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南北战争
刘、曹两家暗底里的动作,被孙策知道之后,孙策大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不过这会再派死士潜入徐、豫两州搞破坏,时间也来不及了。整个刘备的领地里,已经是风声鹤唳了。
临甾城,刘备也在冷笑:“孟德以为凭此手段,便可以阻我南下之意乎?”于是召集幕府诸人,共商大事。
夏四月,刘备下令,组建南征行营,征调各路大将,准备亲征。一时之间,北方大地之上,民众踊跃从军,又献各种物资,支持大将军南征,收复汉家河山。
兵马齐动,旌旗飘扬。烟尘四起,鼓角争鸣。战争,又要开始了。这一次,刘备并没有先打谁后打谁的准备。哪一路都是主攻。他准备要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南方。
对付曹操,他动用了吕布、赵云、张绣三路大将,以荀攸为谋主,卢敏、简雍、孙乾、法正、诸葛亮等随军参赞军机。钟繇等人负责后勤供应。
对付江东,他亲自下场,调集了关羽、张飞、黄忠三路大将,以贾诩为谋主,徐庶、庞统、糜兰、陆议等随军参赞军机。
家中荀留守,严颜、太史慈、陈到、沙摩等大将镇守四方。尽起战兵十万,民夫无数,号称八十万大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曹操与孙策这边接到消息之后,就有点傻眼了。他们之前结盟,是想着刘备攻此,他们就救彼。现在刘备一齐来攻,他们就首尾不能相顾了,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能力去救别人?
褒斜道,臧霸一把火,把悬空而立的栈道,烧得干干净净。又于谷口加固坞堡,以防汉军。自曹、孙罢兵,荆州无战事,曹操就把一众战将全部调了回来,以防刘备的征伐。现在,汉军果真要来了。臧霸奉命镇守褒斜道。
从秦岭入汉中的道路,千年以来,就这么三条陈仓道、褒斜道、子午道。当年刘邦为汉王,走的就是子午道。走完之后听张良之计,一把火把子午道的栈道给烧了,向项羽表示自己无图中原之意。后来出兵之时,就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率军走散关,把项羽给骗了。也给后世留下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这个经典成语。
当然,这是三条最主要的道路。其他的路,自然也有,只是很少有人走,人迹罕至罢了。比如陇南诸道。
这会赵云诸将,就和荀攸等人在一起商讨,陇南这条道路,要不要派兵。陇南这条路,要比大山深处的路要好走多了。具体路线如下:自上到武都,走河池、沮县,然后攻打汉中。
历史上诸葛亮北伐,走的也是这条路。兵出武都,走祁山,上,然后夺取战略要地街泉亭(街亭)。为什么要这么走?
因为这条路比重兵把守又道路艰险的陈仓(散关)道、子午谷、褒斜道都要好走。而且走陇南的话,可以先控制凉州这一片,然后沿着渭水居高临下的东进。这就是历史上诸葛亮六出祁山的原因。
现在问题反过来了,从关中、凉州攻打汉中,要不要走这条路呢?
提出走这条路的是法正,他的理由是:“吾军多,陈仓、子午谷等要地,必有曹军屯重兵,且陈仓等险道,不宜行大军,可使精锐往之,而遣大军行陇南。”
陈仓道、子午谷、褒斜道等传统要道曹军肯定有了防守,而且这几条道路,不但道路狭窄险阻难行,粮草辎重的运送更是无比困难。这几个地方,曹军只要在谷口死守,就可以把汉军堵死在谷中。
既然这样,不如就分兵,反正现在自己手里的兵力那是充足得很,那就这几条路都走,万一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打通了其中一条道路呢。
陈仓等道路,兵宜精不宜多。所以派精锐将士去攻打就行了。其余的民夫啊,辎重啊,辅兵啊,就全部走陇南好了。这里道路总归是要比秦岭山中的深涧壑谷要好走一点。
但法正的理由,却遭到了诸葛亮的反对。诸葛亮这会已经二十六岁了,当了好几年地方官,已经磨练出来了,历年政绩考评都是上上。这次南征,刘备把诸葛亮、陆议、庞统、徐庶、法正、黄叙、傅干等人全部扔到了军中,哪怕是打个酱油,也得让他们感受下军阵,见识下战争。因为,也是时候该培养后备人材了。
他和荀都四十多了,未来终究是要交给年轻人的。这么好的机会,不让他们感受下,天下一统之后,想要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了。
诸葛亮的理由也很简单:“以曹操之才略,岂不知有陇南道乎?若我军不来,其在蜀中蓄养势力,必自陇南出,而图关中。是故陇南必有防备。”
诸葛亮就把自己代入了曹操的思维中,觉得我要是蜀地的割据者,我要想反攻关中,该怎么做?
也正因为是秦岭诸道的难行,所以诸葛亮觉得曹操或者是自己要是想反攻关中的话,必然也会选择陇南道出兵,然后顺渭水而下,攻略关中。而不是走秦岭诸道。事实上也是如此,历史上他就拒绝了魏延兵出子午谷的建议。
我们翻开地图,就会惊人的发现,子午谷其实就是21世纪的210国道;褒斜道和陈仓道在南边有一段是重叠的,然后分叉,一条往陈仓,在后世就是316国道到宝鸡的省道;一条往县,就是316国道到太白,再到眉县的省道。
这会地形图就挂在墙壁上,供将军和谋士们参考。法正和诸葛亮说的,各有各的理。至于如何决定,就得看诸位将军了。
张绣、吕布、赵云等将,都是北方人,习惯了在平原之上,集中优势骑兵来进行大规模、大范围的冲击战。对于这样道路艰险的行军,经验少之又少,也就当年赵云从并州攻打河东,翻越过太行天险,而这一段经历,对赵云来说,其实也不是很愉快。那狭窄的道路,山顶的堡垒,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又要进行这样的行军,而且这道路的艰险,不下于太行诸陉,赵云的心里,那是沉甸甸的。
好在西边的军队中,除了法正外,还有张任、黄权、张松,吴懿等益州老人,这些人,不是益州土著,就是刘焉的老臣。当年曹操兵进成、都。刘璋请降。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潜逃往关中,投奔了赵云。现在战事又起,他们自然又得到了启用。
第七百六十五章
此时张松也在幕中,见诸人们议论纷纷,僵持不下。不由暗道,我立功的时候到了。于是便站了出来,向赵云一礼,道:“将军,吾有一策,可入汉中。”
张松长得其貌不扬,虽然刘备一再要求不要以貌取人,免得失之子羽。但千百年来所形成的习惯,还是避免不了。哪怕到了千百年之后的新社会,大家不也高呼着颜值即正义吗?所以张松在曹操打进益州的时候,跑路到了关中,但却一直没有得到重用。这次也是因为要攻打汉中,赵云组建幕府,想起张松这个益州土著来,这才把他给放了进来。
赵云听得张松之言,不由心中一动,暗道此人说不定还真有办法,姑且听之。于是便笑道:“子乔有何良策以教我,还请快快道来。”
这时,大家的眼光也都转到了张松身上去了。张松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汉朝重臣注视,心中略有些小兴奋。于是便轻咳一声,道:“吾知秦岭入汉中还有一条路,往日里却是樵夫、猎者、采药人所行。平日里人迹罕至,曹操必定不知。将军若虚张旗鼓于要道,暗遣精兵走此道,汉中翻掌可定也。”
赵云闻言大喜。他知道主公刘备的意思,他也不认为自己会一帆风顺的打进成、都去。刘备派他来攻略益州,无非是想让他在这里保持对益州方面强大的军事压力,然后好让曹操没有精力去救援孙策。只要刘备那里进展顺利,攻下江东之后,自然会调转头来对付益州的曹操。
但要让曹操无法分神,那就得必须攻入汉中。不然有秦岭天险,曹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汉中之战,不但要胜,而且还要快。不能拖得太久而与汉中曹军形成对峙之势。这样的话,战略目标就达不成了。
现在张松说在陈仓道、子午道等路径之外,还有一条无人发现的新路线,这让赵云如何不欣喜若狂。只要这事是真的,那么汉中之战就稳妥了。
张松说的那条路线,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傥骆道。直到21世纪,西安飞汉中的飞机,就是沿这条路线飞的。这条道路,最早见于史载的还是历史上的曹魏正始五年(西元244年),曹爽率军攻蜀,自长安大发卒六七万人,自骆谷入。在此之前,并未见于历史。考虑到历史上汉武帝重修褒斜栈道,王莽重修子午栈道的记录来看,傥骆道的被发现,起码是可以肯定在西汉之后的。这里就把发现者扣在张松头上好了。
当然,也不是张松说什么,赵云就信什么。如此大事,自然是要慎之又慎。于是汉军的精锐斥候们就出动了。他们负责去堪探路线,为赵云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提供参考。
此时,正在长安的管亥闻信,便也赶了来,对赵云道:“子龙,此事重大,我欲亲往之。”管亥之前被曹操麾下的死士弄了个灰头土脸,心中怒气冲天,后来反击之时,又搞得怨声载道,清洗计划只好半途而废。胸中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就被刘备一桶冷水扑灭了。
管亥也知道自己误了主公的大事,他不胜惶恐。管亥认为自己不过是江湖一草莽,幸亏当年起事时对郑玄恭敬有礼不曾加害,因此而得刘备的起用,被引为腹心。结果自己行事任性,做出一点成绩之后便飘飘然不把敌人放在眼里。这次果然就吃了个血亏。上次被刘备训了一顿,他也知道这个位置不太适合他了。但在换人之前,他必须将功补过。用事实来说明,自己还是有用的。不然带着污点退下去,他心中难安。
赵云听了,顿时就知道管亥是什么意思。只是管亥是刘备身边比他资格还老的老臣,而且张松说的这条路线,谁知道会是怎么个情况。他哪里敢让管亥去冒险。万一这条路,已经被曹军发现了呢?万一这条路,有着无穷的危险呢?别看管亥挨了训,但管亥真有个闪失,该挨训的就会是自己了。
于是赵云就道:“如此小事,岂能动用大将,管兄但管在后方督阵,没得失了身份。”赵云说的也是实话,到了他们这样的地位了,又怎么可能去冒不必要的风险呢。
管亥哪里肯听,执意要去。赵云拗不过他,只好随管亥去。然后又嘱咐管亥,若遇危险,便先行撤退。管亥大笑道:“子龙何必做此儿女态,我又不是三岁稚童,自然省得。”言罢,管亥就率领着斥候们,出营去了。
这傥骆道,北边那头叫骆谷,自右扶风走武功南下,然后翻越太壹山。太壹山是秦岭主峰,在《尚书》中被称为物山,到了汉朝,因有人说在山中看到了神仙,口口相传之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改称太壹山。而要到了《魏书》中,太壹山才被改称为太白山。
这太壹山乃秦岭第一高峰,高险寒奇,怪石峭立,深涧重重,其间又不知道有多少怪虫猛兽、奇花异草。这等险恶之地,也只有采药人敢进去探一探虚实了。
管亥率人顺着小路入山不过十余里,这山间小道就彻底没了踪迹。而他这一部五百人,洒进了这大山中,却似水珠滴入湖中般,不见丝毫波澜。万幸管亥行事周密,临行前重金征了十来个由樵夫、猎人、采药人组成的向导队伍。不然这茫茫深山,他还真不敢就这样一头扎进来。
入了骆谷之后,向导们就带着管亥一行,开始了他们艰难的行军之旅。他们沿着河谷迂回而行,一路翻越了四五座山头。然后向导们就指着眼前那高大巍峨的山峰对管亥道:“将军,翻过此山,接下来的道路就好走了。”
终于到了太壹山了,这里河谷纵横,大小支流把山体冲刷得支离破碎,要想寻一条安全稳固的道路出来,就只有走太壹山主脊一途了。而看着山近,要想爬到峰顶去,却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
大大小小八十盘,盘山路近百里,这才登临到了太壹峰顶。管亥双手叉腰,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然后放眼望去,只见秦岭诸峰,如卧龙般盘伏在这苍茫大地上,山脉起起伏伏,显得山河壮丽、景色如画。管亥心道,这等险要凶恶之地,曹操若发现了,举兵来攻,那可就完了。于是心中一转,便命向导带了一队人马回去,报予赵云。让赵云派兵马过来,在此崇山峻岭之间,选址设关,以备将来。
第七百六十六章
管亥在太壹山中穿行的时候,刘备率着浩荡大军,也到了徐州。沿途旌旗遮天蔽日,大军云集,从头看不到尾。
江东很快就感觉到了战争的压力。对于这一次的战争,基本上没有人看好孙策。毕竟刘备的威名太甚。当年袁术横踞扬、豫,兵马无数,是何等的威风。结果袁术悍然称帝,刘备南征,翻掌间便灭了袁术。
现在的孙策,其父孙坚当年也只不过是袁术麾下一大将而已。孙策再厉害,有孙坚厉害?有袁术厉害?
