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怎么会亏呢
几人跟着周宪庾的保镖往后院去。
半路上,莫言小声对莫愁道:“小妹,待会见了梅老,记得请他帮你鉴定一下手里的画。”
莫愁一怔,道:“哥,你不是已经确定这幅画是真品了么?”
莫言笑道:“我知道它是真品,可别人不知道啊,梅老在书画上的造诣很高,有了他的鉴定,就相当于一份真品保证书……”
莫愁微微蹙眉,总觉得莫言的话里隐藏了一些什么。
莫言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笑道:“别多想了……想看大哥变戏法,就按我说的做。”
莫愁对莫言是百分百信任,点头‘哦’了一声,说不出的乖巧。
梅三鼎所在的后院,景sè与众不同,走进去,就仿佛走进了一个农家大院。
入眼处,有藤架、菜地、石碾、石磨,在大院的一角,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鱼塘。
藤架下,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正和莫语、周宪庾谈笑风生。
看见莫言一行人,老者站起身笑道:“哈哈,看看是谁来了,小莫愁,还记得你梅爷爷么?”
莫愁上前一步,行礼道:“梅爷爷好……”
梅三鼎哈哈笑道:“女大十八变……小莫愁从小就是个漂亮娃,现在是愈发的漂亮了。”
看见老友孙女,梅三鼎心情很是高兴,拉着莫愁坐下,问长问短。而莫愁也极为乖巧,一口一个爷爷,叫的老头愈发高兴……
一老一少聊的开心,倒是冷落同来的莫言和白小山。
莫语坐在藤架下喝茶,悠闲自在,只当眼中没有莫言。
周宪庾不好与莫言太过生分,笑问道:“言哥儿在大厅那边可有什么收获?”
莫言笑道:“谈不上收获,倒是替小妹选了一幅画。”
周宪庾看了一眼莫愁,道:“就是小妹手中的那幅画么,什么来历?”
莫言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郑板桥的竹画……”
听说?
周宪庾顿时无语……古玩书画这类的物品交易,向来是慎之又慎,没见过像莫言这样仅凭‘听说’二字,就敢出手的。
周宪庾是个有涵养的人,心中腹诽,面上却是笑道:“原来是郑公的作品啊,言哥儿可真是走运。不瞒你说,很久以前我就想寻一幅郑公的竹画收藏,却一直没有这个机缘。”
微微一顿,他终究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言哥儿,这幅画能让我见识一下么?郑板桥的真迹,价值不菲,怕是花了不少吧?”
莫言微笑道:“也没多少,五万而已……”
“噗……”
他刚说完,藤架下看似悠闲自在的莫语就腾地站起,将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
莫言一脸惊讶,看向莫语,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见鬼……莫语看着裤子上的茶渍,心中又羞又怒,再也忍耐不住,冲着莫言道:“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丢人?”
莫言满脸的无辜,惊讶的问周宪庾道:“他这是怎么了?”
周宪庾苦笑道:“言哥儿,郑板桥的竹画向来是抢手货,如果是真迹的话,没理由五万块就能拿到。”
莫言笑道:“所以我就丢人了?”
周宪庾忙道:“小语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话未说完,莫语就走过来,道:“你不用替我解释,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看着莫言,冷冷道:“你要丢人,等出了京都再丢,别连带着莫家一起丢人!”
莫言也不生气,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似笑非笑道:“老二,你早上出门时,是不是忘了刷牙?”
莫语最讨厌的就是莫言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咬牙道:“不要叫我老二!”
莫言惊讶道:“那叫什么,叫小二么?”
莫语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摊上这么一个没皮没脸、没见识、没素质、没品位,却有暴力倾向的大哥,怎能不叫人发疯!
两兄弟在这里闹矛盾,身为主人的梅三鼎自然要出来劝架。
他站起身,笑呵呵的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吵什么架嘛。”
这时,他才注意到莫言,问莫愁道:“小莫愁,这是你带来的朋友?小伙子长得挺帅的嘛……”
莫愁知道老头误会了,吐了吐舌头,笑道:“梅爷爷,他是我大哥,可不是什么朋友。”
梅三鼎一怔,随即看向莫言,惊讶道:“你就是那个五岁就敢翘家的小莫言?”
莫言笑道:“老爷子好,我就是莫言。”
梅三鼎唏嘘道:“都长大了,长大了……当年你叔祖带你走的时候,你瘦的像根小豆芽,这一晃眼,豆芽菜长成了顶梁柱。”
莫言奇道:“老爷子,你认识我叔祖?”
梅三鼎叹道:“怎么不认识……你叔祖是我半师,他要是还活着,来我这座破园子,我得给他敬茶!”
莫言没想到梅三鼎和叔祖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心道,既然你是我叔祖的半个徒弟,那我就更不用跟你客气了……
“说说吧,你们两兄弟吵些什么呢?”梅三鼎笑道:“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过我和你们的爷爷、叔祖都有交情,今天就倚老卖老,给你们断个是非。”
他笑语晏晏,嘴上说要断个是非,其实目的只是和稀泥。
在他想来,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是你们长辈的长辈,你们真的好意思在我面前论长论短,分出个是非对错?
严格说,他的这种想法没错。
话音刚落,莫语一张小白脸就涨的通红,尽是尴尬,连带着周宪庾和白小山也是浑身的不自在。
尤其是莫语和周宪庾,本是上门给老人送请帖的,没想到遇见莫言,闹出个兄弟反目,而且还是在人家地盘上,这叫两人情何以堪?世家子弟自有世家子弟的风骨,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无地自容……
然而,这里却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莫言,他之所以来到后院,图的正是这一刻,又怎会任人和稀泥呢!
“没什么,梅老,我们这是闹着玩呢……”莫语首先站出来解释。
别有心思的莫言却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严肃道:“老二,不要当着长辈的面说假话,你丢不丢人?”
莫语念着莫家的脸面,本yù退让,却被莫言这一句‘丢人’,将火气再次勾起,怒视着莫言道:“我真是受够了……你到底要搞什么?”
莫言却没理会他,看向正有些不知所措的莫愁,笑道:“小妹,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
莫愁一呆,立刻想起手中的画,吐了吐舌,道:“我真的忘了哎。”
莫言笑了笑,对梅三鼎道:“梅老,我刚才买了一幅画,是郑板桥的竹画,大约是买的价钱低了一些,老二不相信是真品,所以才争执了几句。”
梅三鼎倒是有些惊讶,道:“郑板桥的竹画?”
莫言点了点头,示意莫愁将画打开,道:“老爷子,您是行家里手,帮我过过眼?”
梅三鼎连连点头,道:“好,好,你不说我也要看,郑板桥的竹画怎能轻易放过?”
微微一顿,又道:“莫言,买这幅画,你花了多少钱?”
莫言故意露出些洋洋自得的表情,道:“五万……”
这话一出,除了莫愁,所有人的表情都很jīng彩,或叹、或疑、或唏嘘,反正没一个正常的。
梅三鼎满脸惊讶,眼中带着强烈的不信。
莫语、周宪庾和白小山更是一脸‘被丢人’的表情,尤其是莫语,咬着牙帮子,脸sè纠结的就跟吃了个死孩子似的……
莫愁将画打开,摊在桌上,梅三鼎迫不及待的走上前。
只看了一眼,老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莫言笑眯眯道:“老爷子,这画如何?”
梅三鼎忍不住咳嗽一声,似是不愿意打击莫言,敷衍道:“我再看看,再看看……”
老人浸yín书画数十年,练就一双慧眼,只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幅赝品。换做平时,他肯定早就直言不讳,指出这是一幅赝品。然而此时,两兄弟正是因为这幅画引起的争执,要是说的太过直接,莫言的面上肯定不好看。
老人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说辞,抬起头,委婉道:“莫言啊,花五万块买这幅画倒也不算亏……”
他说这话,其实已经给出定论,这幅郑板桥的竹画如果是真迹,五十万都未必买到。他老人家说‘花五万块不算亏’,实际上就已断定这是一幅赝品,只是顾及莫言的脸面,说的婉转了一些而已。
他这话,但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然而,莫言却仿佛没听见这话,得意洋洋的道:“那是,五万块买一幅郑板桥的真品,怎么会亏呢?还是老爷子有眼光!”
梅三鼎今年八十有五,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是听了莫言这洋洋自得的话,自诩‘泰山崩于前而sè不变’的老人,居然也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丢人啊……”藤架下的莫语默默的转过身,以手拍额,仰天长叹。
周宪庾和白小山互相看了一眼。
白小山面无表情的走到藤架下,低头假装找蚂蚁,周宪庾则干脆取出手机晃了晃,表示我真的很忙,一路‘喂喂’,溜的远远的……
就连最单纯的莫愁,此时也感觉到一丝不妥,对大哥百分百的信任,悄悄下滑了一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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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人老精,鬼老灵
莫语这时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和莫言较劲了,人都已经丢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轻轻一扯莫愁的袖子,低声道:“和梅老打声招呼,然后和我一起回家……”
莫愁不情愿道:“我不,我要跟大哥……”
话未说完,莫语就怒道:“跟什么跟,跟他学怎么丢人么?”
这边厢,兄妹俩低声闹着小别扭,藤架下,梅三鼎指着桌上的画,苦笑道:“莫言啊,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你买的这幅画,画工虽然不错,但匠气太浓,距离郑板桥的宗师意境差的太远。听明白了没有,它就是幅赝品啊!”
莫言笑了笑,却是掏出烟,问老人道:“您老抽烟?”
梅三鼎一怔,随即笑道:“我不抽,你随意……”
莫言点了支烟,道:“老爷子,您刚才说这幅画是赝品,对吧?”
梅三鼎点头道:“没错,它的确就是一幅赝品。”
莫言摇头道:“老爷子,您这回……恐怕是看走眼了。”
梅三鼎见莫言说的笃定,不禁微微皱眉,仔细将画又看了一遍……
看了半晌,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端倪,老人抬起头,肯定的道:“我不可能看错,这画匠气浓厚,怎么可能是郑板桥的真迹!”
莫言笑了笑,终于说出了最想说的话,道:“老爷子,有没有兴趣打个赌?”
梅三鼎一怔,道:“打赌?”
莫言点头道:“没错……您老说这幅画是赝品,我却说它是真迹,我们不妨就它的真假打个赌!”
梅三鼎多少有些不悦,道:“你这不是瞎胡闹么?明明是赝品,难道打个赌,它就变成真迹了?”
莫言笑道:“老爷子,别生气,所谓小赌怡情,您老就当时消遣时光嘛。”
消遣时光?
梅三鼎给气乐了,道:“你这个臭小子,我看你是故意在消遣我这个老头子吧!”
莫言笑道:“老爷子,言重了,言重了……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这幅画的的确确是郑板桥的真迹,您若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梅三鼎一拍桌子,道:“行,这个赌我打了……我就不信,你个臭小子,能把块顽石变成美玉!”
莫言微微一笑,道:“赌场无爷孙,您老准备拿什么当赌注?”
梅三鼎哼了一声,不屑道:“这话得问你自己……说吧,前铺后垫了这么久,究竟看上了我的什么东西!”
莫言闻言,不由一怔,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郝然问道:“您老看出来了?”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多少有些矫饰的痕迹,瞒过莫愁和莫语没问题,想要瞒过眼前这个老人,却多少有些一厢情愿。所谓人老jīng,鬼老灵,梅三鼎纵横商界、文坛、江湖几十年,可谓奇人中的奇人,在他面前玩弄这些小花招,可谓是贻笑大方。
梅三鼎哼了一声,道:“关公面前耍大刀,老江湖面前卖小把戏……你这些小伎俩都是我几十年前玩剩下来的。说吧,是不是在前面的大厅里看中了什么?”
小伎俩被老人识穿,莫言便老实的承认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中了一块五彩的石头。”
“我还以为你看中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梅三鼎微微皱眉,不悦道:“一块石头而已,又何必费尽心思?就凭我和你叔祖的关系,你开口要的话,我能不给你?”
莫言正sè道:“我要,您给,就欠下了因果。”
梅三鼎闻言,不由一怔,默了半晌,才道:“这话已经好多年没听过了,当年你叔祖不肯正式收我为徒,也是拿因果说事。你们老莫家……嗨,不说这个了,就依你,这个赌我打了,就拿那块五彩石头做赌注。”
莫言知道,这是梅三鼎惦记着叔祖当年的香火之情,有意成全自己,微微鞠躬,诚恳道:“谢谢老爷子。”
正所谓老夫聊发少年狂,梅三鼎拍拍手,索xìng将众人全部招呼过来,道:“来,来,都过来……周家的那个,你也过来。”
等大家都走了过来,梅三鼎笑呵呵的道:“你们都听见了吧,莫言这个臭小子要和我打赌,我觉得呢,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有没有人想要参与的?”
包括莫言在内,众人都是苦笑,所谓老小孩,指的正是梅三鼎这样的老人,越老就越是有顽心。
莫愁倒是不嫌乱,第一个举手,雀跃道:“我来!”
梅三鼎笑道:“小莫愁,你买谁赢啊?”
莫愁眼睛一转,看向莫语,道:“我当然是买大哥赢,不过……我要和二哥赌。”
莫语皱眉道:“别跟着胡闹。”
梅三鼎听见这话,不乐意了,瞪眼道:“莫家的老二,你说谁胡闹呢?”
莫语哭笑不得,连连拱手,道:“对不起,老爷子,是我说错话了。”
莫愁不依不饶,道:“二哥,你赌不赌嘛……”
莫语瞥了一眼莫言,再看看桌上那副赝品,心说这是有赢无输的局面,为什么不答应?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既然要参与,索xìng下个重注,好给小妹一个教训。免得她以后跟着莫言后面,四处瞎胡闹。
他轻轻咳嗽一声,道:“小妹,你真要和二哥打赌?”
莫愁笑吟吟道:“当然啦,二哥,你不是不敢吧?”
莫语哼了一声,道:“好吧,我就陪你赌一次。你要是输了,从今天起,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
话未说完,莫愁就道:“不干,不干,你这赌注太缺德,凭什么听你的啊。”
莫语板着脸道:“听我说完……如果我输了,我的那辆路虎就归你了!”
路虎?
莫愁早就盯上了那辆车,闻言,眼睛不禁一亮……
只是,她一想到万一赌输了,就得从此做乖宝宝的悲惨结局,心中就没什么底气,于是转身看向莫言,可怜巴巴的道:“哥,我们能赢,是吧?”
莫言笑道:“百分百!我要是你,连嫁妆都给押上……”
莫愁闻言,一咬牙,转身对莫语道:“赌了!”
梅三鼎哈哈大笑,道:“好好,这才有趣嘛!周家的,还有那个谁……白家的是吧,你们俩呢?”
白小山难得机灵一回,道:“这幅画是我经手买的,赌真赌假,都不合适,我就不参与了。”
梅三鼎又问周宪庾,道:“你呢?”
周宪庾苦笑,道:“我肯定站老爷子您这边,不过这个赌注……”
莫言接话道:“宪庾兄,你要是赢了,我就帮你身后的那位朋友治好他左手臂上的伤!”
这话一出,周宪庾和他身后的保镖都愣住了。
他的这位保镖左手前臂不仅有暗伤,而且伤了有三四年,多方求治都没有什么效果。
周宪庾惊讶道:“言哥儿,你是怎么知道他手上有伤的?”
莫言笑道:“这你就别多问了,总之,你要是赢了,我就帮他治好……”见到这个保镖的第一眼,他就看出这人左手经脉受损,应该是与人争斗时,被人截断经脉,导致气血堵塞,劲不能达。
周宪庾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他身后的这位保镖跟了他十几年,不仅忠心耿耿,而且那只左手,也是为了保护他而受的伤。
“言哥儿,如果我输了,你打算要什么?”周宪庾心中已有计较,无论输赢,都得让莫言帮自己的保镖治好手伤。
莫言笑了笑,看向莫愁,道:“小妹,这个机会让给你了,如果看中了你宪庾哥的什么好东西,就赶快提……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莫愁一声欢呼,冲向周宪庾,拽着他的胳膊,兴奋道:“宪庾哥,我要去你的公司当技术总监!”
莫家的子弟中,她的xìng格太过单纯,是最不可能走上仕途的人,所以早早就定下了进入商界的道路。而与她同岁的莫语,此时已是进入了国家财政部的司局打熬资历。
…………………………
藤架下,一张红木桌上平放着众人眼中的那幅赝品。
莫言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懒得再耽搁,取来一杯清水,站在桌前。
“小妹,看清楚了,戏法就要开始了!”谜底揭晓之前,莫言笑着提醒莫愁。
莫愁往前凑了几步,想要看的更清楚。
莫言却道:“往后站,往后站,当心被水喷着……”
这话刚一出口,梅三鼎心中就有灵光闪过,脱口道:“哎哟,坏了!”
