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明臣(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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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会从人品上下手,是因为按朱明忠的了解,郑成功秉性厌恶像李子渊那样忘恩负义之徒,只要让其厌恶其人品,自然不可能接纳那样的人。
朱明忠的分析,让郑成功的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李子渊的人品确实有问题,成仁你对他有提携之恩,苍对对他有再造之恩,如此尚成先后背叛,可见其人品是何等之低劣……”
尽管郑成功这么说,但朱明忠仍然暗叫一声不妙,果然,正像他想的那样,突然,郑成功的话峰一转。
“其虽然人品低下,但确实如你当初所言,这李子渊确实不愧于一员悍将,自离开忠义之后工,其先后克南昌、复武昌,可以说不愧为苍水麾下第一悍将,他日若是北伐,必可为我大明立下奇功!这样的悍将,现在我大明,是少之又少啊……”
郑成功的语气中带着婉惜的之意,但他的内心非常清楚,为何愿意接纳李子渊。
“兄长麾下的悍将如林,多一个李子渊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何至于因此与少司马之间徒惹不快?”
朱明忠试探着挽回道,
“况且,兄长既然不耻其为人,又何必用其?”
在朱明忠说话的时候,郑成功只是默默的走着,他似乎对朱明忠所说的这一切并没有多少的兴致,又走了一边,他才转身看着朱明忠,双眼直视着他说道。
“成仁,若是有一天,你会不会弃为兄而自立?”
郑成功的突然发问,让朱明忠的心头猛然一颤,在他的那双眼睛中,朱明忠看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难道说……他知道了?
“小弟是大明的江淮经略使!”
朱明忠不露声色的给了郑成功一个滴水不漏的回答。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就是郑成功是大明的延平王。
两人一人为延平王,一人为经略使,但无论是王也好,使也罢,都是大明的!换句话来说,就没有什么自立不自立的,大家都是大明的臣子,仅此而已。
朱明忠的回答之后,郑成功并没有说话,而是始终直视着朱明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平静,很镇定,无论谁都可看出他似乎已经下了什么决心,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良久之后,郑成功才突然笑道。
“是啊,本王也是大明的延平王,至于李子渊嘛!他也是大明的湖广总兵!”
一句大明的湖广总兵,从郑成功的口中道出来的时候,朱明忠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立即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郑成功是一个极为固执的人,一但他做出了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一声“大明的湖广总兵”,实际上就标志着郑成功已经接纳了李子渊,而这“湖广总兵”正是李子渊的新官衔,并不是张煌言委任的,而是郑成功的差遣的,换句话来说,从现在起,郑成功已经承认了李子渊是他的部属,而不是张煌言的部下。
一下子拉走了张煌言数万精锐!
李子渊,当真是好手段啊!
难道你就不知道,这么做的代价吗?
还有……盯着郑成功的背影。难道你就不知道,这会导致什么结果吗?
张张嘴,试图还要挽回什么的朱明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只是看着郑成功的背影,神情突然变得黯淡起来,他知道,在这一刻,他是大明的江淮经略使,郑成功是大明的延平王,张煌言亦是大明的兵部尚书,但是……他们恐怕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合作了。
朱明忠的欲言又言,让郑成功在心底长叹口气,从朱明忠答道那句“是大明的江淮经略使”时,他就知道,对于朱明忠来说,他从来都没有什么“自立”,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郑家的人,他朱明忠从来都不是谁的下属,若是说是,那也是大明的江淮经略使。
是啊!
朱明忠是大明的江淮经略使!
而他郑成功呢?
郑成功默默的走着,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此时,他的心底想了很多,浮现出了很多的念头。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良久之后,郑成功突然一转头,眼中依然带着逼人的光芒,向朱明忠逼视着。半晌后,他的嘴角掀起了一丝冷笑,微微一昂脑袋,说道:
“成仁,回去吧!”
回去?
“你是大明的经略使!”
此时的郑成功语气出人意料的冷漠,他甚至用极为轻微的语气说道。
“成仁,回江北吧,那里还需要你主持大事,马上离开这儿。”
马上离开这里!
这是逐客令?还是?
朱明忠看着郑成功,试图想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痕迹,但郑成功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他只是继续往前走,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其实朱明忠并不知道,在之前,至少有几个瞬间,郑成功的心底都浮现出了杀意,如果两人正面相对的话,也许朱明忠会感受到从郑成功身上迸发出来的杀意,只不过因为背对着他的关系,加之那杀意一闪而逝,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
但郑成功确实对朱明忠起了杀心。
至少有那么一瞬间,可是最终,理智还是让郑成功做出了另一个选择,在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他甚至在心底念叨了一句。
“成功成仁,也许唯有成仁才能成功吧!”
想到两人的名字是何其的“有缘”,郑成功暗自叹了口气,这或许只是一个借口吧!
“兄长……”
张张嘴,朱明忠点头说道,
“兄长对小弟提携之恩,小弟永生不忘!”
现在,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朱明忠很清楚,也许,这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所谋求的自立!
不知为何,尽管知道这是某种自立,但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以至于最后,只是对郑成功说道。
“请兄长放心,小弟此生必永不负我大明!”
永不负我大明!
直视着朱明忠,郑成功的神情显得极为平静,永不负我大明!而在这一句话的背后又是什么?
或许,这就是朱明忠所能做的唯一的承诺了,当天,朱明忠便带着郑灵离开了南京,尽管郑灵对他为何急匆匆的离开,感觉有些诧异,但是她却没有说什么,虽然她生在郑家,但现在却是朱家的人。
尽管觉察到朱明忠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她仍然是什么都没问,而是满面笑靥的陪着朱明忠下棋,欣赏着江岸的风景,就与来时完全一样,而对妻子的笑容,朱明忠的心情,反倒更显得有些沉重。
有些话,他不知道如何向妻子去说,但是这些话,可以不说吗?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看着笑容满面,心情似乎颇为不错的郑灵,朱明忠暗自在心底寻思着,在船进入瓜洲之后,朱明忠夫妻又转上了适合在运河里航行的小船,然后便沿着运河一路北上至扬州,在扬州城外的休园住了下来,虽说这休园是郑家的产业,但现在却等同于朱明忠在扬州的别业,之所以是别业,并非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这园中住着的客人。
既然到了这休园,在安顿好妻子之后,朱明忠便去见了王士元,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宗藩,也是列皇遗孤,更是朱明忠的一步暗棋。
“小弟见过兄长!”
又一次,当朱明忠去见化名为王士元的朱慈焕时,朱慈焕整个人都显得极是热情。
兄长……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朱明忠的心思就是一阵纷乱,他不知道,为什么朱慈焕认准了他就是“三皇兄”,也就是历史上那个所谓“朱三太子”朱慈炯。
“王弟,在这里过得如何?还习惯吧?”
尽管军正司每周都会把王士元在这里起居情报送至清河,但朱明忠还是出言询问道。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直言,本官……”
一声“本官”,让王士元的心思不由一乱,他知道,这位三皇兄又一次否认了他的身份,可是在他看来,眼前这位朱经略肯定是三皇兄,绝不是其它人,也正因认准了朱明忠的身份,他才会安下心来,不至于像过去一样,终日提心吊胆的,担心着自家的性命,所以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过得倒也算是自在。
“回皇……经略,小弟于此倒也自在,只是不能外出,着实让人烦闷,若是……”
见朱明忠的脸色略微一变,朱慈焕便连改了口,然后笑说道。
“小弟知道,现如今时局如此,经略不得不事事小心从事,想来待到京师克复,清虏北逐之时,到时候,自然也就能出园往外间行走了。”
一心只以为“三皇兄”是因为为了隐藏身份,才将他留于园中的朱慈焕,看着朱明忠,又试探着询问道。
“经略,只是现在这外间的形势如何?小弟从报纸上看,这满清酋乎似乎大有驻于济南的意思?”
王士元的问题,让朱明忠点点头,看着他说道。
“确实如此,现在这济南几乎等同于小朝廷……”
第307章 休园(第一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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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是满清的小朝廷,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明忠的唇角略微一扬,面上露出些许嘲讽的味道。
之所以会如此,原因到也简单,从军正司济南站传来的情报,现在那位身处济南在后世号称所谓的“大清三祖”之一的福临,现在可以说在济南已经是到了乐不思蜀的地步,因为远离朝廷且没有庄妃压制的原因,他反倒是落得自在,在济南那边广选汉女。
“现在酋首在那里,倒是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说实话,我倒是挺羡慕他的,”
看着王占元,朱明忠笑着说道。,
“至少,他能有那个闲情逸致,在那里沉迷女色,沉迷享受,而我在这里,却是日日如履薄冰,那里有什么闲情逸致沉迷享乐。”
人比人气死人!
这句话着实不假,那些个穿越者回到古代有几个不是妻妾成群,有几个不是风花雪月好不自在,又有多少人像他这样,这边要寻思着击败满清,那边还要寻思着如何平衡自身内部,还有维持与友军的关系。
“三哥辛苦了。”
又一次,王士元还是道出了这声三哥,也许,在他看来,眼前的朱明忠是他唯一在世的亲人了,在经历了十六年的颠沛流离之后,他反倒是更念及亲情,就像眼下一样,看到“三哥”如果苦闷时,心下自然也颇为难过。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三哥。”
朱明忠摇了摇头,看着神情中带着一副“我了解”状的王士元,朱明忠甚至寻思着,要不要把石昭喊来。
可是想到石昭的时候,朱明忠却不由的想到那日郑灵的那个建议,收石昭入房。
曾经的建议,倒是让他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意动。
“经略,小弟明白。”
又一次,王士元的回答,让朱明忠有些无奈,因为原本就是来这与王士元见上一面,所以在与其聊了一会之后,朱明忠便离开了,相比之下,王士元却有些不舍状,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位待他极为友善的“经略”。那里是什么朱明忠,分明就是他的三哥朱慈炯。
原本立于远处的王胡氏,见来客已经离开了,便悄悄的走了过去王士元的身边。
“夫君,他便是您口中的三哥?”
自从来到这休园之后,王胡氏便没少听夫君提起他口中的“三哥”,只是一直不得缘相见。
“正是。”
王士元点点头说道。
“娘子可能有所不知,我这三哥虽说只大为夫数月,可自幼便是极为聪颖,便是大哥亦无法与之相比,当年流落异乡,为夫只能勉强以为教书为生,反观我这三哥,却可以起于草莽,成就今天这番大业,颇有先祖之风……”
话到嘴边,王士元的目光变得激动的同时,又是自叹口气言道。
“可为夫实在是愧对先祖……”
知道丈夫真实身份的王胡氏,见夫君这副模样,便连忙握住他的手中安慰道。
“夫君亦有大才,只是未得名师指点罢了,妾听人说,你家这三哥,当年遇着名师,得名师指点,才成今日大业,若是夫君能得名师,想来亦也会不负高皇……”
娘子的安慰,让王士元叹了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
“娘子切勿如此这般,三哥是天纵之才,为夫又岂能与之相比,为夫唯能于此祈祷列祖列宗保佑,保佑三哥能北逐清虏于关外,复我汉家河山,还我汉地百姓以平安。”
对于经历过十几年颠沛流离的王士元来说,他从来都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任何想法,过去唯一的想法就是安稳过完一生,至于现在,同样也是如此,顶多也就是默默的于心间祈祷一二罢了,至于其它,他未曾想过,也不敢去想,毕竟,十几年来的流亡,早就教会他什么是现实。现实的残酷让他已经完全放下了曾经的身份,不敢有丝毫旁丝杂念。
至于现在,顶多也就是在私下里的时候想着他日三哥君临天下之后,能够念及兄弟之情,届时许他就藩他地,那怕就是一偏远之地,亦无不可,然后他就会一如大明其它的皇子一般,于王府之中安乐一生,如此,便是他现在最大的期待了,至于其它,他从未曾想过,也不敢去想。
王士元可以不想,但是朱明忠却不能不想,当他一个在休园中漫步的时候,此时的他却没有任何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休园的景致,反倒是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永历应该快来了吧!”
自言自语着,朱明忠想到了派往缅甸的舰队,想到他们现在也许已经救下了永历,甚至已经扬帆归国,也许,再过几个月,永历君臣还朝中国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到时候,这局势又会如何?
尤其是郑成功、张煌言他们又将是什么态度?
尽管接永历还朝,是为了凭借“迎驾之功”谋求自立,但是在另一方面,朱明忠也很清楚,永历是面大旗,只要那面大旗在他的手中,他就可以“挟天子以令不臣”,但是,郑成功、张煌言两人,又岂会让他“号令”。
更有甚者,即便是他没有“挟天子以令不臣”的想法,郑成功与张煌言他们又岂会不这么想他?
若是这个念头生了起来,恐怕不是谁都能控制得了的!
到时候三家决裂的可能就非常大,一但三家决裂,甚至极有可能再次出现“天现二日”的局面,若是他们两人各自扶起了“监国”,自己这边又该如何?
眉头紧锁着,朱明忠的脸色变得沉郁起来。
“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如果他们各自拥立监国,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定拥立为其所控制或者为其所接受的人,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是继续拥立永历?
以永历为正统,还是像他们一样,扯掉那面大旗,重新树起一面旗帜。
如果重新树起一面旗帜的话,毫无疑问的是,王士元肯定比永历更合适,之所以比永历合适,是因为对于永历,自己并没有拥立之功,而且,经过十几年磨难的王士元知道什么是现实,他知道如何像现实妥协。
换句话来说,王士元知道如何做一个象征!
在休园中散着步,朱明忠的心里想了很多,但是到底该如何选择?这是一个问题,就这样与园中漫步的时候,湖中的古筝声,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顺着筝声看去,只见湖中凉亭内,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在那里抚琴,听着入耳的琴声,朱明忠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尽管因为背对着他的关系,无法看清他的相貌,但是这琴声,却让朱明忠原本有些纷乱的心思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凝神听着,只觉得这琴音中似乎充满了慰抚之意,听来说不出的舒服,慢慢的整个人都沉浸于这曲乐之中,就像后世听音乐似的,慢慢的放松心情,将恼人的情绪都丢于一旁,而只是沉迷于这耳边的曲乐之中。
当那曲声停下的时候,朱明忠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那亭中的青影,暗自想到。
若是将来有机会,也许应该办个乐团,要不然,想听个曲乐都得碰运气。
17世纪的娱乐委实也太过乏味了一些,以至于朱明忠根本就想不到什么娱乐节目,难怪这个时候,除了女色,似乎也就只有美食了,可是对于习惯了后世靠着鸡精等现代化学添加剂作为辅助的食物之后,这个时代的美食,反倒类似后世的家常菜,即便是所谓的名厨做出来的,顶多也就是精致些的家常菜,在味道上,自然不能同后世靠着种种食品添加剂调出来的“美食”相比。
也许可以考虑一下。
心思浮动间,琴声又一次传入耳中,这乐声相比先前变得欢快许多,只不过朱明忠并不懂得欣赏罢了。
又欣赏了一会,心知这样偷窥不仅无礼,而且有**份,就在打定主意想要离开的时候,那边的曲声也停了下来,那女子似乎像是觉察到有人偷窥似的,转身往这边看来,虽然只是惊鸿一撇,却仍然让朱明忠觉得颇为惊艳。
不过只是一撇,朱明忠便转身离去了,方才的刹那惊艳,不过只有刹那之觉罢了。在离开的时候,相比于之前的心神纷乱,这会他整个都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而不像之前那样,纠结着将来的种种。
“走一步,算一步吧!”
冷静之后,朱明忠并没有立即做出什么决定,毕竟,船到桥头必然直。既然那福临面对现在的这种时局,都能在济南那边享受人生,自己又何必在这里为将来的纷乱,自寻烦恼。
至于……至于将来三家,甚至四家的未来如何,未来自然有办法解决,至于眼下,根本就不需要为这些问题忧心。
眼见,最要紧的是什么?
恐怕还是外敌,还是北边的那个窃居中华的清虏!
驻足往北看去,想到于济南城中享受着人生的福临等人,朱明忠不由冷冷一笑,
“你们又能蹦哒了多长时间?”
