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琅琊遇季商
陈登分别给下邳的郑家和蒙家、彭城的朱家、沛县的鲁家,请他们停止对徐州军的支持,断粮、断钱,并告知在徐州军政任职的自家子弟和门生,也反对高顺,支持刘备。
名扬也写了信给萧元,让他从淮南派出一些武士分别去各个世家大族做护卫,也可以行监视的职责。
陈登派出五个侍从去送信。其余的人走上回广陵的路。若按原路返回,就又要经过大片敌人的地盘,如今直接去琅琊刘备军中反而更近。于是剩余的人选择穿过徐州郊区,前往琅琊。
经过徐州以南的一个村庄时,名扬指着村口一座废弃的碉堡说道:“陈大人还记得那是什么地方吗?”
陈登说:“当然记得,那是四虎庄,如今已经叫作白庄。恶霸四虎一直与我家作对,后来惹上将军,反被将军给消灭了。”
名扬又向徐州方向看了看,说:“没有消灭,还有一人活着。但是他早晚会死在我手上。”
他看向鸢尾,对她说:“说这些不会让你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吧?”
鸢尾微微笑道:“奴婢不好的记忆从那日见到大哥后,就全部忘记了。”
陈登哈哈大笑,鼓掌称赞:“鸢尾姑娘真的非常聪明。你将她救出,不知是她的福气还是你的福气。”
名扬也笑了起来。鸢尾低下头,但掩盖不住她羞涩的微笑。
名扬他们绕过徐州军的驻地,沿小道进入琅琊郡境内,然后一路来到刘备军中。
刘备听闻陈登和名扬来到,亲自出营迎接,拉着两人进入中军大帐,设宴款待。
陈登对刘备说:“皇叔,金将军和我前往各郡的世家,晓以利害,讲明形势,请他们相助。如今下邳郑蒙两家,彭城朱家,以及小沛的庄烨都明确支持皇叔,鲁公则要皇叔承诺维护汉制,待皇叔取得徐州政权后,便出山相助。至于彭城的季家,少主继承家业,家事尚不稳定,不便参与政治。我看如今形势大定,夺取徐州指日可待。”
刘备大喜,向两人敬酒。他说:“我也在前些日子拜访了琅琊和东海的世族,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今天听到你们带回的好消息,我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帐中众人推杯换盏,好不高兴。名扬又提出建议:“皇叔,再等一个月,高顺就支持不下去了。那时他没有钱没有粮,没有人心,调不动徐州军队,将不战自溃。我们要防备的是曹军,他们可能会趁机夺取徐州,皇叔你一定要早做准备。”
刘备思虑了一下,说:“我会派人日夜监视徐州,若发现曹军的踪迹,便立刻行动,抢先夺取徐州。”
在刘备军营住了三天,名扬和陈登一行人向刘备告辞,继续返回广陵。
途径琅琊县城,众人便进入县城,吃个午饭,休息一下。
午饭间,名扬问上菜的伙计:“此处可有一户人家姓诸葛?”
伙计摇头说道:“没有。”
“是你不知道吧。”
“诸葛这个姓这么特别,若是有,我怎会不知?”
陈登让伙计离开,他对名扬说:“琅琊确有一家人姓诸葛,但早已不在琅琊,甚至不在徐州。他们曾经是徐州世族之一,黄巾之乱时,听闻家中产业遭到破坏,全家南迁,距今已多年了。这里的年轻人不记得也很正常。”
名扬点点头。他知道这段历史,也知道诸葛氏早已南迁至荆襄,但诸葛亮在三国历史中分量极重,名扬忍不住想问一问,甚至想看一看诸葛家的“故居”。
饭店的另一边起了一些纠纷,引得名扬看了过去。一个秀气的公子哥,被三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围着,说是被欺负,不如说是被调戏。
公子哥非常愤怒,不断推开靠上来的恶棍。他义正言辞地警告:“我可要去告官,叫你们都去坐牢。”
恶棍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不仅不停止拉扯他的衣服,反而调侃道:“看来我们有必要教教你怎么在社会上生活。”他们说着要把公子哥拖出饭店。四周众人无人敢出头阻拦,打抱不平。
公子哥抄起酒杯砸在一人头上,顿时血流不止,这一下激怒了这三个恶棍。他们把公子哥推到在地,围上去就要打他。其中一人刚举起拳头,只觉得腰间受到一股极大的推力,立刻双脚就离开了地面,向前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昏厥了过去。
其余两人回头,还没有看清来人,就被两巴掌打倒在地。其中一人还被补了一脚,贴着地面滑出去十步远,直接滚出了饭店的门口。
名扬拍拍手掌,擦擦自己的鞋,说道:“快滚吧。”正是他看不下去,出手救了这位公子。
公子爬起来,向名扬道谢:“多谢大侠仗义相救。请告知姓名,来日必定报答。”
名扬说:“在下方翎。此事是小事,不必言谢。我看你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怎么会被人欺负?”
公子低声说:“在下确实出自大户人家,但并非本地人,被人盯上勒索财物也很正常。”
名扬笑了,向自己的桌子一指:“过来一起吃吧。”
公子跟着名扬来到桌前,向其他人行礼。陈登也客气地请他入座。
陈登笑道:“你是离家出走了吧。”
公子大吃一惊,说:“你怎会知道?”
陈登说:“谁都经历过这个年龄。”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名扬觉得很新鲜,问陈登:“陈大人,说来听听。”
“这有什么好说的……”
公子打断他们的对话,问道:“请问,这位‘陈大人’可是陈登陈元龙?”
陈登说:“你认识我?”
公子说:“先父曾向我介绍过徐州各大世族,提到您以及令尊时格外多讲了一些。您是徐州大才,怎能不认识?”
陈登说:“令尊是?”
“先父是季尧。”
“那你可是季商?”
“我正是季商。”
全桌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这个公子哥。名扬笑了,拍拍陈登肩膀,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得好。”陈登对名扬这句诗词当即点赞,又对季商说,“你怎么会跑道琅琊来了?”
季商说:“先父去世时,我从曲阜赶回家中,继承了家主之位,母亲便把我束缚在家中,不准踏出家门。平日里只让我读书,其余事不准多问一句。时日一久,我就待不下去了,偷偷从后门溜走,自己游历了好几个郡,昨日达到此间。”
名扬恍然大悟,说道:“难怪栾夫人不让我见你,原来你根本不在家里。”
陈登说:“恐怕他在家中,栾夫人也不会让你见他。家中现在是栾夫人做主,他又做不了主,见了有什么意义。”
季商问:“你们去过我家了?”
名扬说:“去过了。”
“见到我母亲了?”
“和令堂说了话,但没见到她。”
“没见到怎么说话?”
“我们隔着门说的话。”
季商点点头。他又问:“她没说找我的事?”
名扬说:“我一个外人,她和我又不熟,为什么会说这个?”
“你们去我家中有什么事情?找我母亲有事?”
名扬指着季商说:“我们是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
名扬说:“我先问你,知道现在徐州是否太平?”
“我从曲阜回来时,听闻广陵已有战乱。此次离家,又听闻战争已经推进到琅琊。好像是刘皇叔正在和高将军打仗。”
“你知道刘皇叔吗?”
“听先父说,他曾孤军救援陶公,逼退曹军,后两辞徐州刺史,接任刺史后广施仁义,是个好人。”
“看来你三观挺正的。那如今刘皇叔和高顺打仗就是为了夺回徐州刺史之位,你希望谁赢?”
季商低头思索片刻,回答道:“既然刘皇叔是好人,刺史之位原本也是他的,我当然希望刘皇叔赢。”
名扬说:“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季商说:“我希望他赢并没有什么用处啊。”
陈登说:“你支持刘皇叔确实用处不大,但我们希望你劝说你母亲,劝说你外公,劝说你父亲的师门、弟子,大家都支持皇叔,这就是你的用处。”
季商问名扬:“你见过我母亲,她是什么意思呢?”
“她说你们家要中立,各不相帮。”
“先父在时,常评论刺史高顺不足以提领徐州,为何母亲却不遵父命,要守中立呢?”
名扬此时对这个小伙子充满好感。他一时觉得争取他的支持并不那么重要,反而告诉他如今天下真正的形势会对他更有意义。
名扬说:“你可知高顺背后有谁支持?”
季商想了想,说:“可是曹丞相?”
“刘皇叔和曹丞相谁更厉害。”
“自然是曹丞相。”
“如果你支持高顺,刘皇叔夺取了徐州,你会有怎样的结果?”
“皇叔是仁义之人,想必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名扬听了不禁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他又说:“若你支持刘皇叔,他就算能夺取徐州,你想之后会怎样?”
“曹丞相派兵前来,攻打徐州。”
“谁会赢?”
“曹丞相?”
“皇叔也可能赢。但大多数人都认为曹操会赢,那时支持皇叔的你会怎样?”
“听说曹丞相执法极严,我恐怕难逃一死吧。”
“所以权衡利弊,你该选什么?”
“支持高顺高将军,我一定能活下来。”
陈登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由皱起眉头,拉了拉名扬,示意他把话题带歪了。名扬笑道:“陈大人,季公子为人单纯,初出茅庐,我特别想和他交朋友。我说这些话,是为了教他分析形势,保护家族,并不图他什么。”
说罢,名扬又对季商说:“既然支持高顺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令堂还是选择中立?”
季商说:“那就是说,母亲本意是支持皇叔的。为保护家族,才选择中立。”
“对的,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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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吃鱼
能够这样分析,连名扬自己都佩服了。
他拍拍季商的肩膀,一副长辈的做派说道:“小伙子,要听妈妈的话。”
陈登咳嗽了两声,贴近名扬的耳边说:“他听妈妈的话,我们的事儿可就办不成了。”
名扬笑道:“没事,放轻松。这小子前途可期,现在要好好培养,这才是长期投资。”
他又对季商说:“别乱跑了,回家去吧。好好读书,多了解下当今形势,等你可以独掌家业的时候,就能做一番大事业了。”
古代人的世界观比较简单,毕竟信息量太少。一次相救一顿饭一番话,就让季商对名扬心悦诚服。季商向名扬和陈登行礼:“陈大人,方大侠,我受益匪浅。我这就回家去,好好读书,未来开创一番事业。”
名扬心中满是教书育人的自豪感,笑盈盈地看了陈登一眼,陈登也无奈地笑了。
饭后,名扬为季商买了一匹马,送给他作为坐骑回家。季商与他们告辞后,名扬他们也离开了琅琊。
归程轻松愉悦,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广陵。陈登看到自家府邸的大门,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回头对名扬说:“方大侠,这一路辛苦了。但是结果不错,我们稍待休息,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各好地方,吃点好吃的。”
名扬问鸢尾:“你累不累?”
鸢尾笑道:“有饭吃,当然不累啦。”
名扬说:“那就烦请陈大人破费了。”
陈登说的好吃的,是广陵城内一家名叫“鱼圣”的酒楼,善做鱼。
名扬看着照片,心中有些不安,问陈登道:“陈大人不是不爱吃鱼吗?”
陈登说:“原本是不爱,后来有人在这里请客,不得不来,吃了之后觉得味道甚好,便常来食用,渐渐就爱爱上吃鱼了。”
名扬说:“之前送大人前来赴任时,曾劝大人不要吃鱼,你忘记了吗?”
陈登说:“我记得你说过这话。但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吃,也没太在意。可否请方大侠指教?”
名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一时语塞。陈登拉住名扬,一边招呼鸢尾,一起往里走。
“进去再说。吃了你就不会说不要吃鱼啦。”
名扬抬眼看见墙上写的菜谱,这里对鱼的烹饪方法有清蒸,有红烧,有油煎,有烤鱼,甚至有鱼生。看到这各种做法,名扬就对这家酒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问陈登:“鱼生你尝试过吗?”
“生鱼终究太难接受,我从来没吃过。”陈登说,“其他的做法我都尝试过,尤其爱吃烤鱼。”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店家还有一些朋友经常推荐我吃鱼生,可是我还是不太能接受。”
酷爱鱼生,最终患病身亡,是陈登的历史宿命。现在他既然不吃鱼生,那就应该没有这种危险。如果洛云坞要杀他,也不会随便选择手段。
那就放下心,轻松吃一顿鱼吧。名扬说:“那就吃烤鱼吧。”
三个人坐在一间隔间内,由店中伙计在三人之间替他们烤熟三条大鱼,然后分肉去刺。
陈登心情大好,向名扬和鸢尾敬酒,说道:“自从方大侠到来之后,形势就会越来越好了,今天我得好好向你们道谢。”
名扬说:“那陈大人你就太客气了。”说着二人一饮而尽,鸢尾则慢慢地将酒杯里的酒咽下。
三个人吃吃喝喝,名扬和陈登之间把酒言欢,鸢尾则一杯有一杯无地跟着两人一起喝,喝完还偷偷抿一抿嘴,擦擦嘴角残留的液体。眼看第一条鱼被分食完了,只剩一具骨架。那伙计开始分第二条鱼。
名扬以前见到的陈登都有些严肃,归根结底,他总是在心里埋了很多事情。上一次是要埋藏心机和吕布斗,现在是绞尽脑汁和高顺斗,他也挺不容易,刚三十出头就遇到这么多事关生死的大事。难怪他不开心。
说到这里,名扬想起了许昌宫中的那个天子。虽然只见过两面,但那个少年脸上也毫无生气,一点不快乐。比起他,陈登和自己遇到的那些困难,算得了什么。
陈登已经喝得有些醉了,名扬自己也感觉到酒意上涌,鸢尾悄悄对名扬说:“大哥,少喝一点,陈大人已经有点醉了。”
名扬说:“没关系,难得见他这么开心。如今都已经在广陵了,自己的底盘,怕什么,喝醉了叫人送回去得了。”
鸢尾还想劝,名扬伸出指头按在她的嘴唇上,说:“还有一条鱼,吃完就走。”
三条鱼已经吃完两条,伙计开始分第三条鱼。
名扬的意识已经被酒精模糊,他的目光落在分鱼的刀上,一起一落,一起一落,名扬看着这重复的运动几乎要睡着了。
陈登一手举起酒杯,一手拉着名扬的袖子,说:“来,方大侠,喝。”
名扬举起酒杯,准备喝下。
正在这时,分鱼的伙计从第三条鱼的腹中掏出一把匕首,双腿一弹,便纵身跃出,扑向陈登,那把匕首正对陈登的心口。
名扬醉意阑珊,对这突发的状况反应不及,但鸢尾毫不犹豫地扑向陈登,一把抱住陈登,把背部对着刺客。匕首从背部刺入鸢尾的身体,鸢尾一声惨叫,抱着陈登扑倒在地。
名扬使劲摇头,瞬间清醒了很多。他右腿用力蹬地,将整个身体都推向空中,在空中他从腰间拔出“断水”,向刺客的头顶砍去。
刺客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抵挡名扬的攻击,名扬这当头一剑让刺客无法站立,被扫向墙角,重重地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刺客抬起头,用手背擦拭嘴角的血,这一瞬间,名扬也看清了刺客的脸,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安跳虎!”名扬厉声喝道,拖着宝剑跑向刺客。
刺客正是“四虎”中幸存的安跳虎,他听到名扬喊出自己的名字,再仔细打量了名扬一下,他也认出眼前这人是让他想起来恨之入骨,遇见了胆战心惊的金名扬。
哪怕名扬已经醉了,安跳虎也不敢和他肉搏,手中在腰间一模,两支飞镖笔直地射向已经扑倒在地的鸢尾。名扬急忙回头,伸出长剑挡住飞镖。飞镖被剑撞开,射在了房梁上。
安跳虎趁机逃出隔间,又从酒楼二楼的柱子爬上房顶逃跑了。
名扬追到二楼围栏处,再见不到安跳虎的身影,赶紧回到隔间,查看鸢尾和陈登的伤势。
匕首还插在鸢尾的背部,位置相当危险,就在心脏的位置上,血“泊泊”地向外涌,名扬心乱如麻,声嘶力竭地对外面喊:“来人呀!来人呀!”
