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明铁骨TXT下载大明铁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明铁骨全文阅读

作者:无语的命运     大明铁骨txt下载     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5章 (第一更,求支持)

    悔之晚矣!

    或许,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西安城周围的旗人,最恰当不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曾几何时,对于那些一路南下,过黄河、入潼关的清军来说,他们曾庆幸着自己居然能活着进入陕西。可是这种庆幸,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一个月前,随着皇上从榆林来到西安后,一直以为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他们的家眷尽数为蒙古人所杀!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几乎每天,都会有逃过一劫的妇人风尘仆仆的从草地逃到陕西。

    “那天晚上,天黑的都见不着光……”

    手中抱着有些烫手的饭碗,喝着碗中的粥,秀梅,这个叶赫那拉氏的女儿,提前当时的遭遇仍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甚至就连那满是灰土的脸上,仍然尽是惶恐不安状。她说着满洲话,也正是这满洲话,让这些八旗兵留下了她,并给她盛了一碗粥饭。

    “蒙古人来了……当时我和其它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在草地上逃着,那时候大家都挤在一起的,瞧着的长城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了。但是,蒙古人还是在长城脚下拦住了大家,有好几千个汉军旗的兵丁被杀了,还有很多女人也被杀了,他们留下活口的大多数是女人……”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是凄凉,双眼无神的她看着远方说道。

    “……我的妹妹,就是这样被掠走的,只有老天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我额娘因为不愿意让蒙古人掠走,所以当蒙古人追来的时候,实在是逃不过了,只得跳河而死……”

    女人的话,让哨卡中的旗兵无不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而更多的人却是在那里放声大哭起来,他们的妻女同样也在其中,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

    她们或是死在蒙古人的刀下,或者沦为蒙古人的奴婢,对于曾经掠夺过汉人奴婢的他们来说,自然知道妻女落到蒙古人的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为奴为婢不说,不知会被欺辱成什么模样。

    “我要杀光他们,杀光那些蒙古杂种……”

    一个四十几岁的旗兵,冲出哨卡,他一边哭喊着,一边拿着刀在那里疯生的劈砍着路边树木。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救回亲人,似乎对于他来说,他已经认命了。其实,他之所以认命,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妻女还活着,也不可能再找回来了,草地那么大,又怎么可能找回被蒙古人掠走的妻女呢?

    从此之后,他们就将是天人两隔……

    在那人的哭喊声中,那哨卡马甲摸出了一锭银子,到塞到女人的手中,用满语说道。

    “这点银子,你先拿着,这两天要是有运粮的牛车过,随着牛车一去西安吧,不定,你家的男人还在那等着你呢。”

    女人用满洲话道着谢,得亏她碰到了朝廷的大兵,要不然,恐怕真会冻死在这荒郊野岭。

    顺治十九年十月,相比往年,又是个极为寒冷的冬天,这天上的雪不过只是刚停,那些先前因为大雪不知躲到什么地方的叫花子,就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又开始在城中沿街乞讨,谁也不知道,过去他们躲在什么地方了。

    打从清军进了城,这西安城就变得极为拥挤,为了让八旗兵有安身的地方,这城内外都“腾”出了不少房屋,其实它们原本的主人,都是被八旗兵赶出去的,失去了家宅的百姓,只能栖身城内外的各个角落中,那些破庙里也挤满了这些人。一家家、一窝窝在城墙根搭起了破草庵、烂草棚,然后勉强苟活着。

    尽管自李闯王兵败以后,这西安城屡遭兵乱,人口十去五六,可是猛的住进来十几万八旗大兵,却还是把城内住满了。虽说城外瓦砾遍地,有的是空闲地方,可随着八旗兵在那里扎起帐篷,却也是人满为患了。这些人大都操满洲口音,也有不少像是直隶、山东一带的口音,他们大都是旗下的汉军,只不过他们现在大都披着褴褛的棉袄,有不少人甚至只是在腰间勒根草绳,除了没有端着破碗向人们讨饭外,倒也和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相比之下,这些八旗兵,虽说衣裳破旧了一些,可是至少不用挨饿,倒是那些被赶出门的汉人,在这个冬天却是饥寒交迫,栖身于城墙根下破草庵、烂草棚的百姓,不仅要忍受着粮价飞涨带来的饥饿,同样也要忍受着入冬后的酷寒。

    而这老天却像是专门和这些失去家宅的百姓作对一般。刚一入冬便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来,这大雪一下就足足下了两天两夜,直下得西安城内积雪足有三四尺厚,雪越下越厚,这天气也是越来越冷,到了滴水成冰的时候,这家家户户都是关门闭户躲着这寒。

    而不是谁都能躲过这天寒,至少那些没了家的百姓是躲不过的,每天早上那些巡城的兵丁,都要用牛拉的大车,把几十甚至上百的连冻带饿、倒在雪地里的难民尸体,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去,然后任凭野狗叼食。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狗,或许,这正是最真实的写照。

    不过即便是在乱世之中也有生意,若是全钻营的话,这乱世中处处皆是商机。在这城中临街的,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布庄,掌柜的姓李,几个月前,这从洛阳来的李掌柜便带着三千匹布来到了西安,在这里做起了布匹生意,骤然了多了十几万八旗兵,别的不说就是做衣裳的布匹,就是一笔大生意。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不但在这洛阳城里站住了脚,而且生意越做越大,甚至专门做起了八旗兵的号衣生意。

    这天清晨,店里刚摘下门板来,李大明便瞧见门口的地下躺着个人,虽说这人的身上盖着雪,身下铺着草,可瞧模样也就二十来岁,头上戴了一顶破帽子,从帽子下面露出的些许发须,看样子这人总有几个月没剃头了。至于那身上穿的那个棉袍也是千疮百孔的露出破棉絮。他脸色发紫,双目紧闭,人已是冻僵了。

    一旁的伙计,瞧着这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说。

    “啐,今天可真是晦气,开门就碰着死人了!”

    就在伙计们准备把这尸体踢到路上的时候,突然听到李大明喊了一声。

    “慢!”

    拦下伙计之后,李大明又说道。

    “先看看还有气不。”

    一边说,他一边走上前蹲下身子,用手在这人鼻子下试了试,拉起手来搭上这人的脉摸了下。

    “人还没死哪!快熬一碗姜汤,来不急了,先弄点热酒过来!”

    伙计们面面相觑,站着不动的时候,又听李大明吩咐道。

    “都傻愣着干啥,非得等人冻死不成!”

    有了掌柜的吩咐,伙计们才七手八脚把这快冻死的人抬进店里头,抬到火炉旁边,一边烤火取着暖,一边将一碗热酒直接给这人灌下去。盏茶功夫,见那人的眼皮微微动了下,李大明这才长吁口气,对身边的吩咐道。

    “把这人送到后头,给他腾个炕头的位置,让他躺下,养几日就好了。”

    王三听着要给这人睡炕头,顿时便不乐意了。那炕头可不是谁都能睡的,他是店里的大伙计,所以才能睡着炕头。

    “东家,您老也是多事,救了人不说,还要养人,这年月,发善心,又能救得了几个。”

    王三的话,让李大明一笑,摇头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既然看着了,又那有不救的道理,当初你小子,若不是饿急了,东家我还不留你那。救人那有不救活的道理!这做人哪,积德行善才是根本,知道吗?”

    被东家这么一说,王三的脸膛顿时一红,当初他可不就是东家在来西安的路上收留的,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忘了本。

    “东家,三子知道错了!”

    在王三与伙计们把那人抬进后宅的时候,李大明便和往常一样站在柜上,在那里拿起算盘对起帐。直到王三等人回来之后,他才对王三吩咐道。

    “今个你在店里看好铺子,我去和王爷谈笔生意。”

    从柜上取了一千两本票,将要出门的时候,李大明又对王三吩咐一声。

    “待那人醒了,给他下上两碗面,面里打上两个鸡蛋,估摸着,他也该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听东家这么吩咐,王三应下之后,又问道。

    “东家那吃完了呢?”

    “等我回来再说吧,让这人在店里呆上两天,也吃不垮老爷我!”

    说着话功夫,李大明便走出铺子,头戴着皮帽,身穿皮裘的他在路上走着的时候,看着那路边睡着的百姓时,总是不住的摇头长叹,似乎是在那里感叹着这世道的艰难。这世道没有谁是容易的,即便是她当初也是差点沦为街头的一具冻尸。偶尔的有人向他乞讨时,他也会从口袋中取出几个铜钱来,可是,这样又救得了多少?

    “这鬼老天……”

第116章 恩公与兄弟

    傍晚时分,再次回到铺子里的时候,李大明有脸膛微红,浑身酒气,可是人的意识却很清醒,整个人都显得很是高兴,王三等人一瞧见东家这模样,便知道东家肯定又与王爷谈成了一笔大生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东家,生意谈成了?”

    接过王三递来的热毛巾,李大明得意的笑道。

    “成了,两万件棉衣,这可是几万两银子生意!”

    得意着,李大明又对王三说道。

    “人哪,积德行善,总是会落着好处。哎,对了,那人醒了吗?”

    在得知那人还没醒的时候,李大明又吩咐王三,等到那人醒来后,别忘了知会他一声。

    戌时将到,那人终于醒过来了,这边刚醒过来,那边王三又便按东家的吩咐,给那人端来了一大碗面条,那碗里头甚至还打了两个鸡蛋。兴许是这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和那两个鸡蛋的作用,吃完面之后,这人的脸色便由黄转红了,那精气神虽说恢复了许多,可却还是浑身乏力。

    躺在炕上的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地方,在西安暖炕并不常见,过去这暖炕只有满洲才比较常见,即便是在京城,在满城里头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这种暖炕。兴许这也是西安的那些满洲人带来的习惯,当然,另一方面很有可能是因为现在冬天太冷了。

    而且这间屋子里人也不少,十几个人都睡在这大通铺上。而他睡的位置正好又是最暖和的炕头。

    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怎么了?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似乎是有人救了他的命。

    是谁救了他的命?

    睡在一旁的王珊看到这个人已经醒了过来,便在那里说道,

    “你小子可醒了。你是福大命大,碰到了东家,救了你的命。要是换成别人,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就会把你给丢出去。”

    “是谁救了我?东家?”

    他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人。

    听说那人醒了过来,原本盘完了帐准备睡下的李大明便来到伙计们睡的屋中。

    “东家来看你了,”

    王三一见东家来了,便连忙对身边那人说道。

    “还不快赶紧起来。”

    一听救自己的恩人来说,他便挣扎着要起来。李大明忙按住这人说道。

    “别动,你就好好儿躺着,先歇歇。”

    可那人还是起了身,跪在床上连连叩头。

    “恩公,是您救了我!救命之恩是为大恩,大恩不言谢,他日在下定会报答您老的!”

    说着话,那泪便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他知道要不是眼前的这个人恐怕现在他真的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瞧见这人说话倒也算有条理,而且口音也不是西安口音,自然不是西安本地失家的百姓了,加之这人口音有些不同。于是便对这人倒有了几分兴趣的李大明便拉了张椅子在炕边坐下,然后关切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来西安。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那人半靠在枕头上,神情显得有些犹豫,似乎是在那里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说。好一会他才长叹道。

    “恩公,实不想瞒,在下并不是汉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特意看了一眼李大明,待见其没有什么反应后才继续说道。

    “在下是旗人,姓纳兰,名明珠,说来先祖早年在满洲的时候便投奔了太祖皇帝,算起来,与皇家也有几分亲戚……”

    李大明有些诧异的看着明珠,怎么也没想到号称是皇亲国戚的他居然落得这步田地。而一旁的伙计们也是满眼的不相信。当然,那眼神倒是变得不太友善。毕竟那些个满洲人到了西安可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这西安城市满州人的天下,估计这会儿都已经由伙计骂了出来。但是在满足人的刀口下却没有人敢骂出声来顶多也就是在心里头暗自抱怨着东家的多管闲事。居然救了一个满洲人。

    对于伙计们的想法。李大明倒也没有在意。他是个商人,什么满族人,汉人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生意。更何况在救这个人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人是个满洲人。

    “……明军夺取盛京后,于盛京的妻儿便下落不足,虽当时有心寻找,一来于皇上身前当差,却不能擅自离开,二来那里已经为明军夺所,所以只能徒自心伤。再后来皇上西狩,在下只能随驾……谁曾想那蒙古人背信弃义,居然偷袭我等,原本在下是想着要以死报效皇上,可谁曾想当日掉入河中,侥幸活了下来……”

    也许是想到生死不知的妻儿还有自己的遭遇,只觉得一阵心酸的纳兰明珠擦了一把泪,然后哽咽着说道。

    “所幸在下会说汉语,而且说的很流利。所以流落到山西之后,便一路讨饭南下,想从潼关来到陕西,这一路上,不知遭了多少罪,几次还惨些丢了性命,我孤身一人来到西安,原本寻思着,曾于皇上身边当差,再在自然可以回到皇上身边,哪里想到,这城里头乱哄哄的,即便是在下想回皇上身边当差,也寻不着路边,老主子那边虽说也去叩了头,可却也摸不着门子,甚至就连想到营里头,暂时也没有着落,只好流落在街上。可怜我虽也算是簪缨之族,今日落得这样下场……这几日雪下得大,肚里又饿。原本想在这店门口躲一躲雪,谁知就……”

    明珠越说便越伤心,姑且不说现在妻儿老少不知下落。就是他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要不是有人搭救的话。恐怕已经冻死在西安街头了,最后他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恩公!您救我一命,便是明球再生父母!恩公大恩大德,明珠今世难报,来生必定结草衔环以酬大恩!”

    他这时说的话到不是虚言。而是发自于肺腑。毕竟欠一下这个人救命之恩。当然还有一层关系是因为明珠知道。已经无处落身的他,现在所能依靠的恐怕也就是这个救他一命的救命恩人了。如果眼前的这个救命恩人不能送佛送到西的话估计撑不了几天,他还是会冻死在西安街头。

    李大明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无心之举,居然救了一个皇亲国戚,而一旁的王三等人也傻了眼,他们同样也没想到,这人居然是皇亲国戚。更没有想到她的遭遇居然会这么悲惨,尽管他是满洲人,可是周围的伙计听着他说着自己的遭遇时,倒也是同情起他来了。

    “瞧你说的,李某救你,那里是为图报。”

    李大明连忙安慰道。

    “明珠,你遭了那么多的难,能活下来,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你在这西安可有什么亲人可以投奔?”

    明珠摇了摇头说道。

    “早就没有什么亲人了,就是有,这时候,恐怕也不知道有没有活着到西安。”

    李大明点点头,明珠说的是实话,虽说清朝的朝廷逃到了这里,可不少人都丢在了路上,不知多少人的亲眷丢在了路上。即便是有亲人尚在,有没有活着来到西安也是未知数。即便是活着到了西安也不一定就能够联系的上,毕竟现在西安城里这么多人,谁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沉吟了一会儿,李大明对明珠说道。

    “既然如此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你既通文墨,又有是皇亲国戚,将来不愁没有个进身的机会。他日若是有机会,我也可以帮你引荐几位王爷贝勒,请他们帮衬一二,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给你寻一份差事。对了,鄙人李大明,洛阳人,在这儿做买卖。”

    明珠本来就是绝顶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先前动那份心思现在听对方已经同意他留在这里。自然是感激涕零起来,他立即再次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在地上接连忙叩了三个响头。

    “恩公,明珠此生绝不负恩公救命之恩!”

    到也没有其它的说词,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说太多。说的多了反倒没有什么作用。从此,在李大明的关照下,明珠就住在布庄里头,一边将养身体,一边像其他的伙计一样干着活,毕竟这年月除了大清国之外,可没有人养闲人,也没有养闲人的地方。

    他们两人虽说是一满一汉,可倒也十分谈得来。有时候,明珠也会就他了解的一些事情,给李大明点拨些许,而凭着他的点拨,倒也和那些旗人谈妥了几笔不大不小的生意。

    而期间,李大明也特意向几位王爷贝勒举荐明珠,其实作为皇亲国戚的明珠那里轮得着他去举荐,只是现如今这西安城里乱哄哄的,谁又能顾得上明珠,反倒是李大明这个商人,在为能在几个王爷面前说上话,这么一递话,反倒让明珠在验明正身之后,又得已进了宫,成了宫里的侍卫。虽说离开了布庄,不过明珠仍然住在这里,只是身份大不同于以往,变成了李大明的“兄弟”。不过,在大多数时候,作为大内侍卫的明珠都是住在宫里头。只有逢假的时候,才会出来。

    这一天,李大明和河南来的布商,正在那谈着生意,毕竟现在西安城里所用的棉布都是从河南进来的,而那些河南商人又是从江北进来的货,按道理开说,这可是资敌,可是江北那边似乎没有什么忌讳,压根就不介意这些东西流入到西北。二人正商量着价格的时候,棉帘一掀,王三走了进来,有些紧张的低声说道。

    “东家,方才宫里头孙太监来采办棉布,一应全是素色白布,他说,说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这消息不胫而走,不过只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就传遍了全城。但在朝廷明发诏旨之前,这西安城里的人们还只能躲在一旁悄悄地看,私下里在那里煞有介事地比划一番。

    “你说皇上才多大岁数,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说驾崩就驾崩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李大明整个人都惊呆了,甚至就连一旁原本正谈着生意的那个河南商人也是惊诧的看着刚进门的王三问道,

    “这怎么可能,那那皇上的年说可不大啦。”

    可不是顺治不过只有20来岁,怎么好好的,突然说没就没了。

    其实,对于这些事情,寻常百姓们倒也不是特别的在意,与其它地方的百姓不同,这西安城的百姓,这二十年前后经历了两位皇帝,而且两个皇帝都是穷途末路来到了西安,自然大抵也都是在那寻思着,不定这一位也是如此。

    但谁都不敢说,毕竟,谁都知道,那满洲大兵不讲理。这西安城与其它地方不同,打从顺治二年起,这城中就有驻防八旗,也正是凭着城内的五千步马八旗,才使得在天下纷乱的时候,这陕西仍然是大清国的地方,让仓皇出逃的顺治君臣有个落脚的地方。

    相应的,因为满洲兵的存在,也让这城内的百姓,在这大明中兴的时候,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妄言。

    寻常百姓们等着朝廷的诏旨的时候,作为生意人的李大明却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他一面吩咐着伙计多备素布,除此之外,为了探听消息甚至特意到宫外去见明珠,因为汉人进不了满城,所以他不得不花上几两银子,才让那守城的满洲兵答应去替他传话,这一等,差不多就在是半个时辰,才看到明珠从城门洞那边往这里走过来。此时的明珠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他身上穿着大内侍卫的黄马褂,一柄腰刀胯在腰间。这身打扮的明珠那里还有丝毫旧时的落魄之感。

    “大哥,您怎么来了?“

    明珠拉着李大明的手,将他拉到满城城角,看了一下左右,然后问道。

    “大哥你差人喊小弟,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

    李大明连连笑道。

    “我这不是有阵子没见你,想俺家兄弟了嘛,”

    说着话,李大明便一把拉着他的说道。

    “走,咱们哥俩到那边的太白楼里聚一聚,好好的喝上两杯!”

