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扑朔迷离（上）
裘德茫然地坐在原地，凛冽冬风拂过河畔，即便裹紧大衣少年仍旧止不住瑟瑟发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先前梦境中的场景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那些悲惨的画面令他倍感恍然，一时难以言语。
“你还好吗，裘德？”那位神秘法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藉由法术，我对记忆之种的大致内容稍加探测，诚然是段令人悲伤的故事。但那毕竟只是梦境，别太当真了。”
“直至最后遍体鳞伤、神志不清、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梅希雅……她还在本能地呼唤恋人的名字。”裘德蜷缩身体、用力抱住头，“太惨了，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种对待？梅希雅（methea），蕾妮希娅（rehea），为何青梅竹马到最后总会是这种结局……”
瑞达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继续劝道：“你看，说到底是罗伊研制出这种药物，倘若他没有这么做，结局多半不至于此。一心复仇，往往会令那些爱你、关心你的人受牵连。报复，这类以暴制暴的行为，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对，”少年想起自己与教会的冲突，尚未来得及细想便急忙否定，“倘若不以暴制暴，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暴力的侵害？不依靠自己的力量，难道靠服从与祈祷吗？”
“秩序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的。”酒馆老板听上去颇有感慨，“看得出来你不喜欢那些大义凛然的说教、条条框框的规矩。坦白地讲，我也不喜欢。然而若想维持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它们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眼下这动荡战乱的时代，盗匪横行，这类惨剧恐怕比比皆是。”瑞达如是总结。
“那就让这些强盗全部付出代价。”裘德突然立起身，转身注视那位神秘法师，“如沃托克所言：‘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回忆起先前看见的悬赏令，他提问道：“欧切丹特附近，是不是有一伙自称红巾兄弟会的强盗？他们的首领名叫斯莫卡德？”
“是的。据说红巾兄弟会藏匿在东南边的山里，斯莫卡德是他们的现任首领。”瑞达打量着面露决意的少年，“你是看到领主贴出的悬赏了？然后打算去消灭他们？”
“我会去的，我不会让这样的惨剧再度发生。”握拳起誓过后，裘德随即想起生病时照顾他的那名少女，不禁询问道，“说起来，你能告诉我关于镇上那位卖花少女的事情吗？她自称梅希雅，与梦里罗伊记忆中的梅希雅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梅希雅不是……？”
“抱歉，但我来这座小镇经营酒馆至今也才三年时间，对于这里过去发生的事情我了解得并不多。”酒馆老板摊了摊手，“那孩子时常会到酒馆门口卖花，我对她稍有些印象，你刚才说她叫什么……梅里？”
“梅希雅。”少年更正道。
“好吧，梅希雅。”瑞达苦笑两声，似乎努力尝试进行回忆，“我记得，是个很懂礼貌的女孩子。”
显然这并非裘德想了解的内容，他接着抛出一连串详细提问：“除此以外呢，你知道她父母的情况吗？她将罗伊称作叔叔，这是怎么回事？罗伊又究竟是谁？”
“实在抱歉，我对她的印象仅限于此。”酒馆老板露出无奈的神情，“至于罗伊，我更是从未曾见过。裘德你若是想了解这些事情，我建议你到黑荆蔷薇去问问，酒馆大厅里什么人都有。”
“时间静止在你入睡后不久便终止，我们在外边待得太久，是时候该回去了，我还得继续做生意。”说话时，瑞达朝南方望去，“不过在此之前，毕竟你是斯坦提柯姆的学徒，还有一件事情有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事情，关于老师的？”
“不，关于你的。”酒馆老板转首凝视少年，神色稍显古怪，“刚才忘记告诉你，记忆之种通常是双生的。我先前提到的特殊情况，实际上指的是梦境的反常互扰。当你的梦境受到他人记忆的影响时，对方的梦境亦将受到你的记忆的影响。”
“就结论而言，现在罗伊也已经体验过你的部分记忆。具体哪一段不得而知，但大致应该是你印象最深的某段记忆。”
“你说什么？”
为避免对大众造成惊扰，瑞达并未再使用传送法术，裘德则随他一同自镇北塔林河畔步行返回南部的黑荆蔷薇。
这名酒馆老板自称老师的朋友，学识渊博、神秘莫测，但他表现得却十分平易近人，与斯坦修老师的严厉刻板完全不同。回忆起诺萨的随和与幽默，少年若有所思：这些厉害的高手是否大多如此。
梦境中的惨况仍然萦绕在他心头，即便与瑞达交谈时仍旧挥之不去。裘德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回想那些场景，虽然仅是梦境，但他仿佛身临其境，罗伊无法遏制的愤怒、深入骨髓的悲恸，他均能感同身受。
原来体验他人的记忆竟会对自己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少年不禁暗自感慨，虽然明知那些场景并非他亲身经历。
圣光教派，蕾娅的信仰，阿方索斯大主教所倡导的秩序与教化，是否诚然有其存在的价值，裘德亦对此产生些许反思。
建立和平稳定的社会太过困难，少年无法参透那些复杂的道理，但他决不愿见到罗伊与梅希雅的惨剧再度发生。
裘德决定抽空去东南边的山里走一趟，为欧切丹特解决这伙自称红巾兄弟会的强盗。回想昔日与琳达、诺萨共同旅行时替洛兰德商会解围的场景，少年对如今自己的剑术与法术颇有信心，解决一伙乌合之众应该不在话下。
但眼下他迫切想要了解的，是那位少女、梅希雅的身世之谜。原先裘德猜测她可能是罗伊与梅希雅的女儿，然而如今得知梦中梅希雅的结局后，他愈发难以理解。
梦境所带来的悲伤与震撼甚至抑制住腹中饥饿，但体虚无力的少年意识到自身已两天两夜粒米未进，亟待进食以补充营养与能量。
并且瑞达先前谈到酒馆大厅内总有各式各样的人，从他们口中大抵能打听到些什么。
第四章 扑朔迷离（中）
用餐叉取起盘中一块熏鸡，裘德小心将其送入口中咀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少年用餐的动作很缓慢，胸中的抑郁令他感受不到饥饿，与此同时，他也在留神观察周围其他人。
这家名为黑荆蔷薇的酒馆很有趣，消费水平自廉价至奢侈一应俱全，大厅内的客人亦是无所不有，然而想起老板的神秘身份，裘德转念便又释然。