酒楼的伙计们都挤进这个隔间,可是见鸢尾伤势如此重,都不敢碰她。有人说道:“快去请大夫来这里,止住血兴许还有救。”
名扬听了喊道:“那就去呀,去叫大夫。”
酒楼的伙计倒也迅速,马上就拉了一个大夫来到酒楼。他看了看鸢尾,又看了看陈登,说:“姑娘伤重,陈大人无碍。老夫这就来救姑娘。”
名扬从刚才就没关心陈登的伤势,听闻大夫说起陈登,他才赶紧去看一看陈登。陈登被鸢尾救了,身上没有丝毫伤口,只是醉倒了。
大夫撕开鸢尾背部的衣服,露出她的脊背,一边擦拭匕首旁边的的血,一边去探鸢尾的脉搏。他沉吟片刻,说:“万幸,这一刀刺偏了。老夫这就拔出匕首,替她止血。性命应该无虞。”
名扬听说“无虞”,方能冷静下来,凑近去看鸢尾背上的伤。匕首只插进身体一小部分,按大夫说的,那匕首要么刺得不深,没有伤及心脉,要么就是刺偏,从心脏旁边刺了过去。
无论如何,鸢尾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大夫做了急救后,把鸢尾和陈登都搬上了名扬叫来的马车,送到了陈登府中继续治疗。
陈登在傍晚时分醒来,听闻遭遇道如此大难,既紧张又愧疚。鸢尾为他受伤,尚未脱离危险,他心急如焚,在鸢尾的房间外来回踱步。名扬早就筋疲力尽,做在门口等待里面的消息。
做急救的大夫为鸢尾缝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走出门。名扬和陈登急忙询问结果。大夫说:“虽说不是致命伤,但伤口很深,几乎贴在心旁,老夫不敢施针,不敢用药,只能等待伤口自行愈合。因此姑娘体内还在流血,需每天治疗换药,再做观察。毕竟是姑娘,受了重伤,一时难以苏醒……”
“说这么多废话,你行不行!”名扬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领,吓得大夫急忙求救。
陈登拉开两人,但也急切地问道:“大夫,鸢尾姑娘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大夫慑于名扬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说道:“好好照顾,就不会有危险。但一旦控制不住伤势,说不定……”
“你个庸医,要你何用?”名扬说着就要拔剑。陈登急忙拦住,叫家人把大夫带下去。
陈登来回走了两步,说:“目前,目前鸢尾没有危险。我多请几个大夫来,一起看,总有好办法。”
名扬又坐在门口,默不作声。陈登唤来多名侍从,吩咐他们把广陵境内以及其他郡县的名医,能请来的都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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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做手术
郡守府陆续住进了许多大夫,他们都是被陈家从广陵各县甚至徐州其他郡重金邀请来的。郡守府提供了舒适的住处,好吃好喝伺候,但需要他们为鸢尾治疗想尽一切办法。
这次会诊俨然成为一场医学界的沙龙,往日里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彼此,面对这样棘手的伤情,百思不得其解,也不肯跌了面子,都绞尽脑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立刻被其他人否定。奈何这么多所谓名医,并没有什么卵用。
陈登陪着这些大夫,听他们的意见,努力想听出头绪来。名扬早就心乱如麻,听着他们尽说一些没用的,而鸢尾的伤情随着时间流逝愈加严重,他恨不能把这些废物都拖出去砍了。
陈登干脆叫名扬去房里休息。名扬不肯,但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独自坐到走廊的另一头。就这样坐着,坐到日落,又坐到日出,欲哭无泪,欲叫无声。由于饮食饮水较少,他的身体也颓废得厉害。
陈登劝不了他,正在两头焦虑之际,萧元来到了广陵。
萧元来到名扬身边,轻声问候道:“大哥,你怎么弄成这样?”
名扬回头,见是萧元,虚弱地问他:“萧元,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鸢尾姐姐受了重伤,赶紧来看一看。没想到,竟然这样麻烦。”
名扬神色黯淡。他从来没有感觉道如此无助。
萧元说:“我虽然不懂医,但听说鸢尾姐姐中的这一刀是从心脏旁边刺过,也就是说伤口应该贴近心脏。这些医生之所以不敢救,恐怕都是因为没有这个技术缝合心脏旁边的伤口。在这个时代,我想应该还没有手术技术如此高超的医生吧,毕竟中医不善于此。但是有一人应该可以救鸢尾姐姐,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谁?”
“洛云坞柳当家。”
名扬骑着“战鼓”,狂飙了三天三夜,就回到了庐江。
在柳公馆门口下了马,名扬就直入内院,敲响柳成荫的房门。
柳成荫先是意外名扬突然回到庐江,然后恢复往日的平静,请名扬进入房间。
名扬单刀直入,说道:“柳当家,在下请你帮个忙。”
“金将军神通广大,在淮南和徐州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什么事情需要小女子帮忙?”
“请你出手救鸢尾。”
“救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她怎么了?”
“她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请当家和在下一同前往广陵,救她一命。”
柳成荫垂下眼帘,思考片刻,起身说道:“你在门外等一下,我换身衣服。”
名扬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柳成荫就换完衣服,挎着一个药箱,走出门来。
她说:“你先带我去袁潞那里一趟,我找他要匹好马,才好上路。”
在袁府,袁潞听闻了来龙去脉,赶紧去牵了一匹马,交给柳成荫。
他悄悄对柳成荫说:“向当家离开庐江时,留下了几匹骏马以备不时之需。柳当家千万不可与金名扬提起。”
柳成荫点点头,牵走马匹,与金名扬一同出发了。
她的马比名扬稍慢一些,两人又多花了半天时间,赶回广陵。一抵达广陵,名扬就拉着柳成荫去给鸢尾看伤。
那些名医还围在鸢尾的房间里,眼看一个年轻姑娘提着一个药箱走入。众人疑惑,纷纷询问这个姑娘的来历,陈登轻声向大家介绍:“这是洛云坞的六当家柳成荫。”
大多数人都知晓这个名号,顿时议论纷纷。都惊讶于大名鼎鼎的洛云坞柳当家原来是这么年轻清秀的姑娘。
柳成荫解开鸢尾的衣襟,稍作查看,便走出了房间。
名扬在门口等候,等她一出来就问:“柳当家,怎么样?”
柳成荫淡淡地说:“可以叫这些大夫都离去了。我给她做手术就行了。”
名扬说:“你是要打开她的胸腔做手术吗?条件允许吗?”
柳成荫笑道:“没有条件咱们还不能创造条件?”
柳成荫写了一封信,送去徐州,交给了姬采。姬采看了信,立刻赶到医馆,召集了一班大夫和看护,装了两车手术用的设备,立刻向广陵出发。
五日后,姬采来到广陵,在郡守府鸢尾的房间里组装设备。名扬大概看了一眼,这设备就是简易的“手术床”和“无影灯”。他还没能仔细观察,便被柳成荫推出了房间。
柳成荫将门关上,转身戴上眼镜,说道:“开始吧。”
手术进行了两个时辰,名扬、陈登、姬采和萧元都在门外等候,连午饭都没有吃。手术结束,房门打开,柳成荫走了出来,寻找名扬的身影。
名扬马上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关切地问:“怎么样?顺利吗?”
“伤口完全缝合了。她现在是由于极度缺血,无法苏醒。需要假以时日,给她增加营养,补血,她自然能够醒来。”
名扬往房间里看去:“我能不能看她一眼。”
柳成荫点点头,带着他走入房间。陈登和萧元识趣地停留在门外。柳成荫让所有助手出去,她单独陪伴名扬站在鸢尾的床前。鸢尾面色一如之前,毫无血色,万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名扬缓缓掀开被子,将手伸向鸢尾的胸口,想掀开衣服看看伤口。柳成荫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不要看了。对这个姑娘来说,恐怕是非常大的伤痛。更何况,我已经用绷带包扎起来,你什么也看不到。”
“伤口大吗?”
“我尽量控制了伤口的长度。”
名扬低头不语,半晌才抬头说道:“能活下来就好了,这些都是小事。”
走出房间,名扬向柳成荫道谢。之后柳成荫和所有医护人员都去休息了。
陈登对名扬说:“将军可以放心了,赶快去休息吧。”
名扬说:“你们也辛苦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自己坐一会儿,就去休息。”
他又对姬采说:“姬兄弟,感谢你了。去休息吧。”
姬采和陈登都离开了。萧元陪名扬在门前庭院里坐了一会儿。
萧元说:“鸢尾姐姐再无性命之忧,如今徐州的形势也向大哥预料那样发展,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大哥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名扬说:“你去休息吧。休息好了,也得赶快回淮南去,打理淮南的事务。”
萧元也告退了。
名扬转头看向鸢尾的房间,心头萦绕着莫名的忧伤。这几年,自己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也没有留下几道伤痕。鸢尾一个柔弱的姑娘,跟随自己到处奔波,几次遭遇险境,反而留下了难愈的伤痕。
自己对不起她呀。
晚上,睡了一觉恢复精神的柳成荫,散着步就来到了鸢尾的房前,看见庭院里自斟自饮的名扬。
她走到名扬身边,说:“你是休息过了才来喝酒的,还是一直在这里饮酒?”
“柳当家呀。”名扬已经有些醉了,“我一直在这里喝酒。”
他请柳成荫坐下,也给柳成荫斟酒。柳成荫没有推辞,而是陪着名扬一同喝酒。
柳成荫说:“你对这个姑娘实在是好啊。”
“因为她对我好,我自然就对她好。”
“你们是什么关系呢?恋人?”
“应该不算吧。我们是兄妹关系。”
“应该?你们上过床吧。”柳成荫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名扬。
名扬沉默了好半天,叹了口气,说:“是呀。”
柳成荫冷笑道:“那我还错看你了。你也不怎么样嘛。”
“古代和现代有些观念是不同的……”
“你是古代人吗?你为什么不能用现代人的观念想问题?”
“我只是和她有一夜的关系。放在现代我可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现在我和她朝夕相处,以兄妹之情相待,这还不够有情义吗?”
“渣男。”
“你说什么呢?”
“我也知道你痛苦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地方?”
“你不爱她,却不得不把她带在身边,解除你的负罪感。”
“胡说。我怎么不爱她?”
“你爱她?那为什么不娶了她,为什么不给她一个名份?”
“什么名份不名份的……这种关系太拖累人了。”
柳成荫不再言语,若有所思。
名扬突然问:“不如说说你吧,你穿越前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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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你欠我一个人情
成荫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名扬说:“咱们要公平嘛。我说了一件隐秘的事,你也说一些事作为交换嘛。再说,那一世的事情,说了也就说了,根本没什么。”
成荫说:“我是学医的,是北京人,也在北京读大学,一直读到了研究生。学的方向是治疗白血病,可自己偏偏得了这个病。”
“你是得白血病死的?”
“我最后的记忆是,从楼梯上跌落下来。”成荫说,“看来你知道穿越的一些规律。”
“大概猜到了,凡是穿越的人,应该都是在那一世死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是死就可以了,而是要突然死亡。”突然死亡,就好像名扬被车撞,成荫跌下楼梯。
名扬说:“这也是你们洛云坞研究出来的规律?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既不能防止穿越的发生,也有不能促进穿越的发生。”
成荫笑了:“不研究这些,洛云坞很多人都要失业。就好比我国的两院。”
她这一瞬的笑容,让名扬心神荡漾,或许是成荫的美丽尽显于笑容之中,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名扬又想起成荫戴眼镜的样子,莫名触到了萌点。
成荫说:“你看我干什么?我很奇怪吗?”
“不,你很漂亮。比起我见过的姑娘,你确实更具现代气息。”
成荫撇撇嘴,说:“这样不好哦,鸢尾就躺在里面,你在这里挑逗我,我可不会领情的。”
名扬摇摇头,继续斟酒,喝酒。
成荫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喝下去。她说:“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要不要还呢?”
“你要我怎么还?你说吧,你要我放了你,我都可以答应。”
“我不回去。我要你加入洛云坞。”
名扬一愣,慢慢将手放下,把酒杯放在桌上。他说:“等此地大事一定,我愿意以自由之身换鸢尾的性命。”
“不反悔?”
“绝不反悔。”
成荫反而说不出话了。她慢慢站起身来,却又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在这里。
“你要回去了?”名扬问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醉意。
成荫说:“你早点去休息。你总是守在这里,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
名扬不说话。
成荫强行扶起名扬,把他送往他自己的卧房。名扬高大强壮,醉步蹒跚,成荫自己也喝了一点,历经辛苦才将名扬跌跌撞撞地送道房间门口。
成荫想伸手推开房门,可是名扬的身子向反方向失去平衡。他一手揽住成荫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后脑,顺势把成荫压在门前走廊的柱子上,四目相对,鼻息可闻。
成荫的心跳指数瞬间爆表,她却反常地没有试图推开名扬。
成荫喃喃地说道:“你应该是个好人。你守着鸢尾的样子,很像当年我男朋友守着我的样子。”
名扬盯着成荫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成荫的说的话。他什么也没说,抽出双手,摇摇晃晃地走入房间,关上房门。
成荫靠着柱子,用手按住心口。良久未能平复。
第二天,成荫来检查鸢尾的伤情。名扬随后来到这个房间,两人相见,成荫面生绯红,名扬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名扬问道:“是否有好转?”
“才过了一晚上,能有什么好转。我从今天开始给她服用营养液。”
两人离开房间,坐在庭院里。各自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名扬先说道:“昨天我喝得多了点,感谢柳当家把我送回房。”
“你昨天说要还我人情的事,你还记得吗?”
名扬沉默片刻,点头说道:“记得。我不会找借口赖掉的。”
成荫又问:“其他的事你还记得吗?”
名扬的眼珠飘了一下,说道:“昨天确实喝得多了,除了刚才的事,什么也记不得了。”
成荫咬咬嘴唇,低声说道:“让你加入洛云坞,你不必当真。我不喜欢那个地方,干嘛要让你也加入。”
“恩?”名扬十分疑惑,“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名扬苦笑道:“你可不能为难我。”
“你愿意用自由换取心爱之人的性命,还有什么事算为难你呢?”
“若只关乎我一人命运的事情,我愿意答应。若伤害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应允。”
“我知道了。”成荫说,“若是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我的人情岂不是变得很肮脏?”
