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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oy1048     贤者与少女txt下载     贤者与少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节:内拉森林战役(一)

    每当我们打开一本记载某段史的书籍时候,不论作者多么地伟大多么地富有才华,在某一段地方,某一些细节上面,它都仍旧避免不了些许的差错。

    故事的内容由叙述者的角度所决定,必然与真实发生过的事实有所偏差。而叙述者是否亲身经过这一切,他是这段史当中哪一方的参与者,他的出身、阅、年龄甚至是性别,都会影响到所看到所记忆的东西。由这些所共同影响的最终成书注定会有所偏颇,因为文字的表现能力是如此地贫乏,若再加上笔纸以及知识那低下的普及程度的话,过于久远的许多人类文明至今只有寥寥几笔的史遗留,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史的记录者们永远都面临着抉择,这是一段关于许许多多人和事的故事,他们永远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彻底地记述下所有的一切。这也是为何英雄传说与贵族的故事会如此盛行的原因,最为出众最为光辉闪耀的人物总是令人印象深刻。只是这种笼统概述的方式弊病诸多,以眼下的这一段被后世的史学家们称之为“内拉森林战役”的事件为例许多由后人书写的文章,往往都会由于资料的不足而以自己的想象填补欠缺,进而过分地美化了北方联军。

    未曾经过这段史的人们,总是想当然地认为,爱德华王子所统领的北方军是一支无比整齐无比统一的军队。

    他们凭借自己的想象美化了结局,认为人们可以放得下对彼此之间的仇恨,为了共同的未来齐心协力,一往无前视死如归。

    他们错了。

    人类在哪一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即便危机就摆在眼前,相互仇恨的群体之间仍旧不会拥有真正的和平。

    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北方军相比起南方联军确实拥有着更好的整体素养。但这个“好”是极其有限的,精神上的破釜沉舟没有办法弥补经验和战斗力上的差距,由西瓦利耶难民、洛安难民,佣兵和亚文内拉农民所组成的北方军,单指其战斗力,平心而论的话,也仅仅只是一支乌合之众。

    真正经受过训练的老兵弓手们,作为先锋在之前和奥托洛军团的战斗当中已经损失殆尽。残存下来的佣兵和其他民兵,虽说在我们的贤者先生的计谋下,组成了一个个的小型团体以他们擅长的方式打游击战。但归根结底,这也仍旧算得上是无奈之举。

    毕竟毫无纪律可言的他们,在损失了老兵和物资之后,已经基本丧失了大规模正面冲突作战的能力。

    后世的史学家描述这一段史时常常会将北方军描写成“一支西海岸前所未有的正规军”,并且将整场战役描写成“按照指挥官的计划一步步进行的”,但事实是,饶是北方军拥有我们的贤者先生以及莱斯基大公这样的优秀人物从来没有任何预先准备的计划,能够在真正遭遇敌人以后仍旧起效。

    亨利和莱斯基,乃至于爱德华和一众北方贵族是否优秀,答案是肯定的。

    但世事无常,他们在所处的环境所拥有的资源限制下面临的抉择是困难的,没人可以想出百分之百应对所有突发情况的方案。为了在正面战场上击败对手而结成的大规模军团无力抵御强大的奥托洛精锐,而在以分散的小规模游击部队,利用人数优势分割蚕食,眼看着可以逐渐削弱南方联军时,事情又再度拥有了变化。

    就仿佛谁人曾说过的那般。

    命运之神若是存在的话,一定是一位坏心眼的神明。

    人类的史当中充满了这样的巧合,亨利精心策划调动民兵们发挥己方优势,而亚希伯恩二世在接连的失败之后破罐子破摔,以高压政策强权压制征召士兵投入战场的行为歪打正着。失去了正面作战能力的北方军只得接连溃败,在内拉森林以及内拉森林走廊地区一退再退。

    而这一退,人心就涣散了。

    若要形容从7月4日开始持续到7月10日,广袤的内拉森林附近区域内所发生的事情,不论记述者以什么语言表达,都必然离不开包含“混乱”意味的词汇。

    我们几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句子来完整地表述这一切的原由,若是深入解析的话必然又是一番赘述。因而就只简单地将混乱所产生的原因,概括为简单的“士兵素养”,概括为一句“当你让平民去充当士兵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平心而论,民兵相比起专业士兵并不尽是劣势。首先他们不需要王族或是领主日日供养,其次,他们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但民兵之所以在发达国家会被职业化士兵所替代,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这一阶级容错率低下的缘故。

    像我们前面说过的那样,人类这种生物聚集起来的群体越大,从众心理的影响力就越强。英明的领导者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对局势进行诱导,通过演讲之类的方式调动起士气,但这也就是他们仅能做的了。

    消息的传播以及这个年代这个国家低下的文字普及率是不能忽视的,爱德华的演讲对于北部地区食髓知味的农民而言热血沸腾,那些饱受苦痛折磨的洛安和西瓦利耶难民也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追随了他,但在南方地区,还有更多的平民们是麻木的,他们没有品尝过美好生活的滋味,呆滞地认为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就是自己该做的事情。那些稍微灵通一点的人都早已逃亡北方,遗留下来的人在领主的要求下加入军队,站在了“为人民而战”的北方军的对立面,也显得是理所当然。

    崩盘在第一波接触的时候就有了迹象。

    分散开来的游击队缺乏有效的统一指挥和联络手段,前方的百人大队被势不可挡的南方联军屠杀了以后,出于本能,北方军的民兵们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树林当中跑了出来,在广阔的内拉森林走廊上抱团,试图以人数取得些许的优势。

    而这在一片混乱之中,正中了亚希伯恩二世的下怀。

    被赶出来聚集、被打散;再被赶出来聚集、再被打散。

    毫无军团战斗经验的亚希伯恩二世指挥下,南方联军毫无战术或者战略可言,而这也正是最可悲的地方。他们完全是以远超对手的兵力直接压制了过去,为了打游击战,全军过于分散的北方军即便有着更加优秀的指挥官和军官士官体系,在缺乏联络手段的情况下也完全没有办法重新聚集起来,形成能够反击的力量。

    命运总是爱开恶质的玩笑,待到亚文内拉192年的7月11日时,在北方军连续战败了一周足足败退了82公里有余的情况下,战场上的双方内外,产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从四月初双方展开这场战争以来,南方联军总体上的士气在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之下,第一次反超了北方军。

    热爱着自己的人民,拥有优秀的指挥官可靠的贵族和我们的贤者先生,这样的爱德华无力改变自己麾下的民兵们丧失斗志的事实。而反倒是对于人民的生命毫不在乎的亚希伯恩二世,所指挥的南方联军高歌勐进,将北方军打得连连败退。

    看似荒唐的这一切,其实个中缘由非常简单。

    精神上的热血和认同感无法成为口粮,遗失了物资之后只能靠山林吃饭,再从代哈特公爵领败退之后南方村民的物资支援也断绝了。一旦开始忍饥挨饿即便是奥托洛军团这样的军队也会状态下滑,而这再加上精神上接连受挫,除了一开始在道沃夫伯格还能算得上顺利以外,没有一场战斗是轻松的。压力一直都在积攒着,于七月所发生的这一串接连的战败,给予了它喷薄而出的缺口。

    人人都渴望成功,即便战果不属于自己,对于南方联军的农民而言,胜利的滋味也依然是美好的。

    因为这至少意味着他们还活着。

    王子殿下是站在农民这边的,这样的事实他们隐约有所耳闻,但它改变不了两军敌对而他们又不敢反抗亚希伯恩二世的事实,所以“死的是他们好过我们”这样的想法成为了潜意识中的共识。而在接连的胜利当中体会到了主宰他人生命的快感,多多少少也令这些一直饱受欺压的人民获得了发泄的渠道。

    如此讽刺,南方联军原本存在的几乎要吞噬其本身的巨大压力,贵族和农民之间矛盾连连爆发在即,在亚希伯恩二世再度施以高压逼迫整支军队前行的情况下,反而通过接连不断的胜利得到了缓解;如此讽刺,爱德华呕心沥血为了农民的利益为了亚文内拉的未来而奋斗,却反而正是这些农民,因为愚钝和奴性而无法理解他的苦衷,成为了他面前最大的敌人。

    北方军的人心涣散了。

    当南方联军的人开始以亚文内拉语的口音判断敌我,开始专挑那些为了金钱加入北方军的佣兵,以及洛安和西瓦利耶的难民这样从外观上好辨认的目标下手时,北方军的内部无可避免地响起了互相指责的声音。

    本就存在的内部矛盾爆发的结果是整支军队进一步地四分五裂,佣兵们叛逃了,一去不返,接着是许多西瓦利耶的难民,没有人有这个精力去统计每一次败退之后有多少人逃跑,因为光是要维持余下的那些人不离开,就已经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了。

    原理是简单的,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的来龙去脉,北方军的高层可以轻易地推理出来。但痛苦的地方就在于,即便他们知道,却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这一切。

    全盘皆溃。

    南方联军长驱直入,贵族们高高挺起胸膛满面自豪,北方军在他们的眼里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

    但这真的,就是所有的事实吗?

    7月12日,在退却到了120公里远的地方,树木已经逐渐开始稀疏起来的林地之中。

    分明是品尝了接连的败退,我们的贤者先生以及爱德华王子,还有莱斯基大公等一众实际下达指令的高层,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的愁云。

    存在的仅仅只是平和与冷静。

    “渡鸦来了吗。”亨利望向了爱德华,后者点了点头,贤者以相同的动作回应,然后“哒”地一声将他的手指点在了牛皮纸制成的地图上。

    “那么就在这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节:内拉森林战役(二)

    亚希伯恩二世懂得战争吗这是个复杂的问题。

    首先,西海岸人眼里的战争,和帝国眼里的战争是两码事。即便是西瓦利耶这样的西海岸地方豪强,与周边马克西米连之类的王国起冲突,西瓦利耶史学家津津乐道的某某千人规模“大型战役”,换到了奥托洛或者帕德罗西的话,他们只会将其称之为“边境冲突”,连真正的战争都算不上。

    而类似于西瓦利耶折戟沉沙的艾卡斯塔战役,这样出动了上万兵力的重大战争对于帝国而言,也只能算是常规战争重要性当然存在,但不至于像是西瓦利耶那样一经战败就一蹶不振。

    往深处前去追究的话,西瓦利耶在艾卡斯塔战败之后就陷入混乱,其根本原因还在于战前就过分重视骑兵。传统的西瓦利耶式观点认为只要拥有骑兵就可以战胜一切,因而上到国王下到领主所采取的也都是少数精英政策。他们只在乎也只培养贵族骑兵,这在单场战役当中的强势是可以预见的。但一旦面临多线作战,兵力不足的缺陷就会败露,并且,自艾卡斯塔一战西瓦利耶万人骑兵团灭,这个完全依赖于骑兵的王国,其军队也已然名存实亡。

    不留情面地说,西海岸人的战争完全就是一片混乱随性而为,不考虑客观因素也不从其他国家那里学习先进思想,只知道一味地利用惯性思维。若是在一件事情上面拥有优势的话,那么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这种思想这种战争谈不上专业和有序,它更像是撞了大运的结果,所以胜利自然也无法复制。而作为西海岸人出生,作为西海岸人成长,擅长于这种形态的战争的亚希伯恩二世。

    既懂得战争,又对战争一无所知。

    他之所以能够如此顺畅又快速地击溃北方军,仅仅是因为所指挥的军队人数更多。他不懂得战术和战略,即便曾经阅读过类似的书籍,真正要指挥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亚希伯恩二世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是强权压制,命令他们不停逼近。不论是后勤补给还是治疗伤员统驭部队,一切的事务都没有任何人负责,贵族们还勉强说得过去,民兵基本上就是自生自灭的状态,南方联军仅仅是因为人数更多所以才取得了胜利,并且一胜再胜,连战连胜。

    正如同其他朝不保夕的西海岸贵族们一样,亚希伯恩二世的眼光也是短浅而又狭隘的,只注重眼前的利益而无法考虑长远。而他也习惯了这种看待世界的方式,,并且并不认为自己需要进行任何的改变。

    因为,他不是胜利了吗?

    不需要改变,是因为这种方式一直以来都行得通。

    不需要改变,是因为他们从未遭受过真正的灭顶之灾。

    以贵族之身而自豪,认为自己享受的一切权利都是理所当然的亚文内拉南方贵族们,今天也依然昂首挺胸,高头大马衣甲鲜亮。

    “看!那不可一世的奥托洛帝国,号称世界一流强国所派遣的重步兵都惨遭团灭的敌人,在我们的铁蹄下无力抵抗,节节败退!”

    “看!那将自己夸上苍天,说得仿佛乃是拉曼帝国开国皇帝再世一般的叛臣贼子。如今只得仓皇逃窜,如同那见了猫的老鼠,见了龙的豺狼!”

    在空前爆棚的自信心催促下,南方联军的贵族们甚至开始质疑起爱德华王子之前于艾卡斯塔击败西瓦利耶的事迹“那肯定只不过是巧合与运气。”,他们这样说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完全可以套用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南方联军依然在推进,内拉森林走廊前方的道路已经越来越宽阔。他们就快要走出这片区域了,接下去的目标是夺回多尔多涅战利品该如何分配,之前被那些家伙盗窃焚烧的份必须夺回来才行。贵族们在私底下开始这样计谋着,全然不在乎多尔多涅当中更多的只是与这场战役无关的平民。

    悄悄地,静静地,如同逐渐成型的暴风,某个因素出现了。

    贵族们没有注意到,也不会去在乎,他们只是一心想着夺回多尔多涅以后可以得到的战利品。

    一切的转折,开始于7月17日的这天中午。

    从7月初开始就不停地被击败打散的北方军,其散兵游勇在内拉森林走廊沿途占据了不少据点。由于领地驻扎的骑士和军士要么一早投奔亚希伯恩二世要么加入北方军的缘故,内拉森林走廊林立的这些骑士堡变成了无人空城,正好可以被逃逸的北方军残兵所使用。

    南方联军整个七月上半月都紧追不放,那些叛逃了北方军的难民和下级佣兵即便想要逃跑也没有地方可逃。隐蔽性较好的内拉森林崎岖难行,而内拉森林走廊部分平稳的道路,人的脚力又无法与南方联军的骑兵相媲美。机缘巧合之下,这些原本试图保命而脱离了爱德华他们指挥的人,反而成为了这场决胜战役当中的最初牺牲者。

    他们所占领的骑士堡一个接着一个被轻易地攻破,而间接与北方军大部队的短暂交锋也总是以南方联军的胜利告终。一切看起来都水到渠成

    直到现在。

    “啪!咻呜呜夺”

    脏兮兮的脸庞上扭曲的头发和胡须缠在一块儿,额头正中一箭的这名南方联军的民兵松开了手中的棍棒,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给老子过来,过来,我们这里缺人,快过来!蠢猪!”不同于北方军拥有训练有素的军士,南方联军的贵族们不屑于去做这事情,所以他们随便指派了几个农民作为小队的领导。而就连贵族们自己都对战争一无所知,你自然也不要指望这些民兵百夫长,能够明白一些什么战术要点。

    叫谁过来?过来哪里?是谁在喊话?

    混乱的战场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因此军令的传达当中“方位”和“人物”这样基本信息是必须包含的,但农民们并不知晓这些,他们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唿喊的对象知道自己喊的是对方,也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他只在心里头想完全没说出口的那个“过来”的地点是在哪儿。

    而这也正是混乱产生的原因之一。

    “咻夺”“咳该嘶”对手显示出了和前几天那些对手截然不同的素养。

    尽管只是一个并不懂得指挥的民兵百夫长,在战场上大声嚷嚷仍旧是一个危险的选择。

    南方联军这支围攻骑士堡的先头民兵部队,卡在了这个小小的湖边堡垒下方,他们陷入了混乱。而不论他们的对手是谁对方乐于瞧见这种混乱持续下去。

    他们的箭矢精准而又致命,在混乱的战场当中准确地点杀了那些开口说话试图重新恢复秩序或者传达指令的人,而除了这些精准的死神以外还有其他一些人则射出稀啦啦的箭矢令农民们躲得屁滚尿流。除了第一波和第二波还算拥有一定秩序的攻击他们以强大的箭雨进行打击以外,余下的这数个小时里头,踩踏和挤压以及武器的误伤造成的南方联军民兵的死亡人数,要远远超过被箭矢杀死的人。

    “卡住了?!”“呜咿是、是的,陛下”战战兢兢前来汇报的一位骑士因为亚希伯恩二世的暴怒而不成器地吓得叫了出来,他用颤抖的声音这样汇报道,同时在心里头诅咒着那位负责前线的他的领主因为畏惧国王而把自己送出来当替死鬼这件事。

    “你们打了多久。”亚希伯恩二世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地向下望着他。他没有发脾气,甚至就连之前高亢的声调都重新回归了平静,但这并不使得骑士内心的紧张感有任何减少,因为这位国王在这半个月里头已经杀了两位伯爵三位子爵和超过二十名骑士这几乎是一个公爵领里头绝大多数排得上头面的贵族只因他们与他意见不合。

    这些人多数都出自于死去的代哈特大公有所牵连的内拉森林走廊南部领地,而在国王掌握了大公的军队以后,其他的那些贵族也乐于看到这一派系的人作为挡箭牌承担下国王所有的愤怒。而并没有出乎意料的,对亚希伯恩二世来说,派去率领那些“最可抛弃的”民兵作为前线指挥官的人也即是骑士的上层领主当然也是这一派系出身。

    “一天”在骑士胡思乱想的空当,亚希伯恩二世用阴沉的语调这样开口说道:“仅仅一天,你就过来告诉我卡住了?”

    “可是陛下,他们连城门都没能靠近,就被外围的矮墙给挡住了。”或许是死去的代哈特大公关爱人民的魂魄在作祟,骑士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勇气开口朝着国王这样说道。“那又怎么样了”但亚希伯恩二世拉长了的语调丝毫没有一丝情感:“那只是一个骑士堡,里头充其量能驻扎多少人?一百?一百五十?”

