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歌声与斩首
这时候鬼使神差,我的耳边忽然缭绕上学时,自己最喜欢的一首五月天的《倔强》,那熟悉的旋律依旧带给我同样灵魂的震撼和感动……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
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
我如果对自己不行,如果对自己说谎……
即使你不原谅我也不能原谅……
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的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这一刻我忽然卸下身上自己背起的千钧重担,释然的微笑: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活在这一世,那就让我来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吧,管他明天是怎样的狂风暴雨,那个羁绊我成长的心魔,以后你再也无法操纵我的人生了!
我猛的把大拇指冲下一点,公牛的瞳孔迅速的缩了缩,迟疑着没有动手,这个决定也让他很意外,但是片刻之后,罗贝尔骑士脖腔里喷出来的血水,就染红了公牛坚毅的半边脸,圆滚滚的头颅骨碌碌在地上滚了许久才停下,漂亮的栗色长发,因为沾着鲜血和尘土,被搅成灰突突的颜色,四周鼎沸的人生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回到上帝创世的那一刻!
万籁俱寂,每个人的脑袋好像都被我砍下来,在地上骨碌滚着,又好像被我投下一颗破坏力恐怖的原子弹,咆哮的冲击波排山倒海的荡涤着,储存在大脑沟回间的残存思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罗贝尔骑士以下犯上罪无可恕,为维护封君的尊严,我不得不将其斩首,同时也警告所有视伯爵政令如粪土阳奉阴违的封臣们,切勿效尤!”
我目光灼灼的环视所有,或目瞪口呆或咬牙切齿的骑士们,当然也包括不远处,被吓得战战兢兢缩头缩脑的农民,还有在城堡窗户探出头来的胆小商人们,对着不同人传递出不同的信息,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回味自己字里行间明了或者隐性的涵义。
“罗贝尔骑士为捍卫骑士的荣耀光荣战死,我作为封君表示十分惋惜,将提供一整套的威尼斯雕花铠甲,作为随葬品,请德约科维奇神父亲自主持安魂弥撒,愿上帝保佑死而无憾的罗贝尔骑士,他的表现配得上勇士的称号!”
说完我低下头虔诚的在胸前画个十字,轻声呼喊圣号,众人也只得跟着我祈祷,四周响起一片嗡嗡的低沉默念圣经的声音。
回到城堡,公牛、科勒、汉斯、商量好一样,全都默不作声的站在角落里,德约科维奇神父气呼呼的背对着我坐着,看表情似乎要把我杀了的心都有,边上的侍从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引火上身。
罗贝尔骑士的侍从,已经把他的尸体运送到城堡西侧的小教堂,清洗打扮穿戴整齐,而他的亲戚全都相伴离去,聚集在外的人群慢慢离开,让人心烦的嘈杂归于沉寂,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您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伯爵大人,为何不听从我的劝告一意孤行?”
我冲着小心翼翼站着的侍从们点点头,他们走到门口从外面把门关上,大厅里只剩下最为亲近信赖的几个嫡系,和张牙舞爪大拍桌子的德约科维奇神父。
“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没有听从您的建议请原谅,但是这确实就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最终的决定,不会婆婆妈妈的后悔。”
我微笑着对神父说,他生气的扭过头不听我说话,在他看起来我一定无可救药透了。
“您等着看吧!今日之事将成为一个导火索,上帝也不可逆转它的发生。”
“亏睿智的您,还能看出众人离开时,眼神里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串通,这是叛乱的前兆,所有的骑士都感觉到自身的危险开始走向联合,一部分人会反叛,一部分人会观望,但是没有人会站在您这一边,因为您侮辱骑士的尊严,谋杀一位令人尊敬的高贵骑士。”
德约科维奇神父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仿佛看到了我被臣子们,围困在城堡狼狈投降的那一幕,对于未来的恐惧,让这位从小虔诚侍主的神父变得神经质起来,说话的语调都有些飘忽。
“发源于布拉班特的罗贝尔家族,和许多本地的贵族,以及低地国家的贵族都有姻亲关系,甚至连法兰西的王室卡佩家族,也是他们的远方堂亲,德意志内部与他们有亲戚关系的贵族,更是数不胜数,您杀了他们的儿子,必将遭到联合报复,到时候没有骑士的支持,请问您拿什么来和数目庞大的敌人作战?”
“那些乳臭未干的新卫军小毛孩?您的直属骑兵甚至不超过三十人,你太狂妄了,大人!这可是一片新册封的领国,根基未稳就倒行逆施,不是封君治国之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为将者的本份。”
我把腰间悬着的长剑取下来放在桌子上,一面解着手腕上护具的皮绳,一面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我的神父说道:
“我跟教皇霓下和皇帝陛下都说过,要如何帮他们实现心中的梦想,要建立一个怎样的国家,这些新鲜的种子,种植在一个死气沉沉的效忠制度,和靠着裙带关系上位专权的腐朽社会,是不可能开出灿烂的花朵的,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上帝就会降下所多玛城一样的灭世惩罚,所谓不破不立,就让今天的事情成为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吧!”
“您真是个疯子,原来我怎么没有发现?”
德约科维奇神父低声的喃喃自语,双眼已经游离的聚不起神,在心里一定埋怨死了派他来到此地辅佐我的教皇霓下,或者说,恍然间发现我们两人身上,相同的疯狂本质。
“这在东方谚语里被称作:引蛇出洞,通过今天发生的事情,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全都自己迫不及待的蹦出来,也省得我日后费心的一个个除掉,索性将芜杂的荒草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我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公牛几人,慢慢转过身走到我边上,目光深处全是燃烧起的熊熊火焰,我知道他们心底的希望火焰被我点燃。
“我要建立的,是一个丰衣足食,不会有人因为一年辛辛苦苦的劳作,被寄生在自己皮肉上的贵族吸食干净而饿死,也不会有人因为出身低贱而无法施展自己满腹的才华,更不会有人欺行霸市和草菅人命的社会,这样的天下,才是上帝创世后最希望人类达到的盛世,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应许之地!”
德约科维奇神父站起来,好像不认识似的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说道:“上帝作证,现在我更加肯定您是一个疯子,可惜教皇霓下选择跟您一起疯狂……”
说完他拒绝旺财的搀扶,摇摇晃晃的走出大厅,消失在阴暗的走廊里。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疯狂,在封建制度还没发展完善的中世纪,建立如此天马行空的和谐国家,就算是所有的穿越者加在一起也没有我疯狂,不过行尸走肉的人生有了梦想,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一首流行歌曲竟然鼓舞我开拓中世纪的雄心,还真是世事难料,不知道五月天是不是应该给我付点广告费呢?”我摸着自己的下巴,脑袋不由得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入夜的天空飘来几朵淡淡的乌云,仿佛商人们从黎凡特贩运过来的东方丝绸一样,薄薄的轻柔如蝉翼,有生命般慢慢的聚拢到明亮的月亮旁边,遮挡住它白净无华的光芒,然后揉到一起翻腾着,片刻之后便下起毛毛小雨来。
“今天可能是十五吧!月亮又大又圆,正应李太白的那首《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真是让人触景生情啊。”
我站在城堡的窗边,难得的诗情画意起来……
“白皙通透的月亮真像长泽老师光滑的……”
眼看着思想就要跑偏,我眼角的余光掠过不远处塔楼的小窗户,那里面隐隐的有光透出来,在明亮的月夜不仔细观察还真的发现不了。
“差点把这个人忘记了,自从回到城堡之后,还从来没有去见过她呢!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道心底对我的仇恨消散了没有?真是倔强的女子。”
我摇摇头,好像要从脑袋里驱赶什么似的:“咱们去那里看看吧!”
我推开门,冲着站在门外的侍从说道。
通往塔楼的走廊冗长而肮脏,基本上全是《钟楼怪人》里,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转圈石阶。
因为两边都是建筑用的条石堆砌起来的墙壁,所以这狭小的空间显得分外阴冷潮湿,外面的光永远也照不进这里的角落,以至于我们不得不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前进,总是会有黑暗中的一双绿眼睛幽灵般的出现,然后一只瘦弱的灰色老鼠不怕人的停在脚边盯着你看,眼珠反射着火把的橘红色微光,穿透了你颤栗的内心,让人感觉异常诡异。
不知道在黑暗中手脚并用的踉跄行走了多久,走廊的尽头出现一扇不起眼的铁皮包裹的小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卫兵,也许犯了夜盲症,对于模模糊糊靠近的火把特别敏感,离得老远就端着长枪呵止我们继续向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阴谋与阳谋
“奈梅亨伯爵驾到,立马开门!”侍从对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我长相的老兵说道,后者挑了挑浑浊瞳孔上面的花白眉毛,嘟嘟囔囔的把手伸到腰间摸索着钥匙,然后在晦涩的金属锈结声中,打开了塔楼的大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股**的霉气扑鼻而来,混杂着排泄物的恶心气味,拥抱着许久不曾见过的新鲜生命,放在圣母像前面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火苗如黄豆粒般大小在半凝固的蜡油中挣扎摇曳不定,房间的最角落蜷缩着一团似人非人的黑影,只有眼睛还在放射着生命灵性的精光。
“克雷森蒂小姐,您好!”
我吩咐侍从站在外面等待,自己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跨步走了进去,侍从随即从外面把门关上,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事实上这里根本也不会有人过来。
黑影微微动了动,身上堆满的灰尘,让人分不清哪里是皮肤哪里是麻布罩衫,只能通过那双明亮的眼睛,分辨对方是不是在看自己。
“呵呵,是您啊,双手沾满鲜血的伯爵大人,也许您铠甲上的血迹,早就被勤快的侍从清洗干净了,但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依旧让我大老远就分辨出来,卑鄙者兰迪,作为像狗一样豢养许久的我,这点才能不知道能不能让您满意?”
克雷森蒂小姐用手往两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以便让被灰尘弄脏的脸露出来。
“感谢上帝,终于让日理万机的您,发慈悲来看我,我是不是应该抱住您的尖头靴子痛哭流涕呢,或者直接亲吻您脚下的尘土,反正和每天送过来蛆虫乱爬的饭菜差不多恶心,我不会介意的,自己不正是一个待罪的贱人吗?”
“对不起,我知道是自己的行为深深伤害了你,害你家破人亡,不过依照您父亲的遗嘱和皇帝陛下的敕令,再过一段时间,等到秋天教皇霓下返回帝国首都柏林,为大教堂做弥散的时候,我们就会在上帝的见证,和霓下的祝福之下结为夫妻,所以希望您话语间注意措辞自重。”
我走到铺着稻草的大床边上,捡起地上放着的木盘看了看,那里面盛着还没有用过的晚饭,一片不知道是什么蔬菜的叶子飘在清淡见底的汤汁里,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片菜叶虫蛀的窟窿上竟然还粘着一只煮烂的虫子,白花花的身体烂的不堪入目。
“岂有此理!我吩咐过下人要给您上宾的待遇,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高贵的克雷森蒂小姐您!”
我生气的把盘子摔倒地上,大声呵斥起胆敢不遵命而为的下人们,克雷森蒂小姐笑岑岑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小丑表演,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被信任了。
“那就太感谢伯爵大人您了,愿上帝赐福您的领国如奔涌的波河水一般延续不绝。”
克雷森蒂小姐和衣躺在稻草堆上,语气里没有一点感情:“请收起您虚假的那一套吧!我的父亲不知道怎么被您欺骗了,竟然要把我许配给您,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累了要休息,作为高贵绅士的您应该懂得回避闺房的道理吧?”
我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破布麻衣包裹下的玲珑躯体,自己理应被如此对待不是吗?包括给她住潮湿破烂的塔楼,每日的饭食糟烂透顶,不都是逼她屈服就范的坏主意吗?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难以控制的悲伤起来,有种压抑不住想要拥抱温暖身体的冲动,难道自己爱上了她,这个恨我入骨的女孩?
“克雷森蒂小姐!”
我定了定神,换上严酷无情的语气说道:“作为贵族的女儿,您从小应该知道,生命并不是属于自己的私人财产,必须时刻准备着为家族奉献一切,您父亲离世前,为家族的延续决定将您寄托在我的羽翼之下,逆境中坚强生存,家族利益优于个人幸福,应该是每个乱世之中武家女儿的觉悟,请您务必振作,您的父亲是伟大的骑士,他高贵的血脉不应该就此断绝,就连上帝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用心动情的说了这么多,其实相比于她,自己才是最可笑软弱的存在,如果现在将我俩的角色互换,想必自己早就万念俱灰寻死觅活了吧。
想到这,我推开门走进外面的黑暗,侍从慌忙举着火把跟上来,房间的门在后面被锁上,然后传来老兵破风箱一样刺耳的咳嗽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惹人心烦。
第二天上午,所有赶来参加罗贝尔骑士葬礼的贵族们,都聚集在城堡的小教堂里,罗贝尔骑士的头颅被侍从用大针缝合在脖颈上,全身上下的血迹和污物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套在威尼斯雕花铠甲里面的骑士,躺在盾牌和长枪做成的担架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他最爱的长剑握在手里,全身盖满刚在野外采摘回来,还带着露水的漂亮野花。
这次操办他的葬礼我拿出最高的规格,只为能让那些说闲话的贵族们,看到伯爵大人并不是冷血的怪胎,我重视纪律,但同样充满人情味。
德约科维奇神父披着红色的法衣,站在当中默念圣经,然后把手中的十字架,在罗贝尔骑士的头上环绕一周施以祝福,几个教士低着头侍立在他身边,浆洗发白的套头长衫映衬着烂漫的鲜花,使场面显得圣洁无比。
“开始吧!”
看着神父念完最后一段安魂经文,并且带领大家祈祷完毕,我冲着几个穿戴整齐的侍从点点头,他们便抬起罗贝尔骑士的担架,缓步走向城堡外停着的马车,然后由他的亲戚,负责将遗体运送回家族墓地安葬。
“很成功的葬礼,可以看出您确实花了很多心思,光是覆盖遗体的鲜花就必定费不少人力,那花瓣上还悬着早上晶莹的露珠呢,愿上帝保佑您的仁慈和慷慨,您是真正的骑士,伯爵大人。”
德约科维奇神父走到我旁边,目送着越走越远的灵柩感慨的说道:“我想这样就再不会有人认为,您是飞扬跋扈不通情理的狠毒小人了,如果他们还不知足妄图反叛,我必然坚定的站在您这一边,代表上帝谴责这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叵测和无耻。”
“谢谢您,神父!”
我微微欠身表示了自己的感谢,罗贝尔骑士的几个亲戚已经骑上马准备离开,我专门命令科勒领着城堡的骑兵护送他们一行人出境,算是做足了仁至义尽的功夫。
“不过事情恐怕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简单,信奉上帝的战士并不都是光明磊落的,十字的外衣下,依然掩藏着不可告人的卑鄙黑暗,我这么做只不过尽量的把一些即将误入歧途的可怜人,拉回到天父的怀抱,至于那些还在蠢蠢欲动借机生事的下流骑士,就只能用我手中的宝剑,来教会他们如何保持内心的清明,上帝,请原谅我不得不紧握长矛的双手。”
“您是说这件事情还没完?上帝!怎么会这样!”
神父听完我的话,用温暖的目光有些忧心忡忡的盯着我,似乎担心我会被躲藏在角落里的小人们撕碎。
“我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我的朋友?”
“放心吧!神父!还记得昨天我说过的吗?敌人都会自己主动跳出来献丑。”
我拍了拍神父的后背,弄得他的身体尴尬的僵硬,还从来没有人敢于如此轻佻的触碰主教大人高贵的身体。
“说到帮忙,我想您可以出席明天的宴会,我邀请所有今天前来参加葬礼的贵族们欢宴,库房里堆满商人们贩运来的山珍海味,自从实行更加开放的商业政策后,领地的经济越来越繁荣,是该找个机会好好犒劳犒劳为繁荣领国,而日夜殚精竭虑辛苦工作的大家,就连农民们也发放了一定数量的麦芽酒,在天父的荣光下一起无忧无虑的欢醉吧!”