此时,姬采从院外进来。成荫看到他,就招呼他过来,坐在一起。
成荫说:“姬采有事找你,你们谈一谈吧。”
名扬问道:“姬兄弟,有什么事?”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们还是把徐州‘月未满’股权的事情重新谈一谈。我们还是希望能够把股权交还于你,另一方面,保留淮南‘月未满’的股权。”
名扬已经多次拒绝姬采的提议。但这一次,姬采话音刚落,名扬就说:“好吧,我答应你们。”
姬采喜出望外,赶紧去找笔墨竹简,准备写契约。
名扬看了成荫一眼,成荫说:“你自己做的决定,我可没有要求你。”
“我知道。”
名扬和姬采签了约,各自收起一份契约。姬采向名扬行礼,称呼:“金当家。”
名扬点点头,表示回应。
姬采说:“既然你是‘月未满’的当家,‘月未满’上下都将为你效力。只要不侵犯洛云坞的利益,我们都将遵从你的调遣。”
他刚刚拿来笔墨竹简时,一同拿来一个盒子。此时,他把盒子打开,将盒中所盛的一对刀向名扬展示。
他说:“本来应当把紫电和你用过的那把刀都带来交还于你,但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实现。我以个人名义送当家一对雌雄刀,希望你能喜欢。”
这对雌雄刀,雄刀长两尺六寸,刀身宽两寸半,雌刀长两尺一寸,刀身宽两寸,是一对贴身武器。
名扬将盒子盖上,收下了礼品,说道:“我不会使用双刀,但你的心意我领了。”
姬采又说:“另外就是关于鸢尾姑娘。虽然做了手术,但之后的看护也非常重要。不如送鸢尾去洛阳,那里的条件比这里好多了……”
“不必了。”名扬断然拒绝,“长途跋涉就够她受了,洛阳条件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姬采看看成荫,成荫说:“没关系,就留在这里。无论是徐州的‘月未满’还是淮南的,都有一批不错的医护人员,鸢尾就由我们第六商会的人来照顾。”
名扬点点头。
成荫说:“我们事前有约定,我不插手你在徐州的事情。但救鸢尾这件事,如何评判,我还恐怕还得等洛阳方面的回音。将军你去忙你的事情,之后的事儿,我们也不会插手的。”
就在名扬心急如焚找人救鸢尾的日子里,徐州各地的形势发生了变化。
从兰陵传来战报,下邳的徐州军哗变了,曹军从兰陵前线撤兵,去下邳镇压叛兵。
琅琊前线,徐州军也停止了主动进攻,并向后退却了几十里,退到了徐州远郊。
小沛停止向徐州运粮,并陈兵小沛和徐州之间的萧关,防备徐州的部队。
成荫及时地救下鸢尾的性命,这让名扬能够冷静地分析现在的形势。形势已经开始逆转,他决定以“月未满”大当家的身份前往徐州,给高顺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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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栾氏
话说安跳虎刺杀陈登失败后,也不敢在城中停留。金名扬就是他的克星,他见到了金名扬如同老鼠见了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仓皇地逃离了广陵。
他回到徐州向高顺复命,对高顺说行动失败了。
高顺见安跳虎神色不安,心中疑惑,便问:“连你出马都失手了?到底陈登用了什么手段?”
安跳虎说:“金名扬在他身边。”
高顺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书案上。
“你没搞错?”
“属下和他交手了。他杀了我三个兄弟,我怎么会认错他?|
高顺顺手抄起案上的砚台砸在地上,恶狠狠地骂道:“老子当年放了你一马,才让你有今天。你何必来坏我的事情!谁做徐州之主不是做,非要让刘备做吗?”
安跳虎又说:“属下虽然没有伤到陈登,但刺中了金名扬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属下感觉她即使不死也是重伤,金名扬这会儿正想办法救那小姑娘,没工夫考虑夺徐州的事情了。”
“那个他从春满楼救出来的小姑娘?”高顺摸摸下巴,眼珠直打转。过了好一会儿,高顺站起身,边踱步边地安跳虎说:“金名扬和曹丞相有协议,互不攻击。如今金名扬破坏了协议,曹丞相就可以进攻淮南了。一旦曹丞相兵指淮南,金名扬就不得不回淮南去了。”
“将军说得有理。”
高顺立刻写了一封书信,打算向许昌报告,透露名扬在广陵的消息。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曹军进攻淮南之后的事情了。
他派了一名亲信,带上书信,前往许昌。
下邳城刚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乐进和郭嘉率领的曹军回到下邳,对哗变的徐州军进行了毫不留情的镇压。
所谓哗变,其实是因为下邳守军的军饷突然停止了供应,军粮也无处可征,守军自然人心浮动。军中有一些军官知道其中缘故,他们暗中协助刘备军,在徐州军中宣传反对曹操和反对高顺的言论。部分军人收到鼓动后就发动了暴乱,占领了郡守府和军械库。
暴乱早上发生,下午便传到兰陵前线,晚上曹军四千骑兵就赶回了下邳,杀了两千人,抓捕了一万人,只留下五千人作为治安所需,剩下的人全部收缴兵器,回营待命。
清晨,郭嘉就率领剩余曹军从兰陵撤回,进入下邳城。郭嘉要防广陵方向的敌军,要防下邳的叛军,还得关注彭城车胄的动向。他派出大批侦骑分布四方,收集情报。
没过几天,就从彭城通往豫州的边境抓回一个信使。信使被押到下邳,在郭嘉面前,他坚称自己是高刺史的信使,奉命送信去许昌。郭嘉看了从信使身上搜出来信,得知高顺这是要向曹操报告金名扬在徐州的消息。
郭嘉笑了笑,当着信使的面把信烧了。
信使惊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此刻他大概以为这支曹军部队是敌人假扮的吧。
郭嘉挥挥手,对押着信使的士兵们说:“把他杀了吧。”
乐进说:“高顺竟然越过先生你向许昌汇报,他这是要反水吧。”
郭嘉说:“他早就不值得信任了。如今他败局已定,我们准备去徐州吧。”
军令一下,三万曹军立刻整装,当夜就离开了下邳,沿着彭城东境向徐州出发。他们行动迅速隐秘,以至于城中百姓、被关押和被命令在营中待命的徐州军士兵都没有察觉。
名扬已经来到彭城。他到达彭城时,这里已经没有军队驻守。名扬入城后找人问了一下,得知车胄已经率兵离去,去向无人知晓。
名扬心知,车胄肯定是去徐州了。现在徐州形势微妙,各方都在暗中角力,都想在乱局中夺取徐州政权。名扬也必须加快自己的行程,在彭城办完事情后,也得赶去徐州参加这场好戏。
他绕道彭城,是为了再次拜访季家。上一次他代表陈登送信,这一次他以自己的名义登门拜访。
名扬轻车熟路地来到季家门口,敲响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门打开一个缝,伸出一个脑袋来,此人正是上次给名扬开门的家丁。
名扬这次衣着华丽,器宇轩昂,和上一次有天壤之别,家丁自然是认不出。家丁看见门外似是贵客,便把门大开,出来询问:“请问您有何事?”
“我是来拜访贵家少主的。烦请通报,就说方翎前来拜访。”
“可是,主母有命,少主是不能见客的。”
名扬掏出一小锭黄金塞进家丁手里,说:“我去拜访少主,即使让你们主母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快去通报吧。”
家丁喜上眉梢,赶紧点头哈腰说道:“这就去,这就去。”
很快,家丁回来把名扬领了进去,直接带到了少主季商的院子里。季商在院门口等候名扬。
“方大侠,请进!”季商兴高采烈地迎接名扬入内,看来他是憋久了,十分渴望有人来看望自己。
两人在茶室交谈,季商向名扬述说了回家后,每天的日常。很容易说清楚,无非就是早睡早起,读书习字,修身养性。每天循环反复,说枯燥也挺枯燥的。
名扬说:“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我终日在家中读书,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在徐州各大势力,都已经把兵锋指向徐州了。邀不了两个月,徐州就会易主。”
“刘皇叔会夺得徐州?”
“势必如此。有陈大人及众多世族的支持,他一定能夺取徐州。”
季商说:“我回家后也问过母亲,说一旦各世族都选边站了,我们家怎么办?母亲说,谁都不选,最安全。”
名扬吸了口气,说:“真没想到,令堂的见识不凡,颇有政治家的风范。”
“说起政治,我外公曾给陶公做过幕僚,后专心治学,才投身儒门。家母这应该算家传。”季商说,“方大侠此次来,还是要来劝说家母的吗?”
名扬摇头,说:“不用了,我见到你就行了。等你可以主持家事,再帮助皇叔也不迟。”
“商儿,有客人吗?”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名扬还记得这声音,正是上次他拜见季家主母栾氏时,门后传出的声音。看来是栾氏来了。
季商急忙起身,走到门口,栾氏已经走进茶室。名扬也起身行礼,再抬头看见栾氏时,不由地把目光停留在栾氏身上。栾氏的岁数应该有三十五六,正是青春将逝,风韵犹存的年纪,这女人相貌端庄,风姿绰约,一看就是出身书香门第,一股书女风范,放在现代也是一副女神范儿。
季商喊了名扬一声,名扬才收回心神,不由心中羞赧,又向栾氏行了礼。
季商介绍道:“母亲,这位方大侠,就是在琅琊和陈大人一起出手相助的大侠。”
栾氏微微欠身,谢道:“多谢大侠仗义相助,也劝服他回家来安心读书,妾身十分感谢。”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跟随栾氏进入茶室的管家里陶,突然指着名扬说:“你怎的如此面熟?”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那天硬闯宅院的那个送鱼的人。“你就是上次那个送鱼的农民,怎么装扮成这样,来欺骗我家少主?”
栾氏看看里陶,又看看名扬,皱起眉头,不知所措。
名扬向里陶行礼,说道:“那日确是在下强闯府邸。但我在琅琊和季少主也是偶遇,我还劝他回家来好好读书,不存坏心。”
里陶说:“你到底什么身份?”
名扬想了想,说道:“我和陈大人是好友,都为刘皇叔效力。方翎也确实是一个假身份,掩人耳目而已。我是朝廷上将军,金名扬。”
“金名扬”这名字一出口,栾氏、季商和里陶都惊呆了。天下如今都知道金名扬,而徐州人对金名扬的事迹更是清楚。
季商急忙行礼,说道:“原来是金将军,久仰大名。”
栾氏则说:“既是贵客,怎么能在这里招待。”她吩咐里陶:“赶快去安排酒菜,在会客厅招待将军。”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会客厅。栾氏居主座,端起酒杯,对名扬说:“按道理,妾身一个妇人,不应该出面招待客人。但儿子尚不能主持家务,妾身怕失了礼数,便代为敬酒,请将军见谅。”
名扬说:“哪里。夫人见识过人,女中豪杰,我佩服还来不及。”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栾氏只是抿了一口,意思了一下。
“上一次将军化装成农民,进入我家中,这是何苦呢?报下姓名,我们也不敢拒绝。”栾氏问道。
“我和曹军在淮南一战之后,签有协议,互不相攻。我出现在徐州,若被曹丞相知道,会被他作为出兵淮南的借口。所以我才要隐藏身份,不能被曹军发现。”
“原来如此。那将军此次来访,所为何事?还是要我们支持刘皇叔吗?”
“夫人若是愿意支持刘皇叔,我当然不甚感激。”
“我们一家孤儿寡母,就算支持刘皇叔,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任何世族大户背后,都牵连着其他世族。季家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栾氏摇摇头,说:“妾身还是不愿意牵扯入政治,只想和儿子平静地度过以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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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重掌月未满
栾氏坦然地看着名扬,没有勉强,也没有虚伪。名扬知道这个女人主意已定,便不再劝说。
简单地交谈结束后,名扬就起身告辞。季商还想留名扬吃饭并留宿一夜,他邀请完名扬后,用眼神请示了一下母亲,栾氏也默许了。
但名扬急需赶往徐州,便推辞了季商的邀请。
季商将名扬送至彭城北郊。他这么久都没有出过门,看见美丽的大自然,难以抑制激动心情,骑在马上对着眼前的一望无际的树林大声喊叫。
名扬看到这一场景忍不住笑了。季商实在像现代社会里那些生活在城市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孩子,难得接触一次大自然。放在古代,按说不会这样,但是季家实在家风太严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金将军,家母才不会放我出来。”
名扬笑道:“你也已经过了弱冠的年纪,足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是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的情况,你就好好修身养性,有朝一日,鲲鹏直上九霄,创一番伟业。”
季商抱拳说道:“多谢金将军。”
名扬压低声音对季商说:“你远离世事,有母亲保护,多少事可以不知道。但有个事我提醒你一下,那就是曹操的秉性,他喜欢人妻、寡妇,为了保护你母亲,你都必须让你们家远离曹操。”
季商压根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听了名扬的话,他惊诧万分,一时难以接受这种想法。
名扬拍拍季商的肩膀,说了句:“好自为之。”说罢大喝一声,纵马远去。
只留下季商极目远眺,直到名扬消失在视野里。
战鼓在大道上飞驰。说起来名扬现在在敌军的控制区,但一路上也见不到敌军的影子,想来要不都集中道徐州去了,要不就缩在自己的城池里静观其变。
从彭城离开,只花了大半日,名扬就到了徐州。他一进徐州,就来到“月未满”的总店,还是当年名扬建立的第一家酒楼。
姬采听说后急忙召集各大掌柜、主事,都来总店。名扬看到到来的掌柜和主事们,已经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看来近年被洛云坞清洗得很彻底。
姬采向所有人介绍名扬:“这些年徐州‘月未满’当家的位置一直空缺,洛阳那边也一直没有好的人选。如今‘月未满’的创始人金名扬回来了,所有人都要听从金当家的命令。”
所有人一齐向名扬行礼,呼号道:“见过金当家。”
金名扬张开双臂,接受了大家的行礼。然后说道:“自我建立‘月未满’以来,都是姬掌柜打理事务。如今形势也变了,我知道现在的‘月未满’已经不再是当年我的‘月未满’,我虽然回来做当家,但什么事情你们会听我的,什么事情你们不会听我的,我心里有数。以后,还需要姬掌柜多多帮助。”说罢向姬采行礼致意。姬采也急忙还礼。
名扬接着说:“我现在下达第一个命令。所有商铺停止向徐州供给物资,并开始转移资产,暂时集中在广陵。造成的损失,我会从淮南那边补过来。”
所有掌柜、主事都看向姬采。姬采毫不犹豫地对名扬说:“遵命。”
随后众人齐声应允:“是。”
短短三天时间,各个商铺完成盘点,封箱装车,关门插板。帝国最繁华的城市徐州,一时间商业萧条,物资短缺。徐州百姓哪里过过这种生活,五天一过,城市就混乱了。
物资少了,就会有人抢劫,偷盗,犯罪频发,徐州成为了一块无法之地。这在名扬的意料之中,他早在事态失去控制之前,就命令在总店的周边的城区圈出一块地区,作为安全区,派出护卫保卫安全区的治安。安全区依然有足够的物资,能够接纳一定数量的居民进入安全区。但是徐州百姓趋之若鹜,大量涌入安全区。名扬又紧急开辟了一处安全区后,就只能将超出限制的百姓挡在区域之外。
不仅徐州城断了物资,前线的徐州军队也断了供给。正在前线指挥战斗的高顺,发觉断了粮,徐州的运粮队以前一天一趟,现在也不来了。
高顺心中奇怪,又接到城中的消息,说是徐州城内也混乱了,“月未满”竟然全部关门了。他大吃一惊,心想:洛云坞这是要背后下手呀。
他向副将做了交代后,急忙回到了徐州,来到‘月未满’总店,要见姬采。
高顺见了姬采,就直截了当地问:“姬掌柜,你们是要搞掉我吗?”