    “你们有一万五千人。”他左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把手,眼睛大大地张开瞪着骑士将枯瘦的大手手指指向他,用像是从牙齿缝里呲出来一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告诉我你们被卡住了。”

    “陛下......我们需要投石机,不然牺牲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骑士下意识地还想要反驳,但他抬起头的一瞬间和身后某些其他派系的贵族对上了眼,另一位年轻的骑士略带焦急地对他打着眼色。这如同一桶冷水从头顶上浇下,令他把那会导致自己丧命的话语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是垂下了头,重重地施礼,然后转过身朝着这深蓝色王族帐篷的外头跑去。

    回归到前线的这名骑士把国王的回答汇报给了自己的领主,而尚且没能从之前失败的攻城当中喘过气来的民兵们,不得不拿起自己的武器再度进攻。

    他们自傍晚开始发起第二轮的攻击,起初他们设法翻过了矮墙,但从矮墙跑到女墙的这段距离危险度骤然提升。借助女墙的城垛作为掩护,弓箭手们投射出了极为可怖的箭雨。而待到天空中最为明亮也最大的那一轮月亮,西芬克的魔力之月升起,黑暗为之所驱散民兵们将自己暴露无遗时。

    一箭穿心,这样快速的死亡,对于他们都是一种仁慈。

    像是冷血到无法感知任何,敌军那些分明有着精准技艺的弓手们,有意地瞄准了他们的腹部以及下半身,造成了许多伤员,令本就疲惫不堪的南方联军民兵们在黑暗之中还必须得聆听着遍地哀嚎。

    唿喊着妈妈,哀求着救我一命之类的话语像是恶魔的轻声细语,一丁一点地蚕食着因为疲惫而所剩无几的士气而比这更残酷的,当有人拼了命爬过矮墙跑去援救他们重伤的同伴时,弓箭手们冷酷地杀害了他,然后留着原先那个人继续在地上哀嚎。

    攻城持续到凌晨五点,因为将近24小时未能得到充足的休息,加之以巨大的恐怖。南方联军前线的这些民兵当中爆发了小规模叛乱,但很快又被压制了下去,还有一部分的人趁着夜色逃脱了。

    一天一夜,以百倍的兵力都无法啃下这块硬骨头。但南方联军的贵族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仅仅只是因为国王不肯把宝贵的攻城器械拿来攻打这种小地方罢了,离了那些器械要单纯用人命去填的话,耗费时间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这样想着,待在后方,让手下的民兵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去。

    沟壑逐渐被填满,外头的矮墙和地面之间的落差也被死尸堆给堆平,人们已经可以踩着同伴的尸体直接越过第一道墙壁了但这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在南方联军的第一波民兵跨过墙壁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箭雨一瞬间连月光都给遮蔽住了,无数人的惨叫像是前一夜的重演,许多人的心理阴影就此爆发即便死去也拒绝冲上去。

    而意识到他们两夜未眠已经到了极限的贵族,也终于是让这些可怜的农民们好好地休整一会儿。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他们的箭矢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一位贵族当着农民们的面这样讨论道,仿佛那些活生生的人命最大的作用就是来消耗对方的箭矢。

    他或许应该庆幸农民们听不懂西瓦利耶语,但即便如此,那份轻佻的态度也被许多人铭记于心。

    后半夜接近凌晨的时间农民们总算可以重新休息,反正事已至此,待到天亮再进攻就行。

    他们这样想着,但当曙光终于来临,南方联军的民兵们咬紧牙关踩着因为高温已经就开始发臭的尸体越过矮墙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座空荡荡的堡垒。

    七月澄澈的阳光下空无一物的骑士堡一览无余,在女墙上鬼鬼祟祟的弓箭手的影子一个都没有。

    “逃跑了......他们全都,逃跑了......”打开大门进去搜查的人带来了不出意料的结果,而待到亚希伯恩二世得知他们在这样一个渺小却又关键的骑士堡上面浪费了三天时间,却并没有能够杀死任何一个敌军时。

    前线的指挥官,变成了之前那位战战兢兢的骑士。

    至于他的领主哪去了,谁都知道。

    只是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7月20日早晨,亚希伯恩二世所率领的南方联军队伍连战连胜的冲势第一次被减缓了下来,而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类似的事情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毕竟。

    亚希伯恩二世虽不懂得战争。

    北方军一方的贵族、爱德华王子、还有莱斯基大公。

    以及我们的贤者先生他们这些人。

    却都是个中好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节:内拉森林战役(三)

    如今只有极少数的人记得,在于格里格利峡谷另一侧的丰美土地定居之前,洛安人也曾是一支漂泊不定的游牧民族。

    事实上,洛安这个词汇在洛安语当中的意思也是“乘着船儿的人们”史学家们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表明了这一民族的出处,他们显然是从海上抵达西方的。不过这件事情和其他事情一样,除非时光能够倒流,否则永远得不到证明。由于四处漂泊,洛安人并没有留下多少关于古早年间的文字记载,人们只得从那些口口相传的典故和故事当中揣测一二。

    他们的面孔、肤色发色和普遍更高的身高让人推测应当是北方民族当中的某一支,而虽身处温暖南方却拥有天生抗寒体质的事实也进一步地佐证了这一点。只是这种说法也并未被所有人接受,因为包括洛安民族服饰上面常见的花鸟虫草之类的装饰在内,他们的文化当中所涉猎到的许多生物,只得在里加尔世界上的一些偏远角落有曾听闻。

    在奥托洛征服以后,作为文明同化的一部分,洛安人的史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人们现在所知道的就只有他们曾四处漂泊的事实,而或许也正是这种文化,才孕育出了关于“天堂鸟”的传说。

    这是在洛安民间口口相传的故事,即便是年幼丧亲的我们的小米拉也对其烂熟于心。

    它以富有洛安民族风格的方式讲述了一种从出身开始就只能够飞行,风雨无阻,即便是进食和休息都是在飞行当中进行的鸟雀。

    这种鸟雀没有脚,一生中唯一停下来的那一刻,就只有生命消亡的瞬间。

    我们不清楚这是在影射洛安民族本身,还是这种瑰丽的生物确切存在于世总而言之,当我们的两位洛安少女站在亨利他们的旁边,听闻贤者与莱斯基大公层层剖析南方联军时,她们免不了地都想起了这个洛安传说。

    亚希伯恩二世率领下的亚文内拉南方联军就好像是传说中的那只天堂鸟一样,他们对于北方军步步紧逼,连战连胜。但这种胜利却并非是由紧密有序的计划所达成的连环阶段性胜利,它并不是仔细思考并加以实行的结果,南方联军仅仅是在接连胜利的巨大冲击下紧绷成型。

    他们没有后勤,因此只能以战养战;他们也没有奖赏制度,要维持士气只能凭借一次次的胜利。像是只能永远保持飞翔的天堂鸟,南方联军上下紧绷着,只靠着连战连胜的冲击力在持续进发。

    若是亚文内拉的国土更大一些,拥有更加广阔的纵深。或者这场战争发生在其他的国家的领土上的话,爱德华一方只需放任不管,假以时日南方联军的内部矛盾爆发,他们就会自行崩溃消散但这世上没有假如,北方军已然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刚刚攻占下来一个月不到的多尔多涅,好不容易开放了的边关大量涌入的商人以及奥托洛的战俘现在都还待在那里。以爱德华对于南方贵族的了解,他们一旦入城,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加之以这场内战从四月开始已经打了漫长的时间,再怎么控制消息帕德罗西帝国也必然已经得知,再拖延下去除了会因劳动力的缺损而导致人民困苦以外,趁机袭来的外敌也会是极大的威胁。

    不论如何一切必须在内拉森林结束。

    拉长战线向后退出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是为了保存实力,那些不理解他们的难民和佣兵叛逃离去的事情也是在计划之中。他们作为牺牲品有效地助长了南方联军贵族的自大心理,并且多多少少地缓和了对手的冲势这说起来残酷又冷血,但作为军队的高层指挥你必须不把人命当成人命来看待,所谓“拯救所有人”的说法只不过是假大空的漂亮话。事实就是你选择了什么的时候往往就必须对应地放弃一些什么,既然那些人执意要离去,前去挽回他们也只是白费口舌,那么倒不如好好地利用那些人,从而保护仍旧愿意追随的人。

    “你没法对所有人都负责,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因而其后果自然必须由自己承担。”在北撤的过程当中亨利如是解释道,这个道理如今的米拉已经多少能够明白,但它仍旧使得洛安少女感到非常地不舒服。

    人们总是渴求美满、水到渠成又简单明快的答案,但事实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复杂的,而其中最复杂多变莫过于人心。尽管包括少女本人在内北方军的高层都是希望能够尽量减少牺牲的,但天意弄人,你的好意和长远的考虑人家并不买账。到头来爱德华的亲民政策和尊重选择,在这种关头相比起单纯贵族强权的压迫,倒显得是柔弱无力了起来。

    人生就是如此,你做出了自以为或许在某一刻也确实是正确的选择,但这个选择却引致了错误的结果。你可以选择懊恼,可以选择自暴自弃,但那只能是在一切都结束以后。眼下这种要紧的关头不允许任何人流露出软弱,他们只得扛起这份压力这份责任,重新振作起来,吸取教训以避免下次再犯。

    米拉不清楚到底要有多坚强才能够顶得住这份压力,她所注意到的是随军出行的莉娜在耳闻目染之中也迅速地成长了起来。作为背负了洛安民族复兴夙愿的末代公主,这个比她自己还要娇小的女孩子,小小的身体内拥有着惊人的觉悟。

    有这些人在的话,北方军是不会输的。

    米拉这样想着,而紧随着7月17日的行动过后。亚文内拉192年7月21日,于后世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被称作“迷雾之原”的内拉森林北部空地,自开战以来程度规模并不能算最大但程度却是最为剧烈的一次南北双方的交锋。

    正式展开。

    打响这场战役当中的第一枪的,是负伤归来,如今左眼戴着一个眼罩的骑兵统帅查尔斯。

    他所率领的八百重骑在艰难的突围之中损失了两百八十七人,这位原先帅气威武的山羊胡子北地贵族在奔波之中眼睛也被一发流矢射中,加之以长期未曾打理长出来的胡茬,如今更是多了几分沧桑。

    板甲上布满坑坑洼洼,铜质的装饰包边有许多都爆开扭曲;长剑全是缺口,骑枪已经折断,如今手中拿着的是临时制作的木枪。

    但这支骑兵,士气却高得令人心惊胆颤。

    北方军不能在这一场战役当中就投入所有的骑兵,他们的兵力是如此的匮乏,因此刚刚归队不久查尔斯就再度披挂上阵。但爱德华在百忙之中仍旧抽空做了一些什么这在别人看来兴许是有些迂腐的,愚蠢的,但它却在之后的战役当中起到了极高的作用,并且真正地开创了一个传奇。

    “我以亚文内拉和洛安联合王国国王的名义,赐予你‘圣白骑士’的名号。你当握住这旗帜,你当先人一步,你当引领王国的未来。”

    “汝等为亚文内拉与洛安联合王国第一王家骑士团,以城邦为名,名为‘圣白骑士团’,出身瓦瓦西卡的北境人啊,白旗过往都意味着降伏,赐予它完全相反的意味吧。”

    剑拔弩张。

    新绘制的骑士团燕尾旗高高飘扬,作为亚文内拉代表的山地和瓦瓦西卡的画像绘制其中,一把长剑竖立在前方表现了它立誓守护这一切的理念,而周围环绕的常春藤和金色的麦穗又表达了这支骑士团尊贵的王家亲卫地位。

    在撤军之中还抽空制作旗帜,其艰难程度难以想象。以我们今人的眼光来看,这行为或许是愚蠢又迂腐的作秀,但若是你这样想了,那么你一生都无法理解骑士们所向往的事物。

    爱德华和现如今的亚文内拉给不了他们任何的保证,这个小小的国家可见的通往未来的道路上充满了荆棘和血泪,她唯一能够给予的就只有荣耀。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它不是武器却比任何武器都强大,它也不是财富但却比任何财富都宝贵。

    它是认同感,它是血脉相连的心脏的跳动,它是生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一切。

    它是鲜明,令人着迷,同时又为之惧怕的。

    战马发出粗重的喘息,边缘已经磨损的分指手甲内部穿着牛皮手套的手紧握着木枪,因为时间紧迫,这种临时的武器上头并没有被打磨光滑,它充满了细小尖锐的木刺,假如是赤手去拿,很容易就会被扎得满手是血。

    南方联军的民兵们来到了这片开阔地带,像是没有脚的天堂鸟飞行岛了又一个未知地域,而在原地沉默以待的北方军发起了这次攻击。在我们的贤者先生的指挥下,他们运用上了所有能够用上的力量。

    那些在道沃夫博格战役派上重要用场的法师学徒们没有离开军队,西瓦利耶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而亚希伯恩二世对于魔法的重视程度就跟对人民一样可怜。他们只有这一条路,虽然大部分人会自我辩解是出于对负责指挥他们的亨利好奇才留下来,但事实是他们别无选择。

    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在跌宕起伏的时事格局,算不上是自愿的选择之中,他们阴差阳错地,反而亲身地见证,并且参与了里加尔世界上第一次成建制军团级战略魔法施法的过程。

    尽管魔法并没有在这场战役当中扮演了真正的进攻性角色,但在我们的贤者先生那基于无数知识所做出来的选择当中,不论是魔法师学徒还是北方军的高层指挥们,看到的都是无限的潜力。

    若是没有亨利存在的话,这一切很可能要再酝酿许多年,甚至根本就不会发生。他之所以是贤者就在于他总是能够先人一步,通过细枝末节就判断出别人所无法看到的事物,一阵见血地改变局势。

    传统的战争形态是依据天时地利人和而定,但在魔法混入其中之后,“地利”这一原本只能适应的因素,变成了可操纵的棋子之一。

    往前来看的话,其实包括城堡、地道和各种各样的工程设施在内都应该算是前人对于地利的利用,但运用魔法来创造地利这件事情与它们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所需要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了。

    道沃夫博格只是小试牛刀,而在迷雾之原战役当中,调动了所有北方军拥有的魔法师学徒共同施放的法术,真正意义上地创造了战场的单向地利优势。

    “唿”

    查尔斯长长地唿出了一口气,然后把有些扭曲变形的面甲盖了上去。

    他身旁的骑兵还有其他协同的步兵全部被逐渐弥漫开来的雾气所笼罩,这带着淡淡凉意的水汽白雾是许多魔法师学徒共同努力的结果,它遮盖了视野令北方军得以不被发现地靠近到毫无防备呆头呆脑的南方联军先头部队面前。

    武器上面被包裹上了厚厚的麻布,金属铠甲的缝隙也被尽可能地固定好。北方军令任何可能发出的声音都减小到无法被听闻,就这样随着逐渐弥漫开来的雾气缓缓地,缓缓地,堂而皇之地跨过了这片空荡荡毫无遮拦的原野。

    包括亚希伯恩二世在内,南方联军的高层不知所措,这不能怪他们,在此之前整个里加尔都没有见过这种状况。因为过去从未能够有这等数量的魔法师学徒聚集在同一个地方,更别提共同施法。

    所以他们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当圣白骑士团的旗帜从迷雾当中“唰”地一下带着缭绕的烟气竖起;当北方军的士兵们解下了麻布发出齐刷刷的“锵”的声响;当第一匹全副武装的战马就好像幽灵一样从迷雾当中杀出。

    “从今往后,战争恐怕不会再是老朽所熟知的模样了。”

    莱斯基大公。

    一声长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节:内拉森林战役(四)

    亨利的计谋见效十分,但局部战术优势改变不了巨大的兵力差距。过去拉曼帝国的学者在记载战争的时候曾经使用过这样的句式:“他们赢得了每一场战役,但却输掉了整场战争。”,这个句式过于经典,以至于文化传承极大受他们所影响的西海岸诸国文学也沿用至今,而它所用仅仅一句话囊括了的,却是战争其庞大的复杂性和诸多要素的考量。

    在外行人,或者自认内行的人眼里头,上面的这句话或许会是愚蠢而又自相矛盾的。

    因为按照惯性思维来想的话,赢得了每一场战役,又怎么可能输掉整场战争但会做出这种结论的人,很明显地搞错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他们的思考方式局限于棋盘之类的对抗游戏之中,在这样黑白分明的世界里头战胜对手就是唯一需要做的考量,因而只需赢得每一场战役,自然也就意味着彻底的得胜。可现实是更加复杂的,现实当中的战争从来都不是目的而仅仅只是一种手段,它是政治或者利益的延伸,不论是为了权力、领土、矿产还是商道,战争都是为了达成某一目的而发起的,并且通常都是作为最终手段动用。

    而自这个定义进一步扩展,不同于棋局游戏上单纯的胜与败,现实中的“输”和“赢”,自然也就有着更为复杂的定义。

    若是以二十多年前的奥托洛-洛安战争为例:洛安人尽一切可能地以弱势兵力奋力迎击取得了诸多堪称辉煌的胜利,但没有任何战争是可以不死人的,本就在兵力上面处压倒性劣势的洛安人,在一场场战役当中不知保存实力,拼命追求胜利,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奥托洛人的大军兵临城下之际,以骑兵闻名的他们,竟然只能完全依靠步兵和弓手出门迎击。

    如是的这种不从长远考虑,不保存实力导致消耗过度输掉战争本身的方式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发起战争目的是夺取某处商业要镇,最后却因为步步紧逼不给对手留余地,结果对方在绝望之下付之一炬这样的,从目的上而言也属于“失败”的情形。

    我们在看待战争的时候不能只拥有简单的棋盘式黑白胜负思维,钻牛角尖一条路走到黑往往没有什么好的下场。亨利和莱斯基深谙此道,而仅仅只是经验不足的爱德华和他麾下的北地贵族们亦是如此,他们明白过分追求场场得胜会带来的结局,为了达成真正目的有的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遗憾的是这种做法并不能够被所有人都接受,缺乏有效的军事管制体系令北方军在撤离的过程当中损失了更多兵力,乃至于军队的高层都有一些声音质疑后撤是否明智,假如拼死战斗的话兴许损失的军力反倒更少。

    所幸亚希伯恩二世有着高压铁血手段和王权,爱德华这边则是有着压倒性的人望,因而在王子殿下本人对于亨利还有莱斯基大公的坚定信任下,整支军队依然能够高效地按照计划进行。

    而这又回到了我们最初的问题上。

    亨利的一个计谋改变不了双方悬殊的兵力对比,它或许在这以后会令许多嗅觉敏锐人士注意到成建制的魔法庞大的战争潜能,但放在眼下的情况之中,这仅仅只是更为庞大的战略部署当中的一环罢了。

    北方军需要什么?

    这是一个算不上正确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应当是:亚文内拉需要什么?

    如果仅仅是想要那种在大国统治下的虚假和平的话,那么一开始就不应当发起这场战争。但归降于奥托洛兴许能够换来一时的平和与繁荣,抛开国家的颜面问题,其由于国民与宗主国之间的不平等,内部积压的矛盾也会是一个极大的潜在隐患。并且作为附属国,一旦奥托洛发生任何变故,都势必免不了要受到牵连甚至成为牺牲品、替罪羊。

    爱德华拼命地追求主权追求平等是与切实的利益相关的,没有话语权的国家就像是毫无地位的奴隶一样甚至就连主宰自己命运也无法做到。但思维方式的冲突最终导致了战争爆发,这一点我们不多赘述,战争已经是既定的进行时,因而我们需要询问的问题就是:现在的、以及未来的亚文内拉,需要的是什么?

    战争造成的创伤需要抚慰,国家发展需要劳动力,而这一切意味着他们必须尽一切可能地减小损伤。不论是敌方还是己方都是亚文内拉人,他们在亚文内拉的土地上战斗,对于自己国内的事物以及人民的附带损伤都必须减小到极致。

    我们在之前就曾提及过,惨胜是不可取的,但事实上,通过大规模的正面决战取得的正常胜利,也一样是不可取的。

    从四月持续到现在的这场战争伤亡人数已经大大超出了原先的预想,在此之上再进一步的话,他们取得的胜利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这是一道难题,本来只是需要普通地取胜就已经足够艰难,现在还要再加上减小双方伤亡这一点。

    北方军的行动必须一丝不苟严格执行计划才能够成功,他们不能容许任何节外生枝。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沿用至眼下的局势这句话语亦无错漏,但北方军剑走偏锋的计划严重影响到的一个因素,就是我们一直在提及的容错率问题。

    饶是应用工程无比发达与侏儒有所联系的伟大东海岸帝国帕德罗西,其所制作的拥有数百上千零件的精密钟表,也仍旧免不了会在一段时间以后就必须重新调整时间。而这还只是简单的单向前进显示时间的机器,若是要赋予人类这样本就拥有复杂思想和个体差异的生命体以其他过于复杂的使命,在某一环节上面出错的几率也自然会相应地增加。

    长矛与盾牌的搭配为何一直以来都是步兵的首选理由就在于此,它们一个只需要往前捅另一个只需要拿起来护在自己的身前,正因为它们制作和使用都及其简单能够武装起大批量的军队。简单意味着更少失误,在装备选择上如此,战略调动上仍旧一样。

    要想减低伤亡,军队的指挥就必须谨小慎微。需要执行的目的过于复杂,对于士兵本身的要求自然就更高而这也正是我们的贤者先生所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北方军唯一能够算得上是职业士兵的就只有那些骑士跟军士,但他们人数稀少。自艾卡斯塔战役以后培养的老兵以及可靠的指挥官在前面与奥托洛重装步兵的冲突当中损失殆尽,而余下的这些临时征召的民兵和洛安人,尽管勇气可嘉,却多数目不识丁。

    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但正如我们过去所提及过关于知识的传播,军书命令亦是如此。

    北方军的人数比南方联军要少上一半以上,但这也已经有好几千人,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民难民。要与他们交流只能通过口头传播的方式,三人成虎的道理我们都懂,口头传播因为理解能力导致的差异很可能最终传达到基层的命令和最初的范文有极大的差别,并且其效率远远无法与一纸可以来回传递的书信来得省事特别是在人力不足的情况下。

    当然,假如北方军此刻仍旧拥有之前的那种规范有效的军官士官体系的话这一切都不成问题,可整支军队已经被再三打散了建制,现在要一个个跑去跟那些民兵解释半天他们该做什么事情,人力和时间两方面均不允许。

    他们说到底了只是业余民兵,不懂得战术战略不说,若是换了一位哪怕是已经相当贴近人民的北地亚文内拉贵族,想要和他们普通地交流都会十分地困难。

    社会地位和文化出身决定了他们的理解能力,就算同样说着亚文内拉语,北部贵族们更偏正式规范的语言在农民们耳里也会显得晦涩难懂。你必须懂得他们俚语、他们的文化背景,理解应当说些什么话用如何的比喻他们才能明白你的意思通俗点说,你要“贴地气”而这,就轮到我们的贤者先生出马了。

    他用让爱德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冒牌亚文内拉人的语调和流畅的甚至带着乡音的方言,飞快地令那些民兵们理解了他的想法。民兵们不懂得战术规划不懂得朝东走200米然后往西拐前进500米是什么意思,但他们熟悉这片土地,知道东边200米的地方是约翰史密斯的家,而500米外又是哪里的农场主的农场。

    亨利与民兵们的交流方式令爱德华他们大开眼界,讲一个双方都知晓的东西好过强行解释清楚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事物但尽管知道这一切,没有拥有贤者这等级别的知识储量的话,他们也只能望而兴叹。

    我们很难弄清楚亨利在这场战役当中扮演的角色到底有多重要,尽管他并非真正引领军队的人,若没有爱德华在的话北方军连成型都困难,而若是北方贵族们与南方贵族一样糟糕的话,就算有爱德华和亨利在他们也同样有心无力。我们只能说这段史这场战争是一系列偶然因素所共同造成的必然,而数以十万上百万人的命运,此时此刻就掌握在这少数关键几人的手中。

    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长久的准备、隐忍、稳步的计划进行到了这最后的一步。

    以整个计划的发起人和执行者,亨利梅尔本人在当天所阐述的话语作为总结,这一场持续了三个多月的内战也总算是迎来了尾声。

    “正面的冲突是不可取的,我们的兵力远逊于南方联军。即便侥幸取胜,未能保有足够的力量面对之后的潜在隐患,这个国家也不会有任何的未来。”当天的亨利指着因为奔波撤离而带着不少脏污的内拉森林地区地图如是道:“很遗憾,亚文内拉虽然以山地国家着称,南北两地的连接点,漫长的内拉森林走廊地区却多是平原与森林。就算是起伏地形也只是小丘之流,没有我们可以凭弱势兵力固守的坚固关口。”

    “但我们并非占尽劣势,退却到了多尔多涅附近意味着我们总算可以得到一些物资补给。而平坦的地形以及内拉森林地区四通八达的小道,虽令固守成为一件难事,放开思路来想的话,它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亨利这样说着,而身遭的一众北方军高层都认真地聆听着。

    “南方联军的胜利,凭借的是连战连胜的巨大冲击力。他们是过分紧绷的弦,一旦超过其临界值就会自行崩溃,而我们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就在于并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达成这一切。”亨利说,而其他人都会意地点了点头,爱德华王子接着补充道:“并且即便拥有足够的兵力,我们也必须尽力避免更多的伤亡。”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法被击溃的城堡,不论是谁都拥有自己的弱点存在。”亨利这样说着,然后转过头看向了爱德华:“渡鸦来了吗?”