众人一头雾水,周宪庾小心翼翼问道:“梅老,怎么了?”
梅三鼎却没理会他,瞪着莫言,道:“画中画?”
莫言笑着点头,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老爷子,您高明!”
梅三鼎一拍大腿,道:“我说呢……”
微微一顿,却又皱眉,道:“莫言啊,你不会看错吧?这要真是画中有画,得请老技师来,不然会毁了下面的画!”
莫言笑道:“放心吧,老爷子……”
说完之后,他再不耽搁,含了一口水,猛地的喷向桌上的画。
梅三鼎见状,心疼的眉毛直跳,道:“乱来,乱来,你这么搞会毁了这画的!”
他并不晓得,莫言这一口水大有讲究,其中满蕴真气,浸透画面时,真气也随着水分子均匀的密布其中!
不仅如此,莫言的本我意识也同时发动,严密监控着水分子浸蕴的速度……
待到水分子恰好浸入两层画面之间,莫言勾连真气,轻轻在桌沿一拍!
下一刻,众人就见画面上猛地升起一层雾气……
“哇,好神奇啊!”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唯有莫愁躲在莫言身后,踮着脚,大呼小叫。
雾气氤氲,翻滚着向四周散去……
这层雾气正是沁入画面的清水,此时两层画面已被无孔不入的真气完全割离,为了不伤害下面的真迹,莫言在抽离真气的同时,顺势震荡,将所有的水气都给逼了出来!
待水雾散尽,莫言手指在画面边沿轻轻一搓,然后小心翼翼拈着被搓起的毛边,轻轻一抖,再复一提……
随着他这轻轻一提,一张意韵盎然的瘦竹图,赫然而现!
080老爷子的预约
莫言这一手,在众人眼中,可谓神乎其技。
尤其是两个练过内家功的行家,脸上除了惊讶之外,皆是若有所思。
这两人一个是周宪庾的保镖路达,一个是梅三鼎老爷子。
路达jīng通形意与八卦,刚才听莫言说能治好自己的臂伤,心中只是一哂,并未在意。在他看来,像莫言这样的世家公子,或许对内家功夫有过涉猎,但要说jīng通,他是绝不肯信的。而自己的伤是经脉受损,唯有中医与内家功法兼修,并且达到一定高度的行家,才有可能治好。
当然,他心中虽然不信,但对莫言能一眼看出自己手臂有伤,还是颇有些好奇的。
而此时,见了莫言神乎其技的表演,心中的不屑立刻烟消云散,些许的好奇也升腾为一股强烈的期盼!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劲化为气,气显于外?”所谓内行看门道,路达微微眯眼,看着空中尚未消散的雾气,心中震惊之余,期待油然而生,暗道:“或许,他真的能治好我的伤……”
如果说路达是行家,那么梅三鼎老爷子就是行家中的行家。
路达虽然也是内家武者,但仅仅只是初入门径,而梅三鼎于此道则已是浸yín多年,说是一代宗师也不为过。两人相比,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路达练的是内劲,而老爷子却已是劲化为气,练的是一口jīng气。
这种内气其实就是真气的雏形,倘若天地间的灵气没有枯竭,在理论上,以武入道,突破后天瓶颈,也是有可能的。
梅三鼎自幼修习长chūn炼气法,虽然永远也练不出一口真气,但对道家真气,却是颇有研究……
他看着那幅瘦竹图,脸上若有所思。这幅画笔力老道,意韵盎然,确系真迹无疑。
但老人并不关心这个,他看着干净如新,不沾一丝水汽的画面,心中波澜起伏。
“恬淡虚无,真气从之,气显于外,不沸不扬。发于心,如水银泻地,收由意,默默而止。无外形,无显意,百幻随心……难道,这孩子已经开辟气海,练就了一口真气?”
老人心中既惊且疑,但脸上却是不露声sè。
至于其他人,都是外行,虽然惊讶,但也仅止于此,无法产生更深层次的感触。
尤其是莫愁,完全就把这一幕当成了戏法……
而其他人看向莫言的眼神中,则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或是欣赏,或是惊叹,或是敬畏,不一而足。尤其是莫语,看向莫言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多了些敬畏与探寻。在以前,他对自己的这个大哥多的是畏惧和鄙夷,以及因畏惧和鄙夷而产生的强烈反感。而现在,因为刚才那一幕,心中不知不觉多了些尊敬。同时,因为好奇,忽然有了一种探寻的念头。
莫言将这些人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些自得。不过他也知道,所谓过犹不及,这种程度的自我展示已是极限,继续显摆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绑进小黑屋切成了肉片,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
“老爷子,您过过眼,下面的这幅画是不是真迹?”
莫言轻咳一声,提醒正自沉思的梅三鼎。
梅老爷子银眉一扬,也不说这画是否真迹,而是哈哈笑道:“行了,小子,就不要装模作样了。我这就叫人把那块石头取来!”
话音刚落,莫愁顿时雀跃,尖叫着一把拽住莫语的胳膊,笑道:“二哥,你输了……钥匙,钥匙,认赌服输,缴枪不杀,快把车钥匙交出来!”
莫语苦笑,无奈之下,只好将路虎的车钥匙交了出来。
莫愁拿到车钥匙后,立刻转向周宪庾,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不怀好意的嘿嘿笑着……
周宪庾立刻做出投降的动作,苦笑道:“投降输一半……小妹,你资历不够,若是做了总监,下面的人会造反的。再说,我就是答应了,你爸那里也通不过啊。大前天他还打电话给我,说是你如果要进天运,就必须从基层做起。”
莫愁瞪起秀目,气鼓鼓道:“周宪庾,你耍赖!”
周宪庾陪笑道:“怎么是耍赖?投降输一半,我给你一个部门经理的位子,怎么样?”
…………………………
梅园一行,除了莫言之外,最大的赢家就是莫愁。通过一系列的‘谈判’,她终于赢得天运集团下属分公司技术运行部经理的位置,同时还有周宪庾许下的‘欧洲半月游,包吃包住包购物……’的承诺。当然,最后还得加上莫语的那辆路虎,以及郑板桥的真迹一幅……
“小妹,你发现,你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
梅园外,周宪庾看着莫愁,笑着感叹。
莫愁搂着莫言的胳膊,骄傲的道:“因为我有个好哥,不赢才怪呢。”
看着女孩骄傲的样子,旁边的莫语心中顿时酸溜溜的……死丫头,真是白疼你了,感情我就不是你哥?
众人出园时,梅三鼎也跟了出来,眼见这些小辈就要离开,他招招手,将莫言叫到身边,道:“明天就是你爷爷的生rì,我也是要去的,不过我估计到时候人肯定会很多,未必能见着你,所以我这个老头子先跟你做个预约……”
莫言何等机灵,道:“老爷子,您言重了,我是晚辈,聆听教诲是应该的。您有什么事情,其实现在就可以说。”
梅三鼎摇了摇头,道:“我是有事情要请教你,不过这事儿,一两句话说不清。嗯……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出趟国。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莫言听得讶异,同时也注意到老人眼中的一抹黯然,道:“老爷子,您这话说的我心里没底,能不能说的再详细点?”
梅三鼎点了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去见一个病人。”
莫言一怔,道:“见病人?老爷子,我又不是医生……”
话未说完,老人就打断他的话,道:“医生也不是包治百病,这种病,再好的医生都没用。老实说,我找你也只是病急乱投医……行了,今天不适合说这个,还是明天见了面再聊。”
老人叹了口气,拍了拍莫言的肩膀,转身就走,或许是因为心情陡然变差,转身而去的身影,竟是多了些蹒跚……
“跟老爷子说些什么呢?”
周宪庾这时凑了过来,微笑着问莫言。
莫言已猜出他的来意,笑了笑,道:“宪庾兄,有话就直接说。”
周宪庾哈哈笑道:“你这家伙,xìng格还真是直接。好吧,那我就直接说了,我找你……”
莫言打断他的话,道:“是为了你那个保镖的手伤?”
周宪庾笑道:“没错,就是为了他。言哥儿,咱们接触的虽然不多,但是……”
莫言再次打断他的话,道:“我同意了。”
周宪庾一呆,道:“你同意了?”
他和莫言接触的不多,印象中,莫言是个很难说话的人,尤其是对那座大院里的人。所以,刚才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碰钉子的准备。这也是他接连几次被莫言打断话语,却没有生气的原因。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莫言竟是答应的如此干脆。
莫言点了支烟,淡淡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有句话我要问问宪庾兄。”
周宪庾道:“你说……”
莫言道:“那个苏雨是怎么回事?我离开宛陵之前,她不仅没有离开,而且还有常驻的迹象……宪庾兄,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
周宪庾闻言,顿时想起自己和莫语那次更像是小孩子斗气似的‘密谋’……
真该死,我怎么把苏雨给忘了……周宪庾心中尴尬,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莫语走了过来,沉声道:“苏雨是我让她过去的,你不用怪宪庾哥。既然你不喜欢人打扰,我让她回来就是……”
莫言却是一反常态,道:“没必要,就让她继续留在宛陵。”
莫语和周宪庾闻言,都是一怔。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见对方脸上也是惊疑,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莫语的神sè最为jīng彩,心中更是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暗道,难道这家伙看上了苏雨?
莫言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却懒得解释,对周宪庾道:“让你的保镖禁食二十四小时,尤其是酒和辛辣的东西,绝对不能进口。明天这个时候,我给他治伤。”
说完,他转身朝莫愁走去。
周宪庾急忙道:“那苏雨……”
莫言似乎很喜欢打断这家伙的话头,挥挥手道:“我还缺个助理,先借用几天……另外,别忘了给人发工资,那种女人我养不起!”
周宪庾和莫语面面相觑,心中一片茫然……
其实,莫言这种出人意料的举动,其根源出在白小山身上。
当白小山出面,买下金胖子手中的那幅画之后,莫言就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类似的助手!
有了助手,他就可以免去很多的不必要的麻烦,避开许多无谓的因果。
就拿五彩圆石来说,如果他有一个合格的助手,就可以代替自己出面,把五彩圆石当做一件商品,与梅老爷子进行交涉。这是最干净利落的方式,只要公平交易,几乎不会产生任何因果。
相比较起来,今天的这个赌局,表面看似圆满,但实际上,依然是埋下了种种因果。
比如说,众人对他的印象的改变,这是一种隐xìng的因果,隐藏于不经意间,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开花结果。而另一种因果则是显xìng的,比如梅老爷子的‘预约’……
这让莫言意识到,自己真的很需要一个助手,一个对外的媒介!
081小姑
从jīng神层面上说,这个世界是由大大小小无数的因果组成的,一个人只要活在这世界上,就不可能真正跳脱出来。关于这点,莫言心中很清楚,所以,他只是想尽量避免一些无谓的因果,而不是奢望着超脱。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能真正摆脱因果纠缠,第一种人是死人,一死百了,自然也就超脱了。第二种人是便是修成阳神,又或是道家的羽化飞升,此类人不假于外物,于俗世无所求,同样是一种超脱……
对莫言来说,一个好的助手可以使自己避开许多麻烦和无谓的因果,这样就可以节省下许多时间,用于修行。
然而,以他目前的状况,是养不起一个合格的助手的。所以,他将主意打到了周宪庾的身上……
当然,按照常理,周宪庾是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的。路达只是他的保镖,而且伤势也并非什么不治之症,用苏雨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zì yóu来换取路达左手的健康,对周宪庾来说,这笔交易怎么算都是亏本。
但这只是常理,实际上别说一个苏雨,就是莫言把天运集团的某个副总要去当助手,周宪庾同样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周家和莫家就仿佛枝干和叶蔓,彼此纠缠共生了数十年,时至今天,已是难以分割。
莫言游离于莫家之外很多年,但毕竟是长房长孙,他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周宪庾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与个人的喜好无关,与交易的本身无关,这本就是莫家子弟最基本的权利,周宪庾无权拒绝。
当然,莫言并没有想得这么深……
他只是兴之所至,随口一提。周宪庾若是答应,这笔交易就算成立,若是不答应,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助手而已,大不了等自己多接几次单,让黄留夏帮忙物sè一个就是。
对莫言来说,这仅仅只是一笔交易,我帮你的保镖治伤,你借我一个助理,仅此而已。
这种小事,需要深思熟虑,左盘右算么?
几人走到梅园外的停车场,莫愁兴冲冲的拉着莫言上了那辆路虎。
至此,白小山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在路虎旁边转了半天,终究是没敢上车,而是叹了口气,灰溜溜的上了自己的车。
莫语走到路虎前,问莫愁道:“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这话看似是问莫愁,实际上问的是莫言。
莫愁自然明白二哥的意思,扭过头问莫言道:“哥,你要回紫竹林么?”
莫言笑了笑,道:“去老宅吧……”
他说的老宅就是莫家的那座大院,时至今rì,那里除了jǐng卫和勤务人员,就只剩下他的祖父和继祖母。
听到大哥说要回老宅,莫愁自然是高兴不已,莫语也悄悄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很担心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无论如何,明天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即便他再怎么讨厌莫言,也不希望明天的全家福中少这家伙身影!
“我坐宪庾哥的车,小妹你跟紧点……”
莫语叮嘱着莫愁,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这个小妹被莫言蛊惑着,又跑到什么地方去瞎胡闹。
莫愁不耐烦的挥手,道:“走吧,走吧,你比老妈还啰嗦……”
…………………………
去往老宅的路上,莫言没有多话,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五彩圆石上。
这块圆石五彩斑斓,金、青、黑、红、黄五种颜sè,对应的恰好是五行之属。
在本我意识与心眼的双重观察中,可以看见,这块石头虽然yīn阳五行俱全,但杂质也是很多。想要将它炼制为真正的剑胚,可谓任重道远。yīn阳五行之气不是凡物,热锻冷锻都不合适,唯有用真气进行长时间的淬炼,才能去除杂质,同时不伤根本。
等到杂质尽去,这枚天生剑胚才能真正显形。
到那时,yīn阳五行汇聚方寸之间,有质却无形,介于虚实之间,就可以纳入灵台间温养……
灵台中,莫言的本我意识全力运转,计算着将这块五彩圆石炼制成剑胚需要多少时间。
最后的结果让他很是欣慰,如果每天抽出八小时的话,大约三个月就能得到一枚真正的剑胚!
“三个月倒也不算多,反正最近没什么事情……”
莫言心中喜悦,将石头小心的放在随身的包里。
这时,莫愁才好奇的问道:“哥,这石头到底有什么用啊?一上车就看个没完……”
莫言笑道:“总之是有用,至于怎么个有用,我说了你也不懂。”
莫愁做了个鬼脸,不服气的道:“真是小看人,好歹我也是京都大学的高材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么?”
莫言哈哈笑道:“术业有专攻……别说你是京都大学毕业,就是火星大学毕业,该不懂的照样不懂。比如说你见过巫婆用鸡蛋叫魂么?她叫着叫着,摆在桌上的鸡蛋就自己竖立起来,喏,你这个京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原理?”
两人一路说笑,进入距离老宅两公里范围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进入这个路段,前面周宪庾的车开始明显降速,而且再也没有按过喇叭,这里,属于不为普通人所知的禁区。
这段路的景sè极佳,两旁树木葱郁,花草掩映中,不时能看到那种占地面积极大的老式四合院和带着俄式风情的小红楼……
莫家大院就是其中的一座,而且藏在这条路的最深处。
莫言对这段路还是很熟悉的,当年翘家的时候,这里就是他‘流浪’的旅途……
那时他才五岁,小小的脑袋里就觉得,这路好长好长,恐怕要走到十岁的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回想起往事,他的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一抹微笑。
“哪里用得着走到十岁,跟着叔祖,其实一步就跳了出来,而且是永远的跳出,再也不会被这个地方所桎梏……”
莫愁见大哥嘴角有微微笑意,问道:“哥,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莫言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起小时候在这条路上四处游荡,后面跟着个小尾巴,怎么赶都赶不走。”
莫愁奇道:“哪个小尾巴?”