壁炉旁有吟游诗人在表演，那是一位英俊的金发青年，正一面弹奏鲁特琴，一面诵唱某段传奇叙事诗。大厅内多数客人都围坐在他四周，为吟游诗人声情并茂的表演所吸引，但也有几位坐在柜台前，正与酒馆老板瑞达闲聊。
少年此时全无心情听吟游诗人讲故事，环视四周后，他收回视线才发现一位青年不知何时已坐在桌对面，正面带微笑看向他。
这位青年看上去莫名的面熟，裘德不确定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午安，阁下，在下约修亚阿克提斯（joshua arctis）。”那名青年行礼致意，“三日前的夜晚我们曾在此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阁下可还有印象？”
“记得。我的名字是裘德，最近心情不好，对你造成的困扰，容我道歉。”少年回忆起那个雨夜初到黑荆蔷薇时的情景，“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让我一个人静静。”
“你看上去很是忧扰，可否与在下分享？抑或有什么在下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约修亚并未离开，他凝视少年一段时间，随后礼貌地提出询问。
裘德盯着眼前这名青年，起初并不想搭理他，但他叹了口气，还是尝试问道：“你知道梅希雅和罗伊的事情吗？”
“梅希雅和罗伊？”听闻少年的提问，约修亚陷入思考，随后似乎想起些什么，“罗伊？是指，那位‘封印之剑’罗伊吗？”
“‘封印之剑’罗伊？”裘德复述着这个名字，他先前从未曾耳闻。
“二十多年前的事，西境挺著名的一位传奇人物。虽然不至家喻户晓的程度，但家父对他十分崇拜，在下从小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约修亚回忆起童年往事，颇有感怀，“他的佩剑名为凯亚斯/动荡（chaos），与众不同，是一柄赤红的短剑……抱歉扯远了，他在大概二十年前的时候，突然销声匿迹。但是，梅希雅是谁？”
短剑，少年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回想起梦中罗伊惯用的短剑，裘德若有所思。梅希雅，那位在生病时照顾自己的少女，她将罗伊称作叔叔，二人间应该存在不小的年龄差。
梅希雅口中的罗伊叔叔，真有可能便是这位“封印之剑”罗伊。虽然心情低落，少年的推理能力却未曾减弱，他继续问道：“这‘封印之剑’的称号他是如何得来的？另外，他是不是还精通药剂学？”
“裘德也曾听闻他生平的事迹？确实，罗伊不仅精通剑术，还是一位药剂大师，他改良的止痛药配方至今仍在药剂师间沿用。”约修亚显然对这位传奇人物十分了解，“至于‘封印之剑’的称号……从来没人在他脸上看见过快乐的表情，据说年轻时他曾经历过一些悲惨的遭遇，一些他不愿提起的往事。”
药剂师、不愿提起的悲惨往事，裘德几乎已能确定那些记忆的主人便是这位“封印之剑”罗伊。未曾想这位罗伊竟然是二十多年前活跃的传奇人物，那么自己体验的应是许多年前的陈旧往事，时隔多年那些记忆竟然依旧如此清晰。
少年尝试梳理着目前的线索，但仍无法理解那名少女从何而来。莫非其实梦中的梅希雅并未死亡，并与罗伊生下一名女儿？
不可能。裘德立即将自己的猜测推翻，他十分确定是罗伊亲手夺走梅希雅的生命，鲜血温暖而湿润的触感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反复推测无果的少年不由露出困扰的神情，见此约修亚赶忙致歉：“抱歉，我是不是无意间提到令你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有。”裘德摇头否认，“你提到‘封印之剑’罗伊在大概二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这是怎么回事？后来呢？”
“是的，大约二十年前，罗伊突然向他的同伴们告辞，似乎决定独自隐居，不再涉入世事纷争。他就这样从大众的视野中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当时罗伊还不满三十岁，正值力富气盛之年，突然退隐的确令人费解。”
“没有人知道他后来做了些什么，亦无人知道他近况如何。起初众说纷纭，有人说他被仇家找上门、已经死了，也有人说他和家人一同过着安静的生活。后来许多年过去，人们逐渐不再关注罗伊，连知晓‘封印之剑’名号的人也越来越少，自然无人再谈论此事。”
讲到这段传奇的尾声，约修亚露出异常遗憾的神情，仿佛替罗伊感到惋惜。
他后来其实就在欧切丹特隐居，裘德想这样告诉那名青年，但他最终并未说出口。既然罗伊不希望别人关注他，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考虑到梅希雅的事情，少年决定暂且替他保守秘密。
然而那位少女究竟从何而来？“封印之剑”罗伊选择在事业顶峰时隐退显然是为抚养照顾年幼的女孩，可她究竟是谁的孩子，长大后竟与梦中梅希雅的音容笑貌一模一样？
“谢谢你，约修亚。”暂且压下心头疑惑，裘德向这位热情的青年致谢，“你帮了我很大忙，容我再次为自己前日的失礼道歉。”
“没事，若能帮上忙实乃在下荣幸，希望你能够早日纾解忧扰。”约修亚立起身，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后转身离开。
目送对方离去后，少年继续用餐，烦闷抑郁的心情令精制的熏鸡亦食之无味。
裘德一面补充必需营养，一面思考梅希雅的身世之谜。凭目前已有的线索他仍旧无法想通，或许应该向更多了解内情的人进行打听。
少年回想着梅希雅的话语：“小时候一直是罗伊叔叔照顾我呢，他还教我调配药剂，但……他后来离开后再也没回来……只留下一本药剂笔记。”
既然罗伊曾经在这座小镇生活，那么这里必然有人认识他。
等等。
突然间裘德又产生一项疑问：既已决定隐居照顾梅希雅，罗伊后来为何又选择离开？如今他又去了什么地方？
第四章 扑朔迷离（下）
罗伊的行为令人费解，裘德完全无法进行推理，梅希雅的身世之谜愈显复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与此同时，少年想起先前在酒馆门口遭遇的异常时间静止。
取出前胸贴身口袋内那块银质怀表，裘德不禁回忆昔日斯坦修老师离开时的留言。
“时间弥足珍贵，并且无法复原。”老师的话语回响在他耳畔，从前少年总对这类说教不屑一顾，如今经历诸般世事后方才感慨良多。
既定之事，无法更改；逝往之人，无法复原。裘德兀自摇头叹气。事在人为，诺萨亦曾反复告诫自己，但少年终究还是未能及时领悟。
或许，必须实际经历过后，才能有切身体会吧。
从遐思中回过神来，裘德翻开表壳，当前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二十四分，所有表针均按规律照常转动，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在那位神秘的酒馆老板口中，它被称作永恒旅者的怀表（eternal traveler's pocket watch）。一个听上去十分厉害的名字，裘德如是评论，斯坦修老师赠予他的这份礼物诚然是件价值连城的珍奇宝物。
