    “对那还囤积粮食的三家师宪打算如何?“

    “唔……还不到时候啊……”

    “哦?此话怎讲……”

    一行人说着渐渐远去。

    ……

    时间过的很快。

    嘉熙二年六月中,襄阳战场再传捷报。

    孟珙部将张俊收复郢州(今湖北钟祥),贺顺收复荆门,刘全在冢头、樊城、郎神山三次击败蒙军,收复信阳军,攻占光州(今河南潢川),蒙古大将张柔援救不及,见宋军势大,只得收拢数万残兵退守蔡州。

    捷报传来,赵昀龙颜大悦,当天即下诏:擢升孟珙为都督行府参谋官(类似总参谋长),张俊、贺顺、刘全皆授轻车都尉衔(从四品),其余各部将兵尽皆有各类赏赐不等;光州守臣董篧臣投敌卖国被处以死刑,司户柳臣举流放雷州。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理国的消息终于传来。十余万蒙古大军在进入大理国近半载之后,终于在酷夏即将到来之前退兵而去,即至蒙古人退去,大理国半壁江山已经是满目苍夷。

    不日之后,赵昀再次下诏:四川各州县盐酒榷额从明年开始再次减免三年,四川各路应该发

第163章 最担心的事情

    淅淅沥沥的雨水还在一刻不停的从天上飘落,这一场迟来了太久的夏雨已经持续三天了。临安城内外的百姓在经过了第一天的激动和兴奋之后,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场雨,似乎也预示着大宋朝在持续了足足数月的闹哄哄之后,终于开始有要回归正常的模样了。

    雨始终下的都不太大,蒙蒙细雨将整个临安城都笼罩在一层厚重的雨雾中,洗刷掉粉尘,聚满河湖,让临安城处处都充满着勃勃生机。

    光滑的石板小径,湿滑的青苔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重新长了出来。稀稀疏疏的行人撑着油纸伞在这迷蒙的雨雾中踏着小径匆匆而过,三五成群的小孩儿在雨雾中奔跑嬉闹,衣衫浸湿;烟雾氤氲的湖面,迷蒙的苏堤,深翠的杨柳,几点颜色各异的花油伞点醉其中,不时传来阵阵清脆的娇笑。

    整个临安城,这个时候更像是一副放置了很久的水墨画突然被注入灵魂,变得生机勃勃,空灵而鲜活。

    青绿的小巷中,几顶轿子匆匆而过,最终在一栋巨宅前停下。高高的门楣上两个硕大的金色大字赫然在目,温府。

    一个穿着青色锦袍身材高大的富态中年人站在宽大的门廊下,似乎已经等了良久。在他身后是一溜穿着皂色杂役服饰的小厮,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眼见几顶小轿在大门前停下,十余个小厮变戏法般拿出十几根粗长的竹竿,唰的一声打开,然后疾步走到门廊前各自站定,唰的撑开,却是一块巨大的锦缎,将五六顶轿子头顶上同时遮住,原来是用来遮掩雨水的。

    “哈哈,逸轩兄、度平兄、望之兄、平湖兄、逸景兄,可是让岁昌好等啊。”

    见到府中小厮已经将那烦人的雨水都遮住,温良恭大步走下台阶,笑着道。

    随着轿帘掀开,五个穿着各色锦袍的中老年人出现,他们对头顶上没有任何雨水落下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见到应下来的温良恭纷纷抱拳回礼。

    “岁昌兄。”

    “哈哈,岁昌兄。”

    “温老爷。”

    “温公!”

    ……

    从各自不同的称呼上,就能看出彼此间关系的亲近远疏以及各自的地位。五人中,能偶直接称呼温良恭表字的只有最先下轿的两个老者。

    这两个老头,年纪显然都要比温良恭大上那么一点儿,甚至头发都已经有些斑白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宽耳大的半百老者,如果不看他的那大肚子,倒是很有些不怒自威之势;走在这老者后面的则是一个身形削瘦的中年人,仅仅看面相却似乎要比温良恭还要年轻不少,显然是保养有道,只是不知为何头发却是未老先衰。

    其余三个穿着锦袍的男人都站在他们两人身后,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超过两人一步,显然都是以这两人为尊的。