莫言笑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莫愁笑道:“哥,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呢?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莫言看向窗外,道:“小时候这条路还是很有趣的,有很多半大的小子躲在草丛里抽烟,不像现在,冷冷清清,暮气沉沉,就像是……”他本想说像是一口镶金嵌玉的棺材,但又觉得太过不敬,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莫愁道:“其实我也不喜欢来这里,有时候真想把爷爷nǎinǎi接出去住……”
莫言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又说胡话。”
莫愁眨了眨眼睛,难得的叹了口气,道:“我真是这么想的嘛……”
莫言笑了笑,轻声道:“老爷子是尊佛,外面的庙太小,供不下。再说,这尊佛已经退休了,跑来跑去的,岂不是沾了别人的香火?”
莫愁单纯的简直不像是老莫家出来的人,听了这话,眨着眼睛,似懂非懂。
…………………………
莫言走进大院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莫家人是莫晓婉,他的小姑。
“莫言?”
见到跟在众人身后的莫言时,莫晓婉脸上掠过一丝惊喜。
“你这孩子,到底舍得回来了么?”莫晓婉拉着莫言的手,惊喜中带着责怪。
莫言笑道:“小姑好,好些年没见,您是越来越年轻。”
他对自己这个小姑的印象一直很好,不仅是因为小时候吃过小姑的很多糖,也是因为小姑是莫家唯一既不经商,也不从政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中学的数学老师,从教几十年,却依然孜孜不倦。仅此一点,就让莫言深感敬佩。
所谓安贫乐道,说起来再容易不过,但真正实行起来,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莫言有时候觉得,小姑才是莫家的最大的另类,她完全可以像个公主一样去恋爱、去生活,甚至无需工作。但是这个女人却像个普通市民一样在红尘中普通的生活着,工作着,欢乐着,悲伤着……
当然,老莫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另类,即便单纯如莫愁,也不可能再去重复这样的路。这不仅仅是因为观念与理想的变迁,同时也是因为时代的变迁。
“听小语说,你现在在一家医院当救护车司机?”莫晓婉问道。
莫言笑道:“是实习,已经离开了,现在在一家信息公司做调查员。”
莫晓婉眼中掠过一丝欣赏,点头笑道:“蛮好,蛮好……”
她的这种赞叹发自于内心,没有半点虚伪。
这时,莫愁的脑袋在莫言身后冒出,噘着嘴道:“小姑,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你偏心,怎么不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
莫晓婉笑道:“你还缺少小姑这点关心?一下午就听你爷爷念叨,小莫愁呢,小莫愁怎么还不回来?”
莫愁吐了吐舌,道:“爷爷在哪?”
莫晓婉道:“你爷爷正在做理疗,待会才……”
话音未落,莫愁就跑得没影了,看方向,正是往后院而去。
莫晓婉摇头笑道:“这丫头,给老爷子宠坏了……”
微微一顿,她看向莫语和周宪庾,道:“你们先聊会儿,老爷子得做完理疗才能出来。”
“妈,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开饭?”
说话间,一个被刘海遮住半边脸的少年,懒洋洋的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他见到莫语,眼睛一亮,道:“小语哥,你回来了?路虎借我玩玩呗……”
莫晓婉看见少年,顿时怒了,道:“霍小海,我不是让你去剪发了么?怎么还没剪?待会让你外公看见,小心一把火给你烧了!”
082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这少年只有十六七岁,长得眉清目秀,但却带着一些惫懒,见老妈要来揪自己的耳朵,立刻躲到莫语身后,笑嘻嘻道:“妈,这可不怪我,这地方哪有剪发的?别说剪发了,手机都没信号,上个网还得层层验证……”
莫晓婉气不打一处来,道:“这地方没剪发的,难道就不能出去?”
霍小海满脸的冤枉,道:“我这不是等小语哥嘛,没他领着,我还不得被人当贼给抓起来啊?”
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这段路属于特殊区域,进出都有严格的程序。霍小海跟随父母生活在天海市,从小到大只来过老宅三次……
“小姑,我带小海去剪发,开车去很快的。”莫语及时站了出来,笑着说道。
其实他这也是没有办法,换了别的地方,自有跟班供他差遣。但这里属于特殊区域,路达之类的保镖、跟班,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而这里的勤务人员只为老爷子服务,他同样没有资格差遣。
莫晓婉瞪了霍小海一眼,又转向莫语,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小语。你这个表弟真是不让人省心……对了,待会剪发时,给他剪个平头。”
话音刚落,霍小海就跳了起来,大惊失sè道:“不是吧,妈,你让我剪平头?”
莫晓婉道:“剪平头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外公最讨厌男孩子留长发……”
霍小海道:“不行,头可断,发不可乱。我答应你剪短一点就是,剪平头,没门!”
他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莫晓婉生怕惊扰到后院的父亲,柔声道:“小海乖,听妈的话,回天海后,我给你加零花钱。”
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逆反的时候,霍小海也不例外,牛皮哄哄道:“别拿糖衣炮弹来对付我,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剪就不剪……”
莫言在一旁瞧得好笑,倒是觉得这院子里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生活气息。
他在一旁瞧热闹,霍小海却越来越倔强,任凭一旁的莫语和周宪庾怎么劝说,都不肯让步。这个时候的少年逆反心理最重,他们特立独行,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特别的一个,并且,没人能理解自己。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但因为霍小海的倔强,莫言不得不站出来。
“小姑,您别发火,这事交给我……”
莫言笑着劝解小姑,其实他也知道,小姑并不在乎霍小海的头发有多长,她在乎的是父亲,不想看到父亲因为这种小事而发火。同时,她也不想让父亲觉得,自己对孩子的教育是失败的。
莫晓婉有些惊讶,道:“你?”
莫言笑道:“放心吧,不就是剪发么,交给我好了。”
这时,霍小海才注意到莫言,不屑的道:“你谁呀?”他并不认识莫言,也没听见莫言和母亲刚才的对话,只知道这家伙是和小语哥一起来的。
莫言笑着向他走去,道:“你别管我是谁,叫声哥总是没错的。”
莫言身高一米八五,对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的霍小海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霍小海本能的觉得这家伙不太好惹,往莫语身后一钻,道:“喂,喂,你不要乱来啊。我和你往rì无冤,近rì无仇,千万不要听我老妈的蛊惑……”
莫言觉得这孩子倒是挺有趣的,至少比莫语,还有那些叔伯兄弟有趣的多。
这种活泼大概只属于在普通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吧?莫言心想,即便是莫愁,也是单纯有余,活泼不足……
霍小海见莫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慌乱道:“喂,这位大哥,你真的不要乱来啊,你信不信我喊救命?”
莫言笑道:“放心,我保证你喊不出来。”
这时,他距离霍小海只有一步之遥。
霍小海大惊,像只泥鳅一样在莫语身后躲来躲去,但他又怎么躲得过莫言的手掌心?
“救……”
霍小海眼见躲不开,立刻开口叫救命,但是正如莫言说的那样,他只喊了一个‘救’字,便觉得全身忽然酸麻,再也无法开口。
我靠,这家伙会妖法么?
霍小海心中大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莫言扛在肩头,走进了厢房……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霍小海像个沙包似的被莫言弄到了厢房里。
几秒种后,莫言从厢房探出头,冲莫语道:“老二,去给我弄把剪刀来。”
莫语脸sè一黑,很想说老子不伺候,但是想起霍小海的下场,终究是忍了下来。没办法,别看他在外面风光无限,但在莫言面前,依然是当年那个被扒掉裤子弹**的小屁孩……
换做别人,或许不敢在这座大院里这么放肆,但莫语晓得,眼前这个混不吝的家伙绝对是个例外!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道:“我这有随身带着折叠剪刀,行不行?”
这是自见面之后,他第一次和莫言对话,一如既往,语气中充满了无奈。这也是他为什么每次和莫言通电话时,总要狠狠地刺上几句,不如此,实在是难以找回心理平衡。
“没问题,有剪刀就行……”
莫言接过折叠剪刀,冲着莫晓婉笑了笑,晃着手中的剪刀,道:“小姑,放心吧,上大学时,佛学会的那帮家伙,头发都是我剪的……”
说完,他转身进屋,将门啪的一声关上。
屋外,众人面面相觑,好半天,周宪庾才迟疑道:“佛学会?他们……应该都是些光头吧?”
厢房内,莫言晃着明亮亮的小剪子,笑道:“老弟,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光头,第二,是光瓢……”
霍小海yù哭无泪,这尼玛有区别么?
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好拼命的眨着眼睛……
莫言解开他的哑穴,笑道:“有什么要说的?”
霍小海眼泪都快流下来了,道:“哥,饶命啊,给小弟多少留点吧……”
…………………………
“来,让爷爷看看,小莫愁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后院的书房里,莫仲阳坐在藤椅上,看着莫愁,眼中满是慈祥。
这间书房并不大,只有十五个平方,除了靠门的那堵墙,其他的三面墙都已被书架占据。
书房虽小,但却是个禁区,能经常出入这间书房的莫家人,绝不超过三个,而莫愁就是其中之一。
莫愁本就是来献宝的,闻言,迫不及待的展开郑板桥的那幅瘦竹图。然后站在一边,笑靥如花,等待着着祖父的夸奖。
“这是……郑板桥的真迹?”
莫仲阳看着瘦竹图,眼中透出一丝惊讶。
莫愁得意的道:“当然是真迹,如假包换。”
莫仲阳却是皱起眉,道:“哪来的?”
莫愁眨了眨眼,道:“当然买的呀,怎么了,爷爷……”
莫仲阳沉声道:“你还没有正式工作,哪来的钱?别告诉我是你妈给你的,我跟她打过招呼,在你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之前,不许她……”
话未说完,莫愁就委屈的噘起嘴,道:“爷爷,这是我自己攒的零用钱。”
莫仲阳哼了一声,道:“别骗我,你的那点零用钱从小攒到大,也买不起这幅画!”
莫愁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哈,我就知道爷爷会这么说。实话告诉您吧,这画其实只花了五万块!便宜吧,爷爷,这是捡漏捡了回来的……”
捡漏?
是别人故意让你捡的漏吧……莫仲阳依然皱眉,道:“把事情经过跟我说说。”
莫愁顿时来了jīng神,像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将梅园中发生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莫仲阳听完之后,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莫愁眨着眼睛,道:“爷爷,你怎么了?”
莫仲阳叹了口气,神情莫名,轻声道:“你大哥,到底还是走上你叔祖的那条路……”
莫愁一头雾水,道:“哪条路啊?”
莫仲阳摆了摆手,正要说话,却听前院隐隐传来一些吵闹声。
“陈述,前面吵什么呢,去看看……”
老人朝门口说了一声,守在门外的生活秘书立刻往前院而去。
几分钟后,陈秘书走进书房,脸上带着些古怪的神sè……
…………………………
听完陈秘书的讲述,莫仲阳微微皱眉,手指轻弹着藤椅的扶手,半天没说话。
陈秘书知道老人不喜欢小辈胡闹,以为他会发火,朝莫愁使了个眼sè,示意她出言劝解。
莫愁刚要开口,莫仲阳却忽然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这个臭小子,还是小时候的脾气。这点像我,谁不听话,就打他屁股嘛……”
莫愁见爷爷不像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笑道:“爷爷,您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在生大哥的气呢。”
莫仲阳笑道:“没什么可气的,和那小子生气不值当。你大哥这个人啊……用句江湖话来说,他就是个管杀不管埋的主。你生你的气,他走他的路,你就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都当没看见。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打他五岁那年,我就知道,这个臭小子除了你叔祖爷爷,谁都管不了!”
微微一顿,又道:“爷爷刚才没说话,是在想你大哥小时候的事情,说起来,我和你爸对他的关心确实不够……算了,不说这个了,小莫愁,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我和他聊聊。”
莫愁乖巧的点头,转身要去找莫言。
莫仲阳却又道:“等等……”
莫愁转身,问道:“爷爷,还有事情么?”
莫仲阳道:“晚饭的时间到了,我就不过去了。把你大哥叫来,让他陪我在书房里吃……”
微微一顿,又对陈秘书道:“我记得莫家村送来的自酿老白干还有半坛,你去给我拿来。”
083有兴趣相个亲么
老宅前院,霍小海摸着自己新剪的寸头,傻笑着问众人:“其实还是蛮帅的,是吧?”
莫言说是要给霍小海剪光头,其实只是为了吓唬他,到得后来,给这少年剪了个相当帅气的寸头。莫言在大学时,曾经拿佛学会的同学练过剪发的手艺,他有过目不忘的之能,身、眼、手更是协调无比,一些简单的剪发技巧,看一眼就知,再稍加练习,就能全数掌握。当初的那些佛学会同学,都是先剪碎短发,再剪寸发,最后才是光头,几次剪下来,手艺越发纯熟,在小范围内,还获得了‘莫神剪’的绰号。
这也是他敢自告奋勇给霍小海剪发的原因。
而霍小海的长相本就不赖,剪去长发后,褪去一些yīn柔和颓废,立刻显出少年人本应有的阳光,看上去,竟是帅了三分。这不仅让莫晓婉感到高兴,也让霍小海本人洋洋自得。
不过,霍小海此时的高兴,有七分是发自于内心,另有三分却是故意讨好莫言。
刚才的剪发过程……老实说,霍小海起先被吓得不轻,但紧接着就是无尽的好奇和崇拜。
尤其当他得知眼前这会妖法的家伙是自己的大表哥,崇拜之情便更上层楼,头发还没剪完,就缠着莫言问个不停。先是问:老大你在是在哪学的妖法?被赏了两个毛栗后,立刻改口问:老大师从何方仙人,此法可得长生否?一会儿又问:老大,你看小弟资质如何,可有修仙的根骨?给莫言‘以朽木不可雕也’回绝后,又愤愤不平的嚷嚷:小弟明明骨骼清奇,俊秀飘逸,怎么就成了朽木?一定是老大你心怀嫉妒,意图打压……
整个剪发过程只花了五六分钟,而在这之后,霍小海便彻底成了莫言的拥趸和信徒,处处以记名弟子自居。
“师父,您请喝茶……”
“老大,需不需要小弟给您揉揉肩?”
“表哥,您这剪发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小弟本有三分帅气,硬是给您剪出了七分。此技近乎于道,小弟感佩莫名,无言以赞……”
看着霍小海蹦上蹿下,马屁成串,众人都是哭笑不得,但是心里也隐隐佩服莫言的手段。
莫言笑道:“小海,你要是能来宛陵一中上学,我倒是能教你一些内家功。”
霍小海眼睛一亮,道:“此法可能得长生?”
莫言笑着赏他一毛栗,道:“美得你,我还想得长生呢……”
霍小海讪讪一笑,却忽然转过头看向莫晓婉,很严肃的道:“妈,我决定了,我要去宛陵上高中!”
莫晓婉笑道:“是个好志向,不过就凭你的学业,能考上宛陵一中么?”她本身就是老师,知道宛陵一中是何等的难进。尤其霍小海是天海人,想进入几百公里外的宛陵一中,更是难上加难。当然,这仅仅是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霍小海真要是铁了心的去宛陵一中,这座院子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办到,甚至只需说一声,就自会有人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但是身为一个母亲,一个教师,她更希望自己未成年的儿子能以优异的学业进入宛陵一中,而不是靠着兄长或是长辈的福荫坐享其成。
霍小海却是很严肃的道:“虽千万人吾往矣……老妈,你小看我了!”
莫晓婉忽然就有些感动,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儿子能说出这句话,就足以使她欣慰……
莫言心中也有些感触,本来就是一句玩笑,却没想到激起了霍小海同学的斗志。
他走近莫晓婉身边,笑道:“小姑,你发现没,小海真的很像你。”
莫晓婉嗔道:“说什么胡话呢……小海是我儿子,当然像我!”
莫言道:“我不是说长相,而是说心态。”
莫晓婉一怔,随即明白了莫言的意思。
她出身世家,但走的却是普通人的路,如今她的儿子长大了,人生第一次立志时,选择的是一条自我奋斗的路。当然,孩子毕竟还没有成年,还不懂这个社会的复杂和残酷,但这开端总是好的,不是么?
“哥,爷爷叫你呢……”
说话间,莫愁来到前院,她看见霍小海,眼睛不由一亮,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道:“咦,这不是小海同学么,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小帅哥?”
霍小海黑着脸道:“难道我以前很难看么?”
莫愁眼睛一转,忽然用力揉着霍小海的寸头,笑吟吟道:“老规矩,剃头揉三揉,不长虱子不秃头……”
霍小海立刻躲开,怒道:“喂,男人的头怎么可以乱摸?”
莫愁笑得花枝乱颤,挽着莫晓婉的胳膊,道:“小姑,你看啊,这家伙声音还没变,就敢自称男人。”
霍小海潇洒的一甩头,忽然发觉自己已是寸头,于是顺势向上一捋,深沉道:“你知道什么,虽然我还没有变声,但却有一颗男人的心!”