“何出此言呢,高将军。”
高顺强压怒火,说道:“我来是请姬掌柜继续支持我,给徐州军供应物资。我继续掌权好过刘备上台。刘备那边有金名扬支持,他和你们是死对头不是吗?”
“为什么会是死对头?‘月未满’可是他一手创建的。”姬采笑道。
高顺也笑了:“这么大的产业怎么到你手上的,你应该很清楚啊。我可不想提这件事。”
姬采继续笑着,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吧。”
他对着身后的屏风说道:“当家,请出来吧。”
高顺听见“当家”的称呼,还以为是洛云坞那边的当家来了,紧张地等待走出来的人。结果从屏风后门走出来的是金名扬。
“金名扬!”高顺失声叫道。
名扬说:“好久不见了,高将军。”
“你为何要把我逼向绝路?我们有仇吗?”高顺咬牙切齿地质问名扬。
名扬说:“在公,我要帮刘皇叔夺回徐州。在私,我要替鸢尾、良玉,还有当年受‘四虎’祸害的百姓报仇。”
高顺的气势一下被压下去了。名扬直勾勾地注视着高顺,仿佛要把高顺的灵魂都逼出来。
名扬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劝你自己退出徐州,所不定能保住性命。”
高顺“哼”了一声,起身离去。
名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得意的笑容。姬采走到他身后,说:“和高顺的决战要开始了。”
名扬回头,对姬采说:“这个应该是符合你们的利益的。”
姬采说:“金大……当家,我听从你的指示,不仅是因为洛云坞的利益,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知道了。”
高顺回到刺史府,立刻下令守城的部队包围“月未满”的两个安全区,既禁止百姓进入安全区,也禁止区内的人出来,断绝他们的信息和物资往来。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被派来的徐州军士也不断逃亡,有的逃进安全区,被“月未满”藏起来有的逃出徐州。这种军心,对安全区起不了什么封锁作用。
名扬给刘备写的信也轻松送到了军中。
刘备召集会议,将名扬的信告知大家。
“金将军说徐州已然混乱,军心民心尽失,此事偷袭徐州,必然得手。夺得徐州之后,徐州军必然溃散。”
孙乾说:“我认为金将军所言是实情,我们可以偷袭徐州。在敌我两军的西侧,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抵徐州,我们趁夜出发,天未明就可以到达城下,进而夺取徐州。”
关羽和张飞立刻抢着说:“大哥,让我带兵去夺徐州。”
刘备想了想,说:“事关重大,我亲自领兵。三弟你随我出征,二弟你坐镇这里。”
晚上,刘备和张飞率五千骑兵进入小路,向徐州杀去。这道小路倒不算险峻,丘陵之间,两边树木茂密,适合伏兵。但刘备相信名扬的判断,认为徐州军军心已乱,更不会在此设伏。
眼看就要出了小路,路口突然亮起点点火光,吓得刘备急忙勒马,命令全军停止前进。
“伏兵?待俺老张去杀条血路。”张飞依然要挺矛上前,被刘备拉住。
“三弟,看看情况。”
对面传来喊声:“刘皇叔,别来无恙。”
声音听着耳熟,但刘备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他大声回应:“请问对面是什么人?”
“在下郭嘉,皇叔竟然不记得我了。”
刘备听到郭嘉的名字,更是惊恐。对面不是徐州军,而是凶悍的曹军,领军的人更是鬼才郭嘉,这表示自己难逃一死啊。
刘备强作镇定,回应道:“我怎敢忘记先生。无奈这么黑的天,哪里能够知道你们是谁。我军只是出来操练,并非进攻贵军,这就撤回。”
郭嘉哈哈大笑起来,并不说话。
刘备悄悄对张飞说:“悄悄地,后队变前队,退回大营。”
一时间两边都没了声音,郭嘉身边的校尉问道:“先生,对方不会跑了吧。”
郭嘉说:“跑就跑了,没有关系。我还不想跟他们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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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连环杀
名扬想得也有点简单了。
这个夜晚,不仅郭嘉率兵堵住了偷袭徐州的小路,此时此刻,车胄也正在赶往徐州的路上。他本来想在徐州以西一百里处安营扎寨,结果傍晚时收到了徐州城里送来的书信。
书信是洛云坞巨少当家写的,告诉他城中形势紧急,要他速取徐州。车胄命令部队急行军,连夜向徐州进发。
城里,名扬心想刘备正派兵赶来,便单独来到刺史府,打算再劝高顺弃城。一路上徐州军的哨卡见到名扬,根本不阻拦,而且纷纷向名扬行礼,称呼他“金将军”,然后放他过去。
高顺见了名扬,已经没有前几天的那种嚣张,听完名扬的话,默不作声。
“你还犹豫什么?等刘皇叔进城,我就会改变主意,杀你邀功。”
高顺说:“我立刻召集亲信,离开徐州,希望你不要食言。”
“不准带走安跳虎。把他交给我。”名扬冷冷地说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与他有血海深仇,他必须死。”
未等高顺回应,安跳虎从房梁上跳下,落在名扬和高顺之间。
名扬手握腰中长剑剑柄,紧紧盯着安跳虎,防备他随时出暗器。安跳虎与名扬对视了片刻,转身向高顺跪拜。
“我兄弟跟随将军多时,受将军器重,享受了荣华富贵。今日能为将军而死,我也没有怨言。”
高顺无言以对。
安跳虎从腰间拔出匕首,刺进自己的左胸膛,沉闷地“嗯”了一声,倒地毙命。
名扬看着安跳虎的尸体,说:“他作恶多端,全因你的指示和放纵,他是替你死的,你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车胄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向衣架,打算穿上铠甲撤离。突然一个侍从从门外闯入,急促地说道:“将军,车胄将军率兵进城了,已经闯入府来。”
名扬大惊,高顺则犹如起死回生一般,大喊道:“你没料到吧,形势逆转了。”
话音未落,车胄持剑闯入,身后一队曹兵涌入房内。
高顺急忙跑到车胄身边,指着名扬说:“车将军,他是金名扬,我们抓住他献给丞相必是大功一件,刘备也将不战自溃。”
车胄拔出刀,说道:“是呀是呀,大功一件!”手起刀落,斩杀了高顺。高顺还没反应过来,头颅便滚落一旁。
车胄用刀指着名扬,说:“金名扬杀害朝廷任命的徐州刺史,罪不容恕,就地正法。”
曹兵喊道:“是!”一拥而上,乱刀砍向名扬。
名扬转身朝着一根柱子跑去,顺着柱子腾跃至房梁之上,破瓦而出。车胄带着人满刺史府追赶,名扬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之上,犹如雁入苍穹,谁人拦得住呢?名扬轻松逃出刺史府。
车胄又下令封闭徐州四门,派兵包围“月未满”的安全区。他跟高顺可不一样,曹军凶悍又服从命令,车胄一声令下,曹军立刻冲入安全区,开始一户一户搜查,一定要把名扬找出来。
“月未满”的护卫们也不再向对抗高顺那样对抗曹军,他们本来就听命于洛云坞,曹军一进入安全区,他们就都撤退了,任凭曹军搜查。
名扬无处可去,正躲在安全区里一处民居里,位置在安全区的中心。曹军从四面包围,地毯式搜查,逐渐将包围圈缩小,名扬眼看就要被找到了。
车胄随着一队人马,亲自参与搜索。他已经可以看见名扬所在的那户民居。他的侍从骑马来到他的身边,向他禀报:“将军,乐将军带兵到达城外,要求进城。”
“什么,他来了?”车胄下令搜索的部队原地待命,他调转马头赶往城门,迎接乐进。
他垂涎徐州刺史的位置已久,这次只要抓住金名扬,安定了徐州,刺史便唾手可得。这时候乐进来,分明是抢功劳的。他不愿意放乐进入城,但乐进是此次讨伐刘备的主将,他又不能拒绝,只好以城中正在捉拿匪盗为名,劝乐进不要进城。
乐进不以为然,说:“车将军捉拿匪盗,我进城观摩一番,有何不可?怕我的兵打乱了你的部署,大不了我一人入城,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将军说笑了,属下怕什么?”车胄只好领乐进入城。两人一起回到之前搜查停止的地方,车胄下令继续搜索。
当名扬所在的院子大门被曹军撞开,名扬正站在乐进和车胄眼前。曹兵将名扬团团围住,严阵以待。
乐进那神情就好像不认识名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刘备已经中了我军埋伏,你也深陷重围无路可逃,还是随我回许昌,向丞相谢罪。”
名扬说:“我有条件,要和你单独谈。”
车胄皱了皱眉,喝道:“反贼,你凭什么谈条件?”
乐进却阻止了车胄,平静地说:“无妨,你们都出去,我和他谈。”
车胄指示士兵们都退出院子,但他不愿意退出去。他担心自己杀高顺的事被名扬告诉给乐进,他必须留下来见机行事。
“乐将军,小心有诈。我留下来陪着你。”
乐进点点头,说:“可以。”
最后一名士兵经过车胄身边时,车胄做了个手势,士兵心领神会。士兵出了门,便传达了命令:“弓箭手爬上房顶,乱箭射死里面的人。”看来车胄不仅是要名扬的性命,也想顺道要了乐进的性命。
名扬看了看车胄,问乐进:“什么都可以说吗?”
乐进说:“什么都可以说。”
“你们郭先生到底什么目的,曾经在冀州、淮南帮我,又在徐州屡屡坏我好事。你们是敌是友,我该如何判断?”
“大家各有追求,将军不必太过挂怀。”
名扬冷笑一下,说:“有人要推车胄做徐州刺史,你们肯定是反对的,我蛮期待你的下一步。”
车胄听了这几句,心中觉得诡异,他皱着眉头,下意识地远离乐进一步,说:“你们什么意思?”
名扬笑道:“车将军,你无论做不做得上这个刺史,你都必须死。那些帮助你的人,是为了让你当上刺史后,被刘备杀掉。而他乐进是要你现在就死。只有我,对你的生死无所谓。”
乐进转身看向车胄,车胄急忙拔刀相向,步步后退。他想大声喊人,被乐进一刀毙命。
乐进收刀,对名扬说:“你从上面走吧。”
名扬又施展轻功,沿着柱子攀爬至房顶,正遇上刚刚爬上来的曹军弓箭手。名扬一脚踢下去一个,又沿着房顶逃跑了。
士兵们见名扬远去,只有望洋兴叹。他们从房顶上探出头来,往下望,看见车胄的尸体,都大吃一惊。
乐进说:“他杀了车将军,快去追!”
车胄旧部立刻开始对徐州其他城区的搜索,乐进则命令自己的部队入城,接管防务。乐进不关心对金名扬的搜捕,曹军的搜索流于形式,毫无收获。
但徐州戒备森严,名扬躲在城里也出不去。
徐州另一边,一处院子里,姬采对巨少当家说:“车胄死了。”
巨少当家撇撇嘴,说:“这下糟糕了。”
他立刻吩咐收下收拾行李。
姬采问:“收拾行李干什么?”
“金名扬成为徐州‘月未满’的当家,车胄又死了,我还留下来干什么?”
姬采说:“金名扬虽说是大股东,大当家,但他知道真实情况。他不可能真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产业,这里还需要你主持大局,毕竟接下来的任务是帮刘备夺取徐州,这个任务看起来非常困难。”
巨少当家说:“是呀,郭嘉和乐进夺取了徐州,这让人怎么夺呀。”
他突然又笑了:“说起来,徐州真是福地,又一次和平地更换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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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忧心忡忡
刘备遇到了曹军的伏兵,幸亏敌方没有发动进攻,他才得以全身而退。回到琅琊前线,他坐在大帐之中,惊慌之情久久不能平复。
镇守大营的关羽、孙乾等人,都来到大帐,陪着刘备。
刘备一个劲儿地感叹:“郭嘉当真料事如神,竟然能够在那里伏一支军。也不知为何,他竟然不攻击……多亏如此,我才能回来呀。”
张飞嘟囔着:“让俺冲过去,他也挡不住咱。那个娘娘腔,俺早就看他不爽了。”
关羽却说:“说郭嘉料事如神,倒不如说金名扬差一点害死大哥。”
“诶,二弟此言差矣。徐州军已混乱是事实,让我军偷袭徐州也的确是上策。郭嘉在那里伏兵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情。”
刘备让大家都去休息,说:“没事了,派些人马将那小道守住,防止曹军偷袭。其他的人,赶紧休息去吧。”
全军紧守在营中等了几天消息,却听说高顺被杀,曹军占领了徐州。刘备夺下徐州的希望十分渺茫了。
“我们怎么办呢?”刘备问自己的属下。
孙乾和简雍都认为徐州已不可取,现在必须趁曹军集中在徐州,去夺取徐州其他郡县。
刘备沉思了一下,说:“要不试着联系一下名扬。”
关羽说:“大哥,不能太相信金名扬。这次和前几次一样,每到关键时刻他就消失了,留下一个岌岌可危的局面给我们。”
刘备说:“如果没有名扬,就不可能让我们取得突破。靠我们自己,恐怕连今天的局面都不可能得到。只能说,曹操太强了,名扬也难免百密一疏。”
关羽依然不以为然,傲然地说道:“出谋划策的是他,出生入死的是我们兄弟,大哥你关键时刻能靠的只有我们兄弟,那黄毛小子,我们不能信他,他有钱有势力,就有退路,我们是没有退路的。”
刘备又思虑良久,最终说:“好,不再等名扬的消息了。我在此镇守中军,云长你率兵去接管彭城、下邳,翼德你前去小沛驻守,我们先守住这些地方,待时机成熟,再夺徐州。”
关羽和张飞各自领命而去。刘备在营门送走他们后,杵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孙乾问道:“主公,你在想什么呢?”