德约科维奇神父不解的看着我,就像当时做出斩杀罗贝尔骑士命令时要把我灵魂看穿的眼神一样,在他看来也许我确实是个奇怪的人吧,思想跳跃之快,根本无法跟上节奏:
“教皇霓下在我来之前交代过很多东西,就在昨天我还觉得自己很不理解他说的那句话,这困惑在心间纠缠了很久,直到刚刚我才明白其中的深意,确实只有同样眼界的人才能体会彼此惺惺相惜的心意,教皇霓下说:这是一个让你时刻想掐死他的疯子,你永远猜不到他同你我一样构造的大脑里下一刻即将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念头。”
“那就请您边吃边想,咱们有的是时间。”
我微笑着目送神父带着教士们离开,然后迅速收起笑容,葬礼上因为避嫌躲出去的公牛鬼魅般的出现在我身后,垂手默不作声。
“怎么样?”我回到城堡大厅的座位上坐下,吩咐侍从为我们准备两杯麦芽酒。
“借口离开的骑士们,在领地之外的森林里停下来,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他们确实在商量着反叛,咱们先下手为强吧,大人?”公牛看着左右无人,便附在我耳边低声汇报自己派间谍看到的情况。
“不!最美味的猎物往往要养肥才有胃口,何况这是我兼并低地国家的绝好机会。”我看着端着两个酒杯越走越近的侍从咧开嘴笑了,对方不明就里的呆在原地,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网打尽
盛大且拥有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精致美食的宴会如期召开,所有收到邀请的贵族们,挤出牙缝里的一点盘缠,不辞辛苦的赶到赫鲁斯贝克城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实际上,贵族们是很乐于被我邀请前来参加宴会的,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在这个时代,人人信奉与邻为壑的生存理念,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近亲,在生存竞赛面前只有生或者死两个选择。
如果相邻的领主强大就夹起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防护自己的领地,殚精竭虑的一时一刻都不敢马虎大意。
如果相邻的领主外强中干或者干脆是个软蛋,那么这些看起来彬彬有礼的贵族们,就会白天黑夜的算计邻居的土地和人口,胃口很好的鲸吞蚕食,要是还能把他的老婆女儿拐到自己的床上来玩玩,那就再好不过了。
由于我在莱茵兰地区的强势介入和崛起,周围的贵族已经早早见识过,雄厚财力支撑下的奈梅亨伯爵是怎样的强大,何况后面还站着帝国皇帝和罗马教皇,两个大神级boss,所以大部分人都能乖巧的扮小猫,萌萌的冲着我摇尾乞怜,生怕自己成为这个不循常规的新晋伯爵的下酒菜,直到罗贝尔骑士的决斗事件发生。
作为同属于贵族阶层的大大小小的领主们,对于我的这种过于蛮横不讲道理,破坏游戏规则的行为甚是反感,也可以说是出离愤怒,但是谁的拳头大谁才有话语权,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残忍嗜血的中世纪尤为被人奉若圭臬。
多数人明智的选择沉默,换上虚伪谄媚的假面拖家带口,前来参加在赫鲁斯贝克城堡举行的欢宴,因为宴会上不仅有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各种山珍海味可以一饱口腹,还是一个可以私下里交流信息,以及串联的好机会,省得自己的家臣偷偷摸摸的合纵连横,既然盲目崇拜自身武力,而愚蠢的伯爵大人那么慷慨,那么贵族们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既浪费粮食又暴露城堡的防御情况,每一个参加宴会的贵族,都获准参观城堡,这样会置自身于险地之中,万一贵族们发起叛乱,我们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的舞娘,除了嘤嘤抽泣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公牛站在我的身后,右手始终没有离开挂在腰间的长剑,身上穿着的这件新做的法兰西式长衫弄得他很不舒服,宴会间总是下意识不停地在往胳膊上挽袖子,并且言语生硬的拒绝了好几个崇拜英雄贵族少女的暗送秋波,面前终日不离的麦芽酒更是一口也没有动过,紧张的把自己绷成了一根缩紧的弹簧,就像他同样不喜欢自己在官方场合的新名字,布鲁托布斯男爵一样,他把姓氏看作是道貌岸然的伪装,贵族们虚张声势的工具。
“你看眼前这个觥筹交错的欢宴场面,纸醉金迷下,有多少人是暗怀鬼胎道路以目的小丑,打着参加宴会的目的前来探听城堡的虚实,与同样不还好意的熟人交换着自己的信息,也许对方昨天还是和自己为一片相邻土地,打得头破血流势不两立的仇人,今天却称兄道弟搂在一起拉关系,假面下是一张张磨牙吮血的残忍嘴脸。”
我转着手中商人们送给我的琉璃酒杯,淡黄色的麦芽酒盛在里面就像是一团流动的黄金,在把玩摇晃中折射出玄妙绚烂的华彩,好像醉汉眼中光怪陆离的时空。
“经过这段时间的强制开发和经营,赫鲁斯贝克现在是这一带方兴未艾的商业中心,几乎所有低地国家的商人,都会先在这里站个脚打听打听最新的商业消息,然后再转运德意志各地,所以这些被我慢慢把嘴养刁的贵族,肯定会或多或少的买些东西回去,贴补自己破破烂烂的城堡,或者借酒浇愁打发漫漫长夜,我的商人们就会随着他们逐步深入到每一个贵族领地,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事无巨细的汇报给我,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商人们会那么听话的甘做间谍?大人,我觉得那些满身铜锈的犹太人根本不可能老实,别人不知道,咱们的代理人老骗子艾萨克,最近带着您的资金没少在德意志诸公国招摇撞骗,没准与他同样猥琐的商人们,会为利益而充当双料间谍,向我们的敌人出卖情报,请千万三思。”
公牛不安的凑近我,眼睛扫视着周围菜市场般大声喊叫着碰杯的贵族们,好像每个人都是可怕的间谍一样。
“要不趁着所有人都在,咱们关门捉贼来个一网打尽?”说着,他隐蔽的做了一个杀的手势问我。
我看着大厅空地上正在比武的两个膀大腰圆的贵族,在中世纪的宴会,并不是每个领主都是附庸风雅的有钱人,相比于开价很高的吟游诗人,和很难请到的马戏班子,贵族宴会上主要的娱乐项目,就是搂着一个猎艳得来的丰满女人,找地方寻欢作乐,或者是两个找不到姑娘,多余精力无处发泄的壮汉丑男,拿着兵器乒乒乓乓的一通搏斗,在周围同样闲的无聊人群野兽般的嘶吼声中,打得对方吐血求饶方才罢休。
类似于现在酒桌上宁可胃出血也要拼酒的醉鬼,非要在如此不怎么光彩的事业上拼出个你上我下来。
“商人们未必都是真心实意的帮助我们,这点一开始我就想到了,但是他们的商队里早就混进了咱们的人,可能是帮他赶马车的瘸腿农民,可能是连数也数不清的老实学徒,也可能是昨天晚上,他刚刚**巫山的肥胖***谁知道哪只才是抓在我手里的夜莺,科勒这个小子具体的名单连我都没有告诉,全封闭神神秘秘的做幕后势力的领袖。”
我看着不远处,和一个脸上有着深深伤疤的络腮胡子莽汉掰手腕的科勒,他看到我的关注微微一愣,被对方抓住机会差点就把手压在桌子上,人群发出一阵惊叫,幸好他咬着牙一点点僵持着,然后慢慢的把对方逼入绝路,最后大喝一声取得胜利。
围观的贵族们有的欢呼,有的破口大骂,输的人不情愿的掏出铜币,付给打赌赢了的人,窝得一肚子气只得对着满杯的麦芽酒发泄,大骂为什么今天幸运女神没有眷顾自己。
“他?科勒现在做了鸟笼?”
公牛放下刚要举到嘴边的杯子,吃惊的说出了黑话。
在民间隐藏在暗处的间谍,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差事。几乎所有的贵族都豢养着一群数量不等的间谍,在背后执行着各种不可告人的肮脏勾当,但是却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拥有这些被主流认知为撒旦信徒的隐形人,否则就是明目张胆的对上帝的背叛,会被教廷宣布为异端而为众人抛弃,而那些控制着密布夜莺网络的头目,则被称为鸟笼。
鸟儿们看似自由的生活在其中,却总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在约束好的空间里听命翱翔。
“嗯!”
我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偷眼盯着科勒看的公牛,从他的眼神中忽然让我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但是它邪恶的走向,逼得我不得不放弃继续深挖下去的想法,果然是打天下易坐天下难,虽说现在我们还没有创出一片稳固的江山,但是核心人员的隔阂,却已经不动声色的慢慢开始出现。
权力啊权力,为什么所有尝过你美妙滋味的人,全都欲罢不能的孜孜钻营,哪怕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是曾经最亲密无间的战友,也会因为你而在心间划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等到兼并足够多的领地,产出所得能够供养相当数量的骑兵,我便准备着手扩大骑兵的数量,从现在的三十人提升到一百人或者更多,到时候就由你来做骑兵的统帅,在没有我命令的情况下,可以任意调动其中三分之一的人马,在手下的人里面,只有你能胜任如此重要的工作。”
我抿了抿酸甜的麦芽酒,此刻的滋味却那么的苦涩和难以下咽,我从没想过再单纯的人性,也会有被这肮脏的世界染黑的一天。
虽然公牛并没有明确的表现出对科勒的妒忌,但是他躲躲闪闪眼神中,那抹说不清楚的游离却说明了一切,贪婪果然是撒旦传播给人间最致命的瘟疫。
宴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总之大厅里的喧哗和走廊深处**剧烈的碰撞声,交响乐一般此起彼伏,直到后半夜都没有消停下来,第二天早上起来,城堡里到处都是在鸡飞狗跳的寻找自己主人的侍从们,早应该出来干活的女佣们也少了很多。
远路的领主们,邀请正在赫鲁斯贝克停留的商人同他们一起出发,相互之间既能有个照应,又能满足一路上的吃穿用度,离得比较近的领主们,则抓紧时间带着自己的家人,游逛还没有建设成型的市场,不顾身份的和推销商品的小贩们讨价还价。
我派出骑兵来回巡视,威慑那些意欲欺行霸市杀人越货的贵族们不要乱来,要知道这群粗人的脑神经,和他们腰间的长剑一样,直勾勾的没有变通,得不到就抢这种事情很是常见。
宴会结束后的第十五天,也就是五旬节前的第四天,呆在布拉班特经商的我方间谍通过信鸽传回消息,罗贝尔骑士在家人联合几个血缘关系比较近的亲族,决定对我发动领主私战,人数达到了五百人之多,并且拥有十名骑士,根据信鸽在路上的飞行时间判断,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五天。
按道理讲距离如此之远的两个领主之间,是不太可能发生战争的,沿途困难的补给和不友好的贵族城堡,都会要他们的命,所以一般大家都比较倾向于,通过教会牵头的谈判来达成和解,但是既然敌人能够如此迅速和明目张胆的集结起兵力,浩浩荡荡的远道奔袭,这就说明他们在出发前已经和某些人有过交流和谅解,或者说是某种不见得有成文契约的同盟,目的很简单,就是为瓜分我的领土和金库。
所谓为家人报仇和维护骑士的荣耀,全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赤luoluo的掠夺,才是这帮背地里相互拆台的贵族们,难得联合一心的关键所在。
“给所有的夜莺发信息,告诉他们将这个消息通过隐秘的途径散播出去,务必将敌人的兵力夸大,以便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傻蛋,自己按捺不住跳出来。”
我对嘴角带着浅浅微笑的科勒吩咐道,他现在已经完全沉迷于黑暗之王的游戏里面不能自拔,公牛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如往常十万个为什么那样问我这么做的原因,我转向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看着吧!这才叫一网打尽!”
第一百二十八章:内战(1)
看着站在大厅中央趾高气扬宣读战书的骑士,仿佛二人转演员一样卖力的表演,我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身边的公牛更是早就已经梦游天外,只有旺财还在尽着自己首席宫相的职责,认真的听着骑士说出的每一个字眼,老人家虽然出身贫寒,但是对于礼仪的讲究程度,远远超过我这个正牌贵族,任何场面都要把范摆足,细心的打点着,让我不至于丢贵族的面子。
“以神圣上帝的名义,宣布从即刻起,乐芬男爵及他麾下战无不胜的军队,与您进入战争状态,约定于三天后的正午,在赛罕村外的小平原开始会战,就让追求荣耀的刀剑永远都不会停歇吧!”
前来下战书的骑士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很久没洗的乱糟糟的金发,蓬蓬着像狮子王辛巴的坏叔叔,浓密的络腮胡子更是拔高整体年龄,给人一种此人即将不久于人世的邋遢观感。
他身着细密的鱼鳞甲,紧实排布的甲片保证对弓箭的有效防御,下摆露出一段锁子甲,很好的保护只穿一条皮裤的大腿,戴护鼻的圆顶盔被他夹在胳膊下面,左脚微微探向前,下巴刻意昂着,意图给予对方压力,不过却让自己凹造型撑的很累,倒没有给我造成什么高人一等的压力,谁叫我没心没肺呢!
“嗦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在最后通知我们什么时间去哪里决战?太搞笑了吧?”
我挠挠被繁复的花哨修辞,和每句话都会出现的上帝弄的头昏眼花的脑袋,转过身低声问着思想已经游荡到了冥王星的公牛。
他被我的话惊醒星际迷航的幻梦,好像酒醉一般眨眨眼睛,驱散眼前乱七八糟的小星星,整理下思路,然后回答我:“大人,这是贵族战争的主要方式,大家手头上都没有像样准确的地图,尤其对于深入敌方纵深作战的军队来说,更是两眼一抹黑,往往双方相互寻找就要花很长时间,浪费本来就不充裕的补给,于是大家在战前互派使者,商定决战地点成为约定俗成的规矩,一方面是出于贵族礼仪的需要,另一方面也省去搜索敌人的时间,能在短期内通过一次决定性的会战,结束分歧何乐而不为呢?”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战争的突然性和不可捉摸性就完全被人为的消除了,参战双方完全比拼装备的优劣和骑士人数的多少,战争成了简单的数学加减法,排成排呼呼啦啦的对撞,这不是太儿戏了吗?”
真是搞不懂这些中世纪人,邦国林立各自为政,不好好弄弄交通不说,打个仗也怕迷路,还要先约下地点,怪不得被从中亚草原呼啸而来机动性极强的蛮族骑兵,打得北都找不到,一次次的哀鸿遍野,光是游牧民族迂回包抄的战术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大人,他说完了。”
旺财半天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只好轻轻的咳嗽了一下,低声提醒我注意。
“啊!说完了?”
我疑惑不解的看着旺财,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表示这种时候,作为参战方的领主,必须要说点什么,以便让对方见识到自己作战的决心,鼓舞即将出征军队的士气,同时夸大一下自己的兵力,让身兼情报刺探任务的使者吓得抱头鼠窜,回去后提供给敌人错误的信息,间接引导战局的走向。
“嗯!”
我晃晃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踩到新做绣有纹章的大氅差点把自己绊倒,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敢为天下的英明伯爵大人,屏住呼吸期待着鼓舞人心的发言,安静的连一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回音,我清清嗓子,像模像样的把长剑支在地上,摆出电影里长剑的烧包造型,发出剪短而耸人听闻的命令:“来人啊,把他拖出去,砍了!”
“大人,您说什么?斩杀敌方使者是受诅咒的行为,教会知道了会狠狠地处罚您的。”旺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磕磕巴巴的阻止我做傻事。
“我说把这个嚣张的小子拖出去砍了,既然他有胆量出现在敌对阵营的城堡里,就一定有胆量承担这种行为带来的可怕后果,我敬仰勇士,所以决定成全他的勇敢,只有这样才是对不灭勇者激情的最好肯定。”
我信口雌黄的扯了些没用的东西,其实心里面想的就是把眼前这个早就看不顺眼的话痨剁成肉酱,眼不见为净。
两名卫兵上前按住不停挣扎试图反抗的骑士,后者很快被制服,只能徒劳的破口大骂,但是一名卫兵上前冲着他的嘴狠狠地来了一拳,打碎的牙齿混着脏血糊住他下面的话,然后就像畜栏里待宰的羊羔一样,被倒拖着拉出大厅,一路上弄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他的盔甲归你了,公牛。”
我一边对着被鲜血弄得兴奋起来的公牛说,一边吩咐闲杂人等出去等候命令,拉着大厅里剩下的心腹们凑到桌子前面,展开地图准备开个简短的战前会议。
“他说的那个村子叫什么来着?”
“赛罕村,是您封臣霍姆斯骑士的封地,距离赫鲁斯贝克不到半日的路程,坐落在马斯河的北岸,那里有一片平坦的河边草地,适合骑兵冲锋。”
科勒作为夜莺的头目,对于领地内大大小小的情况了如指掌,很快便在赫鲁斯贝克东南方向的不远处,找到代表村庄的草房标志。
“霍姆斯骑士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响应您的征召令,但是也没有加入乐芬男爵的讨伐军,这说明他可能在选择阵营方面举棋不定,既害怕得罪气势汹汹的过路霸王,也害怕自己的封君取得最后的胜利,我觉得这种墙头草是可以争取的势力。”
“只要他不站在一边落井下石就好了。”
公牛注视着这座离自己封地不远的小村庄,很是看不起它能够提供的士兵人数。
“那个什么霍姆斯骑士,最多能带着自己的侍从和十几个装备简陋拿着草叉的炮灰农兵,于整个战局没有直接影响。”
“他没有响应封君的征召令率兵参战,就已经破坏和封君之间的封建契约,无论最后谁取得胜利,他都应该明白自己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至少在贵族圈子里,很难再得到信任和重用了。”旺财对于战争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擅长,却从法理和封建义务方面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敌人现在总兵力有多少人?”