    面宽耳阔的半百老者,是如今临安城最大的粮商,钱恒铎。钱家世代经营粮贸,到了他这一代,更是横跨各行各业,前不久甚至将手伸到了酿酒上;那身形削瘦的中年人,则是临安府的另一大粮商文山南了。

    温良恭、钱恒铎、文山南三家,温良恭娶的是钱恒铎的妹妹,文山南的儿子娶了温良恭的女儿,钱恒铎的儿子则又娶了文山南的女儿,这层关系让三家基本上把持了临安府乃至整个江南超过六成以上的粮食贸易。其余四成,则是被数家大大小小的粮商瓜分。

    而这四成中,又有两成是被钱恒铎和文山南身后的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家所把持。所以,如今温府门前的这六个人,基本上算是代表了整个江南近八成的粮食流通。

    “逸轩兄、度平兄,各位兄长,请。”

    六人寒暄几句,温良恭伸手虚引道。

    互相推辞一番几人联袂而进。

    就在几人进府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在街巷对面,几个穿着蓑衣的人影在扫了温府几眼后,随即就按下斗笠匆匆而过。

    ……

    温府大堂,六人分宾主而坐。侍女奉上酒菜之后,随着温良恭挥手,齐齐退下。

    “我说妹夫啊,今日如此着急请我等过来可是商量售粮之事?”

    见到周围的侍女都退下,钱恒铎先自斟自酌了一杯之后,粗声道。温良恭是他的妹夫,他自然不用像其余人那般客气。

    其余人见到钱恒铎已经将话都挑明,齐齐将眼神投在温良恭身上。

    这其实也是他们最想问的事情。

    在流民还未到之前,贾似道初初上任临安知府的时候,史嵩之就已经跟他们一起吃过饭。当时,面对贾似道的求助,他们六家达成了统一战线,一直在借着各样理由敷衍,即便是在朝廷四处筹粮的时候,他们这六家也不过都是象征性的拿出了不过千石粮食来充数。

    这些事情,朝野上下,只要有点耳目的都很清楚。贾似道自然更清楚。而他们六人对自己得罪贾似道,同样也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临安城的粮食从四月底开始,就一直在长,涨到如今已经是十贯伍佰文才能买一石粮食了。十两多银子一石粮食,别的不说,至少算是创下了大宋朝立国至今的粮食最高价。

    不过,他们六家手中囤积的粮食,一直没有开仓售卖过。数百万石的粮食积压在手中,如果说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想着再涨上一点儿,然后趁机发一笔财的话,那么如今就是真是想卖却不知道还卖不卖的出去了。

    “舅兄莫急莫急!”

    看到众人焦急的眼神,温良恭摆摆手笑着道。

    “还不急?我说妹夫啊。我们可是将府上所有的银子都压在这粮食上了。开始六贯一石的时候,我要卖,你说等等,等到粮价再涨涨;到了八贯的时候,我又问你,你还说等等;前不久那贾师宪急需种子,明明是可以开仓售粮大赚一笔,你还是说要等等。

    现在粮价是被我们六家人抬上去了。可你也看到了,这雨下的不是时候啊。贾师宪把城外的数十万亩农田都种下了粮食,用不了几个月就有收成了,那个时候,我们手中的数百万石粮食卖给谁去?那可是我们用四贯钱高价收回来的啊,再不急,非要等到这粮食都烂在仓中才能急?”

    钱恒铎拍了下桌面,瞪着眼睛看着温良恭继续道:“妹夫,我们都是商人,本来囤积粮食低买高卖已经得罪了朝廷尤其是那贾师宪贾大人,虽说我等也不惧,可是若是真的惹恼了皇帝,那可就不是赚钱不赚钱的问题了。而是要倾家荡产掉脑袋的问题了。

    妹夫,你最有头脑我知道,所以我们这些人才听你的,没有私自行事。可是有些事情你要说出来,让我们心中也有个底不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们能不担心?”

    其余文山南、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四人听到钱恒铎的话,也是齐齐点头。

    看到这一幕温良恭不禁微微皱眉。

    在见到他们五人联袂而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也许会有点儿意外,如今看来显然在他传信的人到之前,他们五人已经先聚在一起商量好了,今天无论如何要从自己口中得到个实话了。

    “呵呵,舅兄莫急,各位兄长不要着急,来喝酒喝酒,等等还有位贵客要到。等那位贵客到了之后,诸位兄长自然就明白了。”

    温良恭笑着抱拳团团一礼道。

    “贵客?谁?李副相?”