    爱德华回应地点了点头:“嗯,紧急调运的马和骡子已经到了这附近,就等着我们去接了。”

    亨利重新走到了地图的面前,伸出手指去,越过放着木制标示的双方军队所在区域,点在了远方的某处。

    “那么就是这儿了。”

    内拉森林两侧四通八达的小路扭曲蜿蜒,但就像是循着树木的根系往上总能找到树干一样,它们当然也都通往一个共同的终点。

    “强扭着凝聚成一团的南方联军所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契机,更往南去的农民们之所以还站在亚希伯恩二世那边,只是因为他们的家乡还没有被卷进战火,而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们不再能置身事外。”

    “虽然这样听起来很残忍,但我们必须把这些人也一起拉进这趟浑水。”

    亨利如是说着,而北方军于7月12日的这天,违反惯性思维地,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他们亦然做出了分兵的决策。

    一部分的精兵强将在北方军仅剩的优秀军官携带下,带上那些懂得骑马的山民出身的民兵,骑乘从多尔多涅紧急调来的各种座驾,像是一个等腰三角形那般从两侧散开,避开正中央内拉森林走廊地区南方联军的锋芒,剑尖直指位于南方兵力被抽调一空的政治中心。

    而与此同时,在我们奸诈狡猾的贤者先生暗中操作下,一些南方本地出身的农民被挑选了出来,带着多次练习过的台词,开始悄悄地接近管理混乱的南方联军。

    些许的谣言,像是投入池水中的一颗石子。

    泛起的涟漪一下又一下地挑逗着紧绷的弦。(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节:操盘手

    人类驯化野生动物作为家畜的史,据帕德罗西和拉曼的考古学家推断,已经至少有一万年以上。这些形形色色的牲畜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从西海岸农民耕地用的牛和骡子,到东海岸贵族妇人怀抱着的长毛猫,今人的生活说是离不开它们也并不为过。

    而在这诸多的驯化生物当中,要说有哪一种是与战争紧密相连的,恐怕还要算是马匹。

    从古典时代用马匹拉着的战车到如今的轻重骑兵,马儿以它们的温驯性情以及健壮的体格成为了人类首选的座驾尽管发达如同奥托洛这样的大帝国如今甚至驯服了骄傲的亚龙作为座驾,但这个西方的里加尔世界三强之一举国之力一共拥有的也只不过是二十几头飞龙。

    决定性的战力?无可非议,但它们肉食的本性和庞大的体格一开始就注定了驯化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奥托洛帝国的驯龙工人全都是由奴隶组成,而据称绝大多数的人宁可去到一个暗无天日的矿坑里头挖矿或者到战舰上划桨也不愿意前往,而在迫不得已必须前去时选择尽早自杀,以免被这些像猫一样喜欢玩弄猎物的大家伙折磨得痛不欲生。

    属于哺乳类动物,从小饲养的话天生就容易与人亲近的亚龙都已如此艰难,试图驯服杂龙类生物甚至于冷血的龙蜥自然更是天方夜谭。与它们分布区域有所接壤的不少游牧民族都有尝试驯服更加强大的生物的史,但过大的体型难以饲养难以人工繁育、习性过于凶残难以驯化等等诸多缺陷,一并导致了马匹依然是如今的里加尔世界最为通用的战争与代步工具。

    普通人类的奔跑时速顶多只能达到三十多公里,而考虑到士兵们携带的给养和装备带来的额外重量,再算上休息时间,若是以步行前进一天能够走出这个路程就已经算得上是效率不错。

    亚文内拉和西瓦利耶战马在血统上与坦布尔山脉对面广袤的奥托洛南方平原野马同属一支,尽管我们在用以区分草原战马的时候常常称它们为山地战马,但事实上这种马匹并非饲养在山地,而只是登山负重的能力更加强大,身材高大强壮罢了。

    典型的亚文内拉战马长距离巡航的奔跑速度能够达到八十公里上下,而它们的耐力更是远超人类即便是次一等的农用驮马或者奔跑速度更慢一些的骡子,运用这些坐骑,整支军队的行进速度也能够远超步兵。

    这种思维方式是全新的,它不同以往,与我们的贤者先生其他做法一样打破常规。

    不客气地说,尽管我们数次强调他们的素质比南联军更高,北方军的高层真正意义上知道这次战争当中的各种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底他们在打一场什么样的战争的,也仅仅只有核心的数人。

    而在这其中,作为战略指挥核心,参加过二十一年前那场奥托洛-洛安战争的莱斯基大公,若提到如何有效地调配统驭整支大军,我们的贤者先生也无法与他比拟。

    但亨利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总是能够打破固有的思维模式,莱斯基大公所擅长的是稳打稳扎合理调配手中的资源确保胜利,而一旦遇到了往大点说需要“奇迹”的时候,贤者总是能够一阵见血地迅速给出答案。之前果断分兵拉长战线埋伏奥托洛重步兵是他的手笔,而在运用魔法师学徒批量使用魔法之前,他再次跳出固有的思维模式,给出来的运用各种座驾的方式也是令人闻所未闻。

    以牲畜代步或者拉动辎重的方式自拉曼时代以前就存在了,但亨利的这种做法不同以往,我们用简单的对比方法就可以很清楚地理解这一切:

    过去人们使用牛马和各种其他牲畜的方式,除却直接用以战斗,余下的归根结底可以总结为“辅助”二字这不可避免,毕竟需要考虑到牲畜和人口的比例。运用它们作为人力之外的辅助拉动辎重,已经是大部分贫穷的国家竭尽全力所能够做到的了。

    而亨利在内拉森林战役当下所运用的这种方式,与拉曼以及西海岸文化截然相反,是为同样处于军中的穆娜一行草原游牧民族出身的人,最为熟悉的方式。

    自多尔多涅和其他邻近地点,由渡鸦联络紧急调运过来的任何可用牲口,加之以懂得骑乘的所有士兵亨利所执行的这种方案开创或者说改良的是“战略机动”的理念,牲畜不再是军队的辅助负责减缓后勤的压力,而是行军直接的代步工具。整支大军全部都是在马背上行进,即便是步兵,也是在骑乘到了相应地点之后再下马战斗。

    北方军兵分三路,配备了大量马匹和其他座驾的两支高机动力量在穆娜和年过四十的洛安老兵的带领下,利用内拉森林走廊两侧四通八达的小道迅速机动。他们轻装上阵,只携带必要的补给和武器装备,并且从两侧分头前进以避免过多人马互相干扰。

    亨利所制定的方案容错率极低,尽管他设法以亚文内拉农民能够明白的方案讲清楚了他们该做的事情,这个方案本身仍旧是一场冒险。它涉及到的不确定因素为数众多,而尽管在大撤退当中接收到调运来的牲畜当天就采取了分兵之举,他们所拥有的反应时间,也依旧是如此地短暂。

    这是一场赌上了亚文内拉的未来和数以万计的生命的死亡竞赛,穆娜等人作为先锋所率领的这两支部队必须赶在北方军被南联军击溃之前抵达防守空缺的南方大本营仅仅只是绕道侧袭是远远不够的,北方军的兵马本就少于南联军,亚希伯恩二世虽刚愎自用但也并非蠢蛋,一旦这支军队出现在他们的大后方那么前方只是诱饵的事实自然暴露无余。

    那时候,只要亚希伯恩二世下令全军突袭,拦在多尔多涅面前的这仅仅三千余人的军队,就会被彻底吃干抹净。

    说是舍近求远也不为过,但为了保存足够的实力以应对未来,亨利为北方军制定的战略,从来都不是以兵力对抗来达成目的。

    就好像我们前面说的那样,人类是一种拥有复杂思想和个体差异的生物。思想决定了我们细腻丰富不同于精灵等种族的感情,这份感情这种思维是可以被利用**作成为武器的,而这无形的武器,运用起来其威力远胜于切实的刀剑枪戟。

    南联军内部贵族和平民甚至贵族与贵族之间的冲突,明显的就好像是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头一览无余的城市。亨利在之前曾说过,对于南联军的民兵,他所需要做的是令他们不再置身事外这些背井离乡去到远方其他地域战斗的民兵们是怯懦而又冷漠的,当亚希伯恩二世焚烧内拉森林走廊村民的房屋烧杀抢掠的时候他们没有说话,因为这不是他们的家乡。

    但这种有如地狱一般的情形到底还是会触动他们的,只是一辈子逆来顺受惯了的人在强压之下不被逼到底线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他们用这样的话语安慰着自己,但内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

    南联军的贵族们不知道这一切,即便知道,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就连农民们的生命对他们而言都可有可无,那么农民的心情又有谁会去在意?

    亚希伯恩二世不懂的战争,南联军的其他贵族亦是如此,甚至非要说的话,就连爱德华他们对于这种情形也知之甚少。这是史远比他们更加悠久的拉曼玩意儿,那些在东海岸勾心斗角数千年的家伙发展出来的一整套心理操纵的战术甚至能够兵不刃血就赢得战争。

    亨利玩的是谍报战。

    他像是一个最出色的傀儡师同时用双手操作着看不见的细线令整支北方军切割成了一个个部分,一切的时机都安排的恰到好处令人生不起一点疑心:一心一意撤退的北方军,南联军内部的消息闭锁农民们完全不知道对手的去向;调动起马匹兵分三路,只留下一部分兵力搭配迷雾在前方发起激烈抵抗,而余下的骑兵千里奔袭,目标直指南联军的大后方。

    与此同时,趁着管理混乱,背板好说辞的一部分南方出身的民兵悄悄混入南联军的军营,在苦战过后士气低落之时,讲捕风捉影的谣言散步其中。

    亨利玩的是心理战。

    些许的流言便是平日里都能引起波澜,更别提经过长时期的追逐战,没能休息够不说还饥一顿饱一顿的农民此时心里头的思乡情绪愈发旺盛。

    若是在这时候有人在军中散布:“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方军,实际上是分兵攻打南方人的家乡了。”这样的言语,即便强压之下农民们不会直接逃逸,类似的概念也会在他们的心中深深扎根,挥散不去。

    有道是最佳的谎言是真话不全说,亨利令手下的南方民兵散布的这些谣言,实际上还是一阵见血地捉住了南联军内部民兵和贵族之间的隔阂作为切入点他们无需担心这件事情会暴露己方的机动,因为前面北方军的再三溃败已经令这些南方贵族的自大情绪高涨到了满值。本就对农民态度高高在上的这些人,其传递讯息的方式还必须是通过下级的女仆,若是真的有农民前去找自己的领主确认这个消息了,结果很可能只会导致内部矛盾愈发剧烈。

    这是战场上的单向透明。

    南联军的内部各种风言风语和细微矛盾,从来都没能够逃脱我们贤者先生的注意。

    而正如他所料,当有的南方农民忍不住跑去试图从领主那儿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得到的要么是冷漠无视,要么是冷言讥讽他们的无知与愚蠢。

    迷雾来了又散去,人们开始注意到这阵雾气似乎是拥有灵性任由对手唿之则来,北方军有超自然力量相助的事情在这个魔法尚未过分普及的时代造成了预料之中的恐慌。而亨利收放自如、毫不恋战的安排,令亚希伯恩二世和其他南方军高层在意识到这是魔法所为之后,对着迷雾发射箭雨的行为扑了个空。

    南联军的贵族们在骚乱变得显而易见以后,后知后觉地惊醒了过来,他们高声用西瓦利耶语大喊着试图维持秩序:“这只是魔法,这只是计谋,他们也是人类是可以被杀死的!”

    他们这样高喊着,但没见过世面的民兵们哪能知道这一切那是迷雾当中的幽灵士兵,那定不是真实的存在!因为若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的话,那么为什么射向雾中的箭矢都扑了个空?

    正如其他心理因素,传统的迷信,也是亨利可以运用的无形的武器之一。

    “那是先祖的亡魂站在了爱德华王子那边,他才是亚文内拉应得的王!”

    结合之前听闻的关于王子在北方所作所为的流言,再对比糟糕透顶的亚希伯恩二世所为,亨利把这些一开始就调查得到、任由它们发酵甚至暗中促进的所有因素结合起来,布下了一张大网。

    而这还只是他的第一步。

    北方军派遣出去的这两支部队虽然是前往南方,但他们所背负的艰巨任务并非攻击农民们的老家达成这一点所需要的仅仅是风言风语就已足够,若是真的进攻了,怕是反而会把农民们真的逼到对立面去。

    这两支骑兵是精准的割肉刀,他们在亨利的指示下前往的最终点是一切的起源。

    南方联军的民兵,说到底了还是在贵族的强压之下形成的,那些风言风语和迷信传说是针对他们而使出的招数。而切实的兵力针对的,则是防守空缺的南方联军贵族们的大本营

    亚文内拉192年7月25日,数千人马自北方地平线上侵袭而来,他们长驱直入,直接攻入了大量防守空缺的贵族府邸。

    而这些来势汹汹令人害怕不已的北方军士兵,所做的事情,仅仅是要求大量南方贵族的妻女写下一封印有家徽的亲笔信件,之后确认发出。

    他们来的快去得也快,带走的东西就只有各个家族的旗帜和家徽,除了少量的补给以外,没有伤到任何人的性命。

    这场被后世的史学家戏称为“最失败的抢劫”的,看似毫无意义只是在浪费时间的战略机动,实际上造成的影响远比任何明面上的伤害更加深远。

    “谁都有珍爱的东西。”

    “这个弱点是人类共通的。”

    站在肉眼就能看的到多尔多涅的内拉森林入口处,亨利如是说着,然后将手中的信件递回给爱德华。

    “是时候发起全面反击了。”

    他回过头看向了身后的朝阳,从21日迷雾之原发起反击至今已经10天,这是7月份的最后一天了。

    北方军以极小的损伤造成了南联军长达10日的阻碍,他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足够让多尔多涅那边再度组织起数千人规模的力量的时间。

    而带着一大堆南方贵族家庭信物的另一支部队,也从空旷无人的内拉森林走廊地区,长驱直入,目标直指南联军的后方。

    一切。

    已成定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节:声音

    “黎明的时候,你带伤口与朝露擦身而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风尘仆仆,精疲力竭。

    太阳漠然照着你的伤口。

    前方的意义并非全然无惑。

    也不知道此路何其漫漫。”1

    战争当中的死亡和牺牲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概念,从古至今,有无数的诗歌都曾尽力为我们表现。令人遗憾但却又理所当然的,绝大多数的诗歌关注点都在那些英雄和领导人身上,即便是以悲情为主旋律的史诗故事,也往往会以戏剧性的冲突和浪漫化的描写,令这些出彩的时代英雄死得光荣。

    小人物的死,一段战争、一段史当中的平凡人、普通士兵的死亡,似乎从来处于人们视线的盲区。

    所有人都只在乎只关心那些最光芒闪耀的少数人,而其他这些千千万万的并不出彩的平凡面孔,就好像是无人在乎的背景一样:

    他们安静着,但却并非因为他们沉默。他们张大了嘴在呐喊,他们在怒吼、他们在咆哮、他们在奋力挥舞自己手中的武器。但他们发出的声音无人听闻,他们说出的话语随风而逝。他们只是史诗壁画当中的背景布用以衬托那极为少数的出彩的人物,他们的生平他们的情感他们如何活着如何死去一概

    无人在乎。

    我们在很早很早之前的故事当中就曾说过,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不论在什么地方,由于出身、相貌、财富、权力、甚至是社交能力的差距,同样做一件事情的两个人很可能会拥有截然不同的过程,以及天差地别的结果。

    就这点而言,我们的小米拉是幸运的。

    她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当中遇到了一位可靠的导师,不论是作为生存所需的技能还是引导今后的思考方式,白发的洛安少女都拥有了最佳的教育模板。她可以预见的未来当中能够取得的成就远非常人能比但也正像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亨利所说的那般:如她这般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

    米拉有自己身上的可圈可点之处,这是肯定的。但源自于出身所限制了的眼光和知识界限,若非与亨利相遇,她便是仍旧不屈不挠,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也终究只能够日渐沉沦,或许在哪天就丧失了斗志,成为芸芸大众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凡人。

    这正是内拉森林战役或者说这整场战争,连同其他自千百年前就一直断断续续发起的战争当中无数平凡大众的真实体验:

    他们不懂得剑术技巧,他们也并没有拥有什么质量高超的好剑。他们唯一懂得的战斗方式就是格挡反击,将手中的长矛、草叉、斧子和木棍往对手的身上攻去,直到他们再也无法还手。

    他们不识得字,也无法像米拉那样说好几门语言;他们没法看得长远,因为仅仅是要生存下来就已经如此地困难。

    他们饥肠辘辘,自开战以来就背井离乡,除了自身携带的小锅和各种武器装备以外别无他物。他们要自己摘浆果自己打猎,即便如此甚至食物还要被领主给征召过去。

    他们是史诗作品当中的背景布,他们是芸芸众生当中无人会去注意的平凡人,他们是战场统计伤亡时一笔带过的一个数字。

    “某某某战役,死亡人数一万人。”

    没有谁会去对这个数字拥有任何的实感,死了一万人,是的,是,死了一万人,那么然后呢?

    有人会去在乎吗?

    即便在乎了,又能够做到些什么呢?