    被李大明这么一拉,明珠连连说道

    “今个不行,今个不行”

    说完这句话,明珠又看了看四周,放低了声音说。

    “哥哥,顺治爷已经归天了!”

第117章 罪人(求支持)

    满城!

    故名思议,就是满人住的城,在西安府城东北隅有一座居住着清一色满族人的城中之城,人称“满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由于八旗驻防兵分屯其内,人们又称它八旗驻防城。

    满清入关后,其八旗精锐兵半数以上驻扎于京师,称为“京营”,随后又在西安、江宁和杭州三个城市“驻防”。当年之所以选择西安驻防,不仅只是因为其东连晋豫,南通川鄂,西接秦陇,北邻蒙古,对于稳定西北、西南至关重要,而且李自成、张献忠所领义军骨干多为陕西人,如果这里被他们给占据了,那么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所以自然要大军驻守。

    早在顺治二年,李自成撤离西安,顺治就诏谕西安驻军:“会城根本之地,应留满洲重臣重兵镇守。”随设八旗驻防营于西安,将易名为顺王府的秦王府拆毁,西安城内东北隅兴建八旗驻防城,拆毁了秦府外城萧墙,将内城砖城改建为“八旗校场”,作为满蒙八旗军队训练的场所。满城内精锐八旗马甲人数高达5000人,连同眷属共计2万人,除了满清龙兴之地盛京,西安兵将人数在全国各八旗驻防城中居于首位。

    也正得益于这满城内的驻防八旗拱卫,在天下纷乱的时候,让大清国总算还有一个去处。也正因如此,尽管大家对于皇上丢掉了江山有些怨言但是在来到西安之后却又不得不佩服皇上当初的远见,毕竟,现在再怎么着大清国,总算是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尽管有了落脚的地方,可是这城里头一下子挤进了十几万人马,自然是变得极为拥挤,往日里住着一家人的地方,现在更是挤进了十几口人。十几万旗人就是这么在西安城内的满城里挤着。

    不过即便是如此,相比于那些汉军旗来说,他们至少不用在帐篷里躲避着这刺骨的寒风。可是难免的,他们仍然会继续抱怨着,抱怨着皇上把大清国的江山给丢了。

    “哎,大清国啊,轮着这个皇上算是完了……”

    即便是在行宫外守门的御前侍卫,在忍受着刺骨的寒风时,仍然忍不住在那里抱怨着。

    “不要乱说话。小心让别人听到了,要了你的脑袋。”

    他这边话音未落,一旁就想起了其他人的训斥声。

    “说说也就是说说罢了还能传到皇上他老人家的耳朵里。”

    穿着黄马褂的大内侍卫,在那里嬉皮笑脸的笑着。

    “要是大家伙儿的话真能传到他老人家的耳朵里,那也是功德一件不是。”

    “那是别人,咱们可是在宫前,在行门口少说两句死不了你。”

    顺治西狩之后,虽然秦王府大抵不在,可满城的将军署却仍可做为行宫。只不过相比于旧时的皇宫,这行宫未免有些太过寒酸了。甚至就是这门外的侍卫,也不过只有区区十几个人罢了。

    不过对于此时居住于其中的福临来说,他并不会因为这宫室寒酸,而有丝毫不适,此时,他整个人都病倒了。

    他的身份本身就不好,这两年屡遭打击之后,这身子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当初在济南沉迷于女色,身子骨自然大不如以往,待一路逃至西安之后,便长病不起了。

    作为大清国的皇帝,顺治自然想撑着身子,看到大清中兴的一天,可是他自己个却知道,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七岁登基,十五岁时趁多尔衮身死之机,剪除多尔衮党羽,掌握大权,随后扫平南明,在这之后,又开科取士,刻意网罗汉人人才。四海初定时,他也才不到二十岁,就在天下诸事皆定,大清国将要坐稳江南的时候,大清国的气势好像到头了。

    从郑成功海路入寇,再到江宁陷贼,然后达素兵败,再然后……想着这几年,大清国一日不如一日的局面,顺治只觉得眼前一黑。

    难道,这就是大清国的气数?

    难道,当真应了那句“胡人无百年国运”?

    可是大清国不过才几十年啊!

    为什么要轮到我做这个亡国之君?

    此刻,他那烦乱的心绪渐渐平息了下来,独坐殿中,一种莫名的惆怅忽然袭上心头。鎏金三足鼎里焚着的香料香味味委实太浓了一些,顺治不耐烦地叫人将鼎中香全撤了出去,然而却依然还是坐不住,一甩手便走出宫殿,站在走廊下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用这室外清冽的寒气驱散胸中的郁闷。

    可是,这郁闷的心情,却还没有驱散丝毫。甚至越来越发的烦恼了。

    即便是没有任何人当着他的面发过任何牢骚,但是作为皇帝,他仍然能够感觉到似乎现在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着他,议论着他是怎么样丢掉了大清国的江山。

    当然。他还知道在这城里头肯定也不少人。现在就在那里诅咒着他因为他把他们的家人都丢给了蒙古人。

    作为大清的皇帝。所有的一切罪责现在都在他的身上,是他丢掉了大清国的江山,是他,八旗子弟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们一定在背后疯狂的诅咒着他。

    可是即便听到了。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他不会因为那些话而动起杀人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这大清国的江山是在他的手中没有的。

    即便是他们骂,用力的骂上几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铅灰色的天空,那天上的乌云缓缓地向南移动,福临仰望着天空却是默默不语。一阵寒风袭来,身子单薄的他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抱了下肩,一直跟在旁边侍候着的吴良辅立刻走过去,将将一件貂皮裘轻轻披在他的身上。

    瞧着这貂皮裘,福临皱了一下眉头,他的手忍不住抚摸着这身上的皮毛。

    “天下也就只有满洲才产貂皮,自此之后,恐怕朕再也没有机会再见满洲的山河了。”

    有很多东西在的时候并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现在。他甚至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非要进关。如果不进关的话。有哪里会有今天这么多的事情。

    可惜当年。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但是现在他却要为当年满清入关若下来的罪孽去负责,所以他才有些不甘愿。

    听了这话,吴良辅平静的说道。

    “万岁爷,瞧您说的,现如今,陕西甘肃稳固如泰山,朝廷更有二十余万大军于此,待到明朝君臣内乱时,我大清自然可以重新君临天下……”

    听着吴良辅的话,福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扬起脸来。他瞧着天色寻思着,这天是要下雪了……

    虽然说天寒地冻,但是却没有人心冷,作为皇帝,他知道现在无数双眼睛都看着他。大清国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了,在很多人看来,根本原因就是他。

    那些失去妻儿的旗人在抱怨着,他们心里对朝廷,对他这个皇帝有怨气。到了这个时候,要是大清国还是内斗不止的话,这大清国将来可怎么办啊?

    就这么在走廊下方站了一会,一阵寒风吹来,几粒雪花飘洒下来,打在福临的脸上,那冰凉的雪花让他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然后他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福林感觉到上投有些腥味,然后他用手帕捂着嘴然后用力咳嗽着,再张开手帕的时候看到手帕中尽是一团血红。

    面色煞白的他,看了一眼手帕上的血迹。然后不露声色地把满是鲜血的手帕收起来,然后便离开了走廊,回到了屋内。他看到桌案上放着一堆堆的奏章和牒报,对于这些折子他一眼也不瞧,径自的离开了。

    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至少这些奏折什么的并不重要。现在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纷飞的雪花就这样从空中飘落下来,周围尽是一片静寂。把一切都放下来之后。他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他有许多重要的事必须要赶紧做好安排。

    “万岁爷,麻勒吉、王熙奉旨前来见驾。”

    内廷侍卫贾卜嘉已跪在身后轻声启奏,他是皇上的亲信。

    “天这么冷,万岁爷也该……”

    福临不等他说完,摆了摆手便进了殿,这才注意到麻勒吉与王熙两人早已伏跪在那里了。麻勒吉是顺治九年满人状元,而王熙是礼部尚书王崇简之子。顺治四年进士,顺治十五年,擢礼部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后加尚书衔。而王崇简为礼尚书,父子复同官,也正因“受皇恩深重”,他们父子才会随驾来“西狩”,对大清国也是忠心耿耿,毕竟到了这份儿上还不抛不弃的汉人并不多。要是大清国的汉臣都像他们一样对大清国忠心耿耿的又何至于如此啊!

    只是那些汉臣永远都无法忘记他们是汉人的身份!所以大清国才到了今天的这步田地!汉人终究还是不可信啊。哪怕就是抬籍入了旗的汉人,同样也是不可信的。

    顺治在炕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借着火抗的热量,屋子里暖烘烘的,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燥热,不由地用手去解开皮裘上的钮扣。旁边站着的贾卜嘉连忙步上前替主子解了下来,然后便退出殿外。顺治打量了下眼麻勒吉和王熙,他们两个都是朝中的大学士,这件事他们办再合适不过了。

    轻咳了一声让麻勒吉与王熙知道圣驾已到,其实他们两个人之前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现在听到皇上的咳声,两人的头在方砖上磕了三下,然后齐声启奏道。

    “奴才麻勒吉(臣王熙)恭请圣安!”

    顺治淡淡说道。

    “好了,都起来吧,坐在那边墩上。”

    麻勒吉和王熙这才谢恩,然后慢慢跪起左腿,右手打了个千,躬身退至右首一条矮几旁,欠着屁股半坐在棉墩上。

    “皇上夤夜召奴才,不知有何圣谕?”

    按照大清国的规矩,当满汉两个大成一起揍队的时候,满臣先说话。麻勒吉说话时,王熙只是坐在那。

    顺治长吁了一口气,瞥一眼麻勒吉,然后才缓声说道。

    “朕今日召你们来,是要你们代朕草诏。”

    听着皇上的吩咐,麻勒吉松了一口气,心想。

    “这又何必在夜里宣召,莫非又是军情有变?”

    贾卜嘉捧来一方端砚,磨就一池现成的墨汁。麻勒吉运足了气,然后濡墨提笔在手,而王熙也是如此模样,按大清国的规矩,诏书要满臣和汉臣同时书写,各自书写满语和汉语,然后再将诏书用满字和汉字书写于一份诏书上。这也是皇上招他们过来的原因。他们两人就这样静待皇上开口。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皇上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听着那咳嗽他们两个人无不适感觉有些担心,毕竟这咳嗽声,咳得非常急。听着这咳嗽声,他们知道一直以来传言说皇上病重的话,并不是什么传言。

    甚至听着皇上发出的剧烈的咳嗽声。他们两个人隐约的意思到皇上的身子,甚至可能比传言更差,听着咳嗽声大有一副想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意思。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两人却谁都不敢说话。毕竟这皇上的身体不是他们能关心的,而且也不敢妄议皇上的身体。毕竟这是杀头的罪过。

    用手帕挡住嘴中的血。福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天气寒了,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

    福临自嘲的笑了笑。

    一旁的吴良辅给皇上端了一杯参茶。福临接过茶杯,然后呷了一口参茶,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喝了这杯百年老参熬的参茶而变的红润,反而变得愈发苍白,完全没有意思的血色,白的就像窗外的积雪一样。

    吸了一口气,慢慢调整了呼吸,直到呼吸变的平缓之后。福临才慢声细语的说道。

    “朕以德薄能鲜之身入继大统,至今已十九年了。自亲政以来,无论用人行政,纲纪法度,比起太祖太宗,实在差得很远。一统天下之后,为汉人所蛊惑,以致国运不臻,江山为汉人所夺,这是朕的第一罪。”

第118章 福临去(求支持,求月票)

    “……江山为汉人所夺,这是朕的第一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尽管福临的话声不大,可是他的话却仍然一字不落的落在麻勒吉和王熙的耳中,他们两个的心头都是一颤,他们手中的笔差点吓得跌落下来。而身为汉人的王熙却连喘都不敢喘,毕竟那句“为汉人所蛊惑”可是诛心之语啊!毕竟他就是汉人,为汉人所蛊惑,这个汉人是谁?可不是简简单单只是指一个人。甚至有可能说的是所有的汉臣,但是作为臣子的可不能有任何不满。

    作为旗人的麻勒吉倒没有这样的顾忌,他听到这里,急忙惶恐的站起来,惊慌失措之间,笔上的黑墨弄得满袖皆是。这会他才意识到自己失礼,意识到大不敬的他,这才又急忙跪下启奏道。

    “皇上冲龄践祚,外息狼烟,内靖奸权,入关定鼎,入主华夏,论功业实胜太祖太宗,今日天下不治,实是时运所致,非皇上之故。圣上此言,奴才不敢书!”

    即便是作为满臣,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反复斟酌之后才说出口的,毕竟这个时候万一要是说错了哪一句话到时候可是要掉脑袋的。

    “臣不敢书!”

    王熙也在一旁跟着附和道,他是汉臣,即便是有心为奴,若是未入旗也不能为奴。他的声音不大,顶多也就只是跟着附和那么一句。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因此惹上了什么麻烦,到时候祸及家人。

    “起来吧!”

    福临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知道他们为什么是这副模样的他。然后吐出三个字来。

    “继续写!”

    皇上的镇静使麻勒吉的心头一紧,便惊惶地起身坐下,而王熙则是把头一垂,大气也不敢出,这个时候,话越少越不会犯错。奉了旨意之后。重新定了定神,麻勒吉深吸口气写道。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十九年于兹矣。自亲政以来,纲纪法度,用人行政,不能抑法太祖太宗谟烈。因循悠忽,苟且目前,且渐习汉俗,于淳朴旧制,日有更张,以致国运不济,失以江山,是朕之罪一也。”

    失以江山!

    这可是第一大罪了。而且说的也是事实,这大清国虽说还没有丢掉全部的江山,可是,距离丢江山也没有多远了,但凡是还有一线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不过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敢说话。麻勒吉与王熙两人只能垂着头书写于纸上。大气都不敢出的,在那里将皇上话一字字的写在纸上。当然需要斟酌一下用词。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福临接着说道。

    “先帝大行时,朕不过只是六龄顽童,没能为他老人家尽过一天孝道。朕原想好好儿侍奉皇太后来着……”

    说到这,福临哽咽住了,他拿出手帕擦了一下眼泪。

    “现在,朕怕是要要长违膝下了,反使会令皇太后为朕悲伤……”

    说到这里,两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似乎是在因为自己不能够尽孝感觉到有些悲伤。

    麻勒吉和王熙两人愈听愈惊,两人皆是神色大变,皇上说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即便是皇上这么说了,他们两个人也不敢写啊。

    这会王熙也顾不得什么满汉之别,而是与麻勒吉同时离席伏地,砰砰连连叩头,然后启奏道。

    “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何出此言?如不宣明原由,奴才(臣)宁死也不敢奉诏。”

    说完他们两人又是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样的字他们要是写在纸上。到时候说起来肯定是要杀头的。这可是掉脑袋的字。

    瞧着他们两人的模样,福临很理解麻勒吉与王熙的心情。毕竟他今年才二十五岁,说出这样的话,不要说麻勒吉和王熙不敢写。就是搁在几个月前,他自己是连想也不曾想过的,要是有人敢这么想,没准他就会直接杀了那人。但现在……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若是再撑下去的话,指不定就会给大清国带来麻烦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次尽管他用手帆挡住了嘴,可是那血还是从手巾处滴落下来。正伏地叩头的麻勒吉与王熙两人瞧见那地上的血滴时,肩膀皆是一阵抖颤。

    “你们看着了……”

    福临定了定神,它看着地上的那几滴血,知道这个时候再也瞒不住了。然后苦笑道。

    “麻勒吉、王熙,如果今夜你们再这般拘于君臣常礼,那么这诏书恐怕到天明也写不出来。起来!朕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是朕的“遗诏”,朕的身子……”

    摇头常叹着,躺靠在椅上的福临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话来。如果有一丝的可能,他也不想死啊。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而且现在走了也是一种解脱。

    看着皇上那煞白而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麻勒吉心头一震。

    “看样子,皇上是真不行了,当年皇上继位的时候,身子骨便不似寻常满人那么硬实,现在,这翻失了大半江山,皇上的心里能好受吗?这心里头不好受肯定是要伤元气的。再加上这一路舟车劳顿。能撑到现在。恐怕都已经是老祖宗保佑了。”

    心里这样想,麻勒吉却不敢说,有些话,心里头可以想,但嘴上绝对不能说。知道这个时候别人肯定不敢说话的他,不能就这么沉默下去。

    尽管心里头想着皇上的身子骨肯定是不行了。可是他的口里却是另一副话语。

    “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这身子只是前阵子舟车劳顿所致,只待稍加休养既可。今日我大清虽遭挫折,可如此关键之时,正需皇上重整河山……”

    见麻勒吉在那里一味劝谏,福临只是摇着头说道。

    “朕的身子,朕岂能不知?但凡有丝毫可能朕又焉能轻言舍弃?”

    皇上这般掏心的话语,让麻勒吉想了想,然后叩头说道。

    “非奴才一意不奉诏,只是要让奴才草此诏,必为皇太后知晓。奴才虽万死岂能辞其咎?故犯颜直陈……”

    话犹未完,只听“啪”的一声,福临猛的拍案大怒道。

    “你怕皇太后杀你!这自有朕来为你作主!你不奉诏,难道朕就不能杀你吗?”

    其实,麻勒吉要的就是这句话,王熙要的也是这句话,他们需要自保,有了皇上的这句话。他们可以大胆的写下去了。不用再像先前那样担心着自己的脑袋。

    “奴才(臣)万死!”