    钱恒铎显然对温良恭此刻还在那卖关子的态度极为的不爽快。

    “舅兄,等贵客到了你就知道了。”

    温良恭无奈的陪着笑,如果是李鸣复还说什么贵客。直接说就是了。

    恰在此时,温府管家从堂外匆匆赶来,温良恭眼睛不由自主的一亮。

    “老爷,贵客到了。”

    对着周围的各位老爷一礼,管家匆匆进屋,俯身在温良恭耳边低语道。

    “各位兄长,贵客已经到了,小弟这就去迎接。兄长们稍候片刻。”

    “妹夫啊,既是贵客,我等就在这等着怕是不好吧?不如我等跟着你一起去迎接可好?这样也省得那贵客见我等如此怠慢气恼不是?”

    钱恒铎连忙起身拦住温良恭道。

    “舅兄,不是小弟不想让诸位兄长见这位贵客,而是小弟也不知道这位贵客愿不愿意见诸位兄长啊。若是贵客不想见诸位兄长,冒然前去,怕是更为不美啊。”

    温良恭却是嘴硬之极,就是不松口。

    听到他这样说,钱恒铎面色一变正欲说话,却是被他身后的文山南扯了一把,回头看了一眼文山南,气呼呼的坐下,却是不再缠着温良恭了。

    “岁昌兄快去迎那贵客,我等等着便是。”文山南对着温良恭抱拳一礼道。

    “诸位兄长自便,小弟去去就来。”

    温良恭看了看一边生闷气的钱恒铎,对着文山南等人齐齐躬身一礼,随即在管家的陪同下匆匆离去。

    随着温良恭离去,大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闷。

    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插口过,似乎一切都以文温钱三家马首是瞻了。

    “逸轩啊,你说这岁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心中可有底?望之他们三家还好,你我两家仓中可是囤了不下百万石粮食啊,我可是将临安城中不少的店面都压了出去,如今这银子还没有挣到一个,每日里却是大把的银子出去,这算什么事儿嘛。”

    没人说话,钱恒铎灌了两口闷酒看着文山南嚷嚷道。

    “岁昌府中的粮食怕是要比你我两府中何起来还要多吧。”文山南慢悠悠的给自己的杯中斟满酒,看了一眼钱恒铎到。

    “这……我也不知他到底囤了多少粮,想来是不少的”

    钱恒铎犹豫了一下,眼神一闪借着喝酒的功夫低头闷声道。

    见到钱恒铎如此模样,文山南眉头微挑,似笑非笑的瞅了身边的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一眼,轻笑两声没有说话。

    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见到钱恒铎如此,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也是陡得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大堂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

    不过盏茶时间,温良恭脚步匆匆的从堂外赶来,身边除了那先前前来禀报的管家外,并没有任何所谓贵客的身影。

    看到只有他一人,文山南细长的眉毛不自觉的皱了两下。

    “诸位兄长久等久等了。”

    人还没进屋,温良恭就已经连连歉声道。

    “我说妹夫,你那贵客呢?莫非是看不起我等?不愿意见我等?”

    钱恒铎左右瞅瞅温良恭身后,没见到人顿时有些不悦。

    “舅兄,那位贵客今日有事缠身,只是派了个心腹过来传些话给小弟,所以……”

    “传话?什么话?可是跟售粮有关?”

    显然钱恒铎对那贵客是谁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是他那手中的粮食怎么样才能卖出去。

    “舅兄莫急,先坐下,此事今日小弟肯定会给诸位兄长一个交代的,可好?”温良恭无奈的揉揉眉头,耐着性子道。

    “好,你总算是说了句我爱听的话。”钱恒铎面色稍松,点点头道。

    温良恭坐下环视了一圈道:“想必诸位兄长已经等不急想要知道对我们囤积的那些粮食如何处理了。不过,小弟可以先给诸位兄长安个心,那就是,此次囤粮,不管如何,小弟已经将诸位兄长的本金都赚了回来。至于剩余粮食能赚到多少,小弟如今,实在是不能保证了。”

    温良恭话落,钱恒铎、文山南面色还好,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脸上却是第一次露出了不愉之色。

    “温公,我等三家同文温钱三府自然是没得比,小本生意,此次也是想着能小赚一笔所以才听温公所言将粮食放置如今,不想能挣多少,可是总不能堪堪保住本钱吧?若是我等三府早些卖出粮食,虽说不会有温公挣的多,可是想来总是还是有得银子赚的。如今,温公说只能保住本金,这话是从何而来?”