他这得瑟的样,就仿佛一颗笑弹,逗的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莫愁更是笑得喘不过气来,蹲在了地上。
眼前的这一幕,让莫言心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温暖,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感受到的,但是他很清楚,这种欢乐与温暖仅仅是因为霍小海和莫愁而存在的。等莫家的其他小辈和长辈全部回来时,这里又将恢复以往的那种气氛。
………………………………
当莫言走进莫仲阳的小书房时,房间正中的小木桌上已经有一壶温好的白酒。
酒的香气很浓郁,是莫言熟悉的莫家村老白干的味道。
莫仲阳就坐在桌子后的藤椅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子。
莫言笑了笑,一屁股坐在老人的对面,道:“闻这味道,应该是村东头老四爷的手艺。”
莫仲阳心里哭笑不得,这个臭小子,连声爷爷都不叫?
莫家子弟中,无论谁见了莫仲阳,都是恭恭敬敬做聆听教诲状,即便是莫愁,也从不会失了礼数,最多也就是撒些娇,闹些女孩子家的小别扭。
面对莫仲阳,像莫言这样如此轻松,甚至有些放肆的莫家子弟,绝无仅有。
莫仲阳宦海浮沉几十年,身上所独有的上位者气场,历久弥坚,即便现在隐退了,这种气场所带来的压力,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承受的。
然而莫言却是举重若轻,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
这一点让莫仲阳心中很不舒服,却又忍不住的赞赏。人活于世,无论是身在巅峰,还是身在低谷,能真正保持不卑不亢的,又有几人?
“莫家人中,大概只有晓婉和这小子能做到吧?不过既然来了,爷爷总得叫一声吧?看来还是太年轻,有些事情放不下啊……”老人默默的想着,并决定,这小子若是不开口,就一直晾着他。
谁知,他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莫言就提起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然后举杯道:“爷爷,好多年没来看你,这杯酒我敬你老人家。并祝你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得清楚,既然选择了回老宅,选择了承认这份亲情,那就用心扮好自己的角sè,没必要刻意的去制造矛盾和别扭。否则,还不如不回来。
莫仲阳不禁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这小子……
喝完酒,莫仲阳道:“听莫愁说,你给我带了寿礼?”
莫言点了点头,取出那枚鱼形玉佩,递给了老人。
莫仲阳端详着玉佩,道:“这礼物有个什么讲究?”
莫言很干脆的道:“固本培元,延年益寿。”
老人皱眉道:“夸张了吧?”
莫言笑了笑,道:“您试试就知道了,贴着胸前的膻中穴……”
莫仲阳见莫言说的认真,眉毛一扬,倒是有了些兴趣,立刻就将玉佩戴在胸前。
养生符的功效从来都是即时发挥,老人坐在那里,感受着自玉佩上流转而出的气息,半天没有说话。
良久,老人才叹了口气,道:“当年你叔祖爷爷就说这世上有此类的东西,我是不肯信的。但是现在看来……算了,不说这个了,说多了,我辛辛苦苦构筑了几十年的世界观怕是要一夕而坍了。”
莫言却很认真的说道:“这和您的世界观并不违背。”
莫仲阳皱眉道:“怎么说?”
莫言取出气体打火机,轻轻一按,然后看着摇曳的火苗,道:“您看,如果把这东西放倒几百年前,同样可以颠覆很多人对世界的认知。”
莫仲阳若有所悟,道:“是啊,放到几百年前,这就是水生火,是神迹。”
莫言道:“万事万物都是客观存在的,你没发现,并不等于它不存在,等你发现了,了解了,不管它有多么的神奇,都可以用数据和原理去阐释它。”
莫仲阳点了点头,道:“我喜欢你的这种解释,至少在表面上,是符合科学发展论的……”
莫言忍不住笑了,老头的一言一行到底脱离不了政治人物的本sè,盖棺定论的技能也是相当娴熟的。
其实,他之所以和老人谈论这些,是因为他晓得,以老爷子当年的身份,对自己这类人并非一无所知。更何况,老爷子当年肯让叔祖将只有五岁的自己带走,若说其中没有原由,莫言是万万不肯信的。所以,他并不介意和老人聊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太深,适当的说一些,可以舒缓老人的疑虑和担心……
老人又问:“和你叔祖爷爷比,有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莫言毫不谦虚的道:“远胜于蓝。”
老人不禁再次皱眉,问道:“像你这样的人,多么?”
莫言淡淡道:“独一无二。”
老人闻言,轻轻点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莫言知道老人担心的是什么……的确,像自己这样的人,不需多,只要来上十个,这个世界恐怕就得乱套了。
“所谓‘侠以武犯禁’,当年和你叔祖爷爷没少讨论这些。没想到几十年后,又和自己的孙子谈这些……不说了,不说了,总之你好自为之就是。来,陪我喝一杯。”
一杯酒喝完,老人忽然道:“对了,莫愁的母亲帮你物sè了一个对象,有没有兴趣见见?”
“噗……”
饶是莫言淡定,半口酒还是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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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牌局
“不算是正式的相亲,明天的寿宴上你可能会见到她……听说是个不错的女孩。”
莫仲阳笑眯眯的看着莫言,自莫言走进书房后,表现的过于淡定,这让莫仲阳欣赏之余,多少有些担忧。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朝气,太过淡定,人生未免会失去很多颜sè。
所以,老人故意提起这件事,想看看莫言的反应。而结果,让他很是满意……
莫言倒也不是特别尴尬,只觉得有些突然,摇头笑了笑后,道:“我的人生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规划了?”
莫仲阳笑道:“也是一片好意嘛,怎么,小时候的怨气还没消?”
莫言摇了摇头,道:“谈不上什么怨气,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这个人。”
莫仲阳点了点头,道:“能看得出来,真要是有怨气,你就不会格外偏爱小莫愁了……”
相亲的话题很快就被绕过,莫言拿起酒壶,给莫仲阳的杯子斟满酒,道:“老爷子,明天的寿宴我就不参加了。我回来,就是给您祝寿的,人到了,礼到了,心也到了,明天的热闹我就不去凑了。”
莫仲阳闻言,并没有觉得意外,道:“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你叔祖当年就说过,走他这条路的人,不喜就是不喜,不yù就是不yù,不遮不掩,方能得其中真意。莫言啊,你肯回家,我就已经放下了一桩心事,至于明天的寿宴,去不去随你,我不强求。不过,既然已经回来,总是要在家住一晚的吧?”
莫言笑道:“没问题,不仅要住,而且这酒也得陪您喝好。”
爷孙俩便喝边聊,话题渐渐转向莫家村,对他们来说,这大概是唯一有共同语言的地方。
闲聊其间,陈秘书进来给两人送了一壶茶,莫仲阳的夫人,也就是莫言的继祖母也进来了一次。
莫言站起身,很客气的叫了一声nǎinǎi,这让莫仲阳既欣慰,又好气,因为这一声‘nǎinǎi’叫的实在是太客气了……
……………………
从书房中走出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莫言站在走廊里,点了支烟,觉得这趟回家之旅,至少到目前为止,大体还是满意的。
他最想见的两人都见到了,一个是莫愁,一个是小姑,甚至还有意外收获,那就是霍小海同学。一个有些叛逆,喜欢特立独行,但却少有纨绔之气的少年……
最重要的是,他和老爷子的见面很和谐,就像是普通的爷孙一样,喝着酒,聊着天,一起回忆着属于莫家村的往事。老爷子没有说教,没有训斥,也没有像其他长辈一样,要替他规划未来之路。
这种气氛让莫言很是享受。
此外,老人曾攀登过普通人无法触及的最高峰,并站在那里,俯视过整个世界,他的睿智、经历,以及对世界的认知,都让莫言获益匪浅。
同时,莫言也能感受到,老人在刻意弥补着一些什么。
这种弥补并非是物质上的,而是一种发自于心底的于情感上的弥补。缓缓流淌,在一言一语间,一斟一饮间,虽有些刻意,但胜在诚挚,让莫言感慨莫名。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莫言轻轻摇头,心道:“不过,也只有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才能见真xìng情吧?”
莫言心中很清楚,这样的温馨到此为止了,当明天的太阳升起,老人依旧是那个威严如山的大家长,而其他人,也会戴着看似谦和的面具,在老人的注视中,与人群中迎来送往。
这就是莫言不喜欢这座老宅的原因,同时也是他打算提前离去的原因。
“明天在紫竹林呆一天,后天回宛陵……”
莫言心中已有计较,如果不是答应周宪庾替他的保镖治好手伤,另外还有梅老爷子的‘预约’,他甚至打算今晚就离去。
一支烟抽完,刚转身,就见莫愁闷闷不乐的走来。
女孩噘着嘴,满脸忿忿,似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
莫言吃惊道:“小妹,你怎么了?”
莫愁一顿脚,气呼呼道:“他们欺负我!”
莫言心中有些不信,笑道:“不会吧?这里还有人敢欺负你?”
莫愁拼命的点头,道:“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个,连二哥都欺负我,宪庾哥也不帮我!”
莫言见她似乎真的受了委屈,道:“说给我听听……放心,谁敢欺负你,哥帮你找回来!”
…………………………
几分钟后,听完莫愁的‘控诉’,莫言哭笑不得。
这座院子里,当然没人敢真的欺负莫愁,不过在有些场合,单纯的女孩也难免会沦为牺牲品。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就在莫言陪莫仲阳喝酒的时候,莫家其他的小辈们也基本到齐。他们都是些正处于起跑阶段的年轻人,年纪最大的不超过四十,最小的才刚刚踏入工作岗位。这些人未必都姓莫,比如周宪庾,但无论他们姓周还是姓张,在外人眼中,他们的额头上统统打着‘莫氏’的烙印。
这些年轻人聚在一起后,情形立刻就变得有些微妙。
因为在未来的rì子里,他们不仅要面对外部竞争,同时还得和这些同辈们彼此一较长短,以争取更多的家族资源。
这样的内部竞争,即使莫语这样的嫡系子弟也不能例外……
莫语现在部委司局上班,在未来的rì子里,下基层历练将是必然的道路。而到那时,他就需要大量的资源和人脉,来创造属于自己的政绩。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某一天他任职某贫困县主抓经济的副县长,就可以通过天运集团进行一系列的资源交换,从而获得大笔资金注入这个贫困县,使得当地经济得到极大的促进。如此一来,他甚至有可能通过耀眼的政绩,在三十岁之前主政一方,成为政坛新星。
但是,事情真的这样简单吗?
当然不是,抛开外部的竞争不说,他首先就得面临内部的竞争。周宪庾和他的关系很好,但这只是私交,属于内部阵营里的小阵营。天运集团投资方向也并非就是周宪庾说了算。莫语想要获得资源上的倾斜,首先自己得足够优秀,其次要将这种优秀具现为实实在在的成绩,同时还得有出sè的大局观和掌控能力,这样,才能获得大家的认可,以及更多的资源……
今天来到这座大院的年轻人们,在未来,必然会有一场竞争。又或者说,竞争已经开始。
因为每个人都明白这些道理,所以晚饭结束后,有人提议玩德州扑克时,一场小小的竞争便展开了。
赌品如人品,牌桌,从来就是一个观察人的好机会。另外也是一个在竞争中获得首胜,建立心理优势的好机会……
不要小看了这种看似儿戏的‘胜利’,在竞争的环境里,这样的首胜,对人对己,都是一个很好的心理暗示。
简单说,今晚的这场牌局,其实就是一群未来的竞争对手之间的心理博弈。
参与牌局的人包括莫语和周宪庾在内,共有七个人,每人二十元的筹码,负者出局观战,胜者继续。
当然,这所谓的筹码仅仅是表面上的,其实它代表的其实是二十万。一个对众人来说不疼不痒的数额,符合小赌怡情的标准。当然,对周宪庾来说,这二十万连零花钱都算不上。但即便如此,他同样玩的很认真,毫厘必较,连多输半元都不肯……
然而牌局只进行了一轮就被莫愁搅合了,因为原本旁观的女孩觉得牌局很有意思,强烈要求参加。
众人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然而赌场无父子,单纯的小莫愁很快就遭到了集火攻击!
对莫愁来说,这场牌局只是亲友间的娱乐,但对其他人来说,这是一场争夺资源的演习。想要击垮对手,不仅要稳守自己手中的筹码,同时还得积极进攻,开拓其他的资源点。
众位牌手放眼望去,发现包括自己在内,每个人都是那么的老jiān巨猾,很难一战而胜。
如此一来,某个新上场小傻妞,自然就成了众人眼中最大的羊牯和资源点!
首先对莫愁发起进攻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二哥莫语,手里的牌加上桌上的公共牌,凑了一对小三,却生生吓退了莫愁的一对A。
紧接着,周宪庾又恶狠狠的砍上一刀,赢了莫愁五块半……
不是他们心狠,而是实在没有办法,看莫愁拿牌的姿势就知道,这丫头根本就是菜鸟中的菜鸟。与其让别人占据这个新的资源点,还不自己如先下手为强,总好过便宜外人。
这两人穷凶极恶,其他人自然也不肯落后,于是,可怜的小莫愁仅仅支撑了半个小时,就输光了筹码……
“这帮家伙,简直是没人xìng!”
面对可怜巴巴的莫愁,莫言心中虽是哭笑不得,但脸上却佯作愤怒,道:“连小莫愁的嫁妆钱都敢赢,真是恬不知耻,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倾三江水都洗不清他们的耻辱……”
莫愁被逗得扑哧一笑,道:“哪有这么夸张啦,再说,我又没打算真的给钱……”
莫言惊讶道:“你打算赖账?”
莫愁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道:“这是当然,那可是二十万哎……嘿嘿,我其实是打算去爷爷那里打小报告的,说他们聚众赌博,这样一来,不仅账赖掉了,而且还能出口气。哼哼,谁让他们合着伙的欺负我!”
莫言大笑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走着,妹子,看哥怎么给你出气。”
他豪气冲天,转身往前院走去,道:“不仅要给你出气,顺便还得给你赢点嫁妆钱!敢欺负我妹,反了他们……”
莫愁看着他的背影,便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情不自禁脱口道:“哥,背我呗……”
莫言哈哈一笑,矮了肩膀,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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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赢点嫁妆钱
莫言走进前院时,莫愁咯咯笑着,从他的背上跳下来。
前后院只隔着二十来米,这短短的距离,足以使她将小时候的记忆重温了一遍。
“哥,替我狠狠的宰他们!”莫愁挥舞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梅园一行后,她对莫言的信任无以复加,丝毫不怀疑莫言能否替自己‘复仇’。
莫言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你就等着数钱吧。”
说完,他推门走进厢房,而莫愁则乖得像只小猫,踏着他的影子跟了进来。
莫言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在他身上。
这些目光所包含的意味复杂多样,有羡慕,有jǐng惕,有疑惑,也有不屑……
原本,他是享受不到这些目光的,但是当他走进莫仲阳的书房,并且在那里陪老人吃饭后,莫家的年轻一代就是想不重视他都不行。在座的年轻人里,除了莫语和周宪庾进过老人的书房之外,其他人都不曾有这个资格。更遑论在那看似不过小小斗室,实际却是莫家权力中枢的地方陪老人吃饭了。这种待遇,就连莫语都不曾享受过……
尤其莫言本就是莫家的长房长孙,具有天生的继承权,这就更加引人jǐng惕了。
不过相对来说,莫语和周宪庾的目光要稍微纯粹一些,只有些许的醋意和羡慕,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的复杂。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所在意的,莫言不屑一顾。否则,凭莫言长房长孙的身份,恐怕早就一骑绝尘了……
感受到这些人的目光,莫言心中了然,嘴角弯出的一抹微笑中,就带有一丝不屑。
瞧你们这点出息……他微微笑着,在桌旁坐下。
周宪庾笑道:“怎么,言哥儿对德州扑克也有兴趣?”
莫言笑道:“没兴趣……我来这里,其实是替小妹找回场子的。”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翻白眼。
你当这里是黑、社会么?还找回场子,大哥你敢不敢再粗俗一点?
周宪庾苦笑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来了,我就说一下规则……”
莫言笑着打断他的话,道:“规则我懂,不过我要加注……”
说完,他从口袋掏出五十元的钱币放在桌上,道:“二十太小,不尽兴,五十吧。”
五十代表的就是五十万,莫言当然没这么多钱,不过他确信,这时绝对不会有人站出来,狗血的要查自己的身家。
果然,周宪庾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问大家道:“言哥儿要加注,你们觉得呢?”