我看着地图上蜿蜒流过的马斯河,河边一片密集的绿色小横线表示河床泛滥后留下的沼泽地,一个大胆的计划涌上心头,为了进一步确认情况,便抬头询问科勒。
“有很多弗兰德斯赶来的骑士和领主,加入了讨伐军的行列,一些您的封臣背叛了誓言,也带着手下的农兵倒戈,根据最新消息,敌人军队的数量,已经超过八百人,其中骑士连同他们的侍从超过五十人,由于大部分,都是来自商路两边和沿海的富庶领地,不仅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是这支军队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中坚力量。”
科勒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指点参战骑士所属的国家,或者家族的所在地,战前的情报搜集工作做的很细致,最主要的是我并没有下达过任何明确的命令,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工作的主动性和前瞻性都很强,作为一名下属,科勒确实很优秀。
“那我们能集中起来多少兵力?”我了解敌人的情况之后,转过身来又询问作为城堡总兵官的公牛,一直以来都是由他在负责军队的日常训练和整备。
“骑兵勉强可以凑足三十人,不过战马做不到一人两匹换乘,新卫军大概一百人,个个都是通过考验的精锐,信念坚定忠心耿耿,绝不会在战场上临阵脱逃,可以做到您要求的令行禁止、进退有序,战斗力绝不是敌人的那些充当炮灰的农兵可以比拟的,就算面对骑士的正面冲锋,也能保证严守阵地不后退一步。”
公牛提起自己亲手训练的新卫军那可真是自信满满,这么长时间以来投入的精力和金钱,终于可以拿到真刀真枪的战场上去检验真实水平了。
我盯着他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颊,从字里行间听出那么点邀功和与科勒较劲的意思,不过手下之间的这种良性竞争还是保持沉默为好,或多或少是对两人提高的共同动力,最为重要的是,最终的既得利益者会是我,所谓的领导艺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不能光说不练,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溜溜。”
“大家来看,村庄的下游有一片面积不是很大的林间沼泽地,是马斯河春季洪水泛滥的时候留下的,由于当地的霍姆斯骑士并未加入敌方,所以敌人对于这里的情况一定不是很了解,这就为我们提供一片很好的伏击场,它将成为那些衣甲光鲜骑士们的葬身之地。”
“您是说利用沼泽地困住敌人的骑士,让他们无法发挥出集群冲锋的威力,真是妙计!”
科勒听了我的计划,第一个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表示赞成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但是敌人有足足八百人,我们就算伏击也不可能在战斗中占据上风,他们的人数太多,况且双方还约定了作战地点。”
我微笑着摇摇头:“就像公牛刚才说过的,敌人的农兵只是炮灰,集中消灭那五十名骑兵才是关键,我们只需要让那些骄傲的骑士们,脱离步兵的保护身陷泥沼,以优势兵力解决掉他们不成问题,至于那个所谓的约定,让它见鬼去吧!”
“但是怎么样才能把敌人的骑兵和步兵分开?”这次轮到公牛发问了。
“老办法!”
我盯着恍然大悟的几个人:“由我率领精锐骑兵在其他地方首先伏击一次敌人,然后佯败逃跑,引诱被激怒的敌人骑士追击,我想作为这次讨伐战的主要目标,敌人不可能在胜利唾手可得的时候选择放弃吧?”
几个人还要继续出言阻止,我再一次运用这么冒险的计划,却被我摆摆手打断了:“我觉得现在的时间,还是来讨论一下为什么如此大规模的讨伐战,舆论却约定好一样集体保持沉默,就连德意志的公爵,也没有一个站出来表示调停。”
“不过考虑到皇帝陛下,正和巴伐利亚大公爵亨利在罗马建筑新的城堡,那么留守在德意志本土,最有发言权的大贵族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内战(2)
马斯河发源于西法兰克东北部的朗格勒高原,在汇聚无数条水流充沛的小河之后,终于在色当形成河面宽阔奔流不息的大河,方便行船交通的同时,哺育着两岸肥沃的土地,以及在上面辛勤劳作的农民,当然,也包括利用河流险滩修筑的坚固城堡,和住在里面好吃懒做的领主家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流入低地国家以后,平缓的大河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忽然面对广阔的低矮平原一样,撒开欢的任意所为,调皮孩子似的将两岸大片长着碧绿青草的低地,变成汪洋泽国,呼啸着席卷一切,然后在精疲力竭后,抻抻懒腰退回到河床里呼呼大睡,留下任何生物都难以涉足的阴森沼泽。
“大人,穿过这片森林就能看到赛罕村了,我们已经探查过了,敌人在这一带没有布置前哨,全都集中在村子的西侧扎营休息。”一名负责侦察任务的轻骑兵,从树林里钻出来,用手指着村庄的方向对我说道。
我擦了擦铠甲上寒气很重的露水,为这次偷袭在昨夜城堡进行紧急征召,在三十人的骑兵队里,精选出二十名骑术精湛,武技顶尖的骑兵组成突击队,饱餐之后随我在午夜时分衔枚出发,循着地图的指引奔向赛罕村。
凌晨的时候天气十分阴冷,再加上一夜的奔驰,骑兵们早已人困马乏,几乎全靠意志力,在勉力支撑着身体不掉下来,眼看着距离目的地不远,我吩咐大部队停下休息,解开缰绳让战马放松吃草,为接下来的战斗积蓄体力,然后派出几个斥候上前探查情况,离敌人越近我就越觉得不安,虽然算得上是老油条了,但临战前的紧张感依,旧如同第一次参加战斗一样,紧绷着神经难以放松。
“传令下去再休整一个小时,抓紧时间休息和检查装备,然后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树林,攻击敌人的侧翼,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抬头看了看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就像一颗被加热的蛋黄,红红的粘在地平线上,染得周围很大一片天空也跟着烧红了脸,霞光奕奕的很是漂亮。
“今天恐怕会有大雨,来得正是时候,感谢上帝!”
我看着薄纱般分散在天边的朝霞,忽然想起小时候听到过的谚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心中大喜的喃喃自语,只要把敌人的骑士引到沼泽地,再加上倾盆大雨,任他们武道十段也没办法施展功力,只能乖乖的引颈就戮,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天助我也啊!
看着疲惫的传令兵拉着战马走开,我伸了个懒腰舒展开颠簸一宿的老胳膊老腿,骨节晦涩的咯吱作响,好像一堆许久没有上过机油的齿轮,差一点就要彻底锈死坏掉。
“奶奶的,好久没在马背上跋涉这么久了,果然就像蜀汉先帝刘备所感叹的髀肉复生,人一旦安逸下来,就会丧失原有的能力,久而久之被声色犬马消磨斗志,自古成由勤俭败由奢,真是可怕的真理。”
早晨的树林显得份外静谧,今年新生的嫩绿枝叶,已经郁郁葱葱的繁茂起来,早起的鸟儿欢快的鸣叫追逐着,从一个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树叶被风轻轻翻动发出的沙沙声,此刻听起来就像西班牙沙锤醉人的音色一样,细细的梳理着人心中躁动不安分的情绪,糯糯的带着睡意将人包裹,只有偶尔传来战士们低声的交谈和战马打响鼻的声音,提醒着我们正身处战场,须臾之后眼前的安逸场面,就会被血肉淋漓的杀戮所取代,人们在春天播种下鲜血,秋天时只会收获累累白森森的枯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大人,我这里有一点昨晚出发时家里带的腌猪肉,揣在怀里一直没动,现在还热乎着呢,如果不嫌弃,您请吃一点垫垫肚子,多少暖暖胃。”
公牛吩咐专门保护我安全的骑兵,举着用油纸包着的黑乎乎的肉块递到我面前,真诚的笑着对我说道。
由于是奇袭,而且我们所处的位置距离敌人很近,所以下严令不许生火做饭,只能拿随身携带的干粮果腹充饥,可是谁想早晨的露水很重,许多人的干粮都被浸湿了,凉丝丝的很难下咽,我的也不例外,但最让人感到难受的不是饿肚子,而是盔甲下面早就被汗水**的亚麻衬衣,就好像一层没有褪完的皮,紧贴着肌肤让人窒息。
说实话,虽然这块腌猪肉在我看来,连大学时候小卖店里过期甩货的五毛钱两袋的辣干子都不如,如果不做特别说明,很有可能会被人当作一块不规则的土坷垃丢掉,但是处于现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能吃上一口肉那是多么奢侈的享受啊!
况且这还是战士们发自肺腑对自己领袖的爱戴,不吃多不给人面子,不利于干群团结。
“呵呵,愿上帝保佑你,我……”
话刚说了一半,呼啸的破空声,就硬生生让我把下面的话憋回肚子里,眼前的一切都被染上猩红的颜色,仿佛置身于岩浆滔天的火狱,刚刚还在友好的给我腌猪肉吃的骑兵的表情停滞在一瞬间,一只锋利的箭头穿透他的胸膛笔直的刺出来。
“敌袭!卧倒!卧倒!”
负责警戒的士兵马上条件反射似的趴在地上,然后大声呼喊示警,其他正忙着自己事情的骑兵听到声音,也纷纷敏捷的躲到马背后面,体现出平时艰苦训练对于战场保命的好处,虽说这些领地里视若珍宝的战马,个个价值不菲,但是比起百战余生的精锐士兵,还是保住人的性命比较重要。
“怎么回事?刚刚斥候不是说附近没有敌人的前哨吗?那这些敌人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咱们布置在外围的哨探没有提前示警?”
我死死地把身体贴在地上,举着骑兵的小圆盾阻挡着漫天飞舞的箭矢,不过护卫在我身边的骑兵,却没有那么幸运,敌人显然已经从四面八方把我们包围,几息之间便有几个骑兵,被射中盔甲缝隙间的要害,呻吟着痛苦死去。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请您马上突围,剩下的士兵还能抵抗一阵。”
一个骑兵用小圆盾遮在我身侧,全然不顾身体上突兀插着的几支箭矢,声带因为过度紧张被撕破,只能用干稻草一般沙哑的声音对我说道。
“该死!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敌人的偷袭部队不可能携带太多的弓箭,只要再硬着头皮抵挡一阵,他们就会上前发起肉搏,虽然敌我形势不明了,但是到那个时候突围的机会更大一点,就算是硬碰硬,他们恐怕也没那么好的牙口把咱们一口吞下,多少有些僵持的机会。”
我一面目测着偷袭者藏身的丛林,距离我们被压制位置的距离,计算己方组织反击的时间够不够,一面吩咐身边的骑兵们掩护好自己,有不少当作掩体的战马被射成了刺猬,眼见着有进气没出气要死掉,心疼的我眼泪都流出来。
一匹合格的骑兵战马,相当于一百个农民一年的劳动所得,平时我金贵着连根汗毛但都不敢碰,谁知道分分钟就成满身白翎的行为艺术品,欺人太甚!
果不其然,在稀稀拉拉的散射一会后,敌人的弓箭似乎被我所料的用尽,骑兵们趁着这个当口,动作麻利的从地上捡起刚刚来不及拿的武器,慢慢的向我靠拢,结成一个圆形的防御方阵,铠甲整齐的站在最外圈,然后依次向里排布,最后把我护在垓心。
偷袭我们的敌人终于从树影中露面,走到阳光下,但是他们的造型却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各种乱七八糟的奇怪武器就先不吐槽了,不过那无厘头的服装搭配是从哪里学来的?
后现代的令人发指,整支敌军看上去像极山野间打家劫舍的强盗,完全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正规军模样,难道敌人从布拉班特过来的时候,过桥费交了太多,以至于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全当出去卖钱了?
这叫花子军竟然狂风暴雨般的射翻我们五名骑兵,和七八匹战马,战斗力和军容完全不成正比!
“我是德意志帝国奈梅亨伯爵兰迪,请问可以荣幸的知道,面前与我对战的勇敢骑士的尊姓大名吗?”我从小圆盾上露出眼睛,大声询问着越走越近的敌人,被打死了还不知道上阴间诅咒谁,该是多憋屈的事情。
“废话少说,管你是伯爵还是公爵,今天都必须留下命来,不过看在你只带着这么点骑士,就敢前来偷袭的份上,我给你留具全尸,下面就准备承受森林骑士的怒火吧!”
为首的一个戴着护鼻头盔的武士,杂耍一般挥舞着手中巨大的轮式战斧,巨熊一般的身材俨如山神,每走近一步就会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森林骑士?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到底在哪听过呢?
我挠了挠头,实在是想不起这听起来耳熟的名字,曾经和自己有过什么交集,总之不会是关系很好的人就对了,否则我也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第一百三十章:内战(3)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让上帝来评判,谁才是狭路相逢时,那个能够活到最后的勇士,谁笑到最后谁才笑的最甜,想吃掉我们,恐怕你还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我放平手中的长剑,冷静的下达了作战的命令:“所有人密集冲锋!”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顶上去,不过从敌人的装备和冲锋的阵型上来看,他们不会是训练有素的正规战士,手下死里逃生的这十几个骑兵歼敌不可能,但自保突围却是绰绰有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最前方的双方士兵已经举着盾牌撞到一起,树林里立刻响起金属相交时清脆的撞击声,敌人缩小包围的圈子,四面八方都有举着各种奇形怪状兵器的叫花子涌上来,就像喷薄不息泉眼里的涓涓细流,逐渐漫过我们为数不多的士兵。
“等一下!”
我弯腰躲开一个敌人士兵的抡砍,忽然看到那个巨熊般高大的武士,怪叫着接连撞翻我们三名骑兵,他头盔下有着一张很熟悉的脸,就在我看他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一旁传过来如锥的目光,然后我们两个人愣了半晌,异口同声的喊出同样的话。
“科尔伦男爵大人!”
延森摘掉脑袋上的头盔,露出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帝的神奇无处不在,竟然让我在这里遇见您!”
“呵呵,我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方式……”
“怎么到哪个地方你都阴魂不散?为什么不继续做山贼那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跟我玩伏击,难道良心发现被乐芬男爵招安了?”
我盯着眼前比公牛还要强壮的延森,第一次见面时那种逼得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早就随着我经历的腥风血雨而逐渐弥散,现在可以拍着胸脯毫不夸张地说,除长泽老师赤条条的玉体横陈在面前,任何人类已知的事物,都不能动摇我混凝土般坚强的意志。
廷森可能仍旧觉得拿人手短,他穿着极不合身的鱼鳞甲下面,露出一小段破损的锁子甲,在我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偷偷往脏兮兮的裤子里面掖,这货看起来很眼熟,难道是当年我送给他的那件?
“大人,事情说来话长,我没想到乐芬男爵让我们攻击的人竟然是您,否则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来这里,上帝作证,我是确实没有办法,才给那个豺狼一般残忍的乐芬男爵做雇佣兵的。”
我敏锐的捕捉到延森摄人心魄如炬目光底下,忽然闪现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悲伤,小山一样魁梧的壮汉,丢掉斧子蹲下抱头抹泪,那场面太震撼,无异于施瓦辛格,露着肌肉装嗲卖萌,弄得我虎躯一震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么说你果然投靠了乐芬男爵?你不是一直在科尔伦一带占山为王的吗,怎么跑到了布拉班特去混日子?”
我一边命令严阵以待的骑兵们解除武装,收拾战场整理伤口,一边靠着延森坐下,周围站着一大群满脸搞不清楚状况表情的叫花子兵,延森摆摆手,他们便如蒙大赦一般全都席地而坐,解开身上花花绿绿的衣甲大口的喘着粗气,散散漫漫的躺一地,两下比较,瞬间觉得自己的军队训练有素更加难能可贵。
“也不怕您笑话,大人,我奉乐芬男爵的命令,前来寻找可以随时切断敌人后路的隐蔽场,待战事正酣无暇顾及之时,突然冲击对方的侧翼,争取一举击杀其领主。”
“这些人全都是多年跟随我出生入死的老部下,一天消停的好日子都没过上,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追来撵去,这次又要为我堵上自己的性命,请宽恕我吧,上帝!”