    裘书瑜对着温良恭抱拳一礼,虽说话中倒没有什么不敬的地方,可是言语中的不满,却是谁人都能听出来的。

    其实,也难怪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他们三人不满了。

    照着他们三人原本的打算,在六七贯的时候就将仓中囤下的粮食卖出去,至少一倍的利还是肯定会有的。后来在贾似道宴请他们之前,被温良恭找上门,给以重利希望三家能够跟文温钱三家在粮食售卖的问题上同进退。

    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经过一番商量,也就答应了。毕竟,一边是温良恭说的朝中有人会得到重利,一边又是隐隐的威胁,三家联合起来也不一定能斗得过温文钱三家中的任何一家,该怎样选择显然并不是一个很难的命题。

    三家存的粮食不多,合起来也不过才堪堪百万石粮食罢了。毕竟,文温钱三家的消息渠道要比他们来得快的多,他们是在徽州地震之后才开始匆忙囤积粮食,而文家、温家、钱家却是在年后就已经开始囤积粮食了,所以等到他们想买粮食的时候市面上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可以买了。

    他们三家毕竟不是郑铭轩,郑铭轩之所以也会囤积那么多粮食,其实是以为文温钱三家是牟足了劲要跟他郑家抢那贡酒的位置,不想让他郑家有粮食酿酒,所以才紧随其后买粮食。

    一饮一啄想来也是天定,如果他们三家不是早早放出风要抢郑家的贡酒皇商资格,怕是郑铭轩也不会想着囤积粮食。如果郑铭轩不囤积粮食,那么贾似道这一次怕是就只有两个选择了。第一个,要么就是早早打包回府种田,第二个就是只得接受文温钱三家的要求,从他们手中买粮了

第164章 尔虞我诈

    没有人去问温良恭为什么那朝中贵人不让他和他们开仓售卖手中囤积的粮食。文、钱、温三家囤粮,裘、单、山三家答应跟文钱温三家共进退,不都是因为那朝中贵人么。

    虽然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根本不知道那朝中贵人是谁,而且即便是钱恒铎和文山南对那朝中贵人其实也是所知不多。但是他们更知道,莫看他们人前风光无限,府中家财万贯,可是对朝中那些贵人来说,也不过是一只稍微强壮点儿的蚂蚁罢了。

    有些事,不当问,不能知,就必须做足傻子。

    “听妹夫话中意思,那位贵人如今是让我等将囤下的粮食贱卖出去不成?”钱恒铎脸色极其难看,阴着脸盯着温良恭缓缓道。

    除了文山南,其余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听到钱恒铎的话,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脸色却是也都难看之极。

    也是,任谁辛辛苦苦囤下那么多粮食,甚至还不惜得罪如日中天的贾似道,就想着能够挣一笔,结果却是被那贵人弄成如今模样,谁心里又能好受?

    尤其是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家,本来家业就要比温良恭、文山南、钱恒铎小上不少。将那么多的银子压在粮食上,本是见温良恭等人背后有靠山,再不济也不会落个兔死狗烹的局面,毕竟想着法不责众嘛,所以才会答应跟三家同进退,如今看来,却是人得罪了不说,貌似银子能拿回本钱就不错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当初应了那贾国舅,将粮食作价买给朝廷,虽说少赚些,终究还是有得赚不是?而且还能在那贾国舅那留下点儿香火情。

    如今看来,却是要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可惜,这世间什么都有的卖,就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卖。

    “舅兄不要着急。朝中局面不是我等小民可以揣度的,想来那位贵人也是有他的考量,才会做出此等安排。诸位兄长,如今我等已经因为囤粮之事得罪了那贾国舅、史右相,若是再将这贵人得罪,怕是这大宋朝就没有我等立足之地了。

    所以小弟以为,就算此次我等少赚一些银子,哪怕是赔上一些银子,也是无妨的。那位贵人的为人小弟还是有些了解的,绝不是那过河拆桥之人,此次我等帮了那他,日后那位贵人定然会在其余地方补偿我等。”