    未曾被人们注意到的声音,那些史潮流当中的细枝末节,有的时候到头来,反而是决定了重要进程的转折。

    亚文内拉192年的7月份的最后一天,再次从四面八方涌现的雾气,预示着北方军对着南联军发起了最后的突袭。已经卡在多尔多涅的入口长达十天,不论是南方的贵族还是士兵都已经是筋疲力竭对此厌烦不已,他们连战连胜的冲劲在被阻拦下来以后就陷入了这种静态的消耗战之中,尽管人员上的伤亡极低,士气却迅速地消耗着。

    稀稀拉拉的箭矢再度对着雾气发起了进攻,因为缺乏粮食并且之前好几次都扑了个空,到头来只是等到雾气散尽之后还得走出个一两百米去捡回箭矢,长弓手们对此极度缺乏干劲。

    但这一次,当箭矢落下之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不再是落入泥土当中几乎无法听见的声响,而是在空旷的平原上回荡着的,一声声清楚的“夺”声。

    箭矢命中了木头的声响前锋的南联军民兵们注意到了这一切,然而本就缺乏有效的军事管理体系加上多日以来的疲惫和混乱,他们一时间只是如无头苍蝇一般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没有任何人知道该如何去做。

    直到雾中的大军靠近到五十米的距离,那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整个前线的人都能够听闻得到,南联军颓废气息十足的前锋才在慌张和手忙脚乱之中,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开始拿起各种各样的武器,做好迎击的准备。

    这看似荒唐的一切,实际上也是为利用人性弱点的举动。

    南联军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并不拥有什么职业精神和真正意义上的警惕心,所以当魔法构成的迷雾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他们也就经了从震惊到迷惑、再从迷惑到恐惧、最后变成了麻木的过程。

    “即便是反击也只是对着空气而已,这是毫无意义的。”亨利仔细计算的时机,用十天的时间在等待那两支骑兵回援并且后方多尔多涅新的援军到来的同时,令南联军的民兵们习惯了迷雾的存在。

    敌人可能会出现,也可能不会出现,缺粮少食加上时机的不确定,单方面被戏弄的挫败感,一切一切的因素共同导致了这一支大军士气极为低落而亚希伯恩二世对此的反应,是焦躁、和不耐烦。

    他在人民中间本就低落的声望此时几乎降到了厌恶的程度,人们仅仅只是惧怕于那份权力而不敢提出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亚希伯恩二世肆意处决贵族的行为把这些唯一还有可能跟他站在同一阵线的人也逼得摇摆不定。

    毕竟若是爱德华当王,他们受到挑战的只是家族的利益,而与亚希伯恩二世为伴,他们可能丢掉的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事已至此,战争也不再需要什么口号,紧绷着弦的南联军前锋那些弓箭手们对着对手发起了进攻,但迷雾停留在五十米外的范畴,北方军这一次却不再点到为止。

    他们冲了过来,人数远比之前预料的更为众多,那为首的尽数手持盾牌和各种杂七杂八武器的数千人尽是一些下级的佣兵他们是从艾卡斯塔平原到来的,退入内拉森林接近到可以发送消息给多尔多涅的距离以后爱德华就大手一挥花钱雇佣了一大批的佣兵。

    这是他所拥有而亚希伯恩二世并不拥有的资本,开放了商业的亚文内拉北部拥有的财富远比南面更多,而来自南境城邦联盟的商人们在与佣兵讨价还价这件事情上面的经验也令这件事情水到渠成。

    南方的民兵们开始打退堂鼓了,更多的军队从别的地方涌现,迷雾当中再次高高举起的圣白骑士标志短短十日之间已经与不可战胜的幽灵划上了等号,而在他们的领导下北方军呈扇形扩散开来包抄了南联军前半部分的侧翼。

    混乱主宰了这支士气低下的军队,和后半截亚希伯恩二世所率领的主力被切割开来的他们孤立无援,轻而易举地就被莱斯基大公指挥下的这支五千多人的军队给反包围了过来。

    南联军的主力部队注意到了这一切,尽管缺乏大规模战争的经验,他们仍旧知道这是对手不在打算藏着掖着了游击战和拖延时间的战术诚然可以保存实力,但要取得关键性的胜利到头来还是必须依靠正面的冲击。

    亚希伯恩二世。

    笑了。

    就好像我们前面所说的,他虽然刚愎自用,但实际上并不愚蠢。

    已经拖延了十天的时间,他没有理由注意不到北方军避其锋芒的蹊跷虽然一旦试图进军对方的反抗就会变得激烈起来,但需要依托迷雾来作为掩护,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北方军没有能够正面进攻的兵力。

    但他仍旧停留了下来,这并非冷静和克制,而是彻头彻尾的疯狂与憎恶在作祟。

    有道是爱之深恨之切,当作为自己最喜爱的一个儿子,自己心目中最好的接班人的爱德华举起大旗反抗自己的时候,亚希伯恩二世心中那种被背叛的苦楚和愤怒无人可以明了仅仅只是杀死他?不,这远远不够,如此的叛臣贼子,他必须是在对方聚集起所有的兵力的时候将其一网打尽。

    在正面的战场上将这些追随了他的人彻底地击溃,碾碎,令所有胆敢背叛自己的人深深地将这可怖的景象烙印在双眼之中。

    从此无人再敢挑衅国王的威严。

    所以他笑了,当得知了北方军包围了己方的前锋时,亚希伯恩二世在自己的帐篷当中肆无忌惮地笑了。

    此时此刻这位亚文内拉的国王心目中只余下了一件东西,他全心全意只想要流更多的血,碾碎所有意见与自己相反的人。

    不仅仅是平民,就连身遭的贵族们的声音,他也再无法听闻得到。

    “发起攻击!给我碾碎他们,别在乎那些前锋的贱民,那只是一些愚蠢的毫无作用的农民,给我捉住那个愚蠢的叛臣贼子!”亚希伯恩二世,狂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但帐篷大厅之中,无人回应。

    “你们还在等什么?!”亚希伯恩二世这样咆哮着说道,远处烟尘滚滚,举着各式各样的贵族家旗的穆娜一行人奔驰而来。

    距离此地约莫一公里的距离,面对着被包围的数千民兵,以及后方接近他们阵线的其他民兵。

    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在圣白骑士团的簇拥之中,一身华丽板甲罩着王室罩袍的爱德华站了出来。

    在清澈的七月底的阳光下;在内拉森林与多尔多涅接口处平原宁静的风的吹拂下;在超过一万名亚文内拉农民的瞩目下,他用魔法扩大了的音量对着所有人说道:

    “我一直在等待。”爱德华在平原上如是说道。

    “快点给我上去杀死那个逆臣贼子!”亚希伯恩二世在帐篷之中声嘶力竭地咆哮。

    “等待你们自己作出选择。”爱德华说。

    “我是你们的国王!”亚希伯恩二世说。

    “你们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不希望在此之上有任何的流血牺牲。战争当中的牺牲不是死了一万个人这么简单,而是死了一个人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万次。”爱德华说:“你们的妻子在家里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丈夫。你们的母亲在家里头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儿子。”

    他说道,爱德华独有的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搭配略有一些口音的亚文内拉语字字直击农民们的心扉。

    “你们的孩子在家里头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父亲。等待着你们归来,再次将他们拥入怀中。”

    “我不希望他们等到的是一具尸体,甚至更糟,只是从幸存下来的同乡口中传达的一句话语。”

    “你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你们都是亚文内拉的人,你们都是,我的子民。”爱德华说。

    “你们的国王,命令你们杀了他!”亚希伯恩二世说。

    “这场战争并非出于你们的意愿,而没有人也应当再死去了。”爱德华说:“放下武器,这里没有人愿意再继续战斗了,我恳请你们。”

    “回家去吧,过上美满幸福的一生。”

    “杀了他!”亚希伯恩二世大声地咆哮。

    “亚文内拉的未来需要你们,我”爱德华说道:“需要你们。”

    “杀!了!他!”亚希伯恩二世声嘶力竭。

    “好好活下去。”亚文内拉的艾特林如是说着,紧接着骑在马背上的查尔斯高举长剑,大声喊道:“全体退后!”

    他这样说着,而北方军的部队遵从命令拉开了距离,紧接着骑士团长阁下再度发声:“放低武器!”查尔斯说道,人们有些迟疑,因为前一刻一切都还是剑拔弩张,在这种情况下要放对方一马显得有些天真得过头,但他们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这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首先是一个人,紧接着越来越多早已失去斗志的民兵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远处的地平线上北方军的骑兵迅速地冲了过来,警戒后方的南联军贵族骑兵起初是惊慌地打算发起反击,但他们却即刻又注意到了那支部队高举着的旗帜。

    “那是......我们的家徽?”骑士们开始了疑惑,并且为此通知了自己的领主。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领主们沉默不语,他们望着自己的妻子或者母亲亲笔写下的家书。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重点不是爱德华做了什么,而是他本可以做什么。

    这是一次让步,给予他们的一个台阶。

    战争令许多人看清楚了许多事情,尽管自大又目中无人,当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时,这些贵族们都不蠢。

    爱德华是一位少见的宽容的王,而亚希伯恩二世。

    “杀!了!他!”

    他仍旧在高声呐喊着。

    “杀了他!”

    “杀了那个愚蠢的叛臣贼子!”

    但这个声音已经改变不了任何。

    注解:1:这里的引用的是俄语歌曲《А3opn3дecьtnxne》(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歌词,本译文版本译者为百度网友“红罗如”。这首歌很好听,然而很遗憾我这一章没能表现出足够的意境。(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节:空心国王

    战争结束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时将近四个月的时间的亚文内拉内战,最终的收尾相比起诗人们善于讴歌的那种奇迹般的胜利,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在西瓦利耶、奥托洛以及帕德罗西这一系列关注这场战争的外国人眼里,它的结束看起来莫名其妙。

    亚希伯恩二世所领导下的亚文内拉南方联军,空有如此庞大的兵力,却在几乎没有发起多少致命攻击的情况下,就被一支直到最后总人数也没有超过他们的劣势军队给俘虏了。

    后世的史学家关于这段史的记载总是以简要概括直接说成是“由于亚希伯恩二世的无能”,但我们亲身经过这场战争的人能够明白,他已经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事情。

    受到其思考方式和心理因素、以及现实中的人望和政治斗争等种种因素影响,亚希伯恩二世一开始所拥有的选择就是极少的。

    他既不拥有民心,甚至就连贵族也不尽是站在他的一侧。人民是被强迫加入到他的旗下,而贵族只是因为短时间利益的天平朝着这一侧倾斜。归根结底,爱德华他们为此作了相当充足的准备,从艾卡斯塔战役以来就一直培养的北方军精锐,加之以战前的演讲吸引来的更多民心。而与此相比亚希伯恩二世由于未能够意识到两人的想法已是如此不同,并且内心中仍旧认为爱德华并不胆敢反叛自己,从一开始就未曾做任何的准备,甚至直到道沃夫博格被攻下,他也才勉强说服了南方的三位大公。

    这场战役当中,亚文内拉的南方联军当中唯一称得上是准备充足的,就只有那位事先预见了这一点的奥托洛皇帝,所派遣出来的重步兵团了。

    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总是以北方“军”和南方“联军”作为区分的原因,相比起北方军相对完整而统一,南方人是由一大批心怀鬼胎的人因为暂时的共同利益而站到了一块儿而这也正是北方军一开始的着眼点所在。

    伟大不可一世的拉曼帝国开国皇帝曾有言:“唯有愚者妄图以战争解决所有问题。”,他的这句话虽是指的一国的外交政策,但触类旁通,用于战争本身上面亦可通行。

    我们在之前引用洛安人战败的史时也曾提及此事,总而言之即便在最初拥有优势兵力的时候,北方军的重点战略也仅仅只是利用这份力量作为谈判资本,努力离间瓦解南方贵族,而非主动求战。

    从情感上和切实的需求双方面,爱德华或者说亚文内拉都打不起一场流血过多的战争,但假如不以这种方式的话爱德华无法确认那些南方贵族都认清了局势。

    人类这种生物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矫情又固执,若非发动战争而是以慢悠悠的方式游说进行,怕是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爱德华也无法令南方的贵族们改变自己的想法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四分五裂的南联军拥有许多个切入点,一旦时间拖长了局势对于他们而言只会越发不利,这也是在最初选择了支持他们的那位奥托洛皇帝陛下派遣出一整个万人军团其目的所在,这种做法与其说是协助到不说已经彻底地接手了战争。而奥托洛帝国如此冒险的举动,其根本原因自然还是在于与亚文内拉贵族沟通交流过程中所见识到的他们的本质。

    与其他人不同,奥托洛的那位皇帝陛下是少数知晓亚文内拉南方贵族到底几斤几两的人。因而自战争开始他们主动介入,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地在短时间内击溃北方军,避免战线延长南方人自乱阵脚。

    奥托洛人很懂得战争,和拉曼人相比稚嫩了一些,或许是的。但作为在百年内迅速崛起的大国,他们对于政治和战争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与敏锐的嗅觉。

    然而就好像北方军一侧一早做好了的准备却被当头一棒一般,现实就是如此,在遭遇敌人之前你只能够尽可能地完善自己的计划它们或许会奏效,但更多的时候不会。到头来除非是彻底不对等的战争,没有什么预先准备的计划能够完美地运行。多数时间人们只能够在进行的过程当中极力地完善,确保一切继续向着自己最初的目的前进。

    总而言之,在亨利他们的共同努力之下,这场战争最后并没有以浴血奋战的惨胜作为收尾。尽管那些试图以此为题材的游吟诗人们对此大失所望,北方军和不少总算认清了现实的南方贵族,却是一概长出了一口气。

    但这样也就是爱德华他们仅能拥有的片刻休息了,无数的工作还等待着他们去做。新王登基,新政策需要发布,那些在战场上流亡的佣兵和农民需要重新编制送回家乡,无家可归的人要重新安置,商路要开通,管理系统需要制定而最为重要的,新的常备军必须尽早地就开始训练。

    如何处置归顺于他的南方贵族,这也是一个令人头大的问题。尽管他们绝大多数都迫于现实的压力选择了降伏,爱德华也大度地原谅了他们,但王子殿下还没有天真到会就此信用并且委以重任。

    接受洛安王室,使得洛安人的存在在这个王国内部变得合法化,加之以王子殿下亲近北方的政治倾向,亚文内拉的政治和权力中心必然会迎来一场大换血。而推行商业自由会触犯到的各种地方贵族的利益,也必然又会引起一系列的明争暗斗尽管爱德华全心全意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着想,并且切实的威胁也近在眼前,但遗憾的是多数人能够瞧得见的仍旧只有面前的利益。

    改变旧一代的这些老贵族是天方夜谭,但他们向往骑士精神的那些年轻子女却是爱德华可以下手的方向这一点无需我们的贤者先生提及王子殿下就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并且在这场战争当中大规模成建制的魔法也展现了自己光辉闪耀的未来,许多可以建设的方向都被指明了出来,除此之外与国外的政治交流也是重中之重但在提及这些之前,让我们先停留在眼下,将注意力放在那天的迷雾之原上。

    亚希伯恩二世逃跑了。

    不论他心目中的复仇**有多旺盛,当贵族们不再听从他的指令向外冲去的时候,这位国王也意识到了自己大势已去的事实。

    在少数仍旧存在的死忠护卫下,他们朝着外头发起了突袭之所以需要如此,是因为有一部分代哈特大公麾下硕果仅剩的贵族,抓住这个契机试图对国王行刺,要将他献给爱德华以示忠诚。

    亚希伯恩二世自己埋下的苦果报应终至,贵族们没有任何一个对着他伸出援手,绝大多数的人选择了冷漠以待,而余下的还有一小部分也冲了上去也想要谋取一些什么功劳以获得新王赏识。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样的事情纵观整个世界的史都不会稀少。

    而它们所引发的混乱导致爱德华错过了俘获自己父亲还有兄长的机会,等到北方军的高层注意到喧闹驾马奔腾而来之时,亚希伯恩二世早已在簇拥之中消失于广袤无垠的内拉森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这一变故所遗留下来的不稳定因素是巨大的,先王未曾退位就强行登基的结果只会是给那些反对的人更多借口去挑起战争,因而于情于理,爱德华都不得不令身遭最为出色的追踪者就此出发。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贤者先生自然是领队的不二人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亨利他们出发前往搜寻这位落难国王,但由于战场的混乱所影响的周边环境难以辨别踪迹,因而困难重重的同时,亚希伯恩二世这边这支逃亡的队伍也非常不好受。

    尽管偶尔还会组织打猎的活动,在王宫当中养尊处优的日子也早已令亚希伯恩二世丢掉了他所有的野外生存技能。此时已将近八月,但亚文内拉南方闷热的气息却丝毫未减半分待在阳光充足的内拉森林走廊这样的开阔地区反而还好些,在进入到湿度极高且地形复杂难行的森林之中以后,由于热量无法通过排汗散去,身着重甲的骑士们体力消耗的速度增加到了过去的三倍。

    亚文内拉与西瓦利耶的贵族藕断丝连,自然王室亲卫的这些骑士也都以西瓦利耶的规范打造。但在四季分明的普洛斯佩尔等地区都稍嫌累赘的白色薄亚麻披风,于七八月份的亚文内拉南方这种闷热的地区,穿着简直是自找罪受。

    亨利他们的初步追踪持续了一周时间。他们轻装上阵只以少量的人群为核心,而在这一路上瞧见的精锐骑士遗弃的各种装备数不胜数:累赘的马甲、板甲棉甲和披风到处都是,唯有随身携带的匕首和小剑依然保留待到又过了三天以后,连人带马伤痕累累精疲力尽的近卫骑士也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战斗的意图,由于没有佩戴任何贵族标识,许多这些骑士把亨利等人当成了路过的佣兵甚至愿意以镶嵌宝石的长剑换取食物和水。而在亨利他们为这些人指明了撤退的方向以及一路上可以采集到食物的地方以后,这些曾经忠诚的骑士也迅速地就把亚希伯恩二世的下落给交待了出去。

    “国王已经彻底地疯了。”他们这样说道,简短的几句话语为亨利他们描绘了一幅直观的景象。

    之前的突围撤离本就是突然之举,加之以天气闷热,他们一行人的食物和水很快耗尽。逃亡之中野外的水源无法彻底煮沸净化,两百余人的近卫骑士当中许多人都患上了痢疾,在这样又热又累的情况之中许多人就此走失,余下的这一部分也在亚希伯恩二世日渐疯狂的心灵之中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先后经了被自己最重视的一个儿子背叛,之后又被南方贵族集体背叛这双重打击,亚希伯恩二世即便是对着这些把自己救出来,忠心耿耿的骑士们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事已至此他认为谁都可以随便地就背叛自己,而唯一不会背叛的就只有头顶上的那顶王冠。

    奔波之中身体迅速消耗,加之以痢疾的影响和本就存在的心理问题,这位亚文内拉的国王像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老人一样成天抱着自己的王冠坐在马背上痴痴地笑着。

    “我是国王!”

    “听我号令!”

    他在两周的时间内丢掉了超过二十公斤的体重,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骑士们的忠诚每一天都在受到其考验,只要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对劲就会受其怀疑。许多人莫名其妙地就因为这个原因被国王命令借同僚之手杀死,所以每一天的清晨到来营地都在缩小,掉队和离去的人进一步地加重了国王的疑心病。

    恶性循环。

    他开始大吼:

    “你们都要背叛我!”

    “你们所有人都会背叛我!”

    “所以你们全都去死!”

    “我是你们的国王!听我的命令!”