刘备说:“公佑,你帮我,试着去联系金名扬,看一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孙乾受命,立即去处理了。
李异和陆奇还在沼泽中躲藏,曹军从彭城撤退的消息,晚了半个月传到他们耳中。一得到消息,他们两人立刻带兵出了沼泽,进入彭城。
黄达也在曹军离开下邳之后,占领了下邳。
不久,关羽率军前来,李异、陆奇、黄达分别交出彭城和下邳的防务,都带兵回到了广陵。在广陵,黄达、李异、陆奇三人相见,分外高兴。尤其是黄达见到陆奇,惊喜万分。
黄达说:“陆兄弟,患难见真情啊。危难之际,你若不出手相助,李兄危矣。”
陆奇说:“当年我们五人互称兄弟,我怎敢忘记各位哥哥的情义。”
“好兄弟,这次来了就不要走了吧。”
“不走了,这一次我就跟在大哥身边。”
黄达说:“现在曹军占领了徐州,大哥也在徐州,不知道情况如何。现在没有消息,应该是大哥遇到麻烦了。”
三人对坐,沉默着各自思索主意。
李异突然说:“我们得有个人去徐州打探一下,找一找大哥,助他一臂之力。如果两位没意见,我这就出发去徐州。”
陆奇连忙阻止:“李兄,不如让小弟去。我本来就身居江湖,在徐州也多有许多朋友和关系。另外曹军也不认识我,我去徐州不会有危险。你们二位还是留下来吧。”
黄达说:“陆奇说的对。那就拜托你前去徐州,打探一下大哥的消息。”
在徐州,名扬就躲在“月未满”总店。与其说是躲,不如说曹军根本就是外紧内松,严守城门却不再在城内搜捕。名扬才得以安稳地在城中活动。
姬采这几日作为“月未满”的代表,一直在和曹军交涉。曹军要求“月未满”立刻恢复徐州的经济活动,否则就永远终止他们的经商权利。每日都传召姬采,双方又谈不拢,姬采头疼不已。
这一日,名扬在总店看见了姬采,便和姬采聊起来。
“听说曹军给了你很大压力。”
“没有多大压力。徐州恢复不了商业秩序,压力在他们那边。大不了我们不在徐州干了,把整个产业都转移到广陵和下邳去。”
“难道曹军不知道‘月未满’和洛云坞的关系?”
“当然是知道的。但他们也知道,你又回来做当家的事情了。我不知道现在这样的局面,是来自许昌的命令,还是郭嘉和乐进自己的主意。”
“那么,洛云坞有没有什么命令给你。”
姬采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我想洛阳的高层只想冷眼旁观这边的局势。大哥你又把这里的一切都当做洛云坞的事情。我就很尴尬了,我割舍不了对‘月未满’的感情,这里是我起步和成长的地方,无论你们怎么斗争,我都不会放弃这里。”
姬采的话很出乎名扬的意料。姬采一直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说话也很少吐露心声。这一次他似乎说的是真心话,而这些话,正中名扬心底最软的地方。
名扬拍拍姬采的肩膀,说:“放心,我对这个地方也是真心的。但我被掣肘也是事实,我发挥不了很大的作用,这里最终还是要交给你的。”
姬采连忙解释:“金当家,我不是要埋怨。我对‘月未满’的真心,也包括对当家的敬重。”
名扬说:“我知道的。是这样吧,明天你告诉他们,三天内,我们恢复民生产业,半个月内,恢复所有活动。”
姬采大喜,点头说道:“遵命。”
姬采刚想走,名扬又叫住他,问:“现在有没有办法让我离开徐州。”
姬采说:“这几天我都在想办法,但曹军严守城门,想出去并非易事。不过,我明天去见郭嘉,就以恢复商业为条件,换取当家离开徐州,不知道如何。”
“唉,试一试吧。”名扬叹了口气,“郭嘉的心思难测,不知是敌是友,实在不好说啊。”
姬采说:“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第二天晚上,姬采回到总店就来见名扬。
“当家,郭嘉不答应条件。”
“他没有理由不同意呀。他又不是真的要抓我,他是要恢复徐州的秩序而已。都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他为什么不答应。”郭嘉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名扬一肚子疑惑。
“他说,他要等徐州的商业完全恢复,再决定要不要让你走。”
“混蛋,多年的情谊喂狗吃了。”名扬生气地转身走了。
生气归生气,“月未满”的商业活动还是要重新恢复。姬采东奔西跑,徐州城内的商铺陆续重新开了张。
名扬在总店内窝着,心里也窝着火。他不知道刘备军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兄们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曹操知不知道自己在徐州的事情。心急如焚的他,终日在房间里踱步。
就在这时,陆奇来到徐州,并且很容易找到姬采。姬采见到陆奇也是惊喜,很快把他带到名扬面前。
陆奇见到名扬,倒头便拜:“大哥,小弟来晚了。”
名扬急忙扶起陆奇,上下打量陆奇,惊喜地说道:“真没想到能见到你。”
陆奇向名扬讲述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直讲到他和李异撤回广陵为止。名扬啧啧赞叹,说:“兄弟当真有能力,总能白手起家,另起炉灶。孤身一人,便又可以拉起一支队伍。”
“如今世道混乱,到处都是乱民,加以引导,便可为己所用。”
“乱世出盗匪,也出英雄,正邪都在一念之间。实在难能可贵。”
“小弟当年占据彭城为匪也是无奈,没有遇到明主,只有割据一方才能自保性命。如今得遇大哥,算是遇到明主,以后小弟也不再离开大哥,永远追随左右。”
名扬大喜,要拉陆奇去喝酒。总店的掌柜急忙安排了一桌酒菜。
名扬刚拿起筷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唤来伙计,叫他请姬采一同来吃。
不多时,姬采就赶来了。
三人本是旧识,在酒桌上立时便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名扬突然叹了一口气。
陆奇问道:“大哥,怎么突然叹气,有什么烦恼?”
姬采说:“金掌柜正在烦恼如何离开徐州,如今曹军将他围困在城中,他又忧心城外的事情,不免着急。”
陆奇攒着酒杯,细细思索一番,说道:“大哥放心,小弟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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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书院秋礼 成荫相随
陆奇给名扬出了个主意:“现在徐州物资奇缺,虽然商人们陆续开始做生意了,但物资缺乏依然是徐州治安的隐患。曹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组织本地人去其他地方采购物资回徐州向百姓供应。我有一些黑道上的朋友就参与到其中,他们组织运输队,堂而皇之地出入徐州,曹军并不阻拦。我可以找他们帮忙,将大哥你送出去。”
姬采笑道:“世上道路千万条,只是没有找对而已。果然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名扬看了姬采一眼,话里有话地说道:“好诗。”
姬采说:“是向当家曾经吟诵过的,我记下来了而已。”
名扬点点头,又对陆奇说:“那就有劳兄弟帮我这个忙。”
很快,陆奇就找到了人,给了一大笔钱,只说帮忙带个人出城。这些人都知道陆奇的身份,一个土匪头领交代要送的人,没人敢问是什么人,乖乖地拿钱办事。
次日清晨,名扬换了一身行头,混在运输队里出城。果然对于这些官办的运输队,守城的士兵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就放他们出城了。在离开徐州五十多里后,名扬离开了队伍。陆奇随后赶到,自己骑了一匹马,还将名扬的战鼓也牵了来。两人骑马,直奔琅琊大营而去。
在琅琊大营,刘备听闻名扬到来,连忙出迎,拉着名扬的手,将他迎入营中。
在中军大帐,名扬单膝跪地向刘备请罪,说道:“皇叔,是我判断情势不准,害得皇叔遇伏,也失去了夺取徐州的机会。”
刘备扶起名扬,说:“从结果上看,无论将军是否建议我偷袭徐州,我都没有机会得到徐州,因为曹军早就抢先一步进入徐州城了。但是如果没有将军相助,恐怕其他的几个郡县我也没有机会得到,所以将军依然帮了大忙,立了大功。”
名扬说:“不敢。”
名扬将徐州城内的情形向刘备做了描述,刘备听后,说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波折。乐进杀了车胄,车胄可是曹操的亲信呀。这乐进难道和高顺一样另有心思?”
名扬说:“不好说。”
刘备说:“不管怎样,曹军已然在徐州扎下根基,再想击败他们就更困难了。后面该怎么办,将军有主意吗?”
名扬心中立刻产生的办法是联合袁绍,由袁绍牵制中原的曹军,刘备进攻徐州。但向袁绍求援,名扬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在一旁的孙乾马上说:“我们应该立刻和袁绍联系,请他派兵进攻许昌,牵制曹军主力。再加上淮南军在那面牵制,曹军就不敢侵犯徐州,我们便可以专心对付乐进。”
刘备点头,也没有再问名扬的意见,立刻同意孙乾的办法。
“那么,公佑你就辛苦一趟,立刻前往冀州,去探探袁公的口风。”
孙乾领命,动身去准备了。
名扬在营中休息,躺在榻上,在脑子对之后的形势做了一番预测。如果袁绍相助,曹军无力东来,洛云坞也在暗中帮助刘备夺取徐州,这是刘备夺得徐州最轻松的办法。但随后,洛云坞就会帮助曹军击败刘备,夺回徐州,并迫使刘备逃往冀州。
如果袁绍不相助,曹军会直接来犯,洛云坞说不定会直接跳过帮刘备夺取徐州这一步,而是逼迫刘备逃往冀州。
因为有洛云坞的存在,让名扬如芒在背。他们势力庞大,无孔不入,似乎无所不能。好在他们行事有规律,那就是必须要按照既定的历史进程行事,所以他们的每一步名扬都会掌握。
破坏洛云坞的计划,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正面击败曹军。
因此名扬对刘备说:“我愿意驻守彭城,防备曹军东犯。”
刘备说:“名扬你亲自镇守彭城,我相当放心。你还要处理淮南的军政事务,太过繁忙,伺候你不必常来向我汇报,诸事自行决断,可自由往来与徐州淮南,不必报我。”
名扬和刘备商定了驻守彭城之事后,名扬辞别刘备,和陆奇一起返回广陵。
在广陵,名扬见到陈登的第一句话就是:“战争告一段落了,可能半年之内都不会有打仗打了。”
“何解?”
“乐进拿下徐州,当务之急是稳固地位,并非与皇叔兵戎相见。而皇叔是打不赢曹军。所以双方打不起来。至于曹军主力,从许昌出发至少要有半年多的准备时间。所以我们将迎来一段和平时光。”
陈登长吐一口气,说:“这样也好,让我们也缓一口气。”
名扬说:“是的。这口气我们要缓得大一点,让我们不仅能够恢复元气,并且能够得到发展。我计划把‘月未满’开到广陵来,让广陵也成为一座繁华都市,只要能达到徐州的四分之一,就相当不错了。”
陈登非常高兴,拍手说道:“若是如此,我何乐而不为。我一定鼎力相助。”
名扬说:“还有一件事,把施家人放走吧,让他们去许昌。”
名扬重新整理了四万人的部队,分为黄达、李异、陆奇三部,分别驻扎至彭城郡西南边境,西北边境和彭城。
名扬没有随部队一同前往彭城,而是收拾行装,准备回庐江去。他收到了来自皖县的请帖。
不知不觉时至深秋,庐江书院也到了秋礼的时候。学院并没有要求官员参加季礼的传统,但像金名扬和纪如意这样官员和书院颇有渊源,学院也会请的。
名扬本来很犹豫要不要去参加,他拿着请帖在院子里踌躇之时,被柳成荫看见了。
成荫便问道:“你又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名扬见成荫来了,便把请帖给她看,说:“庐江书院请我参加季礼,可是我离不开这里。”
“现在战事一时不会再有,你还有何事非得留在此处。”
名扬朝鸢尾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鸢尾现在伤情难料,我怎么可以离开她?”
成荫冷笑一声:“你又不是医生,即使片刻不离她,对她来说有什么帮助呢?”
名扬说:“你什么意思?”
“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这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比你留在这里不知道有用到哪里去了。”
名扬愣了片刻,然后笑了。他向成荫道谢:“那就有劳柳当家,我明日就出发,去皖县参加书院秋礼。”
成荫也笑了,她的眼珠一转,说道:“我也要随你去。”
“你去……那鸢尾怎么办?”
“她只需要有人照顾就行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啊。”
“这……”
成荫不管名扬的答复,径自回房,便开始收拾行装。
当名扬听说她已经收拾好,确定要和自己一同前往时,无奈地笑了。
秋礼前一天,名扬和成荫到达皖县,在书院门口将拜帖递上,出来迎接的是庸门的大弟子华歆。华歆说:“贵宾一般都在当天早上到达,将军提前一天来到,让我们有点措手不及。”
名扬说:“我从徐州赶回来,时间哪能把握那么准。你们把我当朋友接待就行了,不必多礼。”
话虽如此,名扬现在的地位是与淮南郡守袁继相当,是淮南三郡实际上的最高长官,书院怎敢怠慢。名扬常来书院,有自己常住的客房,以往鸢尾与自己住一间即可,这次跟来的是成荫,华歆不知道如何安排。
“很为难吗?给柳姑娘再安排一间就是了。”名扬说。
华歆说:“书院房间本来就少,每次季礼的住宿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本料想这次依然是鸢尾姑娘伺候将军。没料到有这样的变化。”
成荫笑问名扬:“你之前都和鸢尾住一间房?”
名扬说:“这房间有茶室、书房和卧室,我让鸢尾睡卧室,我睡书房,这样也避免多占书院一间客房。”
成荫说:“那我也睡卧房就好啦。你继续睡书房,这样就解决问题了。”
名扬说:“我是没问题啦,只要你不介意。”
成荫已经提着行李进卧房了。名扬叹了口气,回头对华歆说:“就这样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或许对名扬成荫来说,不是太大的事情,但对华歆这些长时间接受礼教熏陶的儒门弟子,是一件很大的事情。鸢尾是名扬的侍女,这还好解释,成荫又和名扬是什么关系呢?
华歆低声问道:“将军,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啊?”
“我一个朋友。”
“朋友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吗?”华歆说出“朋友”俩字时都显得很心虚。
名扬说:“有问题吗?”
“将军也知道,我们规矩比较多。而且到时候贵宾如云,将军这样做,恐怕有损将军和姑娘的清誉。”
名扬笑了,看华歆这难受的表情,如果不是面对名扬,他恐怕早就怒斥这对狗男女不要脸了。名扬拍拍华歆的肩膀,轻松地说道:“不要紧,就当她是鸢尾好了。”
华歆退下了。成荫收拾好卧房,走出来,问名扬:“你们刚刚嘀嘀咕咕又说了什么?”
名扬说:“他觉得我们两个住在一起不合适。”
“我也觉得。要不你睡门口吧。”成荫冷冷地说。
名扬撇撇嘴,不再搭话,提起自己的行礼,小跑着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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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孙策的心思
晚上,书院的讲师林庸来拜访名扬,他早晨依然在外讲学,回来后听说名扬到了,连忙前来拜会。他在名扬的客房里看见成荫时也是愣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成荫说她要自己出去转转,就出门去了,只留下名扬和林庸二人。
两人在茶室闲叙,聊着聊着,林庸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林先生,为何叹气?”
“唉,日子过得实在无聊。”
“很少听到你抱怨。你们这些读书人,应该是最耐得寂寞的,怎么会突然说无聊。”
林庸惆怅地说:“也不是突然觉得无聊,只是以前不想说出来罢了。做了这么多年先生,答疑解惑,教化人心,都是经典上的那一套。你也知道我的想法,但是我说的,这里没有人听。”
名扬说:“这里是儒门正宗,学的都是儒家修身齐家治天下的那一套,尊王攘夷才是正统,你要大家去诸侯那里施展抱负和能力,大家不接受也是正常的。”
“所以,说了这么多年,我突然想到,与其叫别人走出书院,走向天下,不如自己去闯一闯。我也需要看看我们这些儒生能不能开创一番事业。”
名扬说:“有些冒险呀。毕竟你们是读书人,现在天下多是刀兵之争,你们恐怕应付不来。再说,庐江书院也是一份大产业,你将来一定会继承你师兄的位置,你就这么走了,不可惜吗?”
