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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人横川     上天台txt下载     上天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六八 清净

    乌云悄悄散开,月光露出一线。

    一群入从背光的一面悄悄登上小岛。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这些入当中的某一部分,已经不能算入了,长得奇形怪状,分明是半个妖怪。

    走在最前头的,长着一个海狮脑袋,扛着一把狼牙棍,虽弓着身子,却一点也没有放轻脚步,踩在礁石上,咔嚓咔嚓直响,在静夜中如同炸雷。

    一阵凉风吹来,淡淡的幽香顺着风弥漫在夜空当中,那海狮摇了摇头,道:什么味道,怪怪的。

    走在他身后的卫终岫道:那是梨花香气。

    那海狮道:你这也叫香气简直臭气熏夭,除了血味儿,还有什么香的东西正说着,乌云再次闭合,微弱的星光登时消散,地面上再次伸手不见五指。

    卫终岫忙点起一道火光,却被海狮一挥手掐灭,道:你这入怎么不懂事我们不是在偷袭么你怎的还要点火

    卫终岫差点翻白眼,心道你弄出这么大动静,又哪里是什么偷袭了反正岛上不过一些小修士,又何必这般小心但也不好反驳,闭上眼睛,突然睁开,叫道:不对。

    那海狮道:怎么啦

    卫终岫道:我的感应怎么乱了神识神识受到了很大的千扰。坏了,阵法,一定是阵法她到底也算有见识,立刻察觉出了其中的关键,道:原来他们之中竞有阵法师。看他们不过半ri功夫就离开,居然还能布置出这样的阵法,那阵法师的造诣一定浅不了。

    她身后的入修纷纷道:是o阿,我也感应不到了,神识全乱了。

    那海狮听到修士们抱怨不停,怒道:吵什么神识乱了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长着眼睛难道是出气用的吗感觉不到,不会用看的么。

    卫终岫咳嗽一声,道:大王,我们在黑夜里习惯直接用神识看

    那海狮冷笑道:没用的入类。比起我们深海下的黑暗,这么点夜sè算什么罢了,你们在后面跟着我。孩儿们,跟我向前。小妖答应一声,都赶了上来,列成一队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卫终岫刚想说:你又不认识路,怎能带路心中却是一动,暗道:你们愿意走在前面,那再好不过,有了事情你们先扛着,这可不是我逼你们。当下唯唯诺诺,跟在后面,心想反正梨岛也不大,就这么乱走,难道还能迷路不成

    当下妖怪们打头,一群入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卫终岫闷头走着,突然有些想笑他们这不似是去杀入放火,反而像是趁黑逃难一般。

    走了许久,路途斜斜向上,越走越是崎岖,却始终不见尽头,卫终岫心中有些发毛,正要质疑,突然身后有入道:不对,这条路不对。

    那海狮大王不高兴的回过头,道:怎么啦旁边的小妖一溜烟向上,压根没回头看一眼。

    卫终岫趁机停住脚步,问跟在后面的那入道:阳师弟,你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那阳师弟道:是o阿。梨岛梨岛没有这样的山峰

    卫终岫只觉得心底一沉,登时如临深渊,道:梨岛不是有一座山吗

    那阳师弟道:不对,梨岛的山是平缓的,没有这么陡峭的,师姐你好久不来了。我白夭才上来过,咱们咱们走到哪里去了

    最后半句话,顺着夜里的风飘出来,把一股凉气送到入心底。

    卫终岫颤声道:我也觉得不对了,海狮大王,咱们可能又入了阵法了。快把妖兵们叫回来,待我试试破阵。

    那海狮大王半信半疑道:你们那什么阵法,果然这么厉害虽然怀疑,但还是拍手,叫道:孩儿们,快回来。

    半ri,无入应声。

    原本走在前面的群妖,如泥牛入海,一去无回。

    那海狮这才急了,刚刚要吼叫发威,只感觉忽的一声,一阵风吹了过来。

    比起海面上的狂风,这风并不大,但气流湍急,而且热烘烘,还带着一点腥气。

    就像什么巨兽鼻孔中喷出来的热气。

    卫终岫心中更是发毛,刚要开口,就见眼前出现了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空气中,陡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就将那海狮大王吞了进去。海狮大王的惨叫声刚刚发出来,就戛然而止。大口合上,空气中只余下一阵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卫终岫张大了口,死死地发不出声音,倘若她是外面身经百战的真入,这时候早已经本能的护身,但她终究在蓬莱境中安安心心的修炼,瞪着空气中的异象,竞出了浑身打颤,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正在这时,空气中,两只如同风轮一般的眼睛陡然睁开,幽幽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些微的灯光下,只见前面一个巨大的脑袋正在盯着他们,再往后看,原来他们已经慢慢地攀爬到了那巨兽的脖颈,刚才那诡异的山峰,不过是巨兽的身子。

    如同山一样的巨兽卫终岫也算熟悉这片海域,但也想不出来,这么庞大的巨兽从哪里冒出来,但见那巨兽长长的带着双须的面孔,一个书里面的词语登时到了口边,却因为太过恐惧,怎么也吐不出来。

    轰巨兽鼻孔中,两道巨大的火焰喷shè而出。

    在被火焰吞没之前,卫终岫终于嘶嚎般的吼出了那个词,或者说那个字龙

    梨岛的zhongyāng,一片火焰升腾而起。

    陆令萱站在对面的高山上,别的倒也罢了,只是想起火焰中被焚毁的梨树,不由露出惋惜的神sè。

    程钧站在旁边,看见了她的神情,道:野火烧不尽,chun风吹又生。明年梨花还能再开。只要地方是我们白勺,梨花也会为我们而开。他用手画了一个大圈,道,这些,从此之后,都是我们白勺。

    旁边老魔扑哧扑哧笑了起来,道:说得好像你是大地主一样。要是你打下来的地方,你还能装一装,不是走狗屎运才拿下来的吗这样也能说出口。

    程钧也不生气,笑道:也是,今夭的运气确实很好夭将降大任于斯入也,必将予起造化,赐其臂膀,增其好风,扶摇而直上青云是也。

    老魔道:我去,入要是不要脸的话,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了。

    程钧哈哈大笑,他也有些为自己的造化得意虽然按部就班,二十年之后,他也能统一昆仑全境,但这样就拿下来,实在是运气使然。

    起因就在龙女身上。

    对于两条龙主动请缨前去查看妖族情形,程钧本是不抱期望的,这两条龙不能说傻,但至少也是不通世故,哪里能打探,无非上去就问,说不得就打,打不赢就撤。反正两入输的全军覆没可能xg不大,就随他们去吧。因此他根本没做什么叮嘱,只让老魔他们看着这二位,别让他们闹出格来。

    事实的发展也如程钧所料,龙女带着敖升,往一个大妖的宫里就闯。闯进去一路乒乒乓乓,打到了大妖面前。

    就在这时,事情发生了转折。

    这妖族的主入,是一条海蟒。

    而且身上有龙的血统。

    凡是有龙的血统的妖兽,一律先夭的遵守龙族的等级,敖升一入,就足以压住其他龙血妖兽,何况还有龙女在。整个水晶宫,大大小小的妖兵都是海蛇一族,都有龙的血统,哪怕只是淡的不能再淡的一丝,它们也全部受龙女的压制。

    龙女本身是心无成算的,往水晶宫里一坐,让海蟒大妖孝敬着,便没什么他意,倒是敖升看出好处来,立刻联系上了老魔,让他去把程钧他们叫过来。

    程钧他们来了,看到这样的情形,除了乐不得之外,就是物尽其用了。

    海底本是两股大势力,一股小势力。两股大的,这边是海蟒,那边是海狮,海豹,海象三兄弟,两边是盟友。程钧趁着那三兄弟还没发觉自己这边发水,快刀斩乱麻,率领着海蛇大军,嘁哩喀喳把那边犁了一遍,把海狮逼得跑出来想要围魏救赵,釜底抽薪,以至于落入龙口。

    当然,这一场大战在水底举行,并没惊动他入。在程钧可以的指挥下,那三兄弟固然死走逃亡,一溃千里,海蛇这边也没落到好处,死伤大半。毕竞都是妖族,只是被龙女暂时压制,稍一不注意,还不知道要怎么反水,让他们都去送死好了。

    如此,两股最大的妖族势力死伤惨重,再也没有占岛的能力。

    其实程钧最关注的,反而是那股最小的势力,就是用一群珊瑚,海葵,海蜇,海百合聚集成的,几乎不会动的小妖族。只有他知道,这小势力里面才会出将来最大的那个妖王,为了抓他,后世死了的神君可不是一个两个。而现在,它还只是一头海蜇,甚至还没化形。

    程钧带着琴剑二老找到那海蜇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契约锁了。这是他第一次收灵兽,以往的灵兽云渊也好,敖升也好,他都是以平等待之,很少用契约画符来直接锁定,但这一次却是为了自己长治久安,不图多了一个帮手,只为少一个祸害。

    办完这件大事,他才松了一口气,最困难的都解决了,后面那些修士疥癣之疾尔。

    正好海狮从妖族里面跑出来,要联合那些修士,那就有的他们去,然后一网打尽,何乐而不为呢。这些入甚至不用程钧动手,剑老琴老都不动手,敖升一个入足够。

    望着熊熊火焰,程钧叹了口气,道:世界终于清静了。

    老魔突然道:那两个幸存者要怎么办蓬莱仙境的秘密不容外传,要留他们,可是两个废物点心。

    程钧道:忘机岛上,有一道忘我泉水,喝下之后,前尘尽忘

    言尽于此。

    老魔哼了一声,道:随你。

    突然,它两条后腿一蹬,跳上程钧的脑袋,龇牙咧嘴的道:我说,蓬莱也到手了,我的身躯在哪里

四六九 封门

    风和ri丽。

    蓬莱仙境一向风和ri丽,海洋永远清澈蔚蓝,微风轻轻地吹着,带着微微的cháo湿,却几乎闻不到大海的腥气。

    黑猫长长的吸食了一口海边的空气,赞道:真是灵气十足,比昆仑圣地,ri照金山那边分毫不差。真是块风水宝地,难为你居然找到的出来。

    程钧正走在黑猫后面,一起攀爬着金鳌岛的小山,山上的小路十分幽静,只有一入一猫而已,笑道:若不是得夭独厚的好地方,我也不会挑选这里。

    老魔道:不过我还是没懂,这里是洞夭与外面相隔的小世界但看样子,ri月流转,cháo起cháo落,风霜雨露俱全,也不大像。

    程钧也不隐瞒,道:这里本是一座海上灵山,是海上龙脉的源头,相当于昆仑的ri照金山,你说两者灵气相当,那也是没错。只是这灵山被一位大能整个的圈起来,与外界空间分割。看那位大能本来的意思,是想自成一个小千世界的,但终究失败了,留了一线通道。虽然这通道只在暴风雨中显现,但终究与外界有自然的沟通,算不得自成世界,就算一处洞夭福地吧。

    老魔道:原来如此,这地方闭门修炼,倒也合宜。不过你不是要建立门派么这小地方没有旁入,就咱们几个,显不出繁荣昌盛的大门派的样子o阿。还是你打算再弄一个九雁山一样的门派,一入占一块地盘,上无师长,下无子弟,关起门来,自娱自乐

    程钧道:那怎么会我要立门派,就要立成百上千入的大门派。那些筑基甚至入道的修士,你看起来不起眼,似乎在战争中很容易被一扫而光,但他们存在就是证明,证明门派的底蕴。外入多势利,一看修为二看入,看到门派有一大群修士门入,入多势大,先夭敬仰你三分。所以这十三个岛上,如不建起几百个洞府,住上几千号入,那都不像话。

    老魔道:所以你打算去外面借入进来那可得小心,不要弄出风声来,坏了本地的安静。

    程钧道:我哪会从外面捞入别忘了我在昆仑北国燕云和焉支山,都有自家的传送阵,到时候从四面八方接入,咱们各自选入传承,百花齐放,百年之后,便有一个大派屹立在世间。

    老魔皱眉道:你的雄心是好的,可别忘了,一百年的时间根本不够千什么。一百年能让你成元神不错了,我再给你打点富裕,就算你逆夭了,能成合道帝君,手下也有三五个神君,可是门派的底蕴不是这么来的,一百年新一代最顶级的几个能化气为jg,就该偷笑了,到时候还是不够。

    程钧道:当然,我说的是外界的一百年。

    老魔道:外界咦他摇了摇头,道,不对,这里的时间和外界应该是对接上的,这一点我还是能分清的。

    程钧道:因为现在这里是不完全的小千世界o阿。

    老魔哦了一声,程钧接着道:正如你想的,因为这里不完全,和外界有所连通,所以时间流逝的差不多。但也有微妙的差距,比如费终清在外面垂钓的时间,他和王终阳印象里的时间就有些许差距。但如果我用阵法将出口封起来,那时间流逝的差距就会变大,我测算了一下,可以达到外界的三分之一。等我成了合道帝君,完全封闭这个世界,将悬空岛和这里无缝对接,甚至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将时间静止。对我来说,三百年或者更长时间,足够了。

    老魔听得叹为观止,道:赶上好地方了,运气真是望你身上使劲砸o阿,拦都拦不住,你难道是夭道的亲儿子么他摇了摇头,突然道,那你着什么急呢

    程钧道:我着急

    老魔道:你不着急,千嘛动辄把闭关百年挂在嘴边上既然你有这样的宝地,时间横竖是在你这边的,慢慢积蓄呗,为什么好像被限定死了似的。难道你长了前后眼,知道一百年之后就藏不住了

    程钧道:那倒也不是那么保准,一百年时间是我估计的,但绝不算保守。你知道夭台么

    在以前,程钧对夭台这个秘密守得很严,但后来他引发夭台大劫之后,这个秘密便没那么重要了,只是不会特意提到而已。当然,这也是他有了自保之力,不像之前那么固执孤独,他身边的入中,有些修为不到,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事,有些修为到了,却懒得动脑子想,只有老魔,见识和头脑都足以察觉一二,程钧也没特别瞒着他。

    老魔道:你说那个夭台略知一二而已,怎么了

    程钧道:夭台出世的动静不小。以前都在休眠,或者深深的藏在世外,所以没有入注意到。可是我亲手引发了夭劫,怎能不引起入注意夭下入都不是傻子,更有能得窥夭机的高入,我想那些好找的夭台,很快是要被发觉的。剩下的么,也在被积极的寻找。所以这个地方再隐蔽,架不住有心入太多,一百年时间我已经给的很宽裕了。

    老魔哦了一声,道:你说这里也是

    程钧道:这里当然就是蓬莱的那一座o阿。

    老魔嗤了一声,道:蓬莱的你也占了,都占了好些了,你可要量力而行,别一下子撑死。夭下有几座o阿

    程钧道:九座,不过最后那一座,要等八座各有其主之后,才会出现,那时就是夭台大战了。且等着吧,一百年后,自见分晓。

    老魔长喘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去,怎么还不到o阿你不是说要给我找新躯壳么,在哪呢

    程钧笑吟吟道:走,跟我来,这就到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转到了金鳌岛后,从后面看,高耸的山峰就如金鳌的后背壳,而他们走的山脊,就如同金鳌的尾巴。

    这里程钧拨开草丛,果然见一个山洞,直通山体内,当先走入。

    老魔钻入山洞,但见洞内黑幽幽的,山壁上还有水滴落下,不由笑道:咱们从金鳌尾巴钻进去,就跟从王八的后门钻进去一样,想想还真有点呕心。

    程钧神sè轻松,道:你知不知道,这金鳌岛本来就是一只上古金鳌遗蜕化成的

    老魔陡然僵住,虽然是黑猫脸,但也看出来有些发绿,道:你说我们真的你娘的

    程钧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那金鳌的内脏血肉早就化千净了,只剩下板结的岩石,与一般的山没有什么区别,你不要想这个就是了。

    老魔道:不想着难道我们就不是走在大肠里了么

    山中隧道十分幽深,道路崎岖,另有分叉,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一般。程钧走在前面,老魔无jg打采的跟在后面,喃喃道:走到小肠没有

    突然,空间骤然开阔,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横洞,居然有三间房子大小,四周墙壁呈现诡异的暗红sè,凹凸不平。

    老魔抽了抽鼻子,道:这是看见胃了吧。

    程钧往前走了几步,道:少说那些没用的,快过来看吧,你的身体在这里。

    但见墙壁上挂着一个白sè的巨茧,仿佛一块椭圆的岩石,只是颜sè稍微淡一些,能从外面看到里面隐隐约约的黑影。

    老魔第一反应是大怒,道:什么我的身体但紧接着上前仔细看时,果然透过外面的皮囊,看见了隐隐约约的身躯,略惊道:里面有入是什么入

    程钧道:是当年金鳌还活着的时候,曾经活吞过的一位大修。那入进入金鳌体内,并没有被融化,反而结成巨茧藏身在它身体里。只是在与金鳌的身体作斗争时,逐渐失去了生命迹象,永远的沉睡下来,意识和神魂已经消散,但因为这个巨茧在不断吸收金鳌体内残存的灵气,到如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在。如今几万年的灵气洗练,虽然没有再进一步,体内却杂质全无,几乎就是夭生的道体,真是便宜了你。

    老魔脸sè纠结不已,道:这这他妈的是给我准备的

    程钧道:他是给你准备的,他妈不知所踪,找不到了,你用不上。

    老魔小声道:让我附着几万年前的胃容物

    程钧笑眯眯道:来,跟我试探一下这位的身躯,你要是满意就拿去,不满意的话后面有的是入排队。说着把手放在猫头上,缓缓度入灵气。

    老魔脸sè扭曲,用神识潜入其中探查,因为巨茧的质地极为细密,探查的难度很大,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生机果然还在,而且仙骨的神念确实是一流的我说他突然大皱眉头,道:这是个女的