    温良恭这句话说的是信心十足。而这也正是刚刚那位贵人的心腹来传达的消息。

    这话一出,钱恒铎、文山南等人的面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不知岁昌兄说的那位贵人是朝中何人?说出来也好让我等安安心不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文山南扫了一圈,摸摸两撇小胡子,不紧不慢的道。

    李鸣复、李绍、袁甫等人他文家都是有过交往的。逢年过节,各类礼仪都是分文未少,所以彼此间却也是很有些交情,只是温良恭口中所说的贵人,他却是始终没有见到过,就算问,温良恭每次也都是含糊其辞,早就让他心中极为不满,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温家,钱家,文家,三家虽说一直都是表现的同气连枝,但是真正的情况并不是说真的如外人所看到的那样和谐。当面对外人的时候,三家自然是一致对外,可是私下里,三家其实也是有所争端的。更何况,当初三家联姻,最为主要的还是三家斗了太久,祖上当心被外人占了便宜,所以才有这联姻的无奈之举。

    联姻虽说可以让三家保持一致,但是却也是有亲疏远近之分的。

    温良恭娶的是钱恒铎的妹妹,而文山南的儿子娶的则是温良恭的女儿,这其中的远近之别,自然不同。毕竟,温良恭也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而文山南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所以相对来说,三家之中,温家和钱家自然就走的要近的多,毕竟钱恒铎的妹妹可是温良恭的正妻。

    听到文山南的话,温良恭不仅微微皱眉。

    这个时候明显是应该三家联合起来安抚其余裘家那三家,免得他们乱了分寸,扰了那位贵人的布置。可是文山南这话,却是隐含逼宫的味道,显然是不太相信温良恭,想要看看温良恭说的那位贵人到底有没有资格让几家人付出如此多的代价来讨好了。

    “逸轩此话说的对极,妹夫啊,如今都是这般时候了,你就说说那贵人是谁也好安安我等的心不是?”

    让温良恭始料未及的是,他的那位大舅哥钱恒铎这个时候却已然也站到了文山南那一边。

    再看看其余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的神色,温良恭再看向文山南的眼色已经是隐含怒意了。

    这堂中六人,温良恭其实唯一顾虑的就是文山南而已。钱恒铎虽说是他的大舅哥,可是温良恭却是对这大舅哥很看不起的。当然,这个想法只存在在他心中,他自然不能宣诸与众的。

    在温良恭看来,钱恒铎头脑简单,也就只能卖卖粮食玩玩女人罢了,其余的么,实在是没有多少拿的出手的本事。之所以能够让钱家依然存在着,除了因为他的老婆是钱恒铎的妹妹外,更重要的是,有文山南从中作梗,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将整个钱家一口吞下。

    其余如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家,家小业小,虽说稍有些头脑,可是实力上的差距,让他根本没有将三人放在眼中。

    至于文山南么,温吞吞慢悠悠,话更是不多。文家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应该是三家中实力最弱的一方,可是这些年文家这些年在他手中却是隐隐有坐大之势,也只有钱恒铎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蠢货不知道,如今文家的财力却是已经超过钱家,隐隐有跟温家并驾齐驱之势,说到底,文山南才是温良恭最为担心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温良恭要将那贵人牢牢的隐藏在幕后的主要原因。毕竟以三家的关系,至少表面上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态势不是?

    即便那位贵人真的不想将身份暴露出来,可是温良恭就算真的告诉文山南和钱恒铎也是没有什么的。毕竟,他在温良恭面前已经露了身份,让钱家和文家知道也是无妨的。而且,那贵人也没有说不得告诉文家和钱家,只是温良恭一直不想说出去而已。

    其实说到底,还是温良恭一直在担心文山南,想独占那代理人的身份罢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牢牢压住文山南,顺便将钱家也控制在手中。

第165章 扑朔迷离

    不得不说,温良恭计划的是很美。可惜计划再好,终究还只是计划而已。

    已经举家搬离了临安城的郑铭轩回来,温良恭没有料到;贾似道竟然认识郑铭轩他同样也没有料到;贾似道能说服郑铭轩帮忙而且郑铭轩还那么卖力,他更是没有料到。

    还有那几个在暗中躲躲闪闪帮着贾似道筹粮的跟郑铭轩狼狈为奸的商贾,他也同样没有料到。这种种的意外,都让他的计划,频临流产的边缘。

    温良恭想不明白是谁给了他们那么大的勇气,竟然敢跟自己做对。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如今那位朝中的贵人似乎也是手段用尽,如今似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暂时退让来减少损失了。

    偏偏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文山南还在其中煽风点火,温良恭怎么能不恼火?