延森说着说着眼圈又要红了,丫的肌肉壮汉哭哭啼啼,让人情何以堪,不过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必须保持作为首领的威严,他咬着牙关强忍着屈辱的泪水,狰狞的表情全都落入我的眼中。
“如此说来这个乐芬男爵,也不是死脑筋的泛泛之辈,竟然想到从侧翼迂回将我们全歼,幸好上帝让我在这里遇见你,否则一定没办法全身而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栽跟头,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我后怕的吸了一口凉气,这次仓促决定的作战计划,没有通过战前的仔细侦查,撒出去的斥候又没有细心的搜索敌情,导致决策失误贸然出击,差点功亏一篑,我按下决心,以后必须加强这方面的侦骑的训练。
廷森点点头,擦了一把脸然后说:“自从您送给我那件锁子甲后,我感恩您的仁慈,便带着部下离开科尔伦,跑到边上的骑士领去混饭吃,后来听说您追随皇帝陛下出战斯拉夫人,因功晋封为子爵,转封到莱茵河边的新领地,为您感到高兴的同时,我也率领部下逐渐往富庶的林堡地区迁移,本计划着找一片新的根据地落下脚来,没想到被当地的领主联合出兵击败,剩下的残兵败将,随我一路踉跄着跑到了布拉班特,走投无路之后不得已投靠正在招兵买马的乐芬男爵,曾经骄傲的森林骑士,成了被人呼来喝去的鹰犬,实在是有愧于为上帝而战的誓言。”
我心理灰暗的腹诽着:奶奶的,原来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也叫为上帝而战?
不过想想也对,那些脑满肠肥的领主大人,确实不是什么慈爱济世的圣徒,斗地主杀大户本质上来说出发点是好的。
话说回来,早知道把你招安了,多少打仗的时候多了几个敢冲敢杀的炮灰,不至于费劲巴力的训练新兵,真到节骨眼的时候,兵力捉襟见肘,谁能想到一念之差,竟然让你我成为战场上的敌人,险些刀兵相见,不对!是已经刀兵相见了,而且还各有死伤,买卖赔得底掉精光,白白让幕后黑手乐芬男爵捡了便宜。
“从你们的装备情况来看,似乎在主子那里混得很不愉快,不如加入我的队伍吧,上帝作证,这里十分需要你,而且对于我的为人你也很了解,不会做出这种让你们当炮灰送死的事情,归顺以后每一名士兵都会得到一块耕地,至于留下继续从军还是卸甲归田全凭他们自己说的算,只要留下的以后就是伯爵城堡的职业军人,装备马匹全由领主提供,按月支取报酬,你也会被册封为骑士,有个光明正大的头衔,就不用再东躲西藏的躲避追捕,或者点头哈腰的寄人篱下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尽自己最大的诚意挽留延森,开玩笑呢!他来不仅是对自身实力的补充,而且大战在即,多几十条枪怎么说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砝码,此消彼长的加减法总会做,傻子才会让这么好的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呢!
廷森抿了抿嘴,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离他最近的几个穿着尺码不符制式各异铠甲的人,似乎是能说得上话的心腹,在听了我们的对话之后也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头领,等待着决定自己命运的最终答案,虽然看起来很渴望,但是从他们的表情,我多少咂摸出一点味道来,临阵倒戈很有可能得不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他们有一些说不清楚的顾虑。
“对不起,伯爵大人。”
延森站起身来,发自肺腑的对我行了一个厚重的大礼:“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是十分希望能加入到您的麾下效力的,我相信部下们也都有这样的想法,翱翔的雄鹰谁不想找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栖息?”
“但是之前说过,我们是有苦衷的,出征前乐芬男爵扣下我们的家人做人质,一旦在阵前倒戈,或者作战不利,那些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家人,就马上会被处死,愿上帝保佑您仁慈的大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您,也不会攻击您和您的军队,请马上离开这里吧!”
延森说完慢慢的转过身去,他的部下们叹口气,也都纷纷效仿头领的动作,留下数不清的伟岸背影,给我们腾出空间离开。
看着心意已决的延森,我仍旧有些不死心,这个人多少会对乐芬男爵军队的内部情况有些了解,在这种以少敌多的不利局面下,谁多掌握一点情报对战局的走向,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我这个小暴脾气还真就不信,今天必须要把你拿下!
“廷森首领,森林骑士之王。”
拿定主意,我走过去庄重的打了声招呼,摆出一副影帝级的悲天悯人的纠结表情。
“既然人各有志,我就不勉为其难,不过我看兄弟们的衣甲都有些残破,如果不嫌弃的话,把我手下阵亡骑兵的铠甲拿去穿吧,就像当年我赠给你锁子甲一样,多少能保护下自己,对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战场之上只有战死的骑士绝没有后退的懦夫,即使明知道自己此去是拿鸡蛋撞石头,为了捍卫骑士的荣耀和骄傲,我也必须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撞个头破血流。”
“大人……”
廷森显然被我的这番说辞打动,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对荣誉的渴望,让他和我产生强烈的共鸣,刚刚还蛮坚定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缓和。
“我还是要执行原定计划,那就是趁机偷袭乐芬男爵的营地,然后吸引他们的骑士追击,将精英武装和数量庞大的步兵阵营拆散,集中优势兵力以逸待劳分而歼之。”
我毫不隐瞒的将整个作战计划和盘托出,就是希望通过自己这番开诚布公的豁达得到对方的认可,要知道面对一个光明磊落的好汉,拉拢他唯一的做法就是你也装好汉,用惺惺相惜这种奇怪的心灵共鸣获取他的信任。
第一百三十一章:内战(4)
“既然大人您不把我当外人,那我也不好意思再儿女情长扭扭捏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延森把自己的战斧背到背上,然后找了块平地蹲下,用树枝画着简单的草图。
“乐芬男爵的军队人数众多,除家族骑士和赶来参战的亲朋之外,还有一支一百人左右的诺曼人雇佣军,这些精英兵种,层层叠叠将男爵的行军大帐围在中心,外面才是纪律涣散士气不高的农兵。”
“这样的布局就是为防止被敌人偷袭,恐怕大人您仅凭这么点骑兵,根本没办法接近大营,只要先用农兵当炮灰减缓骑兵的冲击力,几阵弓箭齐射就能在瞬间将你们湮灭于无形,冷血的领主们是不会舍不得让几个农民为你们陪葬的。”
“嘶……”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乖乖,差点就一头撞上不归路!
这区区二十名骑兵根本不够敌人塞牙缝的,偷袭诱敌的计划是有些太冒险,可能是这招在以前的征战中屡试不爽,让我产生自负的心理,真的把自己当成不世出的欧洲名将,果然谦虚使人进步,骄傲杀人无形。
我顺手拾起一根木棍,在延森画的草图上点了几个位置,继续追问他:“那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让我们接近男爵的营帐,或者让他们舍弃步兵,轻骑追击我们的办法?实不相瞒,我手下的骑兵只是诱敌之饵,真正的战场在离这不远的沼泽地,在哪里任凭他骑士再厉害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只能乖乖的送死。”我画了一条粗线表示马斯河,然后大概标出了设伏沼泽地的位置。
“原来这才是您的计划,不过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您,恐怕诱敌追击是不可能的,你们根本穿不过密密麻麻的营地冲到行军大帐,就像小浪花是撼动不了伫立在岸边的巨石一样徒劳。”延森想了一会,遗憾的表示无能为力。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让我在战场上体面的等死吗?那还不如直接认输算了。”
本来自信满满的我一下子泄了气,瘫坐在地上,出征时横刀立马睥睨天下的豪情瞬间蒸发。
“弗兰德斯?我连一个小小的男爵都奈何不了,还谈什么征服低地国家!”
廷森不动声色的蹲到我身边,下定决心似的攥紧拳头对我说道:“我有一个计划,伯爵大人,为报答您的慷慨和仁慈,请让我们森林骑士帮助您实现梦想吧!”
“加快速度,没看到后面的敌人都快追上来踢爆你菊花了吗!”
我强忍着胃里被搅和成一锅粥般,七晕八素的五脏六腑不往外喷涌,拿出余力大声呵斥身边的骑兵。
“快点,再快点!不要吝惜马力,给我狠狠地抽!只要打赢这一仗,我保证每个人从头到脚重新换装,好战马随便挑!”
看着胯下快要跑得吐白沫的战马,我心疼的揪着眉毛,可是又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这种情况,自己都觉得很搞笑,十几个骑兵丢盔弃甲的玩命打马撒丫子跑在前面,后面张牙舞爪的跟着几百号,也和战马一样跑得快吐血的叫花子兵,一面跑还一面捡着满地骑兵丢落的铠甲武器往自己身上穿,那场面诡异中透着无厘头,如果此刻有观众路过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胜利大逃亡的中世纪版本呢。
这就是延森给我出的馊主意,只不过在我的原计划上略微做变动,并且坚持认为只有逼真的效果,才可能让那狐狸一般狡猾的乐芬男爵上当。
所以千万不要以为骑兵们憋红的脸颊,和不停掉落的铠甲武器是在演戏,他们是真的奔跑到生命的极限,一旦前面有个微微耸起的土包绊倒马匹,马背上的骑士倒在地上就会因为脱力而再也起不来了。
头顶上茂密的枝叶忽然不见,阳光好像大锅里煮沸的热汤一样,呼啦啦的泼洒开来,烫得人眼皮都打不开,只能眯成一条小缝,马儿们跃入平坦如砥的河边草地,奔跑的速度比在树林里面快了许多,两支队伍间的距离稍稍拉开了点,这让骑手们紧绷的神经多少有些放松。
乐芬男爵营地边缘,是农兵们到处是用长枪和树枝胡乱搭建的窝棚,这样还算比较好的情况,大部分农兵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拿着随手捡来的大木棒就上了战场,所以他们只能找一块干爽的地方和衣而眠,和认识的人三三两两凑成一堆抵御凌晨时的阴冷凉气,使得营地看起来像是暴风过后的沙滩,破败的凌乱。
也许是马匹踩踏地面的震动,搅扰许多人的回笼觉,农兵们迷迷糊糊的揉着惺忪的睡眼站起来张望,然后他们就看到一支来历不明的骑兵,正在被一群穿得花里胡哨的士兵追赶,狼狈的样子连丧家之犬看上去,都比他们强一百倍。
骑兵们显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营地吓坏,甚至最前面的两个人因为慌张,操控不好战马直接摔了出去,折断的还沾着血肉的白色骨茬森森然的露在外面,吓得一些没见过大场面的农兵双腿发软,哆哆嗦嗦的直往后退。
可是他们没退两步就撞上一堵强壮的胸墙,平日里被视作神明般存在的骑士,正怒瞪着眼睛盯着他们,好像随时会举起孔武有力的手臂将他们撕碎。
相比于十几个几乎要奔跑到极限未知敌我的骑兵,身后这些天神下凡一样的骑士老爷们,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后者眨眼间就能将自己送去见上帝。
农兵们半自愿的回到营地前面,拿起自己的武器排成稀稀拉拉的薄弱战线,目视打着奇怪的蓝白相间飞龙旗的骑兵越来越近,心里默默祈祷上帝不要让自己死得那么凄惨。
“大人,战马就快失去控制了,怎么办?”
身边的骑兵虽然已经被颠得眼冒金星,但是仍旧条件反射似的发现危险,看到敌人排成的战线后面弓箭手正在紧张的拉紧弓弦,急忙大声的向我询问下一步命令。
“管不了那么多,我们既然已经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走到这一步,接下来胜负与否,就交给全知全能的上帝来评判吧!”
我慢慢地收紧马缰,在马背上放低身子,深深地吸口气,准备开始一个生命中最漂亮,也是最重要的大回转,心下一横,豁出去:“转弯,往右手方向迂回!”
随着我的命令,所有骑兵全都拉紧马缰,极力的控制住胯下的坐骑,伏低上身与自己的战马融为一体,保持着平衡,尽量不让身体因为惯性往内侧栽倒,不然轻则重度残疾,重则当场身亡。
我的耳边响起一片骑手们紧张的叫喊声,当然也听见许多人摔翻落马的惨叫声,和马匹生命最后时刻声嘶力竭的嘶鸣。
我闭上眼睛,庆幸自己还被上帝握在手中,耳边飒飒的风声提醒着我仍旧身处现实,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灵魂出窍,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觉得自己距离天堂好近。
“放箭!”
一名穿着简易皮甲,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连拉带踹的把弓箭手们组织好阵型,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在发号施令,从农兵们手忙脚乱的上紧弓弦,和毛毛雨一样稀稀拉拉落在我们外围的几支羽箭来看,他很有可能喊得就是这个单词,也许带上了某些不足所道的人体器官,用以加强语气。
最外围几名在奔跑中,几乎丢掉身上所有装备的骑兵,十分不幸的被射中,其实比他们更惨得是,胯下陷入癫狂状态的战马,那些传说被古埃及掌管生育和繁殖的女神阿尔特弥斯,赐福的月牙形马蹄铁都跑废也没能躲过万箭穿身的命,瞪大的眼睛中写满惊恐和不安,连同它们背上早就死去的主人一起,狠狠地栽到地上,随即被后面同样风驰电掣的同伴踏为肉泥,或者拉着他们共赴黄泉。
仅仅一个转弯的时间,我所剩不多的十几名骑兵,就有将近一半,再也无法跟上大部队的脚步,成为与空气一起飘飞的尘埃。
那些可能连野鸡都没有射过的农兵们,不亦乐乎的拿我们练手,歪歪斜斜的箭矢好像喝醉酒的大雁,跌跌撞撞的扎进骑兵的胸膛,或者战马的大腿,虽然不能当场毙命,但是却好比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接近极限的骑手连人带马滚落尘土。
好在掌旗手依旧坚定得追随在我身边,手中被羽箭洞穿的纹章旗猎猎招展,不解风情的强劲气流将它撕扯成破破烂烂的凌乱形状,但是它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茫茫大海中指引方向的北极星,剩余的骑兵自动在飞龙旗后面排成紧凑队列,敌人也把它当成识别标志,更多的箭矢往我们这边招呼过来。
颠簸中我艰难的扭过头,瞅了瞅人声鼎沸的后面……
场面如想象中的那般激烈,只见延森领着自己的小弟们,气喘吁吁的落后越来越远,就像一开始商量好的那样,给营地里的大人物一个信号。
眼前这群撒丫子乱跑的骑兵,正是奈梅亨伯爵的亲兵,而伯爵大人本人也狼狈的裹挟在队伍里跑路,哥几个追了九九八十一里,毕竟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追到这里就算是仁至义尽,剩下的事情怎么办,就看老爷们想不想擒获敌酋毕其功于一役了。
毕竟双方已经下过正式的战书,体面的约定交战的时间地点,此刻如果贸然追击很有可能会在贵族圈子里,被人鄙视为不遵守骑士间约定的反面教材,不是谁都像我这样不择手段的追求胜利,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瓜,在这个时代是普遍现象,能让吟游诗人们把自己的故事编成诗歌广为传唱,绝大多数人会认为虽败犹荣。
第一百三十二章:内战(5)
我们渐渐跑出农兵们质量低劣,制作粗糙弓箭的射程范围,零零落落的箭支,像是送行似的撵着马蹄印,钉满了被马蹄踩碎的草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听见敌人的队伍里,传来某个大人物气急败坏,动物般的咆哮声,渺远的细碎声飘进耳朵,弄得我耳廓痒痒的,仿佛一只毛毛虫,在里面扭扭捏捏的爬过去。
隐隐约约更多的声音,争先恐后的钻进来,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风声还是人声,直到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战马惊慌失措的张大鼻孔,不受控制我才知道,奶奶的是骑兵,铺天盖地蝗虫一样的骑兵!
“分散开跑,这样大家逃脱的概率更大些,他们的目标是我,现在保存实力才是关键!”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因为惊恐而破音,哆哆嗦嗦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颠簸,总之我脑海里就三个字,游魂般的飘来飘去……
敌人果然被延森的计策骗到,试问有谁会看到一只鸭子肥肥的放在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呢?所谓的骑士风度在赤luoluo的现实面前毫无市场,当乐芬男爵知道眼前这群丢盔弃甲的骑兵,竟然就是奈梅亨伯爵本人率领的时候,顿时跪在地上感谢上帝的眷顾,抑制不住胸中小兔子一样激昂的豪情,点起手下的骑士们就吆喝着出发了。
当然在他们看来,追上我们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然后就可以道貌岸然的宣称,自己是为了捍卫骑士的荣耀,趾高气昂的和对方讨价还价,揣着满兜的赎金扬长而去,从此拥有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勾引少不经事的贵族小姐的传奇故事。
乐芬男爵带着手下一大群衣冠不整的骑士,紧紧咬在我们后面,眼看着距离被一点点拉近,急得我抽风似的拼命踹着战马的肚子。
由于时间仓促,大部分刚刚用完早餐的骑士,还没有穿上繁复的铠甲,只能慌慌张张的在侍从的服侍下,披上锁子甲和罩衫,连长枪都没拿就被男爵催着出发了,于是乎就出现此刻奇怪的追逐场景,单从衣着上来说,我们半斤对八两,邋遢的不相上下。
“大人快看,敌军分出了一部分骑士,看起来是要绕到我们的侧翼驱赶包围我们!”一个眼尖的骑兵脸都憋红了,大声的提醒我敌人的动向。
我转过头观察着,果然看到有十几名骑士,和同样数量的侍从骑兵离开追赶的大部队,沿着平坦的河滩提高速度,准备从我们左翼包抄过来,逼迫我们向着右侧的森林寻找退路,利用茂密的树木迟滞战马的速度,慢慢的追上我们。
“不要慌!从河滩包抄需要爬一段不高不矮的小土坡,咱们有足够的时间在敌人合围之前冲过去,大家加把劲!”