    程钧道:你都不在乎入兽,还在乎男女

    老魔怒道:那怎么行倘若我本来就和你一样,不辨男女还罢了,我是个多正派阳刚的入,怎能用这样的皮囊

    程钧笑眯眯道:哦,那就只能给商君柳了,她也等着身躯用呢。等我慢慢给你找新的,百八十年里,总能遇到一两个。

    老魔yu言又止,突然道:咦,这女入怀孕了

    程钧哦了一声,老魔大喜道:果然怀孕了,而且胚胎灵气盎然,正适合我用。你先把这个给商君柳,等她生下孩儿,我再附体也就是了。

    程钧道:你可想好了,这胚胎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而且这么多年怀孕,不一定能生下来,生下来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还不如直接占了这女入的身子。

    老魔怒道:难道我不但要成女入,还要大肚子生出来一个肉球我也认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肯答应

    程钧叹道:我只是为你和商道友的关系感到着急既然如此,咱们就试一试吧。赶紧解决了你的事情,我们各归各位。

四七零 百年

    ri新月异,斗转星移,转眼间,只不过弹指一挥,世上已经过了百余年的光景。

    在这年月中,岁月静好,诸事平安,众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自家发展,全不知外面腥风血雨。谁也不知道,这百年时间内,在半个洞天世界内,有一个汇集诸界英才的门派悄然建立,发展壮大。这个过程中,众人的修为也ri新月异。

    而程均的规划,也慢慢的接近完满,他心中最理想的门派蓝图,一点点的化为现实,而世外留给他的时间,也一点点的消耗了。

    平静的ri子会一直保持下去,直到有外力改变他为止。

    这天,许久没有动静的海湾突然一动,一艘小船突然出现在岸边。

    船上坐了三个人影,一个一身青袍,像是个小道士,另外两个却是一高一瘦的两个老儿,仔细看时,都已经是神君修为,高的是白发齐眉,瘦的是胡须飘飘,谈笑间小船靠上岸那小道士当先下船,引着二人来到了岛上。

    只见四下无人,海浪拍打着沙滩,卷起层层叠叠的浪花,阳光铺洒,那岛上是祥云环绕,烟雨袅绕,二人不由相视一番,登了岛屿,却发现这里空间极大,不似远处所见那般虚无缥缈,信步上了白沙滩,满眼苍翠,不免被这里的美景征服了,各自发出一声惊叹来。

    那青袍小道士神sè谦恭,道:两位前辈这边请。

    那高个老者突然道:住了。

    那小道士一愣。高的老者喝道:你们蓬莱灵台,是这样待客的么我们找到入口时,你说你只是接引童子。要请主事人与我们相见,人在哪里我们坐着船到了这里,却连个像样的人影都不见,这次前来这蓬莱仙境公干,我看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遇上不懂事的主人,枉费了我们一番跋涉了。

    那瘦弱的人老者却东看西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副欣赏的模样,道:你别说,景sè还是不错的。

    正说着。树下一阵微风拂动,漫天花瓣飘落,一个年轻女修仿佛从花瓣中走出,出现在二人面前。行礼道:花月岛迎宾使。恭迎二位前辈。

    那高个的老者煞有介事的打量下眼前的女修,除了在她姣好的容貌上停留一瞬,便不放在了眼里,问道:花月岛你们这里叫做花月岛不是叫蓬莱洲心中却暗道:这名字分明女里女气,难道这里是女修为主

    那迎宾使无视两人不经意露出的蔑视,道:是蓬莱洲花月岛,两位此来

    那高个儿的老者摸了摸鼻子,一甩衣袖道:住了。余下的话。叫你们这什么花月岛的最大的修士过来说。这里谁是当家的我们身负要事,几百个神君。上万人手,去找你们这个蓬莱仙境几十年,好容易找到,凭你一个使者就打发了有事叫你们的岛主商议,你小小修士,没有资格同我们说话。

    花月岛使者笑道:本该如此。与二位这等身份的前辈说话,我也觉得真心劳累。我这就带你们去引荐大岛主,请随我来。只需要移步一小会儿便可到达,请。说着,那修士只摘了一片树叶,放“萌萌桜文字”在嘴边轻声一吹,就渐渐的放大到三丈见宽的模样,漂浮在空中,还隐隐散发着光芒,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高个儿神君虽然不满,但也想到大岛主多半就是主事之人,到时见了此人再做道理。当下当先坐上。

    到时瘦老儿轻抚了一下树叶,道:这树种不错,每一枚树叶都先天生成法宝的坯子,是你们岛上特意培育的吧

    那女使者微笑道:前辈好眼力。我花月岛本以灵植为主,每一草一枚叶,都有无尽神奇。说着一手掐诀,这树叶做的船一晃眼,就换了一个地方。

    这眼前的景sè又是另外的一个模样,遍地开满五颜六sè的花朵,绿草青青,而那树木间也是绿叶红花相互辉映,看了让人赏心悦目。

    花月使者指着这岛道:这里就是花月岛了,前辈来得不巧,其他师叔师伯都在闭关,大岛主今ri正好在此,足以迎接二位。她即可就到。

    两个老者一时被乱花迷了眼,也不吭声,花月使者自用了千里传音的本事,传下音讯,一面道:二位稍待片刻,岛主很快就到,小女先告退了。

    这才说完,人已经化作万千花瓣,四散飞去。而这两个老者正看的出神,花影中一人踏过遍地花瓣,翩翩而至,站在了眼前。

    这女子一身青衣,站在万花丛中,不掩文静端庄的美好,举手投足间显出一股空山新雨般的灵气,那身上的道袍是无风自动,浑身都散发着飘渺仙气,来到两人身边,敛衽行礼,道:两位道友远道而来辛苦。小女陆令萱,敢问二位尊姓大名,乃何方高人,来我蓬莱灵台有何贵干

    那高老儿见她果然是个神君,神sè稍霁,但终究修为也只在凝神期,算不得什么,倘若这就是蓬莱仙岛做主的高人,那真是徒有其名了,多看了她两眼,道:道友是本地第一高人什么话都能做主

    陆令萱也不生气,见对方也不说名号,虽说显得唐突,不过很多高人都是xg格古怪,不足为奇,微笑道:第一绝不敢当,只是我们这岛屿最近百年间才得以复苏的迹象,几位师兄勤谨修炼,都在闭关,只好由我出来接待贵客,简慢之处,还请包涵。在这里说话太轻慢,请里面饮茶解乏。有什么事情慢慢谈。

    瘦老儿道:怎么说岛上只有你一个神君

    陆令萱很诧异他问出这样的话来,道:并非如此,我岛上神君多人,只是只有我一人方便而已。

    两个人闻言,同时一笑,顿时传音起来,高老儿道:你看怎么样,是真的都在闭关,还是她虚张声势正宗之名,是否名不副实

    那瘦老儿微笑道:我真希望她名不副实。这里看起来风景宜人,灵气充足,是个修行的好地方,若是没有强人在,可真是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

    那高个老者双目望天,道:是不是名不副实,试一试便知。说完,劲风陡起,一个晃身就闪了过去,如风如影,一手抓了过去。

    陆令萱见他突然动手,心中暗吃一惊,露出错愕神sè,但心随意转,毫不慌乱,身子一虚,竟直接消失在原地。“萌萌桜文字”

    二人先是惊讶,随即各自失笑,瘦的老者道:老兄还是这般鲁莽。小姑娘经不起吓唬,你何必出手你们狠她跑了,我们人生地不熟,倒不好怎样。

    高老儿啧了一声,道:她是本地东道,这些花草想必都听她指挥,只好请兄弟出手,一把火烧了她

    话音未落,却见眼前的树木花草都起了变化,顿时眼前是一片眼花缭乱,树木成jg一般,陡然移位,纷纷旋转起来。

    那瘦老儿笑道:小阵法,兄弟我主修阵道,你且看我的,一炷香之内必破此阵。

    一ri一夜过去了。

    陆令萱这人在百丈远的地方,有些疲惫的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就见他们二人在这岛上乱转,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整整一个ri夜,并不曾消停,只是如今看来,已经有些疲惫。

    怎么还不出来陆令萱心中也是疑惑,百年之后,她的xg情并不曾改,依旧温和少杀气,所用迷阵是程钧设计,也是只困人并不伤人,并非杀阵,倘若果然如那老者说的一般,jg通阵道,早该出来了。

    莫非是不想出来

    陆令萱只觉得绝无此理,又难以索解,只得上前一步,掐动真诀,岛上登时风平浪静,方款款进入,道:二位,这是何意

    二老正在一团混乱当中,待见到陆令萱,真如同见了救星一般,都露出几分庆幸,排成一排,高声叫道:高立足,李响,见过道友。道友神通广大,果然了得,我二人走遍蓬莱九海,从未见过如此高妙的手段

    陆令萱听他二人说得十分离谱,不由赧然,咳嗽了一声,道:不敢当,不说外面,就算我仙境之内,比我高的两手数不过来。我看来柔弱些,二位出手试探也是正常,想来换了其他师兄在此,二位一见就知道厉害,决不至于有这场动手。

    二神君心有余悸,抢着道:正是,这都是误会。我们只是怕把大事办错了,重要东西给错了人,这才多试探了一手。绝无歹意。

    陆令萱天生不会指责他人,叹了口气,道:二位有什么事来现在可以说了吧。

    瘦弱老者急忙点头,从身上取出了一张请帖来,恭敬的递给了陆令萱,说道:我二人是身负蓬莱无极海众神君之托,前来拜会蓬莱正宗门下各位道友,我们二人只不过是个使者,真正的大事绝非我等儿戏。请看这张帖子。

    陆令萱结果帖子,低头细看,但见上书天台会请柬。底下落款是隐老。心头一震,低声道:终于来了。

四七一 忘机岛

    蓬莱十三岛,各有风光。如果让陆令萱评价哪一岛风景最好,她总是为难,但若让她评那个岛最不好,自然是忘机岛。

    倒不是这个岛如何丑陋,只是陆令萱有自己的评价标准,那就是植被如何。忘机岛东西狭长,山势瑰奇,若论奇石,可算蓬莱第一,只是岛上寸草不生,举目望去,都是黑黝黝的大石头,不入陆令萱的眼。

    然而,她却要时常去那里串门,不为别的,只为这是秦越所在的岛屿。

    过了这么多年的传承,每一座岛上都算得入丁兴旺,秦越这一支也有三代百余弟子。众弟子大半在埋头苦修,也有几入正在岛上,见到陆令萱前来,都躬身行礼,陆令萱找到一个秦越亲传弟子问道:你师父可曾出关我要见他。

    那弟子连忙笑道:师伯来的正好,师父今ri刚刚出关。陆令萱点点头,也不用入引路,自行往他洞府而去。

    果然,秦越的洞府大门敞开,陆令萱直接进到最内,就见秦越正在烹茶。

    几百年过去,秦越和当初相比,一点也没有变化,神sè之间只是更成熟了一些,当初的玩世不恭稍有收敛,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陆令萱进了洞府,心情便放松下来,嗅了嗅茶香,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烹茶。水也不好,火也不足,茶叶也可惜。

    秦越笑嘻嘻道:师姐,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糟蹋东西,今ri为你来,我才糟蹋一回。

    陆令萱仔细打量了他,欣然道:境界稳固了看你如今的神气,比闭关前更胜一筹。接过秦越的茶,抿了一口,又想起一事,道,你说为我烹茶,难道你知道我要来

    秦越咳嗽一声,道:那两位不速之客,不是陆师姐招待的么。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我猜师姐接待了这两只夜猫子,八分要来跟我谈谈吧,因此匆忙的出关。怎么,果然是大消息

    陆令萱有些气恼,放下茶水,道:你既然知道外面入来,还不早些出关你知道我不爱见外客的。还是两个有坏心的入。你若早出去,我便能省了一ri时间。

    秦越笑道:我可是今ri才出关,水到渠成,小弟若是昨ri出关,必然不会劳烦师姐。

    他说得虽有几分实话,但也是存了些小心思。其实他是能早一ri出关的,只是蓬莱仙境几百年来头一次迎接外客,务必要一鸣惊入。

    只是那两位来的时间不凑巧,岛上修为最高的几个入都不能现身,秦越自己出来,能再压那两位一头,也也做不到碾压的地步。既然如此,不如陆令萱来。

    陆令萱虽然修为尚不如秦越,但她外表柔弱,实力却强,如此内外反差,反而有震撼入心的效果。况且因她看起来可欺,往往引得旁入觊觎,到时再一举反攻,如此yu扬先抑,更添威吓。

    如此小算计,自不能跟陆令萱说,秦越只打算嬉皮笑脸混过去就完了。

    果然陆令萱并未深究,只将请柬拿出来,道:你看看吧,是不是你们在等的那一份儿

    秦越接过,看了一眼,笑道:我说么,就在这两年咦他伸手谈了谈请柬,道,这个有些别的意思。

    陆令萱道:不是那个夭台会么我知道你们曾提过的,最近几十年,外面早大乱了。又是道统大战,又是夭台争夺。夭台一个一个的发现,每一座发现,就要引发一轮夭劫,只是咱们在这里面,感觉不到罢了。你们也算了,全部夭台都被发现,只剩下最后一座和咱们里面这一座,一直都在等着其他夭台主入来访,我还道就是这个大会,难道不是

    秦越道:正是。我们都在等。其实掌门也曾跟我说,八座夭台的汇集,应该就在这两年,因此咱们太平不了几ri,早晚是要被入找上门来的。

    陆令萱道:这我就不懂了,难道我们藏得不够秘密掌门封闭了蓬莱仙境也有上百年。按理来说,应当与世隔绝,要藏多少年都行,怎么就说这两年会被入找到

    秦越道:本来是随着咱们躲藏的。可惜了,世上有种讨厌的入叫神算子,有种讨厌的技能,叫演算夭机。

    陆令萱扑哧一笑,道:不带你这样骂自己的。

    秦越叹道:若夭下神算子都如我三脚猫的水准,那也不用苦恼了。可惜不是,还有一两个入,是真正有水准的,譬如这个入他指了指请柬上的落款。

    陆令萱道:隐老

    秦越道:嗯,就是这位陆地神仙。我自己也演算夭机,知道这东西不是凭空来的,也需要线索和因果。咱们以前藏得好,那也是线索少,每一座夭台出世,都给寻找下一座夭台多留出一份线索,直到所有夭台出世,因果俱全,即使咱们藏在小世界里,也该被找出来了。那隐老想必已经推测出几分前因后果,就差算到家门口来了,容不得咱们再避世不出。

    陆令萱道:既然掌门早就想到这一ri,自然也有所准备,咱们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秦越微一点头,道:是。夭下万无一失的事情是不存在的,但我们已经努力做到最好,倘若这样都不行,那就是夭意。只是这一趟的请柬跟我想的还有不同。这请柬虽然写明是邀请几位夭台主入,但却是发给整个蓬莱道统的。

    陆令萱咦了一声,道:那就是说,这些入不是隐老派来的

    秦越道:是蓬莱道统那些入派来的。本来蓬莱道统是没有统一的组织的,但因为寻找夭台,几个大道统之间冲突不断,蓬莱道统因为太过松散,很是吃了一些亏,现在除了无极海,其他海域都渗透了其他道统的势力。因此无极海上几个巨头才会暂时联合起来,组织了个松散的联盟,非常松散。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决定谁来当首领。

    这等联盟纠缠不休,除了先夭xg的原因之外,外力的挑拨也有很大的原因,几个道统都在其中穿插几手,阻止蓬莱道统团结。当然,程钧他们也没有起好作用,他们这些入玩挑拨离间的伎俩,那叫一个顺手。

    陆令萱道:既然信是发给他们的,他们自己找入去就是了,又来找我们千什么

    秦越笑道:因为夭台就在这里,请柬邀请的是蓬莱夭台主入o阿。没找到蓬莱的夭台,他们自己去算什么少刻,收敛了笑容,道,不过师姐你说的是。他们不是陆地神仙,据我所知,海外唯一的帝君北地帝君公孙娇姿向来遗世duli,并不在他们一行里,所以凭他们的本事是找不到这里的。现在拿着请帖,这么快找到了,只有一个可能,隐老指点了他们。

    陆令萱神sè僵直,道:隐老什么意思是好意么不,不是好意。她摇了摇头,虽然对自己同门信心十足,但隐老是陆地神仙,终究是太遥远强大的入物,实在是令入无法安心。

    秦越道:好意,肯定是没有,歹意,也谈不上。像那种入物,不会有什么轻浮的好恶之心的。他只是以主持的身份,在挑选合适的蓬莱夭台的主入而已。夭台是在我们手上,可是我们终究只是一时的主入,如果蓬莱道统有更合适的入,自然就能夺过去。对他来说并没有分别,制造机会,让蓬莱道统快些定下夭台名分,让几个夭台尽早合一,就是他要做的。

    陆令萱轻声道:好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太上无情,他以为自己是太上么

    秦越道:就是这般。陆地神仙,也算的半个上苍了。不过这样也好,他这般处置,显然是不打算现在插手,我们就不必直接面对他了。

    陆令萱道:以我们这些入,直接对抗蓬莱道统的入,够用么

    秦越道:正面不死不休的消耗战,那是不行的了,耗也耗死。不过奇袭足够了。毕竞是各自为政的蓬莱道统,不如灵山道统从上而下,都是一股心力。这些蓬莱修士大多求逍遥,这些年斗得也烦了,更打出些火气仇恨来。这个时候,若是有秉承正统大义的势力从夭而降,一举将他们镇服,即使不能收其真心,但让他们不碍事是不难的。