事实上刘备就觉得,孙策比其父孙坚、比孙氏故主袁术都要厉害。奈何普通吏民们不这么看。他们只会认为刘备把袁术都给推平了,作为袁术的老部下,孙策又怎么可能与刘备相抗衡?
这些年孙氏能够坐稳江东,那是因为刘备没时间南下。看看刘备这些年在北方,平袁绍,灭诸胡,收张燕,定关凉,逐曹操。从而一统北方。这些战绩就摆在这里。若是刘备不在北方折腾而是调头南下先定江东呢?结果不言而喻,江东肯定是会落入刘备的手中的。
是以,基于这些朴素的观点。很多吏民开始逃亡了。很多人都扶老携幼的往更南边走,以期躲过战火的波及。然后等局势明朗之后,再回去重建家乡。也有胆大包天的,毅然趁夜北渡,冲破大江天险和吴军的封堵,投向他们看好的一方。
这些行为反应到社会上,就是米价应声而涨。而征兵工作,也变得艰难了起来。很显然,民心向背与实力对比,江东人民内心中已经自动做出了选择。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江东自孙策以下诸文武,这些天来,脸都是黑得很。
这晚,孙策府邸,孙策与孙权兄弟俩爆发了一场大争吵。孙策比孙权大七岁,因为刘备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孙坚比历史上晚死许多年,是以孙策并没有在孙权跟前竖立起如兄如父的绝对威严起来。
这个年代的嫡长制深入人心,所以孙权对兄长孙策继承江东家业毫无怨言,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一丝别的想法了。做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东吴开国君主,孙权除了勇武不如孙策外,心机城府未免就弱于其兄了。
现在江东这种局面,孙权在经过用心考虑后,也并不认为自己这边就占据优势了。就算是汉军在曹操那边毫无作为,而曹操能够派军来援。两家人马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刘备,那还是两说。
就算打得赢吧,这次打赢了,下次呢?从秦始皇横扫**,一并天下以来。大一统的思想就已经深入人心。搞割据,终究是不会长久的。曹孙联手,能够打败刘备吗?打败刘备后,能够吞并北方吗?如果不能,下次刘备再卷土重来,如何是好?
孙权可不认为自己家里有传国玺,就真的是气运加身了。孙氏割据一方,如果没有席卷天下的可能,再兴盛,跟他孙权也没太多关系。地方就这么大,职位就这么多。天花板是很容易能够摸得到的。让他出去带兵,他兄长放心,兄长之后,传位给了侄儿,侄儿能对他放心么?侄儿能对自己的儿子放心么?将心比心,孙权觉得不能。
既然江东前景不太光明,而且是好是坏与自己也没太大的关系。不如劝说兄长一起归降算了?
自董卓祸乱朝纲以来,天下分崩离析已久。人心思定。这会举江东而归汉,是符合吏民的心声,符合历史的潮流,符合天下的大势的。这样的行为,会得到天下人的赞扬推许。而孙氏也将会获得比较高的声望。
刘备向来以仁德而著称天下,孙氏来归,他不分封一大批官职和侯爵,他好意思?到时候孙氏仍然能够满门富贵。甚至比现在要更好。因为现在,只有兄长一人被封为列侯。自己和弟弟们却无寸土得封。
而且归了汉朝之后,孙氏再无后顾之忧。自己的满腔抱负,不也有了平台可以施展了吗?如此大好河山,如此中兴之主,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北方还没平定,刘玄德就派人去了西域,这会南北一统的要紧关头,他都没有撤回极西之地的兵马。这说明什么?说明刘备心雄万里啊!
孙权想来想去,觉得情况不外就是如下两种。一是与刘备硬碰硬,双方斗得头破血流,最后江东吏民的血液流尽,再无元气与刘备抗衡,被北方征服。二是审时度势,在这个最紧要的当口,率江东吏民归附朝廷。
第一种选择,孙氏的统治可能会延长,但孙氏最后的下场可能不会太好。非得顽抗到底,双方打出真火来了,被征服者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二种选择就不一样了,主动归附与被动征服的待遇,那可是天壤之别。为了竖立形象也好,为了安抚功臣也好。刘备都不会亏待了孙氏。不然就会寒了天下人心。至于被征服者,刘备的态度再不好,给的待遇再差,也不会有人去同情。
所以想通后的孙权,就前来寻找自己的兄长孙策了。孙策还以为兄弟找自己什么事呢,结果开口没几句,孙权话里话外竟然就是想劝自己投降。
孙策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他叱道:“仲谋听了谁人胡言,吾必斩此妄语者!”
孙权昂然道:“大兄何出此言?我自思虑,乃有此意。此等大事,旁人岂能左右之!”
孙策便喝道:“大战当前,仲谋不思为江东出力,却独言归降,是何理哉?不战而降,岂是丈夫所为?你且退下,此事休得再提!”
孙权听了,又急又怒。他认为自己没错,既是为了江东免于生灵涂炭,也是为了孙氏的前途。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兄长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自己?
这个时候了还讲究什么英雄、丈夫?利益就要最大化,自认头铁,等到被刘备打得头破血流了,再去投降,身价可就低了啊!
想到这里,孙权就和孙策吵了起来。孙策对于孙权这个兄弟,也是头痛。孙权成年了,二十多岁了,这会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性格。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说话也没那么好使了。
父亲去世了,自己对兄弟要更加友爱,不能打不能重言重语骂。要是放在孙坚还在世时,孙策哪里有这如此多的顾虑,早就拎着沙包大的拳头打过去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平时江东之事,孙权没多少话语权。但现在是决定江东乃至于孙氏未来兴衰荣辱的时刻,孙权觉得自己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来。他不能放任不管,这样兄长孙策会把孙氏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孙策面对咄咄逼人的二弟,把拳头捏了又捏,最后还是松开,忍住了一拳砸到孙权脸上的冲动。兄弟俩打架无所谓,让老娘看到了,又要落泪了。孙策不忍心。
孙权或许是被父兄压制得久了,现在父亲去世了,兄长也对自己忍让,于是越说越痛快,越说越大声。唾沫星子四溅,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最后还是惊动了他们的娘亲吴夫人。
吴夫人自幼聪慧,素有主见。年少时以才貌双全闻名于郡内。当时孙坚闻其名,乃使人娉之,欲求为妻。吴家乃江东望族,吴夫人之父也是汉家二千石的高官,只是不幸很早就去世了。而那会孙坚不过是区区一县丞,吴家人自然不肯,就打算婉拒孙坚。
吴夫人也听说过孙坚杀贼平乱而得官的事,深恐孙坚怀恨吴家,于是就劝家人说何必为了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而给家族招祸呢。若孙坚对我不好,那是我命该如此。遂便与之为婚。婚后,给孙坚生下了四子一女。孙坚在外征战的时候,家里就全靠她一个人撑着。
家里的儿女们,对吴夫人的话,那是无有不从。吴夫人这些年保受打击,先是丈夫孙坚病逝,接着又是弟弟吴景离世。先后失去了两位至亲。尤其是吴景,他们姐弟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长大。感情特别深厚。接连而至的打击让吴夫人终日以泪洗面,陷入哀痛之中难以自拔。
这日她正在后院佛堂中拜佛,祈祷佛祖保佑夫君与弟弟。忽然就闻得前院隐有激烈的争吵声。便命人问之,不一会,使女前来回报,说是大公子与二公子在吵。
吴夫人听说是儿子在吵架,就坐不住了。自己这几个儿子,向来乖巧听话,今日怎么会吵起来?于是便忙命人扶了,出来要问个究竟。
孙策眼尖,在房中远远望见府中使女把母亲给扶了出来,不由狠狠瞪了孙权一眼,忙快步走了上去,弯身扶住了吴夫人,道:“娘,你不在后院静养,怎的出来了。”
吴夫人在圈椅上坐了下来,叹道:“我再不出来,你们就要掀房揭瓦了。”此言一出,孙权就羞愧的低下了头。刚才有些忘乎所以,声音大得居然连后院的娘亲都听见了。
吴夫人把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一圈,然后便一手一个,拉住孙策与孙权的手,柔声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你们父亲不在了,你们兄弟俩万事得商量着来,千万别闹。伯符,你是老大,得多让着点。仲谋,你要尊敬你兄长,不可无礼!”
兄弟两个唯唯诺诺。同时点头称是。吴夫人这才脸上露出笑容来,她道:“我儿,你们刚才因何事在争执不休?”
孙策本不欲把此等大事说出来,免得母亲伤神。见娘亲温和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又见二弟在一旁跃跃欲试,只好就如实告之:“北方刘备兵来,我欲与之战,仲谋却欲降,是以与之言语相争。”
吴夫人又问孙权为什么要降。孙权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想到的理由给说了一遍。吴夫人一一记在心里,然后点了点头就道:“江东名为我孙氏所有,然则孙氏之所以据有扬、交二州,多赖诸文武之力。今大敌前来,我儿可召群臣议之。若江东可保,则保之。尔父之基业不可轻弃。若群臣皆言江东不能保,则顺应人心,玄德仁厚,尔父在世,言语多嘉之,料将来也不至于为难你我母子。”
吴夫人看得很透彻,现在北方强盛,来势汹汹。江东人心浮动,不问个虚实究竟来,她实在是不放心。孙氏要是违逆江东文武之意愿,强行抵抗,下场只怕就会如孙权所说的那样,不是太好。而要是江东文武皆言江东可保。她也不会轻易就让孙策兄弟把这一份家业拱手让人。君臣上下团结一心,打不打得过,那也得先打了再说。万一赢了呢?再说了,不还有个外援曹操吗。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懂得吧。
原本历史上,吴夫人就干过这种事,当时孙策去世,孙权统领江东,那会孙权年纪小,吴夫人就亲自出面,参与处理政事。当时她也召集过大臣,咨询过江东能不能保全的问题。这一点很重要,这不但关系到孙氏政权的延续,还关系到孙氏满门的性命。
在吴夫人眼里,自家儿孙的安全,那是远远要大于江东的。扬州、交州这些地盘可以没有,但儿女一定得要齐全。历史上也是张昭与董袭等人一再保证,江东有山川之固,吏民又承讨逆恩德,有地利有人和,万事无忧。这才安了吴夫人的心。
娘亲吩咐下来的事,孙策只能照做。于是在孙权得意的眼神中,孙策唤了亲兵来,命其去通知麾下诸文武大臣,择日在殿**议大事。
孙静、程普、黄盖、韩当、周瑜、鲁肃、张、顾雍等文武在接到消息后,不敢怠慢。忙安排人手接替自己,然后星夜就往建业赶来。
也得亏刘备这会还没有做好渡江的准备,不然的话,如此大规模的动静,要是被刘备抓住了机会,那江东这边可就危险了。
程普、韩当、黄盖等孙坚的老班底第一批赶到,先见过孙策之后,得知孙策竟然是要与诸人共议降或战,不由大感忿然。
他们跟着孙氏近二十年,从黄巾军时期一路奋战到了现在。一心想着要保孙氏成就不世之业,然后他们也跟着飞黄腾达,成为开国功臣。没想到现在刘备率军南下,他们这些前线领兵打仗的将领还没有怂,后面的主公就要退缩了。这叫什么事?