然而这块怀表究竟是如何充能与生效的，又是何人制造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奇物，少年至今仍无法想象，同时心想大抵只有老师或者瑞达那样渊博而卓越的法师才会了解。
那么先前究竟是谁制造出那次时间静止？此人制造的时间静止又是否与怀表有关？
出于好奇心的驱使，裘德试着摁下怀表上方那粒按钮。
“咚”虚幻而渺远的钟声自不知何方响起，瞬间周遭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镜面破碎的声音传来过后，少年望着四周静寂无声的灰白空间发愣，看来他的怀表丝毫未受那次异常时间静止影响。
“随意暂停时间可不是个好习惯，裘德，我先前告诉过你吧？”瑞达显得很无奈，他原先正与柜台前的客人聊天。
“上次不是我。这次，我不是故意的。”裘德慌忙进行辩解，“我只是想，测试一下。”
听闻此言，原先撑在柜台上的酒馆老板立直身体，饶有兴致地望向少年：“你想知道上次制造时间静止的人是谁，我说的对吗？”
“没错。”裘德当即点头表示确认，“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首先你要知道，世界如此之大，每天都可能有各式各样的人以某种形式暂停时间。”瑞达又试图以最通俗的语言进行解释，“在普通人眼里，仅仅一瞬之间，自然不会有察觉。但是像你我这样对时间静止免疫的存在，为何日常生活并未总被打断，你想过没有？”
“假如有人暂停时间，那么应该就会像上午那样？确实，以前我从未曾遭遇过。”裘德一时难以理解。
“这是因为，仅当时间静止的制造者在空间上距离我们足够近时，我们才会进入这种静滞的时空，倘若他离我们很远，那么我们也会像普通人那样，毫无察觉。”
“举个例子：假设有一位**师在伊西里斯施放时间静止，我们并不会有所察觉；但如果他随后施放传送术来到黑荆蔷薇，我们就会进入这样静滞的时空，与他保持相同的时间流速。现在你明白了吗？”
“竟然是这么回事？所以说……”顺着老板的解释，裘德稍加思忖，“上午那次时间静止的制造者，就在我们附近？”
“你领悟得很快，裘德。不愧是斯坦提柯姆的学生。”瑞达微笑着对少年加以称赞，“正是如此，就范围而言，此人应该就在欧切丹特，抑或附近田野或山林间的某处。”
“这样一来，范围瞬间缩小许多，我们是不是有机会找出这个人？”裘德满怀希望地望向酒馆老板。
“欧切丹特有数千常住或暂住居民，且地处交通要枢，每日人来人往，要找出此人谈何容易。”瑞达颇显无奈地摇着头，“况且，眼下我们缺乏线索，根本无从查起。”
诚然，这种行为仿佛大海捞针。听闻酒馆老板的否定回复后，少年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见此情景，瑞达稍作思考，随后劝道：“无论那人是谁、想做什么，其实都与我们无关。我继续经营我的酒馆，你该做什么照旧继续，对吧。我知道你可能对此感到好奇，相信如若有缘，终有一日你会见到他的，大可不必为此困扰。”
“你说得对。”裘德表面点着头，心中却仍旧对那位时间静止的制造者倍感好奇。
“效力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吧，该继续原先被打断的日常生活了。”酒馆老板对衣物稍加整理，随后照旧撑在柜台上，恢复原先与客人聊天的姿势。
显然瑞达对怀表制造的时间静止很熟悉，大抵他并非第一次接触，少年如是思考，或许那位酒馆老板也拥有一块永恒旅者怀表的怀表？
毕竟他是斯坦修老师的朋友，一位同样深不可测的渊博法师，裘德暗自点头，认为自己的推测不无道理。
“咚”又一声虚幻渺远的钟声自不知何方响起，世界瞬间重新恢复至原先的模样。
静寂无声的酒馆大厅重又恢复热闹，壁炉旁的吟游诗人继续演奏鲁特琴，客人们交谈说笑的声音亦再次传来。
坦白地讲，他并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至少短期内不会喜欢。用完午餐后裘德立起身，决定出去走走，放松下心情，顺道向镇上的人们打听罗伊与梅希雅的事情。
少年来到门口，正想离开酒馆，就在这时，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从屋外传来。
快步走出黑荆蔷薇，裘德在南边看见遥远的火光，与此同时，杂乱的喊叫声亦从该方向传来。
出什么事情了？少年正感到疑惑时，同样的爆炸声响接连自北面与西面传来，环望四周，镇上已有多处燃起熊熊烈火，各类声响此起彼伏。
恍然间，眼前画面与梦境中罗伊的记忆部分重合，结合先前见到的通缉令，裘德忽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该死。少年转身走进酒馆，大厅内已然乱作一团，那位酒馆老板正在尽力安抚客人、维持秩序。
快步跑上二楼，裘德回到自己的房间，动作娴熟地将黑剑赛伦斯绑在身后，随后再次返回大厅。
冲出酒馆门外，少年朝东南边梅希雅家的方向全速跑去。
第五章 掠夺者的盛宴（上）
往南边跑去的同时，裘德看见人们纷纷惊慌地朝北面奔逃，不断与他迎面擦肩而过，仿佛身后有某种极度危险的存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而镇北部应该也发生同样的情况，少年眼下无暇提醒这些居民，心想他们大抵能在城镇广场抑或黑荆蔷薇酒馆寻求庇护。
他有更迫切需要去做的事情。
很快裘德来到南边那栋燃烧的房屋附近，随即意识到事情果然如他先前所预想的那样。
几名蒙着红色面罩的强盗正聚集于此，其中一位手持熊熊炽燃的火把，显然便是纵火者无疑。
红巾兄弟会。少年回想起通缉令上的告示与瑞达的介绍，未曾想这伙匪徒竟敢在白日公然入侵欧切丹特。
眼前画面与梦境中罗伊的记忆近乎完全重合，裘德下意识拔剑出鞘，将赛伦斯紧握手中。
必须速战速决，少年如此提醒自己。那位酒馆老板提及红巾兄弟会隐匿在东南面的山中，而他记得梅希雅的家位于小镇东南边缘，正是这伙强盗来时的方向，少女极有可能正面临危险。
然而对方有七八人，且已然发现自己，纷纷取出武器摆开战斗架势。裘德观察着他的敌人们，发现这些强盗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与往日那群难民组成的乌合之众完全不同。
他们真是强盗吗？少年突然间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些人不到处屠杀抢掠，聚集在此做什么？此外，他们仅仅点燃这一栋房屋，似乎并无纵火烧毁其他建筑的意愿。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沉着冷静、配合默契，转眼间已展开攻守兼备的作战阵型，即便对手仅有一人亦丝毫未掉以轻心。
他们的团队素养不输当初奥夏隆遗迹内那些秘教徒，虽心怀疑问但裘德深知眼下没有时间犹豫，必须赶紧解决这些人。
“an'dru vicog-nir zosca'rius！”