莫语不置可否,其他人也都无所谓的样子。
有人笑道:“我喜欢这个提议……”这人输的只剩下三个一元的钢镚,自然欢迎加注。他笑着取出三十元放在桌面,振奋jīng神,准备收复失地。
其他人笑了笑,同样取出三十元作为新增筹码。
这场牌局真的很奇葩,七八个人笑里藏刀,明争暗斗不说,连市面已经很难见到的一角硬币都被翻了出来,作为低注。
周宪庾笑道:“我在这里年纪最大,由我发牌,言哥儿没意见吧?”
莫言笑道:“家里人聚在一起图的是个乐,哪来那么多的意见,宪庾兄,发牌吧。”
周宪庾一笑,将牌洗过,然后一人发了两张。
莫言拿到牌后,看都没看,坐在那里点上烟,静等着别人。
莫愁在他身后小声问道:“哥,怎么不看牌?”
莫言同样小声道:“先吓唬吓唬他们……”
莫愁不明其意,正要说话,却已是轮到莫言说话。
“全押了……”莫言伸出手指,将五十元的纸币往前轻轻一推,很豪爽的aii-in。
莫语见状,忍不住道:“我说,你有点牌品好不好!”
莫言佯作惊奇道:“怎么了,难道不许上来就全押么?我记得,似乎没这规定吧?”
莫语皱眉道:“那你总得看看底牌吧?连底牌都不看就all-in,你这是玩牌,还是在斗气?”
莫言笑道:“我这一招叫做‘胆大吓死胆小’的,你要是没胆子跟,就喝口茶先歇歇,让别人来。”
看着莫言得瑟的样,莫语恨得咬牙切齿,可是看看手中的一张4和一张6,实在是没勇气跟牌。叹了口气后,终于是忍住了。
莫语忍住了,有人却忍不住,这人手中一对10,不可能不跟牌。
他看了看莫言,确信莫言没有看底牌,于是忍住心中窃喜,故意装出犹豫的样,考虑了好半天。
在公共牌还没有发出就aii-in的情况下,一对10赢牌的几率已经很大,但他不甘心只赢莫言一人,佯做犹豫和为难状,只是为了钓起更多的鱼。
装模作样了半天,他终于一咬牙,道:“言哥儿,我跟了你……”
莫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手中的底牌其实是一张4,一张8,论牌面,比起一对10来,输的概率在八成以上。然而德州扑克比的并不是底牌,真正的输赢是由桌面上的五张公共牌来决定的。而对莫言来说,尽管五张公共牌没有发出,但在本我意识的窥探下,他早就成竹在胸。
没错,4和8的确很小,但却是顺子的结构,而那五张公共牌中恰好就有5、6、7这三张牌。
总之,面对他这种非人的存在,今天哪怕赌神坐在这里,也会毫无悬念的输掉底裤。
这种作弊的行为看似胜之不武,但莫言今天来就是为了给莫愁出气,顺便赢点嫁妆钱的,胜之不武又如何?兴之所至,随心所yù,只要不沾染因果,一切尽可行之……
拿了一对10的那人,还不晓得自己输钱的命运早已注定,这时拼了命的装腔作势,试图多钓上几条鱼来。莫言笑而不语,只是旁观。这家伙钓的鱼越多,他的收获也就越大,何乐而不为?
这时,一条姓周的大鱼被钓了上来。
周宪庾此时是赢家,加上新增的筹码,此时的筹码已高达一百多,即使输了这局,也还有扳本的机会。另外,他的底牌是一张A,一张K,而且都是梅花,同样没有理由不跟牌。于是,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同样选择了all-in。
他筹码最多,选择all-in后,其他人就没再坚持,纷纷放弃。
“没人跟了么?那我可就发牌了啊……”
周宪庾问了一遍,确信其他人都放弃之后,将五张公共牌全部发了出来。
这五张牌分别是5、6、7、10、A……
周宪庾遗憾的摇了摇头,下意识觉得,自己仅有一对A,恐怕是凶多吉少。
果然,拿了一对10的那货兴奋的一拍桌,将底牌翻过来,哈哈笑道:“各位,不好意思,我是三条10……”
周宪庾苦笑,看向莫言道:“言哥儿,我可给你害惨了。这一局最好是你赢,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他这话自然是开玩笑,可拿了三条10的家伙不乐意,道:“喂,喂,宪庾,你这是什么意思,见不得我赢啊?”
周宪庾笑道:“这一局我是被言哥儿拖下水的,输给他,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待会报仇,也好有个目标嘛。”
那人笑道:“哈哈,这倒也是。”
微微一顿,却是看向依旧稳如泰山的莫言,略带得意的道:“言哥儿,该亮牌了,可就等你了。”
莫言不慌不忙将两张底牌拿起,交给莫愁一张,笑道:“来,妹子,跟哥叫牌……”
莫愁愣愣的道:“怎么叫啊?”
莫言笑道:“你先看牌,然后再告诉哥,需要什么牌才能赢他们。”
莫愁立刻明白过来,一看手中的牌,居然是张4,忍不住兴奋道:“哥,我这张是4哎,来张2或者8,就成顺儿啦!”
莫言哈哈一笑,将手中的牌搓了又搓,念念有词道:“天灵灵,地灵灵,要风得风,要雨来雨,风吹两头顺,2、8两边靠……开!”
他将牌往桌上一拍,赫然而现的恰恰就是一张黑桃8!
“哇,真是8哎,哥,你太帅了!”
莫愁兴奋的一声尖叫,搂着莫言的脖子,‘叭’的亲了一口。
我靠,这尼玛……是作弊的吧!
拿了三张10的那家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人惊讶之余,都是摇头苦笑,心说果然是撑死胆大的,莫言这家伙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好吧,认赌服输,言哥儿,你这运气也太好了点……”拿了三张10的家伙黯然下场,心说,我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家伙呢,真是输的冤枉,死的郁闷啊。
这时,众人只觉得莫言的运气好,却没有意识到,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的下场并不比这位拿三张10的仁兄好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跟注,再加五十……”
“全押了……”
“不好意思,宪庾兄,我又是顺儿……”
“哈,今天运气可真好,四张5都能拿到……小妹,收钱!”
“老二,你那是什么表情,输就输了,瞪我干什么?真是没牌品……”
厢房里,原本很热闹的气氛渐渐沉寂,只剩下莫言的声音,以及莫愁不时发出的尖叫声!
…………………………
后院的书房里,莫仲阳靠在藤椅上,眯着眼问道:“那帮小子还在闹?”
陈秘书道:“已经结束了。”
莫仲阳睁开眼,奇道:“这么快?谁是最后的赢家?”
陈秘书的神sè有些古怪,道:“是莫言……”
他看了看手表,又道:“他花了三十五分钟就赢光了所有的筹码,不过最后全部给了莫愁。现在,莫愁正追着小语他们,要求立刻兑现。”
莫仲阳摇了摇头,笑道:“这小子,真是不省心。别人玩的好好的,要争个先手,你跑去凑什么热闹?欺负人嘛……”
微微一顿,又道:“行了,你出去吧。”
等陈秘书出去后,老人走到书桌后坐下,看着桌上的一份新送来的资料。
台灯下,这份资料中赫然出现了张协临的名字,以及那张广为流传的‘幽灵战jǐng’的图片。
老人注视着这份资料,摇了摇头,最终将它锁进了抽屉。
086怪病
第二天的寿宴分为两个部分,中午在国宾馆设宴招待外人,由莫言的父亲莫少清主持,晚上是老宅的家宴。
而莫言则一早就离开了老宅,回到了紫竹林宾馆。
他的离去出乎众人意料,尤其是他的父亲和继母,两人原本计划着,趁这次机会修复与莫言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当他们回到老宅时,莫言已经离去。而原定的‘相亲’,自然也就此胎死腹中。为此,莫愁的母亲很是尴尬,不得不向相亲对象的父母,再三致歉。
有人欢喜有人愁,莫言的离去,同时也让很多人松了口气,尤其是昨晚输钱的人。
昨晚的牌局,他们饱受摧残,可谓‘输得冤枉,死的郁闷’。好在最后的赢家似乎只在乎牌局的胜负,并没有深入竞争的意思,搞明白这一点后,所有人都偷偷松了口气……
及至清早,当他们得知莫言离去后,心中更是庆幸,在他们看来,少了莫家长房长孙的竞争,未来的道路就凭空多了一份胜算!
回到紫竹林宾馆,莫言没有丝毫懈怠,开始以真气淬炼五彩圆石。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修行其实就在点点滴滴中,所谓人生苦短,已经窥得一丝长生玄妙的莫言,自然会更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淬炼五彩圆石同样是个水磨的功夫活,没有太多的技巧,需要的只是时间和耐心。
下午四点左右,周宪庾的保镖路达来到紫竹林宾馆。
周宪庾因为要参加老宅的晚宴,并没有一起前来,莫言将路达让进房间后,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点了路达的安眠穴。
路达的手伤对外别人来说,基本无解,但对莫言来说,无非是耗费点真气,为其疏通经脉而已。
治疗的过程简单而迅捷,前后只花了三四分钟,但莫言不想让外人对自己有过多的了解,所以进门之后,就直接封闭了路达五感。
老实说,这样的行为对路达来说,显得很不尊重,但莫言又岂会在乎他的感受?
你所追求的无非是一只健康的左手,而我则给了你最好的结果,所谓求仁得仁,又何怨?
然而,为路达治疗的过程中,莫言心中忽有所感,觉得自己最近的言行越来越直接。比如昨晚的牌局,比如刚才的点穴,换做以前,他自然也会这么做,但肯定会稍微婉转一些。
有感于此,他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回忆整理了一下,最后确定,这种直接并非是思维简单化,而是一种更贴近本真的行为。
“修者,非人也……”
疏通完路达的经脉后,莫言若有所思,喃喃道:“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好的一方面就是我已拥有修者的心态,行事更加贴近本真。坏处则是过犹不及,其中的‘度’难以把握。太过不羁,不仅会引起现实世界的反弹,同时也会种下心魔,在未来的劫数中付出更多的代价……”
一念及此,他心中凛然,随心所yù固然是修者应有的心态,但如果超过了某个极限,则会种下心魔,甚至衍生出另一个本我。这种本我是一切负意识的集合体,比如yīn暗、杀戮、嗜血……而当这个负意识体继续成长,甚至有可能反噬真正的本我。
到那时,莫言就已成魔!
当然,以莫言现在的境界,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此时反思,无非是未雨绸缪罢了。
“难怪左道人曾说,神魂之道与圣人之道有相似的地方,‘吾rì三省吾身’当为rì常功课,我险些就忽视了……”
反思之后,莫言的心灵更加澄澈,恍恍然,灵台中盘坐的本我,眉眼就渐渐变得清晰灵动,多出了一丝生气。
“好了,老路,治疗结束了……”
结束反省,莫言拍醒路达,微笑着看着他,心中微有歉意。
路达则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进门之后,忽然就失去意识……
他微微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
莫言笑道:“没什么,我刚才催眠了你,然后治好了你的手。”
催眠?
路达的眉头皱的更紧,就想要问个清楚,但是莫言却不由分说,半送半推将他赶出了门外。
“好了,老路,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你了。对了,你的左手虽然已经完全恢复,但是一个月之内最好不要与人发生争斗,以免旧伤复发……”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路达站在门外,下意识看了看手表,表情愈发茫然。
“这才过去几分钟,我的手就已治好了”
他满脸狐疑,举起左手稍稍运劲,却惊讶的发现,受损的经脉竟然真的已经完好如初!
…………………………
路达离开紫竹林时,心中有的不仅是疑惑,同时也有对莫言的敬畏。
困扰了他好几年的手伤,竟然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已痊愈,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另外,莫言所谓的‘催眠’,更是让他深感敬畏。身为武者,他的jīng神意志远远强于普通人,别说是被动催眠,即便是主动配合,也很难进入催眠状态。所以,他根本不相信催眠的说法,然而无论信或不信,他对这种能在瞬间使自己失去意识的手段,却是深感敬畏。
路达离开了紫竹林不到五分钟,梅三鼎就带着他的助理,拜访了莫言。
中午的时候,梅三鼎在国宾馆的寿宴没有见到莫言,惊讶之余,让助理拨通了莫言的电话,最后约定了在紫竹林见面。
“中午没见到你,怎么晚上的家宴也不去?”
梅三鼎让助理在外面等候,自己走进房间,笑着问莫言。
莫言请老人坐下,笑道:“人太多,反而没有家宴的味道,不如不去。”
梅三鼎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这种家务事,而是转了话题,笑道:“中午见了你爷爷,嘿,老头子有福啊……”
莫言点头道:“儿孙满堂,四世同堂,确实有福。”
梅三鼎笑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小子,你送你爷爷的寿礼还有没有?”
莫言立刻明白过来,笑道:“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一枚……”
微微一顿,却问道:“老爷子,你对那东西也有研究?”
梅三鼎叹了口气,道:“算是有点研究吧,不然也不会来找你了……”
莫言并不吃惊,早在梅三鼎提出‘预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如自己这类的人,世上或许不多,甚至是没有。但对此有研究的人,则是肯定存在,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另外,他能看得出来,梅老爷子体内jīng气凝练如一,已经达到这个境界的最巅峰。如果天地间的灵气没有枯竭,他老人家是有可能冲破桎梏,凝练出一口真气的。
到了这个境界的人,一只脚已经踏在修者的门槛,即便终身不得入其门,但对门后的风景,在隐约之间,多少还是能看到一些的……
老人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莫言,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已经炼得一口真气了吧?”
莫言笑而不语,这种事无须说,大家意会即可。
他只笑不说,梅三鼎心中自然明了,脸上便忍不住露出羡慕,叹道:“不愧是你叔祖爷爷亲手调教出来的,这可是他当年都不曾达到的境界!啧,别说是他了,这几百年来,你恐怕都是头一份!哎,真没想到,临到老了,居然能看见你这么一只怪物。”
老人感慨唏嘘,双手举起茶杯,将半温的茶水一口喝尽,道:“我半师有你这样的弟子,我当以茶代酒,为他浮一白!”
莫言替老人重新换了一杯热茶,道:“老爷子,你就别恭维我了,有什么事,您老直接说吧。”
梅三鼎笑了笑,道:“你这小子可真是够直接。”
微微一顿,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来找你,是为了我孙女的病。”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将助理手中的包取了过来。
包里有一些资料,其中有一张照片,他将照片取出,递给莫言,道:“这就是我孙女,今年十九,叫做梅清浅,取自林逋的《山园小梅》其中的一句。”
“疏影横斜水清浅……这名字不错。”莫言接过照片,看一眼后,忍不住皱起眉头,道:“老爷子,她这是患的什么病?”
照片上,一个少女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背景则是一片梅林。
这样的照片本应给人美好的感觉,但少女那枯槁的模样,则是破坏了这样的气氛。
形容少女的词汇有很多,词义或褒或贬,但却极少有人使用‘枯槁’这个词。
然而,轮椅上的少女给莫言的第一印象就是枯槁。除此之外,他甚至想不出其他的词来形容这可怜的女孩。
少女的眼神明亮,依然透着青chūn的气息,但她的容颜、肌肤,乃至已经花白的长发,流淌出的却是属于老人的垂暮。她的皮肤,干燥而晦暗,仿若鸡皮。她的肌肉干瘪萎缩,捧着书的两只手伸出来,说句难听的,就和鸡爪没什么两样……
唯独使人惊讶的是,即便枯槁若斯,少女的眼神和笑容却依旧青chūn。
梅三鼎一声长叹,道:“八岁时,清浅得了一场怪病,至今查不出病因,具体的症状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容颜枯槁,外表急速老化。但奇怪的是,她的发育却没有受到影响,骨骼、脏器,包括生殖系统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当然,健康程度肯定是比不上普通人。”
说着,老人又拿出其他的资料,这些都是梅清浅历年来四处求治所留下的病历和病理分析报告。
莫言并没有看这些资料,反正看了也是不懂,不如不看。
“老爷子,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087七成把握
“为了清浅的病,这些年来,孩子的父母四处求医……”
梅三鼎没有直接回答莫言的提问,而是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全国各地,包括海外的各大顶尖医院,全都跑遍,但却迟迟查不出病因。我这个做爷爷的也没闲着,这些年来,我遍查古籍古方,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端倪。虽然没有大的收获,但却有了一个猜想。”
“你知道,我从小修习长chūn炼气法,对古籍中描述的先天jīng气,也就是人体本源多少了解一些。所以,我就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清浅的病,会不会是人体本源被过度消耗引起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本源先天孱弱,无法支撑起孩子的完全成长。我曾就这个猜想和一些医学专家做过探讨,大部分人对此不敢苟同,持否定的态度,甚至有人直接斥之为缪论。不过,也有一小部分中医学者觉得,这个猜想与中医理论并不违背,值得探讨。但也仅仅只是探讨和观察,因为本源一说,实在有些飘渺。这就好像人体内的经脉,我们这些练内家功的人,劲气运行时,能清楚的感应到这些经脉的存在,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解剖学与生理学实验能证明它的存在……”
“虽然被大多数人否定,但我坚持认为,万事有因,从症状上看,我的这个猜想很有可能是正确的。为此,我请来好几位中医学者和内家功的修习者,对此进行过一番验证。最后的结论是……”
说到这里,老人看着莫言道:“你不妨猜一猜,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莫言笑了笑,点了支烟,道:“我猜,最后的结论多半是没有结论。”
梅三鼎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莫言笑道:“因为先天之气为人体之真,想要对它寻根探底,靠后天而成的jīng气、劲气,都是不可行的。可以说你们选对了道路,但却没有适合的代步工具,所以,你们不可能获得任何实质xìng的结论……”
微微一顿,却又道:“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没有结论的本身,其实也是一种结论,比如说,它至少给你提供一个新的思路。而这个新的思路,就是您老此行的主要原因。”
话说到这个份上,梅三鼎的来意,他已完全了然。
梅三鼎笑道:“没错,这个没有结论的结论,的确提醒了我……正如你所说,先天之气为人体之真,想要探寻它,就必须找到炼就一口真气的人!”