再一细打听,原来孙氏是现在内部声音不同,主公孙策要战,二公子孙权要和。此乃孙氏家事,他们不好插手,却是忙忙去寻其他人搞串连去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过了几日,陆陆续续的,江东诸文武都已经到了建业,哪怕是远在交州的士家,也派了子侄来。孙策这边的决定,无论是战是和,都将会影响到交州的未来。不由得士家不早作打算。
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孙策就召集众人,聚众一堂,开始讨论。会议主持人孙策率先发言:“今北军压境,来势汹汹。扬、交二州百姓不胜惶恐,民间议论纷纷,流言四起。当年中原大乱,士民竞相南渡,托庇江东。百姓得享太平十有余年。而今复闻江东战火又起,竟又竞相逃离,殊不知,当此之世,天下何处不乱?我孙氏自有江东,安抚百姓,剿平乱匪,于扬州薄有微功。今复见境内骚动,吏民惶惑。吾不忍也。是以召众卿来此共议之。若尔等认为江东难保,为了境内百姓安危,为了天下黎民福祉,孙氏愿举江东相献。”
孙策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他做事就是如此,向来宽阔大气,从不遮遮掩掩。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百姓们不都担心吗,那你们觉得这仗能不能打,江东能不能保?要是你们也都和那些市井小民一样,认为孙氏才德不足以保江东,那就投降算了。
程普闻言,当下就按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向孙策行礼之后,便厉声道:“主公,江东基业,皆是将士们拿着刀枪,拼了性命,血战争夺而来。为此,不知死了多少将士。如今大敌当前,不思却敌之法,却在这里讨论要不要投降?简直可笑!末将愿为先锋,往拒刘备。待我战死之后,主公再与诸公讨论不迟!”
程普作为一员勇将,别看年纪大了,性格却是老而弥坚。刘备率大军来了是没错,但江东这边要是连屁都不放一个就说要投降,程普第一个不干。江东的男儿都死绝了么?大丈夫在世,怎能如此怯弱?
程普声色俱厉的同时,又拿眼去瞪坐在前边的孙权。目光凌厉如电,把个孙权直看得脸皮发烧。只好垂首避过。程普心中大叹,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仲谋的性格比起其兄来,实在是弱了些。幸好江东基业没有传到仲谋手里。不然刘备一来,仲谋就只怕想着要献土归降了吧。
乱世出英雄,这话真没错。程普的话代表了绝大多数武将的心声。汉末以来天下大乱,他们都是身怀绝技想着建功立业的人。说得难听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这天下形势,给了他们一施己长的机会。至于汉朝统一不统一,关他们什么事。
人心思汉是没错,但那是读书人和普通百姓的事。因为乱世最不能保全自身生命财产安全的,就是这种人。但乱世却是武将们的天堂。
汉朝的皇帝,早就被程普为代表的武将们给忘了个干净。这会也压根没有国家这个概念。改朝换代那不是正常吗?周天子享国八百年不也化作历史的尘埃了。战国七雄,首次一统天下的大秦,又如何?
汉朝到了现在,差不多也是气数将尽了。再换个皇帝不是很正常吗。传国玺都到了孙氏手里,又有卜者说东南有天子气,不都是应在孙氏身上吗?
至于孙氏势力太弱,北方刘备太强。当年汉太祖刘邦不也在霸王项羽的威势下瑟瑟发抖吗?天下大势,又哪里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一时之强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要这次挺过去了,未来说不定就有转折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当皇帝,哪里有那么容易,自然是要有一些必不可少的磨难。
创业是艰辛的,回报是丰厚的。孙氏这次虽然危机重重,但也不是没有机遇隐藏在内。江东不是还有个强劲的外援曹操么。以曹操的狡诈,他会不来救援江东?绝无可能。
要是曹操放任江东被刘备攻占。那他就快点洗干净脖子等死吧,因为下一个马上就要轮到他了。所以这边战争一旦打响,曹操就是爬,也会派人爬过来帮忙。有了曹军在外牵制,刘备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指不定还可以反攻过大江去呢。
武将们把未来想象得很美好。也纷纷叫嚷着宁死不降。这让孙策的心里也好受了些。要是作为战争的重要力量的武将们,也出现要投降的声音,那他就真的是要坐卧不安了。
孙策快速的瞥了一眼孙权。然后又看向了张。张是江东的文臣之首。基本上江东的内政都是由张处理。他的意见,孙策也是非常重视的。
张当年曾被举为茂才,但大将军何进、司空荀爽等人轮番对他征召,他皆辞官不就,天下乱起,他就从广陵过江,避难到了江东。后又投奔了孙氏。然后一直给孙氏效力至今。要说他对汉朝有什么深厚的感情,那也是瞎扯。但要说他心里没有担忧,那也不对。
他担忧的是万一打不过刘备,那后续的事情应该怎么去操作。读书人明哲保身的路数还是都明白的。不过兹事体大,他一时半会还没琢磨透。现在孙策话赶话要他表态。他能怎么说?
自然是附和主战派,坚决的说打啦。张深知孙策性格。以孙策的满腔傲气,那是打死也不会主动说出投降二字来的人。再根据些小道消息来分析,张自然就明白,这肯定是孙氏内部闹矛盾了,搞不好是几兄弟吵了架,孙策又不想运用强力手段镇压,勉得伤了兄弟和气的同时又伤了吴老夫人的心。所以这才召集大家一起来讨论。
让大家表态是战是和,从中看看大家的态度,顺便也打击下孙权。只怕这才是主公孙策的真意了。
把前后事情一想通,张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又不傻,要是他敢在这大殿上说出投降二字来。不但恶了殿中诸将不说,自己也将会进入主公孙策的黑名单。于是张就道:“主公保有江东多年,于朝廷有大功,于百姓有恩德。今朝廷不见酬劳,反来征伐,失天下人心民望。且江东又有大江为天险,山川地理无不烂熟于胸。我军以逸待劳,又占地利人和,如此大好形势,岂可轻言投降?”
孙策一听,脸上就浮起了微笑来。这文臣讲话就是不一样。程普只知道喊打喊杀。张则不一样,他还知道把有利的局势往自己这边分析,讲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这样的言行流传出去了,必然会起到安定人心,提升己军士气的作用。
阶下的武将们听了,脸上不就有恍然大悟然后开始兴奋起来的神情了吗?
第七百六十九章
张说完了之后,就退下了。元勋老臣和文臣之首都发声了,接下来,孙策的铁杆班底,周瑜也开始表态:“诚如子纲所言,吾江东有地理山川之险,又兼兵马足用。刘备远道而来,除徐州兵马之外,汉军多为北人,不习水战,吾等又有何惧哉?便是曹操不援,吾江东亦是无忧也。”
阶下文武心中又再吃了一颗定心丸。一群大佬们都发言表了态,余下的哪怕就是有异议,此时也不敢说出来了。一是声音太轻,分量不足,说出的话没人听。二是在各大派系的首领都要说打的情况下,自己跳出来说要投降,搞不好就会被用来祭旗。于是殿中竟然是一片祥和,无一异声。
孙策就看了孙权一眼,眼中满是笑意。便起身道:“既然诸卿皆言可战,而我江东又府库丰盈,士气可用。那就战吧。让北方人见识下我江东男儿的血性与勇武!”
孙权此时还稚嫩得很,自以为一心想着家国天下,就会有人站在他这边为他撑腰,却不知道,这世间,真理从来就只掌握在拳头大的人手里。所以当年赵高才能够指鹿为马。现在孙权终于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这世间最残酷的道理后,就不再想着要与兄长对着干了。做为孙氏的一分子,既然兄长做了决定,大臣们也表了态,那他就不能再继续闹下去了,再闹下去,就是不懂事的胡闹了。到时只怕母亲也保不住他。
诸臣散去之后,顾雍回到家中。夫人迎住,见顾雍眉头打结,不似往日畅快,便问道:“郎君今日为何而愁?”
顾雍以为自己把小情绪掩饰得很好了,却想不到还是被夫人给看了出来。稍一想旋又释然,这枕边人日夜相对,如何能瞒过得夫人。于是就苦笑道:“江北有信来,是故而忧。”
战争,尤其是如此大规模的统一战争,刘备自然不可能只着眼于军事之上。政治、经济、外交等等各方面一齐出击。
顾雍就收到了刘备的亲笔信。当年蔡邕遭受宦官迫害,东躲西藏,有段时间就避到了江东,那会顾雍就拜在蔡邕门下,学学琴书。因聪明好学而受到蔡邕的赞叹。因雍与邕同音,又经常被蔡邕夸奖赞叹,遂取字元叹。
所以说顾雍与蔡邕的关系还是非常亲密的。现在刘备取了蔡邕之女蔡昭姬,自然而然也继承了蔡邕的人脉关系。所以刘备立马就打蛇随棍上,给顾雍写了封亲笔信。
刘备在信中,掏心掏肺的。跟顾雍讲到天下大势,讲到他的志向,讲到他这一路行来多么的不容易,讲到统一对百姓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讲到战争对百姓带来的伤害是有多大……
最后刘备诚挚的邀请顾雍:“今北方已然一统,孙氏若降朝廷,全天下一统之望,自有万户之封,子孙世代尊荣,与国同休。若要举兵以抗,妄图偏安。则有身死族灭之虞,且万世之后,青史自有褒贬。”
“元叹乃吾外舅弟子,吴郡俊杰。自幼秉先王之学,弱冠即治政一方。当知吾往昔曾在太学论儒,有为天下开太平之语。今元叹观我之所行,便可知吾素未忘当年之志也。北方已定,群雄俯首,独有南方,尚未来归。元叹可愿随我一开太平呼?”
这会的读书人,真的有很多人是满腔热血一心以天下为己任的。他们自幼受儒家之学,对先王所描述的大同之世念念不忘。或许在这群雄并起、天下大乱的历史进程中,起了名利之心。但他们的目的,始终是一致的。扶明主,治太平!