高声念颂催眠术的咒文，裘德明显从那些强盗脸上看到慌张的神情，然而他们并未退却。
浅青色幻光一闪而过，不远处一名强盗当即躺倒在地，俨然陷入深层度的睡眠。
此举诚然打乱敌方阵脚，少年借机向右侧突进，手中黑剑顺势斩向一名强盗，未料却被对手灵活后撤避开。
转身回旋侧斩逼迫周围几名敌人退开，裘德发现这些强盗均作守备姿势，密切留意他的动作，而似乎并不急于进攻。甚至有两名强盗收起武器，将那位中催眠术的同伴拉到一旁努力摇醒。
这些人的行为明显偏向防守，根本不像入侵强盗的作风，反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他们想做什么，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少年愈加为梅希雅的安危担忧，深感时间紧迫。
正当裘德打算施放破坏性法术时，他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公然入侵欧切丹特，烧杀抢掠、暴行累累，今天你们将接受制裁，歹徒！”
这种极具教会风格的口吻……少年转身回望，一位身披银白斗篷的青年骑士映入视界，他未戴头盔，梳理整齐的金色短发十分惹眼。但更耀眼的是披风下亮白铠甲，浸沐日光中熠熠生辉，隔这么远反光已晃得裘德难以直视。
“‘曙光骑士’伯恩？辉耀誓约？”少年不禁惊呼出口，欧切丹特诚然是路特西斯家族的领地，但未曾想伯恩与他的小队竟会恰巧在此。
他的扈从依瑞照旧一袭便装，并未穿戴铠甲，仅腰配一柄长剑但颇显气定神闲。大抵对自己的剑术挺有信心，裘德如是评断。
伊莉丝的牧师袍明显变得厚实许多，毕竟天气渐冷，一旁的诺赛因与乔奇也都换上冬装。
那位刀客正双手持握他那柄惯用的长刀，脸上伤疤仍旧恐怖，他摆开进攻姿势，毫不掩抑自身杀气。
而双持短兵的乔奇又正盯着少年看，并朝他露出意义不明的诡异微笑。上次在演武场时裘德已经领教过此人的本事，于是向他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
“是你？”那名领头的骑士颇显惊讶，似乎也未曾料到竟能在此与少年重逢。
“上次没机会作自我介绍，”一面说着，裘德一面留神提防强盗们的攻击，“我的名字是裘德。”
“很高兴能在这里再次遇见你，裘德。欧切丹特乃家父封地，前次争锋相对只因身在演武场内，仅为比赛竞技。今天请让我们并肩作战，共同收拾这些暴徒。”
眼看曙光骑士并不记仇，少年当即伺机移动至辉耀誓约小队一侧：“正有此意。不过镇北面和西面不要紧吗？”
“城镇守备队和庄园卫兵已赶去那两边，而这边就交给我们了。”如是回应，伯恩取下身后双手长剑，率先朝那些仍在原地守备的强盗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依瑞与诺赛因分别从两侧随之发起进攻，策应队长；而伊莉丝则开始念诵祷文，为伯恩加持某项祝福神术。
“辉耀誓约”的行动协调而默契，无需队长吩咐亦都对自身职责了然于心，相较“花刃”小队明显不在一个水平，大抵这是老练的队伍应有的状态吧。
正当裘德心生感慨时，乔奇无声来到他身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嘿，少年，好久不见。终于发现那种队伍不适合你了？加油吧。”
那种队伍不适合自己吗……望着乔奇突入敌阵的背影，裘德回想起“花刃”小队的诸位，想起掩护自己而死的卢修斯，想起伤心欲绝的亚丽莎。
少年亦想起斯坦修老师的教诲：“你现在还没有强大到足以独自承担重任、保护他人。你还需要学习与成长。”
究竟是否适合自己，裘德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遇到的是值得珍惜的队友，而当时的他没能好好珍惜。
他曾在卢修斯墓前起誓，然而在他能够践行誓言前，他必须变得更加自立、更加强大。
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悲剧再度发生。
梦境中罗伊的记忆画面在少年眼前浮现，裘德将黑剑收归鞘中，环视“辉耀誓约”与红巾兄弟会战斗的纷乱现场，已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第五章 掠夺者的盛宴（中）
“tel falas。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趁那伙强盗与“辉耀誓约”小队激战之时，裘德轻念咒文，在一阵光芒闪烁中穿越纷乱的战场，转瞬在另一侧现身。
“抱歉，虽然很想与你们并肩作战，但眼下我有更要紧的事情，回头再和你们解释。”向伯恩等人挥手致歉，不待对方回应，少年便朝南方全速奔跑起来。
凭借模糊的印象，离开街道后裘德在小镇东南部找寻通往梅希雅家的道路。
道旁人家均紧锁门窗，路上连一名行人都没有，东边有栋住宅正冒着火光与浓烟，这些景象令少年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避免再次遭遇红巾兄弟会，裘德设法绕开那幢燃烧的建筑，经过一番寻觅后终于来到小镇东南边缘。
熟悉的小屋坐落在山麓地带的林边空地，环境依旧如晨间离开时那般宁静自然，并未见到强盗活动的痕迹。
略松一口气，少年稍加调整情绪并走至屋前，颇具礼貌地轻扣门扉。
然而等待许久过后，仍然无人应门。
心头的预感瞬间被再度唤醒，裘德不禁倍感焦急，当即用力拍门，并高声呼喊少女的名字，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这一瞬间现实仿佛与梦境重叠，少年几乎已打算效仿罗伊以身撞门，忽然间才想起自己是名法师。
眼前现实并非梦境，自己亦非罗伊，勉强冷静下来后裘德如是自我提醒，自己掌握着不可思议的奥术魔法，一门足以创造奇迹的精深技艺。
学以致用，正如诺萨所言，如此浅显的道理自己却总是遗忘。如是想，他来到窗外，透过玻璃窗望向屋内。
盯准目标位置，低声念颂相位转移的咒文，眼前白光闪烁过后，少年已然站在室内的地板上。
此处正是他先前生病时住的那间卧室，眼前装潢与家具均显得十分熟悉几小时前他刚离开这里。
事不宜迟，裘德赶紧走出卧室，开始在小屋内寻找梅希雅，然而寻遍所有房间后，他仍未能见到梅希雅的身影。
自己终究还是来迟一步吗？少年有些怅然若失地环视四周，空气中依旧弥散着宜人清香，少女的身姿仿佛仍依稀可见。
“真的十分感谢。如果有什么我能够报答的地方……”裘德回忆起自己当时的话语，以及梅希雅的推脱，他还打算今后有机会时偿还这份恩情，然而未料一切竟发生得如此之快。
终末的梦境在少年眼前浮现，他依稀看见少女缓缓露出熟悉的微笑，她的嘴唇轻微动着，仿佛在向他道谢。
血液刺目的猩红逐渐侵蚀脑海，裘德努力摆脱那些梦境的画面，他已近无法思考，此时唯一的念头便是令这些强盗付出代价。
转首望向窗外，少年再次施放相位转移，来到室外后未作丝毫停留，径直朝先前见到的那栋燃烧建筑冲去。
敌人近在咫尺，全速奔跑的同时裘德拔出身后的黑剑，且已然准备好施放进攻法术，然而绕过拐角后他却并未见到红巾兄弟会的踪影。