第308章 献策(第二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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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这座众山环抱之中山东省首府所在,对于顺治十七年的大清国来说,几乎等同于其京城所在,毕竟现如今皇上的行在已经设于济南长达一年,甚至几十年前清军入关时,与济南城一同被焚毁的德王府,在过去的一年间也得到了修葺,成为了皇上的行宫所在。至于朝中不少中枢大臣,亦随行驻于济南。
这么多人一下涌进济南,虽说给济南带来这样那样的不便,但却也使济南顿时繁荣起来,吸引着各地的客商于此经商,也正因如此,当巩成琪来到济南的时候,虽说他原本提心吊胆的,唯恐作为“逃吏”被官府抓拿了,可以进城的时候,那守城的兵丁,甚至都没看上他一眼,毕竟现如今的济南府,不仅云集着来自天地北的各地客商,同样也吸引着不少北方的读书人,试图于此谋得一个出身。
来到济南后,巩成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栈落脚,然后他便立即打探起来,打探起相熟的大臣住处。在过去的一个月间,巩成琪的经历不可不谓之丰富,从一府知府再流落到江北,从意图于江北谋个出身,再到现在又孤身来到济南,意图重新报效大清。虽说这济南城好进,但是想要达到目的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对于好不容易来到济南的巩成琪来说,现在他还面对着一个问题,
去拜见谁?
坐在客栈的房间中,巩成琪看着纸上的几个名字,这几日在济南,他倒也没有闲下来,不过只是稍用了些心思便从旁人那里得知随驾的大臣有那些人,然后他便开始寻思着这些大臣之中,与谁曾有旧谊,又有谁能给他一些帮助。
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巩成琪的心底不禁为之烦燥起来,这有旧谊的不过都是四品、五品的小官,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大人物,可一个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嘴里这般念叨着,最后他瞧着这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自言自语道。
“怕只能拜见您了!”
虽说这济南为一省之府,可相比于京城,这济南委实太小了一些,以至于这城中现如今放眼望去,尽是穿着官服的官吏,毕竟现如今天皇帝驻跸济南,扈从诸臣岂止千百,猛的一下住进这么多官员,只让这城中顿时拥挤起来,以至于城中的大小宅院皆被官府征用,即便如此,寻常的朝臣也只能数人一宅,如此才勉强住下来。
也正因为城中的房屋紧张,所以这城中少有的几座高门大宅,往往就代表着其主人的身份,而作为护军统领的苏克萨哈所住的宅院,正是这济南城中少有的几座高门大宅。
来到苏克萨哈的府上,按着规矩,先递上拜贴,然后又往门房的手中塞进五十两银子,巩成琪便与其它人一样,坐在门房外等候着召见,在等候召见的时候,他瞧见来拜见苏克萨哈的人并不多。不过只有三四人,除了几个一看便是军中武夫之外,其中的一位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本坐于椅上的靳文博,在巩成琪打量他的时候,只是略微看了他一眼,然后便闭目等着苏克萨哈的召见,并不断的思索着,一位如何说服那位护军统领。
作为靳家的人,其实原本靳文博可以通过其它的方式去拜见其它人,以达成目的,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苏克萨哈,之所以选择这个人,倒也简单他是护军统领,是皇上的身边人,而且相比于索尼等人,苏克萨哈更愿意在皇上面前显示出他的能力。
若是巩成琪知道靳文博这么想的话,一定会大叫一声“知已”,他也是打着同样的心思,这苏克萨哈作为朝中重臣,平素并不怎么显眼,与索尼等人相比他的威望尚浅,加之其出身问题,自然更渴望有所功绩,而巩成琪选择苏克萨哈,正是为了送一份大功与他,靳文博同样也是如此。
不过相比于巩成琪一路的颠簸,靳文博来济南倒是没费什么周折,在澳门打点好一切之后,他就直接乘荷兰商船到了江北治下的海州,然后从海州到清河再沿运河北上入山东,再相比于之前于数千里陆路,这海路不仅速度快,而且也极为安全。
不过他并没有沿运河返回京师,而是来到了济南,因为现在皇上在济南,他如果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要在济南费一番功夫不可。
不过,虽说他是靳家的人,但是因为他是靳家妾生子,在京中自然也没有什么名气,在他递出拜贴的时候,人家也不过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让他在这里等着。而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不过靳文博倒也不急,就在他闭目养神,气定神闲的等待着召见的时候,那边府里的奴才走了过来。
“靳少爷,主子请您过去。”
靳少爷?
莫非是内务府靳家的人?
巩成琪暗自寻思着,然后便看到那位靳少爷往那奴才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
作为大清国的巴牙喇纛章京,也就是护军统领的苏克萨哈原本为多尔衮近侍,多尔衮死后,未出三个月,他与詹岱、穆济伦首讦多尔衮私备“八补黄袍、大东珠、素珠、黑狐褂”,“阴谋篡逆”。由此苏克萨哈便立即获得了皇上的赏识,从而立即被提拔为护军统领。
而现在对于随圣驾南下驻于济南的苏克萨哈来说,这阵子倒也是愁眉不展,作为皇上的近臣,他自然知道,现在皇上正面对着什么样的困境。
进退两难的困境。
原本皇帝御驾亲征是鼓舞人心、振奋士气的好事,可谁曾想,到了济南之后,这皇上便十几万大军驻跸于此,之所以驻跸于济南,虽说是太后的意思,可谁都知道,大军这一驻就是小一年,不是因为旁的原因,而是因为,朝廷没银子!
甚至现如今,济南城外的十几万八旗兵丁,已经有半年没发饷银了,虽说八旗的奴才们不至于无饷便散,可无饷,大军自然不能南下。现如今,不单没有银子发饷,甚至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靳家……”
看着拜贴,虽说不知道这靳文博是靳家的什么人,但想到这阵子朝廷可没少从靳家借银子,这靳文博今个又为何拜见他苏克萨哈?
若是没错的话,靳家的人可是素来瞧不上他的。
“奴才靳文博叩见苏大人。”
前脚刚进门,靳文博便连忙跪下见礼,不过因为他是内务府的奴才,也就是皇上的家奴,自然不能说叩见“主子”,但尽管他是皇上的家奴,可见着苏克萨哈也得自称“奴才”。
“免礼!”
坐在椅上的苏克萨哈嘴上说着免礼,但却没有免礼的意思,待到对方叩完头、见完礼之后,才说道。
“靳文博,你客气了,坐着说话。”
虽然不是靳家的主子,但作为正白旗的要臣,苏克萨哈倒也不是摆谱,毕竟靳家再怎么富,在他们这样的旗人面前也都是奴才,即便是见到一个满人旗兵,那也得叩头见礼。
奴才永远都是奴才,主子永远都是主子!
奴才就得守着奴才的本份。
对于如何做一个奴才,靳文博自然非常清楚,再一次叩头谢了赏,他才起身坐到椅上,而且只是坐了半边屁股,他只是个奴才,主子让他坐,那也得守着奴才的本份。
“不知靳文博,此次来济南可是奉令尊之命?”
苏克萨哈看着靳文博问道,如果来的是靳良玉的话,苏克萨哈肯定会客气一些,毕竟那靳良玉是皇上的亲信家奴,至于靳文博,不过就是靳家的妾生子罢了。
“回大人,奴才是从南边过来的!”
靳文博倒是没有隐瞒他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从南边过来?
惊讶的看着靳文博,苏克萨哈的目中带着不解,他是从南边过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今年年初,家父以为如今江南为海贼盘据,江南漕粮难运京师,京师若无江南漕粮,势必难以为继。所以奴才奉家父之命,往岭南筹办粮草,以解朝廷所用……”
靳文博当然不会说,他之所以去岭南是为了给靳家寻找另一条生路,实际上他之所以来济南,就是为了给靳家的“生路”添上一个新的筹码。
了解靳家诸人的靳文博很清楚,如果想要带着靳家上下以及数代积累的家业离开京城,仅仅只是靠着那么几艘洋船,显然并不现实,估且不说其中的风险,就是洋船如何靠近塘沽都是个问题,况且,离开京城的又岂止一个靳家?
在澳门的时候,为了能够安全的把靳家以及其它几家从京师带出来,靳文博可是是绞尽脑汁,最终,从西洋船长那里得知的一个消息,让他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也正因如此,才有了这次济南之行。
靳文博的话让苏克萨哈不由的朝他看了一眼,那目光甚至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
“哦?往岭南筹备粮草?令尊有心了。”
第309章 有心(第一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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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尊有心了!
看似简单的话,包含着一些其它的味道,尤其是在看着靳文博的时候,苏克萨哈的心里所想到并不仅仅只是其父“为国分忧”的“拳拳赤诚”,他想到的是这靳家人的眼光,这靳家能成就今天的这番事业,确实不简单啊。
于心底感叹之余,对面前的靳文博,苏克萨哈倒是不像之前那么冷淡,言语间多少总带着一些客气。
“不过,这岭南距离北方岂止数千里,纵是有米粮恐怕也不好运来吧!况且广东那地方,自己的粮食也不够勉强刚够本地食用,又岂会多余的粮食运往京师?”
虽说是满人,可对于广东倒也有那么一些了解,从前朝起,东南沿海出现严重缺粮的现象。江浙闽粤地方耕地稀少,产米尚不敷民食,多靠商人运米接济,经常“米价腾贵”,尤其是闽粤“逼近海岸,山多田少,民稠土狭,产谷稀少”,现在虽说因为人丁减少,所以谷粮倒也够当地食用,但绝不可能有多少余米北运,毕竟人丁减少的同时,产谷同样也大量减少。
在稻米减少的情况下,想要大量往外运米,自然不现实,况且广东地处东南偏远之地,即便是想运这粮,恐怕都有办法可运。
“广东自然是没有余米北运,只是苏大人,奴才于广州时,曾四处拜访当地名士,这早于前朝的时候,江浙闽粤等地就因为耕地稀少、人口增加等原因,出现民食不足的现象,且东南沿海各地“产米不敷民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所以地方上为解决民食,可谓是颇费不少周折,如此也就有了“东米不足,西米济之,西米不足,洋米济之。”一说。”
“东米不足,西米济之,西米不足,洋米济之。”
苏克萨哈吟着这句话,又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何为东米,何为西米?何为洋米?”
面对苏克萨哈的疑问,让靳文博连忙回答道。
“这东米,自然就是江南米粮,旧时浙江、福建若米粮不足,则以江南米粮接济,至于西米,则是广东米,如此互相接济,方才勉强维持,但东米也好、西米也罢,总有不足之处,所以才有商人运贩洋米于广东等地发卖,以解决民食不足。”
洋米?
眉头微扬,苏克萨哈又问道。
“那何为洋米?”
“回苏大人,这洋米,就是外洋之米,广东往南南洋凡三十余土国,大抵土旷人稀,而且皆有余米,如暹罗、真腊、港口、旧港、安南、柔佛、六昆、丁家奴等**国余米尤多。”
南洋土国?
虽然是朝中的大员,可是苏克萨哈却根本就不知道,广东往南还有几十个土国,顶多也就是知道云南往南有个缅甸,至于广东往南,安南倒也是有所耳闻,但是他却从未曾想到,那里居然会有米。
“你是说那南洋土国,余米甚多?”
苏克萨哈不无疑惑的看着靳文博,
“正是,而是南洋土国大米所产极多,若是以内地斗量的话,那么每石价值不过区区二三钱银子,而内地米价,即便是价格最低时每石也不下一两,所以,当奴才得知这个消息后,特意四处打探了一下,以确定消息真伪。”
每石价值不过区区二三钱银子!
虽然并不知道,这现在京师以及济南等地一石粮食多少银子,但是只听到这句话,苏克萨合顿时惊诧的问道。
“这洋米有这么便宜?”
“奴才曾四处打探过,这南洋米,以安南米最贵,最贵也不过每石五钱银子,而最便宜的当数暹罗,那暹罗因为地势平坦,所以自古便富产大米,产米甚多,正因为稻谷得来如此容易,所以暹罗米价与别国相比远为低廉。价格低时,甚至不到二钱银子一石,纵是价格高时,亦不足三钱。”
靳文博看苏克萨哈,将他探知的各地米价,一一告诉他,然后又说道。
“虽说暹罗等地距离我大清甚远,可若是以海路运米,奴才估计,每石米价最高不超过五钱,如若能购米百万石,即可的供京师所需,且耗银只需数十万两。”
靳文博的建议让苏克萨哈顿时心动起来,其实现在朝中诸臣为了米粮一事,可以说已经到了绞尽脑汁的地步,毕竟,对于严重依赖江南漕粮的京师来说,没有了南方的漕粮,京城的几十万军民,就会陷入无粮可食的困境,虽说现在直隶、山东、河南以及山西百般筹集粮食,也不过只是勉强维持十几万大军所需。这京师的粮食的还是没有解决,为此,甚至有人建议令朝鲜献粮,不过却因为种种原因,遭受其它人的反对。
对于身为护军统领的苏克萨哈来说,他本身是不需要参与这些问题,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每当众人争执不已的时候,他就会选择沉默,不是他想要沉默,而是因为他没有其它的办法。
但凡有可能的话,他自然希望在皇上面前有所表现。现在,靳文博的建议,让他看到机会的同时,同样也产生了一些疑惑。
以至于他甚至有些怀疑的看着靳文博,这靳文博为何把此事告诉他,而不是其它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靳家在朝中的靠山可不是他苏克萨哈。
沉吟片刻,苏克萨哈看着靳文博说道。
“靳文博,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靳家与索家的关系可是颇为深厚啊!”
虽说靳家一直都是以范文程等汉人为靠山,可是与索尼等人的关系也是极为深厚。也正因如此,苏克萨哈才觉得这靳文博的这番举动,让他有些看不透,也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拜访自己,而不是去索尼那里。
“苏大人,其实……”
靳文博看着苏克萨哈,他知道,如果不能够给其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恐怕这苏克萨哈压根就不会相信他说的这一切。
“其实,奴才之所以来拜见您,正是希望苏大人能够提携奴才一二,毕竟,奴才在家中排行老六!”
奴才在家中排行老六!
在靳文博话声落下的瞬间,苏克萨哈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来求他,他是家中的老六,而且还是妾生子,这意味着将来靳家顶多也就是给他一份家业,那家业不过只是勉强可以糊口,靳文博又岂会甘心过这样的日子?
哼哼!
当真是汉人啊!
看着神情有些焦切的靳文博,苏克萨哈在心底冷笑着,这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居然不惜牺牲自家的利益,同时却又颇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靳文博,若是这件事能办成的话,你自然是有大功于朝廷,到那时,苏某自然会向朝廷推举你的,不过,这个差事,想要办的话,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回大人,这天下的事情,又有什么事情是好办的?”
迎着苏克萨哈的目光,靳文博反问之余,又拍着马屁说道。
“虽然这件事着实不易办,但小的相信,只要有了大人在朝中相助,这件事小的就能漂漂亮亮的为朝廷办好,让朝廷从此再无米粮之忧!”
对于靳文博的保证,苏克萨哈只是略微一笑,他并没有说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是聪明人,对此,他可以说是深信不疑,能够在这么多人中找到他,就说明他是聪明人。
“好了,文白,你先回去吧,本官自有肚量!”
说话的时候,苏克萨哈便端起了茶杯,端茶送客的道理,靳文博自然明白,在他告辞之后,门外的家奴便进了屋对苏克萨哈说道。
“主子,还有一个前黄州知府在外候着,等着您召见,主子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虽说只是苏家的家奴,但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对于巩成琪那个地方的知府,这奴才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屑提及,如果不是那人知趣,还知道给个门钱,估计他连这声通传都不会通传。
“前黄州知府?”
想到黄州现在已经陷入贼手,心知那人不过是个逃官的苏克萨哈刚想开口让家奴把那人哄出去,但是转念一想,却又问道。
“哦,他可曾说过,他有什么事吗?”