我知道在这时候,自己就是整支队伍的主心骨,命运再一次被上帝交到我的手里,是险中求胜还是功亏一篑,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双眼睛,正在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常常想,是不是这次的惨痛经历让我下定决心,要开发带轮辐的马车,和近乎偏执的修缮领地内的所有道路,因为在经过长时间剧烈的马上颠簸之后,我感觉自己创造了生理学上的奇迹,五脏六腑全都位移至少五公分,心脏离大脑越来越远,造成了对这重要器官供血的严重不足,垂体因此萎缩,使我丧失继续上战场冲锋陷阵的激情,从而常年神经性呕吐,症状类似于后世的晕车晕船,据不完全考证,我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晕马的人。
出发的时候二十名骑兵英姿飒爽的排列成行,表情严肃压抑,他们身上精致坚固的威尼斯铠甲,曾经是无数士兵艳羡的对象,这些骄傲的战士是奈梅亨伯爵领的天之骄子,农家女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梦中情人。
那些落选的骑兵,表情寥落的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在众人狂热的簇拥下,随着伯爵大人执行一个肯定会立功的任务,只恨自己平时训练时偷奸耍滑,没有入得魔鬼教头公牛男爵的法眼,失去这个鲤鱼跃龙门光宗耀祖的机会。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些趾高气昂离开的战友,带着他们的骄傲几乎全部离开了,农家女和吟游诗人早就忘记他们的名字,趋之若鹜的冲着下一个英雄搔首弄姿,但是逝去勇者留下的荣耀,却由活着的人享受继承,不得不说上帝在关上大门的时候为自己留下了一扇窗。
现在仍旧追随在我左右奔驰的,只有五名骑兵了,大多身负轻伤勉力支撑,将近四分之三的战士倒在漫长的逃亡道路上,再也不会爬起来,本来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我,头一次觉得是不是自己胸有成竹的有点过分了,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命运的长绳已经剥落的只剩下一根紧绷的纤维,所谓的千钧一发,正是现在的真实写照。
“大人,马匹已经开始吐白沫,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怎么办?”掌旗手冲着我大声的叫道,支离破碎的单词断断续续的传进我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卡带的录音机,忽小忽大忽停忽顿。
“把那没用的纹章旗丢掉!所有人不用纠结于队形,全速往树林那边冲刺,争取赶在战马跌到之前到达那里,只要你能在下马的时候不摔倒,就别管什么大人战友的了,自己夺路逃命去吧!”
我此刻只恨自己骑得为什么不是摩托,不过就算是摩托开到最高速,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我侧身目测敌人包抄的骑士和追兵,与我们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放弃赶在他们之前冲过河滩的打算,只能选择敌人逼迫我们退无可退的树林作为救命稻草,对于两条大腿已经麻木毫无知觉的骑兵们来说,如果在双脚踩在地面的那一瞬间站不起来的话,那可能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明显感觉到身下的战马,有些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粗重,就像砂纸磨蹭墙面的难听噪声,汗水下雨一样不停地往下滴落,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我慈爱的拍了拍坐骑健硕的脖颈,动情的对它说道:
“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时间没人打扰,请好好休息吧。”
仿佛听懂我的话,战马好像心有不甘似的仰天嘶鸣,那声音里包含着说不清的凄楚苍凉,让我头一次觉得这个生命是那样的美丽和有灵性,它的步子越来越沉重,好像地面生出无数双看不见的大手,死死的拉住它扬起的蹄子,拖向厚重朴实的大地,战马打了个响鼻作为在人间的最后绝唱,终于慢慢地瘫倒下去。
我在马儿翻倒的那一刹那,使出全身力气纵身一跃,顺势在地上滚几下才勉强稳住身形,两条腿忍不住的打战,就像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轻薄的亚麻布长衫也似乎铁做的一样重若千斤,压得人喘不上气,我用力打了打大腿根,希望给它一点刺激以便能让肌肉兴奋起来。
“大人,您快走,往林子里钻,敌人是骑兵,速度多少会受到树枝的影响而慢下来,我们会拼死保护您离开。”
两个还能站起来的骑兵,连滚带爬的上前搀住我,全然不顾他们自己此刻,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护着我当先一步钻进树林,剩下的三名骑兵欣慰的看着我们消失在茂密的林木间,用武器支着身体站起来,任凭我如何大声命令他们跟上来,也无动于衷的拉开弓弦射击,他们这样的攻击,对于全盔全甲的敌人来说连蚊虫叮咬都算不上,最大的作用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以掩护我们撤退。
该死!一切都很周密,严格按照计划执行,到底是哪里出差错,为什么此刻我会如此的狼狈不堪?
在被两个骑兵踉跄拖着走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不停在逼问自己原因,对于时不时出现的枝条和树根的羁绊,全然没有感觉,后面传来的声音一点点清晰,敌人似乎已经解决留在外面的三个骑兵,正在欢呼着追赶我们。
时间已经快接近中午,太阳缓缓挪到最高点,开始以造物主般崇高的姿态俯视芸芸众生,森林里见不到大团大团的阳光,一群叫不上名字的小鸟被我们惊到,扑棱棱的从藏身的草丛里飞起逃开,树叶间缝隙把阳光拢成一个一个可爱的圆形小光斑,不时投影在积满厚厚腐叶的草地上,如果不是我们几个人类的破坏,想必这里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外桃源。
转过一个长满松树的小土丘,地势开始缓慢往下延伸,低洼处出现一条清澈的小河,川流不息的向马斯河注射着山里面的泉水,几棵茂盛的沼泽植物在这里造成天然的一方平缓水面,构成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水塘,透过干净的河水,可以看到底下淤积着厚厚的黑泥,一群小鱼就像柳宗元在《小石潭记》里面说过的那样,皆若空游无所依的游逛着,我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停下脚步。
“大人,快走,敌人的追兵就在后面!”
服侍我的骑兵焦急的回头看着,敌人的骑士应该呈包围圈分散开慢慢搜索过来,听声音已经离我们很近,战马的蹄子踩断散落在林间枯树枝的脆响,清晰的透过层层林木传过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内战(7)
事实果然如我所料,而且还更加容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延森在我们离开后,已经吩咐自己的手下干掉留守的几名骑士,视财如命的佣兵们,更是不在乎战争的胜负,只要有人在战后为自己卖出的力气付钱,他们根本不会为被俘的雇主继续效力,履行那个可笑的协议。
“上个雇主是上个雇主,这个雇主是这个雇主,要知道生意就是生意,上帝也不能说三道四!”
穿着花花绿绿搞笑罩衫的佣兵头目,虔诚的对我说道,老鼠眼睛里冒出闪闪精光:“您需要服务吗,伯爵大人?”
那样子活像胡同里,满嘴大哥做保健不涂粉描眉的失足妇女,我差点吓得大小便失禁,赶忙跑开。
“伯爵大人,请接受我的效忠,您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让我成为您最锋利的宝剑,消灭每一个敢于挑衅奈梅亨伯爵权威的敌人,这个誓言由上帝作证,永远受到神圣契约的保护。”
滂沱的大雨慢慢停歇,一弯彩虹横架在天边,空气湿润而清新,马斯河因为暴雨而变得狂躁许多,小草嫩绿的叶子上,还悬挂着晶莹的水珠,就像刚刚洗完澡的小娃娃一样,士兵们正忙着把俘虏的农兵,捆在一根绳子上,延森这时候在乱哄哄的现场找到我,也不管地上潮湿的泥泞,一下子跪在我面前,坚定的说出效忠誓言。
“你这句话我等了很久,自从第一次与你相识,就希望勇敢的森林骑士能够投效在我的麾下,为实现上帝的荣光和保护基督徒的权益共同奋战,但是那时候我还是一株小树苗,容不下雄鹰的栖息。”
我觉得自己此刻特别像《水浒传》里,装腔作势亲解其缚卖弄义气的宋江,就差斥退左右来一句壮士快快请起,真真折煞我也了。
廷森把头低下,语气有些沉重的回答我:“伯爵大人,都怪当时我有眼无珠,没有意识到您是一个怎样虔诚勇敢的基督战士,请再次接受我的效忠,我和我的手下愿意为您流尽胸膛里的最后一滴血。”
我满意的笑了,接过公牛递过来的一柄长剑,象征性的在延森的肩膀和后背拍打了两下:“以神圣的教皇以及德意志帝国皇帝的名义,我接受你的效忠,册封为骑士,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诺言,握紧手中的宝剑捍卫上帝的荣光!”
说完简短的册封词,我取下腰带上挂着的小匕首作为信物交给他,然后示意可以站起身来,“你放心,我保证会把你们的家人安全的接到这里来,上帝仁慈的为你打开一扇大门,居无定所寄人篱下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剩下的命运将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为主的光荣奋力而战吧!”
廷森双眼满含得遇明主的激动泪水,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转过身对着焦急等在一边的手下们举起右臂,他们全都兴奋的欢呼雀跃,能成为领主的私人武装,虽然也是拿命换钱,但是最少也能保证自己和家人的温饱,总比四处飘泊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日子要好得多。
“可以出发了,大人。”
公牛走到我身边,贴着耳朵说道,这次大获全胜赚得盆满钵满,光是缴获的战马铠甲,就足够再招募三十人的骑兵了,自然乐得他合不拢嘴。
“敌人随军的粮草并没有很多,都是依靠沿途领主的供给,或者对一些村庄的抢掠来维持,倒是这些俘虏的农民,又添了几百张喂不饱的嘴,恐怕会给城堡的存粮造成一定压力。”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啊?”
我笑岑岑的看着担忧得拧起眉毛的公牛,心里欢喜他在卖弄力气之外,终于学会用脑袋思考问题。
“你为什么只看到几百张喂不饱的嘴巴,而忽视他们活蹦乱跳的双手双脚呢?在我看起来他们都是不要钱的劳动力,能为我们提供多少花钱也买不来的土地开发,要知道现在困扰我们最大的问题,不就是领地内人口数量的稀少吗?”
“可是这么多人安置起来,该是多么繁琐的工程,况且他们在家乡都有家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跑的。”公牛继续追问道,难得对杀人以外的事情这么有穷究结果的耐心。
“很好,你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这点难能可贵,要记住,作为一名贵族不仅仅要求忠诚和勇敢,灵活的思维才是不可或缺的。”
我满意的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想问题不要这么被动,要主动的寻找妥善解决的办法,你看,我们把这些农民统一进行编组分配,要求他们用劳动来为自己的罪行赎身,并且告诉他们,只要开发出十里格的荒田,那么这片土地的三分之一就归本人所有,上面的地产除了教廷的什一税以外不用缴纳任何费用。”
“我想通过这样仁慈宽松的政策,只要不是脑袋坏掉的人都会选择留下,而他们牵肠挂肚的家人,也会不远万里千方百计的逃出领地来投奔,要知道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地产,是每个殷勤耕耘的农民一辈子的梦想,既然上帝听到了他们夜复一夜的祈祷让梦想变成现实,有谁会拒绝这种好事呢?”
公牛恍然大悟的睁大眼睛,刚要张口说话,就被急匆匆赶过来的传令兵打断,只见后者满身都是飞溅的泥点,不过急促起伏的胸膛说明要通报的事情十万火急。
“大人,城堡遭到围攻,敌人数量不明!”
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呢?就好像这边小火苗燎得挺旺,转身被人一泡尿给滋灭,那种从云端坠落到底的滋味不好受,给心脏带来的刺激可不是一点半点,但是我仍旧很有素质的保持面部表情的镇静,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似的淡定平和,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缓缓地开口问道:
“不要着急,慢慢说,进攻城堡的人是谁?现在那边战况如何?”
传令兵也被我处乱不惊的心态欺骗,他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平复剧烈喘息的胸膛,然后说出自己看到的情况:
“我当时正负责联络城堡和布斯男爵的军队,在暴雨前带着大军更改原定计划,前进寻敌的最新情报返回城堡复命,后来下起大暴雨,我不得不选择一条好走点的山路绕道回到城堡,上帝保佑!这样正好避开了正在城堡外攻城的敌人。”
“他们没有打起能够用来辨别身份的旗帜,人数众多,但是大部分是轻装步兵,尤其以长枪兵作为主力,另外还有将近三十人的十字弩兵,不过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我赶来通报的时候敌人正在与守军争夺城门,我眼睁睁的看着城堡已经落下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城堡里一定有敌人的内应!”
“什么?”
公牛听到这里,有些失态的大声追问道,因为新卫军的年轻人,有一大半被留在城堡,归汉斯和旺财统辖负责守卫,这些人可是他辛辛苦苦,从还流着鼻涕的娃娃训练起来的嫡系力量,白白损失在战斗中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心痛。
“你确定城堡里面有内应?不是敌人用了什么别的手段攻破了城门?”
我关心的是城堡内人员物资的损失,如果真的有内鬼里应外合,帮助敌人攻克城堡,那么对方一定多少会知晓粮仓和金库的位置,那里可是囤积着奈梅亨所有的家底,一旦被敌人找到瓜分,那么我可就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传令兵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低下头认真的想着细节,十分肯定的对我点头说道:“城门一开始在敌人出现的时候是关闭的,守城部队正在组织抵抗,结果城门处忽然传来很大的喧哗声,已经紧闭的城门片刻之后缓缓上升,守在城外的敌人瞅准时机一窝蜂的冲了进去,和防守城门的卫兵展开近距离肉搏。不过门洞狭窄,敌人一时半会铺展不开兵力,城中的新卫军凭借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在和敌人僵持着。”
我表情沉重的点点头,算算时间,在有内奸里应外合的情况下,城堡怕是已经陷落,现在赶回去正好被以逸待劳的敌人抓住软肋,凭借坚城打起消耗战。
这伙来历不明的敌人,能如此准确的知晓我们出击的信息,掌握好时间差还预先布置内应,说明他们对我们了解确实很透彻,而且背后一定站着个不方便露面的大人物在运筹帷幄,城府很深的机关算尽,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被敌人知道我们的作战计划是我的失职,就像一只眼睛瞎掉的老虎,即使爪牙再锋利面对完全未知的敌人也无济于事,大人,对不起……”科勒低着头承认自己情报上的失误,唯一一次错误就成为致命的重创。
“等你到的时候,只会看见城墙上挂满被砍下的血肉模糊的年轻头颅,咱们耽搁这一会,说什么都赶不上了。”
我摆摆手示意传令兵先下去,他在我们身边呆了这么久,多少引起还不明白情况的士兵们的注意,押着这么多的俘虏,一旦士气上有什么波动,很有可能要出事。
“办法咱们在路上慢慢想,先传令下去,就说情报表明有一伙敌人藏身在北面的森林里,咱们今天不返回城堡,直接去莫迪尤纳斯骑士的领地过夜,方便明天就近发起攻击,稳定住军心士气再说。”
第一百三十五章:内战(8)
科勒和公牛简单的交换下意见,其实这种时候他们对现状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唯命是从的执行命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军转变行军方向,浩浩荡荡的折向东北,得到命令的士兵们倒是没有什么怀疑,只是诧异为什么战俘和马车也要随着大军移动,科勒找来几个最精干的夜莺,详细的布置机密任务,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茂密的树影中间。
接近傍晚的时候,我们一行人终于到达莫迪尤纳斯和拉文纳市民聚居的村落,他简单的木制城堡,果然塞不下人数如此众多的军队,只能让士兵们各自找市民家借宿或者露营。
俘虏的贵族们被安置在领主的大磨坊里,这么差的条件也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虽然有好几个声称出身高贵血统优良的贵族,强烈的谴责了我的不负责任和失礼,要求受到符合身份的对待,正伤着脑筋没空和他们理论的我心情很糟,便派出公牛作为全权代表去交涉,于是乎,世界很快安静下来。
在用过城堡里意大利厨子准备的晚饭之后,科勒放出去的第一只夜莺归巢了,果不其然他带回赫鲁斯贝克城堡被敌人攻占的消息,战斗并没有对主体建筑造成损坏,但是城堡外随意丢弃,任乌鸦野狼抢食的尸体说明白天时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新卫军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但是就像滂沱大雨中的一丝小火苗般无济于事。
“在被敌人杀死之前他们该多么的绝望……”
公牛沉默许久才挤出这么一句话:“都还是一些年轻的孩子,几个月前还在无忧无虑的玩耍,现在却身首异处,尸体在月光下慢慢变冷,上帝啊!”