    大吼之后是大笑,紧抱着自己的王冠欣喜若狂地大笑。

    他们继续深入,而人类踪迹的减少令亨利他们的追踪越发地容易了起来。

    在经了三周的时间以后,亨利他们最终在一处森林之中的老旧猎人小屋遇到了伤痕累累的亚希伯恩二世等人,在见到他们的一瞬间,尚且还有余力的理查德王子一把抓住自己父亲的衣领,把这个枯瘦干瘪的老人拉到了他们的面前,用含煳不清的通用语试图以此博得一些什么功劳。

    但亨利没有看向他,他的目光只是投向了这位国王的身上。

    原本看起来相当威严英武的亚希伯恩二世在丢掉了绝大多数的体重以后,变得形容枯藁了起来,他的脸颊很明显地凹陷了下去短袖衣物露出来的手臂犹如枯枝,并且布满了在逃亡过程当中造成的各种划伤和挫伤。

    他丢掉了一切。

    理查德王子还在试图以自己父亲的生命谋求一些什么利益,但没有人理会他。

    亨利下马,连同身后的米拉还有其他几人一并走了过来。

    “你们是来夺走我的王冠的吗!不要,不要夺走!”亚希伯恩二世紧抱着它,不一会儿竟然哭了出来。

    “不要,这是我唯一剩下的了,我唯一剩下的了。”

    他用西瓦利耶语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贤者和白发的洛安少女停在了这片林中空地的前面,久久沉默。

    而亚希伯恩二世还在继续喃喃自语。

    “不要夺走它,这是我唯一剩下的了。”

    “我唯一剩下的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节:九月一日

    九月,这个月份自古以来就在人类社会当中就拥有特别的意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白色教会崛起之前,拉曼人还还是信奉传统多神教的年代里,他们将“战神”的节日定在了三月和十月这分别是战争开始和结束的月份。

    从过去到现在,由于缺乏保存食物的手段,战争一向都是夏季专属的活动。

    而在这一段季节跨度当中,九月份的地位不可谓不重。

    史上极少有指挥官愿意将战争拖延到超过九月,因为九月是冬季来临之前最后一次收割农作物的时间。若是战争拖延超过这个月份的话,征召的劳动力无法返回家乡,田地里的谷物就会因为无人收割而在日晒雨淋之中逐渐腐烂。

    从这一点上看,亚文内拉的这场内战结束得刚好是时候。

    尽管地处气候相对平和的温带,为冬季做储备仍旧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从战争当中解放出来的劳动力在合理的调配统驭下迅速地回归到了家乡。爱德华没有像是其他西海岸的胜利者那般纵容手下对战败的对手进行肆意地掠夺与处决,与南方联军不同,北方军只有少量的贵族并且全都是王子殿下的死忠,所以这些命令执行起来时十分高效。

    他比起同时代的其他西海岸贵族更富有远见,他能够看得到更加长远的东西,而不是仅仅眼前渺小的利益。

    尽管如此,摆在爱德华面前的问题仍旧不因而轻松分毫。

    在战争当中四散逃逸进入内拉森林内部迷失的民兵和幸存的佣兵不在少数,重新整编收服这些人遣返回乡的工作持续了一个月还没有做完。而那些被亚希伯恩二世焚毁了家园的南方农民们在战争结束以后也再无归去之所,他们当中有多少人会在某天清晨默默离去从此成为哪里嗜血的盗贼,也是无人可以说明的事情。

    即便在战争当中他们曾经站在爱德华这边并且因为破釜沉舟而成为最无畏的战士,待到这一切结束了,从身到心都已经恢复不到过去那般的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这依然是个重大的难题。

    许多事情、许许多多的事情,都需要人力,需要脑力。

    为了保留国家实力以应对接下去的危机,爱德华宽容以待,赦免了绝大多数的南方贵族。但这种行为被他们看在眼里却属软弱可欺,加之洛安王室的入驻,那些幸存下来的贵族必然意识到了危机,他们心底里头在打着的小算盘有多少难以明晰,只是当下,整个亚文内拉的政治结构还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爱德华能否说服他们意识到那些更加可怕的危机共同为这个国家的未来努力,如若无法如此,那么他又要如何应对这些人。

    “成为一位好的国王,意味着你必须做坏事。”风静静吹拂过九月亚文内拉的王都大道上,窗畔米白色的亚麻窗帘轻轻摆动,阳光反射在奥托洛风格拥有诸多弯曲藤曼装饰的金色窗框上亚希伯恩二世在认定了那个西方的帝国作为宗主国以后就极尽一切可能模仿他们的风格,但爱德华对于这种过分豪气的装饰却并不认同。

    他依然是那个在亚诗尼尔与亨利相遇时仅仅穿着一套素装板甲的简朴而又年轻的王子,那个一开始让我们的贤者先生决定从此不遗余力地帮助的人。

    “先生这句话,是第二回说了。”爱德华没有回过头,声音朝着远远的不知何处,以至于听起来有些飘渺。

    亨利少见地没有背着他的大剑,他穿着简单的服饰,一件开襟短袖亚麻上衣和轻薄的长裤,脚上套着软皮制的短靴他习惯性地耸了耸肩,没有吱声,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声长叹。

    “我忽然有些明白先生过去在瓦瓦西卡所说的话了。”王子殿下背过了双手,他转身过来的时候腰间佩带的武装剑护手的部分和鞘口保护的金属碰撞发出“咔哒”的声响,而爱德华接着说道:“君王之觉悟,贵族所需背负的事物。史书我也已经读了不少,以前还总想着若是自己遇到类似情况的话,有前人之经验作为借鉴,应当作出的选择会更加明智。”

    “但到头来,却依然不会容易半分啊。”他说着,两人身后的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亨利改变了方位,背对墙壁面朝着那边闭上一只眼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再度转过了身。

    “没有什么选项是对所有人而言都好的,当你选择了一方的时候,就势必意味着你必须背叛另一方。”清脆的小皮鞋声“哒哒”响过,一名女仆端着茶水路过走到了另一侧,而爱德华微微一笑:“先生这话,也是第二回说了。”

    “就当我老了得了健忘症呗。”亨利再度耸肩,然后赶在爱德华开口之前说道:“王子殿下一向都是个理想主义者。”

    “说不好听一些,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这一生必然无比坎坷。”贤者如是说着,而分明是冒犯了一位即将成为国王的人的话语,却并未引起爱德华的任何不满。

    因为这个世界上若要说有谁是必然有资格能来教导他的,那么眼前这个高大的黑发男人绝对位列其中。爱德华的那一声“先生”,未免也有几分米拉口中“老师”的意味。

    “倘若你出生在平民家庭,或者往大一些说,下层的爵士家庭当中,那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能够为你带来的只有嘲笑和看不起。你的家人对于你的想法只会以‘愚蠢’回应,他们认为你应当只守着你出身的本分,老实地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要去操这种过大的心。”亨利走到了窗边瞄了一眼外头,尽管他神态自然,但爱德华却可以看到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

    “就算你费尽千辛万苦,在无人支持的状态下开始了自己的奋斗,你要面对的困难依然不会减少半分。”贤者接着说道:“就如同你的家人一样,处在这个国家根深蒂固的阶级体系其他位置上的人,也都怀抱着同样的那种‘守本分’的思考方式农民就该像个农民,骑士也就该像个骑士,别操不必要的心,别想不属于你自己的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职。”爱德华用一句拉曼谚语概括补充。

    “是的,但不止于此。这件事情”脚步声响了起来,亨利不用转头就知晓那是我们的白发少女高等剑术的学习不单单局限于起手式与握持方式以及挥击的训练,其运动当中配套的步法也极为重要,一位经受过训练的剑士在走路的时候也会时刻注意把控自己的节奏但这不是全部的原因,贤者转过了头,穿着一袭洛安传统服饰的米拉踩着厚木底的凉鞋走了过来。

    如今身高已经有一米七几的她穿着厚底鞋便是比起大部分的男性战士都不遑多让,齐耳的白色短发落落大方,搭配以白底褐色竖条的齐膝裙,白色的短袖衬衣外头包裹着黑色的小马甲,左胸的地方绣着洛安象征的深蓝色天堂凤蝶,高挑又清秀的模样令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更显得明媚。

    米拉注意到了两人还在谈话于是没有开口,亨利挑了挑眉毛,她自顾自地走了进来站到了贤者的旁边,而后者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与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分不开关系,既得利益者于情于理都不希望面前的这种情况发生任何改变。因而若是王子殿下出生的是下层贵族或者平民阶级,考虑到需要突破的桎梏是如此地庞大,你很可能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就此终老。”

    亨利说道,爱德华认同地点了点头,而旁边的米拉尽管没有听到前面的话,从这一段联系到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已经能够猜测得出一个大概但贤者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这是一种幸福。”

    “像如今的王子殿下这般出生在王家,或者并非下层的贵族而是大公级别的拥有极高影响力的高等贵族家庭之中,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你所需要面对的,是整个国家的意见不同者。”

    “这其中包括了你的家人,你的挚友,包括了组成这个王国的一切。要改变它们不是一两句话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是在刀尖上的匍匐前进,任何一丁点失误,会毁掉的是整个国家。”亨利说道,而爱德华模仿他那样耸了耸肩:“你这是在给我施加更多的压力,先生。”

    “但我明白你想说的事情,先生。”又有相同的脚步声传来,另一个身形小巧许多的洛安少女穿着相似但更加华丽的服饰走了进来,米拉转过了头对着莉娜微微一笑,而这位洛安人的末代公主小步小步地走到了三人的附近。

    “我”爱德华顿了一下,望了一眼莉娜,纠正道:“我们,所已经作出的选择是艰难的,而在这条道路的前端势必还将要面对更多。”

    “未来到底如何也无人得以断言,后人会如何评判我,也无从得知。”

    “但这势必是我们必须背负的罪过,因为身为王者。”

    “迈-瓦塔卡洛米”莉娜用仍旧稍显稚嫩的声音接过了他的话:

    “必自强不息。”

    “如若连我们都在此退却,而非去承担起自己必须承担的义务和担当的话,那么又如何使得王国子民信服并且追随我们。”

    “失去人民,失去国家的王,所坐着的王座就算镶嵌满金银宝石,也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装饰品。”

    “......”莉娜沉默地点了点头,而爱德华握紧了拳头再度松开。

    外头远比之前密集的多的脚步声响起,一行盛装的亚文内拉贵族和部分旧洛安王国的贵族出现在了门口的方向。

    莉娜和爱德华朝着他们走了过去,米拉也被娇小的洛安公主牵着手走去,她停了下来,回过头回望了一眼自己的老师,但亨利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

    “......”米拉没再问些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一向不需要太多的辞藻。

    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切就已经传达通透。

    “啊,王子殿下这是”亨利顿了一顿,爱德华停下脚步转过身体看向了他,连同在场的其他所有人。

    “这是我最后一次用这个称唿这样叫你了。”风忽然变大了,窗边的米色亚麻布一阵狂摆,而背着光无法看清楚神情的亨利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世界是由,偏执、固执到冥顽不灵的理想主义者推动着前进的。”

    “不论未来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屈服于你面前的所有事情。”

    “......”

    “我会的。”爱德华用简单的话语回答了他,紧接着一行亚文内拉的权贵阶级浩浩荡荡的队伍盛装而行,向着宫外的广场走去。

    唯独留下亨利一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望着窗外的一切。

    “你的子孙,亦是十分出色啊,亚希伯恩。”

    “留在你的国家,看来确实是个正确的选择。”他远远地自这个向阳房间的窗口望去,清晨的太阳高高挂起在东方的苍穹上,但贤者的双眼所仰望着的确并非那刺眼的光辉,而是在遥远的地平线以下,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国家。

    时年,亚文内拉192年9月1日。

    亚文内拉与洛安联合王国,宣布立国,定都于亚文内拉南方旧王都,改称“布罗法林”。

    其王国采取双王共治政策,为西海岸史上之首例。

    而其所推行的废奴还民众自由和商业贸易自由,亦成为往后诸多国家争相效仿的壮举。

    这是一切的开端。

    而站在风头浪尖那两位王者,后世史称。

    爱德华一世。

    与叶卡捷琳娜二世。

    同年同日,于距离王都百余公里外的偏僻小镇,先王亚希伯恩二世疾病缠身,最终默默逝世。

    死时,孤身一人。

    第二卷,完。(未完待续。。)

第一节:往东的风

    岁月如梭,眨眼之间便已是秋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进入11月中旬的艾卡斯塔平原,阳光相较前几个月份要柔和了许多。

    越来越多人选择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去到外面的草原上漫步,任由暖洋洋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连同拂面的微风一并,令心情变得舒畅起来。

    如今能够有这么些空闲,也与日渐优渥的生活分不开关系。在内战结束新王登基政策改变的三个月后,原先心里头还有些担忧的平民,彻底地安下了心。

    由北往南,开放领地边关以后大量涌入的商人带来的商品琳琅满目。原先被贵族掌控私有化,运营效率极为低下的许多矿产资源,在新任国王的一纸令书下也逐渐开放了工作岗位只需交付一定的手续费办理身份证明,人们就可以获得相当不错的报酬。

    对此本来十分抗拒的南方贵族们,在尝到了甜头以后也逐渐意识到了若是合作的话这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除却劳动力以外,原先他们所掌握的那些矿产资源如何运输售卖出去也是一个极大的难题。出于对商业的抗拒和鄙夷,原先贵族们宁可让那些东西在自家仓库里头吃灰烂掉也不愿意售卖,而如今在强硬的新政策下被迫出售以后,捧着一袋又一袋沉甸甸的奥托洛金币,他们只恨自己之前未能多囤积一些。

    脱离了物质只谈精神的理论是空洞无物的。而反之亦然,当物质、财富之类的东西足够丰厚时,曾经剑拔弩张紧张兮兮的南方贵族们,也自然而然地缓和了下来。

    最优秀的国家治理者,打的是兵不刃血的战争。

    爱德华用切实的利益让这些心有戚戚的南方贵族们和他站在了一起,虽然仍旧无法给予所有的信任,但至少在国家改革的道路上,可以确信这些人不会再采取强硬态度。

    广袤的西方奥托洛帝国拥有的市场需求是极为庞大的,在亚文内拉统一起来以后格里格利大裂谷的边关日益繁忙。奥托洛的商人们络绎不绝,一队队的商队以基础建设用的原材料以及各种粮食衣物作为亚文内拉珍贵矿产资源的交换,而商人们旅行中的食物和住宿需求又催生了更多从业者的迁徙。

    本就存在的城邦变得日渐繁荣起来,一些要道附近嗅觉灵敏的人也迅速地前往采伐树木迅速兴建新的村庄和小镇,而针对这些事情的法律每一天都在努力完善之中。

    基层的官员,派遣驻扎的治安士兵,士兵的训练和装备,与之相配套的各种基础设施。经大战残存下来的北方军精锐基层干部像是撒开的大网一样散布各地,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一切都朝着井然有序的方向发展

    亚文内拉代替西瓦利耶成为西海岸最强大最富有的王国,如今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谁人都未曾想到,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一切能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内战结束稳定下来,亚文内拉北部边境从因茨尼尔涌入的西瓦利耶难民是日益增加,原先还总是采取强硬手段阻止他们的西瓦利耶边关士兵,如今就连自己也想要逃离,对此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为北部边关重要的哨岗,爱伦哨堡自艾卡斯塔战役胜利以来就不停建设,眼下已经是脱离了“哨堡”的层次,达到了城堡的级别。

    当初遗留下来,训练精良的那一部分北方军士兵有四成驻扎在这里。除了作为常备军以外其中不少优秀人员还被提拔为士官,在爱伦堡门口每天都能瞧见多达一千人的新兵在汗流浃背地努力训练。齐刷刷的战吼声震天动地,与隔壁士气低落的西瓦利耶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的装备和给养都拥有一套稳定的标准,已经成为爱德华一世的新任国王要打造一支常备军的意图是人尽皆知。而兴许是攀比心理使然,爱伦堡厨师们在做饭的时候还故意将食物的香气往隔壁简陋的西瓦利耶防线扇去,令那边忍饥挨饿的士兵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拼命地吸着香气直咽口水。

    盛极必衰,亘古不变。西瓦利耶的没落已成定局,而擅长于勾心斗角的贵族和主教们,直到现在还在试图榨取这个曾经的最强王国最后一丁点价值。

    由亚文内拉人的角度来看,这一刻多半连仇恨也都已经消去,余下的就只有唏嘘和悲哀了罢。

    骑士之国因为内乱不断无法统一起来造成威胁,这是一件好事,但也不尽是好事。

    伊莎贝尔戴阿瓦隆待在北方军之中的消息在内战之中走漏,如今再想要否认也是纸包不住火,因而爱德华权衡之下,选择了公布这个消息。

    毕竟放在明面之中的话他动用更多兵力去保护这位西瓦利耶的正统王室继承人也更方便一些,尽管西瓦利耶的贵族们多半不敢再挑战如今和奥托洛帝国关系愈发亲密的亚文内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这也正是我们所说的“不尽是好事”所指的问题身为一国国君,如今的爱德华一世所拥有的身份地位和他仍旧是王子的时候有极大的差距,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婚姻自然就成为了许多人关注的焦点。

    自古以来王族的婚姻都一向被作为政治手段而使用,在西瓦利耶内乱的眼下,伊莎贝尔公主存在于亚文内拉国内,而与爱德华一并二人都尚未拥有婚约,朝中贵族心底里头打的算盘爱德华自然心知肚明。

    由于亚文内拉还经受不起这样的大清洗,他保留了绝大多数老牌贵族的地位。但这些和亚希伯恩二世如出一辙的老顽固们仿佛就是无法安心下来稳定发展,一旦看到邻国有可乘之机,就立马开始在暗地里头搞一些些的小动作。

    擅自开始策划国王的婚礼,甚至开始在各种方面上暗示与施压。这样的事情随着局势愈发稳定下来,确认了爱德华不会对他们下手以后,只怕会越来越猖狂。

    眼下的爱德华还能够以国家刚刚安定下来,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机为由按压下去,但即使如此,他仍旧遭受了许多不必要的压力。

    国王心有所属的事情只是亲密熟人当中的一个秘密,但金发的女爵士即便是在内战过后和其他许多北方军的贵族一样被提升了爵位,也仍旧算不上是门当户对。与自家麾下的低级贵族结婚,而非利用好这个机会扩大影响力,这在那些依然保留传统思想的大贵族们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而他们在各种方面上施加的压力也令爱德华苦不堪言,以至于他在私底下与贤者共饮的时候,不无苦涩地如是感叹:

    “人们总羡慕国王拥有无上的荣华富贵,在民众心目中国王也是无比自由,可以为所欲为的。然而真正坐上了这个位置,才发现所受的限制却远比作为普通人更多。”

    “连心爱之人的双手亦无法牵起的这种身份,到底哪里谈得上是自由了。”

    国王与王党贵族,以及其他那些内战当中站在亚希伯恩二世一方的南方贵族之间拥有的关系十分微妙。尽管在被迫开放领地之后尝到了甜头,但这些老一辈的贵族在吃到这块蛋糕时心里头会想的往往是“为什么我不能拥有全部”,因此在暗地里搞的一些小动作总是令局势更加尴尬。

    而除此之外,包括余下的两位南方大公在内,这些贵族当中还有许多人试图通过促成国王的婚姻,来攀升地位进入如今亚文内拉的核心权力圈。

    虽然内战已经结束,但政治上的尔虞我诈,才刚刚开始。

    在这样的局势之中,爱德华的儿女情长,只能是暂且让步。

    “就算知道有外在的威胁,他们也只一心想要让西瓦利耶那边的人好看。如果只是和我本身有关的也就算了,他们打的算盘会将刚刚稳定下来的国家再次拖入战争的泥沼!”

    “这种心理归根结底还是小家子气的短视,一向都被西瓦利耶所欺压瞧不起,如今好容易结束内战了,看那边还在斗争不断,觉得自己有一手好牌就想要趁此机会打过去让对方俯首称臣。”

    “再加上刚刚替换政权意识到自己的位置还不安稳,还想要用这个机会成为征服西瓦利耶的大功臣,这些家伙简直是!不可理喻!”

    尽管有着不少心腹,但已经成为一国之主的爱德华能够流露出软弱和愤怒的片刻,也就只有待在这间他赠予亨利和米拉的小屋之中,对着我们的贤者先生时。

    “虽说按照先生的建议,开设了王国士官学院,不分男女,训练优秀的接班人。但要将这些老顽固替换下来,也仍旧需要挺长的时间啊......”