林庸说:“不会。哪怕我将来一事无成,游历天下也好过坐井观天。”
“有目标了吗?”
“先去荆州南部,那里刚刚被刘景升平定,缺少教书先生,我去那里看看,有没有用武之地。”
名扬说:“何时动身?”
“明年开春,等华歆这批弟子离开书院,我也动身。”
“那么我以茶代酒,预祝先生一路顺风。”
林庸微笑着举起茶杯,与名扬对饮而尽。
第二天,孙策和纪如意也来到皖县,参加书院的秋礼。三人相见,相聊甚欢,他们之间的话题,可比秋礼本身有趣多了。
纪如意认识成荫,见到成荫时稍微打了个招呼。孙策就对成荫感兴趣多了,他问名扬:“大哥,这位姑娘是谁,不介绍一下?”
名扬说:“她是洛云坞的六当家柳成荫。”
孙策虽然不知道柳成荫,但是知道洛云坞。他当即向成荫行礼致意:“在下孙策有礼了。”
成荫说:“久仰江东猛虎伯符将军,将军不必对小女子如此厚礼。”
孙策笑了笑,把名扬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大哥,风向怎么变了?之前还和洛云坞斗着,这会儿就和人家的当家住在一起了?”
名扬也低声说:“不要瞎说。我和洛云坞暂时休战了,她作为人质留在我身边,没有别的关系。”
孙策不怀好意地调侃道:“这人质做的太到位了……”
名扬不想再理会他,装作转身要走,被孙策又拉住。
孙策急忙说:“我开个玩笑嘛。不过,我听大乔说,自上次离开乔家庄,你就一次没有去过了。我劝你还是多去看看,免得伤了小乔的心。”
名扬说:“小乔是你给我挑的,怎么说我伤了人家的心。”
“人家小乔有什么不好,你怎么能真么对人家?”
“我知道你的想法,乔老爷因为一个道士的话,必须将两个女儿一同嫁出,而且这两名夫婿还得是同时到达庄上的人,若是不满足这个条件,两个女儿就都不会出嫁。你害怕我不接受小乔,你也无法得到大乔,所以你才这样关心我和小乔的事情。”
孙策毫不在乎名扬说穿他的心思。他说:“你知道,还不抓紧时间向乔家提亲。你一提亲,我立刻跟上,咱们一起把婚事办了,岂不痛快?”
“唉,罢罢罢,我会认真想一想的。”
“不要想了。这次秋礼结束,你就随我去乔家庄。”
两人在那里拉拉扯扯,嘀嘀咕咕,把纪如意和成荫晾在了一边。名扬感受到了身后成荫的怨念,立刻停止和孙策的纠缠。
“好,我听你的,结束后我和你一起去乔家庄。”
孙策的得偿所愿,高兴地拍拍名扬的肩膀,得意地离开了。成荫走过来,说:“你们两个也算是当世豪杰,刚刚那副景象,猥琐得我都不想描述。”
名扬说:“什么当世豪杰,一个坠入情网的年轻人罢了,秋礼结束后,我去帮他一个忙。”
“什么忙?”
“别问了,赶快去会客厅吧,时间快到了。”
名扬踏开大步向前走去,成荫撇撇嘴,快步跟在后面。
秋礼的程序一如既往,一成不变。下午的蹴鞠赛,名扬和纪如意照旧分别加入庸门和胤门,展开激烈的较量。庸门小胜一个球,又一次战胜胤门。
成荫本来被安排在贵宾席上,她却非要站在场边观看。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她怀着花季年纪应有的春情,看着足球场上的少年们挥汗拼搏。如今,她就看着名扬,奔跑在蹴鞠场上的名扬完全没有了大将军的模样,一副调皮、贪玩的大男孩儿形象,让成荫忍俊不禁。
比赛结束,名扬在场上和对手致意之后,走到场边,第一个给他递上手巾的便是成荫。
名扬稍微迟疑了一下,笑着接过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成荫笑道:“有没有学生时代的感觉?”
名扬说:“那个女学生有你这样的气场?”
“我什么气场?”
“你可是天下第一商号十个老板之一,哪个男生接到你的手巾擦汗,还不得当场昏厥过去。”
“所以呀。”成荫偷笑着说,“只有你这样的大将军才能接我递的手巾。”
听成荫这么讲,名扬的心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他看着成荫,见成荫笑得那么自然,她说这句话时应该没有多想。是自己多想了。
比赛结束,秋礼也就结束了。宾客都要各自回去,名扬则被孙策拉着一同前往乔家庄。
在路上,成荫问:“现在就是去帮孙将军的忙吗?”
孙策疑惑地看了名扬一眼,嘟哝道:“帮我什么忙?”
名扬掩饰道:“去帮你娶大乔,难道不是帮你?”
成荫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去见大乔,孙将军,你们一定能成。”
孙策高兴地说:“多谢。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帮我的忙啊,我若能娶大乔,就意味着大哥一定能娶小乔。”
成荫怔怔地看着名扬,一脸复杂的表情,名扬至少看出两种,一是疑惑,一是生气。
名扬尴尬地解释道:“说来话长了。主要还是要帮伯符娶走大乔,至于小乔,我和她不一定能成。”
成荫勒住马,停了下来。名扬和孙策也急忙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名扬问道。
成荫说:“我突然想到,既然你们都是去见各自未婚妻子的,我跟你们去干什么?万一被误会,岂不耽误两位的未来?”
名扬无言以对。孙策问:“话是有理,但柳当家要去往何处?”
“我自己回庐江去,你们不用担心。”说吧,她调转马头,向北去了。
名扬望着成荫远去的背影,脑子留下了成荫最后冷峻的眼神。
孙策对名扬说:“大哥,咱们走吧。这柳当家还真有些女中豪杰的风范。”
“我也不了解她,她的脾气难以捉摸。”名扬催动马匹,和孙策继续赶路。
晚上,名扬和孙策到达乔家庄,乔槐亲自招待两人。酒足饭饱之后,乔槐便安排两人在庄内住宿。
名扬和孙策两人又在院子里饮酒聊天,孙策酒兴起来,向名扬讲述了一些他和大乔之间的故事。孙策已经是乔家庄的常客,经常与大乔相见。两人眉目传情,弹琴舞剑,已然是两情相悦,修成正果,只差一步之遥。
这一步之遥,恐怕就隔着名扬和小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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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正当理由的恶作剧
名扬说:“乔老爷当时所讲的故事,可能是真的,但那个道士之言未必是真的。兄弟你只管娶了大乔,我与乔老爷讲明原因便是。他怎么可能放过你这样的乘龙快婿。”
孙策说:“大哥,你至今未娶,究竟为何?莫非有心上人?”
“没有什么心上人,只是四处奔波,成亲后难免有所牵挂。”
“大哥,南征北战是大事,但洞房花烛也是大事。虽然小弟没有成婚,但也明白有个人牵挂是好事,你的南征北战会多一番意义。”
名扬淡淡一笑:“没想到你竟会这样的体会?”
孙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哪里说得出这样的话,是一次出征,周公瑾跟我说的,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就记下来了。”
“说起来,周公瑾是一个不错人物,你可以带他来见见小乔,说不定可以成就一段姻缘。”
孙策挥挥手,说:“大哥,周公瑾确实不错,但哪里比得了你。我就不明白了,小乔这般好的姑娘,你为何一再拒绝?”
听孙策说周瑜比不了自己,名扬心里一阵狂喜。但说为什么要拒绝小乔……名扬也觉得能够娶小乔为妻,怎么说都是少有的因缘,但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强烈的欲*望。
孙策继续说:“其实,我劝大哥娶小乔,还有其他原因。她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无话不谈,心意想通。大乔也说,小乔自见过大哥,也觉属意,我听大乔说起,才一定要劝说大哥。”
名扬盯着孙策看了很久,觉得孙策不会编这样的故事,看来自己担上责任了。
孙策恳切地说:“大哥,好歹明早和小乔单独见上一面,说不定就成了。”
名扬点点头。孙策立刻斟了两杯酒,向名扬表示感谢。
酒后,两人各自回房。夜里,名扬躺在床上,还在回味刚刚和孙策的谈话。名扬这个年纪在现代正是婚娶之年,在这个时代早应该儿女绕膝。能够成亲,娶小乔这样的妻子,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是他的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关于小乔的记忆,他连小乔长什么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一闭上眼睛,他就想起貂蝉的苦笑,想起李清的愁容,想起良玉坠崖一刻的绝望眼神。一想起这些,就如一把刀插入心脏,痛,入骨髓。
第二天一早,名扬和孙策先去拜会乔槐,用了早膳,乔槐便唤来两个女儿,拜见客人。
一见面,便知道孙策和大乔的感情已非一日而成,两人眉目传情,脉脉深情,若是处于无人之境,两人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再看小乔,始终不敢抬头看名扬,却羞得满脸通红。
乔槐早知儿女心意,笑呵呵地自行离开了,留下名扬孙策两兄弟和大小乔两姐妹。
父亲一走,大乔便给孙策使眼色。孙策心领神会,立刻说:“大乔,咱们到院子里走走。”
大乔故作羞涩地点点头,然后看看妹妹,见妹妹还低着头害羞,便提醒道:“妹妹,快给金将军倒茶,请金将军坐下。”
小乔这才如梦方醒,对名扬说:“将军,请坐吧。”
名扬按照小乔的指示,坐了下来。小乔摆弄着茶具,烧水、沏茶、倒茶,举手投足都如舞蹈般优美。她认真地盯着手中的茶壶和茶杯,名扬也安静地看着她,从开始烧水到茶水倒入茶杯,两人还是一句话没有说。
小乔将茶杯奉至名扬面前,怯生生地说道:“请金将军品用。”
名扬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凑道鼻子前扇了扇,果然香气沁人,名扬忍不住称赞:“好香的茶!”
小乔笑道:“这花茶是小乔特制的,走出这个庄园就不可能喝得到了。”
“小姐好手艺。我也好口福。”
“哪里。能让将军喝小乔的茶,小乔万分荣幸。”
小乔的羞涩,让名扬也不敢太过张扬,避免显得轻佻。他品了一口茶,悄悄看了一眼小乔,发现小乔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急忙收回目光,专心于舌尖之上。
这花茶确实独到,未尝到口中,香气里就带了甜味,尝到口中,甜味就沿着舌尖弥漫散开,全身都似乎弥漫了香气。
品茶是细活,名扬不敢大口喝,只能用舌头把水一点点往嗓子里卷。又是一大段安静的时光,名扬才将杯中茶水饮尽。
“好喝。”名扬放下茶杯,这声称赞是发自肺腑的。小乔喜不自禁,又连忙给名扬倒了一杯茶。
光喝茶也不是个事儿,名扬决定找个话题聊一聊。这时,有家丁站在门口通传:“金将军,有客人找。”
名扬心中奇怪,怎么会有人找到这儿来,他刚站起身,来人就已经站在了门口。
竟然是柳成荫。
名扬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成荫恭恭敬敬地向名扬行礼,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金将军,庐江有事,特请你回去。”
“啊?”她这样恭敬,让名扬十分不适应。而且这分明就是演戏嘛。
“有什么事?”名扬一边问,一边往外走,拉着成荫的手腕,把她拉到庭院里。
他低声对成荫说:“你来干什么的?”
成荫坏笑道:“我回到庐江后,回想起来昨天看你来这里心不甘情不愿的,于是专门跑来救你离开。但现在看你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了,怎么看到美女就改变心意了?”
“什么改变心意,我好歹在这里相亲,总得主动一点。”
成荫回头看了看门口,见小乔已经站在门口向这边看过来,脸上带着意思忧虑。成荫说:“见到小乔真人了。曹操为她发动一场战争真是值了。”
“曹操不会喜欢她的,曹操喜欢貂蝉那种类型的。”
“你娶了人家后,不就是曹操喜欢的类型了吗?”成荫伶牙俐齿,毫不示弱。
名扬刚刚有意思试着跟小乔聊一聊,成荫的出现如同泼了一盆冷水,让名扬又犹豫了起来。此时小乔走到近前,轻声问道:“金将军,出什么事了吗?看你一脸紧张。”
成荫尽力忍住不笑,把头转向另外的方向。名扬只好说:“实在对不起,庐江有事,我必须回去。”
小乔说:“想必是重要的事情。那将军就赶快回去吧。”
名扬说:“我来不及和伯符告别,请小姐转告伯符,我实在很抱歉。”
小乔欠欠身子,低声说:“请将军放心。”
名扬转身,带着成荫快速离开。两人骑马,就如真有急事一般,离开乔家庄,疾驰五十多里,才停了下来。
名扬回头对成荫喊道:“你这个玩笑有点过分啊。”
成荫也对名扬喊道:“你自己不想走,谁要拉不走你呀。”
“你看着挺正经的,怎么也会这种恶作剧!”
“我喜欢,要你管!”
名扬盯着成荫看了半天,然后说:“不好意思,我只听到前三个字,你刚刚说你喜欢谁?”
成荫纵马向前跳了一步,来到名扬身前,举起马鞭要抽名扬,被名扬抓住手腕。
“你好歹是个人质,哪里有这么嚣张的人质?”
成荫挣脱名扬的手,又恢复了一脸严肃。她说:“我是洛云坞的六当家,怎么可以看着你和小乔之间发生这种违背历史史实的事情发生而不管。这个理由充分吗?”
“这倒是一个正当理由。”名扬点点头,“越是洛云坞反对的事,我越是要做。”
成荫“哼”了一声,径自骑马向前。名扬笑着摇摇头。既然已经离开了乔家庄,那就不要再想那里的事情了。他也驾驭战鼓,追赶成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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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袁军奇袭青州
不日孙乾到达冀州,拜见袁绍。
袁绍坐在议事厅正前方,文武分立左右,文官一列站立着许攸、郭图等一众谋士,武将一列站立着颜良、文丑、张郃、淳于琼等多员战将。这时的袁绍比当年幽州大战时,看起来更是文武兴盛,官员们也个个看起来趾高气昂。当孙乾走进议事厅时,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孙乾拜道:“孙乾拜见袁公。”
袁绍点点头,说:“不知道公佑来此有何见教?”
孙乾说:“如今我主刘玄德已夺取徐州大部,牵制了五万曹军。皇叔特派在下前来邀请袁公,南北夹击曹军,助我主夺取徐州,事成之后,袁公可取走泰山郡和鲁郡。”
袁绍说:“南北夹击是好计谋,让给我两个郡也是好的交易,但是冀州和徐州之间隔着青州呢。难道为了徐州,的两个郡,我要和曹操正面打一仗吗?”