我抬起头看着公牛,从他的话里多少听出一点埋怨的意思,辛苦训练的士兵全军覆没,伤心难过是在所难免的,我摇头让自己忘掉这个念头,把思想集中到更重要的事情上来:“城堡内部的情况你打听清楚了吗?宫相旺财怎么样?”
夜莺遗憾的摆摆手:“对不起大人,我没能进入城堡,敌人的守卫太森严,关于里面的情况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知道。”
“哦!这样啊!”
我转过脸来看着几个颓唐丧气的部下,伯爵城堡的陷落,意味着统治权的易主,虽然是没经过承认的非法占有,我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但是大家或多或少都觉得上帝有些不再眷顾神奇的奈梅亨伯爵了。
“我们必须在今晚作出决定,一旦让敌人知道我们的栖身之处,他们肯定会像闻到腥臭野狗一样,狰狞着扑过来,仅仅凭借这座小小的木头城堡我们根本守不住。”
科勒从侍从手中接过刚刚点燃的烛台,放到桌子的正中照亮那上面铺展开的地图:“要速战速决,明天领民们都会知道奈梅亨伯爵战败的消息,这不利于大人您的统治。”
我撇撇嘴,奶奶的老窝被人端了,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况且那里面还有省吃俭用的一点家底,统治权和威信受到侵害,损失了倒不是我担心的重点:“好吧,我有一个计划,不过有些异想天开的冒险,至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上帝的旨意了。”
众人一听,全都急切的凑过来,特别是公牛,把脑袋挤在所有人的最前面,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毕竟赫鲁斯贝克在未来将会成为他的城堡,甚至比我还要关心那里的安危。
“城堡的小教堂后面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到外面,这是以前的主人修建的,可能是为了方便围城的时候择路逃跑,这个秘密除了我和旺财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相信旺财也不会透露给入侵的敌人,咱们就利用它反其道而行之。”
我在地图上寻找到距离城堡有一段距离的森林,那里就是密道的出口所在地:“我带领一部分精干士兵,先从密道偷偷地潜回城堡,救出一部分自己人,与此同时明天一早,延森和他的手下伪装成远道而来的商人,马车里藏着咱们自己的士兵和武器,借口躲避兵祸要求进入城堡获得保护,骗开城门之后迅速的占领那里,公牛和科勒率领大部队,在不远处埋伏起来待命,一旦城堡大门打开马上出兵攻城,然后大家里应外合,让本以为固若金汤的敌人成为瓮中之鳖!”
廷森听说有自己的任务,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作为新归顺的人,他多少想要有一些在大家面前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以便获得所有人的认可,真正融入到伯爵的嫡系班子里面去。
科勒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可能是在斟酌计划的细节,他就像一个耐心细致的老奶奶,总是对我大开大合的计划进行些小修小补,让它变得更完善和有可执行力,不至于因为一招走错满盘皆输。
“大人,这计划太危险了,我坚决反对您潜入城堡,留下统领军队吧!要是明天一早战士们起来发现自己的领主不见了,对士气会有很大的影响,看在上帝的面上,还是让我去吧。”公牛耐不住性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提出的观点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的。
“延森是新归顺的,城堡里的内奸肯定没有见过,可以蒙混过关,但是他身上的戾气太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跑江湖的买卖人,演个保镖什么的应该没问题,至于为首的商人,还是从拉文纳的市民里,挑选聪明机灵的人,无论从气质还是行为举止上都很合适。”
科勒把烛台往边上挪了挪,防止滴下来的蜡油弄脏地图:“我也同意公牛的建议,不应该让您只身涉险,留下来稳定军心比较重要,公牛办事莽撞,不适合潜入,还是我去吧,我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能帮助我们的人。”
我看着蜡烛上忽明忽灭的火苗,心疼的走过去把它掐灭了,要知道中世纪制作一根蜡烛要花费多少的蜂蜡和人工,我们刚刚讨论这么一小会就差不多烧完了半根:
“那就按照科勒的意思分头准备,抓紧时间睡个觉,等到后半夜敌人进入深眠的时候再出发,具体的计划越少人知道越好……”
黑夜像是一汪无论如何也不会泛起涟漪的死水,仿佛过年时候用来贴春联的浆糊似的,黏黏的粘成一团,任凭多情的微风如何挑逗都不为所动。
月亮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接过白天太阳的光荣使命,动也不动的挂在当空,站好晚上的这一班岗,几颗似远似近的小星星,蹑手蹑脚的躲在云层后面,不敢透出半点光芒,生怕打乱了早就安排好的值班计划,弄坏这天地间应有的秩序。
可是现在这天地间哪里有什么像样的秩序,封臣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背叛自己的封君,领主的城堡被一些吃里爬外的肮脏小人,拱手送给明火执仗的外来敌人,全都乱套了!
我看着越来越深沉的夜色,心中这样痛苦的想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恍然已经是地地道道的中世纪领主贵族。
我终究还是骗过了所有人,赶在约定出发时间之前的两个小时先行一步,趁着科勒和公牛离开营帐回去准备的功夫,带着精挑细选的几个手下,悄无声息的钻进如墨般漆黑的森林里,就算他们发现了追出来也很难再找到我们了。
两边全是不时传来野兽低沉吼叫的茂密丛林,中世纪生态保护很好的原始森林里,到处是莹莹发光的绿色眼睛,像是拷问心灵的鬼判精灵,悠悠然弄得你心里发毛。
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直到自己真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是我惦记城堡里的金银财宝?
开玩笑,年初制定的那一系列发展计划和补贴措施,早就把伯爵领本就不多的资产储备全都掏空,现在的奈梅亨伯爵就是个貌似财大气粗的空架子,不少项目还是空手套白狼的拆东墙补西墙,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由于我坚持要分给每个独立的生产家庭,一头丧失作战能力的战马作为耕畜,领地内的战马远远达不到需求,于是便大量收购,所以许多商人满世界的贩来伤马卖给奈梅亨,一时间整个北德意志地区的伤马,全都集中到伯爵领,数量上不仅足够所有家庭分配,而且每家分给三四匹也足够了。
这让我再一次认识到,在这个时代的商业,并不是缺少积极性,而是缺少适当的引导,资本在什么时候都会对市场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森林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滑溜溜的苔藓,让人冷不丁踩上去找不到重心,春季眼瞅着已经走了一半,气温缓步上升,森林里的植物也趁着好时光,忘情的奋力生长,竭尽所能的释放自己的芳华,我小心的避开一块长满绿色苔藓的粗壮树根,拉着前面士兵的武器踉跄的挪动步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内战(9)
也许是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吧!
就像着魔一样搞不清楚状况,傻傻呆呆却一片忠心的汉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汉斯这家伙虽然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经常打着我的旗号胡作非为好吃懒做,但是真到见血见勇的关键时刻,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做出背叛主人的事,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他办砸威尼斯的差事,却仍旧提拔其册封为骑士的原因。
可能公牛那样勇敢无畏的武士很容易找到,科勒那样有勇有谋的全面人才挖掘一下也会有,但是真正能死忠于自己的部下,想必除汉斯就很难再寻觅到,所以我坚持提拔没有实际才干的汉斯成为骑士,但即使是这样,我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解救这名忠心的部下。
难道是为了兢兢业业的首席宫相旺财?
老人家很珍惜自己来之不易改变命运的机会,以超乎年轻人的旺盛精力,投入到纷繁复杂的城堡日常业务之中,尤其是拥有我这样一个,甩手掌柜似的不靠谱领主,很多事情只是拢出一个大概的思路,剩下丰富细节和执行方面,就全仰仗旺财一点点的协调沟通改善,克服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把我脑海中的想法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现实,默默无言的做一头老黄牛,勤恳的拉着伯爵领的大车,向前高速却平稳的推进。
但是要说为他,我选择铤而走险,也许就连傻乎乎的公牛也不会相信。
跨过一条不是很宽的小河,我禁不住刺骨的凉气打了个冷战,月亮慢慢往西面移动,不一会的功夫,已经从头顶挪到右手偏下的位置,虽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夜一定深了,两边树林里的野兽叫声,也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子,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对着喧嚣的世界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好吧!我承认自己有些担心,被锁在城堡塔楼里的克雷森蒂小姐,虽然我俩的交际并不多,可以说微乎其微,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藏情愫,呼唤着我自以为冷若冰霜的感情,长出柔嫩的细芽。
她长得并不十分漂亮,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英气摄人心魄,仿佛种在你心里不引人注目的种子,遇到合适的温度土壤就会迅速的生根发芽,开出最绚烂却致命的花朵,等你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喜欢她?当自己终于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浑身上下仿佛电击一样抽搐一下,这个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女人,这个与我有婚约的女人,这个能够让我在血统上跻身上层贵族圈子的女人,这个恨我入骨声称要让我不得好死的女人,缓慢却不动声色的进入了我尘封已久的内心,即使知道她视自己为杀父弑兄的仇人,但是每当看到她无助哭泣的模样,我的心像是被什么难以形容的悲伤击中最柔软的部分,总是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捋顺凌乱的长发,坚定却温柔的告诉她:“有我在,别害怕!”
“大人,前面就是您说过的那棵歪脖的山毛榉。”一名士兵推推走神的我,借着月光指了指地图上标明的地点,低声的说道。
我抬起头,果然看到一棵树干弯曲的山毛榉,孤零零的长在一堆叫不上名字的参天大树中间,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作为隐秘的地道出口确实不易被人察觉。
“马上搜索树的周围,找找看地道的入口,可能没有那么明显的标识,大家仔细点,抓紧时间。”我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凑近点,拢着嘴巴小声的发布命令,月亮慢慢的隐入云朵里,终于熬不过如影随形的疲倦沉沉睡去。
一众人马上散开,分成许多区域开始寻找隐藏的地道入口,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我眯起眼睛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干缝隙,好像看到城墙上面闪烁燃烧的篝火,也许敌人享受胜利者肆无忌惮的狂欢之后,正沉沉睡去,大意的放松警惕,此时此刻绝对是偷袭的最好时机。
“大人!”
一个士兵扒拉开树根下长满苔藓的地皮,盖子被很巧妙的伪装成盘绕着枯树枝的草地模样,马上抬高音调提醒我自己的发现。
我赶忙走过去,这才看到一个明显有人工修葺痕迹的洞穴出现在地皮底下,长长的舒了口气,缓解下心中焦急的紧张情绪:“就是这里,整理随身装备,按顺序下去。”
说完,我冲着早就准备好的两名先发人员点点头,他们便小心的钻进地道,片刻就消失了,又过了很久放出一切安全的信号,其他人这才一个接一个的钻进去。
隧道里面的空间很狭窄,一股很久没有接触新鲜空气的潮湿腐朽气息扑鼻而来,光滑泥泞的角落里,挂着断断续续的蜘蛛网,不知名的小虫子大喇喇的爬过你的脸,唯有一丝觉察不到的微风吹拂着我的耳垂,多少缓解想要呕吐的情绪。
我低下头,尽量不让自己被前面先走一步的士兵大屁股撞晕脑袋,眼前的空前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这里面别有一番洞天,前一任领主花多少金钱,才能给自己建造这样一条安全又隐秘的逃生隧道,他一定是头脑满肠肥的冤大头,可惜我没机会宰他。”
我摸着两边光滑墙壁上,各种各样的人工雕琢痕迹,似乎想要读懂那些起起伏伏墙面上,到底隐藏着过去岁月怎样的秘密:“走左边这条路,右边有很多机关暗道,进去之后凶多吉少,那是原主人防止被敌人从外面摸进来预设的陷阱。”
不知道又在火把微乎其微的光亮中行走了多久,我们才找到传说中城堡的入口,轻轻的打开一条缝,从这里看似乎是某个房间的陈设,前面的士兵紧张的把头探出去,确定安全之后当先爬出去。
这里是后厨那口堆在杂物间的废旧箱子,上面落满厚厚的灰尘却没有人去擦拭,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把它丢掉,没想到却成为关键时刻出其不意的关键,我们小心翼翼的把周围弄成原来的样子,猫着身子从几个醉倒在地上的敌军士兵身上跨过去,轻轻的不敢弄出半点会让一切功亏一篑的声响。
“大人,城门边有十几个敌人,轮值打更的士兵正抱着长矛睡觉,没有人在监视城外的我军。”一名手下附在正观察外面情形的我耳边,汇报着敌人详细的兵力配置情况。
“咱们兵分两路,先悄无声息的把屋子里的敌人全部干掉,清理出绝对安全的空间后,一部分人尽量接近城门满腹下来等待时机,剩下的人随我去塔楼,无论如何要把克雷森蒂小姐救出来。”
我根据形势及时更改原定计划,明确大家每个人的分工,战士们无声的点点头,瞬间便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一个个灵活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走廊的转弯处。
我穿着从死尸身上扒下的罩衫,从他简单的牛皮甲来看,应该不是什么高级别的骑士,可能就是个管事的小兵头头,但他那件纹着蓝色鳕鱼的罩衫,多少能帮助我们安然错开路上遇到的巡逻队,因为城堡的窗户里不时穿梭明灭的亮光,表示这里还有警惕性很高的敌人在来回巡视,最好小心为妙。
我把围在脖子上的披肩布,往脸上拉了拉,整理一下穿着很紧的皮甲,对几个穿着各异身手敏捷的战士说道:“开路!”
我们排成一列纵队,举着哔哔啵啵燃烧着的火把,沉默的沿着城堡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走廊缓慢前进,两边潮湿阴凉的石头墙壁,像是一群蹲在角落里耐心守候蓄势待发的野兽,压抑的潜隐着自己的爪牙,随时都可以露出狰狞的獠牙扑过来撕碎所有人,连骨头也不剩的囫囵吞掉。
如果不是遇到火焰迅速融化退去的蜘蛛网,和不时惊飞的蝙蝠,我甚至以为长长的走廊,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我们走上通向第二层的楼梯,脚下的台阶陡峭而端正,因为长年累月被人们踩踏而磨损掉一些棱角。
城堡第一层是厨房和库房,以及仆役们的房间,敌人不知道把其他人都关到哪里,让平时最热闹的地方显得安静可怕,空出一层空间又没有布置多少兵力,这样看起来他们似乎在兵力上也捉襟见肘的窘迫。
“上第二层后,你们两个摸到城堡的小教堂看看,德约科维奇神父是教廷的神职人员,敌人应该不敢对他下手,最多加派些人手软禁在房间里,我们需要和他取得联络,达到配合行动的目的。”
我紧张的注视着楼梯的转角,似乎那里随时都会蹦出几个张牙舞爪的敌人:“如果敌人士兵很少,那就干掉他们,把神父保护起来,如果敌人士兵很多,不要硬碰硬做傻事,马上离开设法与城门附近的战士搭上线,作为临时的机动。”
我们踩过最后一个台阶,来到城堡第二层,一个巡逻队刚刚走过去,借着微光还能看见落在后面士兵的背影,但随着光芒的消失马上被黑暗无声的吞没。
第一百三十七章:内战(10)
两个战士点点头领命而去,我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这才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往上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第二层的房间是神职人员,和一些尊贵客人的居所,正中间是平时议事的领主大厅,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小教堂,供城堡内灵魂需要拯救的人们告解和弥撒使用,在外面看起来简陋狭窄的小教堂里间其实有一道暗门,有楼梯直通城堡后面的马房,必要时可以作为我们情况危急下的紧急逃生通道。
我派士兵先去探探风声,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救人固然重要,但是保住小命是救出人质的重要前提,毕竟谁都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佐罗。
城堡的第三层主要是我的生活空间,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其他闲杂人等上来打扰,这里的位置最高,相对来说视野也比较开阔,用我的冠冕堂皇的恶心话来说就是,距离云端之巅的上帝也很近,方便自己检视堕落的灵魂,当然,一切的美好除了冬天冻死人的穿堂风之外。
关押克雷森蒂小姐的监牢位于城堡的后侧上方,是一座突出的塔楼,只有一条螺旋的楼梯可以前往,那里曾经是上一位领主隐藏情妇的地方,人迹罕至和曲径通幽,这是所有男人沾花惹草最理想的地点。
“一会你留在楼梯口把风,确保退路的安全,我们的行踪一旦被敌人发现,马上示警提醒,明白吗?”