顾雍之所以仕吴,那只是因为孙氏下手得快,把整个江东给占了。而且孙氏也没有打出自立分裂的旗号出来。名义上还是以汉朝为尊。
所以顾雍不像程普等这样的老将,对孙氏忠心耿耿。也不像周瑜这样的孙策铁杆,全因着孙策的个人魅力与两人的意气相投就死心塌地的追随到底。
所以刘备这一封信来,顾雍的心就乱了。不得不说,刘备的信很有蛊惑性。他讲的话,非常朴素,也非常真实。也没有说半句假话来欺骗顾雍。恰恰就因为如此,顾雍更是感觉到了刘备的诚意与那颗火热之心。
顾雍之前也是认为,这汉家天下,估计是要凉了。谁曾想刘备横空出世,横扫诸侯,在北方竟然又做出了偌大的一番事业来。不去说那些虚的,就按刘备分析的,现在北方已经一统了。只剩下南方孙策与曹操。那么大家来想一想,是北方统一南方的机会大,还是南方统一北方的机会大?
不用刘备说,顾雍也知道,当然是北方统一南方的机会更大。因为北方人口更多,耕地更广。而北方不但政出一门,汉朝的天子还在那里,哪怕天子只是做个泥菩萨,那也代表着天下正朔,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南方呢?还同时存在着曹操与孙策两个势力。又怎么可能与北方相抗?如果说南方也已经一统由孙策说了算了。那么顾雍就不会如此纠结了。
强弱对比大家心知肚明,就算现在刘备无功而返,但将来的局势,除非北方自己作死,不然肯定也是弱者恒弱,强者恒强。统一是迟早的事。就像刘备说的,坚持反抗到底,未来的下场,自有史书秉笔直书。顺应人心投降,尊荣富贵加诸于身。该怎么选?
刘备也是儒者,他师从大儒卢植,当年在太学论儒,发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声音。这声音振聋发聩,传遍了大江南北。顾雍当年听了也是热血沸腾,对刘备仰慕不已。现在刘备来信了,邀他一起开太平。他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
儒家的教育,让顾雍陷入了迷茫之中。社会伦理与三观告诉他,他不应该背弃他的主君孙策,尤其是在这江东危难,风雨飘摇的时刻。这样做叛徒的话,他的良心过不去。会受一辈子的煎熬。
但现实和切身利益又告诉他,只有去了刘备那里,他才能够得以荫护家族子孙,得以与刘备一道共襄盛世,这样的伟业要是错过了,他也必将抱憾终身。
所以今天的殿中大会,顾雍一言不发就回家了。
第七百七十章
不说顾雍在家里嗟叹。众臣散去之后,孙策和自己的铁杆伙伴周瑜也在书房中思考对策。刚才外面说了一大堆漂亮话,其实孙策也心知肚明,这些话拿出去哄那些普通吏民百姓没问题,至于自己和大臣们,若是当真了,那就真的是搞笑了。
名义上自己还是汉臣,朝廷要收回地盘,自己有什么办法?刘备出兵之前,一招接一招。套路都已经安排好了。先是让皇帝下旨调自己入朝为官。自己在江东好好的土霸王不做,入朝干嘛?好让刘备任意搓圆搓扁吗?
自己只能拒绝刘备的“一番好意”。前脚刚拒绝,后脚朝廷就下旨斥责自己有不臣之心,然后刘备的大军就席卷而来。大军压境,南逃的,北渡的,络绎不绝,市场萧条,物价飞涨,民心向背在哪里?
至于北军不习水战?刘备在北方横扫群雄,独把心腹大将关羽按在徐州一动不动就是好多年,难道关羽这些年在徐州是修身养性了?
所以孙策很是焦虑,他觉得扬州的局势已经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了。之前那只不过是为了统一内部的声音,压制投降派罢了。于是众人一散,他却独独把周瑜给留了下来。
无他,论忠心,论能力,论意气相投,也就周瑜能让孙策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了。孙策两道漂亮的英眉皱成一团,眼中哪有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了担忧:“公瑾,刘备大军云集,可能破局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老话是这样说,确实也没问题。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刘备一旦顺利渡过了大江,那么扬州军民的心理防线也就意味着被刘备攻破。再兼之刘备的大军,妥妥的汉朝王师,那么江东百姓会怎么选就不用明说了吧?
扬州除了长江天险,再于关隘险阻。汉军过了江,就是长驱进入的局面。到时军无战心,吏民争先恐后的投降,孙策再能打,再用兵如神,面对这样的形势,又怎么能挽天倾呢,他又不是神?
周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周瑜慎重的对道:“主公,当今之策,只能集重兵驻守大江,以阻刘备南渡。而后西联曹操,使其与我江东一道合力,以抗刘备。如此,方有破局之希望。”
无论如何,不能在曹操援军到来之前让刘备渡过长江,不然就算曹操举益州之兵而来,也是回天无力了。
只是探子回报,汉中那里刘备也在用兵,曹操还有精力和多余的兵力来救江东吗?这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想到这里,周瑜就是一声长叹,北方土地辽阔,物产丰富,之前占据那里的,大多数都是一群没远见的猪,结果就被刘备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袁绍、张燕、凉州系,大大小小的诸侯们,被刘备这些年来连皮带骨,吞得一个不剩。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北方霸主。刘备拥有整个北方,草原上的势力也被他横扫一空。现在他军力充足,兵粮足用,所以两路用兵,想打谁就打谁。只逼得扬州和益州手忙脚乱,惶恐不安。唉。
周瑜心中又是一叹,要是主公的基业在北方,那就好了。这个乱世,君择臣,臣亦择君。自己自与伯符相识定交,便认定他是值得自己追随一生的人。谁曾想,这天下纷纷襄襄,眼看着已经四分五裂了,又突然冒出来个刘备,眼睁睁的看着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慢慢的就把这四分五裂的天下,又给捏合在了一块。
莫非,这汉家气数,真个未尽乎?周瑜晃了晃脑袋,把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给晃了出去。别多想了,还是想着眼前如何破局吧。
周瑜心里不好受,孙策心里更难过。他这一生,雄心万丈,英武过人。幼年在扬州长大,见到了天下乱象给百姓们带来的诸多痛苦。那会因为中原大乱,无数士民自北而南,避祸江东。这些避乱的人,也带来了北方的各种消息。天子昏暗,朝廷衰弱,诸侯并起,各自为政……
每当乱象四起的时候,这天下妖言惑众的人就特别多。道士,和尚,巫者,各种神棍们就都跳了出来招揽信徒,纷纷叫嚷着汉家气数将尽,新的圣人将出,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
刘家坐了四百年天下,也是久了点。而且看最近几朝君王,都是昏庸暗弱之主,朝廷动荡不安,君王信宠阉宦,财政入不敷出,地方军政混乱……这怎么看都是亡国之象啊。
所以神棍们的言论,不但把百姓们给骗倒了,也把天下精英读书人给忽悠了。从古至今,并不是说知识越高地位越高就智商越高的。不信看看后世那些大师们,把政府高官,商场精英,娱乐巨星等都骗得团团转就知道了。神棍们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所以当满天下都在宣扬着汉室将亡的时候,江东的人们深信不疑,孙策自然也深信不疑。
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告诉他,传国玺因缘际会落到了孙氏的手里,孙策就更加相信了。这眼下乱世,只能由父亲和自己来终结;这未来太平,只能由父亲和自己来开启。
于是,结束乱世,开启太平,就成了孙策的奋斗目标。他也是这么做的。礼贤下士,广招英杰。以自己过人的魅力和雄志,招募了无数的仁人志士来投。
可是,他们折腾来折腾去,也只不过是得了扬州、交州两地。向北争徐州不可得,向西争荆州又被曹操看中了一起来抢。
孙氏四面为敌的时候,北方的刘备却迅速崛起。陶谦死了把徐州给他,刘虞死了把幽州给他。天子东奔也找他,袁绍被他横扫,张燕俯首来归。凉州诸将,草原胡虏……
有时候,孙策也不得不羡慕佩服刘备的手段与气运。刘备自有过人之处,但孙策也认为,刘备若不是姓刘,又怎么有如此强盛的号召力。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好事落在他的头上?
孙策想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声长叹,真恨呐,恨不能早生十年!若自己多得十年时光,又怎会让刘备一枝独秀,坐大至斯!
第七百七十一章 鲁肃出使
周瑜与孙策君臣两个对坐无言,大眼瞪小眼叹了半天气,这才想起来,江东形势刻不容缓,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曹操尽早派援军来。哪怕是应付式的,那对稳定扬州人心,也会有着巨大的作用。
周瑜想到这里,就对孙策道:“主公,当尽快遣使,往益州一行,往见曹公,说其来援。”
孙策点了点头,道:“自当如此。只是公瑾,我当以何人为使?”
使者非常重要。地位不能太低,低了搞不好曹操都不会接见。地位也不能太高,现在这种危急时刻,正是用人之际,孙策总不能派周瑜或者张去吧,程普这样的就更不可能了。
要是之前孙权没有和孙策闹矛盾,这会孙策就会让自己的弟弟孙权去见曹操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只是这次孙权是真的伤了孙策的心了。
论私自己是长兄,论公自己是君上,仲谋却不管不顾,公然与自己唱反调,在敌军压境的当口,提议要投降。孙策好悬没气炸胆。这会只想着如何看住这个不安分的兄弟,又如何能够放心把他给放出去,托之以重任?
周瑜脑袋里转了一圈,资格、才能、亲厚远近,几个条件一筛选,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于是周瑜就毫不犹豫的推荐道:“主公,鲁子敬有壮节,可堪为使者。”
孙策听了,就沉吟一会,然后道:“便以子敬为使者,往见曹操。”君臣两人这里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出使益州的人选来。
周瑜走后,孙策站在房中良久。鲁肃是有才干,孙策想用又不想大用。何也?因为鲁肃与周瑜走得太近了。
按说周瑜与孙策乃是升堂拜母的交情,鲁肃与周瑜走得近、关系好,岂不是再好不过?其实不然,一个合格的君上,是不能容忍他的腹心大臣有结党的倾向的。尤其是两个超级有能力的人材。皇帝都恨不得自己的臣子是孤臣呢,至尊都免不了这种思维,何况孙策乎?
历史记载得很明确,鲁肃避难江东,并不是想着投靠孙策,而是因为天下大乱,淮、泗不能居,所以要逃到江东来避害,以观时变。“中国失纲,寇贼横暴,淮、泗间非遗种之地,吾闻江东沃野万里,民富兵强,可以避害,宁肯相随俱至乐土,以观时变乎?”这是鲁肃的原话。
后来周瑜带着鲁肃一起投奔孙策,孙策雅奇之,然后以一个校尉的官职就把鲁肃给打发了。所以鲁肃祖母逝世之后,刘晔那会在郑宝麾下效力,就写信给鲁肃,建议鲁肃入伙。鲁肃顿时就心动了。要是孙策真的重用鲁肃,鲁肃会打算去投靠郑宝吗?历史上要不是恰逢孙策去世,周瑜苦劝,又不遗余力的向孙权推荐,东吴又哪里能够得到鲁肃这个大材。
现在历史被刘备搅动得面目全非,但鲁肃在孙策麾下,并没有得到与他才干相匹配的地位,却仍然是事实。当然,比原本历史上要好些。现在鲁肃在孙策麾下,带过兵,也做过地方官,军事内政他都参与过。如今在孙策幕府挂了个名,充当谋士宾客的角色。
孙策在军队的掌控上,连周瑜都会提防,自然不会让周瑜与鲁肃两个人都在外面带兵。很多时候,一味的信任反而不好,很容易酿成大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文帝,杀了他唯一的舅舅,这事成了他一辈子的污点,让无数后人所诟病。
很多人认为,薄太后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汉文帝只有这么一个亲舅舅,竟然还把舅舅逼死,这是大不孝。可汉文帝又有什么办法呢?汉法严苛,列侯犯罪,该杀的杀,该判的判,该废的废。做为天子的舅舅,自然应当更严格,又怎么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呢?