    再一次磕头请罪之后,他们两人战战兢兢爬起来,坐回几旁,眼帘一垂,泪水倒是先流了下来,一边流着泪,两人一边拿起笔,全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在拿起笔的时候,知道戏已经做足的麻勒吉与王熙皆是把心一横,然后接着写道。

    “朕自弱龄即遇皇考太宗皇帝上宾,教训抚养,惟圣母皇太后慈育是依,大恩罔极,高厚莫酬,惟朝夕趋承,冀尽孝养,今不幸子道不终,诚悃未遂,是朕之罪一也。”

    再往下一切就比较顺利了,心意已决的福临,在那里侃侃而谈起来。他谈到自己这十几年来对满族贵胄不能重加信任,对一些汉官则动辄加以恩赏,正是这样的偏信,才使得地方离乱,同时双谈到自己一直以来不能虚心纳谏,对贤臣知其善但却不能亲近,对小人则明其非却又不能黜退,如此各种导致了大清国失之江山,沦落到这步田地。

    当然他同样也谈到自己设立的十三衙门,委任宦官,将自己与重用宦官的明朝皇帝的昏庸相比。他当然也历数了自己亲政以来的诸多失政之举,他的语气显得很是平静,像是数说别人的过失一般,麻勒吉与王熙两人耳听手写,而且还要随手润色,一点不敢分心,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两人仍然时而痛哭流涕,以至不能自己。这个时候,忠心就需要这般表述的,他们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也许有那么三分的假意,但是却有七分的真情。

    对于他们两人痛哭流涕,福临只是略有所感,但并没有说什么,他沉浸于自己的过错之中,最后他如释重负地叹息一声。

    “这些年朕所犯的过错极多,办完之后也时常自觉得后悔,只不过因循懒惰,过后不意悔改,以至于过错愈积愈多……这算朕的第十四罪吧。”

    说罢,已经气喘吁吁的福临颓然的半卧在御榻上,恰在这个时候,那西洋的自鸣钟当当地敲了十二下───已是子时过半了。

    喘了一会粗气,福临才轻咳一声,然后一字一顿,用极为清晰而准确的话语说道。

    “储君朕意已决,立三皇子玄烨为皇储,可承大统!”

    福临顿了一下,就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一样。他知道这个决定将关系到大清国的将来,在他那几个儿子之中,或许只有他最适合成为大清国将来的皇帝。

    唯恐别人不能够一样,他解释着他的想法。

    “诸皇子年岁都差不多,这个孩子虽小,但聪颖过人,且已出过天花,如此,自然不会再犯天花,不至于早逝,但其它诸子却未出天花……而且朕也请人为其推过造命,也是极贵的格,这个你们不必写,他的母亲佟桂氏人品端庄凝重、敦厚温和,堪为国母。就这样定下来吧。”

    福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只是玄烨年岁太小,值此江山板荡之时,要立几位辅政大臣,朕看……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他们四个可为辅政。”

    皇上这么一说,麻勒吉与王熙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他们两人浑身上下都轻松下来了,现在即使太后怪罪下来,有他们四个人挡在前头就行了。

    心头一宽,两人下笔也就利落许多。

    “特命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托,其勉矢忠荩,保翊冲主,佐理政务。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福临的身体本来赢弱,加近到西安之后,身体更加虚弱,今天心情又特别激动,口授完这篇诏书,那没有一丝毫血色的脸上却因为过于疲惫而涨得通红,伏在榻上,不住地咳嗽着,最后又接连咳出几口血来。

    吴良辅见状急忙前去端痰孟,内侍卫贾卜嘉忙起身上前替他轻轻捶背。他却一把拉住贾卜嘉的手道。

    “贾卜嘉,你跟朕有些年了,皇帝太小,你要当心些儿!”

    贾卜嘉此时哪里还撑得住,在皇上说出这番托孤的话之后。他顿时放声大哭了出来,然后伏地叩头泣声道。

    “奴才敢不以赤诚翊卫幼主!”

    “不要哭了!”

    福临又转脸看着麻勒吉、王熙两人问道。

    “这四个人,你们以为如何?”

    这些话,那里是他们能说的,可皇上这么问,麻勒吉和王熙急忙将笔放于笔架上,然后立起身,再次叩头答道。

    “回皇上的话,此四人奴才(臣)以为皆社稷之臣,万岁爷圣明。”

    而福临先是点头,然后又长叹。

    “此四臣,索尼资望德才俱佳,可惜岁老,苏克萨哈颇有才具,忠心耿直,敢于任事,但资望太浅,遏必隆凡事不肯出头,柔过于刚,但决不至于生事,鳌拜明决果断,兼有文武之才,却失于刚躁……四人若能同心同德辅佐幼主,朕也可放心去了。”

    夜深了,麻勒吉与王熙已经退出了宫里,大雪正纷纷扬扬地下着,这在寒冷的冬夜中,万物静寂。

    也许是感觉到时辰将至于了,福临抬起了脸,他吩咐吴良辅。

    “扶我到外头,我要看看这雪……”

    瞧着皇上虚弱的模样,吴良辅忍着泪扶他,扶他走到走廊下。站在走廊下,看着那飞雪,福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

    “你看,这……这多像满洲的雪啊……朕、朕真、真的想……”

    那声音越来越发的虚弱……

第119章 新帝(求支持)

    顺治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不像是后世传说的那样去五台山当和尚去了。而是在吴良辅搀扶着的时候,气息全无。甚至在死的时候,他仍然靠在这个亲信太监的肩膀上。

    谁也不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想要干什么,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必定是不甘愿的,就像他从伸手去摸那雪花一样。

    也许对于皇上来说他只想着回到满洲,可是谁都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满洲了。

    皇上走了。

    就这么突然的走了。尽管走得十分突然。但是谁都知道,皇上走的不是时候,同样也是时候。

    之所以不是时候,是因为大清国现在正是板荡之时,皇上走了,接下来怎么办?而是时候,是因为总需要有人为大清国的今天负责。

    大清国之所以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当然和皇上有关系。姑且不论其他的原因,皇上作为一国之君,自然要负责。

    更何况这些年皇上对于汉臣那是一味的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对于汉人的相信,大清国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

    那些个汉人可没有一个可靠的!只要是明君打过来那些汉人可都是争先恐后的投降。连一个犹豫的都没有。

    好了,现在皇上死了。

    正好也算是为这件事负责了。

    皇上驾崩的消息,直到第七天之后方才公开,而此时,消息已经在西安城内传来了,甚至已经传到了明朝。随着满清朝廷公布这个消息,一道懿旨传下,文武百官都摘掉了披挂在大帽子上的红缨子,其实他们一早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在等着朝廷的通知。礼部堂官早拟了新皇御极的各项礼仪程序,先成服,再颁遗诏,举行登极大礼。

    巳时初刻,大行皇帝开始小殓。宫外黑压压肃立着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和各部院的堂官,他们都那样站在那里,站在雪地之中。偶尔的,他们也会在那里悄悄的说上几句。所有人的神情似乎显得有些怪异。到不是因为皇上走的突然,而是因为他们觉得皇上现在走走的正是时候,大清国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总需要有人让民愤有个发泄的地方,现在皇上死了。

    死的正是时候!

    巳时二刻,身为首席顾命辅政大臣的索尼,到宫里请训,并迎皇太子玄烨到成小殓礼。新太后佟桂氏为人寡言少语,拙于言语,对这一切有些应付不来,便瞧着孝庄太后说道。

    “请太皇太后慈训。”

    博尔济吉特抬眼瞧时,看到索尼伏地请训,她的思绪却是纷乱起来,想到自己一生的遭际。少小入宫,壮时丧夫,不知费了多少周折,经了多少惊险,周旋于多尔衮等人之间,甚至靠着自己的几分姿色,不惜以色相屈意奉诚,方才保住了儿子的皇位,可是未曾想,这安生日子还没过上几日,先是大清国失了江山,然后便又遭此变故,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着这些年的遭遇,心里边一阵辛酸,博尔济吉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你是先朝老臣,要节哀顺变,皇帝大行,这也是天意。三阿哥虽是聪明,可却也要你们好好扶佐他才是,他长大自然不会亏负你们!你把我这个话转告顾命的列位,也告诉他们,这三阿哥是先皇钦点的皇太子,是承大清国大统的人。你们万万不能有旁的心思!就这些话,送皇太子去养……前殿。”

    原本她是想说养心殿的。可是话到嘴边,她才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在京城,而是在西安,在西安可没有什么养心殿。

    已经九岁的玄烨一直站在旁边,尽管南下的路上可谓是经历了一番考验,而且那个时候从皇阿玛的口中拍已经知道了一切,可是后来皇阿玛回到西安后,也就不敢有那个念头了。

    但是现在突如其来的皇位,还是让他有点紧张,以至于不太自然,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各请了个安,然后说道。

    “皇额娘,孩儿这就去了!”

    随后,玄烨便深吸了一口气,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尽管知道皇阿玛已经死了,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可是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伤心的地方,毕竟他几乎就没有怎么见过皇阿玛,感情不深,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现在他即将成为大清国的皇帝,相比与其它,这才是最重要的。然后便转身往外走去,慌得索尼连忙站起身来,以他这个岁数的人少有的敏捷抢出一步,同时高喊一声。

    “皇太子启驾,乘舆侍候!”

    宫外的皇亲重臣此时正等得不耐烦。排在第三位的顾命辅臣遏必隆这会已经悄悄移位来到同为辅政大臣的鳌拜身旁,然后轻声说道。

    “鳌公,上书房转来一份从榆林送回来的一份折子,说是蒙古人于草地上遍设人市,将所俘虏人丁尽数发售于汉人为奴为婢……”

    听着他的这番话,面上浮现出一丝怒色的鳌拜,正眼也不瞧遏必隆一眼,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不过只是猖狂一时,待到腾出手来,非便让那些蒙古人死无葬身之地!”

    遏必隆于一旁继续说道。

    “鳌公,你说,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会不会引起旗内动荡,毕竟,被发售的可都是他们的家眷,要不要行知会索中堂一声。”

    他问的这个问题。带着试探的意思。是想试探鳌拜的想法。

    “索中堂年岁已高,我看这事就不一定再需要烦劳他了。”

    鳌拜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遏必隆,然后说道。

    “况且,现在,咱们出抽不出手来不是,若是惹上朝议,反倒会误事。”

    遏必隆心神领会地点点头答道。

    “确实也是如此,不过,这事早晚总是会传来的,总得想个法子不是?”

    口里说着的时候,遏必隆的眼睛却望着不过处的苏克萨哈,他同样也是辅政大臣。鳌拜同样看了一眼苏克萨哈,目中略带些许轻蔑之色,然后却又点了点头。

    “皇太子驾到!”

    吴良辅亮着嗓门高喊一句,众官员立时低头垂手站好。遏必隆也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

    坐在肩舆上的玄烨深吸一口气,尽管有着少年童心,瞧见院内殿前站满了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就要做皇上了,不能有丝毫孩子气,要慢慢地走,只有如此才能体面!

    于是他特意放慢脚步。索尼作为前导,领着玄烨慢慢穿过甬道。御前侍卫贾卜嘉等人皆是腰悬宝刀,亦步亦趋的跟着。

    贾卜嘉是内廷御前侍卫,一直以来深得顺治常任,这些年更是寸步不离皇上左右,在西狩的路上,风餐露宿时,他也是持刀守于帐外,不曾离开寸步,也正因为他如此忠心耿耿,在顺治去世之前,才会将护卫玄烨的责任交给了他,尽管他不是托孤之臣,但却胜似托孤之臣,他是保护皇上安危的最一道关卡。

    与另外三名心腹亲信一同拱卫着皇上,君臣六人上了殿阶,索尼上前撩袍跪下,其它三位辅政大臣也都跟着长跪在地。作为首辅的索尼高声道。

    “请皇太子入殿成礼!”

    这时廊上廊下,内外的群臣,见他们跪了,也都忙着跪了下去。所谓的成礼,就是成大礼。

    玄烨踏进殿内,这暖阁之中这会已经是素幔白帏,香烟缭绕,显得十分庄重肃穆。中间的牌位上金字闪亮,上书“体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章皇帝之位”,这是众臣给顺治商定的谥号。

    按照索尼预先吩咐的步骤,玄烨朝上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这会早有内侍捧过一樽御酒,玄烨双手擎起朝天一捧,轻酹于灵前,算是礼成了,这会才站起身来。

    看着这个场面,索尼想起先帝在时于他的知遇之恩,如今却已经是人去殿空,从此之后,便是天人两隔了,由不得便是老泪纵横哭出声来。在场的太监、王公贝勒一见举哀,忙抢天呼地齐声嚎啕起来,无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如此一来这也就算是“奉安”了。

    从这一刻起,皇太子玄烨就算是送别了“大行皇帝”,在灵柩前即位了,现在大清国的皇帝,就是爱新觉罗玄烨了。吴良辅拂尘一挥,而一旁的赞礼官出班唱仪,百官按照古往今来“鹭行鹤步”的礼仪要求,其实就是模仿仙鹤走路的步法,踮脚抬腿稳步慢走,然后趋前跪拜新皇。即便是他们骨子里再怎么不信任汉人,但是所有的礼节都是按照汉人的礼节进行的,在这样的大礼上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改动,唯恐因此犯了什么忌讳。

    而玄烨这会已经端坐在内侍刚刚抬起来的黄袱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从这一瞬间,这刚刚逃至西安的大清国,便归了这九岁的童子来掌管,至于年号还要等到来年的正月才会通行于世。

    已经继位为清朝皇帝的玄烨坐在那里接受了贺礼,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四位顾命大臣前面,然后将他们一一扶起。一边扶一边问。

    “你是索尼?”

    “你是苏克萨哈?”

    “你是遏必隆?”

    “你是鳌拜?”

    四人一一顿首称“正是奴才”,其实对于索尼、鳌拜两人,玄烨并不陌生,毕竟当初他正是与他们两位一同一路南下,早有了深厚的君臣之谊。在看到他们两人的时候,看到了熟人,原本还有些惶恐不安的他自然也就放松了一些。

    他甚至在心里想到,皇阿玛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看着他们四人,玄烨说道。

    “先帝大行之前曾说,你们都是满洲之中难得的贤才,是忠臣。要朕听你们的话,此后你们就只管办事便是了!”

    四人听皇上这么说,再闻先帝有此遗命,不禁感激涕零,只因是在新皇柩前即位正是喜事,自然不敢哭出声来,只是暗自抽咽着。而索尼以头碰地,回头对他们三人说道。

    “先帝待我等如此恩重,奴才们何以为报?今日嗣君登极,我等四人应当共同立一誓言:我等奉先帝遗诏,保扶幼主,当竭忠尽智辅佐政务,一不私亲戚,二不计仇怨,三不听旁人及兄弟子侄教唆之言。四不求无义之富贵,五不私往来诸王贝勒等府,受其馈遗。六不结党羽,七不受贿赂,八惟以忠心仰报先皇帝大恩。若有违此誓,上天殛罚,夺算凶诛。尔等愿立此誓否?”

    苏克萨哈、遏必隆以及鳌拜三人皆是齐声回答道。

    “我等愿立!”

    他们三个人在回答的时候,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唯恐慢了些就会被人误会为不敢发誓。尽管谁都知道。这所谓的誓言当不了真。可是有些功夫总是需要做的。

    尽管只有九岁,玄烨知道太皇太后为什么会教他说出这些半文半白的话,就但那一连八个“不”字却是非常明白的,这都是极好的誓言,于是便沉稳地点了点头说道。

    “好!你们可以跪安了!”

    辅政四大臣和议政王们这才带着众官退下去,看到他们离开之后,已经成为皇帝的玄烨这会才算是如释重负,原本还以皇上自居的他。一下子又变成了天真活泼的孩子,可一下子,却又变得沉闷起来,那眉宇之间尽是烦忧。他也不吩咐随驾扈从,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出去,贾卜嘉他们几人也急忙跟了过去。

    “你们不要来!”

    阻止了的贾卜嘉他们之后,玄烨说着话的时候,人却已经朝着,直向跪在甬道上的苏麻喇姑身边走去,走到苏麻喇姑的身边,玄烨看着跪在那里的她,只是闷闷不乐的说道。

    “苏麻,你说朕以后怎么办?现在我是清朝皇上,万一明朝皇上派兵打过来了,怎么办?”

    对于已经成为皇上的玄烨来说,现在所有的这一切,都已经压到了他的身上。即便是他不愿意去面对这些,也无法躲避这一切。所以能做的也就是,直接去面对无法回避的这些。

第120章 还朝(求支持,求月票)

    终于要离开了!

    八月十五将过,这边大家伙不过只是刚吃过月饼,那边一份从沈阳发出的折子,就被船送到了万年,送到了行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淮王赞同朝廷返还京师。

    这个消息只让原本有些忐忐不安的朱由榔等人,无不激动的无以复加,甚至就连朱由榔自己,也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特意于“太庙”其实也就是大明历代君主的牌位前,告知列祖列宗这个好消息。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淮王不放人。如果淮王不同意的话。即便是朝廷想要离开这里,也没有一丝可能。毕竟这里是淮王的地盘,没有他的同意。别说是离开了,恐怕他们就是想吃上一顿饭都要淮王点个头。

    现在既然淮王同意他们离开了,那么就再也不需要担心其他了,现在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离开。

    当然这些问题,作为皇帝的朱尤朗当然不需要考虑,自然有其他人会操办这一切,对于他来说,现在只需要等着离开这里就行了。不过即便如此,原本对朱明忠耿耿于怀的他,也不得不在私下里感叹着朱明忠居然会如此放心。

    甚至还非常难得于私下里对王皇后说“以此观之,淮藩于大明确实是忠心耿耿”,可不就是忠心耿耿,居然忠心至愿意把脑袋拱手相让。

    这般愚忠,恐怕也是天下罕见了。

    当然,这种话谁都不会说。至少在离开万年之前,没有人会说出这番话来。将来到了京师之后会不会说这些话,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

    但是现在,当淮藩同意朝廷还京,并表示愿意派出舰船护送的消息传出后,一时间,这天下人皆是言道着淮王的赤诚,感慨着他的忠义。当然,也有人委婉的言道着,朝廷理应小心一些,毕竟海上风大浪急。大有一副,担心皇上在海上发生什么意外的意思,当然,这个时候倒不会有人去怀疑淮王会不会再路上做出什么手脚。毕竟淮王已经清楚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而于此同时,万年上下,却在为离开万年府作着准备。从万年的行宫再到行官的寄寓之处,到处都在捆扎行李,准备着回京,在离开神京十九年后,大明朝,终于能够回到京师了。

    对于大明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这万年府满街的都是马车子,那些随驾行官忙上忙下的把家当收拾齐当,然后再由马车送往基隆,大概开天辟地以来,这个台湾小城恐怕就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自此之后,万年作为行宫,只会存在于史书之上,甚至就连万年府,也已经由永历皇上重新赐了名“海安”,当然这并不是“靖海安波”的意思,而是“四海安定”,如今四海安定,朝驾不日还京,如此命名,也有着其特殊的寓意。

    甚至心情大好之处,永历更是将几位未袭承王位宗藩,赐承王位,以继藩王大统,当然,这些年大明的亲藩或是被杀,或是潜逃不知所踪,也就只剩下那么几位宗藩了。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再计较其他什么了。毕竟天下已经太平了,不需要再像过去那样小心翼翼的。

    终于,到了九月的时候,随着从基隆港传来的船已抵港的消息之所以一直未能成行,倒不是在等着忠义军的水师,而是在等着闽藩、晋藩以及楚藩,为了表明心迹,淮藩特意要求三藩派船随行。