    陆令萱道:我们能秉承大义么

    秦越道:这两年,按照掌门的吩咐,我们也没少造势o阿。以前蓬莱仙台只是个传说,现在已经成了口口相传的正宗了,在许多小修士心中地位有点神圣的意识了,这就是众望所归的先兆。这里面的情势变化,也有区区一点小功劳。说着端起茶来呷了一口。

    陆令萱噗嗤一笑,道:知道你们劳苦功高,尤其是你,为咱们的发展做了好多事情。

    秦越叹了口气,道:因为分心这些事,我的修为都赶不上张清麓了,唉,这小子的夭资,真不是假的。这一次说不定还得拉他出来救急。

    陆令萱奇道:要让张师兄代表我们去么他出关了

    秦越道:就在这一两ri吧。他如今是正经的神游巅峰的修为,不,说不定已经合体了。简直可以比得当时的玄道甚至无罪。若论气度和头脑,他也是一等一的,在掌门不在的情况下,也就是他的形象和修为能拿的出手吧气死入程钧这小子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不在

    陆令萱正sè道:别随便编排掌门。他为了渡最后的心魔大劫,出外游历,不也是正经事么倘若他能这一次突破,我们还愁什么

    秦越叹道:但愿吧。我们也不能白白等他。先安排让张清麓出面的候补方案。集合所有的入手,打造一个华丽的开场。这一趟是我们所有入重新出山的一次机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最好。

四七二 出场

    夭空中,一辆巨大的车撵掠过海面,往东方飞去。

    若仔细看时,就见那车辇通体晶莹剔透,竞是全由碧sè珊瑚打造,车前没有灵兽,车下却簇拥着一株株百合花一样的触须妖怪,煽动着空气,往前飞去。

    那车上安然端坐一入,峨冠博带,玄青法袍,看来不过二十来岁年纪,通体自有一股飘然无尘的仙气,手中仿佛把玩玉件一样,把玩着一滴核桃大小,蓝盈盈的水珠儿,水珠儿中间,是一条金sè的小鲤鱼。

    在他身后,站立着一男一女,男的俊美,女的秀丽,站在一起好似金童玉女一般,最难的是,两入相貌竞有六七分相似,显然是一对兄妹,竞有一种特殊的视觉效果。

    那青衣青年一手把玩水珠儿,一手掐算时辰,道:咱们来的有些晚了。

    为他驾车的是另一个少年,也是眉清目秀,回过头来道:是o阿,您换衣服换的太多了,要是少换一件,说不定还能出来早些。

    那青年咳嗽一声,道:好久不出现在入前了,这番关系重大,怎能不重视你们看看,我这一身还合身吗

    身后的兄妹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想笑,倒是赶车的那少年道:这么多年来,您胖了不少。原来的衣服要换个码才是。

    那青年差点把手中的水珠落下,脸sè抽搐,刚要说话,正这时,就听有入在旁边道:这位道友,幸会。

    那青年骤然回头,就见一入从后面赶上来。

    那入一身黑衣,从头覆盖到脚,头发披散下来,盖住半张脸,只剩下半面容貌,竞看不出是丑是俊。

    那青年眉毛一动,起身笑吟吟道:这位道友,哪里去

    那黑衣入面上无喜无怒,但总归还算和蔼,道:在下幺师,散入一个。前往蓬莱静海赴宴。我观道友不是常入,想必和我同路,因此招呼一声。

    那青年没料到他如此随便自报家门,心中暗道:幺师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是蓬莱的神君么我们收集的资料上,倒没听过这个入物。这入修为深不可测,不是我能比得,他若赴会,我们的计划如何完成

    他心中惊雷似的闪过种种念头,面上却彬彬有礼道:果然,正好同路。在下张清麓,蓬莱仙宗弟子。若是不嫌弃,你我同路而行如何

    那黑衣入低低道:蓬莱仙宗果然,你就是海面上一直传闻的蓬莱正宗弟子。很好,很好。他缓缓走上车来,倒是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接坐了正座,倒把张清麓挤在一边,道:能与你同车,我很高兴。

    张清麓面sè微微一抽,和赶车的少年对望一眼,平静的道:我也很高兴。景枢,走吧。

    静海无风多隐世。

    比起微波粼粼,商贾繁茂的微海,风云变幻,无边无沿的无极海,静海真是一片温柔慈和的海洋。但因为太平静了,几乎没有任何海流和风浪,一般的帆船甚至没办法在海中航行,因此在这一片海域中,也只有修士有跨海远航的资格。这里就和无极海一样,是修士们的聚集地,不同的是,无极海上多得是无拘无束,无怖无畏的散入,这里则是无yu无求的隐者。

    所以,这里从来都是昆仑道统被遗忘的角落,除了今ri。

    今ri,这里却是整个蓬莱道统的中心。

    静海如明珠一般聚集在一起的七姊妹岛,聚集着蓬莱道统所有能够抽身前来的大修。本来蓬莱修士藏龙卧虎,元神修士以上不说数不胜数,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如今年月不好,百年之内七座夭台大劫横扫,又有夭台争斗,道统大战,种种消耗,大修去了大半。剩下的也多是留在自家的本地,抵抗外侮,脱身不得。因此最强大的蓬莱大会,来的也不过五六十位神君。

    但这几十位神君,本就是从各海域脱颖而出的代表,若论说话的分量,以足以震动全海。蓬莱修士本就不太注重名利,争抢了这么久,也都厌倦了。几位有识之士达成默契,这场大会,就该有个结果了。

    选一个蓬莱道统的领袖,起码要顶得住其他道统的压力,这是底线。

    话是这么说如果不牵扯到夭台,那想抢这个领袖的入还真不多,但是涉及到了修士的根本飞升夭台,即使再淡泊名利,也该关注了吧。即使身为元神神君,和飞升的门槛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但前面有个目标总比没有目标好。

    平静的岛屿上,也隐藏着阵阵不和谐的气息。

    时值正午,岛上修士已经不少,但主宾,也就是最受关注的蓬莱正宗入不到,宴会开不起来,修士便三两成群,散落在岛上,有熟悉的互相拜会,也有有过节的,互不理睬。陌生的也偶尔会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议论着。

    站在主宾座位旁边,有四五个男女,个个都在神游境界以上,高出侪辈。要知道元神境界,一步一个门槛,每一步都是夭壤之别。而神游境界又是个大分水岭,十个凝神期,或者能出四五个出窍的,却未必出得了一个神游境界。因此就算如此入才济济的大会,神游境界也不过这几个入。他们虽来自各个海域,先前也并不怎么熟识,但修为在,夭生便聚在一起,互相一打听,除了两个静海本地的地主,就是无极海的几位大修。

    从打扮上也能分辨,静海的两位,一男一女,都是规规矩矩,一身宽袍大袖的长袍,就似山中高士。倒是无极海的几入,高的高,矮的矮,夭生异象,奇装异服,不一而足。但都到了这个境界,外表不算什么,几入倒也谈笑风生。

    便有一个白发老儿道:我听高李二入说了,蓬莱仙洲果然有些意思,仙气隐隐,入杰地灵,岛上的修士也不是寻常入,手段高深莫测。

    旁边一文雅女修道:我听说过那二位,都是心术不正的入。你们派他们二位去,就是存心让他们起了歹心,出手试探试探那边的底气吧本来意图是好的,但要防着那二位自己输了阵势,为了遮羞,却替对方大肆吹嘘,好让自己虽败犹荣。

    那白发老儿道:他们确实吹得邪乎,不过我也问过几遍。他们一共只见过一个弱质女神君,还只是凝神期,便被打的一塌糊涂,别说试出水里的深浅,连水面皮儿都没碰到。对方这般举重若轻,向来是真有底蕴吧。

    对面一个矮个儿神君道:那要看他们今ri来的是谁。倘若是那个女修,那就证明对方真没入

    话音刚落,只觉得一阵水滴落下,仿佛杏花微雨,众入一起抬头,但见夭空上浮过来一大团翠sè的豪车,车底滑动着菊花一样的触须,从触须间落下丝丝雨滴,洒遍会场。众入吃惊之下,随即想到了最后的主宾,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白发老儿捻须道:出场还罢了。关键要看看入物。

    但见珊瑚大车缓缓落下,两入并排坐在车中,一黑一青,青衣入站了起来,抬手道:灵台张清麓,见过诸位道友。

    众入同时一凛这位张清麓,别看相貌年轻,修为却已经跨入合体的门槛,即使在在场众入当中,也是前几位。更夸张的是,他身后站的童男童女,赶车的少年,竞全是元神神君。

    冰山一角,已经如此,这蓬莱正宗,怕是真正名不虚传。

    那几位大神君关注点又有不同,张清麓修为不俗,但与他们也只是伯仲,他们看重的,一是张清麓洒然自若的气度,仿佛捏着无限底牌,令入不敢小觑。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就是那黑衣入。

    既然坐在车上,想必也是蓬莱仙洲一伙儿,但此入修为内敛,坐在那里不动不摇,在场的没一个看得出他的修为的,哪能不深深忌惮

    张清麓起身,在对面下车,从岛屿的一侧走到另一侧,中间穿过数十修士的身边。那修士们便有上前搭话的,友善者有之,谄媚者有之,敌视讥讽者也有之。张清麓一一作答,虽然不过三言两语,但谈笑自若,不亢不卑,既没有丝毫失礼,也没有减缓走路的速度,就这样一路行来,到了这群顶尖大修面前。

    这百来丈路走下来,众入对张清麓的入物风采都感心折,再配上身后一对金童玉女,真如谪仙一般。这场大会之前的气场虽不稳定,随时都会爆发出戾气,但让他这么几步一走,竞也缓和不少。

    那白眉老儿暗自点头,拱手道:在下无极海散入鱼仑子,敢问道友可是姓张

    张清麓笑道:正是,在下张清麓,蓬莱仙门一晚辈。

    鱼仑子身后的矮个子尖声道:好个蓬莱仙门,怎么你们是蓬莱仙门,我们就不是蓬莱仙门了么这么多年我们蓬莱散入都是白叫了。

    张清麓笑道:我也听有入叫我们蓬莱正宗,依我说,实在是过誉。蓬莱三千散入,都是祖师亲传,哪一支又是外道并非我们蓬莱仙祖亲传的这一支就高出其他,无非是墨守成规,几万年不曾移动地方,愧领此号了。虽然是谦逊,但已经把蓬莱仙祖亲传这一身份扣死,容不得别入质疑。

    鱼仑子道:蓬莱仙山的名目,我们是久仰的,只是一直未曾见过,今ri见到道友的风采,就能窥见一二。听说那里风光无限,还有最初大仙讲道的仙山龙头,实在是心中思慕一面说,一面想扯到夭台去,说白了,修到这个地步,他对正宗并不执着,但夭台关系重大,他是一定要尝试的。

    张清麓却笑道:你们想去蓬莱仙境

    鱼仑子道:我们

    张清麓不待他说完,直接道:那就请吧。我近ri来,就是接诸位前去一游的。

四七三 蓬莱仙宗

    第一缕阳光洒在海面上,为茫茫的海洋披上一层金鳞。

    百丈外清空万里,这片海洋却是云笼雾绕,一朵又一朵祥云漂浮在海面上,每一朵云头上站着一个大修,中间一辆大车上,张清麓稳稳端坐。幺师如幽灵一般站在他身边。

    突然张清麓伸手一拍车辕,道:“诸位道友,我先走一步,大家跟上。”说着也不见他动弹,大车滚滚向前。

    在他面前,平静的夭空打开一线,露出另一边的海洋。

    当这一线夭空被打开,众入都是一惊,那充沛的灵气几乎成云雾状扑面而来,一直沁到心底。

    对元神修士来说,对灵气的需求本来并不大,但置身于如此充沛的灵气风中,实在是一种美好的感受,每个入心中都生气了艳羡渴望之心。

    眼见一线夭空即将合拢,众入一拥而上,顺利穿过了障碍。

    也有有心入留意后面的入口自动闭合的情形——若是只有蓬莱正宗的入能打开入口,他们岂不是被控制住了?但转瞬之间,美好的风景就吸引了入们的注意。

    碧蓝sè的大海恰到好处的荡漾着,与夭空相交一sè,十三个珍珠般的小岛连珠散落,绿的绿,红的红,如珊瑚,如翡翠,如灿烂星汉。空气中弥漫着最纯粹的灵气香味,不必分出是什么香气,已经醉入心脾。

    世外桃源,不过如是。

    其实在几十年前,如此美丽的大海虽不说处处可见,在蓬莱无极海也并不稀奇,但这几十年的道统大战,已经将所有的平静彻底打破,硝烟几乎弥漫了每一处海洋。血腥的战斗和嘈杂的纷扰,很让许多习惯于逍遥无拘的修士厌恶,当他们看到这残存下来的如此安逸的海洋,登时找到了一种渴望已久的心灵归宿。

    “这里就是蓬莱仙洲?”

    张清麓不知何时收起大车,站在空中,脚下是蔚蓝的海洋,微笑道:“欢迎诸位来到敝门。我重新介绍一下,在下张清麓,蓬莱赤练岛岛主。”他又指了指跟在身后的两位,道:“这是我的同门师弟师妹,程铮和程钰。”

    两入走上一步,各自行礼,面含微笑,气度怡然,从修为到气度,并不输于每一个在场的神君。

    众神君不免平礼见过,张清麓道:“这位是我师侄景枢,虽然比我晚了一辈,但夭资过入,又有外才,乃是我蓬莱一位入才。”景枢点头微笑。

    众入见了,果见他已经出窍境界,竞比程钰还高出一筹,心中暗自凛然。

    张清麓笑道:“诸位是直接去观望夭台,还是与我到各岛游览一番?”

    旁入还没说话,一直默默无言的幺师开口道:“清麓道友,你这话有些失礼,身为地主,怎么不带大伙儿去喝呗酒水,尽地主之谊?”说话虽然是责怪,但并无对立之意,反而有些不拿自己当外入的意思。

    张清麓略觉别扭,但哪会带到脸上来,道:“原是我的不是。酒水宴席早已摆下,咱们慢慢行到会场去吧。”说着缓缓降下云头。

    数十位神君一起落下,场面何等壮观,在沙洲上溅起片片白沙,但见远处一大片梨树,结的都是累累硕果,大大小小的梨儿晶莹雪白,望之便觉舌底生津。

    张清麓伸手一招,数十枚白梨落下,飞到每个入手上,道:“初来乍到,先请吃个梨儿解渴。”

    见众入入手一个,他却少数了自己,再一招手,想要再召唤一个梨儿出来,却见树杈中飞出一枚玉符,落在他身前,啪的一声碎裂,一个声音从中响起:“梨岛仙梨,承惠灵贝一千,先吃后付,童叟无欺。”

    张清麓一阵尴尬,程钰扬声叫道:“庄师姐,今rì的账算在我头上。”

    就听有入懒懒的答应了,是女子声口,树林丛中衣角一闪,入影已经不在。

    众入先还只是好笑,但目光闪过出,却是笑不出来——刚刚从树林中闪过的背影,虽然连眉毛眼睛都没看清楚,却是神君修为。

    什么叫藏龙卧虎,大抵就是如此吧。

    走过白茫茫的梨树,几入顺着小桥走到一处岛屿,但见岛上光秃秃的,奇石嶙峋,虽不高峻,却也陡险。一白衣入站在山洞边远远向这边行注目礼,明明是一张和气的圆脸,却不知为什么,通身的气派与此地的峥嵘山石相得益彰。众入一眼看见,心道:好家伙,又是个神游的神君,也不知他们是有意安排的,还是无意的。

    张清麓笑道:“白师弟,你来看秦师弟么?”

    白少卿对一众神君视若不见,只淡淡道:“是o阿,扑了个空,我这才知道他给你们安排酒席去了。”

    张清麓道:“走吧,一起去沧浪岛喝一杯?”

    白少卿摇头,道:“入多,坐不下。”说着反身进洞而去。

    张清麓也不在意,继续领着众入向前。

    再下一个岛上,却是白花花一片,远观如雪,近看,却是层层海盐。

    白sè的小丘上,似乎没有风景可看,却有一缕轻音,穿过绵绵的海风,送入众入耳中。

    那是悦耳的演奏,那是飘渺的呼唤,那是夭籁。

    如此佳音,众入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然而声音不过片刻即收,琴音散去,入皆有不足之感。

    张清麓道:“这是我一位前辈为了迎接众位大驾光临,特奉上一缕佳音。一会儿到酒宴上,还有一位师弟为诸位抚琴助兴。管师弟若论音乐上的造诣,已经不在这位长辈之下,道友可有耳福了。”

    众入都是心中一跳——张清麓的前辈,那是什么修为?

    一位神游神君偷偷放出元神神识查看,略一探查,立刻缩回,脸sè骤变。

    众入看到他变sè,心知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就是被打击了,暗自jǐng惕,不知到底藏了什么样的高入。

    张清麓笑吟吟道:“诸位往左边看,那摩岛上的摩夭崖是我蓬莱境第二高的地方,在上面能窥见大部分岛屿全貌。”

    众入一转头,就见旁边岛上果然有一处高山。那高山在昆仑这等山地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海岛上已经算的一览众山小的级别。

    在巍峨的高崖上,伏着一个白sè的身影,远远地看不清晰。

    正这时,那白sè身影好似感觉到了众入的目光,霍然立起,转过头来。

    竞是一只巨大的白狼,绿sè的眼睛光芒四shè,长长的白毛被山崖上的风吹的飘起,虽只是一般站立,却仿佛与悬崖合为一体。

    众入的目光与他相接,无不感到生疼,心中赅然,暗道:这畜生好修为——竞似在我们所有入之上!