说到这里,他满脸唏嘘,接着又道:“可是天下之大,哪里才能寻找到这样的人呢?不瞒你说,为此我不仅四处求贤,甚至在最绝望的时候,还曾去过莫家村。”
莫言闻言,不禁一怔,道:“莫家村?”
梅三鼎苦笑道:“是啊,那是你叔祖的老家,他虽然已经过世,但我总觉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不定那里就隐藏着和你叔祖一样的高人。当然,我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我真的不愿在未来的某一天,亲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人间惨事,所以,即便是一根稻草,我也要牢牢的抓住啊!”
微微一顿,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莫言,又道:“好在苍天有眼,让我遇见了你!”
莫言却是微微皱眉,道:“老爷子,您先别激动,我这边暂且不提,你能确定,你孙女的病真的是因为本源而导致的?”
梅三鼎道:“十成把握我没有,但七成总是有的。你可以看看这些资料,上面有详细的分析……”
莫言想了想,觉得还是看一遍为好,于是拿起资料大致浏览了一遍。同时,他运转本我意识,对这些资料进行整理分析。
最后,他又拿起了那张照片,仔细端详。
……………………………………
二十分钟后,他对梅清浅的病症已有计较,略略思考后,笑道:“好吧,老爷子,我们姑且算这个结论是正确的。可是,老爷子,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能不能确定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确定。换句话来说就是,我们坐在这里空谈是没有用的,你至少得让我见见病人吧?”
梅三鼎站起身,激动道:“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清浅在欧洲做疗养……”
莫言却是摇了摇头,道:“老爷子,很抱歉,最近我比较忙,出国肯定是不行的。”五彩圆石还等着炼制,葫芦山里的秘密还未破解,这个时候,他哪有心思出国?
梅三鼎急道:“没关系,我马上打电话,让清浅的父母带着孩子回国。”
莫言不置可否,道:“行吧……我明天回宛陵,等你的孙女回国之后,直接送去宛陵就行了。”
梅三鼎见莫言口气轻松,表情从容,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心中免不了有些疑虑,但下一刻,他脑中却有灵光闪过。
看着莫言,老人迟疑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结论?”
莫言耸了耸肩,道:“算是吧……”
老人激动道:“是什么结论,快告诉我!”
莫言笑了笑,道:“本来是不打算提前跟你说这些的,毕竟还没有看到病人……不过有些东西需要提前准备,提前说也有提前说的好处。老爷子,你坐下,我们慢慢说。”
他示意老人坐下,然后解释道:“您老先前的结论其实只对了三分,没错,梅清浅的病的确是因为本源出了问题,但却不是你所说的本源先天孱弱,又或是被过度消耗。实际上,她的病是因为本源处于半封闭的状态而导致的。我不是医生,没办法从医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个问题,我只能从五行的角度略作阐述。你的孙女自八岁时发病,但却没有影响发育,一是因为本源依然在起着作用,二是五脏、骨骼等器官的成长,并不完全依靠本源。比如五脏,它们对应的是五行之属,所需的微量的五行之气,可以从外部获得。营养就更不用说了,食物、药物、营养液,都富含大量的养分。至于其他器官,也大体类似,都可以从外部获得养分。唯独人体内的jīng、气、神,务虚不务实,需要先天本源的支撑,才能健康的成长。从照片上看,病人的肌肉萎缩,皮肤枯萎,这都是气血不足而引起的。另外,她容易疲劳,每天至少要睡十四五个小时,这也是因为神魂匮乏,凝而不固。总而言之,这些都是因为缺少本源的补充……”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若是有外人在这里,必定会拿他当个骗吃骗喝的江湖游医,又或是妖言惑众的神棍。
但梅三鼎并非常人,莫言的推论落在他的耳中,却是字字珠玑,语语中的。恍然大悟之余,脸上便是无尽的激动和对未来的期盼!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话我不敢说的太满,但就如您老刚才说的,七成的把握我是有的。”
莫言给自己的茶杯续上热水,慢慢的喝着。这番话说来并不长,但却是本我意识计算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才得到的结果。没办法,病人远在大洋彼岸,他只能通过手头的资料、老人的述说,以及那张照片来进行推衍。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本人对先天本源的了解。这十几年来,为了活命,他不仅炼化了自己的先天本源,更是摸索出了其中的一些规律和关节。另外,大三那年,他曾因为炼化速度过快,导致先天本源保护xìng收缩,而最后产生的结果,也与梅清浅的病情基本相似……
几方面的原因结合起来,再通过本我意识的计算,他最后完全可以确定,梅清浅的病因就在本源。
而这也恰恰是他可以医治的!
梅三鼎听莫言说有七分把握,再次站起身,颤着声音问道:“这七成把握是指结论,还是指……”
说到这里,老人竟是不敢再问下去,生怕莫言最后的回答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莫言笑了笑,道:“当然是指治愈的把握。”
梅三鼎闻言,猛吸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言笑着给老人倒了杯热茶,也不说话,任凭老人整理自己的情绪……
半晌,梅三鼎终于恢复平静,苦笑道:“一时失态,让你见笑了。我活了八十有五,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态。”
莫言笑道:“人之常情,您老不必介怀。”
梅三鼎不愿耽搁,道:“我马上就打电话给孩子的父母,另外,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莫言道:“的确是有些东西要提前准备,您老稍等……”
说着,他取出纸笔,列了一张单子。
写完后,他将单子递给了梅三鼎。
老人接过单子看了一眼,脸上就有讶异之sè。
单子上开出的东西并不多,分别是黄金1000克,纯银5000克,钻石30—50克(只论重量,不论体积,碎钻即可),极地永冻冰10000克,百年树心1000克,雷击木1000克(雷击后,一年内树木最佳,品种不论)。
以梅三鼎的身家,这些东西的价值可谓不值一提,金、银、钻石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百年树心也不是很麻烦。至于极地永冻冰和雷击木,则需要一定的时间,但这仅仅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最后获取实物,根本不成问题。
他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和治病又有什么关系?
莫言看着老人脸上的疑问,心中却是略有自得。暗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聚齐五行之气,老天就送来一个梅清浅,倒是省了我不少的时间……”
这时,梅三鼎隐隐有些明悟,道:“莫言啊,这些东西对应的是五行之属吧?”
莫言笑而不语,只是喝茶。
梅三鼎立刻醒悟,笑道:“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这种师门隐秘哪里轮得着我这个外人来问?失礼了,失礼了……”
088张协临与小黑屋
正如梅三鼎说的那样,莫言所开出的这些东西,恰好对应五行之属。
金对应的自然是五行之金,钻石对应的是五行之土。百年树心对应是五行之木,极地永冻冰对应的是五行之水。而雷击木对应的则是五行之火,取得是雷击木中蕴藏的一点雷火,所以他特别注明,一年内被雷击的树木最佳,超过这个时限,那一点雷火就基本已经消散。
莫言开出这些东西,一半是因为自己有所需,另一半则是为了治疗梅清浅的怪病。
梅清浅的病因在于本源处于半封闭状态,这种病症对莫言来说,想要治愈,其实只是举手之劳。
但是所谓虚不受补,如果梅清浅发病不到一年,莫言甚至有把握在半天内将她治好,无非就是用真气沟通她的本源,再予以适当的刺激,就仿佛机器重启一样,使梅清浅的本源重新启动,其病就可不治而愈。然而,这女孩八岁时发病,至今已有十一年之久,身体早就孱弱的一塌糊涂。别说是真气刺激了,就是一般稍具刺激xìng的治疗都无法承受。
所以,想要治愈梅清浅的病,就必须先使她的身体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如此,才有治愈的可能。
但遗憾的是,以现代的医疗技术,想要让梅清浅的身体恢复至正常人状态,基本不可能。
因为她是本源出了问题,导致气血不足、神魂匮乏,想要根治,只有从内部入手。
莫言专修神魂,对于梅清浅神魂匮乏的问题,至少有五六种手段可以弥补。但气血方面,就必须借助于外物。他的想法就是,以气养气,以血养血。先提取五行之气,以纯银做阵盘,炼制实物版的聚灵阵。然后再用梅清浅的血液配合其他一些补血补气的药材,炼制出丹药,最后放置聚灵阵中,吸纳一丝天地灵气……
这种方法是他临时琢磨出来的,有依据,但却没有先例。丹药也没有名字,只是对症下药,同样是临时琢磨出来的。
虽然是临阵磨枪,但莫言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也没觉得自己是在草菅人命。他是修士,不是医师,观人观事观物,从来都是只看根本。对修士来说,只要抓住根本,就能衍出千万法,余者皆是旁枝末节。具体到梅清浅的病症,也同样如此,抓住最根本的病因后,缺一补一,缺二补二,如是而已。
另外,自五行之属中提取出的五行之气,除了炼制阵盘之外,对莫言同样有大用。
自从大部分真气被用于凝聚本我之后,苦海内那朵金莲就始终处于半枯萎的状态。
他心中清楚,想要将金莲恢复到全盛时期,多少有些痴心妄想。但如果能聚集五行之气,在苦海内镌刻一座聚灵阵,二三十年之后,真气至少可以恢复七八成。而到那时,他不仅可以勉强使用界域,寿命也会大增。
所以,当他已经确定梅清浅的病因之后,就觉得这是一个为自己谋福利的好机会。
治病救人,种下善因,功成取酬,是为善果,正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他想聚全五行之气,还不知得熬到哪年哪月。
对莫言来说,金、银、钻石其实不算太麻烦,无非是钱的问题。而极地永冻冰和雷击木,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尤其是极地永冻冰,想要获得,就必须去往南北两极,这令他相当的头疼。
但是这些东西对梅三鼎来说却是不值一提,无非是几个电话的事情,吩咐下去,自有人去收集整理。
当然,如果莫言肯将五彩圆石内的五行之气用于聚灵阵,自然也是可以,甚至是效果更佳。但问题的关键是,他还没傻到这种程度。真要是这样做了,与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猴,又有何异?
“这些东西我立刻让人去收集,可能需要点时间……”
梅三鼎心情大好,握着莫言的手,道:“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月就能收集完全。另外,我会让人和你一起回宛陵,提前做些布置,比如说联系医院什么的……”
莫言道:“医院就算了,您老可以让人在我居所的附近租个地方,我住在包河森林公园,那里环境风景都很不错,也很幽静,比较适合修养。”
老人对莫言已是言听计从,立刻点头道:“没问题,都听你的。”
微微一顿,又道:“另外……中国人常说大恩不言谢,但我以为,这话最是扯淡,有恩必谢,有功必酬,这是做人的根本。所以,莫言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老头子只要办得到,决不推辞。”
考虑到莫言的身份,老人并没有说以钱财相酬。他虽富有,但和整个莫家比起来,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莫言笑道:“酬劳我已经列在单子上了,不瞒您老,这些东西对我也有大用。我不是矫情的人,但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老爷子,酬劳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梅三鼎生xìng洒脱,听莫言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哈哈笑道:“好,不说了,不说了……你这孩子,跟你叔祖一个脾xìng。不遮不掩,不矫不饰,是为真xìng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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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梅三鼎的半个小时后,就有人送来飞往宛陵的机票。同时,这送票的人也留了下来,成为莫言的临时跟班。
草草吃过晚饭,莫言打了个电话给莫愁,告诉她自己明天就要回宛陵。
莫愁倒也没有依依不舍,只是说过段时间,她有可能去宛陵看莫言。
另外,她还神秘兮兮的告诉莫言,中午寿宴的时候,她见到了莫言的那位‘相亲对象’,xìng格如何说不准,但相貌却是老霸道了。
莫言好奇的问:这‘老霸道’究竟是指丑到了极点,还是美到了极点?
莫愁在电话里咯咯的笑,就是不肯说……
挂掉电话后,他又打了个电话给麦穗,可惜不知道是因为人在飞机上,还是信号不好,居然没人接听。
这一夜无话。
第二天,莫言带着临时跟班,踏上了回宛陵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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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协临用手遮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室外明亮的光线。
“这是你的证件和物品,现在完璧归赵,你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张协临转身,看向身后发出冰冷声音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无表情,递给张协临一个文件袋,脸上坚硬的仿佛戴了石制的面具。
张协临接过文件袋,默默看了一眼,然后取出文件袋里的半包烟,抽出一支点上。
“有问题么?”冷面男问道。
张协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将文件袋夹在腋下,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他身后,是一家被废弃的工厂办公楼,此时空空荡荡,弥漫着被人遗弃后的冷清与孤独。
递给他文件袋的男子,目送他离开之后,立刻钻进一辆黑sè商务车,同样离开了这里。
过去的两天里,张协临就是在这栋空荡的办公楼里度过的……
三天前,他紧随目标来到京都。下了飞机之后,本打算请求总部的支援,但却没想到,顶头上司在与京都方面接触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仅没有同意的他的计划,反而催促他立刻离开京都。
眼看大鱼就要落网,张协临自然不肯功亏一篑,于是在电话里竭力向上司陈述利害。并表示,如果放任不管,以目标的超强能力,甚至可能会引发某些灾难xìng事件……
然而上司却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在电话里,只是一味的催促他立刻离开京都。
张协临无奈,只好放弃行动,并预定了回宛陵的机票。
然而,上飞机的前一刻,强烈的不甘和某种使命感,使得他再次改变了决定。
他不仅没有离开京都,反而动用了自己在京都的私人关系,最终查到了目标的落脚点。
接下来,他找到了目标,并跟随他去了梅园。
然后,他又跟随着目标,去了一个他不该去的地方……
那天,当他被交jǐng拦下时,还以为是例行检查。
但是当两个面无表情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围过来,并向他出示了证件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上司的苦衷……
然而,他醒悟的太迟了,所以,他被待到了这栋废弃的办公楼,蹲了两天的小黑屋。
两天来,他喝的是瓶装水,吃的是方便面。
阳光看不到一丝一毫,就连如厕,用的也是工厂搬迁时被遗弃的两只破旧痰盂,一只解决大的,一只解决小的……
走出一百多米,张协临转身回望。
他表情复杂的看着那栋被人遗弃的办公楼,轻叹了口气:“我们的命运何其相似……”
他知道,回到宛陵之后,自己在国土保卫局的生涯,多半就要终止了。
虽然不至于失去工作,但调动却是在所难免。
因为这一次,他不仅违背了上级的命令,同时更是严重违反了内部条令。两罪并罚,他已很难留在国土保卫局这种极度敏感的机构……
“换做其他单位,或许还能留下,可惜……”张协临轻轻摇头,脸上满是苦涩。
“这次的事,我确实有些冲动。不过,我做错了么?”