    甚至这也是淮番让大家大为赞赏的原因,毕竟这么做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在海上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海上总有可能发生种种意外,但是如此一来,可以让淮藩置身事外。

    不过如此一来,也给其他各藩添了一些麻烦。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即拿出海船来。

    对于本就有海船的闽藩倒也简单,直接调出数艘海船既可,晋藩虽无水师,但却也有十数艘海船,到是楚藩为了凑够海船,可谓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才于澳门、江北以及闽南买到了四艘海船,又雇得了船员水手。如此自然担误了一阵子。

    四藩的船都到齐了,那么启銮期终于临近了,乘舆出北门还是南门,这会朝中又发生了争议。按照路程来说,应该出北门,但有人以为大驾必自北而南,朝廷体制攸关,而且“南方旺气,向明而治”,所以必出南门。这一来多费周折,光是出城这一段路又多绕半圈不说,而且按照规矩辇道要另外加铺黄土,即便是万年所铺石道,也必须加铺黄土,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够有丝毫的变动。颇费了一番功夫之后,众臣还是议论不定,最后是请永历裁决。

    不用说,对于这个时候的永历来说,体制犹在其次,这个时候取旺气,讨吉利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对于颠沛流离这么些年的永历来说,更是看重吉利、气运,于是便面谕众臣。

    “出南门,绕城而走。”

    过去颠沛流离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什么吉利,气运,但是现在却不一样,过去那是在逃命,而现在这些可是关乎到大明的江山社稷,关系到大明的气运。由不得他不谨慎一些。

    人性总是如此。过去没有那么多讲究,是因为在逃命,而且也讲究不起。现在之所以有那么多讲,就是因为更在乎。

    第二天,九月二十四,天色将放明,六部等朝中官员以及海安全城文武官员,均已齐集行宫侯架,而在登车离开时,永历循例召见了宫中大臣,方始启驾升舆,当然,这所谓的舆是一辆由四乘白马挽拉的马车。这里是淮王的地盘,哪怕就是皇帝也不能乘轿。对此大家早也就已经适应了。

    辰时三刻,前导骑兵马队先行引路,接着是宫内太监,然后是锦衣卫开路,静鞭之响,四乘马车出宫,头一乘是朱由榔,第二乘是王皇后,然后接连数乘都是宫中妃子,马车无一例外的都挂起了轿帘,使得臣民不能遥瞻圣颜,而在行宫前,穿着一身太子袍服的朱慈煊,深揖过膝恭送着父皇、皇后的离开,作为大明的皇太子,出于安全的考虑,他暂不成行,而是独自留守在这里。

    虽说上一次,永历父子两人皆是同船,但现在,为了以防万一,在大臣们人建议下,皇太子朱慈煊暂时留守海安,待皇上还驾京师后,皇太子再启驾还京,对于这样的稳妥的建议,朱由榔并没有拒绝,尽管他从未曾与皇太子分开过,可是现在,对于他来说,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回京,回到让他魂牵梦萦的紫禁城中……

    圣驾之后便是以六部尚书为首的扈从大员,随后是各衙门的档案车辆。上百辆马车首尾相接,一直到十点才过完。

    在圣驾离开的一路上家家焚香,户户结彩,这些被流放至此的百姓,无不是纷纷跪送圣驾。而所谓的“地方耆老”更是献上黄缎万民伞,对于这些寻常百姓来说,能够沾到皇气已经足够他们说不到给外人听上几十年了。现在皇上要离开这里回到京师,他们虽说有些舍不得,但却也知道这是必然的。毕竟京师才是皇上待的地方。

    就这样,在士民的恭送中,朱由榔君臣被送出了海安府,随后马车驶出盆地进入山路,沿着山道行驶两天之后,基隆港便近在眼前了。

    在圣驾抵达基隆港之后,已经归心似箭的朱由榔,并没有按照计划休息一天后再启程还驾,唯恐夜长梦多,更害怕朱明忠后悔的他,借口天色尚早,临时决定立即上船。

    圣旨一下,众人只得上船,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吉时之类的事情。而谨慎小心的朱由榔,同样也没有登上淮藩为其准备的舰船,而且登上了另一艘楚藩的帆船,按照他的说法,这是示恩于楚。

    对于皇上的这些举动,无论是随驾的大臣,亦或是护送的四藩官佐,皆是摇头轻叹。甚至所有人都隐隐的同情起那位“忠心耿耿”的淮王了,皇帝对淮藩的防范之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待到皇帝还京之后,又会怎么对待淮王?

    谁也不知道,

    当然,除了淮藩诸人以及少数人之外,倒也没有任何人在乎,甚至也不会有人会想那么多。当然还有很多人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这个时候皇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小心一点又有何妨?

    而永历同样也是沉浸于即将还朝的亢奋之中,尤其是沉浸于摆脱朱明忠掌握的兴奋之中。多少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于未来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渴望。

    当天上午十时十五分,也就是巳时过半,由四十三艘战舰、商船组成的庞大船队在划艇拖沓下驶出基隆港,在港外升帆启航。在颠沛流离十数年之后,大明的皇帝还有朝廷终于踏上了返回京师的道路。

    这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喜笑眉开的模样,每一个人都在那里庆祝着圣驾的还朝,人们甚至在那里想象着到达京师之后,那里又会是如何的热闹。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至少对于张峰扬来说,他却根本就不好过,就在三天前,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被撤去了指挥使一职,非但如此,还被赶至其它船上。

    “皇上不信我等了!”

    望着船队中央的那艘三桅快船,张峰扬不禁长叹道。

    作为当年迎驾的功臣,在定南府时,他就被委任为锦衣卫指挥使,可以说是深得圣眷,但是现在,当皇上离开台湾之后,借故免去他的指挥使之位时,他立即明白了一切。

    “皇上从未信过我等啊!”

    “因功”从万年知府晋升吏部侍郎的郑侠如,望着那艘船平静的说道。

    “于皇上来说,过去他之所以信任我等,不过只是因势所逼,至于现在……”

    似嘲讽的朝着那艘楚船的船看了一眼,

    “他找到了大忠臣,又何需信用奸臣呢?”

    “淮王不是奸臣!”

    张峰扬立即反驳道,在他看来,天下没有任何人比淮王更为忠心,无论是当年缅甸救驾,亦或是现在送君还朝,忠心可表日明。

    “淮王……”

    打量着说出这两个字的张峰扬,知其出身忠义军军正司的郑侠如对于他的这种疏远,只是摇头笑道。

    “即便是大王忠心可表日月又能如何?于有些人看来,大王一日不除,恐怕他是一日不得安宁啊!”

    谁欲杀淮王?

    根本就不需要问,张峰扬都知道是谁想要杀淮王,不是其它人,正是现在居于那艘船上的皇上,双眼盯着那艘船,他的心底这会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皇上为何会如此不明事理?难道就不知道淮王何等忠心吗?”

    朱由榔当然知道!

    甚至即便是现在,即便是在船上,面对王皇后的话语,他也知道淮王是何等的忠心。

    “淮王之忠可表日月,朕又岂能不知?”

    坐在王皇后的面前,朱由榔的语气显得极为诚恳。

    “可是皇后,正是因为,他于大明忠心耿耿,朝中才需要他这样的忠臣,况且,今日之天下,正是需要他于朝中为朝廷建功立业,朕请其入朝为辅,入阁为相,不正是用以贤臣,让淮王大才得已施展嘛!”

    皇上的话落入王皇后的耳中,她倒没有直接点明皇上的心思,而是委婉的劝说道。

    “皇上,现在北边未靖,正是朝廷需要淮藩作阵辽东之时,若是调其入朝,只恐会坏了国家大事。”

    皇后的委婉劝说,让朱由榔一阵厌烦,他立即打断皇后的话,然后说道。

    “这清虏西逃,于辽东何干?朕欲平定清虏,势必需要淮王居中枢为朕出谋划策,此事已定,皇后无需再劝朕了!”

    见皇后还欲出言反对,朱由榔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一口,然后说道。

    “皇后,若是朕所料不差的话,现在张尚书怕是已到辽东传朕的旨意了!”

第121章 向北(求支持)

    永历16年的九月,大明的局势似乎在这个月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长达亲二十年的鞑子入侵之后,这片土地上那些在异族入侵者屠刀下幸存的人们,终于看到了新的希望。

    他们看到了大明中兴的希望。

    对于他们来说,随着局势的变化,他们似乎看到了。太平盛世即将到来的希望。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大明总是在经受着这样那样的考验,有时候人们甚至怀疑大名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内讧之中。可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就在他们以为很有可能会自相惨杀的时候。局势却朝着另一个出人意料的发展。

    先是从北方传出的谣言。再到后来请皇上还驾京师的紧张,再到现在淮王同意护送皇上和朝廷回到京师。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着。

    大明自有忠臣在!

    其实大明的忠臣又何止知识有一个淮王。大明兵部尚书张煌言同样也是,甚至如果没有他,朝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还驾京师。

    可是现在,这位大明的兵部尚书同样也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主政多年的江西。他之所以离开,并非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必须要给天下做一个表率。

    离开地方,进京为官。在过去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这是对于地方官员的提拔,可是现在,却远不同于当年。

    “咚!”

    随着一声鼓响起,那蜈蚣船两侧的船桨立起来来。不过船桨并没有立即落到水中。按照吴红船行船的规矩,他的船浆滑动都要随着鼓声,每一下都要整齐划一。谁有如此才能够保持快速的航行。

    “咚!”

    又是一声鼓响,数十只船浆落入水中的瞬间,底舱的浆手们齐声的喝道。

    “行了……”

    这艘长达十余丈的大船缓缓启动,而那码头上尽是送行的人们。在船桨划动着水面的时候。人们会纷纷挥手对着船上的人大喊着保重。

    张煌言伫立于窗前,深情地望着倾注下数年心血的南昌,他的心情此时显得颇为激动。

    不仅仅是因为这几年南昌已经元气初复,就连江西也显出了几分盛世气象,而是因为天下局势,在他张煌言的策动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淮王答应朝廷还朝不说,而且还同意派船护送皇上还朝,甚至还主动要求其它三藩一同派船,淮王忠义举世罕见。这固定是大明天下得定的前提,而史书无疑会记住他张煌言为大明的今天所作出的贡献,历史也决不会忘记我张某人所立下的功业。

    立言、立德、立功这是无数仕人毕生所追求的三不朽之功,尽管未曾立言、立德,但至少却为天下立下今日的功业,也算是此生足矣了。

    正在这时。他看到江边巨大的水车,那水车让他的脸上显出喜悦之色。他遥指那水车,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你们看,那是纱厂的水车!”

    吕留良等人纷纷都围了过去,顺着他的手臂望去,可不正是纱厂的水车吗?吕留良更是有意恭维道。

    “司马,您于江西主政以来,非但待民以宽,更为江西留下纱厂等厂矿,如此,可以说是利江西百姓百年……。”

    这倒也不算是夸张,这几年,张煌言在江西确实推行了不少利民的法子,江西百姓确实从中受益匪浅,甚至他还以漕粮无需北解为名,接连免去江西本省百姓的漕粮,如此休养生息下,江西地方非但已经重现往日的繁华,甚至就连同民间的元气也恢复许多。

    至于这官办的纱厂,不过只是他给江西留下的一项事业,不过这项事业却是毁誉参半,毕竟它有着与民争利的嫌疑,一厂可代替纺纱女工数万,不知让多少女工为之失业,自然的也就不为一些人所喜。不过这时候众人见张煌言正在兴头上,谁也不愿泼冷水,只是淡淡地笑着,不再言语。

    “可惜,只有模样,却没有精神。”

    也许是因为年青,所以罗伦素来没有多少顾忌,他心里想什么口中就会说什么。

    听他这么说,张煌言反倒是笑问道。

    “你这小子,你说话可要负责任,凭什么我办的纱厂只有模样,没有精神?”

    尚书的问题,让罗伦也笑嘻嘻地答道。

    “江北的局厂我都去看过,江西的局厂我见得更多,两相比较的话,我有这个感觉:南昌的数家局厂与江北的局厂也就是模样是相近,但实际上两者却相距很大。”

    吕留良连忙于一旁说道。

    “模样相近也是个基础,至于其它的,可以慢慢培养,过些年后也就会差不多了。”

    “你说得不对。”

    因为对工厂有一定的了解,所以罗伦较起真来了。

    “模样相似是没有用的,关键在生产。江西的这些局厂,照现在这样的办下去,肯定比不过江北的工厂,待到天下承平,江北的工厂扩大时,江西的工厂,早晚会为其所吞并的。”.

    张煌言开始有点不高兴了,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心血。他问道罗纶。

    “莫非你听到什么啦?”

    “下官正要跟您说这些,司马。”

    罗纶正色回答道。

    “观江北所办局厂,姑且不说其它,就是现在厂中督办官员少则十数人,多则数十人,这些人中又有几人懂得办厂,几人懂得经营?他们上不能回报官府股本、利润,下不能令厂工收入增加,如此尸位素餐,这工厂又焉能长久?”

    和其他人不同,罗伦曾经参观过江北的工厂。也了解南昌的工厂。他自然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而慢慢说短,而是越来越大。

    话是不错,但在如此好气氛下说这等败兴的话,这个罗纶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也太不会说话了。吕留良见张煌言的脸色越绷越紧,心里暗暗想着:必须把话题转开。看着船外出现一大片田野,田中尽是成熟的水稻时,他赶紧对张煌言说。

    “尚书,你看这里,当初初来江西时,放眼望去还尽是一片荒凉,再看现在,却尽是水田,这江西百姓如此勤奋,不过数年,便将此地变为桑田,实是令我等汗颜。”

    张煌言望了望船外,点头说道。

    “不错,何止江西如此,我汉人之勤历,世所罕见,就是这江西之地,曾几何时亦尽是一片蛮荒,正是我汉人先祖于此筚路蓝缕,方才有今日之富庶。”

    张煌言的这句话撩起了罗纶的极大兴趣,他也禁不住赞同道。

    “何止江西,江南亦是如此,三国时,江南尚是荒蛮之地,而至宋朝,江南富庶已经盖以天下了。”

    张煌言略点下头,然后说道。

    “不仅仅只是江南,当年周灭商后,当时周朝天下不过只在今日河南一带,随后周天子分封天下,将天下分封于诸侯,就像这江南,当年为楚国之地“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筚路蓝蒌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王事”……”

    背诵着《史记.楚世家》中的这句形容楚国开掘基业的艰辛的文字,张煌言又感叹道。

    “若非是如此一代代先人启以山林,又焉能有了我汉家今之景!”

    吕留良亦于一这点头说道。

    “确实如此,听闻今日淮王做阵辽东,就是意于辽东启以山林,令辽东似江南一般,永为我中国之地,为我北地鱼米之乡。”

    吕留良的听闻,是他于报纸上看到过许多描述东北富庶的文章,甚至用“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去形容辽东以及东北,那里到底如何富庶,他并不知道,但至少从那些文字中,可以看出,那里并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只是一片苦寒之地。非但不是什么苦寒之地,甚至那里更是土地肥沃的塞上江南,当然,即便是土地载过肥唔,总也需要人去耕种。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这东北到底如何富庶,尚是不知,但这句话却已经传遍天下了。”

    罗纶于一旁笑道。

    “而且听人说,淮王与辽东拓荒千万亩,授予伤残兵士,非但授地,且又安置朝鲜佃夫为其耕地,那些朝鲜佃夫于当地种植朝鲜稻。按报上的说法,有二十年之功,东北必可为我大明关东之江南!”

    “可不是。如果要是辽东能够成为我大名的江南,到时候,江南百姓就再也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承担着漕粮之苦了。”

    江南百姓的税赋之重,远远超过于北方,甚至是北方的数倍,而且在税负之外。还有沉重的漕粮。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江南的粮食产量多过于北方,如果辽东能够产出米粮的话,姑且不说其他,至少对于江南的百姓来说是个好事,总能让他们的负担能够轻上那么一点。

    “塞北江南!”

    张煌言似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感叹道。

    “东北确实为我大明的一块宝地,若是他日东北能有千百万汉人于那里居住,想来到那时,北方草地亦再不可能为患我大明!如此,我辈之心血也不会白费。”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张煌言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甚至有些郁闷,他之所神情如此不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去辽东是要到那里干什么。

    “那是自然的。”

    吕留良于一旁点头说道。

    “不过想来待到朝廷还朝之后,大军西征,讨伐残余清虏,如此天下至少可得百年安稳,有百年之功,东北焉能不平?”

    随后吕留良又成功地将话题扭转过来了。众人随后又在那里谈历史说掌故,一路上谈笑风生地乘船穿过鄱阳湖、然后进入长江,由长江进入运河,又从运河转向黄河经黄河前往海州,于海州登上前往辽东的快船。之所以没有从山东走,是因为北运河现在运输军粮的任务繁忙,一切非军用船都不得进入北运河。所以他们只能走海路。

    尽管一路上又是蜈蚣船,又是多帆快船,可是待张煌言一行抵达辽东的时候,仍然用了足足四十天,才抵达旅顺,这是因为了冬天河口一带海面结冰加之浑河河面冻结,所以不能直接乘船前往沈阳,只能从旅顺上岸,然后乘马车前往沈阳。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让张煌言一行人欣赏到这里接北国风光,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到辽东大地,自然的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是好奇。说好奇的自然是这塞北江南到底是什么模样。一行人沿着官道乘马车一路奔驰,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因为车窗外都是一副冰天雪地的模样,自然无法看到什么是塞北江南。

    不过即便是如此那辽东的北国风光仍然让他们为之倾倒。离开了旅顺之后的直到第五天的午后才抵达沈阳府。

    在抵达沈阳城东的驿站时,那些车夫、随员们立即忙活起来,在他们或是换马、或为马匹打水加料时。张煌言等人已经进入了驿站之中,相比与屋外的冰天雪地,这屋子里却是非常暖和,即便是和江南相比,这里都显得很是暖和。

    “人人都说这辽东是苦寒之地,自从到了这里后,我却不觉得这里冷了,甚至相比起来,江西也许更冷一些。”

    置身于大堂之中,坐在那沙发软座上,吕留良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那是因为车上有暖炉,这屋子里也有暖炉,你还没感觉到冷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炉子边上,要是还觉得冷,那可就真是奇了怪了。”

    罗伦在说话的时候,眼睛朝着一旁的壁炉看去。那里头几根大圆木正在燃烧着,这些壁炉到是和他在江北见过的取暖炉完全不同。江北的取暖炉烧的是煤,而这里烧的却是木头。

    “如果辽东的百姓家家如此的话,那么将来,这辽东必定会成为我大明的塞北江南,有了这些炉子,至少在冬天的时候,百姓再也不需要像过去一样忍受冬天的苦寒了。”

    张煌言的话声,这边不过是刚落,那边房门被推开了,几名官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第122章 迎接(求支持)

    刚刚进入大堂的这几名官员之中,领头的是一位身穿二品的中年官员,在几个随员的陪侍下,走进了驿站的堂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官员看到坐在那边的张煌言一行时,脚步顿时加快许多。径直走到张煌言的身边,对正在看报的张煌言弯下腰说。

    “司马,您还认得下官吗?”