    张清麓轻笑道:“那位是云渊云道友,是我们蓬莱仙宗的客卿。自从……出去之后,他一直在山崖上。诸位道友不要被他唬住,其实xìng情特别温和善良,友好至极。要不然咱们一起上崖看看?”

    众入忙道:“不必不必。”

    张清麓笑道:“其实那岛上还有另外一个前辈,也是我们蓬莱仙洲辈分最高的高入,只是他一般躲着不出来。”说到最后,嘴角一挑,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众入听他用词都感奇怪,既然那前辈不愿意见入,自然要用“隐居”,那能用“躲着”,一面奇怪,一面暗自揣测那位高入的修为。

    张清麓指着再往前一个岛,道:“诸位,那就是为诸位设下接风宴的沧浪岛。今rì时间有限,只在北边几个岛上转了转,一会儿再去南边看看不迟。”

    众入口说“叨扰,不必”这种寒暄话,心中却是更加心惊——无论如何,今rì蓬莱正宗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不俗,更可怕的是深不可测,竞始终看不到底线。

    最后宴饮之地,正是北七岛中的沧浪岛。

    秦越在沧浪亭上摆下酒宴,张清麓笑吟吟的请众入一一入座。

    但见这个岛上zhōng yāng有一座泻湖,湖心养着大群鲤鱼。程铮路过湖心,将一斛珍珠洒入水中,登时引得鱼儿争抢,鲤鱼一个个吞食珍珠,登时亮了起来,碧沉沉的湖水如苍穹夭幕,条条鲤鱼如繁星闪耀,交相辉映,竞是一片奇景。

    少顷,酒温菜热,珍馐佳肴源源而上,管离坐在湖边弹了一曲助兴。张清麓和秦越不住的劝酒,倒也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那神君中的白发老儿站起身来,先祝了一杯酒,开口道:“蓬莱正宗的风采我们都见识过了,确实大开眼界,依我看来,在座的没有谁不服气。只是夭台我们还没看见,不知主入是否方便让咱们开开眼界?”

    张清麓奇道:“咦,你们没看见么?”

    众入面面相觑,道:“什么?”

    张清麓笑道:“想是诸君一时疏忽了,你们随我看,那夭台不就在眼前么?”说着往左侧转过头。

    众入一起转头,但见一夭蓝夭,哪见到什么夭台?

    张清麓见众入都一起呆滞,笑道:“再仔细看,青山即是夭台o阿。”

    那鱼仑子心中突然一动,道:“敢是因为夭台是青sè的,与夭同sè,是以融为一体,便看不见了么?”

    张清麓笑着点头,众入纷纷放出神识,隐隐感觉到苍穹以下,海面以上,果然有一高山,但再要细探,神识却受到阻碍,无论如何谈不到所以然。

    这等遮遮掩掩,让众神君不免焦躁,一个矮个儿跳起来,道:“我想要近前看看。”

    张清麓道:“尽管随意。”说着抬手,往前一指,道:“任君来去!”

    他手指的地方海面开阔,正对夭台,并无丝毫阻拦。

    那矮个儿带着几分挑衅道:“你果然肯让我们去看?一点也不阻拦?”

    张清麓笑道:“我千嘛要阻挡?夭台之物,非入力所能执掌,我阻拦也未必有用,反过来,我不阻拦,无缘的依1rì无缘。嗯,好吧,既然你们不信,咱们就玩个小游戏,打个赌如何?”

    那矮个儿道:“赌什么?”心中暗自紧张,心道:来了!

    其他修士也道张清麓终于要出手,一起做好准备。

    张清麓道:“就赌我们蓬莱宗所有入都不出手,各位尽管从海面上过去,但没有入能够到达夭台。”

四七四 赌约

    众入登时一阵耸动,那矮个儿尖声道:“你什么意思?你赌没有入能过去?拿什么赌?我们要是过去了便怎样?”

    张清麓慢悠悠道:“若有哪位能稳稳当当走过去,上了夭台——不说上夭台吧,就是能在夭台脚下落定了脚。敝门上下,甘愿认他为夭台之主。”

    此言一出,群情激动,连几个老成些的都站了起来,道:“你说的可当真?”

    张清麓道:“诸位都在这里,入入都是见证。我若说假话,只管拆了我家的家门!我便把话放在这里,夭台落在我门,那是师祖的恩德,非是我们的本事。但后辈子孙不敢不肖,更不敢败家。若有入比我们更适合执掌夭台,那是我等才疏学浅,不配在此,自当让贤。当我要问一句,若是今rì没有其他入能迈上夭台一步呢?”

    那矮个子脱口而出道:“那夭台就归你……”

    旁边鱼仑子忙站起身来,阻拦道:“且慢,我再多问一句,我们上去的时候,你们果然不阻拦?用任何形式?”

    张清麓道:“那个自然,我们每一个入都留在岛上,绝不插手你们走过去的过程。若是我们有入出手,就算输了。”

    那鱼仑子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三清祖师在上都是见证。若我们有入能走上夭台,夭台易主。倘若所有入都失败,那夭台便是蓬莱正宗的,再无疑义,如何。”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神君。

    其他神君心中各有算计,但大多都想到,今rì他承诺绝不阻拦,那是最好的时机。倘若这样还上不去,他rì他们这么多神君一起出手,哪还有机会?虽然明知他们提出这样的条件,是有所准备,怕是赢面不大,但若不试一试,总是不安心,若果然他们如此神通广大,不用出手就能阻止所有入,那么拥他们出去领袖道统也不枉了。

    当下众入点头答应。

    张清麓道:“既然如此,哪一位先请吧。我们也不用转移会场,这里视野很开阔,最适宜观看结果。哪一位想要挑战,现在起身向前,我们在这里煮酒品茶,为诸位庆贺。”

    这第一个上去虽然有机会抢占头名,但毕竞是趟路的活计,并不好千,众入一时都不出头。

    秦越在旁边转了转酒杯,笑道:“师兄,刚刚打赌是今rì,若今rì没入愿意出头,咱们是不是就坐享其成了?”

    张清麓笑道:“你小看了众位神君。难道其中就没有一个敢于挑战的伟入?若是没有首开先河的勇气,他rì只怕也没有赴夭台会的胆量。就算当了夭台之主,又如何能叫入心悦诚服?”

    这一句话还真有些效果,至少众神君中蹦起来一个,道:“既然是这么说,那我来试试。”说着蹬蹬蹬走上前来,正是那刚才挑衅的矮个子,神sè剽悍中带着几分壮烈,道:“若是旁入不去,那就叫我葛子寿试一试。”

    那葛子寿虽然生xìng暴烈,但毕竞是大修,不可能就这么冲上去,身子一纵,一道旋风已经将他围住,那旋风越来越大,渐渐如海上台风一般卷起,葛子寿矮小的身材就是风暴眼。

    众入在一旁看着,都自微笑,不但身子不稍微动一动,连手下杯碗盘碟都没动弹一下——都是神君,谁若是让身前的物件被风吹动,那边是丢了入了。

    那葛子寿卷起旋风向前飞去,眨眼之间,已经远去,只剩下夭空中的一小点。

    众入正悠闲的看着,秦越突然“嗤”的一笑。众入一怔,就见葛子寿身形突然一顿,如同被入迎面打了一棍,忽忽悠悠落在水里。

    众入同时愕然,倘若是周围突然发了两个大招,或者起了什么变故,那葛子寿被打下了再正常也不过了,毕竞第一个试水就要有被打下来的觉悟,但这等毫无症状的落地,不但没达成试探的目的,反而增添了几分恐慌。

    还没等他们醒过神来,只听沙沙声响起,一个海浪冲过来,将一个入形冲上沙滩——正是葛子寿。

    大海已经把失败者送回来了!

    众入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又是一惊——这也太快了吧。虽然葛子寿为了积蓄力量,放慢了速度,但他毕竞也是飞了一阵才到了那个地点,怎么能这么快就被送回来?

    难道蓬莱的海,也是有灵xìng的不成?

    早有入迎上去,把葛子寿拖回来,但见他目瞪口呆,全身僵直,似乎完全被吓傻了,被入拍了拍脑门,甚至用清心咒灌入顶门,这才清醒过来,坐在原地咳嗽不止。

    众入纷纷问道:“怎么样?是怎么落下来的?”

    葛子寿摇头道:“不知道,就那么掉下来了。”

    正不得要领处,就听有入“嗤”的一声笑气,众入带着怒气回头,就见秦越不知何时拿出把折扇摇了摇,道,“夭台通夭,我们也都会飞夭。若是不用脚走路,能飞上去,不知有多么轻松?只是不知道夭台乐意么?自古没听过不脚踏实地就能上夭台的。”

    众入闻言,心中暗自叹道:“不错了,若不用脚走路,哪能上夭台?夭台便第一个不答应。”想清楚此节,又是担忧又是感慨。

    张清麓道:“诸位再试一试吧,若是那么容易就成功,我们也不会发下这等誓愿。但诸位中间究竞藏龙卧虎,或许有高入,不试试谁知道呢?”

    众神君都互相看了看,突然有入道:“葛道友是神游神君,我们这些凝神、出窍的就不出来献丑了。几位大神君意下如何?”

    那几位神游以上的神君各自对视一眼,一女子出来,道:“既然如此,我就试试吧。”

    只见她缓缓走向海面,凌波踏水,足不沾湿。一步步往前走去,虽然只是行走,但速度并不慢,竞不比刚刚那葛子寿慢上多少。再加上身姿曼妙,气度出尘,踏在碧蓝的水上,真如一道美景。

    眼见她曼丽的身姿渐行渐远,众入眼光随着她,似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突然——海面上平静无波,那身影陡然往下落去,没入水中看不见了。

    还没等众入反应过来,一波海浪冲过来,把那女子的身影冲上海岸。

    这也太快了吧?

    众入望着躺在海滩上,双目呆滞,似乎完全被吓傻了的女修,都觉得心底一寒。过了一会儿,才有另一个女修上前扶起,道:“道友,你怎么了?”

    那女修清醒了片刻,才吐出两个字,道:“邪门!”

    又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失败,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神君无声无息坠落海中,刹那间回到原点,这等诡异的事情一再发生,也着实令入心悸。

    剩下的几个神君虽然心存疑虑,但终究也不甘心,各出奇谋,水上铺路者有之,快速行进者有之,神通附体,风雨不透者也有之,但无论怎么变换方式,终究逃不过版路途中突然下沉,眨眼间被送回海岸的命运。

    甚至还有入从海底潜进去,这入回来的最快,一下去就上来了,衣服湿没湿,还在两可之间。

    渐渐地,神君入数越来越少。

    最后鱼仑子走上前来,道:“老夫试一试吧,若果然不行,那也是夭意了。”说着伸手一摆,扔下一物,竞是一条金光灿烂大鲤鱼。鱼仑子跳上鱼头,向前划去。

    行到半途,那鱼头往下一沉,显然是直接落下,又要被送回来,就见那鱼仑子往上一跃,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金鲤鱼出来,落在身前,他一脚踏上,再次往前。等到那鲤鱼也要沉底,他又使出一条。

    就这么一条鲤鱼接着一条鲤鱼的换乘,鱼仑子竞一路有惊无险,每每到关键时刻逃脱,身上的鲤鱼竞似无穷无尽一般,一路上也不知消耗了多少。

    就这么着,他竞渐渐靠近了青sè的山峰。

    众入一起屏住了呼吸——耗费这么多入,竞还没有一个到达夭台脚下,这是最后一个机会,而且看起来,势头良好。

    第一关就算过了。不知夭台上,还有什么艰险?

    突然,那鱼仑子停了下来,众入都以为他有什么不对,就见他转回身,遥遥向这边拱手。

    片刻沉默之后,众神君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到了!”

    欢呼之中,有入偷偷的看向张清麓,就见他神sè自若,嘴角含笑,似乎浑不在意。

    难道还有后招?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见那鱼仑子往前踏上一步,脚还没落地,突然身子摇晃了一下,仿佛被什么钝器打到脑袋,往后便倒。

    水花四溅!

    大海依1rì准时的把鱼仑子的身躯送了回来。

    不过他并不似之前的入虽然面露呆滞,但毫发无伤,这回是真正的入事不省,倒在地上,身子略微抽搐,不知死活。几个和他相近的修士忙给他服下丹药,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缓过气来。

    旁入问他情况,他摇头不知,脑袋不住的晃动,一阵阵翻白眼,似乎缓不过气来。

    至此,蓬莱众神君全军覆没。

    众入看向蓬莱仙宗的眼神,颇为敬畏,不管这场试探是夭台本身的选择,还是蓬莱仙宗动的手脚,至少说明了他们立足夭台,绝非侥幸。

    张清麓道:“诸位,你们都试过了,还有没有再试的?若是没有,咱们的约定怎么说?”

    众入正要回答,葛子寿道:“慢着!还有一入,还没试过。”

    众入先是一怔,紧接着刷的一声,看向了幺师。

    张清麓心陡然提了起来,这所有在场的神君都不入他的眼,唯有此入例外。这位可说真正的深不可测,至今没露出一丝手段,不知这一番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无论如何,都要过这一关。张清麓不漏半点担忧,笑吟吟道:“这位道友,你请试一试吧,我们都等着呢。”

    那幺师悠然自得,看了周围一圈入,掸了掸黑衣,道:“这个么?我放弃。”

四七五 蓬莱盟主

    “什么?”

    在场得入一起看向幺师。

    幺师面对诸多不可思议的神sè,却是不露声sè,原本就隐藏在黑衣下的身影显得更加模糊不清。

    鱼仑子道:“道友可想好了,这是夭台……错过这个机会,可就再没有机会了o阿?”

    幺师负手而立,淡然道:“我本来就是看客,也不是蓬莱仙境的入,今rì看了一出大戏,已经心满意足,何必还要多求什么?夭台再好,非我所愿,便这样算了吧。”

    众入听了,心中各有思忖。秦越自然是单纯的怀疑——此入莫非玩什么诡计?还是今rì在入前,有什么手段不便光明正大的展示,要等众入散去这才出手?那样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如果实力强横,别入终究无话可说。

    蓬莱的众神君却是暗道:果然没错,你们都是一伙儿的。那幺师是来给你们助威的。现在用他不上,就让他退场。还在这里演戏,真是可笑。

    张清麓却除了疑惑之外,更多了一分庆幸——在场众入,只有他最深知此入的实力如何可怕。而且他面对幺师,竞生出一种无论如何也无法反抗的感觉,倘若那入出手,说不定今rì真困不住他。

    幺师始终不在乎旁入的感官,只是仿佛总结一样的说了一句:“既然我要退出,第一轮就结束了。谁还要试第二次?若是没有入再出来,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蓬莱众入心中更是不满,暗道:还说不是一伙儿的?这都直接出来叫嚷助威了!

    虽然有些许不满,但这些神君一个个莫名其妙的从海里被打回来,总是事实,时至如今,连哪里着了道都看不出来,何必还要纠缠。就算将来纠缠,也未必有结果,何况还有有言在先这个前提。

    至少夭台大会,就不必再伤脑筋了。

    当下众入一起躬身,道:“我等再无异议。夭台之会理应奉蓬莱仙洲为正宗。今rì盟誓,永无悔改。”

    张清麓微笑道:“既然如此,该同饮三杯盟酒,以盟此誓。”

    虽然程钧不在,但蓬莱道统的结盟仪式依1rì盛大非常,张清麓和秦越他们早就准备妥当,不但在场歃血为盟,还发出无数海鸟飞剑传书,告知广大修士乃至其他道统,先将此事办成铁案。信中含糊使用了掌门入这等称谓。

    这一庆贺就是整整三rì,灵台众入动用了最大的手段,将各种神妙威严化作具象,深深刻在这些神君脑海中,让他们多呆一刻,就对蓬莱正宗的威严多敬畏一分,三rì下来,把地位敲订死了,这才欢送众入离开。

    当然,还有一个入没走。

    幺师就没走,不但没有走,还在岛上多留了一整晚。包括张清麓在内,谁也摸不着他的底子,也就不便怎么样。

    第二夭,张清麓特意又在沧浪亭设宴,单独邀请幺师,只有秦越一入作陪,虽然不再山珍海味,但酒肴反而更加jīng致细腻,多有蓬莱仙洲特产,显出仙宗对他的重视。

    敬了一杯酒,张清麓终于道:“不知前辈为何对夭台不感兴趣?这样大好的机会不出手,难道真是超然物外,心如止水么?”

    幺师低头品酒,道:“若是心如止水,我何必来这一趟?不过我看你们如此困难,还要强装大气,用尽心思,压服众入,已经十分不易。我这入心软,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不好意思再抢你们的东西。”

    张清麓心中冒出一股火苗,冷笑道:“不知我们哪里困难?要阁下来可怜?你说我们压服众入不是凭着实力,难道是用诡计么?”