张协临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089爱看电视的鬼
莫言并不知道张协临的遭遇,即便知道,多半也是耸耸肩,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回到宛陵后,他带着梅三鼎派来的助手一起回到了包河森林公园。这位姓许的男子是个很有眼sè的人,在36号小院略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
莫言习惯一人独住,当然不希望这人留在36号小院,起身将他送走后,立刻脱光衣服,冲洗满身的风尘。
洗完澡,他点了支烟,慢慢悠悠走进二楼的小客厅,打算小憩片刻。
刚进客厅,他的眉头就是一皱。
他此时心眼已开,对yīn阳之气格外敏感,刚进客厅,就察觉到这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yīn气。
“倒是有些意思了……”
前段时间,曾有yīn气‘光临’过一次,被他的护身真气惊走。而在这之后,这yīn气龟缩葫芦山中,再也没有来过。
当时,莫言只以为是yīn阳相克,自己血气雄浑,真气中亦有阳罡,那股yīn气自然避而远之。
但是现在看来,这股yīn气似乎已有一些懵懂的灵智,所谓的避而远之,并非是完全的出于本能,倒是有些敌走我进的意思……
莫言心中好奇,开启心眼,仔细观察这股yīn气留下的痕迹。
这一看,他心中愈发讶异。
心眼之中,整个客厅里,唯有沙发上的yīn气最浓,而且盘踞在右边一侧,仿佛有人曾在那坐了很久。
“有意思,难道这yīn气已经生出灵智,化为了yīn魂?另外,它为什么盘踞在沙发上,久久不去呢……”
莫言微微皱眉,走到沙发边坐下,一抬头,心中顿时一跳!
“不是吧,难道它是在看电视?”
沙发的对面的横桌上,正是一台老式的电视机,从这个角度看去,这里正是最佳的观赏角度。
莫言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
他记得,自己离开时,曾将遥控器随手甩在一边。
于是他立刻启动本我意识,将当时的画面重放……
记忆回溯中,遥控器被他随手扔在沙发正中的垫子上,背面朝上,大头朝门。
而此时,遥控器却已偏离了记忆里的方位,躺在沙发的右侧,正面朝上,大头正指着电视的方向……
一只会看电视的鬼?
面对这个发现,莫言深吸了口气,一时间竟是有些无措了……
yīn气生魂,即为yīn魂,但yīn魂只是左道人这一脉的术语。在民间,它被称为鬼魂,又或者干脆就简称为鬼。对于普通人来说,遇鬼这种事情,总是令人惊悚,甚至是令人崩溃的。但对莫言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好事。末法年代,天地间灵气枯竭,yīn魂同样失去了生存的土壤,早在数千年前,就已基本绝迹。强如左道人,穷其一生,也只抓到过一只灵智初生的劣鬼。而且还没养至小成,这劣鬼就‘一命呜呼’,化为了yīn气。
“先是京都梅园里的天生剑胚,现在则是一只‘活生生’的鬼……”
莫言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自己竟是连番撞上!
天生剑胚的好处前面说过,此处无需赘言,而这生有灵智的yīn魂,对莫言来说,同样大有裨益。简而言之,这yīn气生魂,成就小鬼之后,首先可以收为鬼仆,供自己驱使。其次,yīn魂的进阶之路,与神魂之道有相通之处,对于缺少师长教导的莫言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对象。可以以它为鉴,修正自己未来的道路。
“放在小说里,我就相当于本世界的命运之子了吧?”
莫言笑着摇了摇头,将遥控器拿起,再次用心眼仔细观察。遥控器的面板上,yīn气袅袅,尤其是转换频道的按钮上,yīn气格外浓厚……
至此,他已完全确定,这位不请自来的恶客的确就是只鬼!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莫言兴奋起来,站起身,将整栋别墅巡查了一遍。
结果,他在厨房的冰箱前,再次发现比较浓厚的yīn气。
看其方位,似乎这位爱看电视的鬼对美食也很有兴趣……
莫言打开冰箱,不出他的意料,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这让他略略松了口气,老实说,如果这只鬼已能进食,他绝对是有多远跑多远。因为这就意味着,这只爱看电视的鬼,境界已在他之上,至少已达yīn神之境。
虽然这种可能xìng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近乎于零,但亲眼证实之后,莫言才能真正放心。
“从客厅里留下的迹象来看,这只鬼大约已能显形,拥有一定的移动实物的能力。另外,它留在客厅和厨房的yīn气过多,说明它虽然初具形体,但却凝而不固……”
至此,莫言已经确定,这只鬼对自己基本没有什么威胁。不过为了避免yīn沟里翻船,他还是决定,暂时推迟进葫芦山的rì程。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如多等一段时间,将五彩圆石里的杂质化去,剑胚初步炼成之后再说……”
这只鬼灵智已生,如果在葫芦山外,莫言自信分分钟就能搞定它。
但遗憾的是,这只鬼盘踞在葫芦山中已不知多少年,显然不是什么善类,倘若贸然闯入,生死可就未必能由莫言说了算。
“现在进山,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谁知道山中隐藏着多少秘密和危险?”莫言喃喃道:“这时进山,无异于太阿倒持,送货上门……只有等剑胚炼成,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本命魂剑yīn阳五行俱全,介于虚实之间,最克各类yīn物。莫言自信,只要剑胚炼成,哪怕这只鬼进入yīn神境界,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他打消即刻进山的念头,取出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线,开始搜索各类探险器材。
据他猜测,那只鬼的出处,多半是某座古墓,又或是天生yīn穴。想要一探究竟,就必须将自己武装起来才行。探照灯、小铲、氧气包等一应探险物品,应该早早备齐。若是长期作战,帐篷和野外军粮也得准备……
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莫言在网上商城将东西一一订购。
做完这些事情,他起身穿好衣服,开车往市图书馆而去。
他此行的目的,是希望在地方志中搜寻一些关于葫芦山的线索。
宛陵是一座历史名城,山水秀美,各类古迹数不胜数,历代名人之多,更是如过江之鲫。包河森林公园里的这座葫芦山虽然不高,但却连绵数十里,毗邻水阳江,是历代文人踏青唱和,卖弄风sāo的好地方。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在历朝历代的地方志中,葫芦山都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线。莫言相信,在地方志中,肯定能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不过,没等他到达图书馆,就连着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苏雨打来的,当她得知莫言回到宛陵后,第一时间便打来了电话。而在此之前,她已接到总部的通知。被告知,从接到通知的这一刻起,她就成了莫言的私人助理。
对此,苏雨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心情……
几天前,经过一系列的心理建设,她已经做好了勾引莫言的准备。为此,她甚至jīng心策划了好几个方案,以确保莫言飞不脱自己的手掌心。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方案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命运就再次被改变。
总部的通知很正式,是由人事资源部的老板亲自下发的。通知上,不仅规定了她的权责,薪水和福利待遇也都做出了调整。没错,苏雨现在享受的待遇和周宪庾的秘书是一个等级,也就是说,在短短的几天之后,苏雨什么都没有做,就朝着自己梦想的职位,迈进了一大步!
不用陪人滚床单就能上位?这让苏雨很茫然,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老板,我是苏雨,如果您有空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去你那里报道。”
接到苏雨的电话,莫言这才想起,自己如今也是有助理的人了。
“抱歉,我现在有点事,暂时不能见你。”莫言回答道:“明天吧……苏小姐,你明天中午去我住的地方,一起吃个饭,算是合作的开始吧。”
苏雨道:“好的,老板,我明天去见您。顺便说一句,如果您现在办的事情不是很重要,其实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莫言笑了笑,正要拒绝,另一个电话却接了进来。
“苏小姐,你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莫言接通后打进的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大李道:“在哪呢,伙计?”
莫言笑道:“这几天去了京都,刚回来……找我有事?”
大李压低声音,道:“大事!”
莫言笑道:“什么大事,你要离婚了?”
大李道:“靠,跟你说正经的呢,赶紧来七处,电话里说不清楚……”
莫言本想说待会再去,可转念一想,兄弟如今也是有助理的人了,犯不着事事亲为,于是对大李说道:“行,我马上过去,你等着。”
说完,他再次接通苏雨的电话,道:“苏小姐,正好有件事情麻烦你。”
苏雨道:“老板您太客气了,为您服务是我的职责,有什么事情,请您直接吩咐。”
莫言啧了啧嘴,心说到底是谁客气啊?一口一个‘您’字,叫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苏小姐,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市图书馆,把所有的地方志都借出来,明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交给我……”
“好的,没问题,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就这样吧。”
090礼物
结束了通话,莫言调转车头,往省厅而去。
省厅门口的jǐng卫已经认识他的这辆黑sèQR,瞥了一眼后就直接放行。莫言将车停在四号楼前,下车走向大李所在的办公室。
外勤组的办公室和楼上的技术部门相比,明显多一些喧闹。
大李正在和人通电话,看见莫言,立刻使了个眼sè,示意这里不方便说话。莫言笑了笑,指了指门外,然后转身就走。大李见状,在电话里敷衍了两句,随即挂断,又拿起一份资料,装做要去二楼的样子,离开了办公室。
莫言站在走廊,见到大李,笑道:“神秘兮兮的,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大李道:“走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外面……”
莫言笑着摇了摇头,只得随着家伙往楼外走去。
两人出了楼,莫言索xìng将车门打开,坐了进去,大李也随之钻了进来。
“我说大哥,到底什么事情啊,神秘兮兮的?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我看你迟早神经衰弱。”
大李翻了个白眼,道:“我现在就已经神经衰弱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被调查组盯上了?”
莫言一怔,道:“你不是说不会有问题么?”
大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纰漏,总之是被盯上……不过我估计,多半是你那边出了破绽,被调查组给抓住。否则的话,他们就不是‘盯’我,而是直接请我去喝茶了。”
莫言微微皱眉,道:“说说具体情况。”
大李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具体可说的……就是前几天,我发现无论是外出,还是在四号楼,总有人在我身边晃悠。”
莫言问道:“就是这些?”
大李苦笑道:“难道这些还不够说明问题?”
莫言稍稍琢磨了一会儿,道:“你说的对,应该是我这边出现了问题。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国土保卫局的人在调查赵越的时候,翻出了林燕被救的那件事……”
大李沉吟了一会,点头同意道:“有这个可能,国土保卫局的那帮家伙无孔不入,无论是从林飞宇又或是赵越的保镖那里,都能找到关于你的线索。甚至我怀疑,他们还去过方正信息公司调查过你。最重要的是,孔查被抓那件事情中,你是唯一的参与者。那天晚上,死了那么的人,你却毫发无损,再结合你救出林燕的过程,无论换做是谁,都会怀疑上你!”
莫言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了……”
微微一顿,却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既然你已被盯上,怎么还有胆子约我见面?”
大李神sè立刻变得有些古怪,道:“不是我有胆,而是联合调查组已经被撤销,国土保卫局的人也已经全部撤离。所以,我才有胆子找你来……”
莫言一怔,道:“等等,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李一摊手,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是上午得到的消息,直到现在还是莫名其妙。跑去问郑老,郑老说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另外,不仅联合调查组被撤销,国土保卫局的人全部撤离,就连整件案子都已被封档。”
莫言愈发惊讶,道:“案子已被封存?”
大李道:“没错,听说是上面的意思。当然,所谓的封档,仅仅是指你在烂尾楼弄出的那件事,赵越的涉毒案,徐德发被毒杀的案子,仍然由我们七处继续侦办。”
这可就奇怪了……
莫言微微皱眉,进入推衍状态,但任他思来想去,却始终不得其解。
在缺乏基本信息的情况下,他的推衍能力再怎么强大,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就在这时,大李给他提供了一个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的线索。
“对了,莫言,你刚才在电话里说,前几天是去了京都,对吧?”
莫言点头道:“嗯,是去给一位长辈拜寿,怎么了?”
大李一拍大腿,道:“我听杜小音说,前调查组的组长张协临,就是那个黑脸的家伙,前几天也去了京都。特么的,我要是没猜错,这家伙肯定是盯你去了!”
莫言闻言,眉头轻轻一皱,道:“他是几号去的。”
大李道:“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跟你前后脚……”
张黑脸去了京都?
莫言见过张协临一次,给他起了个黑脸的绰号,此时莫言深吸了口气,隐约已是猜出其中关键。
他想了想,脸上似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取出手机,给老宅的陈秘书发了个短信。
陈秘书很快就回了电话,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道:“老爷子要我告诉你,事情已经过去,不过他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最好不要再发生了。”
“明白了……”莫言点了点头,说了声再见后,就挂了电话。
搞清楚事情的内幕后,他的心中不仅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甚至脸上还在隐隐的发烧。
得意忘形了啊……他在心中苦笑。
无论是救林燕,还是救杜小音,他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做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对莫言来说,被调查组盯上,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给他一定的时间,终是能解决掉的。但是将事情闹到老爷子那里,并且还得他老人家出面替自己收拾局面,这对莫言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更不愿借助莫家的权势去行事。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我反省……
“给谁打电话呢?”大李好奇的问道:“怎么半天不说话?”
莫言微微一笑,递了一支烟给大李,道:“行了,伙计,这事到此为止了。”
大李一怔,道:“到此为止?什么意思?”
莫言笑道:“联合调查组撤销,国土保卫局的人撤离,案子被封档……这不是到此为止了么?”
大李翻了个白眼,道:“哪有这么简单……我跟你说,以我这么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我觉得他们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知道什么是yù擒故纵吧?伙计,事情真要是这么简单,我也就不急着找你来商量了。”
莫言笑而不语,只是抽着烟。
大李见他满脸的悠闲,苦笑道:“我说,你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得,我这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个主犯都不急,我个从犯……特么的,我还真就是急了,这身jǐng服要是被扒了,丢脸不说,老婆孩子谁养?”
莫言无奈,只好晃了晃手机,道:“行了,大李,事情已经结束了。”
大李毕竟是老刑侦,人生阅历也足够丰富,联想到刚才的那个电话,立刻明白了莫言话中的潜意思。
他惊讶的看着莫言,愣了半天,才猛一扬眉,道:“我靠,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莫言笑了笑,却是转开话题,道:“问你一件事。”
大李的人生阅历不是白捡来的,见莫言转开话题,也就识相的不再追问,吸了口烟,道:“你问。”
莫言道:“你刚才说,张协临去京都的消息是杜小音告诉你的?”
大李道:“是啊,怎么了?”
莫言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你觉得,以张协临的素质,他会向杜小音泄露自己的行踪么?”
大李一呆,琢磨了一会儿,摇头道:“应该不会……”
“先不管杜小音是怎么知道张协临行踪的……”莫言又道:“我再问你,你觉得杜小音告诉你这件事,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间说出来的呢?”
有意还是无意?
身为刑侦人员,大李的经验何其丰富?
他立刻明白了莫言的意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言叹了口气,道:“我想除了张协临之外,杜小音恐怕早就怀疑到我们了。别的先不提,就拿淡水山庄那件事来说,她可是亲眼目睹的。另外,在烂尾楼中,我和她曾照过面,她当时肯定没认出我,但事后……”
说到这里,他一耸肩,没在继续往下说。
大李也没说话,默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靠……”
………………………………
身为七处的顾问,莫言既然来到四号楼,自然要去郑处长那里转一圈。
不过他并没有见到郑老头,听说是去开会了,于是他转身朝杜小音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门口,他伸手敲了敲虚掩的门。
门内传来杜小音熟悉的声音,道:“请进。”
莫言笑着进门,道:“忙着呢?”
杜小音抬头,见是莫言,嘴角撇出一抹微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莫言试探道:“我刚从京都回来……”
“是么……”杜小音神sè不变,淡淡道:“那有没有给我们这些一年休不到三天假的劳命人带点礼物呢?”
她的神情看似淡淡,但这又如何瞒得过莫言?
从杜小音的眼睛中,莫言能看出那一抹掩藏的很好的关心和疑问。
关心自不必说,就是两块石头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会产生同化的痕迹,更何况是人?
至于疑问,想必是和大李一样,对莫言安然无恙的出现,以及联合调查组突然被撤销,案件被封存,有着相当多的疑惑。只不过,大李现在已经得到答案,而她却没有。
感受到女孩眼中那抹关心,莫言想了想,笑道:“礼物倒是有,不过我担心你不敢收。”
杜小音笑道:“我这里是清水衙门,难得有收受贿赂的机会,有什么不敢收的?你敢送,我就敢收,拿出来瞧瞧吧……”
莫言笑着取出留给自己的那枚护身符,道:“喏,这就是我的礼物,你敢收么?”
杜小音没有想到莫言的礼物竟是一块玉佩,而且还是贴身佩戴的那种……
091近墨者黑
“这不太合适吧?”