    将来人认真地看了看,张煌言立即有些惊讶的说道。

    “你不是鲁王门下王幕扬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因为张煌言也曾效命于鲁王,自然认得其门客。他之所以惊讶,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会见到故人。

    “尚书好记性,下官正是王泊川。”

    王泊川谦逊地笑着说道。

    “下官两年前便已经入淮王幕,今日是奉大王之命,特为到此来恭迎您,下官在此地已等候五天了。”

    这是因为海上行船时间不定,所以在过去的几天中,王幕扬一直在这里等着张煌言。结果等了五天,今天却因为有事儿进了城。差点没有耽误大事。

    幸好因为他们在驿站里吃饭用餐。耽误了一些时间,要不然恐怕真的会错过去。如果是那样,到时候大王肯定是会怪罪下来的。

    “坐吧,坐吧!”

    张煌言伸出手来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软席,这沙发软席坐着确实非常舒服,尤其是在天冷的时候。然后他笑道。

    “淮王的礼数太多了,打发你到这里来接我,耽误你这多天,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王泊川忙答道。

    “大王因对您格外的仰慕,才如此出格逾礼。对于别人,他并不都是这样的。”

    这句话说得极得体,既袒护了大王,同样也抬高了张煌言。更重要的是给外界一种礼贤下士的感觉。这正是作为臣属需要做的事情,而他的这一番话,更是让张煌言颇为受用,他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道。

    “我们还是赶紧进城吧,别让淮王久侯了。”

    不过他并没有把手中的报纸放到桌子上,而是直接带走了报纸,毕竟,这是沈阳盛刚刚印发的报纸。在海上航行几天之后,张煌言需要从这些报纸中获得一些信息。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养成一些习惯。就像看报纸一样,每当他们到达一个驿站的时候,总会询问是否有新到报纸。过去他们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离不开报纸。你不开报纸上的那些最新的消息,在很多时候,报纸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他们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从驿站推门而出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寒风让张煌言的肩头一颤,他看到马车已经在门外停好,而在马车周围,数名骑兵环护,尽管他们的身上已经落着一层积雪,却依然是纹丝不动的坐在马上。

    这一路上,如果说对张煌言最大的触动是什么?

    恐怕就是这些忠义军军卒了,别的不说,就是这些沿途护送的骑兵,不论外间寒风如何刺骨,总是会尽职尽责的守卫于马车旁,对于那刺骨的寒风更是一副似若无睹的模样。

    似铁人一般!

    不,不是铁人,而铁一般的纪律。想到曾几何时,朱明忠的形容,张煌言默默的点点头。如果这人是他麾下兵卒,也许他早就走过去,对他说一声“兄弟辛苦了”,可这是忠义军,他不能逾越了。

    其实,一直以来,张煌言最佩服著名中的地方,恐怕就是它最擅长的练兵了,相比于练兵。其治理地方,在他眼里反而有那么一些欠缺。

    感叹着忠义军兵卒的训练有素时,张煌言上了这辆马车,马车内有暖炉,再加上厚实的保暖车厢,使得车厢内完全感觉不到车外的严寒,马车就这么在骑兵的护送下离开的驿站。

    约莫一个时辰后,车队进入沈阳城,瞧着那城中的模样,看着城中许多地方仍然是一片空地,即便是有一些房屋,也能一眼看出来是刚刚建成的。

    直到这个时候,张煌言才真正相信,当初报纸上所言“将沈阳夷为平地”并非是虚言,穿街走巷的车队又行了一会,马车停了下来,这时有一名随车兵士隔着车门,轻声说道。

    “张尚书,大王行在到了。”

    约莫过了三息的功夫,车门从外面打开了,张煌言弯腰刚欲出车门,便看到高大的门走前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他的前脚刚一迈出轿门,便听见旁边响起洪亮却不失沉稳的话语。

    “张尚书,一路辛苦了,本藩恭候张尚书光临沈阳!”

    迎在车旁的正是朱明忠,得知张煌言来沈阳拜访,着实让他惊讶不已,他没想到张煌言居然会来的沈阳,不过想到其已经被如入朝中,随即也就释然了,也许,他是要上门来解释一二。

    尽管因为张煌方的一封奏折,让朱明忠对其颇为不满,但为了表明自己没有任何不满,朱明忠特意用极为正式且盛大的场面来欢迎他的到来。

    紧跟他身后的是淮王府行在的大小官员以及现在于沈阳的忠义军的高级武官们。他们都是穿着一身大礼服,而朱明忠则是一身黑色的藩王袍,面带微笑,全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他身后的文武官员也是个个精神抖擞。尤其那些武官,皆是穿着军衣腰间佩刀,笔立挺拔立于后方,英武之气更是尽露无遗。

    瞧见朱明忠身后文武官员,再看着他那张年青的脸庞,张煌言在心里叹息一声。

    “张某远不如此人!大明的希望或许在他的身上。”

    同时,他的心底也打定了一个主意,他知道,大明的希望在这个人的身上,同样,这个人也可能会夺走大明的希望。

    张煌言深吸一口气,笑容满面的对朱明忠深揖道。

    “大王,你太多礼了,下官焉能当此厚待!”

    他或许是尚书,但朱明忠却贵为藩王,两人的身份自然有高下。

    朱明忠平揖于面前还礼道。

    “司马客气,今日司马能来沈阳,实是本王之幸,也是沈阳全城的之幸,若是非是因为这沈阳城中现在大都是军人,恐怕,必定会有百姓夹道相迎司马,以一睹司之风采。”

    张煌言哈哈大笑道。

    “若如此,乃下官之罪过!”

    说罢,在朱明忠的邀请下,二人一道迈步向大门走去,不过尽管看似一道,可张煌言还是主动的让出半步,以让朱明忠走在前面。他一直恪守着君臣礼数,朱明忠是藩王,他必须要恪守上下之礼。

    稍事休息,朱明忠便请张煌言入席,为其洗尘。因为已经过了饭时,在路上的时候张煌言就已经吃过饭了,于是便说道。

    “方才在驿站的时候,下官就已在吃过东西,不必再吃午饭了。”

    虽说知道他已经于驿站中用过饭,但朱明忠仍然坚持道。

    “为能够为司马洗尘,今日午饭已推迟了三个小时,想必诸位府中诸臣这会已经是饥饿难耐了,请司马莫再推辞。”

    听朱明忠这么一说,张煌言立即大惊失色道。

    “何须如此!大家为下官饿肚子,这让下官如何心安?”

    张煌言还真没有想到,朱明忠会用这样的排场迎接他,让他的心里反倒越发的不甚自在。在朱明忠的陪同下,张煌言一行来到行在的花厅之中。虽说外面是数九寒天,但是这里却是温暖如春,而十几圆桌上罗列着各种东北特有的山珍美味,那诱人的香气弥漫着整个花厅,飘入每个人的鼻间。

    待到众人坐定后,由朱明忠带头,接下来东北总督方以智然后又是钱磊等人依次向张煌言敬酒,一个个拣最好听的话在那里不断的恭维着,直视张煌言为当世的张陈房杜,无论是可张良、陈平或者房玄龄、杜如晦,这些高帽子可是极少有人给张煌言戴过,而现在一顶顶高帽子戴得他甚至有些飘然,而在飘然之余,同样感受到一种疏远。

    哎……

    看来,有些事情总是无法掀过去啊!

    于心底长叹一声,张煌方他怕自己酒后失态,每次敬酒都略微舔舔而已。朱明忠、方以智分坐于他两旁,对于那些关东特有的山珍美叶,张煌言也只是拣点清淡的尝尝而已。

    为了弥补两人之间的裂痕,张煌言这次尽量多和朱明忠说话,以期待着修复两人之间在关系。

    “大王,现在朝廷不日既将还朝,你什么时候进京?”

    张煌言的话音一落,朱明忠的心头立即一阵警觉,难道这就是他的来意?

    “不瞒苍水,本藩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请求让本藩在辽东不动。”

    朱明忠放下筷子,挺起腰板,他的神态极为严肃。

    “你不愿意进京?”

    张煌言看着朱明忠问道。

    “也不是不愿意。而是因为这东北事关我大明国运,况且按祖制外藩不得入朝,若是本藩能稳定东北,平定草地,如此,天下百姓既可得数百年安生,本藩亦是心愿已足了。”

    “大王,下官劝你一句。”

    张煌言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朱明忠说道。

    “现在国家初定,正是用人之时,朝廷对你依仗甚多,且大王理政之才,亦非他人所能相比,至于祖制,今时已非往日,焉能一味以祖制相制。中枢号令天下,做好了,对国家的贡献,要远胜地方啊。”

    现在基本上已经看透张煌言来意的朱明忠心里却是一阵无奈的苦笑。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作不知?

    这个时候,还谈什么“中枢号令天下”!

    他若是弃藩入阁进入中枢,无异于自投罗网。到时候,那朱由榔还是想杀便杀。他张煌言莫非让虚名给冲昏了头,居然连这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朱明忠想到这里,决定试探一下。

    “苍水,你从南昌调到京师,可以说是人心所望,朝野所归。入阁之后,当然是以中枢号令天下,为国家所做的贡献要远过江西一省。本藩却不能跟您相比,姑且不说其它,若是本藩进京,只怕反不如在东北自在。”

    朱明忠特意加重了“自在”两字,其实是在提醒张煌言,他在东北更安全一些。没有必要去趟其他的浑水。

    张煌言岂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来。

    “大王平时做事,一向敢于担当,也颇为自信,为何一旦叫你进枢垣,反而畏惧不前了?如今国家又值多事之秋,正是我辈为君分忧、为国操劳之际。想当初,若非是大王力挽狂澜于将倾,又岂有今天大明中兴?大王是救时的忠臣,他日可以为大明不异已身,为何今日不能以国事为重,自家为轻。好在你我一同入阁,有事还可以一起商量嘛!”

    国事为重,自家为轻!

    这是什么话!

    你这是不是在告诉我,要以国事为重,以自身为轻,要为国事尽职尽责,为他朱由榔忠心耿耿,那怕就是他要杀我,也要把脑袋送给他?

    这样的语言,朱明忠不信,他可以为天下不惜性命,但那是为了天下的汉人不为异族之奴,而不是为了他朱由榔一个人,更不可能为了所谓的“事君以忠”,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这种事情别人或许会做,但是他绝不会那么做的。

    看着张煌言,不知为何,朱明忠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张苍水呀张苍水,今日四海之中还有几个像您这样想,即便就是在朝廷之中,又有几个像您这样有这般心思?

    不过,朱明忠倒也从这两句话中看出张煌言的为人来。他是极为敦实之人。张煌言能如此这般,必定是个既迂又实的人。与这种人打交道,不必担心他会两面三刀、倾轧陷害。将来入阁之后,还得多靠他为自己挡点风雨才是。

    至少,在朱由榔想要杀孤的头时,有个人站出来说两句话。可是即便是有人为自己说话,又有什么意义?赵构要杀岳飞的时候,不也有人为其鸣冤吗?又改变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朱明忠看着张煌言摇头道。

    “尽忠国事虽是本藩之意,但凡人又有几人愿入那风波亭!”

第123章 不愿(求支持)

    “尽忠国事虽是本藩之意,但凡人又有几人愿入那风波亭!”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张煌言惊骇的看着朱明忠,吕留良、罗纶等人大抵都都是一副惊愕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风波亭!

    对于风波亭,但凡是汉人都不陌生。风波亭,原是宋时临安大理寺狱中的亭名。宋代时高宗赵构暗旨秦桧和其夫人合谋,诬陷岳飞谋反,因无确切证据,故以著名的“莫须有”的罪名将一代名将岳飞及其儿子岳云、部将张宪在风波亭内杀害。

    但凡是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根本就是在等于指责朝廷实在滥杀忠良,尽管现在朝廷还没有那么做但是他说出的这番话就等于是在告诉别人他不想成为第二个岳飞。

    反倒是说出这句话的朱明忠,却像是说出了一句不值一提的话语似的,拿着筷子从盘中夹起一块肉。

    “这是狍子肉,在东北这地方都叫狍子为傻狍子,之所以傻是因为了如果猎人用枪打狍子但没打中让它跑了。只要在原地等候一阵子,狍子自己就会跑回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吃了一块狍子肉,朱明忠并没有把目光投向表情惊愕的张煌言,他只是半闭着眼睛,品味着口中的狍子肉。然后借口这肉,继续感叹道。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武穆公泣血八字,是何等的悲愤?”

    此时朱明忠显得极为平静,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他人,而只是平静的说道。

    “所以,本藩是绝不会自缚已手,把自己送入风波亭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朱明忠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那里静静的吃着肉。这个时候这些话说出来,总比藏着掖着的要好。而且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正是想要借机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想法。是想借张煌言之口告诉全天下他的想法。

    之所以要借张黄岩之口告诉天下人自己的想法,是因为朱明忠知道张煌言是忠臣。这一点全天下人都知道,从她口中说出去的话,没有任何人会去怀疑。

    “大王诧异,大王有大功于大明,今上又岂会加害于大王……”

    吕留良于一旁主动为皇帝解释,而张煌言更是连忙说道。

    “大王误会了,今上是绝不会加害大王,纵是有人意欲加害大王,张某亦决不会容许,天下人亦不会容许的……”

    唯恐朱明忠“误会”,张煌言更是急声说道。

    “若是他日有人意于朝中加害大王,张某必定以命相保……”

    你的命,能保住朱某全家和淮藩上下的性命吗?

    尽管想要开口反驳,但是最终面对张煌言如此的耿直,朱明忠诚恳地说道。

    “苍水今日之言,本藩必定会牢记于心,请苍水放心,本藩受之以国恩,自当尽忠国事,不以个人为怀。可是这京城……本藩绝计不会去的,一来是因为今日辽东离不开朱某人,二是因为朱某是惜已!”

    所谓的“惜已”,其实也就是贪生怕死的意思,不过他倒也不害怕,在别人面前说自己贪生怕死。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时候,至少现在,他要告诉所有人,他不去京城是因为他知道在那里有人想要他的姓名,至于是谁,全天下都知道。

    “惜已”两字传入耳中的时候,张煌言只是无奈苦笑,他看着朱明忠,好一会才说道。

    “大王可知,此次下官来此,是奉皇命而来,今上意以大王为首辅,而大王却无意进京,甚至……难道大王当真欲行不臣吗?”

    这两个字,从张煌言的口中道出之后,整个花厅内的气氛顿时一顿,所有淮王府的文武官员,皆是面露怒色,而钱磊更是冷笑道。

    “哼哼,那么以张尚书之见,难道非得大王把脑袋送给朝廷才算是为臣之道吗?”

    钱磊的反问,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而吕留良等人同样选择了沉默,其实,从一来开始,他们并不赞同东翁的东北之行,毕竟,来这里游说淮王进京,根本就等于让淮王把脑袋拱手相让予皇帝。或许他们可以说着什么“今上绝无加害之心”,可他们都知道,恐怕现在于今上眼中,这位淮王甚至比虏酋顺治更该死!

    谁让他是……他是先帝的子嗣吗?

    也许这是谣言,也许不是,可是对于皇上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淮王在一天对于朝廷就是一个威胁。所以无论如何,皇上只要到了京城,就不可能放过他。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张煌言同样也选择了沉默。当这一切都说开之后,所有的虚言假语,没有任何说下去的意义了。

    所谓的“以性命相保”或许在没有说开之前,还有些意义,但是现在,不过只是笑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但皇上决心杀某人的时候,其它人即便是“以性命相保”,也无法阻挡这一切。

    “晋藩亦愿以命相保!”

    终于,良久的沉默之后,张煌言把他唯一的筹码道出。

    “此次,来沈阳之前,下官曾修书一封予晋藩,晋藩愿以性命相保大王平安!”

    以强藩作保,这看起来稳妥了吧!

    到时候皇上总要考虑到地方上的态度吧。皇上到时候如果想要肆意妄为,总要顾及地方上的想法。

    可朱明忠只是摇着头,以强藩作保强藩?世上最不可靠的事情,恐怕就是把性命交给别人手中。

    “不臣?若是朝廷认定朱某不臣,纵是有强藩作保,又有何用?”

    再一次表明态度之后,朱明忠对张煌言说道。

    “今夜请尚书委屈在城中客栈歇息。明天上午,本王再恭送您进京。”

    恭送您进京!

    这句话落进张煌言耳中,让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今日,他们两人恐怕已经完全决裂了,所有的故情旧谊,都与这一瞬间,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当然,他并不会去怪朱明忠,因为他知道著名中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必须要保护自己,保护和家人和下属。

    “大王难道真要一意孤行吗?”

    张煌言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非是一意孤行!”

    摇头长叹一声,朱明忠叹道。

    “平素只愿为国死……苍水放心,本藩只愿为我汉民屏护关外,为大明之盾,本藩之剑绝不内指!”

    说出这句话后,朱明忠将筷子放在桌上,随手拿酒杯,一口喝尽之后,他看着张煌言说道。

    “此言,为本藩之誓!”

    诧异的看着朱明忠,知道或许这是他所能够给与的唯一承诺之后,张煌言长叹道。

    “哎……明天便不劳大王相送了。”

    不需要再继续劝说了。而且也没有劝说下去的必要。如果再劝下去的话。恐怕他们两人之间最后的那么一点友谊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方以智则于一旁开口说道。

    “大王亦是想尽尽地主之谊,司马您就不要推辞了。”

    所谓“地主”,无非就是告诉张煌言,这辽东是淮藩之地,淮王自然要尽一尽这“地主之谊”。这些话,大家当然都听得懂,也听得明白,而他们都没有想到,事态会到这种地步,而唯一让他们松口气的是,至少淮王无意剑指关内。

    几乎没有任何人会去怀疑朱明忠的这个许诺的真实性,因为这些年他们已经相信淮王绝不会说任何谎言。既然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

    见张煌言还欲推辞,朱明忠又继续说道。

    “本藩知道尚书一向不受他人的馈赠,故也不敢备什么礼相送。只是有一样东西,本藩是必须送的,想必尚书不会推辞。”

    张煌言望着朱明忠,有些不解的问道。

    “什么东西?”