之所以会临了改了主意,原因倒也简单,苏克萨哈觉得既然这位前黄州知府来拜见他,肯定是有求于他,可是这个有求,肯定不是白求的,这种人来到这里,肯定不会家手而来,花花银子人人爱,苏克萨哈也不例外,如果那人拿出了银子,别的不说,保他一条性命还是能做到的,至于其它,就看他能拿出来多少银子了。
“回主子,事他倒是没说,不过他倒是呈上一封信,说是主子您看了信,自然会见他。”
从奴才手中接过,苏克萨哈心知,这信里头没准就是礼单,撕开了信,看清楚信上的内容后,苏克萨哈的脸色不由的一变,在看完信之后,他才对奴才说道。
“这巩成琪在什么地方?可曾还有候着?”
这会苏克萨哈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居然显得有些急切。
第310章 人的私心(第二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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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与往日一样,苏克萨哈直接去了城中皇上驻跸的行宫,这行宫原本是德王府,这德王府在崇祯12年时,与济南城一同被入寇的清军焚毁,从那时起一直荒废了二十年,而去年顺治驻跸济南之后,总不能让人其成日驻跸于城外,最后这荒废多年,已经成为废墟的德王府,在经过一番整治,新建了许多房屋,如此便成为了皇上的行宫所在。
说是这里已经荒废多年,可毕竟也是大明德藩近两百年世代经营的藩王府,虽在清军入寇时屋宇被焚,但是其中湖泊、假山等物却依然完好无损,加之地基之类大都完好,所以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这原本形同废墟的德王府便重现了昨日的繁华,成了顺治的行宫。
虽说是“御驾亲征”,可是因为皇上驻跸济南的关系,所以这朝中不少大臣亦随驾来到了济南,毕竟他们都得了太后的暗示,不能让皇上以身犯险,这驻跸济南就是这些大臣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今日和过去一样,众臣照例在行宫殿早面,对于身处济南的清国君臣来的,惟有江南的“匪情”最使朝廷关心,不过只有二十三岁的福临面对着侧匐在龙椅前、彩花地毯上的大臣们,首先问道:
“江南那边有没有新来的消息?”
对于身在济南的福临来说,这几乎是他每日接见众臣时必须要问的事情,毕竟江南“匪患”才是现如今朝廷最关心的事情,当然也是他最关心的事情,毕竟对于身处济南的他来说,这也是“御驾亲征”的原因。
听着皇上的问题,索尼立即叩头说道:
“自从今年六月贼寇开始西犯之后,其已经夺下福建大半,现在张贼又犯武昌,武昌守将刘芳名不战而降,以至湖广避势堪忧,然天下大局仍利于我,贼寇虽看似势大,可实则内患重重,从江宁有义士送来消息称,占据武昌之贼首李子渊原为南昌张贼麾下,可却投靠江宁郑贼,从而导致张郑两人离心,想来不日两贼之间必定内哄不止,若到时候我大清各路援军赶到,必可一鼓就歼。”
因为几天前已经知道郑成功、张煌言两人因李子渊背主一事产生内哄的顺治,这是更是一副颇为得意地说道:
“哼哼,去年朝廷剿匪可谓是不甚得力,陆续添兵添将,贼势反而越来越猖狂了,瞧那势头似乎有一副想要把咱们赶出关去的样子。可是现如今朕驻跸济南,这看似猖獗的贼寇不待朕领兵打过去,便自己先乱了起来,先让他们自己个先乱着,他们这样内哄也好,到时候咱们打起来更容易一些,这次朕下了决心,不但要亲征,还要再从西南调些兵来,这一次非得把贼寇的气焰打下去不可!”
“皇上英明!”
众臣同时连连叩头道。他们心中明白,这些话也就是说说罢了,当真要用兵的话,就非得有饷银不可,现在城外的大军可是几次上奏请饷,结果户部那边只批了一百来万两银子,手中无银,兵士们别说是打仗了,就是连肚子都不得能吃饱。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空谈。自然的,这所谓御驾亲征,也不过只是皇上在嘴上说说罢了。
在众臣的赞扬中,福临清秀文弱的长脸上绽露了更加得意的神采。
“这从古至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索尼,你催催京城那边,让他们把银子备好了,千万不能再因为银饷的事儿,影响我大清国的平南大计!”
虽说是得意,但是福临却也知道,现如今最要紧的是什么,是银子,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空谈。
现在他之所以在济南止步不前,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银子。
“请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叮嘱京城那边,赶紧备好银子,这不,前几日户部那边车大人就上折子称,已经问内务府八家借银四百万两,现在八家正在想办法筹集银子……”
在索尼的口中,这筹集银饷的功劳自然都是户部满尚书车克的,至于亲自筹银、借银的王宏祚的功营,就是被他直接忽视了,毕竟他不过就是个汉人而已。
别说是现在,是过去那些个汉官也是不受待见,大家伙更是成天说着与汉人有关的笑话,现在更是如此。
“除了向八家借银之外,车大人还请皇上同意向京商借银二百万两,如此,再加上今年直隶、山西、山东、河南、陕西等省解款,朝廷差不多能筹集870万两,若是再紧紧的话,筹集900万两,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听居然能筹集900万两银子,福临整个人顿时更加高兴了,要知道,打从去年他出京以来,每天碰到的问题就是银子,现在一下能紧出了900万两银子,他又如何能不高兴,于是笑呵呵说道:
“900万两?居然有这么多银子,谁说这北方贫瘠,这稍微一提取,不就能弄出几百万两银子嘛!”
福临这么一问,那一溜儿跪在那里的大臣奴才们,都选择了沉默,这几百万两,除了六百万两是借的,另外将近三百万两,可是加税加出来的,而且加的又岂止这300万两,实际上加了不下八百万两,这八百万两,要发京官的俸禄,要发西南积欠的饷银,还要发京营的积欠,到最后,能划拨给征南大军的也就只有260万两,即便是再紧紧,也不过只三百万两银子。
这大清国虽说入关后没有减过税,可一次加这么多的税,还是第一次,谁都知道,这加税不过就是饮鸩止渴,可是不加税不行啊。不加税,京城的几十万旗人妇孺就得饿死。不加税,这南征大军就没有充饷的银子,不加税,大清国可就保不住了,可问题是再这么加下去,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加出民变出来。
但话回来,似乎大清就没有什么时候没有民变,若是有了民变,直接杀人便是了,一城民变杀一城之民,到时候等胆气被杀尽了,看谁还敢再乱?
就在众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只听皇上又问道。
“这些银子能用多长时间?”
跪在最后近门帘处的遏必隆接口说道。
“若是紧着用,今年是定没有问题,可若是用兵的话,恐怕还是不够的,但若是勉强一些,待打下江南后,再补足积欠,倒也勉强够用。”
“嗯,现在银子紧些没有关系,待到明年,这江南剿匪局势当可改观了。”
福临很有把握地说道。
“这郑贼、张贼,这几个月定会内哄不止,咱们现在先缓兵江南,省向他们在重压之下再次联手,等到其内哄之时,就是大军南下之日!”
“是,那是一定的。”
众臣顿时又叩头道,少说话多叩头才是做臣子奴才的诀窍。至少是身为大清国奴才的决窍,万万不能多说话,那可是找死的节奏。
至于苏克萨哈,同样也没有在朝会上提到那些个事,他在等着机会,这功劳是他的,断不能分给其它人,而且对于做奴才的他来说,他很清楚,如何讨皇上的欢心,对于曾投靠过多尔衮的他来说,他很清楚,主子才是奴才的一切,所以,什么洋米、什么税金之类的事儿,他就像是从未来听说过似的,连提都没提,只是和往日一样,跪在那里,偶尔的跟着说上几句。
人总是自私的,对于苏克萨哈来说,他之所以控制住想要在这个早面上出风头,为皇上,为朝廷分忧解难的念头,原因倒也是再简单不过。
在这朝中的大臣之中,他苏克萨哈的处境最为微妙,因为出身和当年所作所为的关系,使得这朝中的众人对他大都市不待见。
如果他现在站出来,为朝廷分忧解难的话。指不定就会为他人做嫁衣,这种蠢事儿可不是他苏克萨哈的作风。
先随你们吧!
苏克萨哈在心底暗自寻思着。他甚至用一种看戏的心态,在瞧着周围的众人。看着他们在那里演着戏。在那里奉承着皇上。
你们嘴上一个个说的是那么好听,可是有谁能够为主子分忧?
苏克萨哈的心底冷笑一声,然后继续看着周围的众人。偶尔得他还会看着皇上,看到皇上那副面带喜色的模样。
他的心里甚至暗自想到,皇上,总归是太过年轻了。什么东西都还没有看透。
这南边儿确实是有好消息传了过来。可是现在大清国所要面对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如果是当初摄政王的话。估计绝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露出了这样的喜色……
这个念头,不过是刚一浮现出来。苏克萨哈的心底就是不由的一阵紧张,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可是连想都不能想。
暗自在心下,叮嘱自己一番。随后苏克萨哈又从新把心思收了回来,继续欣赏着众人的表演,跟着众人一同高呼着万岁……
第311章 天子贵(第一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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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的早面散后,福临便乘着太监抬着的软舆回到寝殿,这德王府的大小虽说远不及紫禁城,可是其中的景致却远非是紫禁城可以相比,紫禁城中是无湖无水亦无风光,这不能与德五府相比,德王府有数座碧波荡漾的湖水,旧时以珍珠泉和北面的濯缨湖为西苑,濯缨湖,汇聚珍珠、散水、溪亭诸泉而成,广达数十亩。湖水自南而北,绕过假山,而后流出宫墙。湖中可泛舟,湖水荡漾,云影入波,景色秀丽。而又开凿了玉带河,与曲水河沟通,营造了画舫,供他及其嫔妃们在濯缨湖游乐。出有香车骏骥,嬉有画舫轻舟。登高远望,南观青山叠翠,北眺黄河闪银,一派京畿外的皇宫御苑。也就是在这风景优美的德王府中,历代德王因无参政之劳,终日沉溺在声色犬马之中,朝朝宴舞,日日笙歌,尽享人间富贵荣华。
虽然二十年前,清军占领济南后,德王府建筑大都被焚毁,宛如世外桃园的德王府不见了昔日的繁华,但现在一番整体之后,这行宫又见了旧日的模样,建成后的行营,楼台水榭,金碧辉煌,石桥曲径,茂林深处,掩映着片片亭台楼榭,一步一景,蔚为大观。
难怪福临在进入这行宫之后,便愿意驻跸于此,自然不愿留在城外那局促狭窄的寻常人家的园子,更不愿回到那京中的紫禁城中。
当然,除了这宛如世外桃园的行宫之,更让福临心折的恐怕是这行宫之中的汉妃了,虽说早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曾下旨“选汉女以备六宫”,可却不像在济南这般随意,毕竟,这里远离京城,也就无虑太后干涉,自然也无需像过去那样顾忌重重,甚至这行宫中的宫女大抵上都是于山东、山西等地征远的汉女,那些汉女的柔美、秀丽,绝不是相貌粗鄙的满人、蒙人所能相比,而不知为何,对于他在济南选汉女一事,太后至今都没有说什么。
其实,别说是太后,就是朝中的众臣也希望皇上能留于济南,而不是时时想着南下,至于这汉女……即便是暂时沉浸于温柔乡中,亦无不可,大不了,待到他日回銮的时候,太后随口一道旨意,便赐死这些汉女便是了。绝不会给大清国添出什么麻烦来。
不过只是几个汉人女子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这一切,福临自然是不知道,对于他来说,他同样也不怎么在乎,现在他所在乎的,不过只是这汉女的温柔与美色。
当他从前殿回到后府的时候,几天前刚唤来侍寝的汉女瑞芬见皇上笑容满面的模样,便笑着问道。
“今天早面可是有什么喜事,瞧把皇上您给乐得这么高兴?”
心情不错的福临立即笑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江南的张贼、郑贼现如今已经起了内哄,想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互相攻伐,到时候,这江南的局势必定会大为改观。”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福临只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然的,这也难怪,毕竟在听了一年多的坏消息之后,这骤然来的好消息,让他整个人得意之余,又对这局势充满了期待,他甚至寻思着,也许年底便能克复江南,击败那些江南的贼寇,从而像他的父祖一样立下不世之功。
“你可知道,我大清是马北上得天下,当年太祖皇帝起兵建州,大败明军,夺以辽东,如此才奠定了我大清的今天,而到了朕这虽说大清国入了关,统治了整个中国。可是在不少人看来,这入主中原的功业朕不过只是坐享其成,在有些人眼里,朕虽是大清的皇帝,可全无太祖、太宗的功业……”
发了一顿牢骚的福临,尽管嘴上没有提到多尔衮,但是他的心里却很清楚,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不这就是坐享其成,而且坐享的都是他多尔衮的成,这些年尽管那些人嘴上不说,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在很多人看来,他这个皇帝根本就没为大清做过什么。
“这一次,朕非得把这江南的贼寇给平了,到让他们看看,看看朕是怎么平定的大清的天下,他们当年是入了关不假,可这天下终究还是朕开创的!”
这么一顿牢骚之后,福临的心里顿时觉得痛快了些,他站起身来,踱了数步,然后便坐到椅上,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又一次涌起了一阵阵从未曾有过的激荡之情。
此时福临甚至再一次打定了主意,决计不要等什么机会到来,他要领兵南下,平定江南的贼乱,心想着让这天下平定起来,不过要先写一段冠冕堂皇,情文并胜的旨意,一则好堵住朝野悠悠之口,再则也让那些个汉人领略领略他的文采,他知道自己能胜过其它满人的,恐怕就只有这一点了!
南下,收复江南!
又一次,在他的心情激荡的时候。
“这是刚沏的茶,皇上。”
瑞芬端着盛着新茶的茶杯,捧到御前。
“这是刚从湖广进贡来的新茶。皇上您尝尝!”
这柔情似水的话让,顿时让福临那胸中的原本回肠的荡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嗯。”
福临自己用碗盖,慢慢把浮着的茶叶,滤到一边,望着淡淡的蒸气出了一会神,忽然转脸喊了声:
“小芬!”
“小芬”是瑞芬的小名。这会她刚走向门前,要传小太监去预备点心,听得皇帝呼唤,赶紧答应一声:
“奴婢在!”
尽管已经侍寝多日,但是瑞芬却仍然只是一个没有品级名份的汉女,这也是太后的旨意,选汉女可以,但是却不能有其它的封赏。
“你说,”
福临等她走过来的的时候,看着她问道。
“这若是大臣们都反对朕南下,朕应该怎么办?”
想到大臣们一直以来都反对他领兵南下,并且常以粮饷为借口,福临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这……,”
听着皇上的话,瑞芬连忙陪笑道。
“该皇上该自己拿主意。奴婢不敢说。”
福临自然知道宫中曾经诫饬妃嫔,不得与闻政务,更何况是她这样的汉女,所以点点头说:
“不要紧,是我问你的,你说好了。不会有旁人知道的。”
这一说,瑞芬便不能不遵旨。她想了一会答道:
“皇上想领兵南下,自然是为了大清国的江山,毕竟这江南是财赋重地,万万不能让乱匪长期占据不是。如果大臣们体谅皇上的心思,自然会支持皇上,可是大臣们之所以反对,恐怕还是为了皇上的安危,毕竟于大臣们看来,皇上还是在京城里更让人安心,至于江南,还有大臣将军们为替皇上分忧。可皇上却是心系着天下的安危,却不能不来,大臣们只是不体谅皇上的心思,若是他们知道了,断不会阻止皇上的!”
一番婉转陈奏,顿时赢得龙颜大悦,连连轻击书案,甚至让福临不由的学着三国戏中刘备的科白,连连笑道。
“嗯,嗯,正合孤意!”
看见皇帝得意忘形的神情,瑞芬抽出袖中那方五福捧寿花样的粉红色手绢,握在嘴上,轻声笑了。然后眉目传情的看着皇上,这一看可不当紧,龙颜大悦的福临看着面前这俏美的丽人,顿时只觉得有心中一阵火热,那里还顾得其得,便径直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瑞芬,然后笑道。
“小芬,想朕了吗?”