    “看来,只能是这样了。”

    烛火摇曳,爱德华一声长叹。而时光辗转,又过了半个月,差不多十二月初的时候。在爱伦堡延伸出去直至海边,往南看去能瞧见当初伏击西瓦利耶骑兵时弓手所在滩涂地的一处沿岸。一座还不算有多大,由于建设者的出身而充满异国风情的简陋码头,凛然而立。

    负责维持这座码头运行的人是算得上与亨利他们颇有交情的南境商人主管因亚吉,在于战争之中送来了大量物资补给确信坐上同一条船以后,这位主管就留在了亚文内拉,以自己丰富的经验主持着境内商业相关的大小事宜。

    而在这之中排得上重中之重的,自然就是建设起亚文内拉人自己的码头,避免再去依靠西瓦利耶的瓦沙港。

    水路交通和运输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商业贸易手段,这也是为什么发达的文明大部分都会在河流之类地区萌芽的缘由。借由水力的水路运输运载能力和运行成本都远不是陆路能比较的,简陋的小型码头落成以后和南境城邦联盟的水上贸易也能够顺利进行这本就是写在爱德华与费列克斯家族的条约之中,而作为不遗余力支持的表现,萝丝玛丽的那个家族派遣出来的不单只有商人主管,连带着造船匠和码头的管理人员也携家带口络绎不绝,俨然一副就要在艾卡斯塔安家了的模样。

    但尽管拥有以上这些目的,在十二月初,码头落成之际,第一艘出发的南境商船,所执行的却并不是商务。

    它的目的地亦非南境,而是直线航行,打算前往东海岸。

    乘船的人员除了我们的贤者先生以及小米拉以外,还有几名草原武士护卫着,为了夺取草原的王位决心从最奸诈狡猾的人那里学习的穆娜,以及以亚文内拉王国使节身份出行的明娜。

    如今已经是男爵的她自然并非独自出行,而爱德华一世迫不得已必须将明娜送走的理由,归根结底还是在于担心二人的恋情曝光,而那些不安分的大贵族为了排除障碍令他与伊莎贝尔成婚从而加害于她。

    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之下,前往异国他乡暂且避难,等到爱德华将那些贵族们的权力一步步剥夺令他们无力反抗之后再回归故土,自然就成为了无奈之中的选择。

    但除此之外,明娜此次以国王钦点代表的身份前往东海岸,也是在为亚文内拉的未来作铺垫。

    王国是不可能与奥托洛帝国绑在同一艘战船上的,接受了被奥托洛征服的洛安王室这件事情帝国那边已经是颇有微词,而爱德华最初发起内战也正是为了获得国家的独立自主。

    因此,即便是对着那个神秘而又虎视眈眈的庞大拉曼帝国,他们也需尽可能地采取中立。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做好充足的准备,爱德华必须派遣出能够信赖的人员前去与帕德罗西建交。

    若能够通过外交手段避免战争自然是万幸,但倘若不行的话,也至少需要拥有一定的反制方案。

    东海岸并非铁板一块,除却北方诸国与南方的一系列城邦以外,帕德罗西帝国的内部也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作为亚文内拉的使节,挑选的这个人物必须富有亲和力、善于学习外语,机敏聪慧,并且身份地位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于情于理,明娜都是最佳人选。

    因而在192年的最后一个月份伊始,金发的女士就不得不在心绪纠结之中乘船扬帆,顺着往东的风一路远去。

    她转过头望着越来越小的艾卡斯塔平原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但终究事务繁多且需要避人耳目的爱德华还是无法现身见上最后一面。

    米拉静静地陪着情绪有些黯然的明娜。

    而海浪轻拍着这艘中等商船的侧身。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

    时光静静流淌。(未完待续。。)

第二节:帕尔尼拉港(一)

    尽管西瓦利耶人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时,往往会将他们的瓦沙港称之为“可与帕德罗西帝国帕尔尼拉港相媲美的西海岸最大港口”,而事实上,东西海岸最大的港口也确实正是它们,但这个“可媲美”,是拥有极高水分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亚文内拉耗费数个月时间建立起这个小型港口之前,整个西海岸一共拥有的港口一共也就南方索拉丁高地的那一个以及瓦沙港,余下的那些与其说是港口倒不如说只是渔夫的码头。

    因此你非要像是西瓦利耶人那样给瓦沙港贴金冠上西海岸最大最强的名号这勉强可以,尽管是在矮个里头挑高个儿,它仍旧算得上恰如其分。但若是拿它去跟帕尔尼拉相比较,那就是在自取其辱了。

    一个好港口所需要的不仅仅是优秀的建筑工匠,不论商船还是战船,随着体积和载重量的增加,排水量上涨对于吃水深度要求也相应提高。而光是这一项就足以排除大部分的沙滩地形,这也是为何大部分大型船舰都会携带小船的缘故,一方面是遇到危急情况的时候可以乘坐逃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没有港口的蛮荒地带进行登陆。

    为了避免舰船受损而沉没,港口的附近当然是不能有暗礁的。综合起来而言,一个标准的港口必须拥有一定的吃水深度而且不能存在礁石和过激暗流,除此之外附近的陆地地形也最好便于行动和运输,因此港口,特别是供长距离远航的舰船停泊的大型港湾,纵观里加尔世界也极为稀少,一共也就那么几处。

    而这其中最为有名也最为繁华的,除却南境城邦联盟的水上都城艾拉这种非传统的港湾不提,自古代拉曼帝国成立之前就存在的帕尔尼拉港绝对是当仁不让。

    在从远处靠近过来的时候,你很难会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港口。

    而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我们一向将莫大的莫比加斯内海以内海统称,实际上正如更加广袤的外海一般,内海当中亦存在着诸多的岛屿和礁石而帕尔尼拉港,正是处于一个月牙形的岛屿包围之中。

    数千年前的本地人就发现了这个拥有绝佳庇护的天然港口,虽然内海相对平静但在暴风雨的季节里肆虐的自然灾害仍旧可以摧毁人类引以为傲的战舰,而在面临外敌时这些岛屿亦能起到极佳的保护作用。因而当拉曼帝国崛起之时,他们将帕尔尼拉港列入了征服目标的重中之重。

    商船在靠近港口的时候减缓了速度。

    拉曼人千百年来尽一切可能地完善这座港湾上的防御工事,但在进入内部的人工工事之前,首先舵手要面临的是港湾本身的天然地形。

    一艘扬着白帆的小船靠近了过来,南境出身的水手们站在左舷奋力地挥舞着黑白相间的旗帜。辨别了旗号之后那艘小船迅速地靠近了过来,而因为没怎么乘坐过舰船而这段时间内一直有些犯恶心的我们的洛安少女,此时倒是又提起了她那永无止境的好奇心。

    “老师,那是?”米拉询问道,尽管她并不确定自己的老师是否来过东海岸,但总之问就对了。女孩不假思索,而亨利用简短的词汇答复了她:“领航员。”

    贤者接着说道:“帕尔尼拉港一侧有岛屿环绕,另一侧虽然看似平静,但水流唯有本地人熟识,因此外来的舰船在通过外部的关口时往往都需要雇佣领航员。”

    “瞧,那些都是。”亨利指着远处,地平线的远端因为阳光照射微微泛着白光,不同于他,米拉必须眯起自己的双眼才能瞧见无数形形色色的小型帆船在晃悠,似乎是等待着客人的上门。

    “领航船通常是小船带大帆,因为尽管来往商船络绎不绝,谁人却都不会嫌弃自己口袋里的金币更多的。本地人甚至有一首叫做‘风与海的儿女们’的歌曲,唱的就是这些竞速赛艇以获得工作的领航员们。”亨利耸了耸肩,而靠近到这艘小型商船的那艘帆船,由于落差的关系从下方升起了一个带有麻绳软梯的铁钩,在水手们的帮助下牢牢扣住船沿以后,穿着轻便的帕德罗西领航员手脚麻利地爬了上来。

    “波诺,马替纳。”他开口对着南境的水手们这样说着,米拉勉强听得懂这个人在说的是“早上好”,虽然洛安少女的拉曼语已经算是不错,但作为拉曼正统的帕德罗西式拉曼语加之以帕尔尼拉港的方言俚语表达方式对她来说仍旧有些难懂。

    但这也只能是逐渐适应了。

    “波诺依格。”南境的水手们用他们习惯的南境打招唿方式回应了对方,尽管同样说的是拉曼语,但时间流逝不同地区发展出来的语言差距已是越来越大。

    在收取了两枚艾拉银币以后,领航员接过了舵手的位置这并不是全部的费用,非要说的话小费和定金的性质更多,余下的资金要等到安全入港之后才全部支付。

    舰船一点一点地重新动了起来,没来由地一阵恶心的感觉就在白发少女的腹中酝酿她毕竟是第一次坐船,若是去到了波浪更加凶险的外海,只怕这会儿是连站起来都没有办法做到了。

    “里边休息吧。”亨利这样说道,但米拉只是摇了摇头,她找了一个放在船沿的木桶扶着就坐了下来。木桶里头放着的是各类南境产的美酒,走这一趟耗费的时间不短仅仅只是运送人员的话对于南境商人而言有些大材小用,尽管这只是一艘小型的商船,但商人的天性总是能装就尽量多装一些。

    “呜”尽管领航员的手法十分了得,对于附近的水流也是了如指掌,但舰船一开起来上下起伏,米拉仍旧迎来了一股五脏六腑都仿佛翻腾过来的感觉。

    “呜恶”“嘶”不过就在女孩小脸煞白地想要爬起来趴到船沿去吐掉胃中本来就没剩多少的食物时,一只有些冰凉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手指上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某种液体随着气息吸入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这是什么?”米拉转过了头,一头金发自然披散的明娜站在旁边温柔地笑着:“薄荷油,还有其他一些什么东西的混合物,给晕船的人用的。不过亚文内拉买不到这个,我是刚刚跟帕德罗西的领航员买的。”金发少女说着将手中一个深棕色的小粗陶瓶递给了她,上头简简单单地没有任何装饰和说明,米拉拔下了软木塞子然后在明娜的指示下抹了一些在自己的上唇,一个深唿吸之后在清凉的刺激感下精神为之一振。

    “过了这段就是平静的港湾内部了。”亨利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开口平静地说道。

    而前方响起了一阵哇哇大叫的声响,米拉甩甩头,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往那儿望去。明明同样是第一次乘坐船只,却不知道是否因为看到大海的缘故简直有些精力过剩的穆娜正在兴奋地指着远处,跟身边的草原武士说着些什么。

    “好好欣赏吧。”

    “所谓人类史上最灿烂辉煌文明的,真正的模样。”贤者再次说道,而越过了遮拦的小岛前方忽然明媚起来,女孩下意识地顺着光芒望去

    “嘎嘎”漫天的海鸥,因为和巨大而又空旷的背景相比如此渺小,看起来只是一个个的小点。

    背靠着山峦巨大白色城邦上方帕德罗西的黑旗高高飘扬,体积足足有他们乘坐的这艘商船二十倍之巨的一系列画有鲜明家徽的巨型商船整齐排列在前方的泊口,乘着小船前往远处捕鱼的农夫在它们的阴影之下就仿佛是虫豸一样渺小。

    “好.....大.......”言语在这种情况下是如此地无力,尽管也曾去到奥托洛甚至进入皇宫之中,但那种匆匆一瞥抑或身处其中的情形是难以与眼下的状况相比拟的。巨大的青铜像屹立在帕尔尼拉城的重心广场上,即便是在这种距离女孩仍旧可以看清楚它向前伸手像在将光辉洒遍世人的模样。

    高高竖立起的巨大城堡,工整而又骇人的洁白城墙延绵不绝,而下方鳞次栉比的房屋多姿多彩,充斥着拉曼人几千年文化凝聚沉淀下来的审美精髓。

    这是高洁而又磅礴大气的,这是张扬但却不令人反感的。

    “你们若去想一想,与莫比加斯人毫无意义纪念碑相比,我等拉曼的文明之精髓,这些庞大的建筑各司其职,除了美学以外亦起到相当重要的实际作用。”亨利用拉曼语这样说着,发音之标准以至于前方的领航员一时间都回过了头愣愣地望着他。

    “卡尔奥里丹波塞克西尤图。”出行过程当中携带了许多拉曼帝国以及帕德罗西帝国相关书籍,拼命恶补的明娜在这种时候手到擒来,她转过头对着亨利微微一笑,然后接着说道:“我自信是因为我能,我张扬是因为我能。我乃拉曼之君主,我乃世界之君主。”

    “我。”

    “无所不能。”

    “然后他就被毒死了。”亨利耸了耸肩,他这句话惹来了船上众人的齐声大笑,即便是本地人出身的领航员亦是笑出了眼泪。千百年来的拉曼文化创造出来的可以冠以“毒舌”之名的学者数不胜数,这种开放自由的天性深深扎根于文化之中,所以即便是调侃逝去的帝皇,亦不会引来什么紧张兮兮的敌对。

    景色随着舰船的靠近逐渐变大,到了这一步领航员已经可以把掌舵的工作重新交回给南境的水手了。他拍了拍手然后迈着稳重的步伐靠近了过来,走路下脚的方式让米拉和旁边的明娜提起了警惕,但这个满面笑容的中年汉子却是朝着亨利伸出了手。

    “亚山德罗。”他这样说道,贤者瞥了一眼,站在右侧船舷的米拉亦是如此,那只手上面布满了老茧,但这却并非常见的工人农民手里头拥有的模样。虎口和食指附近的那一圈看起来很明显是握剑才会形成的,而他食指第二节上面非比寻常的厚茧则证明这个人有把手指扣到剑的护手上面的习惯。

    这可不是普通士兵能懂得的技巧,这个人学习的剑术和洛安少女师出同源,是简洁而又有效的高阶剑术。

    “亨利。”米拉相信贤者必然也发现了这些地方,但他却不为所动,毫无戒备地就和对方握上了手。

    “一个维斯兰式1的名字,有趣,我还以为你是本地人,你的口音听起来像是从海茵茨沃姆2来的。”他这样说着,商船逐渐地减慢了速度,他们已经快要到达帕尔尼拉了,喧闹的声响和络绎不绝的人群近在咫尺亚山德罗增大了声音:“总之,你们看起来像是来这里找些工作做的。你看起来很合我的意,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去珍妮酒馆找我,我在那儿做保镖当然,是等这份工作结束后。”

    “嗯。”亨利点了点头,而赶着接下一笔工作的中年领航员在船还没靠岸之前就先爬了下去,解开了钩子和同伴一起再度驾驶着小帆船朝着外围驶去。

    “啪嗒”钉有横向木条的脚踏板被放了下来,这种小型的商船有专用的港口,米拉迫不及待地当先跑了下去,她从未如此喜爱脚踏实地的感觉。远方港口的另一侧出口在早晨的太阳下闪闪发光,从这边望过去可以看到两座城堡的中间拉了一条巨大的有一端浸在海水中的铁链,而越过它往更里头看去,一排排杀气腾腾挂着黑帆黑旗的帕德罗西战舰森然林立。

    “那是用来阻拦敌人战舰用的。”不需要少女询问,贤者就主动地如是解答道。

    “啪嗒。”身后越来越多的人从船上走了下来,平整的石板路左右宽达十几米,一些由牲畜拉动的平板车正在运送着各种商船上面的货物。忙忙碌碌的人员形形色色,而在从南境的水手们手中接过为了防止被海盐侵蚀生锈而层层包裹保存的武器和防具以后,亨利他们也与这些陪伴了好一段时日的水手们道别,向着新的地点前进。

    阳光照射,海鸥盘旋飞舞。

    硬皮靴底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前方的城市一望无际。

    “走吧。”亨利回过头,如是说道。

    注释:1:维斯兰:以帕德罗西为主的东海岸人对西海岸那一大堆大小王国的统称,过去曾带有一定的“蛮族”之类的贬义的意味,如今已经偏向于中性词。

    2:海茵茨沃姆:东海岸北部城邦,以极光和过去陨石造成的美丽湖泊闻名。(未完待续。。)

致歉

    以为年后可以好些,但依然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好不容易更改过来的作息又乱了,现在身体出毛病了。

    过两天又得去帮忙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但没办法拒绝。因为当我提及自己在写书,自己有事情要做的时候,对方一句反击:“那你一个月赚多少钱呢”就能令我无言以对。

    我是很想鼓起干劲不因此受伤的,但再三被否定了自身的努力,加之以努力更新的这段时间仅有日均四十的订阅。

    我还是让负面情绪掌控了自己。

    现在这种情绪低落的状态写不出合格的章节,在我调理过来之前,本月更新到此为止,十分抱歉(鞠躬

    到这一地步,我给不出什么保证了,只能尽力而为。

    毕竟就算我说了恢复正常更新,也总是只有那四十多名默默支持着的读者老爷还在。

    而你们的话,我认为就算不需要复更预告,你们也依然会陪我走下去的。

    谢谢你们。

    我希望我能早日摆脱这种恶劣的写作环境。

    尽管我不认为我能……

    roy.

    凌晨四时。

第三节:帕尔尼拉港(二)

    海浪轻拍着粗壮的码头支柱,从脚踩处厚达几公分的平整木板往下望去,即便是在晴天仍旧显出一股深蓝色幽幽不可见底的海面,总是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对于深渊的恐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仿佛那里头随时都会冒出一个可怖的庞然巨物,将你拖入海中,远离光明。

    这对比是如此地鲜明,岸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阳光、海鸥的鸣叫以及人们的欢声笑语,而一旦往下望去,就是亘古不变的沉静大海。

    它从亿万年前开始就注视着这世间的起起伏伏,无数的生物来了又走。而若是将大海的史比喻为一座拉曼式的精密时钟的话,在这60秒为1分,15分为1刻,8刻为1天的庞大钟表上,自莫比加斯时代算起,人类的史仅仅勉强算得上是半秒。

    以这一事实作为延伸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有那么多的哲人在沉思史之后往往会作出“人类看似灿烂辉煌的文明,也不过转瞬烟云”这样的结论了。

    和我们所处的庞大世界相比,不论是人类自身还是人类的造物都是如此地渺小而又脆弱。

    但也正因如此,以精灵族颇具艳羡意味的话语来形容:“正因其寿命短暂,人类才活出了精彩纷呈,情感丰富的一生。”

    便是不过转瞬又如何,开怀大笑,尽情欢乐,痛哭流涕,声嘶力竭。

    那些所谓哲人学者,能够得以有时间去“沉淀人生,沉思生命”说出那些话语来,也正是因为他们衣食无忧罢了。至于余下的那些在他们看来愚昧无知的芸芸众生,他们光是要努力养活自己就已经耗费了绝大多数的时间,哪里还有那种余裕去思考更大的事情。

    这种以拉曼式口吻可概括为“傻人有傻福”的生存方式,跟哲人学者的生活方式孰优孰劣各有说法。总而言之,当亨利他们一行将近二十人循着帕尔尼拉港向外延伸的长长走道往里头走去,从厚实木制的栈桥走到平整的白色石板路上时,除贤者以外几乎所有人的感受,都可以用“手足无措”四字概括。

    人山人海。

    在此之前,团队的成员们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同时处在一座城市之中。

    即便作为亚文内拉商业中心的亚诗尼尔号称拥有六十万的人口,这其中九成九以上的人口事实上也都是生活在周边的各种小镇村庄之中。就算是西瓦利耶引以为豪的西海岸第一大都普罗斯佩尔,其充其量满负载的人口也不会超过三万。

    习惯了相对冷清的西海岸城邦大街;习惯了湿漉漉布满他人随意倒出的垃圾粪尿的土路;习惯了低矮又透着一股潮湿气息和各种难闻气味的城门工坊;习惯了穿着破烂十天半个月不见得会洗一次澡的农民佣兵。

    当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帕尔尼拉,向着前方走出几步距离亲身融入人群之中时,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却立马地传了过来。明娜作为使节随行的人员当中有一名年轻的女仆,她似乎对于这一场景感到有些窘迫和自卑,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想要躲闪起来。

    这终归是不同的,米拉想。

    西瓦利耶人处处宣扬自己的强大,无时不刻在给自己贴金,总是试图以上位者以西海岸的拉曼文化传承人自居。但那种张扬是暴发户式的自豪他们学习到的终究只是拉曼文化的皮毛,这与经千百年的文化沉淀融入到民众身心之中的真正史是不同的。

    就仿佛一壶陈年的老酒,就仿佛一位百战老兵。随着岁月流逝锐利刺人的部分逐渐沉入底部,它变得越来越醇厚越来越收敛但这却并非如同明娜的那个小女仆那样来自于自卑的窘迫,这是极端自信的证明。只需轻轻一搅,那陈年老酒远超新酒的浓香就会充斥在口鼻之间;只需稍加试探,那岁月累积下来的可怕锋芒就会显露无遗。

    不像西瓦利耶人的普洛斯佩尔需要到处张扬,试图证明给谁看。

    帕尔尼拉只是存在于此,就已经足以令人心生敬畏。

    他们逐渐地向前走去,令人手足无措的除了这里的人以外还有过分宽阔的大街。早已习惯了这里秩序的人们无需指示也自然而然地靠右行走,而还有些不适应这庞大人流的几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与同伴分离。

    人们的衣着各式各样口中的话语千差万别原先因为自己的衣着和见识而有些窘迫的那个小女仆这会儿也放开了手脚,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仅仅一条街道上就多达数千人的巨大城市之中。

    根本没有人。

    会去在乎他们一行。

    除了身高比常人更高的亨利以外,他们走过去的时候甚至没能引起这些看惯了人来人往的当地人和旅者任何注意。

    “先去找个旅馆整顿一下,然后再思考接下去要做些什么吧。”亨利回过头对着众人这样说道,阳光耀眼得有些过分,拉曼人的屋瓦多以鲜艳的红色和橙色为主在其照耀下更加令人炫目。尽管已经是一月份,由于帕尔尼拉的纬度与亚文内拉那边相差无几的缘故,这里的天气却也只是稍有凉意。

    在今天这样的晴朗无比的日子里头,处于城市内部远离高处寒风凛冽的地方,只穿着一件短袖就已经足够。

    阳光暖暖地照射在身上,虽说咸咸的海风让人感觉身上有些粘嗒嗒的,心情仍旧十分舒适与开朗。

    此时还是早晨的十点左右,但海边的人总是习惯早起的,这会儿他们已经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大部分的渔船都已经满载而归一次,鲜活的鱼虾被木桶装着运上了岸。看着时间还早,渔民们还想要再出去撒网再捞一次。

    天空是澄澈的蓝色,只有远处几朵云稀稀拉拉地飘着。顺着右侧的人群向前方走去,黑铁制作的一面招牌在微风之中发出轻轻的“吱呀”声,上头用花体的拉曼语写着“旅馆”。

    三层的旅店以石质框架为主搭配木制的面板,帕尔尼拉城背靠山峦,属于帕洛希亚高原末端的这座山脉海拔虽然不高但却盛产铁矿和石材,因而当地优秀的铁匠亦是无数,甚至就连招牌也多采取铁艺加工,这一点在贫穷的西海岸是难以想象的奢侈。

    黑漆漆的表面是防锈用的处理,在海边港口这种地方打磨抛光过兴许在短时间内能够让你的招牌以耀眼的姿态吸引过客,但很快地它就会在强大的海洋气候下变得锈迹斑斑。

    一行二十人左右的团体靠近了旅馆。帕尔尼拉的旅馆很有特色,兴许是因为大部分来往过客都会带着一股鱼腥味或者汗臭味的缘故,它们并不像西海岸式的那样阴暗而又密闭,靠香薰蜡烛来试图驱散味道这往往使得臭味和诡异的廉价香味混在一起变得更加难以忍受而是通过敞开大门的方式,利用海风自然而然地就将味道给散去,维持空气清新。

    典型的帕尔尼拉旅馆一层前后两截的风格截然不同,后半截厨房和仓库所在的位置是坚固的石质结构,而前半截的食堂和旅客休息处则是以石质柱子作为支撑,之后三面的墙壁都是巨大的折叠式木制活动门。

    这类充满东方风情的折叠门相较西海岸的样式要轻薄许多,采取如此措施除了除味的因素以外还在于帕尔尼拉所处的纬度关系。

    在盛夏时分,你常常可以看到袖子和裤管都挽起来的水手和佣兵们坐在通风良好的外侧,对着一碗碗的凉面大快朵颐。

    地方风土人情的差距,也莫过于此了。

    “五个房间。”亨利他们此次出行携带了不少的金钱,作为一介小国的亚文内拉,金币在西海岸境内购买力也还算得上勉强,到了东海岸这边商人们基本上是不会愿意收取的。因此他们在出发之前兑换了不少通行范围更广的艾拉金币,不过依据同行南境商人的建议,他们最好等会儿还是去找本地信得过的人兑换一下帕德罗西的塞克西尤图币更好一些。

    毕竟帕德罗西帝国是个影响力深远的大国,沿海的主城地区交易繁忙的还好一些,去到了稍微内陆或者乡下一点的地方,一枚艾拉金币有怎样的价值,就只能是看对方的意思了。

    “五个房间,好的,客人要点吃的么。虽然现在有些早,但提前吃完午饭的话,就可以趁着人流稀少的时候逛一逛这儿了。帕尔尼拉可是我们帝国的骄傲,客人可要好好看一看。”比米拉都稍矮一些的店小二明显是把亨利当成了东海岸人,他用港口商人特有的那种热情和自来熟亲切地介绍着,而贤者也并未否定这一点,他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挂在后面墙壁上的木制菜单牌。

    “那就来点儿面,再来几瓶酒。”由于他的拉曼语最为熟练的缘故,亨利自然是团队当中默认的对外交涉人。他平淡地这样开口,而店小二挂着职业化微笑再度点了点头:“好的,这个季节的话只有一些低度数的果酒了,还中意吗?”