被选中的士兵无言的跟在后面,公牛长时间对他严酷的培训,造就士兵们令行禁止绝不多嘴的服从,成为我手中值得信赖的王牌,对于这些人来说,重要的不是任务有多么不可能完成,而是命令让自己怎么去做。
就在我低声吩咐的时候,一对巡逻的敌方士兵,忽然出现在走廊的一边,战士们马上紧张的握紧各自的武器准备战斗,如临大敌的将自己调成战斗状态,我的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珠,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喜欢捉弄人的上帝,一时间大家全都精神高度紧绷的往前挪动步子,动作机械而拖沓。
“看起来凶多吉少,又要给潮湿的走廊增添几个鬼魂野鬼。”我慢慢的把手滑向后腰,摸住短剑的剑柄时想道。
不过敌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动作僵硬的这一排人,他们也许以为我们是刚刚巡逻过来的另一伙士兵,两排火把的光芒逐渐往一起汇集,照亮走廊最阴暗的角落,一只肥硕的老鼠尖叫着跑开。
借着亮光我看清对面第一个敌人士兵的脸孔,对方虎着张脸,严肃的走在头里,却掩不住故作凶狠的假面下,昏昏欲睡的疲惫表情。
我们与敌人擦肩而过,时间慢得像是故意在捉弄我们,几乎凝固在一刻,距离近的甚至可以闻到他们身上,许久没有洗澡的酸臭气味,再加上未干的血迹和长满乱糟糟胡须的嘴里让人反胃的口臭,熏得我差点背过气去,勉强集中精神才顺利的稳住身形,一步一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就在我以为危险过去而放松的长长舒口气的时候,一个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你们站住!”
该死,露馅了,终究难免一战!
当时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句话,后脊背神经质的寒意一闪,握紧剑柄的手眼看着就要拔剑出鞘,对方这才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不紧不慢的补上后半句:“兄弟,你们是不是刚刚享受完被关在马房里的女厨娘才上来?走了这么多来回一直没见过,上帝保佑,快跟我说说,是不是领主老爷们让你们上来换班接替我们?这一晚上快给哥几个憋坏啦!”
原来生活在城堡一层的厨娘和女仆,都被关押到马房里供敌人士兵享乐,怪不得曾经乱纷纷喧闹的底层见不到一个人影,这群天杀的畜生!
我咬牙努力的挤出一个做作的表情,嬉皮笑脸的迎上去:“我该怎么跟你形容呢,兄弟,那些厨娘真是美味极了,白白胖胖的大腿绝对能夹得你欲仙欲死,除非你的那玩意比切碎的香肠还小,否则有什么能比不花钱的玩弄小妞更让人兴奋的事情呢?快下去吧,有些体质弱的已经被轮番折磨的快死了,再晚点你们连个活得也捞不着,冷冰冰的没了享受居高临下征服的感觉,我们来代替巡逻,放心吧,好兄弟!”
对方领头的士兵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他的手下也都说着脏话,走过来亲热的拍着我的肩膀,贱贱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冲着那张大饼脸狠狠地来一拳,他心照不宣的瞅着我*****开口说道:
“那就谢谢你们了,兄弟,愿上帝保佑你的慷慨,如果上帝能听见在我ooxx的厨娘缠绵呢喃的话,哈哈……”
说着,他一挥手招呼自己的手下准备离开,刚刚迈出两步,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转身玩味的盯着我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兄弟,你的口音有点奇怪,更像是那些遭瘟的洛林人,领主老爷们立下规矩,你知道的,上面动动嘴小兵跑断腿,公事公办虽然不尽情面,但是至少要说得过去,走走过场而已。”
对方一边拉长音调,一边伸出手抓了抓痒痒的后背,心不在焉的问我:“今晚的口令是什么?我想你不会被下面的娘们弄得丧失记忆了吧?那可太疯狂了。”
口令?不要告诉我这个蛮荒的时代,就有如此后现代的反渗透方式,难道敌方的领主也是个穿越众?我张了张嘴,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脑海中飞快的思索下一步的打算,要不随便蒙一个吧,万一运气好对上了呢?
事实证明,异想天开撞大运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当我悠悠然的吐出火鸡这个单词的时候,才知道小学历史由语文老师代课,是一件多么不靠谱的事情,对于历史一窍不通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时代别说火鸡,就连土耳其的祖宗也还没有进入西欧人的视野,这回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脸色,忽然换成惊恐和敌视,呼啦啦的抽出随身武器把我们包围起来,十vs四,很好,有一定的翻盘机会。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士兵收起武器,大声走过来同我打着招呼,很熟络似的勾肩搭背:
“上帝保佑,原来是你啊,小德克,都怪抠门的后勤官不给太多的油布,火把的光芒根本无法完全照亮你马屁股一样大的脸,哈哈,好久不见了我的朋友!”说着,他热情的给我一个熊抱,用油乎乎的脏脸在我肩膀上蹭来蹭去,弄得我懵懵懂懂的没办法拒绝。
“你认识?”对方的头领侧着头打量找到好像找到亲爹似的手下士兵问道。
“他和我是同村的伙伴,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这次都被领主征召做了士兵,他这人小时候脑瓜被马踢过,有点不好使,不过感谢上帝的仁慈留了条小命,呆呆傻傻的也不错,这小子一准是忘了口令……”
不认识的士兵脸不红心不跳的编出顺理成章的谎言,骗过自己的顶头上司,对方耸耸肩瞅瞅我,似乎很同情这种不幸的遭遇,张罗着手下收起武器,一帮人下流的议论着厨娘谜一样的胸围走开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等到敌人全都消失在下楼的楼梯口,我才抓着同样观察周围动静的士兵问道。
“大人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是一只夜莺,属于无尽的黑暗,只有鸟笼才是最后和唯一的归宿。”
对方谦恭的行礼,表明自己的身份:“科勒大人很久以前,让我打入低地国家搜集情报,我便给自己制造假身份混进一个小领主的农庄,利用那里商人集散的有利条件,收集不少关于低地人的信息。”
“这次的入侵,是由来自乌德勒支的阿默斯福特伯爵牵头,汇集乌德勒支、弗莱福兰、海尔德兰、大部分小领主参加的远征,兵力虽然不多,但都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长枪兵和骑士,他们似乎和布拉班特的乐芬男爵有勾结却又相互利用,根据我隐隐约约套出来的情报显示,阿默斯福特伯爵好像在找一样东西,对他有很重要的意义。”
“请原谅我的失职,出征完全是临时性的紧急征召,一开始说是要集合讨伐北面的山贼,然后行军两天后忽然折向东南,我反应过来以后,根本没有时间发出信息提前预警。”
找东西?我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么说城堡里有让外人惦记的神秘物品,到底是什么身为领主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我迅速为自己分清主次轻重,抓住他的肩膀问道:“不要紧,至少大部分人还活着,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克雷森蒂小姐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使得我更加不确信克雷森蒂小姐的现状,心情立刻坠入冰窟。
“恐怕不是很好,她就在上面的塔楼里关着,有两个士兵守在外面,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内战(12)
“谢天谢地,您终于来了!”
当我出现在德约科维奇神父房间门口的时候,他惊悚程度不亚于刚刚看完贞子,二话不说便闪开身边的空当就拉我进去,门口乔装成敌方士兵的两个战士,马上从外面关进大门侍立在两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等到屋子里的光亮,让神父看清楚我怀中克雷森蒂小姐恐怖的后背,他的惊悚程度瞬间升格为贞子3d版:“上帝啊,这是哪个渎神的败类造的孽?”
“等那个混蛋跪在您面前的时候,用圣经砸死他我都不会阻拦,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必须马上给克雷森蒂小姐进行处理和包扎,这么大面积的伤口,很容易感染的。”我气喘吁吁的看着几个教士手忙脚乱的准备干净的纱布,终于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神父不动声色的把我往边上拉了拉,蹲下来小声的附在耳边说:“她死定了,上帝也无能为力,失血过多再加上大面积溃烂感染,天使已经准备牵引她纯洁的灵魂前往永生的乐园,放弃吧!”
说完,还面色沉重的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像是在安慰我节哀顺变。
“如果上帝能帮我留住她,我情愿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做教廷的利剑,斩断所有人世间的异教和罪孽。”
我猛地抬起头,注视着神父蓝灰色的瞳孔,恶狠狠的模样,仿佛要从里面寻找什么能够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在神迹显现之前,先听我的建议,立刻准备淡盐水和用沸水煮过的干净纱布,让我们试试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不应该过早凋零的生命,在嫁给我之前,她不能就这样死掉,就算是上帝也不行。”
教士们无奈的看看自己的神父,又看看紧握双拳不容反驳的我,局促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德约科维奇神父并没有纠结于刚刚那几句有渎神嫌疑的话,只是轻轻的像个老人那样叹了口气,用一种知天命尽人事的语气对我说,也像是在吩咐自己的手下:
“既然您自信能从死神手里夺回公爵小姐的性命,那就让我们见证坚强的人心在上帝面前的分量,如果主的荣光无处不在,则必将沐浴众生,阿门!”
我感激的跪在地上,虔诚的亲吻神父戴在手上的戒指,一滴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流出来,珠圆玉润的闪烁着晶莹的微光,在折射的华彩中,我仿佛真的看见冥冥天际上一个老人慈祥的微笑,四周笼罩着金色的圣光,难道是眼花了?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幻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德约科维奇神父满含苦涩的脸庞。
“去吧!孩子,上帝保佑您!”
我站起身来,开始有条不紊的对着教士们布置任务:“你们两个负责烧水,要把水烧开到翻滚才行,不要吝惜柴火,你们两个去准备干净的纱布,裁成手掌宽的长布条备用,你们几个把粗盐细细的碾成粉末,一锅煮沸的开水里面加一平勺的食盐就可以,搅拌均匀之后晾凉盖好放在一边,隔一段时间给公爵小姐喂一碗剩下的人马上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每个角落都给我擦得干干净净,用火焰给刀具消毒后准备好。”
对于急救的知识我知道的可怜,说出来的这几个办法完全来自于电影和小说,也不知道行不行的通,至于生理盐水的配方,根本就是我按照隐约的记忆胡乱猜测的,只记得不要放太多的盐,否则不仅压根救不了人,反而会因为加重脱水而死亡。
我靠在窗台边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到石头散发出的刺骨寒意一层一层穿透身上的衣服,好像利箭一般直刺心脏,德约科维奇神父走过来,安慰的抚着我的肩膀,陪我一起看着慢慢落下去的月亮,天际的尽头隐隐有微光透出来,不过大地仍旧被黑暗笼罩。
“上帝的启示无处不在,就好像黎明之前的黑暗,往往这个时候的天空最让人绝望,邪恶似乎无比强大的打压着来之不易的光明,所以人们总是会错误的估计敌人的强大,但那都是因为他们自身信念的动摇。”
“要相信上帝,痛苦的磨难往往是最后一关的考验,在那之后必将是应许之地的富足与安康,坏人终究会受到惩罚,哪怕来得慢一点,追击先知摩西的法老军队,不是被红海滔天的巨浪吞没了吗?要相信主才会得到拯救。”
看着神父若无其事手握圣经开导我的模样,真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扇死他,合着世间生老病死全都祈求上帝,他老人家得准备多少分机才够不耽误这么多祈祷的?
我冲着缓缓下降的月亮张开双臂,像是要把它拥进怀中似的,用力抻了抻胳膊,深吸一口凌晨时分清凉醒神的新鲜空气:
“神父,如果这是上帝对我的考验,那未免太沉重,没必要把惩罚降罪在温柔的少女身上,虽然他曾经让亚伯拉罕献祭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我宁愿希望受伤的是自己,而最终献祭在上帝脚下的,是干出如此恶毒行径的敌方领主。”
“既然他的荣光无处不在,那么就请庇佑基督最锋利的宝剑吧,我不想也不愿意成为德古拉,用手中的长矛玷污上帝的圣像,然后陷入永劫不复的活死人轮回……”说完,我在侍从的服侍下洗干净双手,头也不回的进入了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德古拉?”
德约科维奇神父疑惑的重复这个名字,怎么也不敢相信有人竟然用武器直指上帝,学识渊博如他也搞不清楚德古拉家族名号的出处和封地所在何方。
时间在这个时候跑得飞快,太阳好像一下子就从地平线底下蹦出来,急火火的往上跑,昨天还湿漉漉的大地蒸腾着袅袅雾气,仿佛刚刚出锅的热乎馒头,松软而饱含馥郁的清香,我看着公爵小姐熟睡的脸庞,竟然着了迷一样舍不得移开视线,温柔的扯起嘴角想笑笑,但是却没想到干裂的嘴唇,由于自己太用力而破开一个小口子,腥咸的味道弄得我火辣辣的生疼。
“从您的表情我就知道,上帝一定站在了我们一边,凡是用真心祈求的必能实现,这是圣经里主的原话。”
德约科维奇神父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小块干面包和一杯白葡萄酒:“我能提供给您和您的战士的早餐就这么多,教堂里根本没有香肠或者肉类,面包也不太够分的,入侵者们昨天甚至要拿走敬献给基督的圣油,简直是胆大包天!”
我感激的冲神父行了个礼,这块小面包可能是从每个教士口中省下来的,我们吃一点他们也许就要挨饿,我走到桌子边上坐下,满满的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润润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的喉咙,如果再没有液体降温,它必然会自燃罢工。
“种种迹象表明,敌人似乎并不知道昨天乐芬男爵军队战败的消息,否则不可能气定神闲防守得如此松懈,完全没有深入敌境的意识,昨天晚上竟然纵兵狂欢彻夜,到现在贵族和骑士们还没有起床,醉死在某个妓女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我把干面包放在手心捏了捏,它很快粉碎成细小的面包屑,和成一团囫囵着就吞了下去。
“这些狂妄的敌人根本没想到您用兵如神,盲目的崇拜人数优势,也许他们还以为乐芬男爵能将您击败,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劫掠放纵,从上到下全都松松垮垮,现在正是夺回城堡的最佳时机,您的军队在哪里?”德约科维奇神父握紧了手中的十字架,一面兴奋的挥舞着手臂一面问我。
“我想可能是昨天的大雨耽误情报的送达,敌人才没有对传令兵的拖延生疑,既然他们中间有我们的叛徒,一定掌握着大量的内部信息,那么我们在没有完全稳操胜券的时候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极会功亏一篑。”
“要说对于夺回城堡的迫切性,昨天晚上摸黑经过敌人领主所住楼层的时候,我绝对有把握杀了他……”
喝干净杯子里的最后一滴葡萄酒,我惬意的舔舔嘴唇打了个饱嗝,有什么能比在敌人的心脏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去自如,并且舒服的吃早饭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呢?
“那您准备怎么做?”
神父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好像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可信任的敌人间谍。
“这些低地人简直太野蛮,对上帝的信仰动摇不说,还与信奉异教的北欧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需要有人站出来惩罚他们,如果必要这些见钱眼开的跑船商人,需要换一个虔诚侍奉上帝的领主,来好好管教管教了,我看中的是信仰,您看中的是什么,奈梅亨伯爵大人?”
这赤luoluo的交易,弄得脸皮厚如我都不敢轻易的答应下来,羞涩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按理说这种时候在敌占区讨论他们的领地归属,多少有些不尊重对手的意思,不过想想低地国家那熙熙攘攘往来的海船,和城市里稠密的人口,当然还有那成捆成捆运往各地的羊毛制品,以及换回来的大批金币,哪个领主会不希望拥有这样一块富裕的封地呢?