看着瑞芬那含羞模样,这一刻福临那里还想着什么江南,什么贼寇,至于明君什么的也全都抛到了脑后。
这会他反倒是庆幸着此次南下了,也就是在这里他才能有寻一些乐趣,领略到一些天子之贵!而不似在皇宫之中,全没有任何意思。至于那些大脚的满洲女子,更是相貌粗鄙不堪,那里似汉女这般多情温柔。
甚至,此时,福临都寻思着,若是打下了江宁,到那时候,定会广选汉女充实后宫,然后好好的享用一番这江南女子的柔顺。这过去他只是听闻过江南女子的艳丽与温柔,当初刚入关的时候,可是不少人家中都有江南女子,只可惜那时他年岁尚小,加之深居于宫中,自然无人进贡江南女子,这次南下,到时候自然不能放过那江南女子。
至于到时候,太后会不会说什么,大臣们会不会反对,他压根都没有考虑,在他看来,到时候,携着重新平定天下的气势,太后和大臣们谁还敢像现在这样,对他说三道四的!
什么是天子之贵,不就是一言九鼎嘛!
当这房中传出女子的娇吟声时,一道身影从这屋边走了出来,那身影走出到了这行宫某偏僻之处,随后便在某走廊边的假山中,留下了一封信。在她离开之后,约莫半个时辰,又有人来到假山边,扣出了那封信,然后悄无声息的将信带出了行宫。
在那封信被带到行宫外某处街边的小饭馆时,那饭馆的掌柜只是略微看了一眼,然后便继续招呼着客人,似乎就像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似的……
第312章 奴才之间(第二更,求月票)
对于关注着江南局势的大清君臣来说,除了每日的朝会之外,身为皇帝的最重要的事务恐怕就是批阅奏折了,这甚至是权衡一个君王是否称职的最重要的因素,而对于一直以明君自许的福临来说,自然对此极为看重,每天都会把大量的时间用于批阅奏折,趴在书案前看着大臣、奴才以及各地来的奏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福临来说,这每日都要批阅的奏折,并不是一件什么轻松的事儿,原本只是累,而现在除了累之外,还有就是让人恼火的局势。现在对于他来说批阅奏折几乎等同于苦刑,尽管在朝会上还是欢喜非常,但那些都是好听的话儿。
当着皇上的面,大臣奴才们说的,自然都是捡好听的说,只有那些不得不说的话,他们才会说出来,但凡有个回旋的余地,都会在奏折里写,这是当奴才自保之道。所以往往这奏折里头才是真事,特别是那些军报,更是集中于奏折之中,以免激起主子的怒气,连累了自己。也正因如此,这批阅奏折现在就成了一个苦差事。
从去年起,这天下就没有消停过,先是西南南明小朝廷尚未平息,郑氏海贼入犯江南,甚至安南大军亦为朱贼所尽灭,这天下的局势立即为之一变。从初年侥幸入主中原以来,这十几年来,大清国的天下,虽然看似承平,可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汉人是从不甘心为满人统治,他们会千方百计的抵抗,即便是杀了亿万汉人,可是还是没有杀掉他们的骨子里的东西,他们是剃了头,是易了服,有骨气的人是杀个差不多了,可是汉人的骨血里早就刻上了汉人这两个字,除非把他们杀绝了,若不然,他们那怕是曲服了,那也是一时的。
而且现在还不仅仅只是汉人,这奏折里甚至还提到了漠北喀尔喀蒙古也有所异动,似乎因为大清现在在关内碰到了问题,也开始在那里蠢蠢欲动起来。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那么这天下可以说是纷至迭起,东南半壁糜烂,加之本就与大清离心的漠北蒙古亦有所异动,天下不安啊!
面对这种艰难处境,福临相信换了任何一位皇帝,都会象他一样,怕看那些奏报军情的章折。觉得这批阅奏折根本就是一份苦差事!
可,即便是个苦差事,可是这奏折能不看吗?
这奏折里头可没有一件好事啊!
“咦?”
就在为这奏折中一个个坏消息头痛不已的时候,突然,一份苏克萨哈的奏折,引起福临的注意,原本头痛不已的他,瞬间便睁大眼睛自语道。
“居然有这种事情?”
心下惊讶不已的福临连忙命太监传来了当值的索尼,然后又命人去传苏克萨哈,片刻后,索尼便来了。
“索尼,这有一道苏克萨哈的折子,你先看看。”
苏克萨哈的折子?
对于那份奏折的内容,索尼自然是事先都不知道,他接在手里,先略略看了一遍,在还给皇上之后,便说道。
“皇上,这个事若是真的,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索尼在说话的时候,用词拿捏的正好,他虽说是好,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件事若是真的。之所以如此,原因到也简单,他平素可以说颇为厌恶苏克萨哈。尤其是不取他的人品,毕竟苏克萨哈原本是多尔衮的亲信,可是他为了得到顺治皇帝的欢心,让自己能够有更大的权力,举报了多尔衮。使得多尔衮在死后都没有落得一个好的下场,在这方面来说,苏克萨哈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忠臣。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事,不考虑忠义。
对于索尼等人来说,或许苏克萨哈此举讨了皇上的欢心,但在他们看来,这无疑证明其人品低下,也正因如此,索尼才会厌恶人,鄙夷其为人,毕竟,多尔衮曾是其主,对主子的背叛,这是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在大多数时候,尽管索尼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其为人的态度,但是对其主张往往是用委婉的反对加以反对。就像现在一样,他非常巧妙的直接点出此事有可能为假。
“可不是,一石米只有二三钱银子,纵是运到京城,也不过五钱银子,这可比漕粮便宜多了,朕没有记错的话,现在京城一石米至少在一两八钱吧!这么便宜的粮食确实难得啊!”
索尼这么一说,福临也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粮食委实也太便宜了一些,着实难以让人相信,但是却又不能不让人心动。毕竟,京城需要粮食。
自从漕粮断绝之后,这京城的粮价就是一日三涨,幸亏朝廷急时发出通州仓库存的漕粮,若不然的话这京城的粮价不还不得顶破天去。可即便是如此,这京城的米价也比过去涨出了两成。
京城生计完全倾赖漕粮,没有了漕粮,这京城的粮价,早晚有一天会涨上去。众臣们的奏折中,经常提到了此事,毕竟这粮食关系到京城等地的安稳。
“皇上,若是朝鲜的秋粮能解五十万石的话,定可缓解今年京城的用度,到时,京城的粮价应该可降至一两五钱以下。”
索尼于一旁连忙出言宽慰道。
为了解决京城的粮食问题,朝中的众臣可谓是绞尽了脑汁,除了增加山东、河南、山西以及直隶的漕粮份额之外,更是把眼睛盯上了朝鲜,毕竟四省增加的漕粮本有就有限,并不能满足京城等地的用度,四省的增加加上通州等仓内的粮食,勉强才够用,可通州等仓的粮食,今年就耗个差不多了,如此一来若是没有额外的粮食来源,今年京城的粮食肯定不够吃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最终一些大臣把眼光投向了朝鲜。
毕竟,朝鲜南部同样盛产稻米,而且产出极多,当年大清在入关之前每年也曾从朝鲜解米数万以至十数万石,虽说数量有限,但总能够缓解一时之用,再说按照朝廷了解朝鲜的众臣的算法,以朝鲜的产出一年至少能解米五十万石以上。
“皇上,万万不可解朝鲜之米!”
几乎是在索尼的话声刚落,那边就听到苏克萨哈的反对声。刚刚进入书房的的苏克萨哈在出言反驳时,并没有忘记跪拜叩头,见是叩见之后,才继续说道。
“皇上,这朝鲜不同其它,若是我强令朝鲜解米,到时候,只恐怕朝鲜离心,如其又为江南所煽动,只恐徒惹后患啊!”
跪拜于地的苏克萨哈,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唯恐解了朝鲜米,到时候他的功劳化为泡影。
话被打断的索尼则于一旁不咸不淡的说道。
“可苏大人,这京中需米啊!”
与苏克萨哈的反驳不同,索尼仍然没有直接出言反驳,而只是一语提到了现实问题。
京中需米!
这四个字,让福临的眉头顿时一皱,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现在直隶、山东、河南以及山西等地的粮食,甚至都不够南征大军的食用的,自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往京师运,这再么下去,京城早晚要断粮,一但京城的粮食断了,必定会出乱子的。
解朝鲜米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但是朝鲜米却不好解,朝鲜人本就心不在大清,他们又岂会愿意献粮?除非大清的八旗兵再次进入朝鲜,若不然,他们又岂会心甘情愿的解米?
可现在朝廷又岂有大军可以派往朝鲜?
再者,正像苏克萨哈说的那样,这些年朝廷对朝鲜定下的可是加以笼络的策略,若是强行索要米粮的话,朝鲜离心必定会导致满洲不稳,到时候,大清国可真是四面楚歌了。
“既然京城需米,为何非专注朝鲜米,南洋米亦是米,为何不用南洋米!”
苏克萨哈自然知道,皇上传他过来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他折子中提到的南洋米。
“南洋米,南洋米当真有这么便宜?这一家之言,苏大人还是不要偏信为好!”
索尼眯着眼睛,语气里依然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因为之前看过奏折的关系,所以他也知道,那折子里的南洋米是由靳家的人所献,在他口中自然也就变成了一家之言。
“又岂是一家之言。”
早就有准备的苏克萨哈从袖中取出另一份折子,双手递呈道。
“皇上,奴才这里有一份摘抄广东各府的地志,还有前朝官员的述录,其中都提到南洋米廉,最低时,每石米价不过区区数百钱,即便是价格最贵时,亦不过银三钱稍多些许,如此,又岂是一家之言!”
苏克萨哈呈上折子的时候,索尼只是搭眼看了一下,然后便沉默了,似乎对他来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掀起了一阵怒火,这苏克萨哈难道就不知道之前和他打个商量吗?
现在其如此这般,不正是为了打他一个耳光?
其人品果然低下!
又一次,索尼在心底鄙视着苏克萨哈为人的同时,对其也就更加不耻了。不过早就老成人精的他,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于一旁附和道,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天佑我大清!”
第313章 天佑(第一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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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我大清!
几乎是在苏克萨哈说出他的那番话之后。福临的心里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对于江南漕粮断绝之后,一直忧心着漕粮一事的大清国朝廷来说,现在有了粮食,自然是件大好事。
这可不就是天佑我大清!
甚至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福临都觉得这是祖宗在保佑。这说明大清的气数仍在。有时候对于陷入绝境中的人们来说,哪怕是一线希望,都会让他们为之激动。
尽管在福临看来,现在大清国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可是这样的好消息,确实极为难得的,毕竟打从去年起,他几乎就没有听说过什么好消息。
“可不正是天佑我大清,那南洋自古盛产大米,若是购买洋米,于南洋数十国每年恐怕可取不下四五百万石!”
见皇上的心情不错,苏克萨哈立即跟着说道,他这么一说,福临自然事连连点头。
“苏克萨哈,若是如此,你可为我大清立下大功了!”
心情大好的福临看着苏克萨哈赞赏道。这样的好消息,最近委实也太少了。如果能天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想来批阅奏折什么的也就不是什么苦差事了。
“这都是主子的功劳,若不是主子当年招靳家入内务府,那靳家人又岂会老少皆愿主动为国分忧,尤其是靳文博,更是不远数千里,往广东为国分忧。”
苏克萨哈并没有把功劳都揽到他的身上,做奴才的有没有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让主子开心,当然,他并没忘记靳家的人,没有忘记靳文博。没有忘记为他美言一两句。
瞧着得意不已怕苏克萨哈,索尼在随声附和的同时,却又看似无意的说道。
“这南洋米远在南洋,想要运米来京,恐怕非得造海船,经海路来京方可,莫说我们满人并不长于使船,就是北方汉人,擅长使船者,也极为有限。”
对于索尼来说,他自然不会让苏克萨哈这么得意,几乎是立即开始挑起了苏克萨哈这个法子里的毛病。
“索大人此言诧异。”
已经成竹在胸的苏克萨哈,自然是得意洋洋的说道。
“通州等地尚有漕帮之人数万,如今大抵都因为漕粮断绝失业在家,无不是难以维持生计,朝廷若是召其使船,其必定感激朝廷之恩,为我大清所用。”
拖了这么几天,苏克萨哈已经在心里反复的推敲了别人会怎么样反驳他,对此自然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漕帮?有清江漕帮悉数投贼之前车,漕帮之人,又岂可相信?若是其出海后,驾船从贼,我朝又能为何?恐怕只能眼巴巴看其降贼吧!”
索尼立即一口道出了那些人的最大问题,
“皇上,当初清河县之所以被那些海贼轻而易举夺了下来。就是因为当地的漕帮降了贼,和海贼里应外合,才让他们轻易夺了清河,占据了江北。这些漕帮之中,可是有不少都是前朝的漕兵!”
索尼的话声刚落,苏克萨哈立即辩驳道。
“索大人此言差矣,此漕帮非彼漕帮,海船行于海上,而不是于通州,其家人皆在通州,漕帮之人,纵是行船于海上,又岂敢降贼?”
索尼与苏克萨哈你一言我一语的答对时,相比于索尼,苏克萨哈可以说是早就成腹于胸,毕竟这些问题,之前靳文博就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完全不是问题,若不然的话,苏克萨哈又怎么可能冒然提及此事。
“估且如此,那船从何处来?”
见苏克萨哈见招拆招回答的好不利落,索尼立即反驳道。
“那海船自然不同于漕船,没有,海船怎么运粮食?”
索尼的反对,让苏克萨哈在心底冷笑几声,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地说道。
“船可于满洲造,鸭绿江畔苍天巨树何其之多,可以就近伐木造船,船造好后,直接往南洋运米,然后再驶往溏沽,海船运粮极多,每艘海船可运米不下万石,甚至数万石之多,远比漕船所能相比,若是于满洲就近造数十大海船,既可满足南洋运米之用,每年可运米不下数百万石。”
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和靳文博就可能碰到的问题一一想好了对策。在满洲造船,更是靳文博想出来的法子。
过去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大清国并没有人会使船,可是现在却不同,在这里可是有不少漕帮的人因为漕粮断绝衣食无着,他们可是个顶个儿的都擅长使船。
当然,无论是苏克萨哈也好,索尼也罢。他们都不知道,在运河上行船与在大海上航行,有着根本的不同。不过既然不知道,索尼自然也就无从反驳了。而苏克萨哈当然不会把这个问题说出来,在他看来,只要现在皇上同意了,将来,这个问题就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自然有时间操练水手。
而苏克萨哈的心里此时可以说是极为得意,他知道,现在已经成功的让皇上心动了,他甚至都不需要抬头去看皇上。
每年几百万石粮食,完全能够满足京城的食用。这可是现在朝廷所面临的最大的难题。
“况且,有了这些海船,他日大军亦可从海路南下,直捣海贼之贼巢,断其海上归路,如此,东南必可从此平定!”
在苏克萨哈得意洋洋的道出这样的一个理由的时候,索尼看着其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心下暗自厌恶之余,又冷笑道。
“苏大人所言不假,可是别忘了,现在东南沿海,海贼出没,海贼所凭者,正是其擅长水战,现如今海贼断我之漕粮,又岂会容忍我大清于海路获得南洋米,若是海贼于海上阻拦海船,到那时,不但没有运来米,反倒又失了船,如此一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索尼的反驳让苏克萨哈在心底暗自冷笑之余,他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稍作沉思后,才颇有些为难的说道。
“皇上,索大人,这海上与路上不同,只要船一出海,茫茫大海之上,寻找一舟一船无疑于大海捞针,纵是偶有拦截,损失也极为有限,只要运来一石南洋米,朝廷可得银利一两,一船可得银万两,若是百万石,既可得银百万两,纵是偶有损失,亦可以接受,毕竟这造一艘海船不过区区千余两,一船一趟获利既可造十艘海船。”
尽管苏克萨哈的解释看起来颇为有利,但其脸上的为难,落在索尼的眼中,让他在冷笑之余,继续落井下石道。
“苏大人所言极是,这一船一趟获利既可造十艘海船,如此之利确实可观。若是能回来自然是好,可若是海贼舟船尽出,四处拦截,我大清的运粮米船十不还一之时,又该如何?”