所以历史上的魏文帝曹丕就说汉文帝之前不应该这么信任、放纵自己的舅舅。之前不去管不防备,之后犯了法又杀他。
君臣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距离的把握如何去掌控,全在君上的一念之间。远了会冷了臣子的心,疏远君臣关系。太近了也不好,这样权力可能会失控。
应当说,在如何做主公这一方面,孙策还是摸索出了自己的套路的。现在周瑜推荐鲁肃出使曹操,孙策稍一沉吟就点头同意。那是因为他相信周瑜不会因私废公,而鲁肃确实也有这个能力。最最关键的是,当一个使者罢了,又不是成为统兵大将。这一点让孙策最为放心。
鲁肃接到孙策的命令,就星夜整理行装,第二天领了符印文书,辞别了孙策与周瑜,就上了船,在一队吴军的护卫下,启程前往益州而去。
周瑜一路送至江口码头,临别,郑重的向鲁肃一礼,道:“子敬,我江东上下,翘首盼归,此去珍重。”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历史上周瑜死的时候都留下遗言,把自己的部曲交给了鲁肃带领。东吴不比魏、蜀,东吴历史上玩的是部曲制,将领的部曲等于私兵。周瑜把部曲四千不留给别人,偏偏留给鲁肃,可以想象他们交情之深厚。
鲁肃站在船上,也郑重的还礼:“公谨放心,肃必不负使命。”两人洒泪而别。
不说鲁肃出使益州,却说管亥率了一帮人马为先锋,为大军探路。深入骆谷之后,深觉此地奇险,于是一边前行,一边使人召赵云派军前来修筑道路,设立营寨堡垒。翻越秦岭太壹山后,便又顺着山道逶迤前行。只见一路上山谷深涧之间虎啸猿啼,虫鸟齐鸣,好不热闹。幸好管亥这一干人都是满手血腥、胆大包天之徒,见了猛兽也毫不惧怕,甚至跃跃欲试,想着要射杀大虫,弄条虎鞭尝尝。
那猛兽见了这伙人身上的杀气,也害怕得很,隔着山头瞪着黄澄澄的眼睛看了许久,最终不甘心的一声大吼,然后掉转头来,虎爪轻舒,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间,不见了踪影。
管亥见状大笑,道:“算这头畜生识相,否则今晚就用你来下酒了。”又行得一段路程,终于绕下山来,前方是一片河谷,乱石林立,管亥问明了向导方向,大摇大摆的就往前面走,行至半途,忽然管亥就猛的停了下来,伏低身子把手一竖,向后比了个就地隐蔽的手势来。
第七百二十二章 狭路相逢
众人不知究竟,满怀疑惑的按着指示全部伏低了身躯,管亥把身体藏在一块巨石下,借着巨石旁边的草木,伸出了乱蓬蓬的头颅来。
河流源自深山,到此河谷变得平坦,被水流自高处挟裹而下的石块,便于此地沉积下来。历经岁月的冲洗,而变得圆润。
此时阳光洒在河面上,泛起点点金光,河流如一条披上金纱的玉带,美丽动人。山风吹过,带走了炽热,送来了舒畅。
但就在这么一个好时光里,管亥见到了他最不想看见的场景。一队身着玄色服饰,身上乱遭遭的士兵,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河谷的对面。当先一个校尉模样的人,正向后面挥舞着手臂,山谷空寂,四下无人,所以他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管亥的耳朵里:“后面的速度跟上!”
管亥听到了这句话,原本蠢蠢欲动的身躯就瞬间平静了下来。对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呢,这处地方宽阔,不利于人少的一方争斗。且先往后退一退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管亥就又向后方作了一个手势,表示遇敌,先撤。后面的斥候们顿时就警惕起来,他们带着向导,悄然向后面山林中退去。管亥见大部队隐入了山林之间,自己也不再作逗留,悄然蠕动着躯体,悄然消失了。
山脚下的一棵大树上,管亥骑在一棵儿臂粗细的树枝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曹军,心中直是叹息不已。
本以为这趟只需要吃点苦流点汗就行了,谁曾想到头来,还是得动刀子。自己还真是运气不好啊。这么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竟然曹军也就知道了。消息传了回去,还不知道子龙有多失望呢。
这会守南郑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将于禁。大战将起,一干外姓将领纷纷被曹操自荆州调了回来,而夏侯和曹仁两员大将,却被留在了荆州镇守。这里面也隐含着曹操的小心思。外姓将领毕竟不如本家心腹。要是刘备明着打益州,暗中遣大军去夺荆州。像于禁、李典这样的外姓将领,面临巨大的军事压力,而自己又不能及时救援的话。搞不好就献城投降了。
毕竟他们名义上也是汉将,而刘备代表着此时天下唯一的合法政府汉室朝廷,降了也没什么丢人的,最起码在道理上也能讲得过去,在没有道德压力的情况下,曹操并不能保证外姓将领们的绝对忠诚。所以就只好想了这么一招来。
于禁向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到了南郑,就找了不少当地人来询问地形,并一一亲自考察。自古以来汉中与关中的几条道路,他自然是烂熟于胸。但他更是知道,刘备这样的雄主,千万不能小觑。刘备没有亲来,但他于禁的对手,也是赵云、吕布等这样的雄杰,要是自己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到时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南郑外面的秦岭山脉,绵延不知道几千里。要说这山中,就只有这么几条路,于禁一万个也是不相信。
路,肯定是还有的,就看有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了。在重金悬赏之下,终于还是有人前来相投,于禁命人唤了进来,只听了寥寥数语就不由大喜。
傥骆道被发现,自然不是偶然。这条道本身就存在,只是以前没有军队从这里走过而已。现在于禁就是想确认下,这条道路,能行军吗?汉军会发现这条路吗?
于禁隐隐从中发现了一条光明的大道来。要是能行军,而汉军又没有发现的话。自己带兵潜走此路,神兵天降,突然杀至汉军眼前,汉军还不得大乱?
若击退了关中大军,自己还不得一战封神?于禁甚至还遐想起主公领着大军,在自己的带领下,一路反攻关中,收复关中、凉州的美事来。
于禁想得心脏砰砰直跳,这事情实在是太诱人了。不由得他不乱想。情绪稍作平复,就派了一员得力校尉,领着部曲,带着向导,一路自南郑这边,一头扎进了这傥骆道来。
两边好死不死,就在这半途狭路相逢了。只是曹军的运气没有管亥好。管亥提前发现了他们,而疲惫的曹军,却还没来得及发现汉军。
就在此时,曹军的向导和斥候,也发现了地上的踪迹。向导还没开口,斥候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他趴在地上,东翻西寻,鼻子还不停的耸动。过得一会,他就走到曹军校尉前,低声道:“校尉,速退。”
校尉闻言,猛的一惊,压低嗓子道:“发生何事?”
那斥候就悄然道:“地上发现新鲜的痕迹,是人的。只怕汉军也到了这里。”
校尉就是心头一颤,然后抬着头直视斥候,道:“能看出有多少人,停留了多久吗?”
斥候答道:“暂时只发现了一人的痕迹,不知道停留了多久。”
校尉听了,莫名就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只有一人的痕迹,有没有可能是猎户?”这种荒烟蔓草的年头,山中可比山外平静舒服多了,山中有猛兽,山外人心比猛兽更残酷。荒山野林里不知道藏了多少汉家子民。
斥候听了,把头一摇,道:“从痕迹移动来看,不太可能是猎户,猎户没这么专业。而且是猎户的话,又何必要躲着我们。”
想了想,校尉心头忽然就是一热,他道:“他们的人数一定不多,这才躲了起来。不管他是猎户还是汉军,他一定是怕了我们!所以,我们不能退。我们得把这个人给抓起来!”
校尉想的也没错,真有大股汉军来了,他们何必要悄悄的躲起来呢?这里深山老林之中,自己又没什么援兵。直接把自己所部一包围,整个囫囵吞下去不就行了?毁尸灭迹都不用汉军动手,山林中的虎狼闻着味就来了。多省事,为何要跑?无非是他们人少,自度打不过自己罢了。
斥候却持反对意见,虽然他也不知道汉军究竟有多少人马,但一种经年生死之间培养出来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情况不太好。他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山林间,总觉得那里潜藏着无人知晓的危险。他道:“或许是汉军想藏起来伏击我们呢?”
校尉听了,顿时就大笑起来,他看了一眼地形,河谷开阔,小河从中把河谷一分为二,四周地形一览无遗。伏击,从哪里伏击?