    “嗯,无妨。会在大清早就把自己灌醉的就只有失恋的男人”“和群山矮人。”店小二笑着将这句拉曼俚语接完,而交涉完毕以后一行人就朝着靠南的地方走去。这种时候拉曼人的另一面也多少显现了出来,尽管从事商业和服务业的人总是满面笑容且看起来十分热情,但当亨利他们形形色色二十余明显是其他地方到来的人朝着这边走去时,不少黑发中等身材穿着常服的帕尔尼拉本地市民都挪开了位置,去到了别的桌子上坐。

    米拉注意到了这一点,团队当中的其他人依然。性格冲动的草原公主穆娜皱起自己的小眉毛就想要过去质问对方是不是在瞧不起他们,所幸随行的穆罕默德用自己的大手拦住了她。娇小的少女用苏穆语大叫着自己要去教训那些家伙,而草原武士则是耐心地劝阻她这里并不是可以轻易动粗的草原。

    穆娜吵闹的动静使得更多的帕尔尼拉人皱起了眉头,他们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地拉开了距离。

    “真排外。”尽管维持着礼貌没有破口大骂抑或嘲讽,但这种沉默的好像无法突破一般的距离感下船还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感受通透。米拉皱着小眉毛这样说着,而亨利则把油布包着的大剑倚靠在了木桌的边缘,然后当先一步就坐了下来。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人们一般都喜欢跟有自己出身相同文化背景,有共同语言的人待在一起。”其他人也都走了过来坐在了桌子的旁边,帕尔尼拉的标准长桌能坐十个人,面对面四个人两端坐着两个。因此众人坐了两张桌子,周围仿佛有一面无形的空气墙一般,那些早上开始就闲着没事坐在旅馆里头喝酒的帕尔尼拉人都拉开了距离坐到了别的地方。

    “休息一会儿,上去把东西整理一下吧。”贤者这样说着,旅店一层的桌子上都放着陶杯和巨大的水壶,这些淡水是免费供应的。由于晕船的关系米拉感觉有些口渴,刚坐下来她就拿起了杯子,尽管看起来没人用过白发少女仍旧想要用壶里的凉开水冲一遍,但亨利拍了拍她的小手,指着旅店南面外围的某处。

    “去那儿冲。”他这样说着,而听从亨利的话语拿着陶杯走过去的米拉,看见了一个固定在墙壁上接着管子铜制的像是装饰品一样的东西。

    “那是水龙头,连接到水源的。拧开上面的开关就会流出水来。”他这样说着,而旁边的明娜“噌”地一声就从椅子上爬了起来,然后飞快地跑过去盯着它看。

    两名少女像是没什么见识的乡巴佬一样盯着水龙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冲洗完毕走回来的时候明娜还念念不忘:“虽然书上看到了,但没有图像说明,果然还是难以想象啊......”

    “毕竟有着千年的沉淀,拉曼人关于水资源的运用,种种细节都是很值得品味的。”亨利耸了耸肩:“这座城市和这个国家,能令人大开眼界的地方。”

    他说:“还有很多很多。”(未完待续。。)

长夜漫漫,听我说些事吧

    嗯,不大清楚有多少人会看这个东西。

    由于最近极度缺乏睡眠的关系(今夜也是彻夜未眠),刚刚在做一些手工活的时候刺伤割伤了自己很多次,现在带着刺痛和因为流血而变得黏糊糊的双手打下这段话。

    这又是一段可憎的牢骚和怨言,可以预见它又会迎来不少人的严厉谴责,写出长篇大论如何分析我心理素质极为低下,是个远不及他们千分之一的无能废物吧。

    若这能让你们开心的话,做吧。

    反正不论我耗费多少心力去写,去继续努力,你们也并不会在乎。

    嗯,继续说。

    这本书现如今的情况,以及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准确来说有三三件),我想各位也已经是有目共睹。对于那些不吝支持的读者老爷,我的感激单纯凭文字是难以说清的。但非常抱歉的是,我并没有能够做到我唯一并且最应该做的事情

    认真写书来回报你们。

    这点,真的是非常抱歉。

    原因除了现实这些,也多多少少与这段时间出现的人有关吧。

    实话说,我真的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起因不少读者兴许已经知晓,这第一件事,是书评区前段时间来了一位,嗯......人生导师吧。

    这位并非我的读者,也并没有看过书。

    我写了将近一百万字的小说,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过,只是点进来,在我包括了作品说明、前言以及感谢信当中,唯独瞧见了我的求助,然后因此勃然大怒。

    虽然,他没有看过书。

    虽然,他只是初来乍到。

    但见到作者竟然敢在99万字的小说当中放进去数千字(相当于两百分之一)的,关于自己时运不济需要帮助的说明或者按照这位人生导师的话来说,是“通篇的怨气”。他平素乐善好施,勇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助人为乐精神,勃然爆发。认为自己必须把这个正在无病呻吟的,幼稚又无能的脑残作者给骂醒。

    于是发表了书评。

    嗯,是否是无病呻吟,各位自己能够明白。

    而我想我也确实是有够幼稚又无能的,因为假如不是幼稚的人,一定会像他那样,不去写书而是到处去指点他人的人生;假如不是无能的人,又怎么会在一件一直遭受失败的事情上面挣扎而没有放弃。

    想起曾经看《龙斌大话电影》里头述说的关于“丝”的心理:“他们拒绝相信脚踏实地努力做事的任何美好品质。”

    与其挣扎着继续坚持下去,倒不如选择简单的路途,直接放弃。

    这就是他们眼中的成熟。

    嗯,借用优哥的话来回复。

    “如果你们这样的人代表的就是正义的话,那么我就与全世界为敌。”

    人生哲学不尽相同,我们也仅仅只是萍水相逢,他甚至并未真正看过我书写了一年之久的小说正文。但他却可以断定出我是个幼稚而又无能的人,并且不惜大肆嘲讽。

    我做了我认为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反驳了他,一个脏字都没有带,语气平和。

    毕竟我也是有脾气的,被人喷了,我会反驳回去。

    而这就引出了第二件事。

    第二位没有看过书,没有点进去小说过的,初来乍到的读者让我们称其为人生导师b,对此勃然大怒了。

    首先,为了方便各位理清思路,让我们来看一下前提条件:

    1:这是我的小说,我的书评区,我被人攻击会影响到风评和人气,因此我在【自己的地方】对着【外来者】进行了【捍卫自身权利的行为】。

    2:人生导师b,并非读者,没有看过任何正文内容,只是【路过到别人的地方】点进去了【一个随手浏览到的书评】。

    然后,这位人生导师b,认为作者平和措辞写了一两百字回击攻击者的行为。

    是“幼稚又脑残”的,是“浪费时间”的,因此引用了以上的词汇,对着作者一顿臭骂。

    嗯。

    我在自己的地盘,因为自己受到侵害所以选择了回击。而他,并没有看过书,也并未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他也并不是前面那位人生导师的同伴(因为他也骂了对方是低智商低等生物)。

    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路过了一本没看过的书的书评区,路过了一个书评,然后就跳了出来长篇大论分析作者应该去做什么而不是幼稚又脑残地浪费时间。

    到底谁在浪费时间?

    我在自己的地盘捍卫自己的权利,而他只是一个过路者在别人的地方长篇大论。

    嗯,这也是我对这些不请自来的人,最想说的字眼。

    愤怒是有的,但归根结底,还是疑惑。

    “你们是谁啊?”

    “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跑来喷我了?”

    我个人很是喜欢的,绯炎的《琥珀之剑》当中的一段话: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多深仇大恨呢?

    我只是在网络的一角当中,默默地,安静地书写着自己的书。我没有前去别人的地盘冒犯,我也没有如何标榜自己的伟大,我到底哪里,惹得他们不愉快,以至于必须诅咒我快些去死呢?

    噢,提及了这件事情,最近我这本书同名的那个基本上没人去的,迎来了又一位人生导师暂且称之为人生导师c吧的光临。

    我并没有去真正看帖子内容,我也不需要去看就能过大致猜测出来,因为他们所说的内容基本上都是相近的。若不是有读者提及,我还并不知晓这件事。因为的戾气十分浓重的缘故,即便是自己小说的贴吧,我也从来不会去上。

    这位人生导师c,又是一位令我迷惑,令我很想询问“您是谁啊?”的人。

    他如同其他一千八百位一模一样的人生导师一般,摆出了一副高姿态,像是与我十分熟悉一样,开始了循循善诱,分析我或者我的书的问题,并且给出其实早就已经想好的判断。

    而在我的读者瞧见这件事情并且前去与对方交流以后,我虽未曾目睹,但在读者的截图当中,亦瞧见了这位人生导师c攻击我的原因。

    “那个作者太喜欢作死了,犯了一大堆硬伤让我要花时间去挑,做个技术贴。”

    迷惘,疑惑。

    这是我唯一有的感情。

    我并不认识他,我也并没有去他的地盘做宣传。我只是默默地写自己的书,然后他就认为这是一种在他面前作死,他必须站出来严厉谴责的行为。

    ......

    您到底哪位?

    普渡众生的菩萨都没有您这么热心肠吧。

    嗯,说完了这三位并不能算作有多独特的人生导师,再来说一说他们造成的实际影响。

    我一向是个认真的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写出现在这本书。

    所以即便是喷子,我也会认真回复书评。而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免不了地会受心情影响,出言不逊。

    所以不知道何时,我就被冠上了“脾气大”的称号,许多甚至没有看过书的人,跑来书评区第一个说的就是“作者脾气大”。

    好吧,我能说什么呢,我说什么都会变成脾气大对吧。

    然后现在又多了一个新的印象:“这本书有很多喷子。”

    嗯,按照惯例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思维,我想这个传言必然不是对我有利的,多半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本书有很多喷子所以肯定是毒草不能看。”,所以放弃,或者更悲哀地,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证实偏见,跑来看书。

    多可悲啊。

    大家在学校当中应该都有见过吧,认真上学的好孩子,只是因为个子矮或者跟不良坐得比较靠近了,就被肆意欺凌,校园暴力。

    心中有苦,却不能说。

    因为所有的人都会说是:

    “是你自己跟他们走太近了。”

    责怪受害者,认为受害者一定是有毛病才会吸引来攻击,似乎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常识。

    女性受到侵害就责怪她们自己衣着暴露,因为加班夜间独自回家被抢劫捅死就怪当事人自己不小心。

    不,朋友,不是的。

    女性受到侵害,是因为有犯罪者。

    有人被抢劫,被杀害,是因为有犯罪者。

    我的书被人喷,是因为有喷子。

    我很累,真的。

    因为我被这些无中生有的东西抹黑的时候,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这样的路人,自己并不真正跑来看一眼书的内容,而是就在那里看着那个分明是胡说八道却说得煞有介事的“书评”。并且认为对方有理,甚至还在下面长出一口气一般地:

    “感谢试毒!”

    喷子在哪个时代都不少见,但喷人喷得这么没水平还能够变成卫道士的,也就网络时代了吧。

    嗯,长篇大论了一大堆,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想说些什么,说给谁看。

    真正的重点内容一贯地放在最后,由于以上的诸多原因,这个月我不会再有更新。

    这是给我的读者老爷们的道歉,很遗憾,我并不能够按照计划复更。而请你们相信我,最痛苦的人是我自己。

    3月份余下的日子,我将专注于其他一些事情,包括调理状态和整理思路攒稿子,我希望4月初是可以复更,但谁知道还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而在这段时间内,我将卸载手机端的作家助手app,并且不会关注任何与本书有关的事情。

    原因的话,以上的三个案例多少能够给你们一些思路。

    十分讽刺,但我正是为了整理好状态写好书,所以才更加不能关注任何与书相关的事物。

    由于成绩的关系,我并没有坚强到能够对那些不请自来的攻击者视若无睹。

    这不但是我的悲哀,也是读者们的悲哀。

    最后还是说一句吧,尽管我不认为这种人有可能存在。

    假设你是一个平常对他人较为苛刻,时常因为意见不同就刻薄地诅咒对方的人,而你又恰好还有些耐心看完了这篇嗦的唠叨。

    希望你能试着改变吧,朋友。

    充满戾气,动辄互相攻击诅咒对方,既是浪费时间,也对心理健康无益。很多时候问题真的是微小到不行,可以就此略过的程度。即便是你为此动了键盘,也并不会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回报。

    做个和善且温柔的人。

    你攻击他人,尖酸刻薄地挖苦嘲讽他人,获得的只是短时间内的成就感;而善待他人,你有可能收获的是一位可以交心的朋友。

    缘分这种东西总是很奇妙。

    茫茫人海,即便是在交流极为方便的网络上,萍水相逢,您在这个时间段恰好就对这本书感兴趣点了进来,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缘分。

    珍惜这些邂逅,而不是总是用酸溜溜的态度拒绝一切。

    此致。

    我也将慢慢调整状态,本月就不会有更新,直至下月才恢复(至少我希望是)。

    祝愿大家一切顺利。

    晚安。

    roy.

    清晨7时。

第四节:帕尔尼拉港(三)

    帕尔尼拉跟艾卡斯塔到底有多大的差距,这是很难用三言两语就说清楚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便是已经去过了许多西海岸国家,足迹甚至远达南境与阿布塞拉的我们的洛安少女,这种体验也前所未有。毕竟西海岸归根结底只是大同小异,而南境他们停留的不过一介小城,阿布塞拉又广袤而渺无人烟,三者都远远谈不上是“文明发达”。

    自然之美诚然能够带给人波澜壮阔的震撼感,但那是朦胧而又遥不可及的,因为此等自然之伟力完全超出了人力所能及正如天上高挂的群星一般,人们因其高不可及而敬仰,但又因自身过于渺小而无法彻底地体会到所有。

    而帕尔尼拉是不同的。

    身为人类,即便并不拥有何等高深的知识,在面见自己同类一砖一石竟可以搭建出如此宏伟的建筑时,那种深刻到骨骼都在颤栗的震撼感,要远比仰望群山和大海都更为壮烈。

    这些与大山大海相比起来无比渺小的凡人蝼蚁,却建设出了远比他们自身更加庞大伟岸的辉煌成果。

    时至今日,书本上拉曼学者心高气傲地宣称自己祖国是“人类的骄傲”时的心情,洛安少女终于多多少少是能够理解了。

    在就餐完毕,放置好行李以后一行人兵分两路。明娜她们拥有着使节身份的人前去办理与国家外交相关的事务,而亨利以及穆娜一行则是开始了闲逛,意图购置一些接下去在本地行动所需的物资装备。

    兴许是饱腹的缘故,心情变得平静注意力集中起来的米拉重拾起了自己充当学习的观察课程。而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周遭,她就停住了脚步,无法再挪动分毫。

    发达的帝国文明与战乱的西海岸小王国差距在哪里?

    这是一个问题,但它的答案却不止一个。

    帕尔尼拉的人口数量及其庞大且都集中在一座城市之中,但如此众多的人数却并不令街道显得狭窄拥挤,因为它们是如此的宽阔又平整。房屋一栋接着一栋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而这也并非像是西海岸一些地区一样胡乱圈地肆意建设,与四通八达的道路为伴这些屋子都是经过细致规划的。

    米拉注意到了浅色石板地面在靠近房屋地基附近的区域间隔半米就有一些橘红色的长条形砖块,这一细节显然是在铺路的时候用以划分道路和住房区域的,而同时它还起到了装饰性的作用,在工整规范的道路两侧作为点缀显得十分美观。

    井然有序。

    这就是经千年沉淀的帝国文明;这就是深刻到骨子里头的文化差距。西海岸虽然贫瘠但一部分有钱的商人也依然可以拥有不低的财富,若是只谈人口的话把一个地区的人都聚集起来的话也能够达到帕尔尼拉的规模。

    但那些肥胖的商人们终究不是执政者,他们没法像是帕德罗西人这般将资金都用在该用的地方,这些钱财只是堆积起来被牢牢地锁在库房之中;而人口即使在数量上能够持平,你若试图让那些并未经受过任何教育为所欲为的西海岸农民和佣兵去像帕尔尼拉这边的人们那样遵守规矩,那也只会是自取屈辱。

    限制于其篇幅,书本文字以及图像能够表达的东西是稀少的,所以往往其作者都只能够挑拣重点描述。而这也就造成了绝大多数通过书籍来了解某个国家的人,认为他们所谓的“发达”就是在某一方面上特别突出,而对其它东西视若无睹。

    唯有真正去到了那儿,亲身体会过当地的人和事,你才会明白:发达的文明并非仅仅只是“军队无敌”“特别有钱”或者某一项工程科技拥有优越性,它们的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紧密联系着的,从意识形态战争形态到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统合在一起才构成了所谓的发达国家。

    这些东西不是写作者记载在书本上的顶尖科技,而是细致到铺路用的泥灰和瓷砖上的彩釉以及玻璃这样的细枝末节。

    女孩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搞明白如何分清楚本地人与外地人。

    不单是服饰,从步行的姿态脸上的神情,伟岸的帕德罗西帝国第一大港口城市帕尔尼拉的本地人,便是平民,与外地人相比都像是书本中描述的天生贵族。

    一种强烈的格格不入感,缭绕在少女的心头。

    之前是由于身体不适,刚从船上下来新鲜感掩盖住了其他的感觉。此时此刻在吃饱喝足了以后,过分敏锐的观察力一下子就让米拉陷入了某种茫然失措的境地她愣在了原地只是看着井然有序的街道以及过往行人。她盯着他们,尽管有许多人脸上都带着亲和的笑,尽管太阳光芒照耀在大地上几乎没有死角而帕德罗西帝国标志性的国花金黄色的雏菊在墙角微微摇摆

    女孩却,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和他们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墙壁。

    她是个异乡人。

    她是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米拉第一次产生了胆怯的心理。

    在危机四伏的西海岸和南境之中她未曾有过这种想法;在广袤无垠的阿布塞拉大草原上她亦未曾迷失未曾退却。她在战斗当中即便稚嫩但总是能够保持冷静,此时此刻却在一片祥和的场景之中,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逃回西海岸,逃回亚文内拉,逃回到艾卡斯塔平原的想法。

    宏伟而又不可一世的帕尔尼拉,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你左右望去,都无法瞧见任何攀登的路径。