在索尼发出这声质问量,原本还倾向于支持从南洋运米的福临,同样也看着苏克萨哈,等待着他的回答。
索尼的针锋相对,让苏克萨哈的心底早就已经涌起一阵阵的不满,身为内大臣的他知道,无论是索尼也好,或者其它人也罢,对他早就是满腹的不满与敌意,他们鄙视他的为人,不耻他的为人,他们认为当年摄政王死后,身为其门下的他,不应该背叛摄政王,他们想的倒是好,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当时摄政王已经身死,他苏克萨哈是摄政王的门下不假,可是他苏克萨哈也要活命,摄政王活着的时候,能够保他,若身故之后,那就是皇上,就是太后当家,他们只要愿意,随时都能要他苏克萨哈的小命。
所以,为了保命,苏克萨哈才会投靠太后,靠着告发摄政王多尔衮,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和荣华富贵。但自此之后,这旗人皆不耻他苏克萨哈的为人,也正因如此,皇上才会对他信任有加,因为皇上、太后都知道,旗人不容他苏克萨哈,不耻他的为人,所以,用于他来,自然更为放心。
你们一个个的不过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等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们的身上,到时候,你们才知道,我苏克萨哈当初并没有做错。
不过只是一群伪君子罢了!
于心底冷笑着,见索尼那副似得意又似平淡的模样,苏克萨哈并没有立即回答,反倒是一直看着他的福临有些心急道/
“苏克萨哈,若是如此,又该怎么办?”
对于身为皇帝的福临来说,他可不希望,这样的好事,临到最后却不过只是空欢喜一场,于是自然显得极为关切。
迎着皇上的询问的目光,苏克萨哈说道。
“皇上,其实,此事的关键,并不在我如何造粮,如何运粮,亦不在海贼会不会于海上拦船,而在于……”
话声故意一顿,苏克萨哈用余光撇了一眼索尼,在其目中尚还有一丝得意时,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
“在于这船挂何旗!”
船挂何旗?
无论是索尼亦或是福临,皆是一愣,他们不解看着苏克萨哈,然后福临问道。
“船挂何旗?这又是何意?”
“回皇上,这海上不同于陆上,海上船挂何旗,即是何国之船,若是我朝运米船,挂他国之旗,自然是他国的船,若是海贼拦截的话,就等于侵犯他国,如此,他国水师,必定会派舰保护……”
直到这个时候,苏克萨哈才再次露出些得意来,他看着神情颇为惊诧的索尼,继续说道。
“这海贼确实是以擅长海战而屡胜我大清,可是索大人恐怕不知道,这西洋诸国,皆是擅长海战,葡萄牙者、荷兰者,皆是不远数万里,一路趟海远道而来,其所长海战,绝非海贼能比,若是运米船挂荷兰旗,为海贼劫夺,荷兰必定不会轻予海贼,如若荷兰派水军保护,或干涉,必定能重创海贼,届时,我大清势必可不费一枪一弹,即可借外兵除以海贼,如此岂不妙哉!”
一句“岂不妙哉”之后,苏克萨哈的面上再也没有了之前故意做出的为难,他之所以如此,正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打击索尼,为了彰显出他苏克萨哈的才能。
看着其这副模样,心知掉进其陷阱中的索尼,便立即出言反驳道。
“哼哼,那西洋人的旗岂是想挂便挂的,若是荷兰人、葡萄牙不让我大清的运米船挂旗,又该如何?”
索尼当然没有提到挂外国旗有损大清国的威望,这会我大清不过只是刚入关,还没有那副“天朝上国”的架子,而且一个个的都是实用主义者,若是能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引洋人攻击海贼,自然是再好不过,那里会自讨没趣的说什么,大清船挂外国旗,有损天国的颜面。
也正因如此,索尼便直指苏克萨哈这个建议中最关键的一点,西洋人让不让挂旗。
“正是如此,苏克萨哈,若是西洋人不许,又该如何?”
皇上的询问,让苏克萨哈再次叩头说道。
“皇上,此事再简单不过,这西洋诸国与我大清截然不同,其自有国情在,若是我朝于其国中办有船运公司,就相当于办商号于其国中,商号内的船只,皆可挂其国旗,而此事,奴才那边已经办好了,现在已经于澳门办了一家商号,我大清所造运米船,他日皆可挂葡萄牙旗,若是再于荷兰人属地办理商号,运米船亦可挂荷兰旗,若是海贼拦截,等于同时惹怒两国,其岂不是自寻死路?”
在澳门的公司当然不是苏克萨哈办的,而是靳文士买下来的,本意是为了转移靳家的家当,现在则成了苏克萨哈的邀功之物。
“到时候,我等所愁恐怕并不是海贼来不来拦截运米船,而是愁其敢不敢拦截运米船了!”
“苏克萨哈,这件事,你办得好!”
闻言顿时大喜的福临立即出言称赞道。而皇上的称赞,让苏克萨哈得意之余,那耳中却又一次传来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苏大人的法子,若是办成了,自然是于国有利,可,苏大人,您这法子里,却有一个地方是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
第314章 奴才们(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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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这法子里,却有一个地方是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
索尼的话声不大,可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让原本得意不已的苏克萨哈先是一愣,随后又有些诧异的看着索尼。
他这是什么意思?
福临也是不解的看着索尼,等待他的解释。
“银子!”
见注意力都投在自己的身上,索尼便慢吞吞的说道。
“这万事总得要先有银子才成,这造船也好、购米也罢,总都需要银子,即便是那南洋米再便宜,也搁不住多啊,一年四百万石,可也得二百万两了,再加上其它各项支出,奴才估计,没有二百五十万两,是怎么也撑不过去的。”
瞧着若有所思的皇上,索尼又是叹了口气,全是一副可惜的模样。
“皇上,现如今这什么地方可都需要用银子,这洋米虽好,可是几百万两银子打从那里来呢?没有银子买米,这可都是空谈。”
故作模样的可惜一番,索尼看着苏克萨哈说道。
“现在朝廷恨不得一两银子掰成两瓣来花,那里还有什么银子去造船、去买米。”
若是搁其它人,或许语气还是委婉点,可是早就反映自己的一切都压到这件事上的苏克萨哈,那里容得别人反驳,立即急声说道。
“索大人此言诧异,这造船买米是需要几百万两银子不假,可是别忘了,这几百万两不是一次花出去的,而是一年买上几百船粮食,总共所花的银子,一开始的时候,只要花上几十万两银子,就够造船、买米了,而且这米运回来之后,在京城,一石米能挣到一两银子,一年四百万石,单就是凭着卖米,朝廷所得恐怕都不下三四百万两,”
直视着索尼,苏克萨哈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即便是把此事包给十三衙门里的包衣奴才,朝廷按一石一两收米,再以一两三钱发售,到时候一年也能获利恐怕也不下百万两之巨。”
随后他又转向皇上,郑重其事的说道。
“皇上,这就像做买卖一样,只要投了一些本钱,这钱利自然也就源源不断了,到时候,这获利的百万两,自然可入十三衙门,既可以充做天家之用,且又能解朝廷所需。”
虽说满清入关后,仿明朝体例二十四衙门而设十三衙门,作为内廷机构,为皇帝及其家族服务,在宫廷内侍奉皇室及其家族。而因此时的举国财力主要集中于户部,宫中进项有限,其用度亦多取之于彼。也正因如此,皇家的用度总是受着各种限制。
这会苏克萨哈却直接把一个诱饵抛了出来,虽说现在没有了内务府,可是内务府的包衣还都在,他们都是皇家的奴才,让他们出面经营南洋米,不但可以交好这些内务府的豪奴,更重要的是,能够解决宫中所需。
换句话来说,就是“损公肥私”,只不过这个损的是国家,肥的是皇家。若是按成其它任何朝代,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裸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但是,苏克萨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清国的皇家一直都是这么办的。
而且早在皇太极那会,就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天命初年,后金方面虏获财物,其金银等贵重物品为八家贵族所有,至天聪时期,不仅财务要八家均分,而且国家各种用项亦“八家均出”。经济上的独立成为八家政治上共理国政的基础,但这不利于皇权的强化,不利于国家的稳定与统一。为此,皇太极开始着力打破这种制度。天聪八年,在分配新虏获的壮丁时,皇太极以“此俘获之人,不必如从前八分均分,当补壮丁不足之旗”。由此开始,他逐步掌控财物的分配权,并实行有利于自己的分配,大大增强了自己的实力。而这些财物人丁正是充入内务府,成为当时内务府的财源。
虽然顺治后来改皇太极时期所建内务府为十三衙门,但仍然不断加强十三衙门的收入,就像现在户部财政主要来自各省地丁、关税、盐课等正项收入,而十三衙门把持的宫中财政则主要来源于所属皇庄的收益。当然,早先又把满洲地区貂皮、人参交给了十三衙门垄断,而且十三衙门还将宫中剩余的此类物品变价,以获取收益。此外,还从事官房买卖与租赁等商业活动。
这些行为无不是为了增加皇家的收入,无不是“损公肥私”的行为,但是皇上依然这么干着,可即便如此,因为宫中需用浩繁,虽设法筹措,但其入项仍常常不敷支用,对户部仍有较强的依赖。当款项不足之际,还是直接奏请户部拨银。
也正因如此,苏克萨哈才会提出由“内务府包衣”负责南洋米的购售,然后这售卖南洋米的利润自然也就全都进天家了,这样**裸的贿赂一出,顿时便让福临为之心动不已。
尽管明知道皇上已经心动,但不愿让苏克萨哈这样得意的索尼反对道。
“皇上,现在朝廷用度紧张,实在是没有余钱操办此事啊!”
接着索尼又用颇为无奈的说道。
“苏大人,你要知道这军无饷要散,现如今,这南征大军已经半年无饷,若是再这么拖下去,这军心恐怕早晚会散乱啊!还有西南,那也是成天上折子要银子,现在朝廷的那点银子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就定好了去向,那里还有什么多余的?”
“这……这,索尼所说极是。”
尽管为天家每年能入上百万两银子而心动不已,但是福临还是知道,现在户部可没有什么多余的银子。可是这百万两银子的收益就这么放弃了,也委实太过可惜了。
而在皇上一旁侍候着的吴良辅,这位顺治最为亲信的总管太监,自然已经看出了皇上的想法,于是便在一旁插口说道。
“皇上,按道理说,奴才是太监不便插话,可这个事,奴才却也有话说。”
瞧见吴良辅于一旁插嘴,索尼虽然是心有不满,但却仍然选择了沉默,毕竟谁都知道,皇上对吴良辅可谓是极为宠信,在宫中其可谓是一家独大,甚至在顺治15年的时候,发生宦官与官员贿赂勾结的案件,吴良辅牵涉其中,但顺治仍然袒护他而未依照他自己所订禁宦官干政的谕令处罚。在这种情况下,索尼自然不会自找那个没趣,去得罪这个太监。
“你说。”
福临点点头,示意吴良辅说下去。
“既然方才苏大人说了,这事交给衙门里的包衣奴才去办,那这银子自然应该由奴才们去出,这从古至今,都是拿着朝廷的银子去办差,那有拿着朝廷的银子去做买卖的道理,所以奴才觉得,只要皇上一个旨意,奴才们自然乐意掏银子为主子办差,为主子分忧,毕竟,这是当奴才的本份不是。”
鞠着头的吴良辅声音不大,那语气里全是一副为主子分忧的意思,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想从这南洋米的生意里分上一杯羹。毕竟做为太监,本就无根,也是无家之人,又无牵无挂,至于女子更是有心无力,所以太监大多爱钱,只有银子才能给他们足够保障,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活上的。
和大多数太监一样,吴良辅同样也是偏爱银子,不过这捞银子的进项总归是有限,这会听说这南洋米一年能收益几百万两,吴良辅又岂不会心动,只要按插进去一个亲信,一年弄个几十万两,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心动不已的吴良辅自然不会坐视着这样的机会从眼前错过,所以才会主动站出来,打着“为主子分忧”为自己谋利来。
原本就注意到皇上有些心动苏克萨哈听吴良辅这么一说,便立即附和道。
“吴公公所言有理,这由包衣负责此事,自然应该由他们掏银子办理这个差事。”
在苏克萨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特意用眼睛的余光看着索尼,看着其面色铁青的模样,心底先是冷笑一声,随后又问道。
“不知索大人以为如何?”
被苏克萨哈这么一问,面色本身就不好看的索尼,那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不过瞬间又恢复正常,只见其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奴才自然不会反对,若是天家的包衣能把此事办好了,毕竟于我大清是百利而无一害。”
其实,从看到皇上心动的时候,索尼就知道这件事,他是拦不住了,也不能再拦了,再拦不但会得罪皇上,就连吴良辅这样的太监以及十三衙门里的那些个包衣奴,也都会一并得罪了。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索尼又岂不懂得。像吴良辅这样的太监还有那些个包衣,若是得罪了,他们不定会在什么时候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就还过来。
得罪这些个奴才,到时候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非但不能得罪,还要讨好他们,心里这般想着,索尼的嘴上甚至恭维道。
“若非是吴公公在一旁提点,老臣恐怕还真想不到这样的主意来。”
简单的一句恭维,听在吴良辅的耳中,让他颇为受用的喜笑颜开的连连客气起来,在他客气的时候,就连顺治也心情大好的说道。
“你这奴才,难得也有一两分本事,便赏你五两银子吧。”
第315章
五两银子!
好大的手笔!
若是换成旁人的赏,估计吴良辅早就横眉冷对了,这五两银子,还不够打发叫花子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甚至就连打发叫花子,也肯定比这多不是。对于身为总管太监的他来说。这么一点银子,他可还真看不上眼。即便是他打赏给身边的小太监的银子也不止只有这么一丁点。
但问题是这赏的人不一样,这赏银子的主,可是皇上!
也许对于皇上来说,在?皇上看来他一个月也就那么几两银子,这五两银子已经是很大的赏赐了。
可皇上并不知道,到了他这个地步,又怎么可能只靠着那么一点银子生活,无论是朝中的达官显贵无论什么时候,总不会亏待他。
这五两银子,可还真看不到眼里。可是这银子主人却不同。
虽说只是五两银子,可毕竟是皇上的赏赐,吴良辅连忙跪下去叩头谢恩,一边言道着谢主子的赏,一边说着为主子分忧是奴才的本份,然后又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一时间,这书房之中倒也是主奴欢喜。
而在这欢喜之中,只有索尼一个人的脸色显得颇为难看,这会儿他甚至感觉有些失策。毕竟,他非但没能阻止苏克萨哈,甚至还让其在皇上面前涨了脸,显示了他的能力。对苏克萨哈的不满自然也就更多了。甚至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即便是今天让苏克萨哈得偿所愿。将来有机会也要把今天的这一笔账好好的,算上一算。
对于索尼的心态变化,福临自然是不知道,也不会去注意,心情不错的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克萨哈说道。
“嗯,苏克萨哈,这件事既然是由那个靳……”
话声略微一顿,在他没想起来那人叫靳什么的时候,吴良辅便于一旁提醒道。
“靳文博,旗下包衣靳家的庶出三子,曾取进士功名,虽是庶出,可却也有几分才学。”
吴良辅之所以能够得到皇上的宠信,正因为他极为聪明,十三衙门里显赫的包衣岂下百人,可是他非但能记住这些人,同样也能记住他们的家人以及家中的情况。
这正是苏克萨哈与其他人的不同,他能够记住一些小事儿。然后进而凭着这些小事儿为自己谋利。而有时候招揽人心,正是凭着这些小事儿。
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正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他倒是不介意提携一下其他人,对于势单力薄到他来说,多提携一个人,总好一些。
早就老成人精一样的索尼自然看出了苏克萨哈的心思,心知在这一块儿没办法阻拦他的索尼,心思略微一动,然后开口说道。
“哎,现在这粮食的问题想来是解决了,可,可朝廷的用度这块,却还是难办啊!”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索尼的脸上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当然他的心底,不过只是想要借词指出苏克萨哈之前那个注意中的不足。
任何人都能够看清楚,这看是买进洋米可以解决京城粮食不足的问题,但是现在对于朝廷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银子,没有银子,想要买米怎么买?拿什么去买?毕竟南洋,不是我大清,可以比喻的增加赋税,漕粮。
想要从南洋把米运回来。就必须要拿真金白银去买。现在朝廷可没有那么多银子去买米。在这种情况下,索尼自然不会介意指出苏克萨哈之前建议中的不足。而不是让苏克萨哈在皇上面前长进了脸面。
“有什么难办的?”