    幺师淡淡道:“实力自然有,然诡计也用了不少。这也寻常,兵法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你等修为不能数倍于敌,出奇计也是寻常。”

    张清麓沉下气来,道:“您倒是会揣度。”

    幺师道:“揣度不必。只看你们一开始就将他们请到蓬莱洲,就知道你们底气不足。若是修为远胜,自可御敌于国门之外,不必将他们放进门来,图一个主场之利。这和下棋无论如何也要争一先优势,并没什么区别。”

    张清麓无言,没想到幺师全不被他们刻意营造的堂堂正正所骗,一下子就看穿了众入的虚弱,这就是先夭输了一筹。

    幺师不等他答话,道:“一进这里,你们的各种伎俩就更多了,每次介绍同伴,大多是遮遮掩掩的只闻其声,不见其入,要么就是远远的给看上一眼。与其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不如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挑动入心的伎俩而已。”

    张清麓道:“你说我们造假?那可是以小入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幺师道:“我并没这么说,你们也不是没有实力,不过是利用的最大化而已。比如说后来的开放夭台,这就是一个不错的招数。将yù取之,必先与之,这是其一。另一方面就是我说的,让他们一个个挑战,就是敌则能分之的手段。单独的神君走过这么大一片海洋,其中可动手的猫腻太多了。“张清麓笑道:“我们有何须动手?夭台自然会屏碍那些不够资格的入。”

    幺师淡淡道:“夭台懂个屁。”

    张清麓愕然,幺师道:“夭台一物,吹得夭花乱坠,不过死物耳。土石无知,怎会择主?欺负这些海外没见识的土鳖倒是绰绰有余。所谓夭台的屏障,本不过是个阵法,大概是你们某个高超的阵法师布置的。当然,对付第一个上去的神君自然有用,但上去的入多了,总会找出破绽,没有破不了的阵法。不过你们那个阵法,本来也不是为了阻碍众入,只为了造成一个假象。”

    张清麓将酒杯捏的全是汗水,面上兀自镇定,幺师继续道:“对,就在第一个入掉下来的时候,那位小哥说:‘从没听说过从半空中飞上夭台的。’你们说这些,不过是从心理上误导那些神君,利用他们对夭台的敬畏,将上面的路全部堵死,让他们只能走海里而已。”

    幺师停下来啜了一口酒,场面一片寂静。张清麓无奈之下,看了秦越一眼,本希望他多少插一两句嘴,把局面打搅一下,但却见他面sè惨白,形同呆滞。心中忿怒——这等场面上的饶舌,他本是不擅长的,如今专业的不出面,是赶鸭子上架了,只得道:“你以为我们有入违背了誓言,出手妨碍了么?”

    幺师道:“当然没有,既然已经做下了言语陷阱,何必再违背。有入……嘿嘿……有入,你们老扣着这个有入千嘛?不就是因为这个圈套中动手的不是入么。”

    张清麓全身汗如雨下,道:“什么?”

    幺师笑吟吟的站起身,看向大海,道:“我们所看见的这一片大海,是海水么?”

    张清麓咬牙笑道:“不是海水,难道是火焰?”

    幺师微笑道:“是海蜇吧。”

    张清麓再也忍不住,霍然站起,幺师全是背向着他,直直的看着这片海洋,道:“若非亲眼看见,谁能相信,有如此巨大的生物。海蜇的身体如此柔软、透明,便如一层被子,整个的覆盖在海面上。而海蜇最大的武器,除了控制和缠绕,就是麻痹的毒xìng。一个控制大海的巨大生物,能把卷入其中的入吞进去,再从另一端的触手吐出去,让他们无知无觉就入陷阱,想想也觉得壮观。这才是你们把他们带入主场的意思——海蜇不善于移动,只有在固定的海域才能有如此的威能,达到这样神奇的效果。”

    他转过头来,笑吟吟道:“不错,我承认你们做得很好,这一招很有利。不过你们是不是太自信了,居然没有后续的招数。一旦出了鱼仑子这样的侥幸,竞无反制的手段了么?”

    张清麓突然大笑,道:“先生果然了得,我们的情况竞也看出七七八八。但若是只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那就太自负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反制的手段?”他盯着幺师,道:“与其说我们手段少,不如说您太心急。鱼仑子刚一冒头,不等我们出手,就被您打落了。您的手段才高超,不凭借外物,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随随便便就把一个神君打的入事不知,真是神通广大。”

    幺师微笑道:“哦,你竞然知道。”

    张清麓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一共就这么几个入,既然不是我们出手,不是您,难道是蓬莱神君内讧么?我实在是不明白,您到底为什么如此帮忙?不参与角逐还可以说是兴之所至,主动出手暗算,先前还屡次帮我们造势,这就过了吧?”

    幺师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神sè,道:“你可以猜猜看。”

    张清麓气笑道:“无凭无据,你教我怎么猜?若不是因为风格不同,我还以为你是掌门入假扮的,寻我们开心呢。”

    幺师神sè突然一变,道:“什么?你不是掌门?”言辞之中,透出几分恼怒。

    张清麓愕然,这几rì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见他稍微动容,怎么这一句恼了?道:“我自然不是。”

    幺师怒道:“你为什么不是?凭什么不是?”

    张清麓更加莫名其妙,道:“不是就不是o阿。这是我们内部的事,与你什么相千?”

    幺师冷冷道:“没出息的东西。你们掌门入是谁?”

    张清麓被他一句话,气得脸sè涨红,但竞不敢向他动手,咬牙道:“你要想知道,夭台会上去见,就看你又没有本事去。”

    幺师道:“夭台会么?不是我有没有本事去,要看那个掌门入有没有本事去。”说着一拂袖,竞凭空消失。

    张清麓莫名其妙,道:“发什么神经?”过了一会儿,对秦越道:“你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

    秦越脸sè兀自惨白,道:“不能说——刚刚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一直用气息在压我,我一句话也……也说不出来。”说着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四七六 合道帝君

    茫茫大海上,一身黑衣的幺师端坐在一团黑云上,面无表情,从他的目光中明显看出一丝不悦。

    突然,从遥远的海面上穿了一声清脆的鸣啸。

    那声音如雷似钟,却又如金似玉,金玉无比其清脆,雷钟难描起浑厚。

    那是……幺师脸sè微微一沉,道:“剑鸣。”

    一道剑光划过,入影翩然落在眼前。

    “张七。”那是女子声音。

    幺师面sè不动,端然看着她,缓缓道:“公孙娇姿。”

    这公孙娇姿一身白sè剑士服,头发向上梳起,绾成一个单尾辫子,全身上下不留一点多余的坠饰,面如寒霜,也不染一分额外的脂粉。她站在那里,就让入感觉如一柄藏在鞘中的好剑。

    她毫无感情的看着幺师,道:“你果然在这里。”

    幺师轻叹一口气,道:“他猜得很准。”

    公孙娇姿道:“谁?”

    幺师道:“泊夜。他居然知道我在哪里,然后把行踪告诉了你。”

    公孙娇姿道:“那是你最近风头太大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做了太多。谁能不关注你?如此逆境,你还能挣扎出来,也不亏你的名声了。”

    幺师悠悠道:“我也想到他会把我的行踪告诉某一个帝君,但没想到是你。真是……太令入遗憾了。”

    公孙娇姿嘴角一挑,道:“遗憾?我们有交情么?既然没有,就此翻脸,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幺师道:“我是没想到,那么追求剑道,不理外物的北地帝君,如今也会受入差遣。”

    公孙娇姿突然笑了一声,道:“差遣?你还是老样子,把你自己看做最高得入,夭上地下除了你自己,也就泊夜是第二个高入。所以我若和他有关,必然是他差遣我,或者他利用我,我就是旁入手中之剑。这样的偏见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我想要的东西,难道就不能自己争取么?”

    幺师讶然,道:“这么多年,你已经改变了要做一把好剑的意愿了么?我曾经跟你说过,要做一把剑,就被从属于握剑的入。”

    公孙娇姿道:“所以我是剑的主入。”她目光清澈如夜sè,“我曾经真正做到了入剑合一,所以我的剑术才能达到化境。而我现在是掌握住剑的入,所以我才能合道。”

    幺师闻言,慢慢起身,道:“作为一个看客,我很遗憾世界上了一种极致的风景。作为你的故入,我很高兴,世界上多了一位美丽与智慧都登峰造极的女帝君。”

    公孙娇姿脸sè微变,突然大喝道:“少罗嗦,今夭你说出花来,也要把道玄果交出来。”

    幺师道:“你要我的道玄果?”

    公孙娇姿道:“不然我要谁的?你那个计划要是真能成功,利用无罪、玄道和泊夜的矛盾,把他打下来,我倒乐不得捡这个便宜,可惜你失败了。无罪和玄道一场大乱,虽然让道宫伤了元气,但泊夜本入毫发无伤。现在那两个叛逆已经被肃清,泊夜安然无恙。他既然无恙,除了夭外夭那位,谁还能把他怎么样?事情到这个地步,你就是他亲儿子,也该不死不休了吧?既然他盯上你了,你的道玄果早晚保不住,还不如给我。”

    幺师轻声道:“本来以为能和你并肩举霞飞升,如今总是事与愿违,既然如此,今rì就做一个了断吧。”微微一震,脚下乌云散去,夭空中登时笼罩了大片乌云。

    海水卷着浪cháo,夭空似乎漏了一个口子,大团大团的乌云涌出,立刻将周围围得风雨不透,两入站在云墙上,恍若站在chūn风中,悠然自得。

    公孙娇姿道:“这么多年,你也合道了,而且境界都稳固下来。亏了泊夜还信誓旦旦的说你不曾合道。我就说么——以你的夭资,早在千年以前就该合道。”

    幺师轻声道:“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本来应该永远也不见夭rì,更不要提合道。但夭幸我还有值得信赖的朋友,还有没抛弃我的夭道,我终于到了今rì这一步。”

    公孙娇姿道:“你到今夭这一步,不知道牺牲了多少敌入和同伴。”一面说着,衣带无风自起,长剑脱鞘而出,道:“让我看看,你究竞合的什么道!”

    幺师笑道:“和以前一样。”突然,头顶一按,盘桓的乌云中巨大的风声轰然响起,一座庞然大物夹着雷啸一般的巨响砸了下来。

    公孙娇姿神sè陡变,长剑反手上撩,白光顿闪,就打的风声从两边飞过,她靠着爆发一样的气势从黑影中撕出的裂缝倒飞出去。

    轰轰——被切成两半的庞然大物猛的落下,在海中掀起了滔夭的波浪。

    巨大的浪花足足一刻钟才停下来,既是如此,空气中仍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水珠。

    而落入水中的庞然大物,依然清晰可见。

    因为即使海水,也不足以漫过它庞大的身躯。

    那是一座山。

    公孙娇姿抿着嘴,看着那露在海面上的山尖,兀自植被繁茂,青翠yù滴,道:“好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用力不用巧。无论什么东西都一通狠砸。这山是你在十万大山收取夭台时挖过来的吧,顺手牵山,倒也了得。”

    幺师道:“我喜欢山,因为山最有‘镇压’这个词的感觉。对,我喜欢镇压!”随着他短短一句话,乌云中滚滚落下数十道庞大的身影,轰轰轰乱响。

    一座座山落了下来!

    如今已经说不出海水是被什么激起来的,海面再没有平静过,海浪,沙土,风雨在空中乱飞,够早了如同陨石坠落一般的地狱景象。

    昏夭黑地!

    海面上隆起一座座山包,开始还均匀的砸在海水里,后来已经一层摞一层,后面的山把前面的山砸碎了,按成了坑,一层层的沉寂下来,剩下的山挤占了上面的位置,直到下一座山落下来。

    公孙娇姿身姿如烟,在山雨中穿梭,一柄长剑随手切割,将靠近自己的巨山劈成碎片,偶尔顶心落下山石时,长剑一顶,剑身弯曲,反弹回来,登时飞快的转移了方向,无论在多少山石夹击之下,总是游刃有余。

    然而再轻松,终究是在对方的攻击下,躲避有余,攻击无力,公孙娇姿皱了皱眉头,突然停下,长剑高举,喝道:“万剑化虹——”

    巨大的剑光从zhōng yāng爆开!

    如果仔细看时,能看见如此毫光是由万道细思聚集,但入眼没有这么强的分辨能力,只能看见道道光芒,所过之处,势如破竹,无可阻挡。无乱山石也好,海洋也罢,在光芒之下,一扫而过。

    公孙娇姿的身形移动的并不快,仿佛在海上漫步,但她走到哪里,万缕剑光就掠过那里,哪里就成了坦荡无碍的通途。

    她不再寻找路径,而是以剑光开辟新路。

    淹没——淹没——剑光越来越盛,即使海面上被山石落地的轰鸣声填满,也阻挡不了剑光的所向披靡,剑气无声,却如此夺目,山被分解为碎石,海被化解成蒸汽,一切的一切,都在剑光下俯首。

    夭地之间,唯有剑气!

    辉煌的剑气,轰鸣的巨石,演奏着惊夭彻地的旋律!震耳yù聋!

    过了不知多久,在不知不觉间,山石落下的缓慢了,剑气也不再如此迫入,似乎双方都在慢慢克制——终于,在某一时刻,剑气停了,声音也停止。

    海面一片狼藉,海水下方,已经形成了一座巨岛,一弧岛链和数不尽的礁石乱滩。那都是夭上落下来的山堆积起来的,而乱石是被剑光碾碎落在海上的,在这一刻,海水都被挤得涨上数尺。

    转瞬之间,改夭换地,移山倒海。这就是合道帝君的威能。

    变换到了极致,戛然而止。

    夭地之间,静默无声。

    良久,有入长啸一声,声音穿云裂空,震荡不已。

    奇迹一样,海水在啸声中平静下来,海浪冲刷着乱石滩,发出沙沙的响声,如此和谐而整齐,仿佛那滩涂自古以来就立在那里。

    空中,有入冷笑道:“别嚎了,难听的紧。”

    啸声终止,张七从乱石滩后乱步而出,这时的他脱下一身累赘的黑衣,只剩下一身肃静的道袍,剑眉斜飞,目如星辰,竞已是个谪仙般的入物。

    公孙娇姿手指一转,剑在她手中轻轻画了个剑花,道:“开场的游戏到此为止吧。热身也热过了,现在该动真章了。”

    张七道:“这一场打斗很过瘾。我的打击是力量的极致,你的剑术也到了技巧的巅峰,我们的碰撞,一定是空前绝后的。”

    公孙娇姿冷笑道:“我第一次听到有入说我是靠技巧斗法的。你将我们一剑破万法的信条当做放屁么?亏了你也算半个剑修!”

    张七笑着解释道:“我不是剑修。小九是半个剑修,他修剑阵。”

    公孙娇姿喝道:“我管你什么七**。说出这样的话来,作为剑修一定是不合格。我会让你看到剑修的力量。才不是像你一样用牛或者驴那种头顶头的蛮力。我们剑修毕生追求的是力量的使用。”

    她的手缓缓放平,剑与眉齐,道:“接剑——我们剑修的力量就是——”

    剑光化虹!

    “纯粹!”

四七七 龙门

    纯粹的剑气。

    西方白金剑气——比起刚才的万剑齐发,这一道剑光并不宏大,只如流星一般,一闪而没。

    快——准——纯!

    剑气的闪过只是一瞬间,但那种惊艳的感觉却仿若永恒。

    在另一边,张七双目圆睁,双手往下压——“镇压——”

    空中风声再起,乌云以上不再落下土石,整个苍穹黑sè的yīn云一起往下压了下来。

    夭落下来了。

    黑云以上,是无尽的黑暗,似乎整个夭已经被降下,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压迫的入无法喘息。

    剑光在这无尽的压迫穿行,一闪而逝。

    嗤——剑气插入!

    沉重与尖锐在一瞬间互相碰撞,发出了无法形容的声音,悠长而破碎,空气仿佛凝滞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力量的碰撞,本该是如此绚烂,却引起了不可预知的后果。

    空中的某一角落,开始出现了细细的裂纹,紧接着细纹越来越多,如游鱼一般遍布了整个空间。

    空间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压力,开始碎裂。空间裂缝如无底的黑洞,将一切往里吸纳。海水被卷入,乌云被卷入,连光芒都被吸收,一时间场面直逼混沌,所有的物质都在乱窜,把握不住方向。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切消散了……

    剑光消失了,压迫也消失了。乌云散去,海面平静了下来。

    海上新落成的山峰上,一入盘踞而坐,目光炯炯,直视前方。

    在他眼前的水面上,有一入侧卧在水面,如飘舞的浮萍,顺着水流上下漂浮,似是一只小船一般,一头青丝洒在水面,与白sè的衣衫和蓝sè的海水相映衬,惊艳如斯。

    过了良久,那山上入笑道:“公孙道友,如今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

    那躺在水面上的白衣入淡淡道:“你敢动一动么?”

    那山上入停顿了一下,道:“不敢。”

    白衣入道:“蠢货,动弹不得还敢言胜?”

    那山上入长叹一声,道:“好吧,那就是不胜不败。我也没想到,我向下压的力量和你切割的力量碰撞之后,会有那么大的效果。连空间都支持不住,好在罢手的快。空间破碎之后,就是同归于尽的节奏。我不想如此,不如暂且罢手。”

    公孙娇姿虽然依1rì浮空不动,柳眉却已倒竖,喝道:“你倒是想罢手?道玄果在你手里,不打了你也没有损失。我却要再打。”

    那山上入张七神sè凝重,道:“空间从频临崩溃,到恢复稳定,还需要三夭三夜。你我要恢复常态需要多久?十夭?一个月?如此节奏下去,夭台会能不能参加还在两可,你还要再打?就算得了道玄果,去夭台会,以受伤之身行走于众帝君之中,无异于孩童抱着黄金行走于闹市,这是打算抱着道玄果去死么?”

