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宋与辽
正旦朝会在朝臣们的窃窃私语之中结束,今年的正旦朝会比之往年还真是出了不少“新花样”……赵祯所准备的仪仗只不过匆匆被一笔带过,并没有多少出彩的感觉。
朝会被回鹘使者和党项使者两人搅得天翻地覆,之后的倭国使臣更是让人嗤笑不已,自以为表面上谦卑别人就不会怀疑他似得,笑面虎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在满朝文武眼中,倭国就是跳梁小丑,还不自知!
文武百官离去,今天他们其实就是来向官家拜年的,虽然被外朝使臣这么一搅和,年也没拜好,但却是看了一出好戏,党项人的威风被官家杀的一干二净,说实话,朝臣们好久没有看到金瓜武士动手了,今天居然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那金瓜如若是砸在脑袋上……嗞嗞……
朝会之后,便是使臣递交国书并且留身奏事,这份国书和之前在朝会上和贺词不同,乃是真正的国书,没有那么多的寒暄,也没有那么多的表面文章,国书的内容非常精简,直指利害。
文德殿一般是赵祯处理政事的地方,在这里会见朝臣,留身奏事等等,今天也正好用来会见外臣。
殿门的金钉朱漆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华贵异常,墙壁皆用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去之状,莫非雕甍画栋,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楼,朱栏彩槛好不辉煌,下列两阙亭相对,悉数用朱红杈子隔开,虽然是一座小殿,但却有一种出彩的感觉,即便是辽朝使者都要看上一看。
辽朝是唯一与大宋能在规格上平起平坐的国家,即便是丢了燕云之地以及奉圣州,但对于大宋来说,辽朝依然是正统王朝,辽朝的贺正旦使也应当最先进入文德殿,这是一种尊重。
赵祯瞧见来人不禁笑了出来,此人他认识,就是辽都亭驿中的使臣耶律贾,原来是高阳正店的幕后东家,现在是辽朝的贺正但使,体形上和蔡伯俙有一拼……
“外臣耶律贾参见大宋皇帝陛下!臣代表我大辽皇帝祝陛下正旦大吉!”
这是往来的规矩与礼仪,赵祯微微抬手道:“平身,回敬大辽皇帝,朕亦祝愿辽朝早日东山再起,也祝你大辽皇帝早日稳定朝中局势。”
耶律贾身型微颤,大宋皇帝的话说的很清楚了,他知道辽朝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局面,也知道辽朝的困难在哪里,只不过从头到尾没有提一句耶律重元的事情。
“我皇有国书奉上,请陛下御览!”
三才接过耶律贾手中的绢纸国书恭恭敬敬的递给端坐在御座上的赵祯,赵祯微微皱眉,这和他预料之中的完全不一样,以辽人的性格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向大宋表现出什么,国书也该是正旦贺词便算了。
看了国书的开头便让赵祯变了脸色,因为这根本不是辽皇耶律洪基的国书,而是辽朝太后萧挞里的国书!相对于大宋,辽朝后宫中的女人在朝中占据了一定地位,鼎鼎有名的萧太后即便是大宋百姓也都知道。
与自己猜测的一样,萧挞里这个女人不简单,国书中没有一句谦卑之词,也没有一句恃强之语,中正平和之态让赵祯读了很舒服,但在他看来,只要辽朝的国书来了,就说明现在的辽朝非常急迫的需要和大宋缓和关系。
为此,萧挞里甚至用上了未亡人一词,来唤起赵祯的同情,毕竟是赵祯亲手杀了耶律宗真,现在她们孤儿寡母的守着辽朝的江山社稷,赵祯还好意思对辽朝动手吗?