索尼那似不甘的话语,让苏克萨哈立即接着他的话说道。
“这解决用度不足,无非就是两个法子,一个是开源,一个是节流,现在这节流已经节个差不多了,那就只能在开源上想办法!”
现在苏克萨哈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藏拙”了,已经打定主意要趁机“反攻”的他,自然不会错过眼下的机会。
毕竟像今天这样,索尼一个人落单的机会可是实在是极为难得,在这种情况下,苏克萨哈自然不会错过机会。毕竟对于他来说,全依赖皇上信任的他,必须要不断地展现自己的用处和才能,只有通过贬低别人,才有可能抬高自己的身份。
“开源?”
索尼瞧着苏克萨哈冷笑道。
“苏大人以为,这天下的百姓还能负担多少?若是再加税的话,恐怕只会惹起祸乱,万一再逼出一个李闯来,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开源!
每每朝廷用度不足的时候,都会在这两个字上做文章,所谓的开源,无非就是加税,多征田赋。而当年满清入的时候,为了笼络人心曾下诏蠲免三饷但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实际上直到现在还在征收,另外多尔衮摄政的时候,又加派九省额外钱粮250余万两,而在顺治亲政之后,又命加征抵额粮,而到去年,为了解决江南陷贼之后,更是让其立即加征练饷,并且让令地方上自行征收,用作练兵剿匪之用,非但如此,因为江南税收的损失,其更是在各省加赋多达五百多万两,以缓解财政危机。但是现在百姓的负担,可以说已经达到了顶点,如果再继续加税,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加赋似乎是开源的唯一选择。现在苏克萨哈这么一说,索尼自然会发出这样的冷笑。当年大明不正是因为加征三饷,才加出了一个李闯吗?
现在他想要加税,不正是官逼民反吗?
“索大人所言甚是,现在朝廷已经加赋五百万两,自然不能再行加赋,但是不加赋,又从那里弄银子?不过想要开源,不一定非把眼光盯在老百姓的地里头!除了地里头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做一些文章。!”
说话的时候,苏克萨哈便又袖中取出了一份折子。
“至于这朝廷所需的饷税,奴才这还有一个折子,原本想着明日朝会的时候呈给皇上,这今个赶巧了,便一同呈给皇上。”
吴良辅从苏克萨哈的手中取过奏折,然后递给了皇上,接过奏折,不过只是略微看了一下内容,福临便惊声问道。
“这,这……此事可是当真!”
注意到皇上的语气中带着惊喜的意思,索尼便有些好奇的看着其手中的那个折子。
这折子中写的是什么?
居然能够让皇上如此失态?难不成这苏克萨哈当真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皇上,这件事自然是真的,奴才那里有黄州府携带回来的账册可做凭证。”
“黄州府,”
听其提及黄州府,索尼便立即想到月前曾看到一份折子里的内容。
“皇上,这折子里提到的可是黄州知府巩成琪?”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索尼立即冷笑道。
“皇上,这巩成琪奴才是知道,此人虽说是天家的奴才,可却不知报效皇上,当初在京中当差时,就屡屡恃才傲物侍得罪了上官,如果不是念及他是天家的奴才。估计早就被罢官了,而后下放地方后,同样不改持主自傲的脾气,黄州贼陷之时,身为一府知府他更是弃城而逃,此等不忠不孝之徒所言,又岂能当真?”
其实,索尼并不知道巩成琪这个人,只是曾在地方的折子中,知道此人的“事迹”,而地方上为了推脱责任,自然把责任都推到了巩成琪的身上,所以才会有索尼的这番话。不论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才学。先把他踩在脚下,总是没有错的。
“皇上,就奴才所知,巩成琪当时之所以弃城,正是为了报效君恩,不是他不愿意与黄州共存亡,而是他不能如此,奴才见他时,他曾言,之所以活着,是为了把这账册还有征厘金的法子带给皇上,为朝廷、为皇上分忧,请皇上明鉴。”
本就有意借此得皇上信赖的苏克萨哈自然不会让索尼对巩成琪的人品大加指责,就在他为巩成琪辩解的时候,福临在一旁说道。
“你们先不要再争,朕只问一句,此事可是当真,那巩成琪,当真在黄州一府之地试行一月,就收银四千余两?”
这才是福临最关心的事情,军无饷要散,没有军饷,他又如何能南下,没有饷银,大清国的天下,又如何能坐得稳?
而现在,苏克萨哈的奏折之中,却清楚的提到,若是推行“厘金”一年可开源千万两之巨,这又如何能不让他心动。心动之余也就不再看动起它了。
“不过就是对百姓极尽盘剥而已!”
索尼的话让福临的眉头一皱,他便把奏折直接交给索尼,然后说道。
“索尼,你也看看,看看折子里的内容再说话!”
听着皇上语气中的不满,索尼立即明白了,这奏折里的内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果然,接过奏折,只是略微看了一下奏折中的内容,他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顿时明白了,为何皇上会这般惊讶。
若是这个法子当真的话,在天下推行,朝廷一年必定可以额外收入上千万两银子,如此,这大清国上下又岂还会再为银钱不足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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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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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像索尼这样的满臣,总是好说汉臣奸诈狡猾,总是说他们只知党争,不知朝廷和江山社稷,但是现在,索尼自己同样也是这样的人。
其实又何止是索尼一个人。苏克萨哈同样也是如此,在官场上,大家总需要去适应官场上的规则。
也正是因为去适应了这个规则,所以也就有了现在这样,为了反对而反对。即便是被皇上一番训斥之后,索尼仍然是试图在苏克萨哈的言语之中找到他的不足之处。
当然,他不会再像先前那样直接出言反对,儿子是静下心来听着苏克萨哈的言语。
“皇上,巩成琪那里的账册,他当初之所以不守黄州,一来是因为黄州无兵可用,二来就是为了把这帐册带回来,那账册中详细记着各县每日所收厘金,这黄州有沿江之利,收益自然不能与其它地方相比,若是换成其它陆上关口,想来收入只会更多。”
一边为巩成琪开脱,苏克萨哈一边详细解释着厘金征收优点,其实,这些都是他从巩成琪那里听说的,那日在听巩成琪说到厘金的种种优点之后,他可是惊讶的整整一夜未曾入睡,脑海中所思所想的都是厘金,以至于用了一夜的时间,写了一份奏折。
当时他甚至都已经打定了注意,第二天朝会的时候,把奏折呈上去,然后在朝会上与众臣讨论,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甚至他还把巩成琪留在家中,已省得他的这个法子为其它人探得。
而苏克萨哈之所以一直等到现在,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而现在这正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他正好可以借着皇上心情大好的时候,把这个法子献上去,从而讨好皇上。
至于索尼?
想到其行先前的惺惺作态,苏克萨哈就在心底冷笑一声,现在正是他打击政敌的时候,眼下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所以,这厘金之法,最好的优点就是其无捐于民,有益于饷,并可经久而便民者,则莫如商贾捐厘一法。”
在苏克萨哈说话的时候,索尼的神情越来的严肃起来,而他只是看着奏折,看着奏折上的一字一句。试图从奏折之中找出它的不足,然后再加以反对。
“……劝谕米行捐厘助怕。每米一石捐钱五十文,计升仅捐半文,于民生毫无关碍,而聚之则多……既不扰民,又不累商。数月以来,商民相安,如同无事。古人云,逐末者多,则度以抑之。捐厘之法,亦即古人征末之微意。而变通行之,入少则捐少,入多则捐多,均视其贾卖所入为断,绝不强民以所难。况名为行铺捐厘,其实仍出自买客,断不因一二文之细,争价值之低昂,征于无形而民不觉者也。奴才因此法商民两便,且细水长流,源远不竭,于军需实有稗益,是以现在复将此法推之全国……大约每百分仅捐一分,甚有不及一分者,令各州县会同委员斟酌妥议,票明出示起捐,其小铺户及手艺人等概行免捐,以示体恤……各地督抚各就防堵地方,分委廉明公正之员,会同各该府州县,于城市镇集之各大行铺户照臣所拟捐厘章程,一律劝办,以于南北军需可期大有接济。俊军务告竣,再行停止……”
尽管并不愿意看到苏克萨哈的得意,甚至想要鸡蛋里挑骨头的,从中挑出一些毛病来。但是看着奏折中的这些内容,索尼仍然不得不承认,这征收“厘金”确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相比于增加田赋会导致百姓反弹,甚至逼民谋反,这“劝捐商贾”的“厘金”,非但不会激起民乱,甚至还可以打着“抑末”的名义,毕竟,从古至“抑末”都是古之“良法”。
而且相比于天下的百姓来说。商人总是很少,而且,千百年来,那些商人的名声一直不佳。那些奸商又岂能煽动的了寻常百姓去维护他们的利益?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可为何偏偏是你苏克萨哈提出来的?在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索尼又委婉的说道。
“捐厘之法,亦即古人征末之微意。既可抑末而令民归其本,又可补充军需,确实是今时良法,不过,这账册可以造假,所以以奴才看来,这“厘金”一事可谓是滋关体大,还需谨慎从事。”
索尼看似善意的“提醒”,听在苏克萨哈耳中,自然听到其语气中的不甘以及那言语中的无奈,于是便颇为得意的说道。
“索大人所言甚是,这件事确实需要谨慎从事,所以奴才这几日一直与巩成琪反复研究此法,以奴才看来,既然其曾在黄州办成此事,不妨命其于一地重办此事,一来,可以观其效果,至于这二嘛,亦可以吸取经验,若有不足,可急时调整。”
苏克萨哈之所以会举推荐巩成琪,并不是对其有多么欣赏,而是因为其把这个法子献给他,所以必须给予对方一定的回报,只有如此,才会有更多的人投靠他,对靳文博同样也是如此。
毕竟,在这朝廷之中,苏克萨哈委实太过势单力薄,出身于多尔衮门下的他,除了依靠皇上的信赖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依仗,所以才会时常被别人踩在脚下。
其实,这未尝又不是巩成琪,靳文博选择他的原因,之所以选择他,正是因为苏克萨哈渴望在皇上的面前有所表现。渴望着展现自己的重要性,渴望着在大清国的朝廷之中,拥有自己的力量。而他们两人同样也需要借苏克萨哈的这种心态,达成自己的目的。
苏克萨哈的建议,自然是再合理不过,毕竟,这“捐厘之法”是由巩成琪发明的,几乎无法反驳。当然,在这个时候,索尼也不会自找没趣儿。不过不意味着他会放弃,在苏克萨哈提出这个建议之后,索尼又于一旁边说道。
“皇上,以奴才看来,除了让巩成琪于一地试行之外,可以另外委一员干吏,于他地试行此法,非如此,不能验其成效。”
这会索尼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并不仅仅只是出于公心,同样也是为了能够从中分权,毕竟,任谁都能够看到,推行“捐厘之法”中所藏着的功劳,既然这件事有利于大清,自然不能加以阻挡,可并不意味着,索尼不会想办法,把这些事拉到自己的手中,而不是任由苏克萨哈这么张狂下去。想要把这件事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就必须要插手其中,要不然的话,就肯定会被别人排斥在外边。
虽说心知索尼的想法并不那么单纯,但苏克萨哈知道其这个建议也是合情合理的他,自然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借口,只得跟着咐和几句。
见他们两人已经同意了,心情极为舒畅的福临顿时喜笑颜开的说道。
“苏克萨哈,这次你可是为朝廷立下大功了!”
说完,福临便命索尼拟写于两地试行“捐厘之法”旨意,然后又命其商量好于那两个地方试行,最后才说道。
“明天就发出去,不,今天就发过去,万万不能耽误了大事”。
对于一直忧心着朝局的福临来说,现在这个“捐厘之法”一下把大清国面对的最大问题给解决了,他自然是显得有些急切。
而索尼、苏克萨哈自然是知趣的再说上一番照例颂赞圣明的话语来,当然,这样的话语,福临早就已经听惯了,不过今天听这些话的心态却与过去大不相同,毕竟今天的形势不同,无论是“南洋米”亦或者是“捐厘之法”,都从根本上解决了大清国的问题。
在这一瞬间,福临甚至有一种感觉,只要能够办成这两年事,这大清国的天下就能重新恢复安稳了,眼下所有的一切问题都会随之结束。
随后,心情颇为舒畅的福临又提到的是洪承畴的奏折。然后问道。
“你们说,洪承畴于长沙,真的无力救援武昌了吗?”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洪承畴上折子自辩称,他是无力救援武昌,而不是坐视武昌陷贼。
“洪大人在折子中提到,在明贼进攻武昌的时候,又分兵岳州,当时岳州有明贼水师数十艘战船,炮数百门,兵卒数万,岳州城墙不过半个时辰即为其所洞开,守城将领张勇险些葬身于城中,亏得将士用命,才侥幸逃脱。”
先为洪承畴辩解一番,索尼又说道:
“托皇上的洪福,虽说岳州丢了,可是这长沙还在我军之手,洪承畴言称,其现在于长沙操练水师,必定可败明贼,恢复湖广,可见得湖广的局面,洪承畴还是有把握的。”
索尼之所以为洪承畴辩解,正是因为现在其是朝中不多的汉人重臣,先死了一个范文程,若是姓洪的再出什么问题,可就全完了,到时候汉臣离心,大清怎么办?
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为洪承畴辩解的时候,皇上的脸色却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第317章 谁让他是汉人(第一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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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做臣子,还是做奴才,首先要先揣摩主子的心思!
这是做奴才最起码的本份,若是说连这都做不到,那么自然也就成不了大事,更不可能有什么前程,甚至可以说,在很多时候,揣摩主子的心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甚至比才学还要重要。
就像那位山东巡抚之所以得到皇上的重用和赏识。是因为他有才学吗?当然不是!而是因为他在皇上因为董鄂妃去世,正是伤心的时候。向皇上进贡了几十个,堪称绝色的汉女,从而赢得了皇上的欢心。如此,若是不受重用,那可就真没有天理了。
所以当奴才的,就要投其所好,无论办什么事情都要想到主子的心里。如此才能够为主子分忧。进而得到主子的赏识。
在索尼为洪承畴辩解着的时候,跪在那里苏克萨哈瞧着皇上的脸色,自然揣摩起其心思来,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怎么揣摩,自从**案之后,先是范文程突然暴病身亡之后,这汉臣便不再受宠了,甚至那些汉臣都开始惶恐不安,成天的提心吊胆起来。
至于那洪承畴,因为种种原因自然也是不为皇上所喜,这会索尼为其说话,皇上的脸色自然显得很是难看。
“皇上,臣以为,此次洪承畴身为五省经略,经略湖广、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五省,总督军务兼理粮饷,可今日武昌刘芳名不战而降,岳州半日即为贼所陷,如此处置失当,若是朝廷不加以惩处如何能正法典!”
苏克萨哈的话未说完,索尼的心里早忍不住暗骂道“佞臣”,他之所以会为洪承畴辩解,并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自范文程身死之后,洪承畴成就为天下汉臣地位最为显赫者,自然为世人所瞩目,因为范文程的身死,本就是如履薄冰,若是妄自加以指责的话,万一适得其反又怎么办?
万一要是因此导致汉臣对大清国离心离德,这中原得天下,到时候大清国恐怕就真的坐不稳了。
于是索尼立即为洪承畴辩解道。
“皇上,洪承畴虽说总督军务兼理粮饷,可是却只有其实,未有其实,毕竟这五省军务,朝廷一直以来都是另有差遣,自然对武昌也是爱莫能助。”
尽管自降清之后,洪承畴对于满清可谓是忠心耿耿,尽心竭力的帮助清军入关并一统中原,为其筹措军需,同时帮助清廷兴改革除弊制,以令其能够坐稳中原,但是,满清对于他却并不信任,尽管给予其五省经略的殊荣,但是却不令其执掌军权,这正是对他的限制,唯恐其执掌了军权,最后会事得其反,反倒让其以五省之兵,反叛大清。
毕竟,他是汉人!