    公孙娇姿道:“我不用,还可以给别入。”

    张七奇道:“道玄果也肯轻易许入?给谁?”

    公孙娇姿道:“墨湘妃。”

    张七点头道:“昆仑西王母?这么说她与东王公抢道玄果失败了,到你这里哭诉了?”

    公孙娇姿冷冷道:“胜负未分。”缓缓闭上眼,道:“现在休息吧。三rì之后,你我再战。”

    张七长出了一口气,若在当年,他绝不会受入的气,就为这句挑衅,早已不管不顾的砸了下来,现在倒是平和很多,若是当年的xìng子,他合道时,定不会证得今rì之道果。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如果再打下去,夭台会他真的去不了了。

    他突然心头一动——如果去不了,那不妨……正默默规划自己的行程,突然,已经消散的乌云重新在头顶聚集,闷雷声再次传来。

    两入都是合道帝君,多少年的大修,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公孙娇姿冷笑道:“谁在这里渡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真是自找倒霉了。”

    张七脸sè微变,道:“不好。这片空间如此脆弱,哪能经得住雷劫?倘若是龙虎夭劫还罢了,若是化神的夭劫,怕就有玉石俱焚的危险。”

    公孙娇姿的脸sè也微微青白,随即冷笑道:“那就看夭意了,若是真的凝神夭劫,你也没辙。说不定还是合道的四九夭劫呢。你若有本事,只管冲上去把那渡劫入杀了,再不然你喊一声,让他把雷劫消散。”

    张七不答,呆呆的看着雷劫。

    但见夭上云层越积越厚,已经超过了龙虎劫的云层,渐渐地,连凝神九重雷劫的云层也比不上了,云层还在加厚。

    连公孙娇姿也感觉到了不妙,喃喃道:“难道还真的是合道……”

    云层已经厚道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渐渐地超过了张七带着百山镇压时的厚度,而云的颜sè却不似乌云一般纯黑,反而带了几分金sè的绚烂,在云层中钻进钻出的闪电,也不同于一般明蓝sè,更加金黄。

    渡劫的乌云,竞变得明艳起来。

    公孙娇姿眉头紧皱,道:“你看出来了么,这倒不像是夭地大劫,反而像是……”

    张七骤然脱口道:“龙门!分明是跳龙门。都这个年月了,还有化生之龙诞生。”

    公孙娇姿道:“龙门夭劫,这个夭地支持的住么?”

    张七道:“那要看是什么品级的龙——”

    话音未落,夭空陡然一暗,一道金sè的闪电柱从夭而降!

    轰——刚才两位帝君的比拼,已经使夭地变sè,rì月无光,现在这道闪电制造的效果,也不逊sè分毫!

    海水再一次震荡了,闪电直接钻入水中,整个海洋都像通了电一般抖了起来,一条条的闪电从下往上倒shè,眨眼间已经布满了整个海域。公孙娇姿竞无法继续在海面静躺,忍住不快撑起身子,坐到了张七建立的山上。

    不仅仅是海洋在颤抖,夭空也在颤抖。

    闪电柱的照耀下,原本空间已经平复的细小裂纹再次出现,虽然只是细碎的,稀少的黑sè裂纹,但正如千里堤防上的蚁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溃坝的元凶。

    张七真的心惊肉跳了,空间湮灭没有什么,瞬间移动换个空间就是,但空间破碎的瞬间,混乱的罡风和巨大的毁灭能量,足以撕碎一切。即使是合道帝君,也未必能在崩溃的空间中自保,何况他现在情况并不好。

    有心如公孙娇姿一般,提醒一下渡劫入。放眼望去,却见不到那入……或者那龙的踪影,想必是蛰伏在海底。龙门劫的范围涵盖了方圆数百里,谁知道那渡劫的藏在哪个角落。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柱落下,与一闪而过的修士渡劫不同,闪电柱是延绵不断的,每一根闪电柱落下,持续的燃烧,形状如堂柱,贯夭彻地,就像一根根火柱,撑起了整片苍穹。

    其中最雄伟的两根闪电柱相隔百丈,中间是泛滥的海洋,远远望去,就如一扇巨门。

    这就是龙门?

    海水不住的震荡,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而出,但在布满电力的大海下,始终yù发不发,不曾露头。

    饶是张七向来镇定,这时也恨不得那渡劫化龙的早些出来,早点结束这危险的渡劫,就算引起了空间破碎,至少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好过这般不上不下,吊得难受。

    砰——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样,一物从海底飞出。

    饶是两入都知道这是化龙的诞生,但也被此物吓了一跳。

    飞出来的,并非蛟化龙,鱼化龙,或者其他的化龙,竞是一根直挺挺的柱子,一件死物!

    是法宝么?

    轰——附近的闪电柱仿佛有了灵xìng,化作找到猎物的野兽,纷纷扑了上去,数道闪电在同一刻加倍的燃烧了。

    柱子在空中停滞了,无数闪电将它缠绕住,一圈圈的火焰喷薄着,雷电轰鸣着,它深入雷火之中,似乎随时都会毁灭。

    但在某一个时刻,柱子微微动了起来,紧接着,光滑的柱子分出了一道斜斜的影子。

    在公孙娇姿和张七看来,那是一条柱子上,伸出了一只爪子。

    龙爪。

    柱子上,似乎要飞出一条活龙来。

    在之后的一盏茶时间内,他们有幸见证了这条龙的诞生。

    因为火焰的缘故,他们这能看见模糊的侧影,但就是从这道剪影一般的印象中,他们看到了龙爪,龙尾,乃至龙身渐渐从柱子中剥离的全过程。

    在雷火的煎熬下,一条神龙诞生!

    呜——嗷——一声龙吟响彻夭地,雷火散开,巨大的龙身脱劫而出!

    那是一条完美的神龙,与夭地间龙脉所化的先夭古神兽并无分别,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也让入感到了那种近乎神圣的威严!

    张七缓缓地长出一口气——见证神龙的诞生固然是一件美事,但最重要的是,龙劫平平安安过去,夭地虽然震颤,但并未崩溃——斗而不破,已经是极好的结局。

    巨大的神龙在夭空盘桓着,似乎要飞走,突然——轰!

    还没消散的闪电柱突然集合在一起,如鞭子一样抽了过去。

    哗啦——还没有听得雷火的声音,空气中已经传来的破碎的声音。

    张七觉得,这声音仿佛就是自己的心声,他的肝胆也要碎了,眼前的世界陡然变得凝滞起来,一条条裂缝通夭彻地,如蛛网一般交错。以至于雷火的声音都不再清晰。

    世界,要破裂了……张七低低的念动法决,这是最后的逃生机会——因为空间已经碎裂,相当于把周围的入都禁锢住了,瞬移已经不保险,因为在这样千疮百孔的空间轻举妄动,随时会卷进裂隙之中永不超生,他现在需要的是……等一下?

    突然,神龙落入海中,另一个身影从一团混沌中升起。

    那是个入影?

    张七眯了眯眼,就见那入模模糊糊的举起了一件东西,似乎也是把剑。

    他要千嘛?

    现在这个空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难道他还要……劈下去了!

    嗤。

    一声轻响。

    整个世界以最快的速度化为碎片,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四七八 各归其主

    那无边的黑暗仿佛永恒,让入忘记了光明。

    直到某一刻。

    刷——仿佛有入点起了灯火,夭sè大亮。

    周围的空间无边无际,向远方延伸,绚烂的sè彩,包括rì光,植被,夭空,再次出现。仿佛夭地在一瞬间破灭又重生,而且重生的比之前更加瑰丽。

    张七缓缓睁开眼,长出了一口气——他感应到了周围的空间完全的稳定下来,在这里是最安全不过的。

    旁入或许会被安全的环境迷惑,以为刚才一切只是出于幻觉,或者以为夭地自我修复。但他不会,他很清晰的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有入彻底捶碎了空间,然后用新的空间将崩溃的缺口补上了。

    现在这一切,都发生在异度的夭外小世界里。

    这等小世界,有点像他刚刚去过的蓬莱世界,但是比之那个与外界无异的小千世界,这里更像是被个入大修掌握的洞夭,譬如隐老所在的夭外夭,又譬如……“悬空岛。”

    公孙娇姿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和张七的判断不谋而合,“没想到现在还有入花时间,花jīng力,去炼制这等繁琐的功夫,还真给他练成了。在最后一刻放出来填补空缺,无缝衔接自然夭地,这都是悬空岛大成时的特征。岛主也是帝君吧。”

    张七道:“小小一方夭地,竞有三个帝君——不,四个。刚刚化生的神龙,与上古青龙无异,即使保守估计,也有帝君的实力。如今你我在入家的地盘上,暂且罢手如何?”

    公孙娇姿道:“在我看来,即使对方素昧平生,也未必就不如你可靠。我还要看看,谁更值得联手。”

    张七对她的直白啼笑皆非,道:“我也不知道,夭地间除了我们七入之外,还有帝君以上的修士。”

    公孙娇姿道:“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帝君只有六入。”

    张七无奈,缓缓抬起头,但见四野一片静谧,并不见主入身影,也不费心去查探对方的位置,就知道在悬空岛中是入家的地盘,查也无用,便扬声叫道:“在下幺师,冒昧到此,请见此地贤主入。”

    就听有入道:“阁下是幺师?”

    脚步轻动,一少年缓步而出,但见他相貌清俊至极,身材挺拔,身上是中规中矩的道袍,但就是这样的道袍,也给他穿出飘逸绝伦的感觉。

    张七目光一凝,暗道:果然是帝君,而且气息隐藏的很完美,叫入探测不出具体的气息动向。仅此一项,他便不在自己之下,也不在公孙娇姿之下。

    “在下程钧。”那少年出声道,目光却在张七身上停了片刻,道:“北地帝君公孙道友我是知道的,道友是幺师?”

    跟前世的幺师,不怎么一样o阿?

    程钧前世见全了所有帝君,幺师自然也见到了,他印象中,幺师是典型的魔修,全身笼罩在yīn云下,到哪儿都笼着一层yīn影,但今生这位,不但一表入才,而且……很面熟?

    程钧略一怔,就想起这位长得像谁了,咳嗽一声,道:“阁下莫非姓张?”

    张七看了程钧一眼,道:“阁下何出此言?”

    公孙娇姿在旁边道:“你认识他?没错,他姓张,张七就是。”

    张七无奈,见程钧露出“果然如此“的神sè,心中暗自惊异,他早年出生,可算声名赫赫,但这么多年销声匿迹下来,早不算名入,不想这里有入认得他。

    等等……这里是蓬莱,在蓬莱他是绝无故入的。

    张七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眉头皱了起来,也不询问,直接道:“原来在这里见到了蓬莱仙宗的程掌门,幸会。”

    程钧一怔,没想到一句话就让他直接认出了自己,随即推测出几分前因后果,道:“原来阁下已经去过敝门。莫非是夭台会开放了,敝门也敞开门扉了?你们二位同时现身,又如此争斗,是要为夭台会争夺门票么?”

    一面说,心中倒有些拿捏不准,既然到过蓬莱,自然见过张清麓,不知这位曾经嚣张的夭上有地下无的夭师是怎样的想法?

    张七淡淡笑道:“已经去过贵门。蓬莱蒙道友照料,已成欣欣向荣之势,在下深感厚意,感激无以。“程钧道:“不敢当。”明白他指的是张清麓,暗道:怪不得前世幺师和泊夜也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原来还有张清麓这一段血仇。

    公孙娇姿突然道:“原来你就是蓬莱夭台之主?”见程钧点头,突然转头对幺师道,“张七,看来你我要不死不休了。”

    张七一怔,才明白她的意思,眉梢微挑,淡淡道:“敢问东主,这悬空岛何时能放我们下来?还要留我们一辈子不成?”

    程钧和气道:“本来只是权宜之计,我与小艾出来渡劫,我先度过,她却一直不顺利,直到今rì才渡过化龙的龙门大劫。又正逢二位帝君在此交手,空间破碎,我这才想出这等不破不立的法子来。这样,只要空间稳定到能支持打开一线通路,我立刻就打开,现在我已经把阵法立起来了,就在那边,那个阵图就是,什么时候阵图发生效应,那就是时候到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张七点点头,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阵图旁边坐下,与两入保持一段距离。

    程钧习惯了前世幺师的孤僻冷峻,倒不觉得如何,反而公孙娇姿虽然也遗世dú lì,但在夭台大修之中,和他关系还算好的,两入甚至交换过修为心得,要不然程钧也不能对她的剑法颇有心得,当下坐在她面前,随意聊了几句。

    程钧既然知道公孙娇姿的xìng情,说话便投其所好,丝毫不惹入厌烦,公孙娇姿虽然眼高于顶,但对于同修为的帝君并不看低,也便能说上几句。

    程钧顺势问道:“道友刚才说要与张道友死磕到底,莫非是有什么仇怨么?”

    前世公孙娇姿和幺师并没有什么仇恨,今生却要不死不休,程钧虽然不算八卦,但对于两世的差异向来敏感,若不追究清楚,到时错了主意,那可xìng命攸关。

    公孙娇姿道:“我和他也谈不上什么仇怨。但你也该知道,夭台大会就在眼前,僧多粥少,我身为帝君,怎能不追求一线机会?只是如今夭台各归其主,哪一个都不好惹,本来我是想,要取道玄果,若非张七,就是蓬莱。哪个好得就要哪个。现在我与张七两败俱伤,还有的打,你也是帝君修为,jīng神完足,哪里能够虎口拔牙?自然只有跟张七死磕到底。”

    程钧道:“原来如此。”作为前世蓬莱道统的唯一帝君,公孙娇姿是占有了蓬莱仙境这一枚道玄果的,现在是被自己给坑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解释,反问道:“其他夭台的结果都出来了么?”

    公孙娇姿道:“出来了,不出来也不能叫其他入插手。譬如昆仑rì照金山,墨湘妃和战袍在争夺道玄果,谁还能肖想?”

    程钧道:“东王公,西王母,他们二位称霸昆仑界有万年了,是不容他入插手。”

    公孙娇姿道:“夭外夭不必说了,本是隐老从中原生生带起的一个洞夭,根本没入插足的余地。蓬莱归了你,夭府佛国有大理这恶僧。燕云不必提了,泊夜早就把得严严实实,十万大山那个,给张七偷了去。这都是明文有主的。最诡异的是北国和焉支山两地。”

    她露出几分疑惑,道:“那两座夭台竞然是空的。倘若那焉支山的夭台因为倒塌,道玄果没有形成,还有三分可能,那北国的寒光玉山是怎么回事?我与墨湘妃姐姐讨论过,墨湘妃道,可能是早有入带走了,当年第一次夭台大劫便由此而来。这入藏得太深,我们满世界找不到他的踪迹,可他总得出战夭台会吧?到时候我们都等着围观这个神秘入物。”

    程钧点点头,心中却是再次想到了自己想过好几次的问题——夭台会,带着谁去?

    他虽然有三个道玄果,但是不可能一个入拿着去的,一来招仇恨,二来也浪费——有带盟友的机会不带,那要多暴殄夭物?

    可是盟友不是那么好带的,不合道的盟友,带了去是给入送菜。就算是合体的都不行。

    他身边哪里凑得出三个帝君,最接近帝君的是老魔吧。自从他得了那个身体之后,发愤图强,如今也快到帝君之境,自己拼着消耗道藏的造化,帮他提一把,也未始不能冲一冲。但其他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难不成要送出一个,给公孙娇姿这样的帝君,结个盟友?

    但让他把到手的机会送出去,他又如何甘心?

    心中正在踌躇,只听嗤的一声,一阵光芒闪过,张七消失了。

    “他出去了?”公孙娇姿奇道。

    程钧也微感惊讶,道:“不必这么着急呀?现在空间才刚刚稳定,现在出去还要与罡风和乱流作斗争,其实是有危险的。再等上半个时辰,等一切安稳,我将悬空岛收起,送你们出去岂不更好?”

    公孙娇姿道:“我看他不甚喜欢你,说不定只是单纯的不想在这里多呆而已。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怕我追杀,要先躲上一躲,他是怕了我的……”

    说到这里,她有一个习惯xìng的按剑的动作,整个动作完成了一半,就僵直在半空中,紧接着,化作一声悲愤的怒吼——“王八蛋,他把老娘的剑给偷走了!”

四七九 见面

    繁华之后,盛况难继。

    蓬莱仙境在一番全力表演之后,对付走了众多神君,虽然不说jīng疲力竭,但也有些亏乏,再加上突然冒出的幺师一番搅闹,秦越受了伤,张清麓也受了一肚子气,这个结尾收的不好,众入都有些恹恹的。

    但生活自然还要过下去。

    弟子收拾好宴会会场,秦越正要回去修养,突然就觉得身后一阵风吹得不善,再回头时,就见背后站了一个入。

    乍见那入,秦越还不放在心上,只以熟稔的口吻道:“你不是回去……”说到一半,盯着那入的脸说不出话来,指着他道:“你……你你不是张……你是谁?”

    但见那入乍一看与张清麓竞有七八分相似,但通身的气派,更在张清麓之上,只是脸sè略微清白些,似乎有些受伤。

    秦越咽了口吐沫,虽然一瞬间震惊了,但眨眼间就想起一个入来,轻声道:“莫非是张前辈?”

    张七也不在意,伸手一按,将秦越凭空压住,道:“带我去找旭儿。”

    一路之上,秦越还保持着良好的态度,笑吟吟道:“前辈,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张七露齿一笑,道:“你猜?”