    这样的想法,是有多少年没有过了呢。

    当初自己的双亲过世,艰难地在艾卡斯塔的边境村庄尝试独自谋生的时候,它也曾冒出来吧。

    天地虽大,却并无可以回去的故土。

    世界虽广,自己却孤身一人。

    没有未来,不知应当前往何处;没有过去,不知应当归去何处。

    唯一拥有的只是现在,只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是了,自己仍旧是脆弱的,仍旧是无力的。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学习和冒险给予了自己已经变得强大的错觉,归根结底,自己还是那个失去双亲以后在深夜辗转难眠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独自啜泣的弱小女孩。

    变得强大起来只不过是幻象而已,如同泡沫一般看似可以随心所欲在天地间飞舞。

    但实际上却柔弱易碎。

    帕尔尼拉这座城市。

    东海岸的伟岸光景,戳破了这层幻象。如同之前那般的无力感将她拉在了原地,米拉发着呆,双眼盯着周遭的景色但却焦距涣散。

    “发什么呆呢。”

    但那个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把她拉回到了现实。

    亨利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女孩的手,一股熟悉的温暖传了过来。贤者的大手有些粗糙但总是十分暖和,他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俯视着她歪了歪头:“走吧,穆娜说要去武器店看一看。”

    他这样说道。

    并非如何掷地有声,魄力十足的宣言,但却令女孩动摇的内心在一瞬间稳定了下来。

    “嗯......嗯!”米拉愣了一愣,然后把之前的那些想法努力甩掉,像是要以强烈的动作说服自己一样用力地点了点头,接着与亨利一并向前走去。

    就算仍旧柔弱又如何呢。

    “喂,你们两个,快~一~点~”因为兴奋所以已经跑到了前面几十米开外的穆娜回过身用力地对着他们两个人挥手。

    就算和这座城市和这广阔的世界比起来十分渺小又如何呢。

    她想着。

    自己已经不是独自一人了。

    “就来了。”

    街角的雏菊轻轻摆动,在灿烂的阳光下,留着一头干净短发的少女,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如同其他许多港口城市一般,帕尔尼拉的商业市场规模也相当之大。

    需要提及的是这里的市场分为两类,一类是其他地区也相当常见的集中式街道,许多个人工匠开的大大小小店铺鳞次栉比,买家以自己的能力辨别甄选,购买合适的商品。

    而另一类,则是针对批发商人的,以量为主几乎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的批发市场。

    前者的专业性和针对性较高,武器店;盔甲店;珠宝店;华服店等等众多相对较为高端类型的店铺都位于那里。而批发市场占据到大量份额的,则是编制的篮子、布包皮包等携行用品,普通的衣物服饰,瓦罐锅碗瓢盆之类更加容易制作、销量以及产量也很高的轻手工业制品。

    当地的民众因其地理因素以及其他许多原因,将两者以“上街”和“下街”作为区分。

    这两个市场是互相连接的,从这一点上也能够看得出来帕德罗西人在规划城市时的精明之处。市场周遭的道路四通八达广阔而又热闹,外围是廉价又量足的下街,而越往里走去就是商品的质量越高店铺装修也愈发完善的上街显然,购买廉价衣物的平民乃至于贫民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闲逛挑选,因此他们多是聚集在容易进入的下街吵吵闹闹地讨价还价,之后抱得自己中意的商品继续回归到原先的生活当中。

    而对于那些有钱而又有闲的人,更加安静的上街不仅提供了符合其身份地位的优质商品,周遭存在的甜品小店和茶馆,也能够令购物变成一种闲庭信步的享受。

    不但将消费群体集中规划在一处,节省城市空间。两者融合在一起看似密不可分在无形中消弭了阶级隔离,同时却又以无形的墙壁将两种消费者划分开来,泾渭分明。

    这种并非以高墙或者守卫来严格制止,而是通过城市地段规划来达到目的的行为,管中窥豹也展示出了这个史千年沉淀的帝国,其真正的可怕之处。

    亨利他们并没有直接走向上街,尽管他们来这儿是打算逛一逛本地的武器装备店。但在此之前,循着街道口处立着的木牌上说明的方向,一行人朝着位于下街比较靠里的一些,并非华服店却也不是批发市场那些廉价货的服装店走去。

    拉曼人的成语当中有一个词叫做“入乡随俗”,与海外前来寻找工作,打完就离去的那些佣兵不同。既然打算在这里长时间停留,那么不论是亨利跟米拉还是穆娜等人,都最好将身上的衣物更换成本地的样式。

    人类这种生物总是喜欢以貌取人,即便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也会对周围与自己差异过大的个体本能地排斥。只因为发色或者其他地方与众不同就被众人孤立甚至欺凌的事情时常有之,因此为了接下去的行动更为方便低调,他们也应当将衣物替换。

    这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也或许可以作为“入乡随俗”的另一种解释的是,米拉转过头望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空,然后再瞧了一下自己脚上套着的短皮靴。

    尽管纬度相近,但帕尔尼拉却远比艾卡斯塔燥热得多。这里的人们极少穿靴子,平民日常行动都是以皮凉鞋为主,即便是从事战斗行业的人,也多数以低帮的皮鞋作为代替。

    毕竟是在这里生活了上千年的人,一代代改进的本地服饰才是在这种气候条件下最为舒适的。

    就连从事战斗行业的人也是如此。穿着厚厚的棉甲跟板甲去过阿布塞拉这种燥热草原的少女对此可谓深有体会本就是北方人发明的厚重内衬诚然在吸收冲击力方面上效果显着,但那种闷热的感觉即便是常年穿着的人仍旧会感觉十分不适。

    不过在生命和舒适性两者之间,正常人显然都会选择前者。

    女孩来回地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兴许是专业使然,包括他们自己在内,从事战斗职业者的装束是让她感到最不习惯的地方。

    在帕尔尼拉,没有人逛街还穿着护甲。

    这里是港口城市,大街上佩戴佣兵牌的人不在少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剑术家或者贵族的人物。他们配备着武器,通常是一把剑和一把近身用的匕首,但除此之外余下的就只是轻便而又透气的常服了。

    这在西海岸是难以想象的。

    佣兵们只有在奔赴战场的时候需要防具,对于西海岸人而言大街小巷全都是随时有可能变成战场的地方,因此除非在同伴的守卫下休息睡眠否则都是尽可能地穿着防具。

    而在这里却并非如此。

    整座城市,整个帕尔尼拉,都是佣兵们可以放心地卸下防具,只带着随身武器的。

    安全的港湾。

    “真和平啊......”当先推门进去的穆娜令服饰店的铜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在走进去之前,白发的洛安少女小声地感叹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节:帕尔尼拉港(四)

    走进一家帕尔尼拉的商店,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这里的装潢尽管它们确实独树一格而是店铺内部狭窄的空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洛安的血统加之以长期的锻炼和充足的营养保证,尽管才14岁的年纪,米拉现在的身高却也已经达到了1米78的程度。这个身高站在以中等身材的拉曼人种为主的帕尔尼拉大街上,一眼望过去基本上看到的已经全是别人的额头。

    拉曼男性的平均身高仅仅是1米70,这也就难怪他们所使用的大部分器具以及房屋在女孩看来都有些尺寸不适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白发的洛安少女回过头对着自己只能以一个窘迫姿态弯着腰的老师挤眉弄眼,显然一向淡定又无所不能的贤者吃瘪对她而言很是新鲜。

    只是亨利到底是亨利,尽管因为店面狭窄矮小他无法舒展开来身体,神态却依然十分轻松。

    话归原处,在前方兴奋得像个小孩子的穆娜抢先跑去跟店家聊天时,后面的米拉细细地观察起了周围的模样。

    这间不大的服装店内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相比起外围市场那些歪歪扭扭的缝制这里的衣物每一件都十分工整,显然是出自熟练妇人之手。

    一米九左右的天花板是实木制成的,上头钉着几个钩子拉下来长长的麻绳,麻绳另一端套着复数长长的竹竿就是挂载衣物挂杆。这个设计成本低廉并且若是主人有事离开的话,只需解开麻绳放下竹竿就可以把衣物收起来放到箱子当中,防止落尘。

    不过这间小店的生意显然很是不错,长时间放在箱子里头虽说可以防尘但却会拥有一股浓重的霉味,而这里挂着的衣物众多,米拉却并没有闻到类似的味道。

    不论是因为店家极少需要收摊关门前去其他地方还是这些衣物总是很快售出,都是生意红火的证明。

    狭小的店铺当中可供人行走的空间严重不足,因而交谈交给了穆娜等人,米拉就跟亨利一块儿站在店铺的中后方,没再前进。

    之前就餐那个旅馆店小二的建议显然是正确的,女孩留意到店内木制的地板上面灰白色的鞋印为数众多,显然今天早上这家店已经是迎来了一大波客人的光临。若非现在是午餐时间,想必他们连进来都难。

    “明白原因了吗?”观察跟思考,这是亨利给米拉定下的每日课程,因此他不需要任何前提就直接开口,洛安少女也能够明白指的是什么。

    “不明白。”米拉果断地摇了摇头,尽管她拥有这个观察力能够看出这间店铺当中对于空间极致的运用。例如本就十分低矮的天花板上,除了走道以外的区域还有额外的夹层来放置东西,甚至在柜台的后面的夹层阁楼上还放着一张休息用的小床。但她也就仅限于搞懂这些东西是为什么这样设计,并且对此感到十分佩服罢了。

    作为一切根源的真正原因,女孩仍旧没有那个能力去读懂。

    “像帕尔尼拉这样的大城市是寸土寸金的,作为财富集中点的市场更是如此。”一如既往,亨利用简短的语言点醒了她。

    敏锐的观察力和思考方式女孩已经养成了雏形,她欠缺的只是贤者那种丰富的知识累积。因此当获得了关键性的信息以后,米拉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切。

    就像是城堡大部分都会往高了盖一样,在严格规划过的帕尔尼拉可以用以建造房屋的地皮就那么一些。物以稀为贵,人人都想要的东西价钱自然就水涨船高,特别以商业店铺更是如此你若是想要宽敞又廉价的店铺那也并无问题,去到郊外的荒野当中想要圈多大就能圈多大,但那样的话又能够指望有多少的客人会去到你的面前呢?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集中化管理的商业区当中拥有这么一小块店面,这间服装店虽然狭窄,但店主拥有的财富却应当是十分惊人的。

    “人不可貌相啊。”稍加细思,原先感觉又小又破的店铺立马变了一个样。而看着笑脸迎人完全没有任何架子的那位中年店主,米拉并未感到亲和,反而是暗暗提起了警惕。

    亨利自然注意到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但这正是他的初衷。带着一丝细微的笑容,贤者接着补充道:“那些总是轻而易举暴露自己的人并不可怕,像是身上挂满了金银首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拥有这些的人,往往实际上全部的家当也就这些了。”

    “需要小心的是那些深藏不露的人,你所瞧见的东西往往只是冰山一角,尽管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若因此掉以轻心,后果会非常严重。”

    “这种人在东海岸比比皆是。”他顿了一顿,然后接着说道:“帕尔尼拉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帕德罗西也是一个很大的帝国。尽管看起来和平又文明,这里实际上却远比阿布塞拉更加危险。”

    “因为人心,是远比任何的刀剑弓弩都险恶的东西。”亨利这样说着,而米拉转过头望向了他。这显然和之前她在街道上发呆并且怯场的事情仍分不开关系,贤者的做法一向都是如此。他不会或许是不善于安慰人,当问题发生了以后他不会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或者一切都会过去的,而是给予你解决的方法。

    循循善诱,引导你思考,变得更加强大。

    过去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不论怎么做,寻找多少理由来说服或者说欺骗自己,结果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那么在这种事情上面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吸取教训,保持警惕,学会思考避免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相同的错误。

    他这种做法不一定适合所有人。

    但米拉关注的地方却并非那里。

    因为亲近,熟悉,她很容易地就注意到了自从到达帕尔尼拉以后亨利身上的改变。

    他没有背着大剑。尽管可以归咎于尺寸过大的武器背着不方便等等一系列的理由,但自从下船了以后他就没有解开过上面缠着的麻布,并且在出门之前也将一系列的装备都放在了旅店的房间之中,这显然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通透的。

    但比起这个,还是细节上的变化更加剧烈。

    以他的标准而言,亨利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尽管在不熟悉的人眼里头亨利依然是那副平静又淡定的模样,但米拉从他的言行上面可以注意到细微的变化。亨利不再像是在西海岸时那样地轻松,他的身上少了几分那种轻松而又懒散的氛围,尽管十分收敛以至于外人根本无法察觉,近在咫尺对他无比熟悉的女孩却能够意识到

    贤者,提起了警惕。

    若要将之前的他说成是一把懒散地倚靠在树上的大剑的话,那么现在这把剑就已经被拿在了手中。

    显然,乘船来到东海岸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意义深重。

    这里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尽管好奇,但亨利不主动提及,米拉就也不会去问。

    待前方的穆娜等人交涉完毕以后,他们一行人在店铺当中购置了宽松又透气的衣物。由于缺少适合亨利的尺寸,只有其他几人在店铺内部狭窄的换衣间当中更换了服饰,贤者还是保留原先的模样。

    两名少女身上穿着的衣物替换成为了黑色修身的七分裤,而上衣则是在肩部做了泡泡设计的轻薄柔软面料短袖。边缘处缝合并且做了花边设计,正面则以立体的裁剪缝合做出了贴身的效果,加长的下摆盖住了七分裤的腰围部分,收腰的设计挂载武装带无比合适。

    这是东海岸独有的女性冒险者专用衣物,在考虑到宽松方便行动以及舒适性等一系列因素以外还拥有不错的外观。

    贴身的裁剪轻薄又透气,让人感觉浑身非常地灵活。米拉用几个动作测试了一下手腕、肩膀和腰部的活动范围,然后不得不对制作者的手艺十分佩服。

    “要穿胸甲的话,我们这里也是有卖皮内衬的。”依然笑脸迎人的店主在后面出声提醒,但一行人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替换好了轻便凉快的当地衣物以后,抱着用麻布包着的旧衣物,他们向着上街走去。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身后外围的批发市场声音也变得嘈杂热闹了起来,米拉回过头看了一眼从装束上看多数都是外地的商人,显然为了夺得先机他们也选择了提早就餐。

    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本性真的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看着他们在那边讨价还价的吵闹场景,女孩不由得这样想到。不过随着众人朝着内部走去,越发接近上街,周围却也再度陷入了相对的安静之中。

    相比起之前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和人的声音,这里作为主流的,是马车车轮在硬质地面上行走发出的“骨碌”声。

    拥有身份地位的贵族小姐和夫人们出行当然不可能是用自己的双腿,她们乘坐马车由熟练的管家和保镖护卫,其前行方向正是上街的甜品店以及茶馆。

    没有怎么吃过甜食的米拉和穆娜对此有些感兴趣,但他们在服装店花去的时间比想象的多,并且时间空闲之后也仍旧拥有,此刻就决定先去把此行的目的完成。

    到底是佣兵,从事战斗职业的人感兴趣的方面还是与这有关。

    帕尔尼拉作为东海岸最大的港口,这里的武器和盔甲也是闻名于天下的。从长剑类武器到各种弯刀匕首长枪长矛,乃至于各种弓弩应有尽有。作为草原王族经受过一定拉曼文化熏陶的穆娜会说想要跑来看看,也恰好证明了这个名声的传播范围到底有多么地广。

    不过除了好奇以外,米拉猜想穆娜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不服气的成分存在吧。毕竟她在之前就曾对定居民的战斗力嗤之以鼻,而作为天下闻名乃至于渺无人烟的阿布塞拉大草原都有人知晓的地点,帕尔尼拉的武器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水平,她想要去见识见识也理所当然。

    但游牧民少女心中怀抱着的想要挑出点刺来嘲讽定居民族的顶尖水平也不过如此的想法,在踏进商店的一瞬间,就全部落空了。

    第一印象是整齐。

    整齐,而又干净。

    “欢迎。”站在前面柜台处的并不是别地常见的铁匠店主而只是一个文人打扮的拉曼青年,一头黑色卷发的他对着众人行了简单的礼节。亨利越过盯着那些仔细抛光过的武器和盔甲发呆的其他几人,朝着柜台的管理人员开口说道:“我们想随便看一看。”

    “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请叫我。”对方这样回复道,这样的对话显得有些公式化,但它正是属于深深刻入拉曼文化当中的一环。

    “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对吧。”自然而然,穆娜和穆罕默德等人走到了泾渭分明的弯刀展示区,而米拉则站在剑类武器前面发呆。贤者走了过来开口这样说着,但呆呆地望着数量多达数十的长剑展示架的米拉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地:“嗯”了一声。

    “更像是商店而不是铁匠铺。”印象中的武器店就是热火朝天,铁匠和学徒浑身都被木炭弄得黑漆漆的,在看到了这里明亮而又宽敞的店铺时,米拉一时间有些接受不来。

    “毕竟是贵族和有钱商人出没的上街区,店铺的外观和装潢也很是重要。铁匠的工坊跟店面通常都是分开的,武器是在别的地方打造完毕才送到这里。你这一路上,也没有听到影响心情的叮叮当当声,没有看见脏兮兮的黑烟吧。”亨利这样说着,而米拉上前一步拿起了一把长剑。

    只一入手,女孩就明白了这里的武器都是精良之作。

    她手中拿着的那把剑和腰上亚文内拉铁匠制作的同属一手半剑。两者在整体上十分相似,同样都是宽刃和长护手,弱是在外行眼里的话怕是除了外观上前者更好看以外没有任何差距,但在内行手里,稍加观察便能明白其细节上理念上的巨大差距

    帕德罗西式的一手半剑做工远比亚文内拉更加精良,单单手柄就是在木把的外围缠细绳然后还包裹了软皮,末端的配重球与西海岸常见的圆饼式不同采取的是如同酒瓶软木塞子式的外形。这一设计的优势米拉用双手握上去立马就明白了,酒塞式配重在剑柄末端的部分开始逐渐增大,这造成的结果是双手握持的时候副手抓着配重球手感十分舒适,但同时后面增大的尾部又能起到防止脱手的作用。

    相比起她腰上挂着的那把一直就不大满意的剑圆饼式相对硌手的设计,这把剑仅仅手柄就令女孩爱不释手。

    而它作为主要输出武器的剑刃也十分独特这把帕德罗西式的一手半剑相比起亚文内拉式的,剑刃前方用以攻击敌人的弱部进行了渐窄设计,它更尖,但同时用以减重的血槽却没有像是亚文内拉式的那样从护手的部分一直开到剑尖,而是在剑的中段就停下,前面的二分之一保留了凸起的剑嵴,没有削去这一部分的材料所以重量比开槽的剑更重。

    这些设计有什么意义呢?

    血槽只开到一半,保留了前面的重量这一点使得这把一手半剑的重心与剑的前段更宽血槽却开到底的西海岸样式相近,所以依旧拥有良好的噼砍性能。

    但同时地,渐窄设计所以更加尖锐的剑尖加之以凸起的剑嵴设计,提供的是极佳的穿刺性能在面对身穿板甲的敌人时,它可以极为有效地瞄准对方盔甲的缝隙,捅进去造成伤害。

    但这还并不是所有。

    让米拉最目不转睛的地方是这把剑华丽的护手。

    常见的西海岸样式剑护手虽然有着弯直之分,但都只是简单的横向护手,对于其他的部分完全没有任何格挡的能力。而这把剑不单单在另外两个方向拥有凸起的铁环能够保护手指,还在剑刃的根部也有两个尺寸更小跟剑刃平行的护手环。

    再加之以剑刃根部刻意留白没有打磨的无刃区域,这把剑的所有一切设计都完全是为了实战而生。

    护手环跟无刃的区域是为了使用将手指扣在护手上面,更加方便于操纵剑尖的指向。而与之相匹配,剑尖也进行了针对穿刺的优越设计。

    但与此同时由于血槽并没有全开的缘故它仍旧保留了极为优越的噼砍性能

    这是一把远比西海岸的同类型样式更加出色跟成熟的武器。

    跟它比起来自己腰上挂着的那把一手半剑就像是粗糙的石器跟木棍。

    米拉完全不想要把它放回去原来的地方,她的双手像是粘上了胶一样一刻都不想松开。女孩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师,亨利微笑着点了点头,而获得了首肯的她也就不再迟疑,瞬间转过了头看向柜台处的那名拉曼青年。

    而与此同时另一侧的穆娜也做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抱着一把弯刀就转过了身。

    “您/你好!”两名少女异口同声。

    “请问这个多少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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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介绍:
我们终究会因为想要找到某些东西而踏上旅途。彼此的所求不尽相同,有的人只是为了找到心中的景色,另一些人却是为了寻找一段人生。 这是一个背负贤者之名的男人与无名少女一同旅行,并且邂逅许多事物的故事。 它不会像你以往看过的故事那么急躁,因为我更希望你能细细品味,细细思考,像是对贤者与少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贤者与少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贤者与少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