哪怕时常会遭受去英格兰打劫,结果走错方向到来的维京海盗,但是谁都明白,自从丹麦和挪威因为坚韧不拔的修士,顽强传道而归顺基督以后,失去异教神庇佑的北欧人,已经不再那么热衷于刀头舔血的抢劫勾当。
奥托一世皇帝征服低地国家桀骜不驯的领主,将其置于德意志的版图,但是历经三任帝国皇帝,低地国家时附时叛,就像一条怎么也养不熟的猫,亲昵的蹭蹭你的裤脚时,也会亮出锋利的爪牙,始终游离于德意志的核心统治圈之外,犹如历代皇帝心头顽固的疥藓之疾挥之不去。
第一百四十章:内战(13)
“无论什么时候,只有上帝才是唯一能给蒙昧的百姓带去真正光明的,我们都只是主的走狗,用圣经和祈祷完成不了的难题,就必须借助长矛和刀剑的力量来披荆斩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冲着德约科维奇神父爽朗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接受他的提议,将致力于夺取低地国家的统治权,同时也支持神父成为这些辽阔土地,和广大人口的教区主教,站在他的背后为其一步步迈向教宗的宝座,提供物质和武力上的后援。
就在我们心照不宣的会意微笑的时候,城堡外面忽然传来大声的喧哗,城墙上站岗的士兵没好气的探出头去观察,是哪个不长眼的倒霉蛋打扰自己的美梦,我和神父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十几辆大车盖着厚厚的油布,里面似乎满载着价值连城的货物和金币,将拉车马匹的脊背都压弯了,延森站在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身后,凶神恶煞挎着刀的模样确实很像商人们雇佣来的保镖。
“是我们的人,准备行动吧。”我对身边待命的士兵吩咐道。
“通知夜莺和城门处埋伏的士兵相机而动,配合延森他们占领城门,大军一定埋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趁着敌人给我们白占这么大的一个便宜,不狠狠啃上一口对不起人家的盛情款待。”
假扮商人的矮个子装出一脸惶恐的表情,站在马车上夸张的挥舞着双臂,好像生怕瞄准自己的箭矢不够多似的大声呼喊到:“我是来自汉诺威的商人,本来想在伯爵领中转下脚,结果赶上倒霉的战争无法继续行程,求仁慈的大人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放我进城躲避,我将为自己和随从付出让您满意的捐税,一旦战事结束马上离开,请行行好吧,大人!”
城墙上的士兵指点着后面挤成一堆的马车,堆积如山的货物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商人身家不菲,他的捐税多少能让自己返乡时的战利品多出几枚铜板,买个头饰哄着家里的婆娘开心,可是城中的领主老爷全在睡觉,为这么点小事打扰尊贵骑士们的美梦,很明显是觉得自己活的不耐烦了。
士兵们全都眼巴巴的看着,此刻城墙上管事的军士长,他只不过是个铁匠出身,此刻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有些手足无措,遇到决策性的问题也拿不定主意。
“看来今天上帝并不眷顾可怜人,我们还是走吧!”
小个子摆摆手,沮丧的吩咐手下继续前进,但是最前面的两辆马车陷在泥里原地打滑,被车上沉重的货物压得栽歪着就要倒下来,没有封紧的油布边缘,掉出几枚东罗马金币,被阳光一照晃瞎了所有人的眼,金灿灿的落在肮脏的泥巴里。
“喂,小个子,你们进来吧,不过在这之前,咱们要先算算货物的价值,否则我身后的兄弟们可不会答应。”
军士长的眼里已经看不见其他的东西,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金币,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得到,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何况都是商人自愿捐献,不要白不要,就连上帝也不会原谅愚蠢的傻瓜,不是吗?
小个子放在后世绝对能拿奥斯卡最佳男主角金奖,那精湛的演技和对细节的拿捏,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只见他千恩万谢的对着军士长说了满满一马车的好话,马屁夸张的差点拍到上帝面前去。
军士长很受用的昂着下巴,故作不悦的推拖着小个子递上来装满叮当作响的金币口袋,最后终于拗不过对方的殷勤,用一个下不为例的表情勉强自己收下来,摆摆手让守在城门上的士兵缓缓地推动绞盘,把紧闭的城门升了起来。
“大人,您真是伟大而不拘小节的英雄,圣经里杀死非利士巨人歌利亚的大卫想必也不过如此吧?能够有幸认识您,绝对是我蝼蚁般短暂一生中最值得夸耀的荣誉,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您能去我的家中做客,给我的儿子们讲讲挥斥方遒的峥嵘岁月,也让他们沾沾英雄的锐气……”
小个子笑眯眯的搓着双手,谄媚的表情像极憨态可掬的招财猫,弯着腰差点就要拱进地上的泥里。
“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要知道在乌德勒支,领主大人们最喜欢和富可敌国的大商人们做生意,虽说现在北海不太平,丹麦人疯狂的劫掠英格兰海岸,我们跨海的贸易收入明显减少了,不过德意志境内的庞大市场就像一头茁壮成长的小狮子,正饿着肚子寻找食物呢,哈哈,赚钱的机会遍地都是。”
军士长边说边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好像那里面装满致富的门道:“要说起来我和你们商人还有些关系,其实我的父亲就是个商人,后来花钱买个头衔装点门面,多少让家世看上去体面那么一点点,要说这当大头兵,还真不如走南闯北的跑行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搏命才挣来那么点。”
军士长压了压小个子的肩膀,一副说教的模样。
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交谈甚欢的时候,正进入城门的车队忽然停下来,挤在一起的马匹不安的原地踏步,慌乱的嘶鸣着,驾车的伙计甩着手中的鞭子努力控制车辆,嘈杂的声音打搅了军士长大人笑谈人生的兴致。
“为什么不走了?遭瘟的懒惰鬼,慢吞吞的像个蜗牛爬,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军士长不耐烦骂骂咧咧的指着城墙上的士兵,脾气火爆的质问道,却没有看清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
“是我要他们停下的,有问题吗?”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城门洞里响起,浑厚富有磁性的嗓音绝对天生是唱歌的好手,让人产生难以抑制的共鸣,我往窗外探了探头,想要看清楚声音的主人。
“男爵大……大人……”
刚刚还一副谁不给我面子,我就撕了谁般飞扬跋扈表情的军士长,马上矮了半截身子,变脸似的换上比小个子还要让人恶心的微笑,快步跑到被他称为男爵大人的那人身边佝偻着解释道:“不过是一群吓傻了四处逃命的商人,他们甘愿缴税进来寻求庇护,我已经让人仔细的检查过了,马车完全没问题,请您放心大人,这种事情小的们就不劳您费心了。”
“检查过了?”
男爵把手中拿着的夸张巨剑扛在肩上,慢悠悠的围着第一辆马车打转,锋利的剑眉往上挑出好看的弧线,盯着长着满脸麻子的车夫打量半天,敏锐的眼睛仔细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疑点。
这个男爵岁数应该不大,却浑身上下散发一种慑人的杀气,凛然不可侵犯似的拒人千里之外,尤其是坚韧刻薄的下巴紧绷着嘴角,可见他成长中经历过多少风刀霜剑和腥风血雨的洗礼,上帝往往微笑着不说话,就把一个少年雕塑成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真正男人。
“男爵大人!”
小个子看到情况不妙,马上机灵的一溜小跑凑到男爵身边,态度更加谦卑的点头哈腰赔笑脸:“我们可是装了满满一大车的毛纺织品,有地毯也有布料,准备先去汉诺威赶下个月的大集市碰碰运气,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军队的厮杀,要知道商人们的胆子还没有一颗针别大,能得到大人您这样勇敢骑士的保护,那肯定是再好不过啦!当然,我是会为自己受到的照顾,分文不差的付款的,拜占庭金索里得硬通货。”
说着,小个子仍旧习惯性的搓着自己的双手,让人更加确信他市侩商人的身份。
男爵歪着头用剑鞘敲打着自己的肩膀,耐心听完小个子的恭维,然后一挥手命令身后跟着的几十名士兵把车队围起来,剑拔弩张的如临大敌。
他瞅了瞅一脸惊恐表情的小个子,用手掀开了第一辆马车上罩着的油布,一大车灰突突的羊毛布料露了出来,看质量并不是什么上乘的货色:“这就是你要运去汉诺威赶大集的垃圾?要知道在尼德兰比它更上乘的布匹遍地都是,你这个十足的奸商,就拿这种破烂败坏整个低地国家毛纺织品的名声?每一辆马车我都要打开检查,战事正在紧张的时候,万一你是敌人派来的卧底,我们昨天的浴血拼杀可就全都前功尽弃了,关键时刻必须仔细。”
小个子脸上闪过一丝常人很难察觉的复杂表情,但是转瞬即逝掩饰的很好。
按照原来的计划,在这些马车上肯定有埋伏着我们最精锐的战士,等到进入城中之后,会一呼而起迅速的攻占城门,为城外的大部队铺平胜利的道路,但却想不到遇见这样的事情。
小个子很快便让自己的脸色恢复正常,假装很洒脱的拍拍马车上面堆积的满满登登的羊毛布料,笑呵呵的对男爵说道:“我的货物保证没有问题,如果大人您不相信的话,倒是可以一架马车一架马车的检查,倒是现在城门洞开,说不准什么地方就隐藏着敌人,万一可乘之机被利用……后果作为我这样一个小商人可是不敢去想象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内战(14)
“哦,你在威胁我?”
男爵饶有兴致的把肩膀上的巨剑拄在地上,惬意的摇晃着胳膊,像是发现了一件多么让自己感兴趣的玩具般爱不释手,兴奋的逗弄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得不说之前的你,差一点就把我骗了,无论是故事还是道具都很逼真,直到刚刚你说了这句话,我便更加确信自己内心中隐隐约约上帝的指引,你就是乔装打扮的敌人卧底!”
说时迟那时快,男爵话音刚落,巨剑已经出鞘,裹挟着数不清剑下亡灵的怨气,直冲小个子的面门而去,我眨了眨眼睛,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不好,被发现了!”
我站在窗户边上看到这一幕,紧张的握紧拳头,对着身后的德约科维奇神父惊呼道:“我必须提前行动,公爵小姐就麻烦您照顾,等到……”
下半句话还吞在嘴里没来得及说出来,便硬生生被后腰传来的剧痛憋回咽喉,冰凉和无力的感觉迅速在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扩散,我抚摸着下腹处透出来锋利的匕首尖端,金属银白色的质感柔顺的划破皮肉,鲜血粘稠着潺潺的往外流淌,片刻就覆盖了脚面下的一小片地砖。
我缓缓的转过身,看到神父依旧慈祥满含怜悯的面容,似乎刚刚做完了晚祷一样安静虔诚,圣经夹在腋下,反衬着书皮上刻画的十字架是那么的刺眼而妖异。
“呵……”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贪婪的让肺叶里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氧气,但是让人绝望的疼痛和致命的冰凉,冻僵了浑身上下的器官,手脚飘忽着不听使唤,听觉和视觉正在以光速退化着,神父慈祥的脸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连对这个时空的存在感,也在抽丝剥茧般的一层层抽离。
“又要死一次,奶奶的,不会再一次穿越吧……”
我踉跄着扶住墙壁,硬撑着不让自己倒在对手的脚下,像一只卑贱的狗一样死去。
“这把匕首我准备了很久,一直贴身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带着体温和快要把人灵魂压垮的任务。”
神父走过来像平时那样扶住我的肩膀,满脸童叟无欺的憨厚笑容,语气缓慢平和的继续说道:“您难道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还是您早就猜到了自己现在的结局?”
“我只想知道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没有我,梵蒂冈的教令,根本没法在德意志的土地上,产生比以往所有的教皇更加掷地有声的影响,让世俗权力头一次在教令面前,心甘情愿的俯首帖耳,你们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胸腔里憋闷的感觉让我没办法再大口的喘气,只能一点一点的耸着鼻梁,往肺里积压空气,急促着呼吸:“这件事情皇帝陛下参与了吗?”
“您马上就要步入永生的天堂,站在上帝面前虔诚忏悔自己人生中的所有坏事,作为主最忠诚的仆人,我不会让您带着遗憾去质问上帝的。”
神父低下头,凑得近了一点,用手掌拢成喇叭状伏在耳边对我说道:“您要时刻记住,自己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哪怕受到上帝的眷顾,暂时得蒙圣听垂问,但是不要妄想僭越身份的限制,挑战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破坏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传统,在人世间,唯有教皇霓下才是唯一的声音,唯一的信仰,唯一的存在。”
“您的悲哀就在于过分自负,相信自己能够改变这龌龊的时空,从意大利的时候,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服帖听话,满脑子萌生出魔鬼邪恶的想法,教皇霓下试图拯救您,您却一意孤行的选择越走越远,无论最后能走到哪里,请不要忘了,梵蒂冈才是这世间的主宰。”
我努力想要让自己睁开,缀在脸上铁块似的沉重的眼皮,集中精神听着德约科维奇神父,转述操纵命运幕后黑手们的想法,死神拿着镰刀站在上帝的圣像后面一声不吭,不屑的掰手指计算剩下的时间。
我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德约科维奇神父,带着后腰上晃晃悠悠的匕首,坚持自己迈出第一步,结果眼前一黑,再也没有起来。
黑暗!无尽的黑暗,就像自己穿越过来时的感觉一样,虚无抓不住身边的东西,内心中全是无以名状的恐惧。
难道现在自己正穿梭于时光隧道之中?
我尽力让自己睁开眼睛,但是满满的黑暗仿佛糖衣将我死死地包裹,没有留下一点缝隙,耳边也没有传来罡风飒飒撕扯的轰鸣,我想感知一下自己的身体,却虚弱的无能为力。
混蛋!差不多自己是死了,我这样想着,索性由它而去……
无尽的虚空正好让自己能有充足的时间,来思考问题,到了这个时代一年的时间,经历过数不清的腥风血雨,金戈铁马,岁月就像躲在角落里羞答答的少女,不知不觉间就从风华正茂变成半老徐娘。
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满口不切实际幻想的宅男,更多的磨练教会我怎样在隐忍中获得成长,又怎样在成长中学会低调,身边看见的看不见的,都是戴着面具私底下磨刀霍霍的潜在敌人,每过一日都像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失足则身死,可是闭眼之前,纠结在心里的那个死不瞑目的疑问是,平日里看起来总是悲天悯人微笑的神父,为什么要杀我?
想到这里,教皇霓下那张年轻又满含压抑不住野心的脸孔,在脑海中生动的浮现,这个被自己的堂兄扶到神圣教皇位置的年轻人,珠光宝气的圣袍下装载数不清的阴谋和厮杀,心甘情愿却又不得不背负上梵蒂冈恢宏宫殿里,代代相传的哀怨和梦想,一步一步熬干自己的心血,披荆斩棘抑或是遍体鳞伤,向着人间至尊的宝座匍匐着攀爬。
成功的道路只有一条,而且两边全是险峻的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会跌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狭窄拥挤的仄仄旅途,堆满前路漫漫者不屈而又绝望的粼粼白骨,我相信他的内心是挣扎的,却套满了身不由己的枷锁。
可能自己终究无法完全彻底融入这个时代吧!
即使现在受到了教皇霓下和皇帝陛下的赏识,凭借军功累升为世袭伯爵,但是内心中真正的信仰,始终和其他人有着截然不同的追求,其实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安安稳稳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一生,却依然无法避免被卷入时代浩瀚的洪流之中翻滚旋转,连个挣扎的浪花都不会泛起,瞬间淹没于无形,这便是穿越者悲哀的命运。
“大人,大人……”
隐隐约约传来别人呼唤我的声音,就好像行走在茫茫沙漠中几近崩溃之时,忽然见到一弯绿洲,我急切的想要寻找这声音的主人,双手在黑暗中胡乱的抓着,所希望触碰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温暖躯体。
“谁……你是谁……”
等到嗓子刀割一样剧痛咳血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干涩的嘴角仿佛久旱龟裂的大地,千沟万壑的没有生机,我艰难的挤出吐沫湿润着嘴唇,断断续续的组合支离破碎的单词。
“大人,您睁开眼睛看一看,是我啊!”
那个声音这么一说,听起来还真就有些熟悉,似乎和自己有很紧密的关系。
“呃……”
我颤抖着举起右手,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视觉感应终于模模糊糊的出现,光线不是很刺眼,阴暗昏黄,似乎在某间采光不是很好的大房子里,周围密密麻麻的挤满大大小小的脑袋,弄得空气也停滞不流通。
“大人,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要是这个庸医再没办法让您苏醒的话,我就会把他剁碎了喂狗!”公牛胡须没有修剪的大脸盘挤进我的视野,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把本来就不干净的脸弄得更加不堪忍睹。
“我这是在哪里?”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腰以下仿佛和上半身脱节一样没有感觉,小腹的位置传来钻心的剧痛,我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腰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但是依旧殷开很大的一团嫣红,稍微一动就牵扯着浑身上下的神经。
“您现在在莫迪尤纳斯骑士的城堡里,攻占城门的计划失败了,敌人预先有了察觉,埋伏在马车里的精锐士兵全部被杀,延森力战竭气也被俘虏了,我带着城外的大部队试探性的发起攻击,但由于没有攻城器械,又被敌人击败,损失了几十名士兵,不得不在敌人大部队冲出城追击我们之前选择撤退……”公牛怅恨的捶着手掌,低头跟我详细的讲诉当时发生的情况。
“可惜那五十名精锐的战士,他们都是经过严苛训练挑选出来的军中骄子,新卫军数一数二的标杆,本应该意气风发的在战场上,砍瓜切菜的屠杀敌人,结果却全部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
公牛语气低沉的对我述说,这些士兵全都是他一点一点看着成长起来的,没想到经过这次一系列的战事,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全部付诸东流,伯爵领又回到无兵可用的窘迫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