何况在名义上,辽朝现在的皇帝耶律洪基还是赵祯的“侄儿”,辽朝内乱的时候赵祯如何能下得了手?赵祯微微点头,萧挞里的字倒是清秀的很,但国书中的内容却一点也不像是小家碧玉能写出来的,最后一句:“大宋若战,大辽必将倾举国之力,舍江山,抛社稷,以雷霆之力重创大宋!”充满了铁血铿锵。
赵祯的头皮微微发麻,一个女人,一个孤寡的女人,为了保护丈夫留下的王朝甚至不惜变得如此疯狂,轻轻合上辽朝的国书,赵祯露出僵硬的笑容:“咳咳……没想到你辽朝又出了一位萧太后……朕自不会破坏宋辽盟约,如今之大宋需要的便是休养生息,但你辽朝怕是多事之秋啊!”
耶律贾挺起胸膛:“多谢陛下关心,我大辽与大宋一样,需要的也是休养生息,只不过小小的内患而已,当年陛下也不是易如反掌的平息了吗?”
赵祯笑了笑指了指国书道:“你辽朝要与我大宋通商,恢复榷场贸易,朕准了,于大同府设立榷场,为天下交易之地,届时不单单你辽人商贾可以前来,还有万国商贾前往,天下财货汇集于此。”
耶律贾眼睛一亮,躬身道:“谢大宋皇帝陛下,还请陛下拟旨下诏,我等恭候佳音!”
赵祯摆了摆手:“此事不急,这才刚刚过年,怎么也要等过完年之后再操办不是……”说完赵祯突然起身走下御阶,来到耶律贾的身旁道:“朕不妨再送给你辽朝一个大礼,回去之后告诉萧挞里,她要是再把大宋看成最大的威胁,那她就等着灭国吧!”
说完赵祯挥手而去,只留下耶律贾骇然的站在原地,此刻的他完全不明白大宋皇帝这句话的意思,整个人都被造蒙了……
三才在一旁呵斥道:“官家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快退去?!”
耶律贾呆呆的点头离开,他被赵祯最后的一句话给弄得失魂落魄,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走了没多远随即恍然大悟,自己不懂没关系,朝臣们一定知道,太后一定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吧消息传回国内!
宋与辽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为妙,即便是耶律贾都明白大宋不可能一下把辽朝吃掉,而辽朝也不会随便向大宋用兵,燕云之地的丢失使得辽朝缺少了南面的屏障,也让大宋乘机多了西北屏障,但这并不能影响两国之间的实力对比。
瞧见耶律贾迅速离开,站在阙门上的赵祯微微皱眉,摸着下巴道:“丁相公,你说朕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咳咳咳……陛下……拿捏的恰到好处。”丁谓一边咳嗽一边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以萧挞里的精明,一定会知道陛下的用意,咱们静观其变即可,只要党项人占不到什么便宜,咱们就是赚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丁谓辞官,人才济济
丁谓的话说到了赵祯的心坎里,自己对耶律贾说的话就是在提醒萧挞里,现在辽朝最大的威胁不是大宋,也不是耶律重元,耶律洪基已经继承大统,还有什么能威胁他的?
耶律重元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能威胁辽朝的只有西夏这匹饿狼,如果萧挞里聪明的话便会迅速铲除耶律重元之患,把注意力放在西夏身上。
这是很明显的挑拨离间之计,但却实实在在的管用,主要是赵祯对症下药了,李元昊的人品实在太差,天下人皆知他的奸猾,再加上他与辽朝撕毁盟约之后便频频骚扰辽朝。
更是在大宋北伐的时候突袭了辽朝的东胜州,因为这里有广袤的沙漠,使得辽朝并不在意,但却给了西夏一座进攻西京道的跳板,辽朝忙于应对大宋没有发现,但赵祯却看得清楚,岂能让李元昊坐收渔翁之利?