杜小音愣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话,却又怕莫言误解,解释道:“嗯……我的意思是,它太贵重。”
阳光从窗口透进,照在杜小音的身上,莫言看得清楚,女孩微微垂首,表情依旧淡定,但白皙的脖颈上却浮出微红……
莫言笑着解释道:“谈不上贵重,这是我闲着无聊的时候,自己做的护身符。一共做了好几枚,都送了朋友,这是最后一枚。”
东西既然拿了出来,就没有理由再收回去,莫言耐心的解释着,同样不希望引起杜小音的误会。
“是这样啊……”杜小音笑了笑,心情却有些莫名,原来已经送出去好几枚了么?
莫言将护身符轻轻放在桌上,道:“其实就是图个心理安慰,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面临危机的时候,它的存在,多少能带给人一些心理上的慰藉。这和西方人喜欢在额头和胸口画十字架是一个道理……”
他将话题巧妙的转移到杜小音的专业上,以此打破彼此间略显尴尬的气氛。
杜小音是犯罪心理学博士,自然能看明白莫言的这些小伎俩,笑了笑,便不再扭捏,而是很大方的将护身符拿起,道:“那就谢谢你了……”她自然不可能当着莫言的面将护身符戴上,而是略略欣赏了一会,然后很自然的将它放进了抽屉。
莫言见状,心中不由轻松了许多。这件礼物如果杜小音坚持不收,他倒未必觉得有什么尴尬,反正也没外人看见。对莫言来说,他更多的是不愿看见这个女孩再次经历烂尾楼中的危险,好人应当有好报这句话虽然很俗,但既然自己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印证这句话呢?
“它很灵的……”
莫言开玩笑道:“我找人开过光,出jǐng的时候记得戴上它。”
杜小音笑道:“你还信这个?”
莫言哈哈一笑,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道:“最近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有啊,其实你自己不提,我也要找你……”杜小音道:“其实前几天,我就想找你,但是你也知道,联合调查组是以国土保卫局的人为主。对了,说起这个,调查组被撤销的消息你知道么?”
莫言也不隐瞒,道:“刚才从大李那里听说了。”
“你们俩倒是走的近……”杜小音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莫言,话中有话。
莫言笑了笑,自然不肯顺着这个话题往下接。有些事情,无须点破,大家心照就好。
杜小音见他不肯接话,便直截了当道:“调查组撤销后,赵越和徐德发的案子现在由我全权接管,莫大神探,有没有兴趣参与?”
莫言笑道:“那得看有没有难度了,有难度,我才有兴趣。”
杜小音道:“这两件案子你也算亲身经历过,你觉得没难度么?”
莫言道:“老实说,我还真没觉得有什么难度。赵越的案子无非就是取证的问题,虽然有难度,但只要钉死他,迟早能找到证据。至于徐德发被毒杀的案子,看似离奇,但实际上只要扳倒赵越,这个案子就等于不破自解。”
杜小音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刚才也说了,赵越的案子难就难在取证上。徐德发已死,线索链就此中断,凭他死前的那些口供,我们很难扳倒赵越。另外,赵越这人狡诈多疑,行事也足够谨慎,再加上他在宛陵乃至A省经营了这么多年,身后的保护伞涉及的层次也很深。请问,神探阁下,我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莫言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面前的女孩和自己不一样,她不是方正公司的猎手,而是头顶国徽,代表着法律和正义的jǐng察。
对莫言来说,取证这种事情,只论手段高低,与其他的事情无关。就像他从淡水山庄救出林燕一样,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闯进去就是。至于手段是否合法,过程是否给他人造成了伤害,只要无愧本心,他是一概不论的。
“听你这么一说,难度的确很大。如果一味从正规渠道走,这件案子恐怕会无限期搁置下去……”
莫言道:“可惜,我现在是七处的顾问,算是半官方xìng质的身份。至少在正规渠道上,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你的。”
他刻意强调了自己顾问的身份,为的是说出下面的建议……
微微一顿,他接着说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杜小音点头道:“请说……”
莫言笑了笑,道:“为什么不寻求方正的帮助呢?”
寻求方正的帮助?
杜小音微微点头,脸上若有所思,大约明白了莫言的意思。
赵越的案子难就难在证据这一环节上,没有足够的证据,很难扳倒这位势力盘根错节的商人。又或者说,即便获得证据,也必须是符合法律程序的证据。否则,同样无法扳倒这个拥有保护伞和律师团的毒枭,甚至还有可能被他利用法律武器倒打一耙。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对杜小音这样的执法者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大讽刺……
而莫言身为七处正式聘请的顾问,此时的身份算是半官方xìng质,所以,他即便有心帮忙,也是无处使劲。不过有意思的是,莫言不仅是七处的顾问,同时也是方正信息的员工。半官方xìng质的身份使得他无法剑走偏锋,但另一个身份却可以有效的避开这一层桎梏。
所以,他强调了自己在七处的身份,同时又提出建议,让杜小音寻求方正信息的帮助。
这种方法其实就是换个马甲,以jǐng方之外的身份隐在幕后,帮助七处寻找证据。
这样一来,他所找到的证据只要有效,无论是否符合法律程序,七处都可以完全采用。这就好比一个小偷,在偷取了某个贪官的财富后,因为良心发现,举报了这个贪官。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所提供的证据完全可以被jǐng方合法的采用。
简而言之就是,jǐng方可以采纳小偷提供的证据,但却不能自己去做小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杜小音轻轻点头,但秀眉却依然轻蹙,道:“但是有个问题,我们和方正信息是合作单位,如果直接向方正提出这样的请求,那么将来获得的证据,在程序上依然是有问题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莫言笑道:“我当然明白,这就好比你想获得某个东西,自己去偷是违法,雇请别人去偷同样是违法。”
杜小音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比喻很贴切。
莫言又道:“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既然你们不能成为方正的客户,那就替方正另找个客户……”
杜小音闻言,先是点头,随即却再次蹙眉,道:“……这的确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问题是,我上哪去找这个客户?你应该知道,如果真的扳倒了赵越,那么这个客户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在将来遭遇到一系列法律上的问题。”
莫言笑道:“放心吧,这个客户我已经替你找好了。”
杜小音一怔,问道:“是谁?”
莫言却是卖了个关子,道:“以你的聪明,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能猜到这个人是谁。”
我应该能猜到?
杜小音闻言,揉着太阳穴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间,一个人的名字跳进了她的脑海。
她恍然大悟,脱口道:“林飞宇?”
莫言笑道:“没错,就是他……上次我将赵越的电脑交给他,虽然没有细说,但以他的聪明,想必已经猜出一些什么。如果我现在去找他,告诉他如果肯花一笔钱,就能让某个恨他入骨,并时时觊觎他女儿的家伙彻底完蛋。你猜,他会怎么做?”
杜小音苦笑道:“他还能怎么做?林飞宇比任何人都了解赵越,对他来说,赵越根本就是一座迈不过去的山……如果我是林飞宇,我想,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莫言点头道:“没错,他根本就没得选择……如果林飞宇接受我的建议,他甚至无需通过方正信息,直接就可以雇请一个有能力的人,对赵越展开调查。当然,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可能因此而承担一些法律上的麻烦,但相比女儿的幸福,家庭的存亡,他有的选择么?”
“另外,如果一切顺利,因为林飞宇的努力,七处将会获得一份符合法律程序的证据,从而将赵越彻底扳倒。那么,jǐng方是不是可以认定,他的这种行为属于重大的立功表现呢?你看,只要这种认定成立,再加上适当的cāo作,他完全可以避免来自法律上的一些小麻烦,不是么?”
杜小音听到这里,道:“最后一个问题……”
莫言道:“你说。”
杜小音道:“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林飞宇面临的法律问题,而是某个被他雇请的人。”
莫言笑道:“不用替古人担忧了……我保证,这只是林飞宇的小麻烦,绝对不会牵扯到其他人。”
我替古人担忧?
杜小音不禁咬唇,给了莫言一个白眼……
话说到这里,两人已是半公开的在‘编织yīn谋’,莫言对此当然是毫无压力,但杜小音却是免不了有些忐忑。
身为jǐng察,她更习惯与阳谋,而不是这种表面看似合法,实际却是剑走偏锋的招数。但不知为什么,当莫言提出这个办法时,她不仅没有反对,甚至在内心深处,还隐隐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
“每个人的心底都潜藏着某种犯罪的yù望……”杜小音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句话。
她看着满脸阳光,正朝自己微笑的某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心里不禁轻轻哀叹一声,这算是近墨者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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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大师您好
莫言在杜小音的办公室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对付赵越的方案敲定。
其实,这个所谓的方案只是莫言单方面的行动,和七处基本没有关系。从莫言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的起因与自己有关,如果不是他无意中介入,恐怕徐德发还活的好好的,而赵越也会更加的肆意逍遥。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善始善终,将这件事情做个了断。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对杜小音来说,莫言的举动则是雪中送炭,也因此,她心里充满了感激……
另外,虽然她至今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莫言就是烂尾楼中的幽灵战jǐng,但女孩的直觉却告诉她,那晚救出自己的人,肯定就是莫言。如果说这种直觉过于虚妄,那么在此之后,她私下收集的一系列信息,都验证了这种直觉。
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涌泉之恩,又该如何去报答呢?
杜小音忽然有些迷茫……
刚才和莫言讨论的方案,对七处来说,实际上只是坐享其成,从这个角度来说,是七处又或者是她杜小音本人,又一次坐享了莫言的劳动成果。
烂尾楼事件后,省厅收到了来自多方面的赞誉,七处也不例外。如果不是徐德发被毒杀,赵越依然逍遥法外,这时大家已经可以坐下来论功行赏了。据岳悦她们私下估算,杜小音在这次事件当中表现极其耀眼,晋升已成定局,关键就看到底能升到哪个位置。而其他的人,包括外勤组的大李在内,一个集体功的荣誉至少是跑不掉的……
而莫言呢?
他能获得什么?
每月一千八百块的顾问津贴么?
想到这里,杜小音就觉得有些讽刺,看向莫言时,眼中也多了一些歉疚。
她算了算,从谜画案开始,及至废弃煤矿中生擒孔查,再到烂尾楼事件,莫言所立下的功劳足以使一个普通jǐng察晋升数级,拿到至少一个个人一等功。可惜他只是个顾问,一个游离在体制之外的人。他不仅无法享受这些荣誉,甚至在省厅对外的宣传中,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名字……
其实,享受不到这些荣誉也就算了,真正让杜小音心中不安的是前段时间联合调查组的成立。
身为犯罪心理学博士,本身又是执法者,杜小音很清楚,一旦莫言被调查组揪住,后果肯定会很严重。当然,那时候的她,还不能完全肯定莫言就是所谓的幽灵战jǐng,仅仅是一种直觉。直到张协临动身前往京都,再结合私下收集到的各种信息,她才百分百的确定,那晚在烂尾楼中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就是莫言。
在此之后,她生平第一次违反纪律和个人原则,以某种隐晦的方式提醒了大李。
然而,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无法再更进一步。剩下的,只能是观望和祈祷……
直到几天后,调查组被撤销,国土保卫局的人撤离,案子被封档,她才渐渐放下心来。相比起大李,她获得的信息要更加全面和丰富一些,她能确定,关于幽灵战jǐng的案子真的是被封存了……
对此,她心中当然也有疑惑,不明白这件案子为什么会就此封存,但更多的却是替莫言高兴。
她始终相信,莫言绝不是调查组事先所判断的某个组织的杀手或者特工!
因为在她看来,这类行走于黑暗中的人物,无论怎么伪饰,都不可能拥有如莫言那样清澈的眼神。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莫言被杜小音清新而温婉的气质所触动,为她又何尝不惊讶莫言眼眸中的那一抹如水的清澈?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种认知很唯心,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愿意这么想,而且坚信不疑……
“你怎么了?”
莫言见杜小音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奇的问道。
杜小音忽然展眉一笑,道:“有一句话叫做‘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你听说过么?”
莫言一头雾水,道:“当然听说过,怎么了?”
杜小音笑的愈发灿烂,道:“没什么,就是刚想通了一个问题。”
微微一顿,她不等莫言多问,又道:“神探,你今晚有空么?”
莫言开玩笑道:“当然有空……怎么了,想约我?”
杜小音却是很大方的笑道:“是啊,约你吃饭,肯赏脸么?”
莫言笑道:“求之不得,正愁着晚上没地方吃饭。说起来,我还没和jǐng察在一起单独吃过饭,尤其是女jǐng官……”
杜小音眼中带着一丝狡黠,道:“既然这样,那我可就打电话了。”
莫言以为她是打电话订座,客气道:“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没必要订座。”
杜小音忍住笑,道:“我可不是订座,而是给岳悦和大李他们打电话……”
莫言一怔,道:“不是单独请我一人么?”
“美得你……”杜小音嫣然一笑,道:“另外提醒你一下,这顿饭不是我请你,而是还债。”
还债?
莫言奇道:“还什么债,我不记得你欠我什么啊。”
杜小音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在救林燕之前,我们打的赌了么?”
莫言顿时记了起来,懊恼的一拍额头,道:“忘了,忘了,我是真忘了……我说jǐng官同志,你这可是不厚道啊,还债就还债,直接说嘛,害得我自作多情。”
…………………………
“一个豆腐羹,一个酱爆豆角……”
距离省厅不远的一个小餐馆里,岳悦拿着菜单,正自愁眉苦脸。
在她身边坐着杜小音和林秀,莫言则和大李坐在对面,商量着今晚喝什么酒。
杜小音笑道:“岳悦,你眉毛都快打结了,点个菜很麻烦么?”
岳悦抬起头,愁眉苦脸道:“小音姐,点菜真的很麻烦。要不,还是你们来点吧。”
林秀笑问道:“随便点呗,有什么好麻烦的?”
“当然麻烦……”岳悦指着菜单,道:“你看,这上面好多好吃的,都馋死我了。可是价钱实在太贵,我怕点了之后,小音姐以后会给我小鞋穿哎……”
杜小音哭笑不得,道:“你个死丫头,故意拿话来挤兑我么?”
岳悦嬉皮笑脸道:“我怎么敢,其实就是想请领导指示一下,今晚是什么标准。”
杜小音拿这女孩没办法,道:“一个月的工资够不够?”
岳悦立刻眉开眼笑,道:“用不着这么多,半个月工资就够了……”
莫言微笑着看着这群人,心里很放松。
他来七处没多久,和其他的人最多也就混了个脸熟,但和眼前这几位,却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他和大李之间就不必多说了,烂尾楼那一晚,两人并肩作战,并固守着同一个秘密,现在已经是战友兼可以吹牛打屁的损友。
他与杜小音之间,则更多是一种彼此间的欣赏,以及智者之间的默契。尤其是后者,尽管两人接触不长,但在很多事情上,看法却惊人的一致。他尤其欣赏这女孩不墨守成规,敢于剑走偏锋的xìng格。
在莫言眼中,这种不拘泥于成规的特质尤为珍贵。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个不敢剑走偏锋,被规则所束缚的执法者,只能永远跟在犯罪者的屁股后面吃灰……
至于岳悦和林秀,一个天真单纯,有赤子之心,另一个拥有标准的jǐng察形象,而且很哥们。上次在废弃煤矿中,她和大李的表现足以说明问题。
这四个人各有秉xìng,也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完人,但有个共同的特点,这就是率真。
莫言喜欢和率真的人打交道,就像在对待莫语兄妹时,他格外偏爱单纯率真的莫愁,却对城府过深的莫语看都懒得看一眼……
“要不,今晚我请客吧,来七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拜山头这个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莫言笑着对岳悦说道。
岳悦眼睛一亮,道:“好啊,好啊,你请客我就没有压力了!”
杜小音又好气又好笑,揪着岳悦的耳朵,道:“你个馋猫,就知道吃……”
说着,她转向莫言道:“行了,想请客,等下次吧。”
莫言没有坚持,来rì方长,想请客什么时候都行。
众人点好菜后,叫了一瓶白酒,一瓶红酒。白酒归莫言和大李,红酒归女xìng。
大李长得高大魁梧,但酒量却实在不敢恭维。不过,因为心中的包袱随着莫言的那个电话就此放下,他的兴致极为高涨,竟是面不改sè的喝下了半斤白酒。让熟悉他的林秀、岳悦和杜小音惊讶不已。
众人边聊边喝,一顿饭吃了足足两个钟头。
最后结账时,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他们这一桌的消费竟是被人提前买了单……
“是谁买的单?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
杜小音皱着眉问服务生。
服务生道:“是一位姓范的先生,他说认识你们其中一位姓莫的……大师。”
服务生的神情颇有些古怪,眼前这群人年纪轻轻,气质也不错,但距离他印象中的‘大师风范’,却是相去甚远。啧,难道是传说中的xing学大师?
这里只有一人姓莫,众人皆看向莫言,杜小音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成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