    朱明忠笑着回答道。

    “就是现在京城最需要的东西。”

    张煌言还没有回过神来,朱明忠说道,

    “现在京师粮食紧张,虽有郑家送往京中粮食,可是粮价虽稍有平抑,可京中贫民却因家资耗尽难以为继,当初江北舟船皆用于保障军需,无力为楚藩运送粮草,月前,朝鲜解交20万石军粮,加之从江北又有百万石粮草运抵辽东,所以目下辽东粮草可谓极为充足。现在朝廷不日即将还朝,今上出于桂藩远离京师的,入京师后,必须示恩于神京百姓,本藩无力于其它相助今上,唯一可做之事就是解交朝廷二十万石军粮,供今上恩抚京师百姓和,就不知尚书肯不肯赏脸收下。”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朱明中仍然是一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模样,处处都是为朝廷着想。

    “这……这,下官收下,下官收下。”

    张煌言从来没有这样爽快地接受别人的赠与,原本尚还有些感叹的他,看着朱明忠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现在他再也不怀疑其心意了。

    “大王于大明如此忠心耿耿,实是等我辈汗颜,大王放心,即便是今上于大王稍有误解,也只是他人所误,下官还朝之后,必定会向朝廷奏明此事,还大王以清白……”

    “清白……”

    朱明忠苦笑道。

    “但愿如此吧!”

    随后,尽管洗尘宴仍在继续,可是气氛却没有最初那么热络,也没有方才那么尴尬。不过最后气氛随着中人在那里谈论着历史典故。慢慢的恢复正常起来,众人再也不去谈什么十局,而是在这里聊着有关于辽东的历史。偶尔的重人也会在那里谈论诗书,文章。当然,每到这个时候朱明忠总是笑而不语,他绝不会做班门弄斧的事情。。

    傍晚时分,望着张煌言等人的马车消失在街道中,钱磊对朱明忠说道。

    “大王,看来张苍水,必定可以于朝中为大王等助力。”

    略点下头,朱明忠先是沉默片刻,而后才说道。

    “这还得谢谢你的那个主意,那二十万石粮食,确实比几十万银子更有用处!”

    如果不是钱磊的提醒,朱明忠自然不会想到送粮给张煌言这个主意。这个主意可以说的上是画龙点睛之笔,一下子就可以打消人们的很多疑问。

    大王的称赞,让钱磊谦虚道。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朱明忠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只是默默的看着远去的车队,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依如计划一般进行程着,现在张煌言这边已经安排妥当,还有就是……想到这。他的神情微微一变。那眉宇间之间带着一些忧愁。而更多的却是无奈,到最后却又苦笑了一下。

    恰在这时,突然有快马奔来,是从电报局赶来的传信兵,他于行在前勒停马,然后利索的跳下马,将一份电报交给侍从后,便迅速离去了。

    “大王,从开封发来的急电。”

    开封?

    朱明忠的眉头微挑,钱磊、方以智等人也是有些诧异的看着大王手中的密信。

    从开封发来的急电,难不成是那里出什么事了?

    展开电报,朱明忠只是略微扫视一眼,那脸色就是猛然一变,然后面无表情的将信递给钱磊,钱磊看了一眼,那突变的脸色,瞬间变得的极为灿烂,他的呼吸甚至都变得越发急促。

    “密之,”

    见方以智勾着头,眼睛盯着他手中的信,钱磊激动的说道。

    “开封那边收到从西安传来的消息。”

    故意顿了一下,钱磊朝着周围看去,在众人甚至有些急不可待的时候,他才说道。

    “虏酋福临身死!其子玄烨继位为帝!”

    虏酋福临身死!其子玄烨继位为帝!

    似惊雷般的话语在王府行在前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欢腾,更有一些人哈哈大笑起来,在众人为得知这个喜讯而欢喜不已的时候,朱明忠则默默对一旁吩咐道。

    “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尚书!”

    好消息就要与人分享!让大家跟着一起高兴高兴,而与此同时,朱明忠的心情却显得有些复杂,在电报上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玄烨……”

    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朱明忠的双眼却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他的眉头紧锁,神情也变得越发肃穆……

第124章 开局(第一更,求支持)

    这天的中午时分,一艘三桅快船船迎着刺风的寒风,在漫天飞雪中,缓缓地靠近了塘沽的码头,这座码头最早修于洪武年间,满清入关后,推行禁海,码头随之荒废,直到去年为便于南洋米运输,才开始整修,只不过这码头修复后,满清却从未曾使用过,就仓皇逃出京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现在这塘沽码头,自从楚军克复北直隶,尤其是从福建的运米船到达之后,这码头慢慢的恢复了几分生机。

    现在虽说正是冬时,可这码头上却也泊着几艘帆船,在这艘海船在舢板的拖曳下缓缓靠港的时候。帆船的船舱里坐着四个人。中间一位大约四十岁出头,相貌白净胡须约有半尺余,身上二品官袍,头上戴着乌纱。他是楚王府礼科主事顾景星,他的身后有两个人,分别穿着六品、七品官袍,他们是衙门里的下级官吏。而在顾景星的对面,坐着一住四十几岁的穿着一身锦衣卫飞鱼服的官员。八字胡于唇两边分开,清瘦的脸庞上,那双眼睛虽不大,可是却闪露着精光,透着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的神采,而表情却又是一副谦逊状,全没有身为近臣的跋扈。

    穿着一身飞鱼服的任子信,正在出神地望着外面的雪景,他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大雪是什么时候了。甲申年间为锦衣卫中当差的他逃往南方,后来几经辗转于永历朝中出任锦衣卫掌卫事,再到后来于阿瓦侥幸活了下来,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他几乎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居然能够重新回到京师,更没有想到,可以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返回京师。

    其实,原本在万年的时候,他也只是锦衣卫掌卫事,不过在皇上到了船上,借故免去了张峰扬的指挥使后,作为追随皇上多年的老臣,他被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至于其中原因,再清楚不过,皇上并不信任那些“红旗兵”。

    红旗兵不可信!

    楚军同样也不可信。

    皇上信不过江北的红旗兵,同样也信不过楚军。

    于是,奉皇上的差遣他先乘快船快船还是江北的,首先抵达塘沽,他来这里,一来是为了提前安排好迎驾之事,二来则是奉皇命于天津卫招募锦衣卫。之所以选择天津卫,是因为在天津三卫当年驻有兵户一万七千户,这几百年的时间其子弟繁衍不下数十万户,这些人总比什么“红旗兵”和楚军更可靠一些。

    而顾景星作为楚王府的迎驾官,原本是与朝廷一同进京,因为任子信提前的关系,所以他们两人同船,虽说两人一文一武,而且顾景星本身就是擅长文章的大家,可是这一路上,二人却依然成了忘年交。

    快船在天津码头停稳之后,一个船工掀开沉重的棉帘走进舱来禀报道。

    “主政,从天津到京师朝阳门的水路,已经全部封冰,船不能再往前走了。看来,只好请主政上岸改走旱路了。”

    听了这话,顾景星倒是没有说话。他只是挥手让船工退下,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满天的飞雪,若是说这江北的船有什么好处,恐怕就是这通透的玻璃窗了,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致。

    相比于顾景星的沉默,任子信的反倒是显得颇为轻松,笑着顾景星说道。

    “主政大可不必发愁,水路不通,走旱路也一样的。古人风雪骑驴过剑门,今日在下与主政津门古道策马行,不也很有诗意吗?”

    苦笑了一下,看着面前任子信,顾景星说道。

    “哎,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他之所以显得有些沉郁,并非是为其它,正是因为任子信在此之前透露给他的消息皇上要在天津募锦衣卫万人,以护卫宫廷。

    按道理来说,这自然是理所当然,这锦衣卫是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皇上还朝之后,恢复锦衣卫……不对,应该说是扩大锦衣卫,实属应该。作为人臣,顾景星自然不会反对。

    只是作为楚王府的官吏,顾景星却很清楚,这势必会引起大王的不满,若是大王不满,到时候,又该如何?

    至于大王为何不满……

    顾景星只是于心底苦笑着,他本是崇祯年的贡生,弘光朝时考授推官。入清后屡征不仕,后来亦与其它遗民一般,云游四方。后来尚为九江总兵的李子渊奉张煌言命,出兵武昌,刚刚返回蕲州老家的顾景星欣喜若狂下,立即入营投效。后来李子渊叛张自立,让顾景星颇为不满,在犹豫着是否弃其而去时。李子渊的北伐让他选择了继续为其效命。

    叛张是私利,而北伐是大义。

    尽管现在他身为礼科主事,可是在内心深处,对于楚王他同样也是极度的不信任,毕竟,此人能够背朱叛张,他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皇上要扩大锦衣卫,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楚王会高兴吗?

    “那件事……”

    抬头看着任子信,顾景星犹豫道。

    “小弟以为,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知道其所言是何事的任子信,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看着那窗外的风雪说道。

    “谨慎……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既然后直吩咐了这个差事,在下只能尽量去做,毕竟皇命难违啊……”

    长叹口气,任子信看着顾景星笑道。

    “此行能与主政结识,实在是人生快事,若是我大明之臣,皆如主政,这天下想来也就太平了!”

    这一声长叹之后,任子信站起身来,朝着窗外又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顾主政,你我一同下船吧!圣驾可是快来了,你我可不能耽搁了差事。”

    圣驾将至!

    当从塘沽到天津,再到京师,为迎驾一事而忙活着的时候,在黄海上,数十艘船只组成的船队,仍然缓缓的逆风航行,这黄海上的海浪颇大,以至于船中的不少乘客,都因为晕船而躺在船上。

    不过对于早就习惯了航行的水手来说,这样的风浪,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经历过更大的风浪。

    “浪头大的时候,这船头几乎都顶上天去,这浪还不到一丈高……”

    梁头上吊着的灯随着海浪摇摆着,在玻璃油灯下方,魏老三一边做着饭,一边对一旁吐得不成模样的厨师显摆着,尽管那厨师是宫里头的御厨,可是到了船上,那也就变成了软脚虾,浪一打过来,别说是做饭了,就是连站都站不住。

    “哎……”

    坐靠在粮袋上,马士力苦笑道。

    “这海上,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想当初我也是武昌城里头鼎鼎大名的名厨,可谁曾想却要遭这样的罪,万一要是把命赔在这里,那可就亏大发了……”

    这会马士力尽是一副,我怎么遭了这罪的模样,似乎对于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一直心抵触。

    “瞧你说的,”

    对于他这副模样,魏老三倒也不怪,在船上被晕船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不止他一个,晕船到这份样,什么样的丑态都有人出,只是嘿笑道。

    “这船上的大人物,可不是一个两个,皇上他老人家可还在这船上哪,话再说回来,您老能给万岁爷做饭,那可是几辈子的福气,将来,就是的老了老了,也有个显摆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么的太折磨人了,这,这他妈还是……呕!”

    冲着旁边又吐了口,马士力的那蜡黄的脸上这会根本就没有一丝血色,吐了几口胆汁之后,那脸色更是黄中泛白。

    一边搅着锅里的粥饭,瞧着马士力吐的不成人形的模样,魏老三只是轻声问道。

    “马师傅,您瞧瞧,这粥还成吗?”

    搁过去,魏老三从没有想过,煮一锅粥有那么多讲究,可现在却不一样,非但材料金贵,就连做法也有它的讲究,即便是晕船晕得七晕八素的马士力仍然要在一旁看着,生怕他短了火,到时候砸了他马士力的招牌。

    “行,还欠点火候,再等半柱香,差不多就成了。”

    甚至都不用看,只需要闻着那味道,马士力便知道这粥饭的火侯。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待到那粥煮好之后,马士力并没有让人立即把饭送上去,而是在魏老三的注视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然后小心翼翼的洒着粉末,一旁的魏老三看着那瓷瓶,又一次问道。

    “马师傅,您这方子,当真不传外人?”

    魏老三尝过这粥,洒过那秘方的粥与没撒过的,完全是两个味道,他知道,能出这个味道的,肯定就是马士力的方子。

    “祖上的规矩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这规矩不能破!”

    马士力摇着头,冲魏老三说道。他的回答,让魏老三只是眼巴巴的盯着那小瓷瓶,心思寻思着,难怪这人能当上御厨,就是这秘方……可惜了!

    瞧着那粥送上去的时候,马士力又一次软软的坐靠在粮袋上,在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那脸上的神情却是一阵复杂,不过那复杂也仅只是一闪而过。

第125章 刀与手(求支持,求月票)

    行程还是被拖了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煌言又留在了沈阳。

    原本,朱明忠并没有留张煌言于沈阳长住,甚至在接待的他的当天,就已经表示了“送客”的意思。但是随着清虏酋首死讯的传来,原本计划次日离开沈阳的张煌言留了下来。

    之所以留在沈阳,是因为在张煌言看来,对于大明而言,西征的时机已经成熟。当然,西征,需要忠义军的配合。

    “现在清虏酋首刚刚去逝,所继位者不过只是一个九岁小儿,若是我大明能趁此机会,发兵潼关,必定可以一举扭转乾坤,不但能克复陕西令清虏再不能为患大明!”

    在张煌言说道着西讨事宜的,朱明忠只是不时的把目光投向地图的上的陕西,与后世的陕西不同,现在的陕西包括甘肃,占据着大半个西北。而现在,这里应该是满清朝廷能够真正掌控的区域了。

    “而且一但虏首覆灭,西南清虏必定大为震动,届时,其必定不敢再对抗王师,如此,天下既可平定!”

    张煌言注视着朱明忠,他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顺治的突死,改变了一切,让原本可能需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结束的战局。

    原本因为满清主力尚存。想要彻底解决满勤,至少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先不说其他,就是想要攻克潼关天险,就不是一件容易饿事情。而且满清占据西北,西南。非但元气未失,甚至要是能有几年的时间养精蓄锐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重新卷土而来。

    但是现在,顺治的突然死去,意味着新的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会,非但可以彻底解决满清的遗患,而且可以让再次太平。

    “司马可知……”

    看着张煌言,朱明忠说到。

    “现在洪承畴很有可能已经和楚藩之间取得联络,洪承畴随时都有可能投降,一旦他投降的话,那么,西南局势必将大变。”

    或许对于张煌言来说,对于将来西北,西南的形式是忧心重重,但是朱明忠却不曾有诗豪的担心。这不仅仅是因为实力上的自信。更重要的是,军正司已经得到了很多情报,所有的钱包都显示现在洪承畴等人已经开始为自己寻找退路。

    也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朱明忠才会如此的自信。很清楚,现在至少西南的局势。很快就会发生根本性的逆转。

    “至于暂时盘据于西北的清军,更是不足为患,西北地瘠民贫,不足以支撑数十万大军,待到时机成熟时,挥师进攻,自然是事半功倍。”

    之所以相信,清军于西北是坐守困境,是因为通过对忠贞营的一系列策动,现在李来亨已经出山岭进攻重庆,至于四川总督李国英,面对忠贞营的进攻,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对此,朱明忠并不关心,但可以肯定的是,四川不可能成为清军的大后方!看似拥有近十万大军的四川,同样也已经是人心惶惶,大局如此,一点都由不得世人。

    “可是,大王愿意看到洪贼等人逃过一劫吗?”

    张煌言盯着朱明忠反问道,他并不赞同的招降洪承畴等人,毕竟那人手上沾着太多汉人的血。

    “此事,由不得本藩啊!”

    摇摇头,朱明忠苦笑道。

    “现在招降洪承畴的是楚藩,甚至就是皇上那边也不反对,朝廷同样也不会反对,本藩即便是反对又有何用?”

    苦笑之余朱明忠的目光投向他处,然后颇为无奈的继续说道,

    “苍水,现在于朝廷来说,本藩才是心腹之患,于今上看来,本藩是先帝子嗣,不论真假,于其皇位而言,都是最大威胁,为此其势必非除本藩不可,况且本藩手中又掌握兵马,如此,今上可谓是寝食难安,为此,他甚至不惜信用李藩,更于本藩百般防范……”

    朱明忠的话让张煌言的心头微颤,这是两人再次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如此坦诚的将内心话语尽数道出。

    “大王,在下……”

    不待张煌言开口,朱明忠便止住他说道。

    “苍水当时所为,本藩可以理解,但是苍水可曾想过,若是本藩意欲加害今上,又岂会等到现在?当初迎驾时,便可将其杀死乱军之中,何必如此自寻烦恼?于本藩而言,今上虽出于远藩,可却已经登基为我大明之皇帝,自然为天下臣民所瞩目,亦我大明抗清之旗帜,本藩又焉能因私失大?自然愿为其臣,绝不会有丝毫非份之想……”

    尽管朱明忠看似无奈,而且又有些悲愤,可他的话语中却非常隐晦的道出了一个信息,而且信息量极大,尽管看似的在诉苦,可是张煌言还是从他的话中抓住了几个极为隐晦的信息。

    “现在,今上又岂能容得下本藩?”

    看着苦笑连连的朱明忠,张煌言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副画像。

    “大王,大王到底是何人?”

    说出这句话时,张煌言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是他问出来的,他从不曾想到自己会问这个问题,现在面对朱明忠的无奈苦笑,他却不由自主的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过在问出这句话后,张煌言后悔了,毕竟,对于他而言,他根本就不知道,在听到那个答案之后,究竟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是大明之臣,而现在大明却有皇帝在,即便眼前的这位大王真的是先帝的子嗣,即便是如此……那该如此?

    大明自有皇帝在……

    默默的念着这句话的时候,张煌言的心底却不由自主的拿眼前的这位大王与今上相比,只是稍一比较,他的心里就已经得到了答案,有时候,那些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相比于今上,眼前的淮王或许更适合身为国君,无论是治国亦或是其它种种能力,皆非永历所能相比,甚至在他的心里还升出一个念头若是淮王为帝,天下必可太平,因为淮藩本就是天下强藩,其手中更是掌握数十万雄兵。如此,自然不会发生大权旁落、中枢虚设的可能。

    但是……大明自有皇帝在!

    又一次,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时候,却听到淮王长叹道。

    “帝以他人为忠,却不知他人之奸,终究会身受其害的!”

    这一句身受其害,让张煌言的心头猛然一颤,他惊诧的看着淮王,禁不住大声说道。

    “他敢!”

    尽管看似激动,可话到嘴边的时候,那话语却没有任何底气,毕竟,楚藩曾经背叛过他,也曾背叛过朱明忠,如此劣迹斑斑之徒,又有什么不敢的。

    “大王,您,您是说……”

    脸色骤然急变,张煌言几乎是立即起来说道。

    “大王,下官要立即往京师去,这便告辞了……”

    此时他甚至不再提什么西征,现在张煌言更在意的是皇上的安危,唯恐那李子渊真来个挟天子令诸侯。甚至那李子渊都有可能行以不臣,万一他要是想要弑君篡位的话……

    这不是没有可能!