唯有一个孤单的身影立在燃烧的住宅前，眼见少年气势汹汹冲来，她转首回望，露出疑惑的神情：“……先生？”
“梅希雅？”裘德倍感惊诧，他停下脚步、慌忙收剑入鞘，难以相信地环望四周，“等等，那些强盗呢？”
“强盗……？”少女的神情愈显困惑，“镇上是来强盗了吗？”
“没错，他们正到处杀人放火。还好，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倍觉庆幸，少年长舒一口气，“梅希雅是，认识这户人家吗？”
“嗯，这里以前住着一位老奶奶，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梅希雅看上去有些失落，“奶奶会给我讲很多故事，还会做曲奇饼给我吃，这里是我小时候最开心的地方……”
“什么？那位老婆婆被困在里面了吗？”裘德有些后悔未曾学习防护火焰的法术，当即开始思考进入燃烧住宅中救人的办法。
然而少女却轻轻摇头：“老奶奶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后来这栋房子一直空着，没事的，只是……”
望着梅希雅欲言又止的模样，少年若有所思，承载着童年快乐回忆的场所被毁，大抵任谁都会觉得惋惜吧。
然而眼下强盗肆虐，外面太过危险，裘德稍作考虑后提醒道：“别太难过了，梅希雅，留下过美好的回忆，便足够了，对么？现在外面很危险，那些强盗不知何时就会出现，我送你回家吧？”
将梅希雅送回小镇东南边缘的家中后，少年叮嘱她关紧门窗、注意安全，随后表示自己将返回镇上。
“等一下，先生，”裘德已走至屋外，忽然被少女叫住，“那个，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哦，抱歉，”少年这才想起一直未作自我介绍，“我叫裘德，裘德坦普提斯。”
“裘德先生，嗯，今天真是谢谢您。”
一点小忙，况且我还没能报答你的恩情。裘德几欲脱口而出，但仔细考虑后还是改口：“不客气。说起来，不必那么称呼我，叫我裘德就好。”
“现在镇上来了强盗，裘德先生一个人在外面，不会有危险吗？”梅希雅仍旧使用着敬语，且显然替少年感到担忧。
“我正是要回镇上与领主的部下联手收拾入侵者。”想起那些身手老练的神秘强盗，裘德稍有些心虚，但他努力佯装轻松，“不必担心，我是一名赏金猎人，对付这些乌合之众还是轻而易举的。”
“是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听闻少年自信满满的答复，梅希雅露出纯真的笑容，仿佛与梦中记忆重合，令裘德一时看得入神。
回过神来，少年刚想道别，忽然间余光似乎扫到什么，转首望向右侧，一名蒙着红色面罩的男人赫然正立在林边，似乎正在观察二人。
眼看被发现，那名强盗当即转身离开，大抵打算去通知其他同伙。
红巾兄弟会的人，他们果然就在附近，裘德来不及细想：“关紧门窗，我很快回来，在我回来前一定不要开门。”
叮嘱少女过后，裘德未做停留，赶紧朝远处那名逃跑的强盗追去。
第五章 掠夺者的盛宴（下）
“站住！”在山林间快速奔跑，越过树根与岩石的同时，少年朝那名强盗大声喊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显然那人不会停下或放缓脚步，眼见凭借双腿追上对方的希望渺茫，裘德不得不考虑借助法术的超凡力量。
轻念相位转移的咒文，少年在一阵烁光中拉近距离，随后并未停歇，当即继续施法：“ins satron devos。”
将一束迅疾幻光投向敌人后背，那名强盗受减速术效果影响后，行动顿时变得缓慢。
限制性法术的妙用，裘德想起凯茜当初的提醒，然而眼下不是回首往事的时候，他赶紧拔剑出鞘，快步追上步履迟缓的男人。
伸手按住那名强盗的肩膀，少年刚想进行警告，不料对方突然转身，撒出一把怪异的粉尘。
勉强反应过来，裘德赶紧闭上眼睛并用手遮住口鼻，但这种粉末散发出强烈的刺激性气味，令他剧烈咳嗽、一阵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少年恍然发觉这种气味很是熟悉，若没记错的话，正是最后一段梦中梅希雅房间里弥散的那种药物气味。
为何这伙强盗会有那种药物，红巾兄弟会究竟什么来头……裘德刚试图分析，思维却不可遏制地变得异常混乱，难以进行清晰思考。
好不容易从不适中勉强恢复，少年环视四周，发现那名强盗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差，裘德感觉心跳加速、呼吸紊乱，头脑很不清醒、难以集中注意，连施法都有困难，遑论追踪敌人。
若是山林里有野兽出没的话情况或许会更糟，得赶紧先回黑荆蔷薇休息恢复。勉强作出决断，少年收剑入鞘，朝来时方向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去。
原路返回的同时，裘德逐渐感觉口干舌燥，几近无法思考，就连眼前视界亦开始泛红。
仿佛鬼使神差，不知怎的少年竟来到梅希雅的屋外，不受控制地伸手叩响门扉。
少女很快前来开门，眼看裘德面色极差，不禁露出惊慌的神情：“裘……裘德先生？”
“梅，希雅……我回来了。”少女的身姿映入视界，心脏跳动愈加剧烈，裘德勉强咽下一口唾液，赶紧错开视线，低头走进屋内。
“发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关上门后，梅希雅满怀担忧地望着少年，“裘德先生脸色好差……刚才的战斗，有没有受伤？”
用力摇摇头，勉强抵抗脑内强烈的眩晕站稳身形，裘德大口喘息：“不……没事。”
“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呢，快点先坐下休息吧。”说话的同时，少女走到房间彼端的床畔倒了杯水，“喝水吗？”
“谢谢。”踏着凌乱的步伐走到桌旁坐下，少年接过梅希雅递来的水杯，仰首一饮而尽，然而仍旧感觉口干舌燥。
而接过水杯时不经意间碰到少女肌肤的触感，却在裘德心间燃起一团火焰，仿佛有某种原始的渴望即将挣脱束缚，他的视界愈渐变得赤红。
喉头的干渴未得到丝毫缓解，反倒传来阵阵刺痛，少年不禁干咳起来：“咳咳……呃，咳。”
“那么口渴吗……？”梅希雅看上去有些吃惊。
“抱歉……”裘德不敢直视少女的目光，赶紧低头盯着地面，“再来一杯，好吗。”
“当然，稍等一下喔。”露出微笑，梅希雅接过少年手中的水杯，转身走向房间另一侧摆放水罐的床头柜。
望着少女俯身倒水的背影，毫无防备的身姿令裘德心间那团烈火爆燃升腾，一股原始的渴望自下半身冲上脑海。
destiny choice- 01
→顺从**，扑倒梅希雅（another end：血红）
→保持理智，离开此地（can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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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理智，离开此地
用仅存的理智强行克制这股冲动，少年移开视线，他已经无法思考，但深知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当即立起身，不顾少女的惊呼，裘德破门而出，全速奔跑离开梅希雅的家附近。