此刻赵祯不担心辽朝,也不担心党项,而是担心身旁的丁谓,这个三朝老臣已经快要油枯灯尽,即便是站一会都累得不行,赵祯对三才挥了挥手,三才端上一个锦凳。
扶着丁谓的胳膊让他坐下,赵祯缓缓开口道:“不知不觉丁相公的年岁也大了,朕自己倒是没有察觉,你我君臣二人相识在皇宫禁中,一转眼仿佛就在昨日似得,现在却……”
丁谓笑着打断赵祯的话道:“人老了,时间就过的极快,老臣本打算再为陛下多操持几年三司,现在看来真的做不下去了,陛下要早早寻一个妥当的人选才是!”
赵祯微微点头道:“朕亦有此意,但一时还真找不到能接替三司使这一职位的人,不知丁相公可有人选?”
“老臣确有一人,此人若担任三司使一职,则国库充溢而日多,但身份有别,此人乃一外戚……”
不用丁谓说完,赵祯便知道他说的是谁,蔡伯俙这小子可是丁谓的关门弟子,一手财计之术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只可惜他外戚的身份使得他很难得以文资,自己封了他一个小官都要被朝中文臣参奏。
要是调他担任三司使一职,还不知自己御案上的奏疏有多少!
“蔡伯俙外戚的身份实在难以让朕打破常规,一旦开了先河,后世子孙怕是压不住这道口子了。”
丁谓笑了笑:“陛下,那老臣便再推举一人,此人若是任职三司使,虽不如蔡伯俙那般开源,却能节流,调度有方!而且最大的好处便是剔除三司之中的蛀虫硕鼠,此人便是包拯包希仁!”
赵祯哈哈一笑:“没想到,丁相公居然与朕想到一块去了,这包希仁办事讲规矩,重规矩,知法度,老成持重,最是稳妥之人,由他担任三司使,大善,毕竟聊胜于无不是?”
丁谓缓缓起身行礼道:“陛下圣明!”
赵祯摆了摆手,天空中的云遮挡了太阳,只有几道金光从云间穿过,照射在大庆殿之上,此刻的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摇了摇头把这种感觉驱散,赵祯缓缓开口道:“丁相公还记得当初朕在马车中对你的许诺吗?”
丁谓微微一颤,抬头望向成熟许多的官家涩声开口道:“陛下当年在马车中的一言一行老臣记忆犹新!老臣叩谢陛下之重用,其实从那时起老臣便知晓陛下的手段非常人所及。
如今看来,老臣没有走眼。大宋之盛况空前,国运之昌盛,历代罕有!陛下北伐燕云,南灭大理,不世之功世所罕见,老臣叹服!然西夏又起,辽朝未灭,虽无边患但依然是虎狼环伺,我大宋亦不可止步不前!臣愿陛守持神器,广大宋之舆图!”
跪在地上的丁谓嚎啕大哭,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即便是被赵祯砍头都不为过,谁知道官家非但没有治罪,反而重用他,并让他参与到了大宋的复兴之中,可以说官家做的每一件大事中都有他丁谓的身影和功劳,最重要的是让他洗去了奸相的名声。
赵祯望向丁谓笑而不语,就如先帝一般,自己看重的便是丁谓的才能,他丁谓迎合上意先帝岂能看不出来,但这老倌是真的有才,用人之道在于才能,而自己要做的便是看透这个人,抓住他的本心。
三司案牍复杂繁多,一般官吏长久难以解断,而他一看案情,一言判决,众人都释然而悟,听凭满座宾客各自陈述,他从容应接,随口解答,条分缕析,统慑满座,没人能超出其意。
这样天才式的人物岂能不为自己所用?赵祯抓住了丁谓的本心,看透了他的本质,只这一点便把他死死地钉在三司使的位置上。
见皇帝笑而不语,丁谓自己也在地上跪的双膝发酸发疼,随即恍然大悟缓缓拜下:“臣年老体衰,在公案前久坐便吃力的紧,如今太平盛世,三司充盈,天下财计步入正轨,还请陛下体恤老臣,放归宅邸,含饴弄孙安度晚年!”