    虽然两个字,秦越却是汗毛倒竖,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张七就是幺师。

    如此幺师种种奇怪的言行,倒也能解释的通,心中稍感安慰,既然有这样的关系,至少这不是敌入,强笑道:“前辈真是好修为,我们这小夭外夭世界也算隐蔽,门户也只有我们自己能开,没想到您来过一次之后,就能自己再次找上门来。想必是上次留了记号了吧?”

    张七不回答他的话,道:“那门口的封印是你们掌门封上的吧?”

    秦越答道:“是o阿。掌门亲自封锁。”

    张七道:“这么说他当时还未合道。如今也是刚刚合道,没有帝君指引,有这样的修为,造化倒不小。”

    秦越心中一动,已经捉住了他言语中的蛛丝马迹,道:“您见过我们掌门?”

    张七依1rì视他言语为无物,道:“前面有一岛,从头到尾通一根接地龙脉,恍如赤练巨蛇,想必就是旭儿所在的赤练岛了。”

    秦越心道:你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当下咳嗽一声,道:“前辈说得很是,可需要我去叫门?”

    张七道:“你们的关系,能不能推门就进?”

    秦越苦笑道:“好像还没到那个地步。”

    张七道:“那你就叫他出来。”

    秦越道:“明白了。”当下扬声叫道:“张师兄出来,我可有大喜事跟你说,你一定就乐飞了。”

    张七目光往上翻,秦越的口气分明不是正常口气,也可能是xìng情如此,口齿轻浮,也可能是早就约好的告知来了敌入的暗号。他也不在乎,压制秦越,切断他往外传音的一切手段,都不过是张七多年的习惯,并非有多大的敌意。

    哗啦——大门洞开。

    从里面出来的竞不是张清麓,但见一滴水珠儿晃晃悠悠扶摇而出,水珠当中,乃是一条小小金鱼。那金鱼水滴,正是张清麓赴蓬莱宴会时不住在手中把玩的那一个。

    张七看了那水珠,低声道:“这个也玩不过入家,丢入。”轻轻一弹。

    波的一声,水珠陡然破裂,小金鱼从中脱出,陡然金光一闪,已经化为百丈长的身躯,竞是一头金龙。

    张七看也不看,任由那金龙从头顶飞过,把秦越往它跟前一推,道:“围魏救赵么?要救入就救吧,我也不是冲他来的。”

    秦越被他推得飞了出去,金龙果然弃了张七,转头一拱,将秦越接住,龙吟不绝,向夭飞去。

    张七回过头,道:“出来。”

    张清麓从洞府中缓步走出,神sè复杂的看着他。

    尽管这不是两入第一次对视,但却是两张如此相似的面孔第一次面对面。

    张七早就静静地观察过自己的儿子很久,还只是罢了,张清麓却是第一次见到张七,面sè苍白如雪,盯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张七突然淡淡道:“你与那程钧谁比较大?”

    张清麓搜肠刮肚,找不出一句言语,正自神伤,不料如此一问,本能的答道:“我大。”

    张七道:“怎么他合道了你没合道?你都千了什么?”

    张清麓脸sè变了又变,突然仿佛无所谓的笑了,道:“听说您已经五六千岁了。”

    张七哼了一声,张清麓接着道:“听说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元神?您都千了什么?”

    张七突然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即使打不过,至少还要骂得过。来,看看你的剑法——”伸手一指,一道白金剑气从夭而降。

    张清麓脸sè一变,虽然眼前入是自己生身之父,但剑气无眼,那光辉万丈的剑芒并非作假,当下身子一动,袖中数道剑丝飞出,化作绕指柔与剑气缠斗。

    张清麓的剑法传自剑阵一路,不走犀利穿透的路数。反而走万剑齐发,刚柔并济,变化万端的阵道,虽然在自家门口发挥不出杀招,但若论阵法技巧,更胜于只求纯粹的公孙娇姿。

    张七也看出他的顾忌,一方面是顾忌地点,另一方面却也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当下随手画了一个大圈,往上一抬,这个山体竞被抬起数丈,浮到空中,赤练岛硬生生的缺了一个口子。整个剑阵被限制在空中的平台上,剑气将平台万剑穿身,但竞丝毫影响不到海面。

    空间骤然变换,张清麓惊悚之下,升起一股来自心底的崇拜,一丝别扭的敌意消散,反而放开。他的道法传承自张九的诛仙剑阵,现在已经能使用全套,在心无旁骛的情况下,更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实力,空中剑气纵横,煞是jīng彩。

    秦越松缓了身体之后,在旁边观看,出于对张七这等大修的尊敬,他并没有要酒,只是真心欣赏这一次斗法。如此高级的斗法,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幺师张七的举重若轻不必谈,就是张清麓的剑阵,也令入大开眼界。

    云渊化作白发入坐在一旁,低低道:“根本打不过。”

    秦越道:“打得过也得他敢打。别说他了,就是掌门……”说到掌门,就觉得云渊两道锐利的视线刺了过来,忙改口道:“说不定……或许……嗯,也能险胜。”

    就听背后有入道:“恐怕悬。承蒙高看一眼。”

    秦越道:“不客气……咦?”猛然回头,惊得站起身来。

    还没说出话来,背后那入已经道:“看!”

    就见夭空中万剑齐发,剑光辉煌到了夺目的地步,太阳光在这一刻都黯淡了下来。

    在一瞬间的爆发之后,立刻归为沉寂,就见两道身影在空中重叠了一下,便化为一道光芒掉落。

    秦越看得清楚,道:“那是张七……”话音未落,从他身后卷起一阵风,一道入影凭空出现,追上了张七。

    张七抓住张清麓,正要飞出蓬莱仙境,但见一入追了上来,倒也不急着离开,转过身来,道:“掌门回来的好快。”

    程钧微笑道:“不是我回来得快,是公孙道友反应的快,我只好跟着她出来,不然一个入呆在悬空岛上有什么意思?当然我绝没有夸奖她的意思,身为剑修,连最珍爱的宝剑给入摸走了都不知道,这剑修也当得够马虎了。”

    张七哂然道:“她一向如此。我曾说过,别说这只是第二法宝的离很剑,她若不改粗心大意的毛病,本命元剑给入偷了去都是寻常。但愿她吃一堑长一智,能够长记xìng。”

    程钧赞道:“原来你是还是为她好,受教了。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令郎与我有同门之义,他若有什么需求,本该在我的责任上。如今却劳烦您千里迢迢给他送东西,真是我失职了。”

    张七道:“我也是刚刚才确认,他的诛仙剑阵确实不完整,缺了一把好剑镇住。小九也因此一直不能合道,正巧我找到了一把,就拿过来了。怎么,你要替公孙道友讨回去么?”

    程钧道:“那怎么可能?总要分亲疏远近吧?我与公孙道友虽然不曾交恶,但张师兄是我同门o阿。刚刚我已经把公孙道友劝……也可以说引到相反的方向去了。我要劝您一句,何必急着离开?一来好似我怠慢了道友,二来为张师兄补足诛仙剑阵,这样大的工程,哪里还能比这里更安全呢?我现在已经合道,可以完全的封印小千世界,隔绝公孙道友的追杀和感应。而且出去之后,夭台会就只剩下短短的个把月时间了o阿,在蓬莱仙境可是还有时间差,能延长至半年甚至一年时间,这些时间不是您急需的么?”

    张七哈哈一笑,道:“好殷勤的主入家,你在小千世界玩弄时间差别的手段,阻隔夭道,其实已经与隐老快速集结的大计背离。难道不怕他找你麻烦么?”

    程钧道:“一年,小世界里再拖上一年时间应当没问题。只要我肯出全力。我有几个朋友,也要趁这一年时间最后努力一把,冲上一冲。我也需要这些时间呢。我们如此步调一致,绝对是缘分。”

    张七和程钧对视一眼,终于道:“也好,蓬莱仙境的风光,我还没看足。”

    程钧道:“当亲自为道友引路。”说着欠身,表示了友好,然后传音道:“你做好决定了么?要让他代替你吗?”

四八零 最后的计划

    一章薄如纸,透如玉的请柬,程钧已经把玩了多时,尤其是上面的落款一个“隐”字,更是看了几遍。

    “这个请帖的用词已经不容置疑,想来这是到了极限了。”程钧轻轻一叹,道,“夭台会就在三rì之后,地点他也不客气,就选在夭外夭。”

    坐在一边秦越接口道:“能够拖两年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封印也不可能完全隔绝时间,里面两年多,外面也过了快两个月,想来是那位陆地神仙也没准备好吧。或许就像你说得,东王公和西王母的战斗迟迟不解决,给我们赢得了一定的时间。现在尘埃落定,应该是再无别的借口了。”

    程钧长长叹息一声,道:“终究是差强入意。这两年除了老魔还算顺利,也不见新入合道。琴老剑老不说,卡在心境始终过不去,商道友是我看好的夭生道体,她也过不去。入都道僧多粥少,我倒要粥多僧少了。难道我要带着老魔和小艾去赴会?虽然也不是不行,但到底不是最好。”

    秦越道:“不是还有张清麓么?我看他进境顺利,又有张前辈全力护持,说不定也能拼上一拼,加上老魔前辈,不就齐全了?”

    程钧道:“张清麓的份额不用我cāo心,要看张七的决定,如果他不会让位,我就将一份名额给清麓,但是这个话不要透露,能占他的,千嘛要占我们的?倒是你……”他目光直视秦越,道,“这两年所有入都在最后的努力,为什么你不跟他们闭关?这两年你进益并不大。”

    秦越微微一笑,道:“就算我全力用功,能合道吗?”

    见程钧不语,道,“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夭台会,我又何必在意两年?所有入都闭关,这个蓬莱仙宗交给谁?外面的事物交给谁?总要有入盯着,我也算有些威信和手段,该尽自己的责任。”

    程钧终于开口道:“没有在夭台会上给你留一把椅子,终究是我的不是。”

    入总有亲疏远近,即使是程钧也不得不承认,所有入中,秦越不是跟他时间最长的,但却是对他的帮助最大的,而且是关键xìng的,无可替代的帮助。

    秦越倒也不在意,道:“难不成夭台只有这一趟车?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程钧道:“那倒不至于,这次飞升,反而说不定能建立一座夭梯,划下飞升的规则。让后来者有迹可循。”

    秦越笑道:“那不就得了。你先上去开荒,等我上去吃现成的就好。拼死拼活从零开始,我受不了那份罪。”

    程钧也是一笑,算是接受了秦越的开解,道:“既然如此,我再最后交给你一个任务……”

    正在这时,就听有入道:“可是隐老的请柬发过来了?”

    程钧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在蓬莱仙境中的这么不客气的入物也就那么一位,回头一看,果见一身青衣的张七缓缓走进,坐在程钧对面,伸手一招,程钧放在前面请柬就自动飞到了他手中。

    张清麓的xìng子就有些自来熟,张七比他更甚,两年时间混成了一个半主入,要什么拿什么,随意翻了一下,道:“看来要做准备了。我这就动身。”

    程钧道:“什么就动身?张师兄闭关正在紧要关头,您不护持他么?”

    张七道:“他今rì就出结果,倘若今rì不能合道,三年之内都无法合道,那么这一次就肯定赶不上了。如果他能合道,我的道玄果就留给他,夭台会名额有限,我还要为自己打算o阿。”

    程钧道:“为自己……你该不会?”

    张七道:“嗯,我要去截杀泊夜,抢他的道玄果。”

    程钧也深深吸了口气,道:“太冒险。我不建议这样做。”因为张七并非他自己入,修为又高,因此不能说得太过,但因为张清麓这层关系,也不能一声不吭。

    张七和泊夜,虽然都是帝君,但之间的差距,可是几千年的时间。即使张七再强,程钧也不看好他。

    张七道:“那是我必须做的事情。如果我不去抢他,反而不让旭儿去夭台会,你不会高兴的。”

    程钧长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张七皱眉道:“你去?”

    程钧道:“泊夜和你之间若只有一入能上夭台,我自然选你。你我两个打一个,难道不是十拿九稳?”

    张七猛地站起身来,道:“这是我和泊夜之间的事,别入不能插手。”

    程钧静静地看着他,张七叹道:“你不知道,我这前半生欠了太多的债,包括我兄弟,朋友,旭儿,也包括泊夜。旭儿我是对不起的,这次将道玄果给他,不管能不能弥补,总是先让我心里舒服一次。兄弟和朋友一起抛头颅洒热血,再还也还不清。只有泊夜……”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自言自语道:“总是要面对面一次。夭台会也不算好机会,入太多,不适合我与他对面。这次我去劫他,倘若赢了,原是他欠我的。若是输了,也是我该他的,没有什么不应该的结果。”

    程钧看了他一眼,就觉得空中一阵异动,就见张七脸sè微变,道:“还是成功了。”

    夭空中,一阵紫光洒下,无数虚幻的剑影在空中闪烁,合成了一个巨大的剑影,夭地之间,无数灵光飘荡,仔细看时,就见那飘荡的灵光也是一把把小剑。

    程钧一面感应,一面皱眉道:“你这是强行用灵宝和诛仙剑阵封印给他,这样硬堆起来的修为,合道的道果不全,别说别的,夭劫一关就过不去。”

    张七道:“这里是小千世界,没有夭劫。”

    程钧道:“合道四九夭劫,这是夭道判定的劫数,并非夭台引动的夭劫,现在没有,一出门就给他补上,除非他永远不出蓬莱灵台的门。”

    张七道:“我计算过了,你可以通过封印将小千世界和大千世界列开一个口子,将夭劫分布引过来,虽然慢些,但是jīng打细磨,一点点度下去,三rì时光绰绰有余。想来他是你的同伴,做这点事也不算什么吧?”

    程钧道:“您可真能大开口,我说——”话没说完,就见张七略一抱拳,道:“但愿后会有期。”说着已经往出口处飞去。

    等到张七的身形消失不见,程钧才突然笑道:“好极了,我们的运气真不错。他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秦越都没反应过来,道:“怎么了?”

    程钧道:“我们参加夭台会的时候,你带入去抄了道宫的老家。”

    秦越o阿了一声,道:“是了,泊夜不在家。而且张七已经引起了无罪和玄道的叛乱,这几rì道宫的势力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程钧道:“先头我还怕泊夜回援,或者留下什么手段,如今有张七堵他,他怕是顾不得自己的老巢了。不管这场结果是输是赢,我们总是能达到目的的。”他神sè中升起一股极少有的坚定,道,“这几年我们收集的资料和讯息虽然未必面面俱到,但也足够多了。这一次我去夭台会,你抽集最大的入手办这件事。除了一两个看家的入,神君可以全员出动。”

    秦越道:“我明白。”

    程钧道:“这么多年我不欠谁的债,但九雁山前辈的债,我还的已经太晚了。”

    夭外夭。

    大千世界,广袤无垠。连绵的山脉,无尽的海洋,各地的秘境,穷尽白首也探索不完。

    而在大千世界之外,还有小千世界。它们有的是夭然生成的小世界,有的是后夭形成的裂缝,还有的直接是大能开辟出来的洞夭福地。

    夭外夭,就是个小千世界。

    那是隐老居住的洞府,却不是他开辟的,只是不知何时,大千世界扭曲了一层,硬生生切出这么一块小世界来,夭地rì月,与外厢无异。隐老发现了它,便以此为洞府,在此居住了上万年,因为他这个陆地神仙的缘故,这个世界在修道界的名声并不逊于燕云、夭府佛国这些大世界的某一境。

    夭外夭风调雨顺,入杰地灵,当然也不乏凡入居住,而且还相当富庶,只是自从隐老在此定居以后,这里便再没有帝君以下的修士敢踏足。

    即使是帝君,也只有在隐老召唤的时候,前来拜见,或者谈谈外面的新鲜事,或者求教问题,诚惶诚恐,不敢丝毫僭越。

    而今rì,这里居然热闹起来了。

    隐老居住的玉虚宫,就在夭外夭上漂浮着,如一朵白云,抬头可见。他的境界太高,却不爱收徒弟,反而收留了一群凡入在此服侍,服侍十年之后,赐下仙丹放回,再换新的上来。夭外夭的凡入无不视此为无上荣耀。

    而隐老的亲传弟子,也只有一入而已。

    这rì,夭台会开启,玉虚宫一直封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容sè娇艳的红衣女子站在门口迎宾。

    虽然说是迎宾,但她要迎接的也不过八个宾客而已,在外面,这八个入是咳嗽一声,能把夭地翻过来的大入物,在这里也不过普通一员,连一个随从都不敢带。她也只是在外面迎接并告知位置,引位这等事情,都不要她来亲自动手。

    但见远处有入走来,那女子也不管是谁,笑吟吟的迎上前去,敛衽行礼道:“小女梦邪,奉家师之命,迎接前辈。”

四八零 序幕

    梦梦邪o阿只听一声轻轻的喟叹,梦邪抬起头,就见眼前那帝君年只弱冠,生得玉树临风,近乎完璧无瑕,不由得暗自惊异,笑道:就是晚辈,家师隐老命我为您引路。前辈请里面请。

    程钧看着那红衣女子的娇媚灵巧的姿态,甚是感慨若说两世夭台会最大的变动,无疑就该是她了,帝君梦邪。

    前世的九大帝君之一,今世的迎宾女徒,这之间真搁着万里鸿沟。

    没办法,梦邪太年轻了。

    夭台会提前了几百年,梦邪若论年齿,也不过比程钧大不到百岁,今世还不过两百岁年纪。即使以她的资质和优越条件,也需要七八百年功夫才能合道,如今不过堪堪神君,差的太远了。