在他未曾注意的身后，一名蒙着红色面罩的男人自梅希雅家的屋顶跳下，悄无声息间平稳落地，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仿佛加以赞许般稍稍点头，男人转身朝山林间快步走去，很快消失无踪。
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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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ther end：血红
望着少女俯身倒水的背影，毫无防备的身姿令裘德心间那团烈火爆燃升腾，一股原始的渴望自下半身冲上脑海。
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少年立起身，趁床边的梅希雅还在倒水，迅速从她背后靠近。
“久等了，请用……”
少女刚想转身，裘德突然猛扑上去将她抱住，木杯坠地的声响传来，杯中清水溅洒一地。
但此刻少年全然无心关注那些，不顾少女的惊呼，他从背后用力将梅希雅压倒在床上。
“呀？裘德先生？那个……”
少女并未反抗，她回头看着少年，眼里净是惊慌失措与困惑不解。
“抱歉……”裘德神志不清地自言自语，仿佛是在向梅希雅道歉，抑或是在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虽然口头致歉，少年却本能地开始撕扯梅希雅的衣物，那身洁白的长裙很快变得支离破碎。
少女的尖叫进一步刺激着裘德的大脑，他立起身，打算解开腰带以便释放这股原始的冲动。
正值此时，剧烈的疼痛突然从胸口传来，少年低下头，发现一柄赤红剑刃不知何时已将自己的身躯刺穿。
很快那柄剑随即从他体内拔出，裘德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大量鲜血自伤口涌出，溅落在四周地面上。
血液刺目的猩红逐渐侵蚀脑海，而少年的神志却逐渐衰弱，他想转首回望是谁在背后偷袭，却已无力做到。
俯身倒在血泊中，裘德感觉脑中混沌忽然消失，他又能进行清晰思考，然而意识正逐渐离他而去。
“梅希雅……抱歉……”勉强抬头望向少女，少年用最后的力气念出这两个词。
在逐渐明晰的视界中，她好像在哭。是为自己的死，还是为背后那位的归来？
裘德努力进行着最后的思考，梅希雅的家、赤红的短剑，不必回头他也已知晓身后究竟是谁。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是意识离开身体前，少年最后的念头。
第六章 星疏之夜（上）
霜冷的寒风拂过身畔，裘德惊坐起身，恍然发觉已是夜暮时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清朗夜空映入视界，漆黑的天幕黯淡无光，明月隐入云层背后，即便群星亦在今夜显得稀疏。
费劲地立起身，裘德感觉腰背酸痛、浑身不适，不仅口干舌燥，饥肠辘辘间胃袋也在不断提出抗议。然而令他长舒一口气的是，思维终于再度恢复清晰。
少年仍旧记得先前发生的事情：离开梅希雅的家后，他本想返回黑荆蔷薇的客房休息，却根本无法自我控制，最终不知怎的来到镇北的塔林河畔。
纵使竭尽全力，裘德还是无法遏制内心的躁乱，为避免在神志不清时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情，混乱中他勉强意识到有必要对自身活动进行限制。
河畔凛冽的冬风令少年稍稍清醒，同时回想起早晨的遭遇，进而想起那名神秘的酒馆老板，忽然间灵感涌上他的心头。
“an'dru vicog-nir zosca'rius！”强行集中注意，裘德锁定自身念颂催眠术的咒文，眼前浅青幻光一闪而过，随后沉沉睡去。
转首回望夜幕下宁谧安详的小镇，少年未看见火光，亦未听见喧闹，大抵那伙强盗已被驱逐。
然而，红巾兄弟会究竟是何来历？
那些入侵者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来镇上后也不四处抢掠反倒固守一处，像是在故意吸引守卫注意抑或拖延时间。
莫非他们是来示威的？这些人当真是强盗？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况且那种粉末又是怎么回事？裘德能够肯定那就是罗伊研制的那种药物，具有强烈的催情与制幻作用，足以令人神志不清。
所幸自己只是略微吸入少量，否则……回想起梦境中那些强盗与梅希雅最后的模样，少年不寒而栗。
为何这群强盗会有这种药物？莫非罗伊竟与红巾兄弟会有染？裘德难以相信自己的推断，按理说，有过那种经历，罗伊肯定对强盗深恶痛绝。
无论如何，这伙强盗眼下拥有那种可怕的药物，又对欧切丹特有所觊觎。梦中那些场景不断在少年脑海中浮现，他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不祥预感，仿佛梦境将会成为现实。
不能容许同样的情况再度发生，虽尚未弄清少女身世，但决不能让这位梅希雅再受伤害。
必须彻查红巾兄弟会的事情，裘德暗下决心，随后转身朝南边走去。
趁夜仍未深，少年前往几处纵火现场考察，并在镇上四处打听，了解到一项令他惊讶的情况：本地居民无人受伤，而那几栋被焚毁的房屋竟无一例外均是无人居住的空宅。
这伙强盗究竟想做什么？公然入侵欧切丹特，闹出这么大动静，就为纵火烧几座闲置的空房？那些房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对，不是这样。拿着刚从面包屋买的干粮边走边啃，裘德尝试梳理现有线索：也许他们是故意的。
点燃空房应是红巾兄弟会计划的一环，制造骚乱亦然，他们的这些行动均是为吸引城镇守备队的注意。
打开水壶痛饮一口，少年感觉思路逐渐变得明朗。那些蒙着红色面巾的入侵者当时放弃进攻而专注防守，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红巾兄弟会肯定在镇上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行动。
更重要的是，他们竟如此小心谨慎，避免伤及镇民们的生命与财产，对于强盗而言这未免太过反常。
况且哪有如此全副武装且配合默契的强盗？裘德从未见过甚至难以想象，比起老练的冒险者或训练有素的军队，那些入侵者亦不遑多让。
那么，红巾兄弟会究竟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何要伪装成强盗？又到底想做些什么？
这些问题困扰着少年，而谜底又无从得知，眼前事况愈显扑朔迷离。
倘若他们正在谋划某些隐秘的破坏行动以达成不可告人的邪恶目的，自己势必得设法阻止他们。
裘德仔细思考着对策，随后意识到：眼下弄清事情真相的途径，只有一条。
深夜的山林清冷而寂静，凭借丰富的猎户经验，少年小心避免引起夜行捕食者的注意，并沿途搜寻红巾兄弟会的踪迹。