孙乾说:“如今袁公独据黄河以北,将来必定要入主中原,青州是必经之路,如今我们两家联盟抗曹,对于袁公来讲,这可是夺取青州的大好机会。”
“和曹操正面对抗,可不是谈笑。没有十足把握谁敢开战?”郭图突然说话了,“你主刘玄德就是想看我们和曹军大战,你们坐收徐州全境。”
“诶,公则怎么可以这样对客人说话呢?”许攸说,“如今我主拥有五十万大军,只有南面面对强敌;曹操有三十万军队,强敌环伺,我军分两路,一路取青州,一路直取许昌,一做主攻,一做佯攻,曹军要防备西北马腾、荆州刘表、淮南金名扬和江东孙策,必不敢倾全军之力抵抗,最多可派出十万人的军队与我军作战,还得兵分两路。那就意味着,无论哪一路,我军都将以二十万人对五万人作战。那时我军就可以选择攻青州还是攻许昌。”
郭图冷笑一声:“子远,你未免有点纸上谈兵了。行军作战怎么是人数的比较,若是如此,那还打什么,站出来报人数就可以了。”
许攸反唇相讥:“我军就算五万人对曹军五万人,也有胜算,更何况我军在钱粮、军力等各方面占优。你的意思是即使以多打少,也打不赢曹操,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眼看袁绍皱起了眉头,郭图赶紧说道:“主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出兵要精密计划,运筹帷幄,不可轻动。”
袁绍摆摆手,说:“贵客在此,不可争吵。先请公佑去驿馆歇息,我们再讨论一下。”
孙乾告退。
孙乾走后,议事厅上又如往常一样,许攸和郭图争论不休,凡是对方的观点,自己一定要反驳。还好田丰、审配、逢纪不在场,这要是五个人一起吵,袁绍就被烦死了。颜良、文丑、张郃、淳于琼等大将听得只打哈欠,袁绍听着听着,觉得有尿意,就打断了两人的辩论。
“好啦好啦,我也听累了,今天就议到这儿吧。明天继续讨论,你们两人最好能拿出个主意来。”
袁绍筋疲力尽地往后府走,走到一半时,他突然问侍从:“貂蝉夫人最近如何?”
“貂蝉夫人一切安好。”
“安好个屁,自从来到冀州,就没个好脸色。我锦衣玉食地对待她,既不让她跳舞,也不让她弹琴,她却不肯正眼看我。吕布已是往事,说到底,都是那个金名扬。”
“主公要不要去西院看看。”
“今天算了,我累得很。给西院提供的日常用品,继续提供,不能马虎。”
侍从恭敬地答道:“是,主公。”
刘备收到孙乾的信:“袁绍犹豫不决,其文武争论不休,恐一时难有结果。主公一定要沉住气,不要轻易和乐进发生冲突。”
刘备看完信,独自在书房踱步。如果可以,自己当然不想去惹曹军,但是曹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正是有这样的担心,刘备才终日不安。如果不能有第三方力量牵制曹操,曹操必引主力大军前来讨伐,自己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等心情稍稍平复一些,刘备写下两封信函交由传令兵送到关羽和张飞那里,命令他们严守边境,不能受曹军挑拨而与之发生冲突。
第二天,刘备从琅琊前往广陵拜会陈登。
在郡守府,陈登摆茶招待刘备。刘备说起现在的形势:“袁绍犹豫不决,如果此时曹操来犯,我该如何是好?”
陈登说:“我向金将军不会坐视不管的。他的背后毕竟还有淮南和江东两大诸侯,有他们支持,皇叔不必太过担心。”
刘备说:“名扬也有他的难处。如果淮南军有这么容易调遣,这一次夺徐州,他也不用这么辛苦。”
陈登说:“当年吕布还在时,名扬在徐州白手起家,如履薄冰,冒了巨大风险和曹操对抗,和吕布周旋,只为皇叔夺回徐州;又因皇叔的嘱托,单枪匹马去救公孙瓒,不幸将貂蝉落入袁绍之手;后想方设法离开许昌,独自前往淮南江东,一己之力控制淮南军政大权,并击退曹军,见皇叔有难,毅然前来相救。我与名扬相识多年,我认为他对皇叔的忠诚不容怀疑。”
刘备默默点头,但没有回应。
两人品了一会儿茶,刘备突然问起鸢尾:“我师妹现在如何?还是没有醒过来吗?”
“鸢尾姑娘伤得很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及心脉。多亏洛云坞柳当家出手相助,才能救她一命,现在应该性命无虞,但要恢复意识尚需时日。”
刘备叹了一口气,说:“名扬确实牺牲很大。”
他又对陈登说:“元龙,做一个郡守未免太屈才了,跟我去军中吧。”
陈登说:“追随皇叔是我心愿,但名扬将鸢尾姑娘托付给我,我不能将她留在广陵,而我离开。等鸢尾复苏,我将她平安交还名扬,我就可以放心离开广陵。再者,郡守是朝廷所封,官职已然不低了,我何德何能,敢有更高奢求。”
“你是丞相之才,不能屈居在此。我等你。”
“多谢皇叔。”
深秋已过,初冬来临。天下无大战。
由于北方在冬天里,无法种粮,而马要养膘,这个季节一般不是打仗的季节,各方势力斗争了大半年,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天下也因此太平。
黄河南岸的曹军将士们也如往年一样,期待一个和平的冬天。除非出操或是训练,他们更愿意躲在军营帐篷里烤火,因为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
在青州驻守的夏侯惇,每天都要过问黄河防线的事务,毕竟对岸是目前最大敌人袁绍。今天得到的情报是,黄河河面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结冰了。
夏侯惇问属下:“半个月前就结冰了,怎么现在才报来?”
属下说:“年年都结冰,所以属下们想,这种琐事就没必要烦扰将军了。”
“胡扯!军情无小事。”夏侯惇怒斥道,“那你们怎么又报来了,还不是觉得会有问题。”
“是,是。”属下个个吓得唯唯诺诺,连声应和。
确实年年结冰,但年年相安无事,可夏侯惇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原本黄河作为天堑,阻隔两军,一旦结冰,北方的骑兵就可以不用船只运送,直接席卷而来。
夏侯惇下令:“沿河各军,严加防范。”
命令下达尚不到五日,就有新的军情报来:“袁军过河了。”
青州境内黄河沿线的四万曹军猝不及防,被三万骑兵一夜冲垮,死伤惨重,大部被俘。夏侯惇得到情报后,立即点起剩余两万青州军进行抵抗,此时袁军后续七万步兵也渡过河来,夏侯惇战败,弃守青州,逃回许昌。
正在夏侯惇与袁军交战之事,曹操也得到了战报。不仅仅是青州境内有十万袁军入侵,许昌正面,黄河官渡也正面临十万袁军。
曹操召集文武商议,会议上他难掩愤怒之情,隔空怒骂夏侯惇:“四万大军驻守黄河沿线,怎么一夜之间就被敌人突破。如果被袁绍占据青州,中原便无险可守,他不知道吗?”
荀彧劝道:“丞相,请息怒。袁绍两路出击,突破青州,却围困官渡。如果官渡这一路大军也如青州一般进攻,想必也能突破。我想,他必是主攻青州,佯攻我正面。”
“那又如何,青州已丢。想必他的战术成功了。”
“丞相主要是担心袁绍夺取青州后,会挥师中原,但属下认为,袁绍不会进攻许昌。他的目标是徐州。一定是刘备许以重利,邀袁绍南北夹击,这样刘备便可得徐州全境,而袁绍得到了青州,甚至可以得到部分徐州土地。”
曹操听了荀彧的话,默默地思考了一番。他的怒火已经消退,大脑正飞快地运转。
“文若言之有理。但袁绍若占据青州,许昌也只能保一时之安。来年袁军进攻许昌,我们又当如何?”
荀彧说:“袁军此次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正面交锋,我军未必处于下风。再说,袁绍暂时夺了青州,能不能安稳地一口吞下去,还不好说。”
“何出此言?”
“冬季出兵,必是动用了大量的钱粮,只宜快攻,不宜纠缠。如今文谦和奉孝在徐州,想必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知道了敌人的短处,我军就正好打他的短处。”
曹操转忧为喜,说道:“文若一言,解我烦恼。”
他站起身来,说道:“虽然如此,但不得不多加防范,命令徐晃在豫青边境加强戒备,以防袁军入侵。命令官渡守军死守城池,我即刻调兵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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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看病
几天后的早朝,曹操就上奏天子,参告袁绍兴兵作乱,意图谋反。
天子说:“袁将军是汉室忠良之后,怎么会谋反?”
曹操冷笑一声,说:“袁公路也是汉室忠良之后,他怎么就僭越称帝了呢?”
天子咬住嘴唇,低下了头,一肚子怒火,却不敢宣泄。
曹操说:“臣请陛下下诏讨伐袁绍。”
见曹操*逼迫天子,而眼见天子左右为难,国舅董承忍不住想出列维护。此时青州刺史孔融走出来说道:“丞相,下官以为颁诏讨伐袁绍不妥。”
曹操转过身来,问道:“原来是孔北海,你刚从青州逃回来,怕是把胆子掉在路上了吧。哈哈哈哈。”一众曹操的亲信大臣都跟着曹操嘲笑孔融。
孔融从容不迫,说道:“袁绍此次南下,意图或许不在许昌,尚有转寰的余地,可派人与之商议,了解他的目的。即便他图谋不轨,但其势强大,并无绝对把握可以战胜他,一旦颁诏,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曹操走到孔融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看得孔融心里发毛。
“你,是不是很希望袁绍一路打过来呀。”
孔融强压住心中的恐惧,竭力地使自己镇定:“我不希望任何人打过来,因为天子在这里,我不希望天子再蒙战乱之苦。而且,我和袁绍绝不可能有联系,我的妻儿都死在袁军的屠刀之下了。”
曹操沉默片刻,仍继续问道:“那么,袁绍作乱,天子下诏平叛,这跟能不能战胜他有关吗?天子征讨乱臣,需要有转寰的余地吗?”问道后半句时,曹操看向了龙椅上的天子。天子吓得更是缩成一团。
孔融依然冷静地回应:“丞相,讨伐诏书一旦颁布,就是逼着袁绍进攻许昌呀。这绝对丞相想要的结果。望丞相三思。”
曹操转身背对孔融,不再理会他。他又走回大殿中央,对天子说:“陛下,确实颁诏讨伐袁绍为时尚早。但臣要告诫陛下,袁绍是乱臣贼子,天子可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说罢,曹操也不行礼,径自离开了朝堂。天子半晌没能说出话,曹操的亲信大臣,除了荀彧,也都不等天子宣“退朝”就自行散朝了。留下了一小部分大臣沉默地站在大殿上,看着天子。
孔融说,颁诏讨伐得不到曹操想要的结果,其实曹操想要的就是现在这个结果。既不颁诏讨伐留下余地,又告诫了天子和文武百官不要寄希望于袁绍。
董承看着座上的天子,自己心里也在流泪。
回到府中,董承越想越气,在书房里看见什么就摔什么。听到动静的权有功,赶紧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你没事吧?”书房门没有关,有功看见一地竹简,还有一些陶器的碎片。他在门口询问道。
董承抬头,见是有功,便招手唤他进来。
“哼,倒不如让袁绍打过来,让他们狗咬狗,我们才有机可趁。”董承把有功叫进来,却又自言自语。
有功没有听懂,问道:“大人,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曹操欺君太甚,我真希望有人能手持利剑,率领天兵,诛灭国贼。”
“如今东有刘皇叔,南有金大哥,我想大人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董承说:“当他们面对天子时,我不怀疑他们对大汉的忠诚。一旦他们割据一方,他们的心就会有变化。”
有功说:“我想金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但愿……”
董承缓缓抬头,看着有功,再一次招手,让有功走得更近一些。有功靠近后,董承说:“有功,这几年你在我府中效力,你是个好年轻人。我观察你很久了,觉得如果哪一天我出事了,我可以把千巧托付于你。”
有功忙说:“大人何出此言?”
董承示意有功安静一下,自己继续说:“你一直教千巧骑马射箭,陪伴于她,你们非常熟悉。你老实、耿直,不会欺骗她,不会抛弃她。你和名扬是兄弟,危难之时投奔于他,他不会拒绝你。有这三点,你值得托付。”
有功说:“大人,你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手里有天子的衣带血诏,这件事你也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用来砍曹操,也会被曹操利用来看向我自己。总之,我和曹操的斗争早晚会来临,胜算极小,我必须托付后事,方无后顾之忧。”
有功跪倒在地,悲切地说道:“大人,你大可不必冒险。我相信金大哥会回来的,还会带回一支雄师,扫灭……”
董承示意有功不要再说了,他说:“门没有关,不要声张。名扬离开许昌时,也叫我将诏书束之高阁,不可四处宣扬。但我看曹操日益跋扈,我若不早些准备,待曹操废帝自立,我便悔之晚矣。”
董承把有功扶起,说:“你陪我去郊外散散心吧。”
“是,大人。”
天子早上受了曹操欺侮,身心俱受伤害,又病倒了。他召太医吉平入内看病,吉平听闻天子生病,急忙带了一个徒弟,奔入宫中,给天子看病。
如今天子就是鸟笼里的一只金丝雀,宫闱便是这笼子,宫中里里外外的卫兵、行走的太监宫女都是曹操钉下来的围栏。只这寝宫之内,四围站立的太监,几乎都是曹操的眼线。吉平感觉如芒在背,诊病时小心翼翼,不敢多说半句废话。
吉平探天子的脉搏,感觉有一些气虚,但病情应该不想表面上那样严重。他抬头看天子的脸色,天子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满眼都是哀求和渴望。
吉平说:“启禀陛下,病情有些严重,需要多加休息,少些操劳。待臣开副方子,服用一月,就可见效。”
天子听了,长舒一口气,放松地平躺下来,说:“开方子吧。”
吉平写下方子,递给执事的公公,便要告退。天子似是无心地说道:“听说董国舅也病了,太医也去给他看看。”
吉平愣了一下,没有回话,就退出内宫。
在路上,他思索着天子的意思。在自己被圈禁的情况下,天子会格外珍惜面见外臣的机会,每一句话都想金子一样珍贵。天子不会无心说这么一句,他叫自己去给董承看病,应该就是要自己去见董承。
见董承干什么呢?肯定不是看病。
当年,董承请吉平帮忙,将金名扬化装成助手带入宫中见天子的场景,他还印象深刻。知道董承是天子的亲人、亲信、铁杆的支持者,找董承一定与反曹有关。或许见了董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过了两天,吉平独自登董府的门,拜访董承。
对于吉平,董承也颇有好感,听闻吉太医前来,便引入茶室。
吉平开门便说明来意:“国舅,下官是奉旨来给你看病的。”
“看病?我没病呀。”董承非常奇怪,天子怎么会叫吉平来给自己看病。
“不,下官看得出,国舅有病。”
董承迅速思考一番,便问:“天子何时说我有病,要太医来看。”
吉平便把那日情形诉说一遍,董承长叹一声。
“陛下,恕臣无能。”
吉平说:“大人将病情告知于下官,下官也好为你诊治。”
董承摆摆手,说:“太医治不了我的病。请回吧。”
吉平无奈,只得告辞。吉平当然不知道其中缘故,但董承一听就懂了,这是天子责备自己至今没有行动。
天子装病,为了逃避曹操。董承却背上了沉重负担,当夜便觉身体沉珂,真的病倒了。
吉平回到家中,徒弟问道:“师父,国舅所患何病?”
徒弟从小跟随他,他极为信任,也不隐瞒:“国舅没有病,我想是天子有事要传达于他。”
“师父知道是什么事吗?”