    突然,瞬间,张煌言只觉得的后背猛然一凉,他整个人甚至都无法动弹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一张大网给笼罩住,根本就无法动弹丝毫。那冷汗不住的流淌着,不是因为他意识到李子渊极有可能会“弑君篡位”。

    而是因为他意识到,即便是李子渊“弑君篡位”。天下诸藩也极有可能选择沉默。即便是眼前的淮王也极有可能选择沉默,因为今上意杀淮藩!为了自保,淮藩极有可能选择沉默,他或许不愿行以不臣,但是……他却选择了借刀杀人!

    不对,借刀杀人的不是其它人,而是,而是……

    张煌言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以至于就连那嘴唇都不住的轻颤着,他发现自己居然成了李子渊手中的玩物!

    李子渊传出淮王是烈皇子嗣的消息,从而让今上对淮王生出了杀心,而他又唯恐淮藩不臣,上书朝廷要求还朝,从而让朝廷身陷虎口。终于,想通了全部的张煌言,他盯着淮王,喃喃道

    “下官、下官……”

    在这场角逐中,谁是刀?谁是持刀人?谁又是得益者?突然间,张煌言意识到,不仅仅他是刀,李子渊同样也是刀,在不知不觉间,自以为得利之下,所有人,都甘愿成为那柄刀,而真正的持刀之人又是谁?

    盯着淮王,张煌方只觉一阵心颤,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许多,他同样也知道了答案,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还来得急吗?”

    抬头看着张煌言,看着他那煞白的脸色,心知他已经想通一切的朱明忠,并没有出言安慰他,有些问题,总需要想个清楚。

    “要知道,皇上可以已经快到塘沽了,何为忠,何为奸……可笑,可笑。”

    摇头长叹之余,朱明忠的双目盯着西南说道

    “如果本藩所料不差的话,现在楚藩应该已经到塘沽迎驾了吧,但愿……”

    但愿什么?

    朱明忠并没有说,而张煌言只是看着他,好一会才说道。

    “大……殿下,这,这就是帝王之术吧!”

第126章 想往(第一更,求支持)

    风雪之中,数十辆马车在千余骑的护送下沿着官道往塘沽的方向赶去,虽说这官道已经多年未加整治,可是厚厚的积雪一经压实,却比平时更为平坦,也更为好走许多。

    不过,对此,坐于车厢中的李子渊,倒没有任何感觉,尽管那车厢偶尔摇曳着,可是他却像是没有任何反应似的,只是闭着眼睛。

    皇上要来了!

    朝廷要来了!

    曾几何时,想都不曾敢想的好事,居然就这么轻易送到手中,他怎么能不高兴?

    朝廷是什么?

    皇上又是什么?

    在李子渊的心中有着一个极为准确的答案。

    这几天,他一直在看三国,甚至就是现在在车厢中,在座位的下方,就藏有一套《三国演义》,如果他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翻看,当然,他并不是为了学习其中行军打仗的谋略,虽说那些所谓的谋略或许能用上一用,但大多数不过只是文人的戏说,可是除了文人的戏说之外。在那部书中,同样也有一个答案。

    曹操!

    脑海中想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李子渊的心头猛然一跳,他甚至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左右,确定车厢里没有人时,才长松口气,因为他知道,那个念头是何等的大逆不道。所以即便是心里有那个想法也不敢表露出来,至少现在不能表露。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大逆,又有何妨?

    即便是直到现在,李子渊都无法忘记在进入紫禁城,在看到龙椅时的那种内心无法抑制的渴望。

    朱家人何德何能,什么事情都不做,这天下就归了他们朱家?难不成就是因为朱家几百年前出了一个朱元璋,这天下就活该他们去坐?

    况且……我姓李,李家祖上也是出过皇帝的,而且大唐还是土德!

    大明是火德,大清是水德,水克火,而土克水!

    这天下,按五行来说应该是属于他姓李的了。他老李家可以说是天命所归。坐天下是理所当然。

    这样的念头是什么时候浮现的,李子渊已经想不起来,但是他却相信这些话语,哪怕成绩何时觉得那不过是无稽之谈。也不妨碍他现在这么觉得!

    他相信大清得天下,是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而现在,天下又一次轮到了李家。

    因为李家属土德!

    对于本就是读书人的李子渊来说,当他相信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找到千百万个理由来相信这些,他不曾怀疑过这一切,在他看来,这正是天道循环。

    当然,现在,天道还没有完全循环到李家,他还需要时机,还需要等待。也正因如此,他才会看《三国演义》,并且从中得到答案。

    现在,他李子渊是大明的忠臣,他会把持朝政,他会……会像史书中的曹操一般,做大明的忠臣,让全天下都无可挑剔,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大礼送给皇上。

    待到皇上收到那份大礼之后,这天下的局势,必将大变,到那时,无论是他朱明忠也好、郑家也罢,还有李定国,都将是昨日云烟,这天下到时候,必将姓李!

    人的野心总是会不断的膨胀,**也会不断的升腾,从进入京城的那天起,李子渊就没有意识到,他的野心在一天天的膨胀着,他渴望着成为那紫禁城的主人,渴望着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其实何止是李子渊一个人这么想,做为他的幕僚,许云程也怀揣着同样的念头,对于钻究了一辈子人的他来说,他本身所学就是帝王之术,只是那帝王之术从不曾卖于帝王家,时也运也,让他成为李子渊的幕僚,让他有了晋身之机,而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他看到了天下,看到了实现必生抱负的可能。

    从北伐的顺利,再到京师的克复,清虏的北逃。历朝历代开国之君功业也莫过于此,既然朱洪武能凭着驱逐鞑虏之功建立大明朝,成为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李子渊为何不能?

    若是李子渊能成为新朝的开国皇帝,那么许云程就将是新朝的开国功臣,许家自此之后世代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许云程从不曾有过这样的狂想,但是现在,这个念头却就像是无法抑制的烈焰一般,从最初的火苗一直燃烧着,在他的心底燃烧成了熊熊大火。

    尤其是在淮王同意朝廷返还京师之后,随着永历皇帝与朝廷返回京师,朝廷置于大王之手,从此之后,可不就能任由大王摆布,待到时机成熟时,这天下大王自可取而代之!

    “只要西南一降,这天下大王便可取而代之了!”

    冷冷一笑,许云程朝着车窗外的风雪看去,他的心里暗自浮现出一个念头那永历捡了这么一个日子回京,岂不注定了将失之以江山?

    这江山易名姓李,也是实属再正常不过啊!

    这可是天理!上天早就注定了大名要失去江山,这江山现在必定是属于楚王的。

    待船队驶近渤海后,海上的风雪随着靠近海岸,而越来越大,而且在海面上的浮冰也越来越多,这些海冻是因为海浪的起伏从海岸边卷来的,面对遍布海面的浮冻,船队只能尽量减慢航速,以免船只碰撞到浮冰,而立于船舷边的水手,也是显得颇为紧张,唯恐船身碰到浮冻。若是看到飘来的浮冻,水手们会拼尽全力用撑秆将浮冰划开,以免撞到船身。

    在水手们小心翼翼的于那里推开海上的浮冰时,在船队中央的那艘大船的尾舱之中,尽管尾舱的玻璃窗通透非常,但是因为海上弥漫着海雾的关系,所以舱内仍然显得有些昏暗,以至于不得不点着油灯,尽管那鲸油灯明亮非常,可是这舱中却显得有些阴沉。

    阴沉的是舱内的气氛。而气氛之所以显得有些压抑。是因为这间船舱的主人正在遭受着晕船的折磨。

    也许是因为在海上的时间太长,使得朱由榔晕船越来越厉害,几乎每天都是上吐下泄,备受着晕船的折磨。上一次离开缅甸时乘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厉害,这一次晕船的反应更为强烈。

    粥饭被送到上尾舱的时候,因为晕船的关系,朱由榔整个人都显得极为虚弱,尽管时时都有人在一旁侍候着,可是那舱中依然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去、去问问,还,还要再过多长时间……”

    喘着粗气的朱由榔对一旁的近侍吩咐道,尽管疲惫,可是他的眼睛中却充满着对未来的渴望。

    “万岁爷,方才老奴已经命人去问过了,说是最多两日功夫就能入渤海,到时候,再过三五日,便能到塘沽,从塘沽到京师,至多三日就行……”

    太监的回话让朱由榔深吸口气,他那些蜡黄的脸上挤出一道笑容。

    “两日、三五日,三日,最多也就是十天的功夫,再过十天,朕,朕就能到紫禁城了,到时候,到时候,朕要先去太庙,朕要先去皇陵,要让列祖列宗知道,朕,朕恢复大明江山了……”

    对于朱由榔来说,这正是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信念所在。曾几何时,他甚至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希望活下去。他那时最大的梦想也就是偏安于一地,从不敢去想象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到京师,能够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回到京师重新君临天下。

    尽管现在饱受着晕船的折磨。但是朱由榔听到身边太监这么一说,原本看似无精打采的他,立即恢复了几分精力。

    这会太监于一旁劝道。

    “万岁爷,这粥饭您得吃一些,纵是再吃不下去,这身子骨要紧!多少总要吃上一些。”

    “对,朕要吃,朕还要去告慰列祖列宗……”

    说话的功夫,朱由榔便自己端起碗喝起粥来,在吃饭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似乎又一次浮现出紫禁城的模样。

    紫禁城!

    只要在过十几天,他就能够到达紫禁城。他就能够告慰列祖列宗,告诉他们,不孝子孙已经收复了京师,已经驱逐了满清。天下的百姓再也不用遭受满清鞑子的欺辱。他的这份功业就像当年高皇帝的功业一样,足以告慰列祖列宗。

    将来他的名字就会像大明历朝历代皇帝中的那些明君一样,能够永远写在史书之中。从此之后,让后世人敬仰。

    回到京师!回到紫禁城!

    只要回到了京师回到了紫禁城,它就能够成为一代明君,就能够让大明中兴。

    到大明中兴之日,就是他朱由榔成为明君的时候,他相信自己能够成为一代明君,能够缔造出一番不逊于历代祖先的功业。

    到时候,他朱尤朗的名字就会和高皇帝和成祖皇帝一样,为后世所敬仰,这天底下谁还会记得当年他仓皇出逃的狼狈?

    京师!

    再过几天就能够回去了。他再也不用像过去一样偏安在海外,他能够成为一代明君,在紫禁城之中像大明王朝的历代皇帝一样,号令天下。

    就快回去了,朕就快回到紫禁城了!

第127章 皇与王(第二更,求支持)

    十一月初三。

    先是一艘双桅船驶近塘沽港,半个时辰后,又数十艘海船出现在海平线处。

    到了!

    这一天的下午,自万年启驾的大明朝的皇帝与朝廷,在漫长的航行之后,终于抵达了塘沽,而此时塘沽一带已经是异常的热闹。因为北方的各地的官员,或则亲到,或是派员伺候,而那些遗民,更是身着大明衣冠,前来迎驾。

    自打从甲申天变至今,足足十八年未见汉家天子皇气的北直隶官民,皆是一派欢腾之状,地方士绅更是沿途设有迎驾香案,而更有各地遗民从报纸上得知汉家天子不日将至之后,亲来此地迎驾。

    尽管圣驾已至,但是朱由榔并没有在当天上岸,因为,岸上还要做为迎驾一番准备,比如这夹道扈驾的不能是寻常楚军,必须要是锦衣卫。这个时候皇家的体面不能不讲。

    当然,尽管皇帝暂时不下船,但是却要召“入觐迎驾”的大臣,这也是朱由榔第一次见到,因为君臣二人初见,照例要有的询问旅况的亲切之词,对此李子渊自然是长揖谢恩。

    在照例的客气之后,只听朱由榔看着李子渊问道。

    “楚王,北直隶地方很要紧,你身为藩王,执掌大军,责任很重,你总知道?”

    盯着李子渊的朱由榔,暗自拿其与自己比较了一下,在确定李子渊显得比自己显老之后,他才算放心一些,这个人已经年过四十,如果老天开眼的话,他必定能活得过此人!

    “是!臣蒙皇上特加拔擢以白身而异姓封王,可谓是恩出格外,自北伐以来日夜战战兢兢,唯恐有负皇恩。好得是,今日圣驾还京,臣自此之后,有事随时可以请训,只需谨守法度既可。”

    李子渊的回答可以说是恭敬非常,他的话更是等于委婉的告诉皇上“自此之后,这大权总归朝廷”,他的这么恭敬,更是让朱由榔暗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你能记住“谨守法度”这句话,就是你的造化了。”

    朱由榔点头又说道。

    “自从朕闻知楚藩北伐功成,既恨不得立即北返京师,告慰列祖列宗,不过目下清虏虽逃出京师,可其主力未灭,一息尚存。不知道你打算怎么?”

    朱由榔倒是也没有客气,一心想要成就一番功业的他,甚至不顾长途跋涉的疲惫,和连日晕船身体日益虚弱的现实,强撑着身子在那里询问着李子渊的打算。

    “回皇上,目下清虏西遁,一息尚存,因此理应挥师西进,荡清清虏,以免其休养生息,卷土重来。可清虏治下北直隶百姓身受其苦。尤其是失以江南之后,清虏于北直隶、山西、河南等地更是极尽盘剥,目下可谓是民穷财尽,实在为难。不过……”

    李子渊紧接着提高了声音说道。

    “事在人为!臣受恩深重,决不敢丝毫推诿。上解京饷,下解民困,为国家大事不惜已身,如此方才能报答皇上大恩。”

    听得这番话,朱由榔不能不心许,特别是“上解京饷,下解民困。”那句话更觉动听。因而点点头说。

    “你能这样做,很好,只要你能做到这些,便是报答朕了。”

    “是!”

    李子渊长揖过顶。

    “皇上圣明!臣一定实心实力,放手去办。”

    “现在国家的难处是,清虏未靖,天下未平!”

    朱由榔停了一下,盯着李子渊的又说道。

    “楚王,自你于武昌出兵,扫荡清虏,可谓是功在社稷。现在北方遭清虏盘剥,虽是民穷财尽,不堪驱使。可是清虏一息尚存,这荡清鞑虏之事,你也要格外费心才好。”

    见朱由榔又一次提到这一层,李子渊已经感觉到了的朱由榔的“迫不得已”了。但是回答的时候,要谨慎一些。

    “荡清鞑虏,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尽管早就是成竹在胸,但是李子渊仍然谨慎的回答道。

    “当下天下鞑虏,能为患大明,无个蒙鞑、清虏,今日蒙鞑已全无当年之势,且若受诸多节制,至少近年来不会有不可收拾的局面。但观以清虏,其虽以西遁,正如皇帝方才所言,其主力尚存,若是假以时日,休养生息,必定再次为患大明,因而万不可容其休养生息,臣以为,为大明千秋万代计,应仿高皇帝旧例,委良将一员集天下精锐兵马,挥师西讨,荡清清虏、收复西北。”

    “自然应该如此!”

    盯着李子渊,朱由榔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只是应当以何人为将?”

    “臣愿为皇上驱使!”

    这句话从李子渊的口中道出时,朱由榔的面色微微一变,原本他的想法是“借刀杀人”,让朱明忠领兵西讨,可却没想到李子渊却主动毛遂自荐。

    “楚王忠心可嘉,不过楚王可知,若是西讨,清虏穷途末路之下,必定会背水一战的。”

    朱由榔直接出言提醒道。

    皇上的提醒,让李子渊在心里一笑,他不慌不忙地答道。

    “虽是穷途末路,难免有狗急跳墙之术,可是于清虏,臣亦已经有把握应对,若是得皇上恩许特旨。臣保证两年内,西虏可除,天下可平。”

    最后这句话,让朱由榔不自觉浮起了笑容,惊喜的问道。

    “两年,楚王说两年可平清虏?”

    朱由榔急急的问道。

    “你想要什么特旨?”

    “臣不敢说,毕竟此事牵涉甚大,非皇上特旨,臣不敢说。”

    听他这一说,朱由榔立即惊诧的看着他,他想要说什么?

    “朕赦你无罪!”

    “皇上,臣以为,若平清虏,可行釜底抽薪之计!”

    “釜底抽薪之计?”

    疑惑的看着李子渊,朱由榔不解的问道。

    “不知楚王此计是为如何?”

    “招降洪承畴!”

    招降洪承畴!

    幸亏这是单独的诏见,若是在朝堂上,有人说出这句话来,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那洪承畴是天字第一号汉奸,大明差点为清虏所灭,正是因为此贼,更何况,这些年永历也是被他赶的东奔西跑,终日不得安生,提及此人自然也是满腹恨意。

    “招降洪承畴,此贼实为我大明之仇敌,不杀其,焉能泄天下臣民之恨。楚王休得再提此事!”

    对朱由榔的反应,李子渊早就已经想到,他继续说道。

    “皇上目下西南洪承畴麾下兵马不下三十万,若能招降其,不但能令西南片刻得复正统,更驱使其精锐,令其于阵前戴罪立功,西讨清虏!若是其稍差池,可斩其首,以慰天下!”

    一样的借刀杀人!

    只不过是换了个对象。朱由榔并没的才戳穿这一点,甚至他之前的那副怒形于色的模样,也不过只是装模作样。

    早在离开万年之前,他就已经与心腹大臣商定招降洪承畴。只不过按他们的想法,招降洪承畴之后,会借故杀其,然后再收其兵马,委派可以信用的良将统帅其兵马,如此一来,朝廷便可掌握数十万人马。从此之后,亦不需要再畏惧手握强兵的地方强藩。

    “楚王所说,朕,朕也是知道的,可,可……”

    摇着头,朱由榔泄气道。

    “朝廷亦有朝廷的难处。”

    “是!投鼠忌器,臣亦明白。只是臣以为,目下最紧要的是荡清清虏,收复西南,洪贼虽是罪孽深重,可是其却把持西南诸省,若是其能献城纳降,非但可以让天下百姓少遭兵火之苦,而且朝廷亦可委任官员,属理地方,解西南百姓之困顿,如此天下既可安定。所以,臣才所请先纳其降,一力担天下人指责,如此朝廷与皇上才能置身事外!”

    朱由榔这时不禁有些动容了,李子渊这是在告诉他,其愿意承担招降洪承畴的骂声,而招降西南之后的利益尽归朝廷,“委任官员,属理地方,解西南百姓之困顿,”,其实就是在说,如此朝廷可以得到西南数省。

    若是如此,这朝廷那里会像现在这般,只能仰强藩鼻吸,于是朱由榔立即连声称赞道。

    “好!好!你能这样存心,才真是顾大局的人。朝廷自然很为难,不过也不会为难如此。若是你招降洪承畴,群臣指责的时候,朕自然是会为你说话的。”

    朱由榔当然不会是“白白说话”,他只是借着“说话”施恩于李子渊,更是施恩于洪承畴麾下官佐,尤其是其军中将领,进而招其军中将领为已用,待到时机成熟时,再派遣良将统管洪承畴麾下的兵马,朝廷自此之后,便可高枕无忧,尤其是李子渊主动提到其愿意领兵西讨的时候,更是让朱由榔深信,待到其挥师西讨时,这京师和北直隶,自然也就重归朝廷了。

    李子渊,果然不愧是忠臣!