那些入侵者大抵撤退时十分匆忙，他们在林木间留下许多明显的痕迹。循着这些踪迹的指引，裘德向东南方的山间深入。
终于，在一座洞穴的入口附近，少年望见火光与帐篷的轮廓。
这里应该便是红巾兄弟会的藏匿处，隐蔽在阴影中远望观察的裘德如是分析，他并未轻易采取行动，毕竟这些“强盗”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并不打算正面强取，对于法师而言，显然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学以致用，正如诺萨所言。
如是想，裘德轻声念颂咒文：“setra nori foresid krovos。”
透明幻光闪烁过后迅速消隐，少年赶紧俯首观察自身，却失望地发现身躯仍旧与平日无异，不禁有些怀疑法术是否成功生效。
隐形术（invisibility）是幻象学派的著名法术，先前一个多月时间内，虽然郁郁寡欢，裘德还是抽空学习了一些新的法术。
根据斯坦修老师魔法笔记上的效果说明，隐形术能够令施法者在几分钟时间内保持隐形，除非施加侦测隐形法术否则常人将无法视见。
不过这种隐形状态很不稳定，必须小心维持，倘若遭受外力影响、尝试施法或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均会令隐形术失效。
此外，隐形术仅能对施法者自身施放。先前少年未曾试验过这项法术，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
深呼吸调整状态，裘德走出隐蔽处，缓步接近红巾兄弟会的营地。
小心靠近过后，少年注意到洞穴外有三顶帐篷，营地中间燃起一堆篝火，正是先前所见火光的源头。
篝火旁坐着一名蒙着红色面巾的男人，大抵是今晚值夜的哨卫，正凑近火堆取暖。
自己并未被察觉，是由于没被注意还是隐形的缘故？裘德试着走近那人身旁，站在他正面的视野内，甚至朝他挥手试图引起注意，然而对方却全无反应。
隐形术不愧为幻象学派久负盛誉的实用法术之一。少年不免心生感慨，随后朝洞**走去。
第六章 星疏之夜（中）
两侧岩壁间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油灯，摇曳的火光虽显昏暗，却勉强将洞内道路照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循着光亮的指引，裘德逐渐向洞穴深处摸索。
在几间明显人工开凿的简陋石室中，他注意到一些红巾兄弟会成员正在休息。不愿招惹多余的麻烦，少年小心维持隐形术的效果并尽量放轻脚步，避免惊醒这些睡眠中的“强盗”。
路过储藏室时，裘德停下脚步稍加调查，意外发现红巾兄弟会竟给养充足。
这里存放着大量食物与饮水，精心保养的武器装备，以及绷带、药剂等医疗物资，甚至还有几桶密封的麦酒。
所有补给品均排列整齐，桌上还放着一份近期物资采购的清单，大抵兄弟会内部有人专职负责后勤管理工作。此外，那些账目数字所表明的开销令他颇感惊讶。
这完全不像是强盗巢穴应有的模样，少年稍加思索，据点内部秩序井然，且红巾兄弟会显然并不缺钱。
那么他们到底对欧切丹特有何图谋？如果不是强盗，这些人又究竟是何来历？
情况愈显复杂。裘德试着回忆早晨在镇上看见的通缉令，这伙“强盗”的头目名为斯莫卡德，先前他并未见到画像上的人，大抵首领的房间还在洞穴更深处。
哈德莱恩伯奇元帅在他的兵法著作中写道：“若想轻松击溃一伙强盗，务需先行擒获其首领。”
说起来，这还是当初卢修斯告诉自己的，队长似乎对伯奇元帅崇拜有加，少年不禁想起与“花刃”小队共度的那些时光，那些初踏旅途的日子。短暂却令人难忘，有喜亦有忧，倘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会做得更好。
然而时过境迁，既定之事无法改变，裘德暗自叹气，还是把握当下，将眼前此事处理好。如是想，少年轻声念颂咒文，重新为自身加持隐形术，随后继续朝洞穴深处探索。
离开储藏室后是一条漫长而黑暗的笔直通道，唯有彼端尽头油灯的火光隐约可见。裘德仔细观察着脚下地面，直至靠近光源时抬头才恍然发觉，灯下竟站着一人。
这名中年男人倚靠墙边抱手而立，穿着厚实的长大衣，正闭目休息。重要的是，他的面容与悬赏令上几乎一模一样，正是红巾兄弟会的首领斯莫卡德。
正当裘德仔细打量对方时，男人却突然开口：“你终于来了，裘德。”
什么？先前刚重新加持过隐形术，而且他明明闭着眼睛。莫非是发出的声响将他惊动？可自己一路都蹑手蹑脚，按理应该不会……
“我能嗅到你的气味。”对方的话语将少年的思绪打断，他睁开双眼直视空无一物的前方，“坦诚相见吧。”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自己散发何种气味竟能被他闻到？裘德解除隐形术的效果，倍感惊讶地望着这名红巾兄弟会的首领：“你能嗅到我的气味？而且，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药剂师的天赋。”斯莫卡德平静审视着面前少年，“看来你还没明白？”
明白什么？药剂师？裘德一时有些难以理解。
“时间有限，长话短说。”眼见少年似乎仍未明白，斯莫卡德简要进行解释，“斯莫卡德是化名，我的名字是罗伊，曾被称作‘封印之剑’，药剂师则是家族的传承。”
“你说什么？等等……”
斯莫卡德竟然就是罗伊！裘德恍然大悟：药剂师，瑞达所言的双生记忆之种，梅希雅家旁、林边那名监视者，那种粉末状的剧烈致幻药物，一切顿时都能够讲通。
然而与此同时仍有太多疑问，少年一时难以理清，他直截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人是我从安娜洛泽带来的雇佣兵，伪装成强盗，是为完成一桩特殊的委托。”罗伊注视着裘德的双眼，“白天的佯攻仅为潜入领主庄园做些准备工作，也是完成这份委托所需的一部分。”
“特殊的委托？什么委托？”
“一桩我必须完成的委托。你应该明白的。”罗伊语气平静，“我们将在明天日落时行动，之后红巾兄弟会就会从欧切丹特彻底消失，永不再出现。”
“我……不明白。”少年坦诚相告，他疑惑地望着面前的中年人，“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梅希雅呢？现在这位梅希雅的父母究竟是谁？”
“梅希雅的父母是伊克斯和哈密罗。”罗伊的语气依旧平静，“他们都已经死了，二十五年前就死了。”
“嗯？”脑海中浮现出梅希雅的面容与话语，裘德不禁愈加疑惑，“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死神做了笔交易。”不知怎的，罗伊的声音平静得竟有些空虚，“与你无关。快走吧，离开这里，别再回来。”
虽仍有诸多疑惑，裘德却被驱离红巾兄弟会的驻地。按照罗伊的说法，他和他的雇佣兵将在明日傍晚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亦是完成这桩委托的最终行动。
困扰之余，罗伊的话语令他印象深刻：“我和死神做了笔交易。”