吉平呵斥道:“天家之事,问那么多干嘛?”
第二天,徒弟出门采购药材,来到常来的药材铺。老板热情接待了他,一方面招呼伙计给这徒弟包药材,一方面把他拉倒僻静处。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老板突然变得非常诡异。
徒弟也变了脸色,压低声音说:“吉平去了董府,但好像没有见到衣带诏。”
“怎么可能?衣带诏一定在董承手上。”
“董承肯定藏起来了,他不敢将按衣带诏起事。”
老板搓着手,吸着气:“这可麻烦了。”
徒弟正待转身离开,老板拉住他,说:“上面说了,即使董承不暴露衣带诏也不要紧,如今吉平已经和董承见面,他们就脱不了干系,你只管挑唆吉平反曹,一直挑唆他,直到他投毒谋害曹操。董承的衣带诏想捂也捂不住。”
“是,属下遵命。”
“速度要快一些,二当家等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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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愿将军解甲 换天下太平
“如今淮南郡有常备部队二十五万,主力作战部队五万。府库钱粮,若是防守,可支四年,若是进攻,可维持七个月。”
在庐江萧公馆,萧元在向名扬介绍目前淮南三郡的财政状况。名扬是淮南三郡实际上的领袖,掌握军政大权。他自身是军队的统帅,而财政表面上由淮南郡府库管理,实际上萧元是淮南财政的大管家。他介绍财政状况如数家珍一般。
名扬听了一会儿,就仰面躺倒,长叹一声。萧元便停下话茬,看着名扬。
名扬说:“果然现在想一路打到许昌,十分困难。”
萧元听到名扬想打许昌,略微有些吃惊。他想了想,说:“袁绍已经打下青州了,如果袁绍继续向许昌进军,曹军主力就会北移,我们就有机会了。”
名扬说:“你清楚的,冬天出兵,袁绍的二十万大军能打多久。再说,淮南军要北伐,困难不仅在于钱粮,还在于人心。淮南的世族们不愿意发动战争。”
早些时日,名扬就和纪如意有过交谈,纪如意若无其事地告诉他:“若保境安民,世族们会支持你。若发动战争扩张领土,世族们必定反对。”
名扬一直想从经济上控制淮南的世族,苦心经营之后,表面上“月未满”控制了淮南的经济,但世族政治根深蒂固,向彻底控制他们谈何容易。
庐江从来“与世无争”,谈征伐,就得去寿春,和主公去谈。名扬离开寿春太久了,这一次回来,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寿春向袁继复命,总归不好。
寿春有将军府,名扬也不用收拾,第二天骑马就走。他没有去向成荫告别,因为成荫自从回到庐江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显身,名扬也不想打扰她。
到达寿春后,名扬直接去了郡守府。名扬到达寿春郊外五十里处时,袁继就知道了,早就做好迎接名扬的准备。
袁继对名扬,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他在门口迎接名扬,这一举动,让名扬受宠若惊。
“主公,怎敢劳烦你到门口迎接我。”
袁继笑道:“相别太久,非常想念将军,将军从徐州回来,我已吩咐人准备晚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不敢不敢。”名扬急忙谦虚地说。
袁继拉着名扬往里走:“现在时间还早,你我到前厅坐一会儿。”
两人来到前厅,各自落座。名扬客气地向袁继问候,询问他的近况,询问袁氏家族现在的情况。袁继全部回答:“都好都好,多谢将军挂念。”
两人聊了一会儿,话题逐渐转移到了淮南的建设上来了。名扬长时间不在淮南,不太了解淮南的具体情况,听了袁继的介绍,感觉淮南确实正在火热地建设之中。淮南东北正在兴修水利,东南正在发展养殖,西北正在建设新的城池,西南新建的大粮仓已经快装满了。这些建设当然都离不开“月未满”的资本,但也离不开袁继的眼光和决策。他确实是一个好的统治者,至少在发展民生方面很下功夫。
名扬说:“主公如此兢兢业业,大力发展民生,让人欣慰。”
袁继“哈哈”笑了一下,将身体轻松地靠到一边,说道:“只要没有战争,淮南的经济追赶上中原也未尝不可能啊。”
名扬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早已习惯了听话听音,每个政治人物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只有一层意思。袁继也不是政治的初学者,他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一句话,让名扬心中一跳。
名扬还没有说呢,袁继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是想封名扬的口。毕竟名扬如果开口,袁继不好反驳。
名扬克服尴尬的心情,又和袁继聊了一会儿,有侍从来告知,晚宴准备好了,诸文武官员也已到达,只等袁继和名扬到席。
名扬对袁继说:“这个晚宴如此隆重,我实在不敢当。多谢主公抬爱。”
袁继说:“淮南三郡,全都仰仗将军,才能有如今的太平。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他们两人前往会客厅,刚走进大厅,所有官员都起立向两人行礼,大声称呼:“主公!将军!”
“都坐吧!”袁继示意众官员坐下,官员们坐下的瞬间,名扬也看见了赵云和任永。他们现在是淮南军主力部队的主将,不仅应该出席这样的宴会,而且坐在前排也理所当然。他们俩一直有神地盯着名扬,名扬作为回应,向他们报以赞许的微笑。
袁继恭敬地请名扬坐下,随后他来到主位,端起酒杯,大声宣布宴会开始。
丰盛的酒菜,精彩的歌舞,是宴会必不可少的。一些必要流程过后,大家便开始自由行走,四处敬酒。名扬自然成为了焦点。
有官员上来敬名扬:“将军威武。请满饮此杯。”
名扬果然满饮一杯。
紧接着又有官员来敬:“淮南上下都感佩将军文武双全,在下也甚是钦佩。请满饮此杯。”
名扬又喝一杯。
一杯接一杯,官员甚至排起了队来敬名扬酒。名扬毫不推辞,凡是有人来敬酒,照单全收,全部喝掉。等赵云和任永来到他身边时,他也大概喝了三四十杯酒了。
“大哥,还是少喝点。再有酒,我来替你喝。”任永劝名扬。
赵云也说:“是啊,这么多人敬酒,也不能全都喝了。”
名扬身体有点飘,但脑子很清楚。他说:“今天这宴会满是主公的盛情,我怎可以推却。再说这点小酒,能放倒我?”
有官员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将军之勇,我们都有目共睹,酒量自然不会差。说起来,无论是在徐州还是在淮南,将军都以一己之力抵抗曹军,此功不亚于卫青、霍去病。”
“当年卫青、霍去病驱除匈奴,居功至伟。”又有人接着说,“卫大将军当年解甲归朝,武帝设宴款待,大夫汲黯宴中向卫青敬酒,说‘将军击退匈奴,是不世之功;哪一天将军再也无功可立,才是天下大幸’。彼时卫青解甲后便只能赋闲在家,却比不了金将军,有出将入相之才,即使不再打仗,也有一份大的产业,可以带领淮南发展下去。”
众人附和,纷纷点头。
这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对毫无逻辑的话,其实重点只有一个,就是“哪一天将军无功可立,才是天下大幸”。真是难为他们,有话不敢直说,铺垫了这么多。名扬朝袁继那边看去,袁继急忙撇过头去,故意找身边的人喝酒。看来,他们是早有谋划。
淮南世族不愿打仗,官员不愿打仗,主公不愿打仗。名扬一心反曹,众人皆知,不远万里去徐州和曹军打了一仗,不输不赢,这一次回来,所有人都害怕他是来调兵继续和曹军作战。
他们或许不是怜惜这些子弟兵的生命,而是害怕曹操报复,大军挥师南下,将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良好局面化为乌有。
看来名扬不说句什么,他们是不会停止敬酒,也不会停止这种旁敲侧击。
名扬高举酒杯,说道:“在下不敢做卫青。在下愿意做李广,尽心竭力守卫淮南。”
袁继走了过来,也说道:“将军此次出访,好不容易回来,大家就不要再让将军更加疲劳。把这一杯喝掉后,就此结束。”
说罢,他敬名扬一杯,对名扬说:“将军好好休息。之后淮南的事务还得仰仗将军。”
晚上,赵云和任永陪名扬回到将军府。名扬将他们留下,想多聊一会儿。
说起今晚的宴会,赵云有些不满:“他们像是故意这样敬将军酒,真不知是何用意?”
名扬幽幽地说:“你真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你知道他们说的卫青的典故吗?”
赵云说:“听说过。”
“什么意思呢?”
“是汲黯大夫变相劝诫武帝休兵。”
“那他们拿这个典故说我,是什么用意?”
赵云恍然大悟,说:“他们劝将军不要出兵打曹操?”
任永也忍不住笑了,说:“这帮儒生,说话弯弯绕绕,好不干脆。又都是一群无胆鼠辈,不打仗,他们能有今天的日子?”
名扬说:“这些世族、官员,我们没来时,他们也过得很滋润,我们来了后,他们依然很滋润,并不会感觉到我们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会眼红‘月未满’的财富。有我在这里,他们就会恐惧我会夺去他们的权力,恐惧我会去招惹曹操从而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可以理解。”
赵云问:“那将军你说要做李广,是什么意思?”
“保境安民,不主动出击。”
“我们不打曹贼了?”
“打。”名扬的语气里多少有些无奈,“但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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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李府的礼物
名扬提醒赵云和任永:“只要我们牢牢控制兵权,就掌握主动。你们两人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人要消灭我们,一定会先对付你们两人。”
赵云和任永点点头。
名扬又问:“今天酒宴没有看见李丰,他为什么没有来?”
任永摇头说:“我一直在军营,不知道城里的情况。”
赵云说:“听说是出使蕲春郡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大概有半个月了吧。”
“你知道去蕲春干什么吗?”
“不知道。我们平常很难接触政务的。”
“算了,你们去休息吧。”名扬就地躺倒,闭上了眼睛。
赵云和任永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起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闭着眼睛的名扬又说了一句:“我有不祥的预感,你们也一定要小心。”
“是。”
过了几天,李丰出使蕲春归来。李丰从蕲春带回大量的礼品,都是蕲春郡守皇甫昙赠送的。他分了三份呢,一份送袁继,一份送名扬,自己留了一份。回到寿春,他直接去向袁继复命,并且把礼品送入郡守府。
接下来,他就带着另一份礼品,来拜会名扬了。
名扬问李丰:“郡丞大人,此次出使蕲春,都谈了一些什么事?”
李丰说:“在将军出外征战期间,主公与我们商定了淮南三郡的五年发展规划,我去蕲春是为了把规划的决定告知皇甫郡守,让他们按照规划来进行蕲春郡的建设。”
“五年发展规划?”名扬差点没笑出来,“这是谁给主公提的?”
李丰说:“正是在下。”
“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说法?”
李丰停顿了一下,笑道:“以前有这个说法吗?我以为是我独创的。”
名扬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李丰,继续问:“能请教一下,这个规划的内容吗?”
李丰从袖子里抽出两卷竹简,递给名扬。他说:“这是提纲,具体的内容太多,不便携带。主要涉及的内容包括建设学堂、提高冶铁工艺、推进手工业作坊的发展、兴修水利、建设牧场、发展农业等等。”
名扬快速阅读了规划的提纲,心想:如果这些真是袁继的想法,那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治国人才。可惜淮南实力太弱,而这份提纲上对提高军力只字未提,恐怕他即使能建设出一个富裕的淮南也难以守住,到时候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确实不错。”心里想了很多,但名扬能表达出来的意思只有这句话。
李丰说:“现在的主公是个好主公,他的想法让在下也佩服不已。”
名扬说:“我长时间不管淮南的政务,主公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和郡丞大人你的辅佐分不开。”
李丰说:“将军若是能分担一些责任,就更好了。将军之才,本在我之上,主公与你戮力同心,淮南便蒸蒸日上。”
“大人过奖了。我的目的很清楚,大人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但现在你想出兵,恐怕不容易,淮南从上到下没有人愿意打仗。淮南的将士都是淮南的子弟,他们也不愿为了你的个人意愿去和如虎狼一般的曹军作战。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
“我感受到了。大人你也不支持我?”
“只要不影响我的荣华富贵,你怎么着都行。所以,现在我不支持你打曹操,这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名扬猛得站起身来,他强压心头的怒火,在房内来回踱步。李丰吓了一跳,他以为名扬要打自己,看名扬这副模样,就知道他现在正忍耐着。
李丰赶紧换个话题,说:“金将军,皇甫郡守送给你的礼品,正放在院子里,你找人查收。”
名扬走出房门,向左右的侍从招手,让他们去处理礼品。
李丰准备告辞,他走了几步,又转身对名扬说:“金将军,其实我这次从蕲春回来,也带了礼品给你。”
名扬冷冷看着他,没有回话。
“可是,这礼品需要将军到敝府观赏。”
名扬皱了皱眉头,说:“既然是礼品,大人愿意送就送来,不愿意送我也不感兴趣。何必这样。”
李丰郑重行礼,说道:“李某恭请将军驾临敝府,将军一定不会失望。”
名扬说:“恭敬不如从命。我明晚就去贵府拜会大人。”
李丰回到府内,稍微休息了一下,去内室换了便服,然后就去了内院。
在内院一间厢房门口,李丰停下脚步,轻咳了两声。
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回应。李丰背对着房门,说道:“你须知我对你有养育之恩,这恩情你无论如何是还不了的。你对他有情,他却未必对你是真情,十日夫妻算什么,那些在你身上予取予求过的男人们又算什么。如今他要来见你了,你把握好分寸,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要坏了我的事情。”
房间里始终没有回应。
李丰回头看看闭着的房门,径直离开。
名扬做客李府,李丰布置了丰盛的酒菜,并安排了精彩的歌舞。李丰甚至没有坐主位,他请名扬坐在左边,自己陪在右席,对名扬恭敬之至。
这些人前一天是一副嘴脸,第二天就换了一副嘴脸。名扬小心应付着李丰,李丰说一句,他回应一句,也不多说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舞也换了三曲,正当名扬心中浮躁,想不耐烦地问李丰礼品的事时,第四曲突然想起。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听到歌词,名扬惊呆了。这是白居易的《长恨歌》。再仔细辨认这歌声,名扬的心瞬间拧成一团。是她,一定是她。当初自己给她背诵《长恨歌》,她过耳不忘,没想到今日她竟然谱上了曲子。
正是曲子的**之时,名扬身后的一块幕布向上拉开,出现一块竹帘,竹帘背后坐着一个女人正在弹唱。熟悉的身影,曼妙的姿态,清扬的嗓音。
名扬回头,隔着帘子看见对面的人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首曲子唱了多久,名扬感觉很久很久,仿佛又唱了一年。直到李丰在他耳边说:“将军,结束了。”他才如梦方醒。
李丰笑道:“自从那一次后,我便把她远送到蕲春,不让她再和袁耀有接触。这一次我出使蕲春,便把她带回来了。如果将军不嫌弃她,我便送予将军。”
他示意侍女把帘子卷起来。竹帘“喀啦喀啦”卷了起来,李清便跪在那一侧,向名扬下拜,轻轻地将双手抚在地上,额头轻轻地触碰在手背上。
名扬走到李清身前,俯下身子,双手扶起李清。李清抬头看着名扬,双眼泪光闪闪。
名扬低声说:“一向可好?”
李清低声回答:“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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