    “逸轩兄,不是岁昌不愿意告诉诸位兄长,而是那位贵人不想露面,如果逸轩兄一定要知道,那么我也不是不能说出来,只是说出来之后,若是惹得那位贵人迁怒于诸位兄长……”

    温良恭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不过谁都知道那留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脸色齐齐一变,随即不约而同的看向依然在慢悠悠自斟自酌的文山南。

    见到这一幕,温良恭的脸色却是更阴沉了几分。

    原本想着借此机会,将六家都牢牢控制在手中,形成一个以温家为首的联盟,如今看来,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让文山南得到了机会,明显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已经是唯文山南马首是瞻了。

    堂中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剑弩拔张,钱恒铎讶然的看看悠悠然没有任何惊慌之态的文山南,随后又瞅瞅面沉如水的温良恭,垂下头似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酒案上,只是谁都没有看到,在钱恒铎低眉的那一刹那眼中露出的浓浓嘲讽之意。

    能够走到今天还屹立不倒,钱恒铎又岂能真的是个只会声色犬马的庸才。

    “呵呵,不知那位贵人可说如今要如何处置我等仓中存粮?”

    好在文山南似乎并没有真的要跟温良恭撕破脸皮的意思,对着温良恭微微一笑。

    “不知道诸位兄长仓中到底有多少存粮?”文山南没有追根究底总算是让温良恭面色稍霁,不过话说完温良恭就看到堂中几人面色齐齐一变,顿时明白是自己犯了忌讳,这些事情本就是各人的商业机密,连忙道:“小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位贵人需要知道我等仓中存粮才好安排,小弟在这里就先抛砖引玉了,小弟粮仓中有粮食一百三十万石。”

    温良恭的话一出,在座的五人无不面色一变,不过这各人脸色变的意思却是有所不同。

    钱恒铎和裘书瑜四人是一脸惊讶,而文山南则是摸着两撇八字胡笑而不语。

    以前还不觉得,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在今天,温良恭是对文山南这不明意味的笑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快,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

    也许,是应了那句老话,心中有鬼见人皆有鬼吧。

    “咳咳,我文家仓中有七十万石。”文山南瞅了一眼温良恭,自顾自的道。

    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还好,温良恭和钱恒铎听到文山南的话,却是齐齐大惊。

    “逸轩兄可是曾经开仓售过粮了?”温良恭看着文山南阴恻恻的道。

    坐在一变的钱恒铎虽然没有说话,不过那一脸不愉之色,却是表明他显然也是跟温良恭同样的想法。

    三家从年后就开始囤积粮食,再加上之前为了酿酒囤入的粮食,虽说各家都没有说明到底有多少粮食,可是在温良恭和钱恒铎想来,钱文温每家百万石粮食肯定是有的,只是看哪一家最多而已。

    “呵呵,岁昌兄说的不错,前不久刘吉曾经找我买过三十万石粮食。”

    文山南却似乎对温良恭的不满一点儿也不在意,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隐瞒,直言道。

    “刘吉?和乐楼的刘吉?”钱恒铎疑惑的道。

    “正是此人。”文山南对钱恒铎认识刘吉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钱恒铎可是各大****的常客。

    “那刘吉做的是金银生意,开的****,他要如此多的粮食作甚?岁昌兄可曾问过那刘吉?”温良恭皱皱眉,不悦的道。

    对刘吉的背景,温良恭却是清楚的。同那袁甫相交莫逆,据说当年袁甫还身无一文的时候,就是靠这刘吉资助才能有今日之前程,所以袁甫对刘吉那是很是照顾。

    这是袁甫本性纯良、知恩图报的明证,所以在朝野上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即便那刘吉还兼营那勾栏院的生意,袁甫也从来没有避讳过同刘吉之间的关系。

    “那刘吉同朝中袁学士相交莫逆,而袁学士同李副相同属相爷一党,逸轩自然不好推辞。”文山南说了半天,却是只表明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大家都是一伙的,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所以什么都没有问,就将粮食卖给他了。

    “……”温良恭被文山南弄的一滞,旁边还有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在,他又不好明说什么,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我钱府有粮一百一十万石。”钱恒铎闷声道。