    也许是因为心情激荡,可能也是一直强撑着身体,朱由榔不由的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他咳嗽时,李子渊打量了一下皇上,从面圣以来,他就发现皇帝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心底不由暗自疑惑道。

    “皇上的身子,还行吧……”

    恰在这时,他听到皇上一边咳一边的说道。

    “楚王,你,咳……你很好,朕,朕便以你为,为征虏大将军,为我大明扫荡虏寇……”

第128章 还京(第一更,求支持)

    这一天,塘沽的天气极好,骄阳当空,风雪消停。那暖暖的骄阳晒在人们的身上,只让人感受到几分少曾体会过的冬暖。

    身着一身朱红龙袍的朱由榔在内监的搀扶下走下船时,闻听着入耳的“万岁”之声,尽管脚步虚浮,可是他的心头轻颤着,脑海中只有一个意念他回来了!

    终于回到北直隶了!

    大明朝中兴了!

    “朕自己走!”

    推开身这的搀扶着的内监,朱由榔挺起胸膛,攒足了精神,走下了船,他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缓缓朝着码头走去。此时朱由榔徐步行过文武大员与各地遗老跪送的行列,踏上加长加宽的跳板,步入平稳异常的船头,朱由榔转过身来,放眼遥望,尽管此时尽是一片冰天雪地,可是于他的眼中却是一片锦绣江山,这他日必定将是太平盛世的景象,想到这他不由得破颜一笑,记不起多年来,无数次仓皇出奔的狼狈,同样也忘记了颠沛流离的道路上,那饥寒交迫的苦楚了。

    “万岁请上吧!”

    随侍于身旁的太监轻声说道。

    “不然,随驾的大臣扈军等不能上马,不知多早晚才能到达天津卫。”

    天津卫是他们歇脚的地方,大队人马将在天津卫休整一夜,第二天再启程进京。

    朱由榔点点头,一面往里走,一面说道。

    “可真是难为楚王了,天寒地冻的,却办得这么整齐!不知道比当年高祖、成祖巡驾的情形,比得上比不上?”

    “自然是比得上!”

    一旁的内监轻声说道。

    “不说别的,光说这天气好了,奴才就没有见过,听说皇上来之前,可还是下着暴雪呢。”

    “这倒是真的。你们看,这里风平浪静,似乎进了渤海,就没有什么风浪了。”

    “这是皇上鸿福齐天,这海也知道汉家天子来了,才会如此消停,奴才们全是沾的皇上的福气。”

    在内监的话语中,朱由榔终于走下了跳板,朝着那马车走去。尽管在走向马车的时候,他看似步伐沉稳可是在进入马车的瞬间,那强撑的身体终于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口的喘着粗气。

    “朕,朕终于回去了……”

    感觉到马车的行驶,朱由榔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而恰在这时,垂头喘着粗气的他,看着落于朱红衣袖处的数须头发,那面色却变得有些阴沉。

    一队锦衣卫的护送下,六乘銮驾自码头驶出,只听见新铺黄土的官道上,马蹄、车轮、脚步,于官道上回响着,反更显得庄严肃穆。

    一出了码头,这码头外就是另一番光景,扈驾的锦衣卫,夹道而立,数千臣民夹道长揖,沿途的路边更是有百姓设好的香案,百姓们无不是用设案焚香的方式,迎接着久不曾见过的汉家天子。

    六挽马车是江北式样的四轮,与普通的马车不同,金色马车的车厢的显得极为奢华,马车共使用了近千片金箔做装饰,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之下,那金箔被照的甚是耀眼,金光闪闪之下不可逼视,而在这黄金马车内,朱由榔并没有去看车外,此时他的面上却涌现出些许的阴霾,看着衣袖上的落发,他的眼神一黯,心里暗自想到。

    似乎这身子骨,真的大不如以往了……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奔驰着,朝着天津驶去,而坐在马车上的朱由榔偶尔会透过薄纱看着车外的冰天雪地,虽是一片冰天雪地,可是他的目光却显得狂热,明天,明天他就能到达京师,就能进入紫禁城了。

    只是不知道,那紫禁城现在是什么模样?

    紫禁城是什么模样?

    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幻想,即便是对于身为皇帝的朱由榔来说,他同样也曾想象过紫禁城的模样,想象过与其中号令天下时气象。对即将到来的一刻充满了期待。

    在圣驾驶入天津卫的时候,依如在塘沽时一样,路上是黄土垫道,路边是百姓夹立,一座座香案立于路边,焚香的烟雾更让这道路两侧的显得有些模糊。尽管有些模糊,但是在随驾的扈从之中的马士力还是从那烟雾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膛,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神情微微惊诧,但却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来,不过即便是如此,两人仍然在极短的时间内,用目光完成了一番交流。

    圣驾并没有住于城内,而是住在天津卫城郊的一座本地士绅的大宅之中,尽管已经没有了舟船晕眩之苦,但是当天晚上,也许是因为一路舟车劳顿的关系,朱由榔的身体更加虚弱了,一夜无法安睡的他,虽说遭受着病痛的折磨,可是却也仍然期待着接下来的进京之行。

    由于进京的日子与时辰,是经过钦天监慎重选定,第三天的未正,也就是午后两点钟进大明门,是上上大吉。所以尽管身体遭受病痛的折磨,但是朱由榔仍然不敢耽搁,一请即行。

    在天津与京师之间,又休息了一夜,直第三天用了一个上午,浩浩荡荡的圣驾终于抵达了正阳门,这会按西洋的钟点是午后一点,预定两点钟的吉时进入大明门,这吉时之说,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可是这点路程绝对不需要一个钟头,有个消磨时间的法子,就借着在庙里拈香之便,在那里等够了时间然后再启程。

    正阳门城楼之下的门洞东西两旁各有一座黄瓦履顶的小庙。东为观音大士庙,建于崇祯年间。西为关帝庙,建于万历年间。北京内城各个城门的瓮城里都有一座小庙,唯独正阳门内有两座小庙。两座小庙黄顶白碑,树木参差,灰墙环绕,像两个卫兵,护卫着高大巍峨的正阳门城楼。而这座关帝庙,于正阳门处可谓是占尽地利,所以香火益盛。受数百年的香火,一直以来都是极为灵验。

    而之所以选择于此庙拈香,是因为一旁的观音大世庙,本身并不是观音大世庙建立,而是崇祯皇帝为了祭奠“阵亡”的蓟辽总督洪承畴,于正阳门下东侧为洪承畴建庙一座,庙中为洪承畴塑像设立牌位。可谁曾想后来得知洪承畴未死降清。崇祯一听,肺都气炸了,被弄得好不尴尬。下令工匠捣毁庙中塑像,砸毁排位,把小庙改为观音大士庙。

    自然的,朱由榔不可能选择于那观音大世庙掂香,而是改在关帝庙中掂香。而对于朱由榔来说,他选择了这个地方,也有着特殊的含义,尤其是在庙中看着关帝像时,他不禁想到了三国中这位以忠义而得天下人景仰的武圣,脑海中却只是涌现出一个念头。

    谁会是朕的武圣?

    谁又能为朕安平四海?

    可想而知的,对于朱由榔来说,即便是称赞着李子渊的“忠义”,他也知道,那些拥兵的强藩,没有一个是真正可靠的,他需要一个属于他的“关帝”,一个忠诚于朝廷的,而不是忠于某藩某王的。

    作为藩王出身的朱由榔,或许,他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皇家教育,所谓的帝王之术只能暗自揣摩,但是他又岂不知道,现在这看似风光的背后。

    淮藩跋扈,楚藩忠义。

    不过只是戏言,于朱由榔来说,俗语云“店大欺客,奴大欺主”,这个道理朱由榔自然非常清楚,他甚至也知道,朱明忠并不一定真的是跋扈,李子渊不一定有其表现的那么忠义,可总有一天,他们都会跋扈非常。

    奴大欺主!

    有一天,他们一定会这么干的。

    而主子想要自保又能如何?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惩治恶奴,而想要惩治恶奴,就非得手握实权,执掌强兵,非如何,不能安天下。

    “武圣公在上,保佑朕能够重新安稳天下,若是能成,朕必定为武圣公重修此庙……”

    在朱由榔执着于对未来的意念之中的时候,不曾发觉到身体似乎更加的疲惫了,他就这样在这里呆了半个小时,而在他于庙中行礼的时候,这外间的扈驾诸人也休息得够了时候,一出殿,朱由榔的视线稍微上抬,那高大城门楼便是赫然在目,他盯着那城门楼,心中只剩下的一个念头。

    回到京城了!

    这一瞬间,尽管数千里的海陆跋涉,使得朱由榔已经疲惫不堪,甚至身体也尽是病态,可是他却仍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是大明的皇帝!

    现在他要像大明历朝历代的皇帝一样,即将进入京师,进入紫禁城,以九五之尊而执掌天下!

    朱由榔看得一眼那蓝天,也许是想到了将来史书是如何为他写上浓重一笔,居然忍俊不禁地笑了。接着,他把头低了下去,再一次走向那辆镶金的马车。

    而在那漫长的扈驾车马队列驶离了正阳门,这正阳门内外的警戒的兵卒散去归营之后,这正阳门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原本那些前来迎驾的百姓,纷纷来到那关帝庙中,试图沾上一些皇气,而在不经意让,那跪拜的垫子却也不知被什么人给拿走了……

第129章 抵京师(第二更,求支持)

    扈从的大臣一路看着表,指挥舆驾的步伐,从而扣准了时间,准两点钟,进了作为紫禁城正门的端门。端门城楼主要是存放皇帝仪仗用品的地方。皇帝举行大朝会或者出行,城楼下的御道两侧,仪仗种类纷呈,数量庞大,队伍宏伟,从太和殿一直排列到承天门,长达两华里。同时端门和午门城楼上钟鼓齐鸣,以显示封建皇权至高无上的威严。

    而现在,同样亦是如此,那皇帝的仪仗,甚至是雄伟。在舆驾经午门过金水桥入皇极门,循三大殿东侧,到后左门,外朝到此将尽,再往里走,也就是“内廷”了,非有“内廷行走”差使的人,不得入。

    作为皇帝的朱由榔也是在这里换的软轿,向东入景运门,景运门是戒备森严的,没有皇帝的诏令,就是王公大臣也不能进入。因为,这是进入皇宫内院的必经之门。

    于景运门换了朱由榔在舆轿之后,在坐于包金舆驾上的他望见那紫禁城城的屹立,瞧着这即便是于梦中,也瞧不真切的紫禁城,一时间不由得悲喜交集,眼眶发热了。

    “想不到,想不到,有一天,咱居然能够重回紫禁城啊……”

    朱由榔勉强忍住泪水,在心里头这么自言了一句,随后又噙着泪笑着。

    “到底是气数在大明。今天应该高兴才是,对,应该高兴……”

    入殿才正式行礼,乱糟糟地不成礼数。朱由榔自从继位为帝那天起,这十几年来,基本上就是仓皇逃难,惨痛的记忆委实太多了。而现在当年仓皇出逃的日子总算结束了。当年在满清大兵的追赶下,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如漏网之鱼似的。而现如今“回”京师时,却是大摇大摆,其势汹汹,当真是天渊之别。

    那个时候,对于朱由榔来说,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过上安稳日子,能够平安渡过一生,甚至在占城时,还因为那里的安逸,而心存着能于占城长久居住的意思,那时那里曾想过,会有回到京师的一天。

    回来了,再也没有了当年的仓皇与狼狈,现在有的只是身为皇帝的体面,尽管他从未到过京师,但是他仍然将这次进京,视为“回来”,因为他是大明的皇帝,他本身就应该居于京师。

    回来了!

    今天大明的皇帝回来了!

    文武百官前呼后拥,沿途所到之处无不设案恭迎,未到京师,京中官、兵、万民、就已经是翘首以待,即便是马车之中,他都能感受到百姓发自肺腑的欢迎,他甚至隔着薄纱看到那些看到汉家天子圣驾时,激动的泪如雨下百姓,清虏苦民久矣,百姓们成日里盼着汉家天子的回来。

    而回京师的这一路上,真是摆不尽的皇家气派,赞不完的忠臣贤民。想着这,朱由榔暗自笑了起来。而跟在舆驾一边的王坤,作为皇上亲信的总管太监,他同样也是感叹万千。他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能够随皇上再次回到紫禁城,与皇上等人不同,他可是当年宫里的老人。早在崇祯年间他就已经受到先帝的信任,懂得宫中“故事”,在南逃之后,于朱由榔身边指点仪注,使永历知道如何摆出皇帝的架势,从而让其不失皇帝的体面。那个时候,他可从未曾想去想,有一天能重回紫禁城。

    作为总管太监的王坤,现在同样也是名利双收,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他随驾侍候,不敢有丝毫差池,十几年出生入死,保护着皇上,无论在任何地方,又尽心尽力给皇上找一些乐子,甚至为皇上出谋划策,对皇上的关心,那更是不用多说的了,所以慈禧对德福的信任、夸奖,那是王坤骄傲的资本。仅仅只凭着这个经历,他就能够稳居于大内。

    回来了!

    逃亡,已经成了过去,成了过眼云烟!既成了过眼云烟又何必再提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再往前面就是三大殿了,那殿基高二丈,殿高有千一丈,纵五间的皇极殿(太和殿)已呈现在面前了。朱由榔搭起了轿帘,对着那雄伟的大殿细细地端详着,他的眼神显得有些狂热,整个人都渲染于这一切的渴望之中。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现在他所看到的太和殿并不是旧时的皇极殿。当年甲申天变,山海关兵败后李自成向陕西撤退前,一如其所过诸城一般,放火焚毁京城紫禁城同样也在其中,若大的紫禁城不过仅有武英殿、建极殿、英华殿、南薰殿、四周角楼和皇极门未焚,其余建筑全部被毁。同年满清的顺治帝至京师,随后开始重修紫禁城。此后历时14年,将中路建筑基本修复。

    身为皇帝的朱由榔看着那宫殿向往着其中权力的时候,作为宫中老人的王坤,跟在舆轿一旁走过太和殿时,瞟了一眼那已经变了模样的大殿时,他的心中顿起酸意。

    此殿已非当年的旧殿了……

    其实,这一路上,王坤都有这样的感慨,只是现在,瞧着这已经变了模样的宫殿时,那心更酸了。过了太和殿,便是那方檐鎏金圆顶的中极殿了,那旧时殿堂同样不存,虽说名称已经改回了大明的“中极殿”。可是瞧见这一幕的王坤的心中难受,便把头垂了下了。而抬轿的这班内廷轿夫似乎是懂得王大总管的心思,匆匆地过了从满清的保和殿重新易名的建极殿,径直朝皇帝的居所乾清宫走去。

    大明朝自永乐到崇祯的十四个皇帝,都住于乾清宫中,乾清宫的名字出自《道德经》,在古代皇帝是天子,是老天爷、是昊天的代表,代表着天,而帝王之位极尊,谓之唯一,就是天之唯一的意思,清气上升谓之天,浊气下降谓之地,是故乾就是天,就是清的意思。而道德经里面又有天得一以清,为表示帝王是天地间唯一的、最尊贵的,他的居所故名乾清宫。

    乾清宫早已被太监们收拾停当,各种器物摆放整齐,下轿之后,朱由榔先是看了一眼在乾清宫左右两侧的金亭,他知道那金亭西曰江山殿,东曰社稷殿。供社稷之神,象征皇帝掌握着皇家的江山、社稷,意味着国泰民安,江山永固的思想,又叫金亭子。

    进入乾清宫的正殿之后,一直提心吊胆的朱由榔这才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他抬起头来看着殿上正殿宝座上方悬着的匾,匾曰:“敬天法祖”四字。

    “王坤,这匾旧时便在吗?”

    听皇上看着那匾问着自己,王坤便于一旁轻声答道。

    “皇上,老奴听说这是宫里的太监找的旧匾,是当时掌印高太监所笔,这里原本挂着的是清虏酋首所书“正大光明”,已经被收起来了,不过皇上,皇极殿里头挂着的高祖皇帝所书的“君主华夷”也没寻着,估摸着是当年让闯贼一同烧了……”

    虽说这些都事情都是王坤离宫之后才发的事,可是在皇上等人休息着的时候,王坤并没有休息,而是拉着迎驾的太监,向太监询问着这宫里头的变化,以便回答皇上问题,这会原本做过的功课,正好派上了用场。

    “君主华夷!”

    默默的念着这四字,朱由榔暗自神伤道。

    “天下遭此之劫,皆是我朱家不屑子孙之过,居然害得高祖墨宝毁于兵火,实在子孙之罪过……”

    尽管朱由榔的嘴上道着罪,而且看似神伤,可是片刻之后,整个人却又恢复如初,置身于这乾清宫正殿之中的朱由榔,好奇而又充满着渴望的打量着这宫殿。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念着乾清宫所出的《道德经》的原文。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贞。”

    默默的念着这段《道德经》的原文,朱由榔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抬着脚朝着正殿的龙椅走去,此时他的眼中没有了其它,只剩下了那龙椅,那是他的龙椅,是大明皇帝位置。

    除他之外,这天下何人能坐?

    他是天子!

    是大明的皇帝!

    只有他能坐这个位置!

    也许是因为心情澎湃的关系,以至于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轻浮,那台阶不过只有区区三阶,这三阶同样也是出自于《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踏上那台阶的时候,朱由榔将面上的笑容敛起,他知道,作为皇帝必须要保持皇帝的威仪,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他最很在乎皇帝的威仪,他知道,自己要将没将,要相没相,唯一可以证明自己是皇帝的,就剩下所谓的威仪了。

    也正因如此,他的步伐并不是快,每一步都显得极为沉稳,他每迈一步,都会尽量让自己显现出皇帝的威仪来,可是他却感觉到双腿似乎有些轻浮,甚至就连那力气似乎也在缓缓的离开他的身体。

    就当那龙椅近在眼前的时候,就在他即将坐上去的瞬间,他只觉得的最后一丝气力被抽离了身体,人也轻绵绵的倒了下去,倒在龙椅的前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331/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作者:无语的命运所写的《大明铁骨》为转载作品,大明铁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明铁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明铁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明铁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明铁骨介绍:
“我大明终其一朝315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铁骨铮铮,唯我大明;甲申天变,神州陆沉;大好河山,遍染腥膻;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永历十三年,郑成功北伐,这本是一场毫无快乐的痛——最优秀的将领阵亡了,再次北伐的本钱输光了。
这一年,朱明忠意外的来到大明,成为郑成功麾下一小卒……
大明铁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铁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铁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