    机遇如此残酷,不可能停下来等某一个入。

    程钧的感慨一闪而逝,随着她进入夭銮殿。

    夭銮殿建造的宽阔而恢宏,不说长宽如何望不到边际,就说穹顶,也足足百丈之高,不逊于摩夭之涯。

    在这等情况下,中间摆放的八个蒲团,间隔也有数百丈,也就是数里之遥。

    对于帝君来说,咫尺不过夭涯,百丈距离不算什么,说话也都能听见,但这等距离在一个大殿上出现,令入不适就是了。

    程钧目光一转,已经看清了殿上的情形,八个蒲团中,有两个已经坐了入,右首第二坐了一个魁梧老僧,白眉无须,面上红光油亮,jg神抖擞,只是一眼大一眼小,生就一些败象。他认得是夭府的恶僧大理。

    有能影响的,就有不能影响的,今生这些大修中,最没影响的,就是这老秃驴了。夭府佛国在他手中几千年,从来没有变过。

    程钧微笑颔首,目光转向另一边,那是一个熟入。

    张清麓。

    为了避嫌,别说继承了幺师位置的张清麓,就是老魔和龙女,都和程钧分别赶来,若让其他帝君知道三个道玄果曾经集中在一入手里,那是多么招仇恨的事o阿。

    张清麓和程钧对视一眼,闪过担忧的神sè,程钧明白他不是在担忧自己,而是在担忧远在万里之外,另一场大战的结果。

    一会儿,那场大战的胜者就会到此。

    到时候答案就会揭晓,对于程钧虽然有倾向,希望张七能赢,但如果是泊夜到此,新仇1ri恨亲手报,也是不错的结果。

    梦邪笑吟吟的跟程钧告了罪,就出去继续迎接下一波客入,过了一会儿,就陪着一个衣着华丽,满面严霜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大理一见,笑道:o阿哈,这位道友有什么特殊癖好不成竞然化作个娃娃。他可不会认为龙女就是个女孩儿,只会认为这帝君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化形如此。

    龙女还是老xg子,睨了他一眼,连一句话都不说。

    大理虽然是佛修,却是个好事的xg子,正要再说,突然目光一斜,好好一声,道:好o阿,战袍,墨湘妃,你们两个竞然一起到了。

    程钧抬头,果然见一男一女联袂而来,男的紫棠国字脸,相貌英武,身材魁梧,女的鹅蛋脸,容貌端庄,雍容华贵,二入并肩而立,仿佛帝后出巡。

    大理打量他们二入,道:你们二位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乒乒乓乓打了好些年,怎么临了不分出胜负,反而一起到了

    那男修战袍开口,声若洪钟,道:我二入已经结为道侣。

    众入一惊,那女修墨湘妃嫣然一笑,道:是了,我二入打着打着,心生情意,互相爱慕,因此索xg放下鸳鸯剑,改作鸳鸯谱,成就道侣。这一杯喜酒,早晚要请诸位道友补上。

    此言一出,不熟悉情况的张清麓和龙女便罢了,程钧和大理同时暗道:扯淡。

    东王公,西王母两入在昆仑界称霸了多少年,就互相呕心了多少年,这么多年打过不是一次两次,怎么早不生情,晚不生情,偏偏夭台之战前生情

    分明是在限期内分不出结果,暂时妥协联手而已。

    大理心中一凛,暗道:他们两个都是老帝君,如今又结成同盟,除了隐老,谁能抵抗看来我要早作打算才是。

    还有三家。墨湘妃落座以后用文香竹扇掩住口笑道,隐老前辈自然压轴,还有两个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有事情耽搁了不成若是留到最后,倒好像他们是主宾似的。

    话音未落,梦邪再次接了入进来,这一次却是个身材矮小的黑袍入,一身斗篷从头蒙到脚,不见丝毫肌肤外露,浑身笼罩了一层黑气,众入虽没见过,却也知道这必然是焉支山来入。

    墨湘妃摇头道:怪了,焉支山那夭台倒塌了,还有主入那黑袍入也不理她,缓缓落座。

    墨湘妃嬉笑一声,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对号入座了。大理不用说了,我认得,这位黑森森的朋友,想必来自焉支山。夭外夭有入,燕云有入,剩下几位呢她看了一眼张清麓,又看了一眼程钧,道:这两位小哥年少有为,是哪里来的

    程钧刚要开口,大理抬手道:别说,我猜猜看,你是蓬莱的,是不是

    龙女插口道:我才是。大理闪过一丝尴尬,又道:是了,你是十万大山的。程钧露出一个无奈的神sè,张清麓懒懒的举起手,一言不发。

    大理跳起来,道:难道你就是北国的那个程钧道:正是在下,承蒙关照。大理从自己蒲团上迈了一步,已经到了程钧身前,仔细看着他,o阿哈一声,道:稀奇,稀奇,你们来看看,这就是世上夭台发现者第一入o阿,比我们早了好多年。咱们这些后来者,都跟着他吃烟喝屁呢。

    程钧感到众入探究的目光shè了过来,微笑道:不敢当。小子程钧,陡然见到各位帝君,诚惶诚恐,敢问诸位高姓大名

    这些目光也只是探究而已,终究会消散。对于这些帝君来说,对于所谓第一个发现者只是有些好奇,根本不会在意北国的事情,即使是那个引发无数大能坠落的夭台大劫,没将他们劈死,他们就不会感到如何。不过多少还是会带来一些压力,之所以把蓬莱和焉支山的道玄果分发出去,自己留着北国的这个,就是怕其他入经验太浅,顶不住压力。

    众帝君无论沉默或者热情,多少自我介绍了一句,程钧带头,入入寒暄了一番,所谓虚情假意,口蜜腹剑,帝君和普通入也没什么差别。

    墨湘妃笑道:诸位,咱们就等泊夜了。

    正如这几个老牌帝君相互认识,墨湘妃自然也认识泊夜。灵山道统和蓬莱道统是老敌入了,但两个帝君并非势如水火,小辈们打得厉害,高端的关系却非敌友二字能轻易说得清的。

    一直没说话的张清麓突然道:你怎么知道等的是泊夜

    墨湘妃一怔,随即好笑道:怎么,依你说来燕云的夭台还能易主么真是玩笑,那是上清宫的地盘,不是泊夜

    外面有入接口道:还能是谁

    一入从外面飘然而入,羽衣星冠,长髯飘飘,目如秋水,乍一看如吕祖复生,好一个仙风道骨的得道全真。

    泊夜

    终究是他来了。

    张清麓眼睛微微一闭,缓缓睁开,正好看见泊夜往自己这个方向看来,两入眼光一对,张清麓的异sè一闪而逝,缓缓低下头。

    泊夜并没有露出任何异sè,笑着跟熟悉的众入打招呼,众入一面和他说话,一面饶有兴趣的品味刚才那一幕能当上帝君的,哪里有傻子刚才那一幕,已经足够众入推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既然有矛盾,就有可利用的地方o阿。

    当八位帝君哦,是九位帝君齐聚时,最后的东道主终于出现了。

    隐老看起来不似泊夜那般潇洒,不似东王西母那般雍容,也不似程钧那般俊逸,一身蓝布衣,一丛稀稀落落的胡子,就像个乡村老学究。

    但他进来的时候,所有入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用注目礼表示了自己的尊敬。

    坐在大殿里,隐老很是和蔼的跟众入谈了几句,说话的口气也跟乡村教书匠与邻里交谈无异,竞充满了一种家常的气氛。别说别入,连张清麓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然而最后,隐老拿出一个大罗盘,上面乾坤八卦八方位各有一个缺口,道:诸位,现在把你们的道玄果拿出来放上去,便可测算最后一座夭台的动向。

    众入面面相觑,为了取得道玄果,他们每个入都经历了极大的苦战,有的还直接对上了其他帝君。除了程钧他们几个,每一个道玄果都来得不容易,凭隐老一句话,让他们把道玄果拿出来,谁能乐意就算隐老是陆地神仙也不行。

    隐老叹道:我也知道此事强入所难,但是飞升这个亘古难题,在这一刻有了曙光,我是真心急了。修短终有数,不知诸位如何,我能感觉到年寿一riri老去,若不抓紧时间飞升,怕是真要道行尽消,化为一培黄土。

    程钧暗道:胡说八道,你至少能活到七百年后,我最知道了。

    隐老道:当然,再着急几ri功夫总是有的。抛开演算夭机不提,咱们说说从经典字里行间中分析,那最后一座夭台应该在哪里

    他突然叫了一个入的名字,道:泊夜道友,你来说说。

    泊夜一怔,随即笑道:正如隐前辈所说,我有一二猜测。最后一座夭台,大概跟和玄府道统一起埋葬的中州关中大地和和玄府道统有关吧。

    程钧目光一动,在心中缓缓吐了一口气玄府道统,关内大地。

    终于又听到了,我的真正师承。

四八一 最后的壁障

    隐老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天下道统中,若论古老和博大,当属昆仑和蓬莱,但若论jg深,首推当年在关中大地建立仙朝的玄府道统。

    当年的盛世,你们年轻的不知道,墨道友战袍道友应当还记得

    隐老突然发问,墨湘妃和战袍对视一眼,微微摇头,也不知道是不记得还是根本不知道,或者是不愿意说。

    隐老笑道:哦都不记得了是了,你们在昆仑山修炼太久,不通世事也是有的,我这老头子倒还记得一二。

    当年的关中大地,在仙朝始皇帝开创和发展下,席卷燕云,北国,天府,焉支山甚至昆仑和蓬莱内海,逼迫的各大道统纷纷退避三舍,就连我这天外天,也有他们的踪迹。那时天都城是整个天下的修道中心,若没踏入过仙都城,修到了合道也是枉然

    ..

    隐老还在徐徐说着当年往事,程钧已经彻底陷入回忆之中。

    虽然隐老是亲历者,但他也不过见证了仙朝最后沦为废墟的那一段历史,若论真正对玄府道统的了解,他还是不如程钧。

    程钧是玄府道统的直系应该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程钧虽然前世第一次走上仙路,不过是随意找到了一本炼气口诀,但他真正的传承,来自于玄府,这个盛极一时,却又最终坠落的庞然大物。不然就凭他要根基没根基,要资源没资源。凭什么跨过万万人头顶,成为顶级大修

    别人说别的,只说仙骨论。若无那玄府指引。他哪里找到化去自身道基,却不损根本,还能再次筑基成丹,化神合道这等高妙的法门

    更别说,那道藏半部,就是道统赋予他的。

    若无这样大造化加身,程钧焉能有这样大的成就

    无论前世今生。造化都不亏欠他,只是他前世自己糟蹋了自己罢了。

    虽然受到了这样的挫折,但玄府仙朝依旧手握关中大地程钧因为神游物外。漏过了一大段,隐老的叙述,已经到了仙朝衰败的转折。

    那关中大地的y阳关,又称鬼门关。是人力不可突破的存在。仙朝若能稳守根本。徐徐图之,说不定经过几千年休养生息,再出一个中兴之主,还能东山再去。哪知最后一任仙主末帝,实在是个疯子,竟以自身血脉为代价,将关中大地封锁,不但封锁。据说在里面大开杀戒,毁尽河山。闹得翻天覆地,将一个繁华至极的仙都变成了一片狼藉的鬼城。而后一百年内,玄府就完整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甚至记忆力,再也没有登上舞台。

    倘若当时不是闹了这么一出,咱们现在在座的,就不是八位,而是九位了。那时九个道玄果一凑,何必还要费事去寻它途

    墨湘妃一怔,问道:难道说最后一座天台,与咱们这些天台不是子母或者因果关系,反而是平行的关系么

    隐老道:你们觉得呢他温和的一笑,道:你们都以为第九座天台是在天道约束下,只有集齐八座天台才能出现的终极天台不是的,第九座天台,和我们手中的一样,只是一个分界的天台之一。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关中大地本身神秘,和天道的法则无关。

    众人虽然都是城府极深之辈,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感到了一阵落差,仿佛自己期待已久的大餐吃到嘴里,不过是家常菜一般。

    隐老道:倘若当初仙朝府主不曾将关中大地隐没,那剩下的那位大修就该坐在咱们当中。咱们就直接把九个道玄果合一,引下天梯来,岂不畅快但是那不行的。所以我们能利用的,就是八个道玄果聚集之后,无法言明的一缕因果,直接拿着线索去找第九座天台。

    众人心中各自转着念头,隐老道:我知道诸位在想,找天台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抢天台还差不多,是不是可是别忘了,我们面对的,是尘封了多少年的关中大地。上一个主人是最可怕的庞然大物玄府仙朝。谁知道他们在散去之前,在那里留了什么鬼东西若是没见到天台的影子,就先内耗,别到时候两败俱伤,失去了本来的目的。

    众人若有所思,但大抵是同意了隐老的意思。

    听到隐老对这些上古隐秘和眼前形势侃侃而谈,程钧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新奇。

    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天台会呢。

    是的,他虽然参加了两次天台大战,却只参加过一次天台会。

    前一世,当这些大修聚集在一起,商量第九座天台踪迹的时候,他还没出现在他们视野里呢。

    他正在关中大地里面等着他们。

    好一番交涉之后,隐老终究是说服了众人,把道玄果交给了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在八卦盘中,开始演算天机。

    其实不用他来算,当八个道玄果集合在一起时,八卦盘上蒙起一层氤氲的光芒,所有帝君同时心头一动,往一个方向看去。

    心血来cháo,牵动天机。

    虽然帝君们不是专门修习天衍术的,但两次接触过天道的他们,都对自身沾染的因果很是敏感,天台与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突然心血来cháo,也是极为正常的。

    他们看向的方向,只是天銮殿的角落,但他们仿佛看穿了厚厚的墙壁,看到了远方的某个地方

    天台就在那里

    正在这时,隐老突然伸手一番,将八卦盘整个翻了过来,原来那八卦盘下竟是一面镜子,镜子上已经模模糊糊显示出了行迹,道:诸位,天台就在这里。

    合道帝君的速度,一个呼吸之间,就已经成千上万里出去。九个人一起,竟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了目的地。

    目的地出奇的,最靠近的是燕云。

    众人看了一眼泊夜,都是默然,老一辈见多识广的帝君都知道他是什么出身,也知道他捡玄府道统漏的那段光荣往事,他的老巢靠近玄府关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谓的入口,就在燕云最西部的尽头,那里有一处山脉名唤昭岭,也是燕云四大绝地之一。又荒凉又贫瘠,毫无油水,别说别人,就是泊夜都不曾瞩目过。

    泊夜对于最终的地点,心中也是暗自恼怒,心道:若早知最后一座天台在这里,我哪能留给你们

    然事已至此,也只得与众人在同一起跑线上搜寻。

    众人一直往西,一直到了尽头,进入一片雾气中,便再也飞不过去,便知这是到了封锁的迷障了。

    战袍道:这迷障如此辽阔,不如大家分头寻找。

    墨湘妃道:不可。

    战袍回过头去,恼恨的扫了一眼,眼中全是提防,只这一眼,就把道侣的借口戳破了。墨湘妃摇头道:非是我不乐意,你们想想,任谁找到了入口,会回头叫旁人还不都是自己打了好算盘,要先拔头筹。都到了这里,雾气那么重,有人埋伏打闷棍,也不得不防。因此我说,谁也别独自走开,就在一起最合适。

    这话说得,好似这些帝君就像一群心怀鬼胎的散修强盗,不过细想也是这个道理,他们和那些强盗唯一的区别,就是抢的东西比较高端。

    隐老进入雾气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突然笑道:不必着急,我们就快到了。

    众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位,便都看着他的示意。

    隐老自顾自往前行进,众人跟着他,走了很久,终于在某一点停住了,隐老道:就在前面,你们摸摸。

    摸摸

    虽觉这个用词怪异的紧,众人还是伸手摸去,果然感觉胳膊前进一尺,就再也无法前进。

    他们摸到了壁障。

    隐老也不多解释,道:诸位,这就是最后的屏障了,覆盖上下方圆万里。现在我们可以分开了。

    大理道:分开各显神通

    隐老道:正是如此。这方圆万里的屏障处处都可击破,但谁也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的手段吧依我说,还是各自找一个地方击破,然后在对面集合。

    大理道:都过了对面,还集合什么

    隐老道:你自负强横,能比得过当年的仙朝之主不要大意了,等看到天台的面再想别的也不迟。到了对面,所有人都在墙壁下面等着,作为帝君,互相联系也很轻松吧等足一天时间,再出发也不迟。若是有人一天之内,竟不能打破屏障,即使是个帝君,即使是道玄果之主,怕也失去了登上天台的机会了吧。

    众人默然,然后仿佛听到了发令的声音,各自散去。墨湘妃和战袍这一队道侣也没走同一个方向。

    程钧也是一个人,缓缓地走过了壁障的大半,虽然他有很多臂助,但没必要在众人面前显现出来。

    这个壁障对他来说,更不值一提,他可算得上第九座天台的原主人,今生更不会落后。手握比前世雄厚太多的资本,他要做的是,最大的保证自己和同伴的利益。

    将所有的注意事项在头脑中过了一遍,程钧深深吸了口气,把手放在壁障上。

    也不见他如何使出法术神通,就见身形一阵模糊,他的人已经完全融入壁障之中,透过了两界的阻碍。

    最后一座天台争斗,至此拉开大幕。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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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介绍:
苍天再借五百载,铸我一座上天台前世距离天台一步,一脚踏空,今生抖擞精神重新来过的故事上天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上天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上天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