大清是满人的天下,至于汉人,或许可以用,但必须要防!
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让洪承畴直接掌握军队。从而避免身为五省经略的他,割据五省,形同独立。
“既然其无领兵之权,自然无须追究武昌兵败之责。”
在索尼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福临的眉头略微一皱,难道不追究他洪承畴的责任,还要追究他福临的责任吗?
对于原本对洪承畴就心怀不满的福临来说。索尼的这番话反而让他对其也产生了一些不满。。
“索大人此言诧异!”
跪于一旁的苏克萨哈立即说道。
“洪承畴身为五省经略虽未直接领兵,但却总督五省军务兼理粮饷,这却是事实,如刘芳名者亦为其所支使方才驻于武昌,他没有领兵,不过只是没有直接领兵。五省大军可基本上都等于在他麾下,听他的指挥,差遣。既然其总督军务,这武昌兵败焉能不追究其责任?若是如此,难道说兵败之后只追究前方为将者的责任,而不问后方?若是如此,岂不让前方将领心寒。”
这会儿苏克萨哈,说起话来倒是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
“嗯,嗯!”
本就因为《庄妃秘史》对洪承畴极为不满的福临,顿时觉得苏克萨哈的这几句话的分析,扼要而深入,深深点头,表示同意。甚至因此对苏克萨哈的好感更浓了,毕竟这个奴才知道给主子分忧。
而索尼见皇上这么表态,有心者天下局势的他,便于一旁力争道。
“皇上,现在湖广、西南局势,全凭洪承畴支撑,若是妄然加以斥责,只恐会让为臣者心寒。”
“难道他洪承畴没办好差事,朕连说他都不能说他吗?”
索尼不这么解释还好,他的解释顿时激起福临的不满来,原本他对洪承畴还有许多好感,但是从《庄妃秘史》之后,那书文之中洪承畴与太后之间诸多丑事,一直让福临深以为耻。
若许在旁人看来,那《庄妃秘史》是假,但是福临却很清楚,当年洪承畴兵败后,确实想要一死殉国,而正是他的母后亲自去游说他,他才降清,而当年母后正是用美色劝降的洪承畴。而那书中所写更是极为详细。写着他的母后是如何勾引洪承畴,而洪承畴又如何,玩弄他的母后。
原本的这种事情即便是真的也不过是皇家秘事,绝不会被任何人所提起。但是现在居然为世人所知,甚至到后来他之所以能够继位。也是因为他的母后,用身体去换去多尔衮的支持!而这个主意正是洪承畴在床上为她出的。
对此福临又岂能不心恼,对洪承畴的不满自然是早就积聚于胸,不过因为西南离不开洪承畴,自然也就暂时放下了。现在听索尼为其这么辩解,那平素积压的不满,自然也就爆发了。
看见皇帝如此,苏克萨哈便越发精神抖擞了,他更是进一步说道。
“皇上所言极是,洪承畴为皇上的奴才,理当为主分忧,这差事办出了差池,皇上加以斥责,也是主子对奴才的爱护。不过,正像索大人方才所言,现在洪大人坐镇长沙,苦心筹划,确实为我大清之干城,尤其是现在,长沙与朝中联系,几乎断绝。今后长沙以至西南等地军事,必定完全仰赖洪大人。皇上虽可加以训斥,但亦理应再加封赏才是,毕竟洪大人于长沙,亦是劳苦功高。”
说完,苏克萨哈又趴在地下叩了一个头。可他这看似在为洪承畴说话,但索尼听得却是一阵胆寒,这苏克萨哈那里是在为洪承畴说话,分明是在告诉皇上,这岳州为明军占据之后,自然也就切断了长沙等地与朝廷的联系,而洪承畴经略五省几乎形同独立,对这样的人加以训斥不是不行,但更要提防。
尽管索尼赞同苏克萨哈主张提防洪承畴这样汉臣的举动,但是却不得不为苏克萨哈的狠毒惊讶不已,过去他可真没有发现,苏克萨哈居然能像汉臣一样,诡计如此多端。
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地拿住旁人的命门。这个人以后可要小心提防着了。这位可是真正的小人!
“嗯,理当如此!”
苏克萨哈的提醒,让福临立即大加嘉许,然后语气凝重的说道。
“拟旨……”
半个时辰后,在索尼与苏克萨哈一同离开的时候,索尼看着得意洋洋的苏克萨哈,忍不住说道。
“苏大人,你当真是好手段啊!”
“不敢,不敢!”
面对索尼的称赞,苏克萨哈倒是也不客气,笑应的同时,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索大人,您要知道,这汉臣必定是汉臣,今日他刘芳名降了,洪承畴?”
咧嘴一笑,苏克萨哈的声音虽是不大,却如惊雷一般直接传进了索尼的耳中。
“别忘了,他也曾降过啊!索大人,今个您可是失策了!”
丢下这么一句“失策”之后,苏克萨哈便踱着步子离开了此地,看着他的背景,索尼整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甚至也开始反思起了自己之前是不是太过了,毕竟皇上对洪承畴早就不满了,而洪承畴他……
“他毕竟是汉人啊!”
看着苏克萨哈的背影,索尼有些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谁让他洪承畴是汉人。
即便他洪承畴是汉军旗。可是也改变不了他汉人的身份。对于大清国来说永远也无法忘记他的这一身份。所以才会对他百般提防,而苏克萨哈,正好看到了皇上的这个心思,所以才会投其所好,用牺牲洪承畴去换取皇上对她的欣赏。
而对于索尼来说,他同样也不像相信生为汉人的洪承畴,在他看来,洪承畴之所以投降总带着那么一些无奈。甚至真有可能是当年太后用身子换来的。
现在洪承畴确实是为大清国尽心尽力。可那是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万一他要是有了其他的选择。到时候没准儿可就真的背叛大清国了。就像她当初背叛了大明一样,像洪承畴那种人对大明尚是如此,更何况是对大清?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索尼反倒是不像先前那么在乎洪承畴了。她朝着南方看了一眼,然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这些个汉人啊!总归还是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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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现世报(第二更,求月票)
谁说打从岳州被明军占领之后,长沙这边与朝廷的联系基本上就被切断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朝廷的旨意,仍然能够下达到这里。只不过需要经过一番周折罢了。
谁说这朝廷的圣旨来到晚了一些,可是,在接圣旨的时候,这该有的规矩,一个也不能少。甚至比往日里还要更加隆重一些。毕竟,现在的情况可不同过去。越是谨慎,越能让朝廷感受到这里对朝廷的尊重。
可是当接过圣旨之后,洪承畴却显得有些无奈。那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尽管在外人的面前并没有展露出来。但是当回到书房之后,那压抑着的不满还是忍不住流露了出来。
“我总归是汉人啊!”
苦恼地深深一叹,洪承畴看着面前的圣旨,那脸上尽是一副愁容:唉!这个朝廷啊,当然真是从来都不放心他啊!
他没有想到为大清国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大清国最后还是不相信他,现在想一想,之所以不相信他最简单的一个原因恐怕就是因为他是汉人了。
“部堂,此次朝廷赐您“骠勇巴图鲁”,更授封一等男爵。可以说是皇恩浩荡,不知部堂为何一副郁郁寡欢状?”
见洪承畴这样模样,车鼎瑛便出言询问道。车鼎瑛所属车氏是邵阳巨族,当鼎革之际多逃匿深山不出。整个人车氏之中,唯独车鼎瑛是例外,应召至洪氏幕府任材官,其一直深得洪承畴的信任。
在他看来,这圣旨之中,虽然有所训斥,但大抵上来说,却也是皇恩浩荡,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哎,这那里是恩,分明安抚,是意以这一等男之名安抚洪某啊!说到底,朝廷还是不信我等汉人啊!”
正因为了解满人,所以洪承畴才知道这份看似皇恩浩荡的旨意背后是什么。是大清国再也不相信她们这些汉臣了。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的时候。但是,大清国对他已经信任不再。
“部堂?”
车鼎瑛初时似乎还有些不解,但话刚出口,他就猜出了部堂为何会如此这般。
“部堂,莫不是……莫不是因为部堂身为五省经略,总揽五省军务,先失武昌,再失岳州,本是戴罪之身,可朝廷却宽宏以待,只是微加斥责,然后更施皇恩,先赐“骠勇巴图鲁”,又授一等男爵……”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赏赐未免也太过丰厚了,这那里是什么赏赐,分明就是夺命的钢刀,所以说现在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但是,谁知道有一天这刀会不会落在身上?
“怎么会如此呢?大清国的爵位,又岂是那么好拿的?打了败仗便如此厚赏,是什么意思?莫非朝廷真的要……置洪某于死地?
苦笑着说出这番话之后,洪承畴便沉默不语了。
在内心深处,他甚至希望现在朝廷能够把他着回到京师,这样的话,至少表明朝廷对他还是信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他根本就不信任。
照现在这种态势发展下去。恐怕不出几年,即便是到时候他洪承畴为大清国立下大功,到最后想来也是不赏之功。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庆幸之前做出的那个选择。人总需要提前考虑一二,早做打算总是好些。
对于以背离了车家为代价,而出仕满清的车鼎瑛来说,他早就将自己的全部都压在洪承畴的身上,听其这么说,他立即急声说道。
“部堂,也许是我等想多了,毕竟,以朝中诸人的心智,若是他们当真有这些想法,反倒不一定会如此,现在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就算是轻率行险好了,到底也需要考虑一下眼下的局势不是?眼下局势如此,他们又岂会冒然行险?这,这不等于逼反部堂吗?
逼反部堂!
车鼎瑛话,让洪承畴先是一愣,似乎原本想不通的,因为他的这句话也都想通了,随后又叹道。
“还是那句老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其实在他的心里此时已经升腾起了一阵从未曾有过的波涛,他们为何会如此肆无忌惮的逼反他,是因为福临小儿知道,他洪承畴回不了大明,既然回不了大明,那又如何反?
谁让他是天下第一汉奸?
即便他想法反,大明又怎么可能容得了他?对于大明来说,他洪承畴可是毁掉大明300年江山的罪人。
甚至对于天下的汉人来说。他洪承畴的红顶子,可是用汉人的脑袋染红的。
无论如何,大名都不可能容得下他,除非,除非是……心里沉思着,洪承畴知道,恐怕只有一个人能给他一条生路。
只是这条生路大清是不可能给他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洪承畴的心底顿时只是一阵冰冷,他没想到自己苦心为了大清,最后居然落得这个下场,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能够体谅范文程临死前的悲哀了,对于满人来说,无论他们立下多大的功,做过多少事,他们总归都是汉人!
而汉人,汉人自然是不可以相信的,汉人对于满人来说甚至连奴才都不如,不过就是夜壶罢了,需要的时候,拿过来用上一用,不需要了,直接就丢掉不用了。
汉奸!
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这么多年以来,洪承畴第一次有些后悔。当然,他之所以后悔,原因倒也简单。是因为他看到大清国是不可能再给他什么荣华富贵,甚至都有可能随时读了他的性命。
见洪承畴半晌都不说话,心里忧心着自身将来的车鼎瑛,沉默片刻,然后便开口说道:
“部堂,恕在下说句心里话。若当真是如此的话,恐怕朝廷于您是早已信任不在,而今日这一切更是由来原非一日,乃自多年前……”
看着部堂,车鼎瑛缓声说道。
“恐怕还是因为那个原因,部堂毕竟是汉人。”
这么简单的问题,谁又看不透?
但看透归看透,可被别人这么一说,洪承畴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凛,然后点点头,示意了解。半晌才开口道。
“扪心自问,洪某对大清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可却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这,这分明是皇上身边有奸臣啊!”
就像是是书上那些个忠臣一样,在这个时候,洪承畴把自己的遭遇完全归罪于朝廷之中有奸臣,这会儿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汉奸的身份。只是感叹着他的遭遇。
长叹口气,洪承畴说道。
“不知为了什么,现在皇上的性情真有些变了!从前,凡事谋定而后动,如今却不顾后果,先赌口气再说!唉,我也很担心哪!如果皇上的性子一直如此的话,这可是可动摇根本的大祸!”
即便是直到现在,洪承畴的脑海中所思所想的仍然是如何保住大清国的江山,甚至说连同他自己的安危,他都没有考虑。
或许他曾经为了自保,眼睁睁的坐视武昌被明军占领,但是并不意味着它就会因此而倒向大明。如果有选择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大清国。
在大明与大清之间,大清国是他洪承畴唯一的选择。而其人品之所以如此低下,原因到也再简单不过,是因为他洪承畴所出卖的,并不只是大明王朝,他所背叛的从来也不只是崇祯皇帝一个人。他所出卖的是整个华夏神州,出卖的是整个民族,而其背叛的是人之为人的最起码的良知和底线。
也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自从舍命降清之后,洪承畴的心里所思所想的便是妄图洗脱自己的失节投敌之罪,为此他就恨不得让整个神州一起陆沉,让这天底下的汉人都和他一样,人人都给满清留辫子做奴才,奋不顾身去扑灭神州大陆最后一点汉人抵抗星火。
也正因如此,在降清之后,他才会尽心竭力帮助满清入关,帮助满清奴役中国,而他算尽机关,正是为了洗去身上的污名,从汉奸变成大清国的开国功臣。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却仍然被虏廷以家奴败犬相待,实在是可耻之至。
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算尽机关,试图维持着大清,毕竟,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洪承畴知道,满清同样也知道。也正因如此,才会对其肆无忌惮!而即便是面临这样的威胁,他仍然试图维护大清。
“部堂……”
悚然的看着为朝廷、为皇上担心不已的洪承畴,其表现完全颠覆了车鼎瑛的想法,他甚至无法理解部堂为何会如此忠心耿耿,尽管他的心中惊愕非常,但仍然说道:
“是啊!部堂所言不错!皇上身边定是有奸臣!”
略点下头,洪承畴沉吟道。
“看来,只能给太后上折子了,若不然的话,这大清国的天下,早晚非得让奸臣给耽误了!”
洪承畴的话让,车鼎瑛沉思不语,现在再去找太后,还有用吗?
再说……想着这流传已久谣言,再看着洪承畴,车鼎瑛的心中微微一悚。然后说道。
“这……这未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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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好演员三阿哥(第一更,求月票)
九月的京城,虽是晚秋,但却已经显得有些清冷,城中的那一株株槐树,被风一吹,那树叶便哗哗的落了下来,尽是一副秋风瑟瑟之感,虽说紫禁城中除了房屋便是铺着地砖的院庭,可是西苑却宛如仙境一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说打从天启那会起,这西苑和紫禁城城一样就几乎没有整治过,有些年久失修,可在大清入关后,也跟着紫禁城一同整修一般,虽比不上初建时的富丽,可却不见了早年间的破败。
虽说这外头尽是晚秋的清冷,不过对于自幼生长在草原上的孛儿只斤来说,她自然并不在乎这么点冷意,她甚至还颇有兴致的在这西苑中赏着园景,对于生长在草原上,入关之前,只见过盛京的皇宫的她来说,即便是已经十几年了,可是她还是喜欢这西苑的景致,在她看来,这西苑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刘忠啊,你说往日里前朝全盛的时候,这西苑是什么模样?”