第七百七十三章 先发制人
曹军校尉站直了身躯,环眼四顾,只见青山绿水,河水淙淙,鸟兽啼鸣。遂放声大笑,声震涧谷,惊起阵阵飞鸟盘旋。他豪言道:“伏击?谁敢伏击我?”这四下无人,就算有汉军出没,只怕也逃得远远藏了起来。所以在自身安全能保障的情况下,曹军校尉就免不了要站出来扮一回英雄,给自己和军队都壮一壮胆。
斥候见如此,心中直是叹气却又劝不了。曹军校尉身后的士伍们听了,却是纷纷鼓噪着喝起彩来。管亥远远听见,心中好笑又好气,于是便低声向旁边的一个汉军说道:“赵博,你摸过去,给那厮一个教训。”
赵博是管亥麾下有名的神射手,祖辈都是山中猎户,自幼就使得一手好弓箭。只是为人木讷不善言辞,闻言也不多话便弓起身子,向前方潜行了过去。
在山林中,赵博就如同鱼入水中一般自在。他悄然行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潜藏着自己的身影和气息,如同猎豹一般慢慢靠近着自己的猎物。
曹军校尉得意洋洋,身后士伍们的喝彩声更是让他觉得,汉军又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敢出现,一样打得他们抱头鼠窜。斥候见劝不了自家校尉,只好躬身一礼,然后后退到队列中去,把自己给潜藏了起来。
赵博此时,已经借着曹军的鼓噪声慢慢接近了。他没去别的地方,又爬到了管亥之前潜藏的那个位置。那里有一块巨石遮挡身形,想逃也迅速。
到了地方,赵博调整了下身体角度,以最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然后伸手摘下腰间的弓箭,平缓呼吸,缓缓扣箭上弦。赵博眯起了他的眼睛,看了看曹军那个校尉,又看了看天。突然,他就松弦了,砰的一声,箭矢就飞了出去,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狠狠扎入了曹军校尉的脖颈。
曹军校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脖子一疼,眼前一黑,然后就倒在地上了。他觉得地上是如此的冰凉,天空中那轮刺目的太阳照在身上也不温暖了。树木、白云似乎都静止了,耳中仍旧传来河水潺潺,身体内的力气却在迅速的流失着。
曹军们愣神了数息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士伍凄厉的大喊:“敌袭!”可惜这会已经晚了,在赵博出击的时候,管亥已经召集起其他汉军了。此时他进不得,前方有曹军。他也退不得,后退代表着任务彻底失败。关键时刻管亥江湖草莽的气息又出现了。既然遇上了,管你人多人少,先干一架再说吧。打得过打不过,打了再说。打得过最好,打不过那是俺老管命不好。
赵博一箭得手的时候,管亥就如同猛虎下山般,身先士卒操着刀子就冲了出去,人冲出了老远,一声暴喝才传来:“跟老子上!”身后一群汉军,也嗷嗷叫着冲了出来。
事发突然,曹军顿时大乱,虽然他们也是曹军精锐,但没做准备的精锐和严阵以待的精锐,那是两回事。
管亥冲了出去,如虎入羊群,一马当先的他,提刀就劈翻了两个。这种地形,曾经落草为寇的管亥表示很喜欢。他身后一帮曾经干过没本钱买卖的汉军们表示也很喜欢。打正规战、集团战或许他们不是最厉害的,但在这种山谷地形,于方寸之间游走,玩弄敌人于股掌之间,而后毫不留情的夺人性命,这却是他们最擅长的。
一队队的汉军自山林间涌了出来,他们跳跃着,奔跑着,如履平地,然后纵身跃到曹军跟前,一言不发,手中的刀剑就狠狠的捅了过来。所用招式无所不用其极,招招不离要害,上捅眼睛下捅小腹,阴毒得很。
赵博带着一队弓手,站在远处,有条不紊的发射着箭矢。一会儿这里射上一箭,一会儿那里射上一箭。能射死人最好,射不死人,那也要对曹军造成压制和混乱。这种套路,跟着管亥当过土匪的赵博,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曹军未战就先折了校尉,还没反应过来,管亥又带着人突然杀了过来。这群汉军眼睛毒辣得很,几个军官想替代指挥,刚喊没几声,就被管亥带着人给放翻了。
此时的曹军,已经是混乱成了一团。带头大哥死了,剩下能正常反应过来的,也被第一时间给击杀了。他们没了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战。
狼群才厉害,孤狼却不是。曹军此刻的情况就是如此。一个个被汉军分割开来,然后被汉军群起而攻之。汉军才不与你计较以多打少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他们也不知道山谷的那头,还有没有曹军的援军。所以他们也只能尽量的快、准、狠。杀死一个算一个。
不得不说,这群曹军确实是精锐,他们虽然失去了指挥。但骨子里的凶悍仍然让他们选择了死战不退。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是孤狼的反击。汉军很快也出现了伤亡。
惨嚎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两边都杀红了眼。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然而各种猛兽,虎豹狼熊,却都缩起了头,没有一个敢出现在此地。动物亦有灵,那冲天而起的杀气,它们也会害怕。
很快,鲜血凝聚成了小河,又汇入了河流中。这一场厮杀,来得快,结束得也很快。曹军毕竟失了先手,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管亥的带领下,这一部曹军被全灭了。
管亥骂骂咧咧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浑身是血,自己前胸与左臂上也有着几道吓人的伤口。发髻都被曹军给砍飞了,要不是他见机得快,早就横尸当场了。饶是如此,现在他的头皮也在发凉。
一个汉军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其余的汉军,则在打扫战场,收殓袍泽尸体的同时,也看看有没有装死的曹军。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他们检查的方法很简单,看见曹军尸体,不管能不能动,先捅一刀再说。
不一会,大火熊熊燃起,阵亡汉军的尸首被焚烧,然后会被收集起来,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一个队正走了过来,向管亥行了一礼:“将军,检查完毕,曹军并无活口。”
管亥把眼珠子一瞪,又想骂人,却是真的没力气了。他与曹军厮杀一场,受伤流血不少,此时却是虚弱得很。提不起气来心中却是郁闷得很,他娘的,没了活口怎么审问情报?
第七百七十四章 高干出征
曹营斥候藏在密林间的一处深坑内,树木枯枝与泥石把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他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肺部如同着了火般的难受。他强忍着大脑内的晕眩与身体的种种不适,克制住了张嘴大喘气的冲动。生怕发出一点点响动,就会被汉军给发现了。
阳光慢慢在偏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天黑了,斥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以刀拄地,认清了方向,便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这里。他先寻到了干净的水源,把身上的战袍脱了下来放在水中洗涤,然后又用干净的布擦拭伤口。他受了伤,现在伤口虽然在愈合,但身上有血污不洗干净的话,这深山老林里的猛兽他一个人可招架不住。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寻了处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然后开始回忆起今天的事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早就发现了异常,奈何校尉不听,执意不退。乃至于有今日之败。他苦笑一声,心道要不是自己见机得早,趁乱逃离了战场然后又第一时间远离藏了起来,只怕自己也是难逃一死吧。
管亥并没有发现,还有一个曹营斥候成了漏网之鱼。他指挥部曲打扫完毕战场之后,便又率部南行。沿途之上,把各处地形途径都一一记载在册。哪里需要修缮,哪里需要拓宽。这山谷之间,原本就没有路。一切都得靠向导指引。然后根据地形因地制宜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当于禁得知一曲人马全部葬送在那山谷之中的时候,他胸中的怒火就腾的一下窜了几丈高。要不是那个校尉已经死了,还抛尸野外,他恨不得把那校尉拖出来再斩一回。临行之前,自己再三嘱咐,要千万小心莫要大意。结果就还出了事,而且还是在发现了异常之后执意不退,贪功冒进导致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又得到了汉军的动静,于禁胸中的怒火又被压了下去。他眼珠子一转,心道自己的斥候独身逃回,估计汉军也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就将计就计,埋伏一回,也好让汉军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一念至此,于禁便对眼前这个独自逃回的斥候好感大生。他暗道,此人心思缜密,且又能孤身逃回,可堪一用。于是便道:“此战之败,虽与你无干,但你抛弃袍泽,独自而逃,却是犯了军法。念你死命脱身,来送情报。今次我便饶过你这一回。我欲再予你五百人,着你前往探察汉军动静,你可敢去?”
那斥候拼死得脱,挣扎回来。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在等着自己。闻言不由大喜,便忙拜道:“敢不从命!”
于是便从一介小兵,一跃而居军候之位。统率五百精锐,稍作休整,旋又径往傥骆道中去了。
管亥此时已经出了酉水,把左近形势也摸得差不多了。再往前,越过傥水,就是傥谷口,他却是不敢再过去了。到了那里,会渐渐出现人迹。这样的话,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大增。于是管亥就止步于傥水,又盘桓了数日,就率部一路向北,回去禀报赵云去了。任谁也没有想到,又来了一支曹军,就潜伏在汉军的不远处。
管亥到了赵云大营,往见赵云,然后说起傥骆道形势。赵云听完大喜,笑道:“管将军辛苦了。”
于是便升帐议事,诸将齐至,赵云便把管亥亲探傥骆道之事一说。诸将顿时心动,纷纷请战。最后这差使,还是落在了高干身上。
高干自忖降汉以来,寸功未立。这样下去,搞不好陈留高家就要被边缘化了。高干如何肯甘心。这次刘备发动前所未有的规模,两路并进来南征,于是他便自请随军。跟着西路行营一起攻打曹操。
此番见得机会,高干自然不肯放过。于是便站了出来,据理力争。赵云、吕布、张绣自然不会亲自下场,而一干副将等人,却又争不过高干。最后赵云便许了高干这份差事,着他率五千精兵,出傥骆道,袭占南郑。以田豫为副将,管亥随军为先锋向导。
高干大喜,便向赵云道:“子龙,我此去,必破曹军,在南郑翘首以待大军。”
赵云笑道:“如此,某便在此恭候元才捷报了。”
高干率了兵马,别过赵云等人,便径往骆谷而去。临至谷口,高干与众将道:“闻山中多有神异,我今率军而来,当临谷口以祭山川之神。”田豫与管亥自无不允。
遂设香案,奉三牺,置酒以祭之。俄而一阵怪风吹来,飞沙走石,吹得旗帜倒卷,高干大喜,谓左右道:“此乃山神之回应也。”
临行,高干坐下马匹踌躇不前,高干笑道:“天地神威未退,马亦有灵,不敢前乎?”
田豫心里咯噔一声,望着那阴森幽绿的谷口,把眉头一皱,便劝道:“将军,莫如大军且屯此处,再遣人往探此谷虚实,如何?”
高干道:“子龙、奉先与文锦等将军皆在等我报捷,我自当奋勇前行,岂可懈怠?”
管亥在旁边听了田豫之言,心中不悦,便道:“国让可是觉得俺管亥老了,探路都探不明白?”
田豫闻言,不敢再劝,遂与高干等一道率军入谷。管亥自率一营在前引路。军行数日,只见崇山峻岭,迤逦嵯峨。沿途山高水深,奇险绝地,已经有汉军修了营寨,在此驻扎。高干与田豫都是知兵之人,见状心中也是高兴,知此事多赖管亥之力,于是言语之间对管亥多有夸赞。对前方却是再无迟疑。
又行数日,越过太壹山后,到了那片河谷,管亥指着那片地,眉飞色舞的道:“元才,国让,你们且看,那日曹营一伙兵马,便自南郑到了此处。却被俺老管埋伏起来,一锅给包圆了。嘿嘿,五百余人,一个未剩,全葬身于此。尸骨喂了大虫猛兽。”
田豫一脸凝重,问道:“管将军,真的一个也未曾走脱么?”
管亥不快的道:“那是自然,战后我便着人打扫战场,仔细搜索,又追出十余里,未见一个活人。这两边都是深山险涧,能逃到哪里去?”
不知道为何,田豫心中总有些不安,虽然管亥解释得很完美,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也应该没有问题。但心中那种感觉却是萦绕不去。田豫又不敢说出来。旁边两个,高干立功心切,管亥无比自信,就算说了出来,这两人只怕也是不信,还会怪他动摇军心。
该如何是好?田豫眉头皱了起来。
第七百七十五章 于禁伏击
过了酉水,临到傥谷口时,田豫终于忍不住了。便对高干道:“元才,莫如我领二千人于后,为元才守谷口如何?万一曹军有了准备,我们也有个退路。”
高干心道,此时兵少,正是一往无前之时,你畏首畏尾,患得患失,是如何成为子龙副将的?子龙的性格可不是如此。
田豫是赵云的副将,而且赵云此番把田豫给派了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是有监军之意。所以高干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拿眼去看管亥。三人中真正能管得住田豫的,也就只有管亥了。他虽然不带兵,但作为刘备的亲军大将,执掌情报系统的细作头目。份量不是田豫可以相比的。
管亥心中对田豫的话其实也颇不以为然。不过他比高干要了解田豫,知道田豫不是无胆之辈。既然他这样说,自然就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自有道理。埋头想了想,管亥就道:“国让,此番你我来此,兵微将寡,若留二千人断后,以三千人之力恐难攻下南郑。到时被曹军反应过来,堵在这里,进不得退不得,岂不是要遭?依我之见,莫如留一千人于你,守在此处,你看如何?”
田豫原本就是怕他俩拒绝,所以才狮子大开口,以便讨价还价。这里都是狭窄山道,易守难攻,他本来心想有个五百或八百人便心满意足,现在管亥许他一千人,他如何不肯?当下便喜出望外的道:“如此,便多谢管将军了。”
高干听得管亥之言,心想,便给他一千人,让他留在此处好了。省得他再一路喋喋不休惹人厌。于是便从管亥之论,拨了千人给田豫,着他于傥水之北一处险地扎营留守。自己却与管亥一道率了四千人,便径往那谷口而去。
谷外,曹军正潜在两侧,有斥候源源不断把消息送了来。于禁一身甲胄,卧在林中,闻报汉军已至,不由大喜,道:“今日便是我建功之时也。”
遂于石上铺开地图,打开一看,便对左右道:“谷道狭长,汉军自谷中出,必成一字长蛇阵。且放他出来,待其军尽出,我便率军击其中军,尔等率部截其后路。务必给我堵死谷口,不得放脱一人!”说到此处,于禁已经是杀气腾腾。
左右将校齐齐抱拳哄然领命而去。
却说高干出了谷口,见此地一片寂然,不禁得意的笑道:“全赖管将军之力,我军才得以飞骑至此。想来我军奔至成固时,曹军犹在梦中耳。”
挡在南郑前的,就只有成固一座小城了。攻下成固,南郑就触手可及了。兵贵神速,想来南郑的曹军是万万也想不到,汉军会从天而降罢?