    “裘某仓中有粮二十余万石。”

    “单某仓中有粮三十万石。”

    “山某仓中有粮三十万石。”

    钱恒铎话落,裘书瑜、单玉东、山德衍三人也紧随其后道。

    如果贾似道这个时候在这里,听到他们六人的谈话,怕是要恨不得生撕了这六个老东西。他辛辛苦苦筹粮,到处弄不到粮食,他们这六人手中尽然就控制了差不多近四百万石之多,看着城外逾百万的灾民在吃糠吃麸皮,他们却是生生将这些粮食都收刮在手中,以图谋利,国之大贼,概莫如是矣。

    “如此我等六家手中就有近四百万石粮食。朝中那位贵人说,如今四川、襄阳、临安、徽州到处缺粮,他可以出面说服陛下用市价的六成买下我等手中三百万石的粮食,只是如今朝中国库空虚……”

    “没有银子,我文家是定然不卖粮的。”

    文山南在一边打断温良恭的话,慢条斯理的道。

    “逸轩兄……”

    “妹夫不是我不帮你啊。那贵人明显是把我等当猴耍嘛。没有银子就想要我等手中的粮食,那不是闹吗?朝中没有银子我们能体谅,可是我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好嘛,我们的银子也都是起早贪黑一个铜子一个铜子攒起来的。逸轩兄这次我觉得说的很对,没有银子,那贵人就算是皇上,不给银子,我也是一粒粮食都不会卖。”

    “温公,不是我等故意为难温公,实在是我等家小业小,这身家性命可都在这几十万石粮食身上了,我等宁愿少挣些银子,也是可以的。”

    一变的裘书瑜三人也是连忙接口道。

    有没有搞错,这些粮食对你们三家来说,也许只是九牛一毛,可是对我们这些小卒子来说,实在是身家性命都压上了,你一句朝中需要粮食,就想将我们的身家性命都拿去,当别人都是傻子么?说到底,还不是那贵人想拿我们的钱讨好皇帝?

    狠狠瞪了文山南一眼,温良恭笑着道:“诸位兄长莫急莫急,听小弟将话说完可好?”

    这一刻,温良恭心中已经对文山南恼急,什么时候自己需要这般对人低三下四,什么时候还要求着你们来帮忙了?

    “岁昌兄慢慢说,我等听着呢。”文山南慢条斯理的道。

    看着一点儿都不着急、稳坐钓鱼台的文山南,温良恭心中一动。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点什么。

    文山南表现的太平静了,平静的是个人都能感觉出异常。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眼见手中的粮食都快卖不出去了,那可是数百万两银子好么。就算是文家,数百万两银子也不是说拿就能拿的出来的。

    可是就是这样,文山南还能这样,那么唯一的解释似乎就是,他已经胸有成竹或者说已经有把握将手中的粮食都卖出去。

    “三百万石粮食,如果诸位兄长愿意要会子,朝廷会按如今的市价足额给付银钱……”

    “此事更不成……”

    “逸轩兄,你仓中粮食可是已经有人买下了?你自然不急,但是其余诸位兄长仓中粮食怎么办?那可是诸位兄长身家性命。”

    “岁昌兄,此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听不明白?七十万石粮食都在仓中,岁昌兄随时可以去查验。”文山南眨眨眼睛,摊着手一脸无辜。

    “哼!”他越是如此,温良恭却是更确定他文山南已经将粮食卖出了,至少是已经找到买家了,如今这大宋朝能够一口吃下那么多粮食,又愿意买那么多粮食的,也就只能是那么几个人或者说一两个人而已。

    只是,文山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他就认定自己等人手中的粮食就卖不出去了么?经此一事,以后就是钱温等五家联合起来挤压他文家了,他怎么敢?

    到底收了什么好处让一向小心谨慎精打细算的文山南竟然在这个时候反水,温良恭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对方已经动起来了,如果他再不搞定这粮食的事情,怕是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若是不愿意要那会子,朝廷就以市价的六成给足银子,不过朝廷确实有困难,所以那贵人说,若是银子的话,首先只能给付三成,剩下的银子会在朝廷税赋解送到京之后给付。诸位兄长以为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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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所有故事都在我是系列三部曲Ⅱ之我是贾似道!(新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是贾似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贾似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贾似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