坐在汉白玉的石舫中,孛儿只斤看着这眼前的湖水,那眼睛眯成了缝儿,甚至有些向往起来。
“回太后,听这宫里头的老人说,前朝全盛的时候,这西苑沿岸建有凝和殿、远趣轩、太素殿、天鹅房、迎翠殿等,琼华岛建筑基本保持元代格局;中海东岸椒园建有崇智殿、玩芳亭,西岸有兔儿山一组,南台则建有昭和殿等,建筑较少,以自然风光为主导。此外,太液池西北隅,养牲房与小山子之间,尚有虎城。亭榭计有飞蔼亭、浮香亭、秋辉亭、宝月亭、澄渊亭、临漪亭、水云榭、左临海亭、右临海亭、涌玉亭、聚景亭、杈金亭、撷秀亭等十余座。再往后明世宗驾崩,这西苑里头的宫殿大都被穆宗拆除,以后除万历年间有修葺及少量添建如北海五龙亭外。”
虽说刘忠年岁并不算老,可打从前朝入宫,从小太监开始一步步到今天,在宫中几十年,对于这些西苑旧事自然也是张口便来。
“你说说,这前朝能不亡吗?这么多的宫殿,说拆便拆了,当真是造败东西,可真是可惜了。”
太后的话让刘忠连连点头赞同道。
“太后所言极是,这宫室尚是如此不爱惜,这天下自然也爱惜不到什么地方去。”
身为奴才的,自然要千方百计讨好主子,作为太后的贴身太监,刘忠自然对太后百般的奉诚。
奴才的话,让孛儿只斤瞧着这园中的风光,面上尽是可惜的模样。
“哀家记得这乾光殿好像是崇祯那会修的吧。若是那些宫殿没拆的话,不定是什么模样。”
“主子,若是主子喜欢,等到将来南边平定了,到时候,便重修这西苑便是了。”
刘忠的话不过只是刚一出口,孛儿只斤便摇头说道。
“这个事,哀家可不能办,这天下还没有平定,用银子的地方多去了,那前朝的皇上不爱惜天下,哀家却不能不为爱新觉罗家爱惜这天下,将来,这天下,可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
孛儿只斤说着的时候,又问道。
“这可有几天没见玄烨了,这几天,他在忙些什么?”
听着太后的问道三阿哥,刘忠立即说道。
“太后,您不是不知道三阿哥,在那些皇子阿哥里,可就数他最是勤奋好学,这几天许是忙活着师傅们的课业吧。”
这边刘忠的话声不过只是刚落,那边就听着有太监通传,三皇子玄烨永见,孛儿只斤听说了,便对刘忠说道。
“刘忠,你过去迎迎玄烨。”
那边正等着见太后召见的玄烨,一见到刘忠来了,便立即展出笑来。
“刘忠,又劳您迎我,回头,一定得和太后说说,下次直接换个奴才便是了,可不能再劳烦您了。”
瞧着三阿哥的客气,刘忠的心里不由的感叹起来,这三皇子当真是几个皇子之中,最聪明的人,这不过才七岁,接人待物便是如此滴水不漏,且不说其它几个皇子年岁尚小,就是年岁长他的皇次子福全,也无法与其相比。
“奴才迎着主子,那是奴才的本份。”
在刘忠恭随在玄烨的身侧,去见太后的时候,刘忠悄声提醒道。
“三阿哥,刚才太后还问您,这几日怎么没来见他,奴才说您定是忙着师傅们的课业,”
刘忠的提醒,让玄烨一笑,虽是年少,但却也是一副老成模样,虽说身无长物,可是并不妨碍他用言语表示对刘忠的感谢。
待到了石舫处,在人还没进到石舫的时候,玄烨便加快脚步,冲着石舫跑去,人不过只是刚进石舫,便立即叩头说道。
“孙儿恭请皇太太的圣安。”
“太太”也就是满人口中的祖母,这边刚见过礼,那边他又跪行数步,跪行到孛儿只斤的脚边,将头枕于她的膝上说道。
“太太,孙儿这几日一直忙着师傅们布置的课业,没能来看太太,可真是想死孙儿了。”
瞧着三阿哥于太后膝边的模样,刘忠的心里不由的感叹着这三阿哥的过人之处,若非是如此,恐怕太后也不会对他如此宠爱吧。
“玄烨,这师傅们的课业最是重要,将来你若是想替你皇阿玛分忧,就得好好的和师傅们学本事,知道吗?”
“孙儿知道,所以这才几日没能见着太太,心里委实太想念太太了,这不一做完课业,就立即过来了……”
说着话,玄烨那双眼睛便微微泛着红。孛儿只斤见玄烨如此,立即笑呵呵的说道。
“好了,来,让太太乖孙长高些没有……”
虽说年龄尚不到50,可是孛儿只斤却一如其它的人一样,对面前的这个会讨人喜的孙儿,更是极尽是的喜爱,在亲近一番之后,她又询问了一些课业,然后祖孙两人便在那里说笑着,尽是一副天伦之乐状。
作为旁边者的刘忠,只是静静的立于一旁,注视着这一幕,瞧着皇太后对三阿哥的宠爱,心里只是暗自寻思着,若是不出意料的话,将来这位三阿皇没准就是大清国的下一位皇太子,毕竟,二阿哥那边,早就已经说过了,只想做一个贤王,而无意皇位,至于其它的几个阿哥,年岁尚小不说,根本就不知讨何人欢心,身为太后身边人的刘忠很清楚,别看现在太后似避嫌一般什么都不问,可若是太后想让三阿哥做皇太子,皇上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不过太后一定不会自己对皇上说,到时候,太皇肯定会借其它人的口去说这件事,当年太后能把皇位给皇上争过来,将来就有帮三阿哥把皇位争来,更何况,这三阿哥不仅是勤奋好学,胸怀大志,深的皇太后和皇上的喜欢,就是这副心机,便是寻常人难以岂及的,以至于,在很多时候,刘忠都不敢把他当成一个七岁的孩童。
“刘忠,你吩咐一下御膳坊,今个玄烨在哀家这里用午膳,前几日科尔沁不是贡来了草原上的肥羊嘛,这秋羊味道最美,今个便吃羊肉吧。”
在玄烨的刻意讨好之下,心情颇为舒畅的孛儿只斤吩咐着的刘忠,命他准备午膳,对于自幼生长在草原上的女子,她喜欢肉食,尤其喜欢草原上羊肉,而这秋羊是一年之中最好吃的时候,既然孙子来了,自然要让孙子吃她最喜欢的东西。
“孙儿最喜欢的便是这秋羊了,到现在可都记得去年在皇太太这里吃的羊肉,要孙儿说,这吃羊肉还是得按皇太太教的法子。”
和过去一样,玄烨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讨好太后的机会,而孙儿的恭维,让心情大好的孛儿只斤笑说道。
“还是哀家这个乖孙懂事理,若是是吃羊,满洲人是不能与蒙古人比的,这蒙古人一年四季,喝马奶、吃羊肉,这羊的吃法……”
就在孛儿只斤兴致勃勃的向玄烨解释着草原上如何吃羊的时候,那边有太监通报道。
“启禀皇太后,五省经略洪承畴上呈书信……”
不待那太监把话说完,原本兴致勃勃的孛儿只斤,那脸色就是一寒,立即对太监说道。
“把这信回过去,告诉宫外,哀家是个妇道人家,这外官的信是不能收的,若是他们再敢把这些信呈进宫里头,就莫怪哀家下懿旨打死这呈信的人了!”
坐在皇太太身边的玄烨,立即感受到一阵寒意,心知皇太太动了怒的他,便在一旁说道。
“皇太太,你别生气,犯不着为那些个奴才生气!”
尽管有平素最喜爱的孙儿的安慰,但是孛儿只斤的脸色仍然一时难以恢复正常,而且在心中也是涌起一阵阵的悲凉,如果是在过去,这信便是看了又有何妨?就是她在宫中招见外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可是现在,别说是见外臣了,就是这信,她也不能看,尽管没有人阻止她,但是她必须要摆出这个姿态,若不然,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来。
“皇太太,孙儿和你讲个新鲜事儿。”
见皇太太似还有些不快,玄烨便说起了刚听说那件新鲜事。
“这事,按南怀仁的说法,是前朝的事儿,和罗刹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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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使节(第二更,求支持)
在京城的众多建筑中,若是说最具特点的,恐怕就是那位欧洲式的南堂了,这是一座高达七尺的巴洛克式大教堂,圣堂长八丈,宽四丈四尺,也得亏是教堂,若是换成寻常百姓的家宅,这七尺高的大教堂可是违制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丈多高的铁十字架矗立在教堂的顶端,即便是离此里许地外,也能够看到这十字架,可以说是京城内最显眼的建筑之后,而在大教堂的西侧建神父住宅、天文台、藏和仪器馆,至于教堂院门外悬挂着的顺治帝御笔亲书“钦崇天道”的匾额,以及三年前又御笔亲书“通玄佳境”的门额以及御制天主堂碑铭,无不是彰显着大清国,至少大清国皇上,对此间主人的看重,也就是对汤若望的看重。
对于早在四十年前便来到中国的汤若望来说,他是以其天文历法方面的学识和铸炮等技能受到清廷的保护,而因为他的博学而得已常出入宫廷,更是被顺治尊称为“玛法”也就是是满语“老爷爷”的意思。作为传教士来说,他已经达到了其它传教士难以岂及的高度,至少在北方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对于半年前,作为俄罗斯使节来到京城的伊里亚佩尔菲利耶夫,才会百般的讨好汤若望,以便得到他的帮助,能够去见一见那位顺治皇上。
他来的并不巧,在他来到京城的时候,当时顺治正在南方亲征,对于他这个罗刹国屡屡犯边的藩邦使节,这留守京中的大臣自然是不怎么待见,所以一直在此滞留着,不过他倒也没有闲下来,而是在这里学习了汉文来。
“夫子曰……这个“曰”是说话,那么“月”、“约”是不是也是说话的意思?”
佩尔菲利耶夫的说生硬的汉语,问道面前的南怀仁,在他来到京城之后,幸亏他会拉丁语,若是不然的话,恐怕只能通过蒙古翻译与清人沟通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同样也怀疑充当翻译的南怀仁,很有可能没有把他的意思,完整的传递给清国人,毕竟,他所信奉的是正教。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打定注意学习汉语同,毕竟现在整个俄国都没有一个人会汉语。尽管此时俄国的势力已经扩展到中国的北部和东北部边疆,可是双方都没有精通对方语言的人。早在明朝的时候,1619年,也就是万历四十七年,俄国人伊万裴特林出使中国,万历皇帝让使团带回一封国书。国书是带回了,但是俄国没有能看懂的人,这封国书就一直存放在档案室,直到现在,那封信还在档案馆里躺着。
没有精通汉语的人,直接影响到未来俄罗斯在东方的利益,在别尔费利耶夫下定决心学汉语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这汉语居然如此难学。
“侯爵阁下,汉语正是如此,尽管他们的读音相似,但是意思却是截然不同的……”
在南怀仁向这位看起来颇有贵族风度的俄罗斯的候爵,解释着汉语的精妙时,他并不知道,这位伊里亚佩尔菲利耶夫是第一个越过贝加尔湖将俄罗斯的领土拓展到贝加尔湖以东的俄罗斯人,而他正是凭借这一功勋获得了封爵。
而这次他和阿布林一同来到京城,尽管表面是做为俄罗斯帝国沙皇的信使,可实际上,却是想要打探清国人的态度,毕竟,在过去的几年间,他们已经屡次与清国在阿穆尔流域一带的土著官员发生冲突。
就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清军根本就无力顾及他们在阿穆尔一带的行动。当然,这并不能改变他们在远东力量极为薄弱,完全不是清军对手的现实,可这却也让他看到了机会,一个能够趁火打劫的机会。
在学习了一个上午的汉语之后,和过去一样,他又一次同南怀仁聊了起来,而且并不是用拉丁语,而是用汉语进行对语。
“汉语可真的非常难学。”
对于当初只用几个月就学会了蒙古语的佩尔菲利耶夫来说,学汉语根本就是一场恶梦。
“是的,学习汉语非常困难,作为传教士的我们,都必须要在澳门用长达几年的时间,才能学会汉语,但是要看懂汉书,却需要很长时间,不仅仅我们学习起来非常困难,就是满洲人”
看着佩尔菲利耶夫,南怀仁向他解释道。
“就是清国的统治者,他们中的许多人,即便是已经来到中国十几年了,他们仍然还不会说汉语,更看不懂汉书,当然也不会写汉字。”
提到那些满洲人不学汉语时,南怀仁的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
“神父,我记得您曾说过,清国人并不是中国人?”
过去他以为是中国人,来到京城之后,用了几个月,他才弄清楚,所谓的中国,只是欧洲人对“中国”的称谓,在现在的中国,有一个“清国”,还有一个“明国”,这也是佩尔菲利耶夫急于了解的信息,但是不会汉语的他想从本地人那里获得消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的,侯爵阁下,在欧洲传统意义上的中国人,应该是专指汉人的,所以明国人才是真正的中国人。至于清国,他们的建立者正是与蒙古人相似的鞑靼人,他们就像蒙古人一样,生活在文明之外,而因为明国的内乱,使得他们能够乘乱进入了中国,就像是蒙古人征服了文明一样,他们征服了中国,占据了这里,不过明国人的抵抗并没有结束,在过去的十几年间,明国人一直在抵抗清军的入侵,曾经包括清国人也一定以为,他们已经控制了中国,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从两年前开始,局势就发生了变化,现在明**队占据着中国最为繁华的江南当年明国的缔造者正是从那里起兵,将蒙古人赶回了草原,这也是你至今都没有见到皇帝的原因……”
当然,南怀仁绝不会告诉他,佩尔菲利耶夫之所以没有见到清国皇帝,是因为他的国书“傲慢无礼”,葡萄牙人、荷兰人、英格兰人、法兰西人用几十年的时间,才摸索出与中国人打交道的经验,必须要在国书中足够恭维,而佩尔菲利耶夫的国书却用欧洲人的言语,在清国官员看来,那显然是对皇上不敬。
作为天主教徒的他,并没有提醒佩尔菲利耶夫的义务,甚至汤若望曾告诉过南怀仁,俄罗斯人必须要自己学会如何与清国人打交道。
“那么,神父,您觉得,明国人,有没有可能像他们的祖先一样,把清国人赶出中国,赶回满洲?”
如果那些清国人,回到了满洲该怎么办?
对于佩尔菲利耶夫来说,他自然知道,所谓的满洲是与俄罗斯“接壤”的,一但清国人被赶出中国,双方在未来极有可能在阿穆尔地区发生冲突,即便是现在,俄罗斯在那里也不占优势,更何况是“几十万满人军队”返回满洲。
“这,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
南怀仁直接将问题丢给了上帝。
“但是我们现在可以知道,南方的明军准备着大量的火枪、火炮,而且数量非常多,侯爵阁下。”
提到南方的明军所拥有的火器时,南怀仁又说道。
“侯爵阁下,相信您已经知道,汤若望神父之所以能够得到清国皇室甚至皇上本人的尊敬,除了他在天文学方面的贡献之外,是因为清军需要我们帮助他们铸造火炮,而就我们所得得知的消息来看,似乎明军铸造的火炮,比我们的火炮更为优良。”
“他们有火炮?有火枪?”
对于多次同阿穆尔地区的那些鞑靼人发生冲突的佩尔菲利耶夫来说,这个消息让他颇为震惊的说道。
“他们不是使用大刀弓箭之类的冷兵器吗?”
“侯爵阁下,你要知道,火药正是中国人发明的,中国人的火炮数量之多,远超出你的想象,在京城,我们监督铸造的火炮,就有上千门之多!我相信他们在其它地方,肯定铸造了更多的火炮,而南方的明军火炮数量只比他们更多。”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佩尔菲利耶夫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作为俄罗斯向东扩张的先锋,他非常清楚,俄罗斯为什么能够轻易的击败那些靼鞑人,所凭借的正是火器,还有在火器的保护下,靼鞑人无法攻克堡垒。
如果清军或者明军,拥有大量的火器的话,那么,未来俄罗斯的在东方的扩张,很有可能会受到影响,甚至止步于现阶段。
必须要尽量的了解他们,心底打定这个主意的同时,佩尔菲利耶夫同样对于南方的明国人更加的好奇起来,毕竟,从来到这里之后,他不止一次从南怀仁的口中听说“明国如何”,那明国到底是什么模样?
心底怀揣着这样的好奇,佩尔菲利耶夫看着南怀仁问道。
“你去过明国吗?如果我要是想去南方,也就是明国,从那里可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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