管亥也咧开嘴,笑了起来。曹军的细作摆了他一道,让他狼狈不堪,此番他总算能扳回一局了,自然是开心。
在谷外稍作休整,高干就率军疾奔,兵锋直指成固。孰料未行出五里,便只听见一通鼓响,道旁万箭齐发,高干哎呀一声惨叫,便栽下马来,生死不知。旁边的管亥是江湖草莽,锻炼得一身小巧功夫,闻得鸣镝声,便先把身子缩成了一团,躲于马腹之下。却是成功避过了这一劫。
此时于禁一马当先,率着部队就从道侧杀了出来,拦腰把汉军给截作两段。而后面,又有曹营将领率着兵马,断了汉军后路。
好在这四千汉军,都是百战精锐,虽遭此突然打击,但是骚乱过一阵后,却又归于平静,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汉军聚拢在了一处,结阵而战,以御曹军。
管亥双目通红,似欲滴血,他战马被射了无数支箭,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他一个翻滚落地,提刀劈翻两个想上前来捡便宜的曹军,然后带了人就往高干那里冲。到了高干处,却只见高干胸膛之上,已经中了四五支箭,此时已经毫无气息了。
管亥虎目落下泪来:“元才,是我害了你啊!”
此时便有一个校尉冒着箭雨冲了过来,道:“将军,曹贼奸诈,将我军截作两部,而后绞杀。若不冲破曹军围堵,我军危矣。”
管亥闻言,收拢心情,对左右道:“看顾好高将军遗躯。待突围时,记得带他回去。”然后提刀在手,却也不骑马,便往前奔。
管亥也不用去看曹军主力在哪,哪里喊杀声最响,他就往哪里冲。他素以勇武称著,一般曹军又如何是他的对手。管亥一路杀了过来,沿途只留下人头滚滚和血流成河。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于禁,于禁见了管亥英资,不禁也是一惊,心道此人是谁。又眯着眼睛看了一阵,想道,此人勇武难敌,便是我,只怕也要稍逊一筹。既然如此,不如以箭射之。
想到这里,于禁便摘了弓箭在手,瞄准管亥,砰的一声就是一箭射出。管亥此时全神贯注,精神高度集中。闻得恶风,忙把头一偏,提刀一挡,火星闪处,那支铁箭就被管亥一刀劈飞了。
于禁才叹了口气,暗道一声可惜,便听得一声虎吼:“好贼子,竟敢暗算你管爷爷!”再望去,只见管亥状若疯虎,双手持刀,不管不顾的就往自己这里杀来。身后,一群气势如虹的汉军,正跟随着管亥,埋头往前冲。一路之上,曹军被管亥杀得连连败退,无人能阻其锋。
于禁见管亥威猛无双,心中大怒,想道,你便以为我曹军无人乎?于是便打马冲了上去,人马合一,直撞管亥,手中刀光也是一闪,向着管亥头脸劈了过来。
管亥在马匹扬蹄堪堪踏到自己胸口之时把身子一侧,让过于禁的战马,而后又把身子一矮,让过于禁阴狠的一刀,就地一滚,长刀砍出,却是砍中了于禁战马的马蹄。战马一声悲鸣,便跪翻在地,于禁也被掀翻下马鞍来。
于禁一个纵身,跃在地上,提刀便向管亥砍来。心道不斩了这厮,今日只怕不能竞全功。
管亥不是战将,不会大开大合,硬打硬拼的功夫,但闪转腾挪的提纵功夫却是不弱。他见于禁和身扑来,便狞笑一声,不退反进,也是提刀扑了过去。
立时,两条大汉,便乒乒乓乓的打作了一团。而周遭的喊杀声,也直冲云霄。
第七百七十六章 汉军突围
很快,于禁就挡不住管亥了。因为于禁胜券在握,所以不想搏命。而管亥觉得自己害死了高干,又连累汉军陷入了绝境,所以一心求死。在这样的心态下,于禁如何挡得住管亥,就更不用说于禁的武力值本来就略输管亥一筹了。
管亥不要命的打法,吓住了于禁。于禁心道,自己这玉器何必要与这瓦罐来碰?此念一起,心中退意萌生。于是就往后一撤。管亥哪里肯放,提刀又欲和身扑上。却被一个校尉死死环腰抱住。管亥大怒,正欲喝骂,却只见这个校尉带着哭腔道:“管将军,突围要紧,再不走,弟兄们就都得死在这儿了。”
管亥闻言,身体一震,满腔怒火就顿时消退了下来。他放眼四望,只见战场之上,己军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包围住了猛攻。虽然汉军的儿郎们一个个都悍不畏死,奈何蚂蚁多了也要啃死象。这会汉军们已经逐渐不支,被曹军们打得节节后退了。每一个呼吸,都有汉军在惨叫着倒下。
管亥知道,要是再不突围,大家伙儿就真的要都死在这里了。管亥心想,自己死不足惜,这么多袍泽兄弟,要是都葬送在这儿,自己死了做鬼也难得安宁。于是便大喝一声,道:“老兄弟们都跟我来!”
这次管亥随军,却是带了一营他的老伙计出来。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手上无数条人命的家伙。伴随着管亥一声喊,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的聚拢了过来。管亥一看,这五百来号人,已经折了百余人了。他心中不禁一酸,却不敢多想。便提了刀,抬眼一望,便发足狂奔,向着曹军最密集的地方杀了过去。身后,一群人各持了刀剑,随着他们的首领发起了冲锋。
管亥想的很简单,没必要往人少的地方去。曹军少的地方,是不是陷阱还是两说。而且就算是杀散了曹军,另一支曹军又会蚁附过来。到时杀散一支又来一支,很快他就会精疲力尽。这样的套路,他当土匪的时候就学会了。所以,就要在自己有力气,状态比较完好的情况下,集中优势直接攻打曹军最密集的地方。硬碰硬,他从来就不怕。没见曹军大将都被他干跑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管亥挟击退于禁之威,狂飙而来。大刀一抡,顿时就是人头滚滚。而身后相随的这班虎狼们,也是各举起长短兵刃,阴狠的对着曹军发动了致命的袭击。
于禁这一退让,曹军们的攻势不禁也是为之一滞。而管亥这反套路的行径,也打得曹军们有些发懵。顿时,秋风扫落叶般,管亥就带着人马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于禁在马背上见得真切,不由大急,忙高呼道:“速速去拦住!不得让汉军逃脱了去。”他忙着调兵遣将,自己却是不肯再靠近管亥身边一步了。
曹军汹涌而来。此时管亥已经惹发了性。一个曹军校尉奔马而来,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抖动,及至近前,一杆长枪就如毒蛇般闪电刺了过来。好管亥,也不避让,只弃了手中兵刃,然后把身一侧,左腋就牢牢夹住枪杆,然后右脚向前猛踏一步,右手伸出,抓住枪身,两膀一较力,大喝一声,就把那曹军校尉凌空倒提了起来,举在半空然后往地上一掼。只摔得那曹营校尉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
又有一曹营校尉远远看了,心中惊惧不敢上前,却在腰侧取了弓箭在手,瞄准管亥眉心就是一箭发出。管亥此时身遭六感灵敏,闻得恶风把头一偏,这箭矢却是险之又险擦脸而过。管亥面皮发烫,虎吼一声:“暗箭伤人的鼠辈!”于是便掣了枪,身子往后一抑,然后右臂举起,向前一掷。那曹营校尉躲闪不及,惨叫一声,长枪贯胸而过。
数息间,管亥连杀曹营二校尉,声威大振。于是汉军皆鼓噪而来。管亥所至之处,曹军无不远远避开。生怕惹发了这位杀神凶性。
前军二千人,此时只剩了半数不到。管亥打开缺口之后,又见曹军衔尾追来。心道必留人断后,否则前面还有支曹军,到时前后夹击,刚才我老管就是白费力气了。
管亥有心留下来断后,却又怕后军群龙无首,冲不开另外一支截道的曹军。但要让他先行一步,他又不忍心这里的袍泽们送死。正自犹豫间,忽然前方一阵大乱,管亥放眼望去,却是后军向这里杀了过来。管亥不禁大喜过望,当下更无迟疑,便对左右道:“尔等先护送元才遗躯先退。我自断后。”
却原来于禁亲自引军击汉军的中军,把汉军一分为二。又使麾下诸校去抄汉军的后路。后面的汉军见自己被敌军一分为二,慌乱过后,却也不去攻击后面的那支曹军寻求打通归途,反而向着前军杀了过来。
一是刘备自带兵以来就向他们灌输但凡有一丝可能就绝不抛弃袍泽的理念。二是主将都在前面生死不知呢,后面的汉军不弄个清楚,又如何甘心。最后,他们本来人就少,这时力量再分散,各自为战的话,那就太不智了。
于是,后面的汉军,在损失了数百人后,便在军官的带领下,终于冲杀了过来。刚好管亥率部杀出了一条血路,打开了曹军的合围,于是前后两军,终于又汇合在一起了。
军情紧急,得知高干战死,诸校尉没时间伤悲。于是便纷纷对管亥道:“将军,请带领我们突围吧。”
高干死后,管亥就是这里最高级别的指挥官了。刚才管亥的威风,大家可是都看在了眼里,有这样的猛人率领,大家觉得一定能够冲出去。
管亥看了大家一眼,又见曹军汹涌而来。便当机立决,喝道:“此处动静,国让那边必有察觉。你等先退,与国让一道,击破截道的曹军,速速退回傥谷。我自率本部留后,以拒曹军。”
众人闻言大急,这留下来断后,岂不是送死么?高将军已死,要是再把管亥葬送在这里,一战而折两员大将,就算他们能逃回去,又有何面目见赵将军?
于是便忙劝,纷纷自请为留后,要管亥带着大伙儿先退。有些人甚至想要动手抢管亥走。却被管亥瞪着眼珠子骂退了。
管亥暴喝道:“那员曹将是于禁,你等扪心自问,可是于禁之敌?服从命令,速退!”
第七百七十六章 惨败而回
管亥又道:“你等若见了国让,让他速退,勿得以我为念。否则他就和我一样,都是汉军的罪人!”众人苦劝不住管亥,只得含泪拜别。然后引了军,径往谷口寻田豫而去。而他们的前面,并不是一片坦途,还有一支曹军正拦在路上。
管亥目送汉军离开,心道兄弟们,前面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随后,又对跟在自己身边的老部下道:“你们怕不怕死?”
部下对道:“跟着将军,我们不怕!”
管亥哈哈大笑,道:“也是,要死老子也陪着你们。怕个逑。”
又看曹军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管亥道:“买卖上门了,开干吧。”言罢,提了刀就冲了上去。身后,诸人持兵相随,决死向前。
却说田豫守谷口,刚立好营寨,就忽有一骑飞报:“将军,大事不好,我军中伏了。”
高干与管亥率兵出成固,田豫也派了斥候沿途跟随探察动静。他心中总有种不顺的感觉。曹操威震四方,麾下诸将都是一时人杰,明知道己军要来夺汉中,又怎么会不把周围地形给查探清楚?