死神，交易……梅希雅。少年试图将此三者联系到一起，随后似乎明白些什么。
若未猜错，罗伊大抵借助某人的力量、藉由某种秘法令梅希雅起死回生，而作为这笔交易的代价，他必须完成眼下这份委托。
然而……死神？裘德难以想象那究竟指代何人，抑或罗伊竟能与默古斯进行交易？
更重要的是，这桩委托的内容具体是什么？
需要潜入领主庄园的准备工作，死神的委托，莫非他们打算刺杀路特西斯子爵？
但是，刺杀子爵真有必要这么麻烦？少年很难相信自己的推断。
姑且不论领主与他们有何恩怨，刺杀子爵这类事情，委托一名杀手足矣，何需如此多人？
况且以这群雇佣兵的实力，径直攻取庄园亦非难事，何必大费周章制造骚乱以吸引守卫注意，然后提前到庄园内部……踩点？
抬首仰望夜空，漆黑的天幕黯淡而深邃，明月不见踪影，即便星光亦在今夜显得稀疏。
许久未曾见过如此无星暗夜，这是否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第六章 星疏之夜（下）
显然委托内容肯定不是刺杀子爵，那么他们究竟打算做什么？
横竖思索无果，裘德恍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漫步回到黑荆蔷薇门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寒冷的冬夜漫长而黑暗，唯有酒馆通明的灯火散发温暖。
无论如何，还是先好好休息，不管有何事待天亮再说。如是想，少年推门走进大厅，一张熟悉的笑脸随即映入视界：
“欢迎回来，客人。”酒馆老板站在柜台后，面带微笑朝他招手，“欢迎回到黑荆蔷薇，我们欢迎你就像欢迎平原上的风。”
“呃，瑞达？”裘德望向酒馆老板，颇感意外，未曾预料这么晚他仍未休息。
“如你所见，裘德，夜已经深了。”瑞达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奈，“但怎么说你也是斯坦提柯姆的学徒，我得稍微关心下你的情况是吧，不然没法跟他交代。”
酒馆老板稍作停顿，随后继续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去找红巾兄弟会的藏身处了？情况如何？”
“没错，我的确是去找红巾兄弟会了。”少年走到柜台前的高脚凳旁坐下，暗自感慨对方猜测之准确，“你知道我在那见到了谁吗？我见到了罗伊！”
“嗯？你在红巾兄弟会的藏身处见到了罗伊？”这消息似乎令瑞达也有些意外，他收起笑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的，斯莫卡德其实是罗伊的化名，他和他的雇佣兵伪装成强盗团伙藏身山中。罗伊在欧切丹特有一桩必须完成的特殊委托，白天的入侵是一次佯攻，他们打算明天日落时行动……”
裘德将详细情况如实转告这位斯坦修老师的朋友，希望对方能够替他进行分析。
然而瑞达听后却少见的面色复杂：“他有告诉你委托的具体内容吗？”
“没有。罗伊说他和死神做了笔交易，我很好奇，他口中的死神究竟是指什么人？”
“果真如此。”酒馆老板突然开始叹气，“为何麻烦总是不请自来。”
像是在整理语言，他缓缓开口：“我先前提到过，你身上有一丝微淡的迷雾气息。裘德，也许你还没明白，这丝气息来源于那个女孩……名字是叫梅里？”
“你是说梅希雅？”原来并非源自伊提奈夫内，裘德回想生病时悉心照顾他的那位少女，“罗伊藉由他所言的死神的帮助令梅希雅死而复生，所以梅希雅身上会有灵界的气息，是这么回事？”
“你这句话存在严重的逻辑问题，”瑞达摇头纠正道，“不是死而复生，而是轮回转世。裘德，你所见到的生并非起点，你所理解的死亦非终点。生命远比自生至死更漫长，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你想听吗？”
“轮回？”少年对这个词颇有些陌生，“意思是指，人死后灵魂会进入新的躯体，当真如此？如同默古斯启示我们的那样？”
“没这么简单。”酒馆老板再次摇头，“所有存在均由形（form）与魂（essence）两部分构成，形是指形态，魂则是本质。对于生命而言，形是指躯体（body）而魂则是灵魂（soul）。你所见到的死亡，是躯体的死亡。”
“形的消亡通常并不会导致魂的消亡。人在死后，灵魂将进入灵界（the her），也被称作迷雾之地（the mists）。那里有一群……人，负责引渡亡魂，消除他们的记忆并为他们安排新的躯体。这些人是灵界的管理者，也就是罗伊口中的‘死神’。”
原来世上真的存在生死轮回，裘德凝视面前这位愈显神秘莫测的法师：“灵界的管理者？亡魂难道不由默古斯管理？罗伊又与这些人达成何种交易？”
“不谈神的事情，你只需知道这个世界的管理者并非诸神，而是其他存在。”瑞达刻意回避有关真神的话题，“这些灵界的管理者掌握超凡的权能，他们可以引导亡魂返回原本的形体。就结果而言，便是现世轮回，重新开始原本的人生。”
轮回转世，重新开始。原来如此，难怪梅希雅将罗伊称作“叔叔”，谈及小时候照顾她等等。未曾想世间竟有如此超越常识的奇迹，少年突然有些兴奋：“这些管理者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伟大权能，我能否请求他们让蕾娅轮回转世、重新诞生？”
“虽然我不知道蕾娅是谁，但他们通常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管理者是有守则的。”酒馆老板又开始叹气，“像罗伊这样与他们达成交易，是极其罕见的特殊情况，而且基本上都是同一种情况。”
令死者复生果然不是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裘德转念便又释然，继续询问：“什么样的特殊情况？”
听闻少年的问题，瑞达沉默许久，最终仿佛下定决心：“既然你是斯坦提柯姆的学徒，那么你有权知道真相。裘德，你是否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一切始自深邃虚无，亦终将归于庞然黑暗。（it begins with dee endsutter darkness.）’”
“这是什么……邪教的教义么？”裘德依稀记得在北地时诺萨曾提到过这个“庞然黑暗”，似乎死灵法师的力量便来源于此。
“这并非邪教教义，而是揭示世界本质规律的真理。”酒馆老板一反常态露出严肃的神情，“万物从无到有，继而自有至无。如同泼洒之水无法收回，一切有序、有价值的存在最终都将趋于混乱。虚空熵（void entropy）是虚空的意志，终有一日万物均会湮灭，所有存在都将被遗忘，世界归于空无……但在此之前，我们可以设法尽力延缓其进程。”
“对你来讲可能很难理解。”瑞达看着满脸困惑的少年，再次叹息，“就结论而言，那些管理者与生俱来的使命便是对抗虚空熵。而熵魔（entropius）是虚空熵的化身，它们由混乱的熵能构成，会对有序世界造成极大破坏，那些管理者有义务消灭所有现界的熵魔。”
大量陌生的信息涌向裘德，但他从中梳理出最关键的部分：“所以，作为交易的代价，灵界的管理者让罗伊替他们去消灭熵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