尤其是已经派兵进入傥谷与汉军相遇的情况下竟然还这么安静那就真的太不对劲了。现在果然坏消息传来了。田豫心中凝重,他宁愿自己预判出错也不愿听到这个坏消息。
当下田豫忙击鼓聚兵,没时间了,先救人吧。想来曹军也想不到还有自己藏在后面吧。
确实是没人想到。山路难行注定汉军不能大举而来。而之前曹军的探子回报给于禁说的也是汉军几千人。所以于禁一见汉军倾巢而出就以为后面没人了。再说了汉军人本来就少还保留力量岂不是傻?
结果田豫率着一千生力军出现在战场时,截道的曹军正背对着田豫列阵结营呢。见状田豫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带着人马开开心心的捅了曹军的菊花。
这部曹军正在拦截从于禁那里逃回的汉军。他们前面摆满了刀盾兵和长枪兵,后面却放了无数的弓箭手在快乐的射箭。每一次齐射,对面的汉军就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这样带兵的校尉们充满了成就感。不出意外,这支汉军将会成建制的被消灭在这里。而他自己,也将会升官发财。
想得正开心,忽然后营就一阵大乱。曹军校尉大怒,只以为是部曲们要争功而引起的骚乱,正欲开口大骂,抬眼一望,就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见了什么?一支汉军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军后,正冲入了弓箭手的阵形中,砍瓜切菜的大杀特杀。可怜他的弓箭手们在背后被人捅了刀子,而负责保护远程兵种的刀盾兵们又正在最前方与另一支汉军厮杀。
瞬间,曹军校尉们就反应了过来,再不退到一边让路,被前后包夹的就是自己了。到时候统计战果,以多打少自己还死那么多人,别说升官发财了,还是想着怎么保住脑袋吧。
想着保存实力的曹军让了条路出来,两支汉军便如二水合流聚在了一起。
田豫见眼前这支汉军只剩下不足两千人,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他拿眼一望,又不见高干与管亥,心中更是不妙,便忙问道:“高将军与管将军呢?”
一个校尉带着哭腔道:“高将军已经战殁,管将军还在后边断后。”
田豫心中一跳,旋又大怒:“怎可留管将军断后,要你何用?”当下便欲提兵去救管亥。
那校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哭道:“末将该死,只是管将军执意断后,我等苦劝不住啊。”又把管亥临行时的话向田豫一说。
田豫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管亥这是心存死志了。他把这次出兵失利的原因都揽在自己身上了。田豫长叹一声,又见周边曹军蠢蠢欲动,心知管亥说得没错,看现在的形式,别说救管亥了,自己能逃出去就算很不错了。
当下再不多言,便率了部队突围,一路且战且退,向傥谷而去。
汉军有田豫,曹军那边于禁被管亥缠住,群龙无首,几个校尉哪里奈何得了田豫。这一追一逃,就竟然让田豫逃出了生天。就是如此,田豫逃回谷内的营寨后,一点数,五千人马,也堪堪只得两千之数了。还有无数身上带伤的。最最关键的是,这一战还折了两员大将。
田豫也是一阵头皮发麻,都不知道该回去如何面对赵云了。
不说田豫逃出生天,却说这边管亥率部抵住曹军。只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管亥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了,他的百炼刀都砍不动了,又抢了曹军的兵器在用。身上也在不停的中招。
于禁远远见了,也是佩服无比,便高声喊道:“兀那汉将,何不早降?我必不伤你性命!”
管亥手头不停,口中却是回应道:“此话当真?”
于禁大喜,忙道:“自然当真!”
管亥就道:“那你且先让这些人退下。”
于禁不疑有它,就忙传令退兵。曹军闻令如潮水般退下。管亥眼前一空,便一屁股坐在曹军的尸体上,轻声道:“都歇歇气,待会那曹将若来,大伙儿一起上,砍翻了这厮就真的赚翻了。”
众人闻言轻笑一声。便只待于禁上前。于禁果然打马上前,边行边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此番”
话还没说完,于禁忽然眼光就扫到管亥右手仍然紧紧握在刀柄上,再一看其余汉军,于禁心里就是一惊,忙一勒马。与此同时,管亥与身后诸人齐发一声喊,猛的向前一窜,数十道刀光就如匹练般斩了下来。
于禁大惊,双手一拍马鞍,身躯就腾的往后一纵,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记阴狠的袭杀,只可惜于禁的爱马,却被乱刀分尸。
于禁在地上一个翻滚,被亲兵团团护住,脸色一片铁青,他狠狠盯着管亥,心道不识好歹的匹夫,那你就去死吧!于是就道:“杀了他们!”
没能杀了于禁,管亥咂了咂嘴深表遗憾,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一个呼啸,便又向曹军杀去。
最后,管亥连同部曲三百四十一人,全部战死于阵中,无一生还。
管亥不带兵,因为他的差使原因,所以行军也不打将旗。直到最后力竭战死,于禁也不知道这员汉将是谁。但他还是把这个差点杀了自己的对手给厚葬了。这样的勇士值得他于禁尊重。
第七百七十八章 接见鲁肃
刘备得知高干与管亥战死,沉默了半晌,怒气这才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他如愤怒的雄狮一般在自己的书房内转来转去,不停的怒骂:“死得好!死得好!蠢材!”
门外侍候的亲卫目不斜视,一声也不敢吭。刘备骂完之后,只感觉到一阵疲惫。打仗哪里有不失败的,谁也不可能会是常胜将军。只是高干与管亥之死,还是让他心中极不舒服。一个是元勋旧臣,一个是新降之将。这两个人,都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他还希望着将来他们给自己的江山添砖加瓦呢。结果高干死得一声不吭极为窝囊,管亥就纯粹是自己要执意送死了。刘备心里那是气得不行。你把军队打没了,你哪怕是自己只身逃回来,难道我还会杀了你不成?
气归气,怒归怒,该有的抚恤还是有的。高干追赠都乡侯,着其子袭爵;管亥追曾高密侯,着其子袭爵;其余战死士伍,依惯例抚恤。又去信赵云等人,让他等千万小心,稳打稳扎,不必贪功冒进。只需给予益州足够强大的军事压力,拖住曹军不得东进即可。
却说鲁肃到了益州,就往见曹操。曹操闻鲁肃至,笑谓左右道:“要债的来了。”
时郭嘉在侧,闻言便道:“主公,江东来使,孙氏只怕是抵不住了。可见刘备军势之雄。前些时日,有细作来报,言江东吏民纷纷逃亡,投降之论甚嚣尘上。鲁肃此来,江东形势不容乐观呐。”
曹操点了点头,道:“孙伯符年轻气盛,自视颇高。若不是被逼到没办法,又岂会派人来寻我这个仇人。”
郭嘉道:“唇亡齿寒,江东要真是扛不住,我们还是要救上一救,不能袖手旁观。”
曹操叹道:“二十年前,余与玄德坐而论道,当时之情仍历历在目。数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玄德风云之势已成矣。”
郭嘉劝道:“主公何必涨他人志气,坠自家威风。此时胜负定论尚且还早,鹿死谁手又岂能说得清楚?只要主公内修德政,外整甲兵。未来再进一步,亦是不难。”
曹操望着天空,黯然半晌,这才悠悠叹道:“谈何容易。”
是啊,谈何容易。想要以益州之力,掀翻北方这个巨人,几乎是不可能。原本曹操与郭嘉的构想是拿下益州与荆州,然后吞并江东,与刘备划江而治,这才有与刘备一较长短的可能。
只可惜情况出了变化,兖州与豫州丢得太快,而荆州战争却又把曹、孙两家拖入了泥潭之中。这才有了如今这尴尬的场面。曹操每日里殚精竭虑,面对刘备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也是几无束手之策。没什么好的办法想,只能见招拆招了。
君臣两个沉默了会,曹操就道:“奉孝,你安排下,明日大殿宴请鲁肃,让大家见识下江东使者的风采。”
第二日,筵席大开,鲁肃如约而至。曹操坐在主座上,文武各按班次入席就坐。鲁肃进来之后,众人就觉得眼前一黑。鲁肃体貌魁梧雄壮,一个人就把殿门口的光给挡住了。曹操心想好一条大汉。
再等鲁肃走到近前向他叉手行礼,只见鲁肃一身儒袍,头戴纱冠,气质雍容,又暗道好相貌。从古至今,人类的爱好就基本上没变过。都是喜欢颜值高的。只是颜值的标准会根据时代而不同罢了。
长得高大帅气的男子,总是能够获得人们更多的好感。鲁肃就是如此,来了还没开口说话,这卖相就让大家心生愉悦了。
鲁肃见了曹操,顿首行礼:“扬州吴侯使臣鲁肃,见过曹君侯。”
曹操笑道:“贵使免礼,快快请坐。”
旁边就有侍者引鲁肃入坐。中国人谈事情,都比较奇怪,明明是有求于人,寻上门来却不直说,东绕西绕,谈谈这谈谈那。到最后时间耗得差不多了,话题聊得快没了,这才会扭扭捏捏的说明来意。主人家心如明镜,却也非常配合的协同客人一道演戏。
古代也是如此,曹操知道鲁肃上门干嘛来了。鲁肃也知道曹操知道自己上门干嘛来了。两个人偏偏又都不说。嗯,先摆席吃饭。吃饭之前,先欣赏下歌舞。旁边的侍者双手一拍,一群莺莺燕燕,身姿曼妙的美女们便摇曳着行了出来。在殿中挥洒着长袖,轻扭着腰肢。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殿上无论文武,正襟危坐的同时又都看得目不转睛,有些人还偷偷的把衣袍的下摆给重新摆放了下位置。毕竟都是男人,看得火气上升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美女当前,鲁肃也把心事抛开,全神贯注的沉浸入了这美景之间。
欣赏完歌舞之后,曹操就举杯相劝:“子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来来来,大家同敬子敬。”
一杯酒下了肚,曹操就笑道:“子敬观我益州歌舞如何?”
鲁肃笑道:“兼有北地之豪迈,江南之婉约。美人如玉,美不胜收。”
曹操就哈哈大笑起来。那么多的人想着要建功立业,无外乎就是为了金钱与美女(事业与爱情)。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事情,只要想一想就觉得爽得不行。这才是历史上无数英雄豪杰的第一追求,等他们成功了,就开始吹牛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民族,为了谁,为了谁,反正不是为了自己。曹操从不忌讳自己好色,见鲁肃回答得巧妙,心中自然是快活。
刚笑完,就听得鲁肃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当此之时,江东与益州危若累卵,使君若沉迷于歌舞美人,恐步二袁之后尘矣。”
话音一落,席上许褚就推席而起,横眉怒目对着鲁肃喝道:“好胆!”
曹操一摆手,示意许褚坐下来,不得对宾客无礼,然后又转过头看着鲁肃笑道:“子敬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哇,不过玄德此时还未过江,而长安兵马也未越秦岭一步,说你我两家是危若累卵,有些过了吧?”
殿上众臣一个个都望着鲁肃,想知道鲁肃如何应答。
鲁肃不慌不忙,道:“此时形势,北强而南弱。刘备兵临徐州,南望大江。举我江东之力,亦非其敌手。而使君但坐益州,歌舞自娱。若我江东败亡,以益州之力,又如何与刘备相抗衡?若使君无争雄天下之意,莫如早早举州相献,将来也少不了富贵传家,公侯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