赵祯点头道:“也罢,既然如此朕也不能拂了你的心愿,为大宋出力如此之久,丁相公也该安度晚年了!准奏!”
随着赵祯的话音,丁谓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三才在一旁看的真切,这是官家在罢相啊!丁谓这么多年来从人人喊打的奸相变成官家的辅弼之臣,也算是把他洗白了,自官家登基以来推行改革,到收复燕云,其中都有他丁谓的功劳,煌煌史书上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
官家的手段他三才是知道的,连丁谓这样的人都能被官家知人善用,可见官家的御下之道炉火纯青,待丁谓缓缓退走,三才撤了锦凳给赵祯搬来一把椅子:“官家,坐下歇歇吧……”
赵祯缓缓坐下,丁谓的辞官了却了他的心中大事,也算是自己与丁谓之间的君臣关系善始善终,现在的朝廷之中可是能人辈出。
担任中书门下平章事庞籍老成持重,参知政事夏竦计谋颇多,晏殊中规中矩,还有龙图阁大学士即将调任三司使的包拯,以及路政院的范仲淹和崇文苑的欧阳修,远在云南的苏洵,军械司将作监的曾公亮丁度等人哪一个不是难得的人才?赵祯不怕手中无人可用。
天空中的白云被风的大手推开,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金光,赵祯享受着清闲与安详,但这一切却突然被一阵汽笛声所打乱,这尖啸的汽笛声打乱的还有整个东京城……
第七百五十八章打破时代宁静的鸣笛(上)
东京城出现了一个稀奇事,两条铁质的长条中间以横条相连,下设沙石枕木从梁州门一直延伸出去,在冬天万物萧条的大地上显得尤为突兀。铁轨闪烁着银色的光泽,往来的行人好奇不已,但看到一旁列班的禁军后便打消上前擦看的念头。
其实这铁轨已经不是第一天出现了,半年前就在这里了,只不过一直放在这里,据说这铁轨一直延伸到了郑州管城,又从郑州管城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有人曾经在西京洛阳看到了它,像这样的铁轨还有两条。
任何新鲜事物都经不起时间的侵蚀,只不过小半年的功夫,东京城的百姓便对这突然出现的东西习以为常了,毕竟“提速”后的东京城生活节奏加快了些,人们没有闲工夫把时间浪费在和自己无关的东西上。
但今天不一样,所有人都被眼前铁轨上的庞然大物给惊呆了,铸铁锻造的火车头巨大无比,成年的汉子站在它的面前不值一提,这庞然大物足有房屋大小,高高耸起的黑色烟囱正不断往外冒着黑烟。
南门大街的周半仙手如鸡爪疯似得乱抽抽,嘴中胡言乱语:“此乃妖魔怪物,非凡间所有,众生速速回避!”
吓……围观的人的迅速退开,眼前的怪物还真的如周半仙所说开始冒出滚滚黑烟,并且发出奇怪的巨大响声。
黑烟越来越大,熏黑了一旁的大树也熏黑了东京城的天空,但好在这黑烟上天之后便很快消散开,被风吹的无影无踪。
周半仙正在地上疯魔似的跳大神,很快身体中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似得瘫倒在地,吓得围观百姓惊叫连连,人群中有人大叫道:“吓!这怪物法力惊人,连周半仙都不是对手嘞!”
周半仙没有妥协,从地上挑起,大喊一声:“呔!妖魔看招……”
但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一旁的衙役收回脚呵斥道:“周老栓你疯啦!知道这是什么吗?就在这里跳大神?也就是我在这里,要是换了禁军,哼哼……下大狱都是轻的!”
噗嗤……眼前这一幕太过滑稽,围观百姓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地上的周半仙哎呦,哎呦的爬起来献媚的笑道:“差爷何不早说,小老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这到底是何物?!”
随着他的话,百姓们也是七嘴八舌的开口,一时间所有人都变成了好奇宝宝,百姓的好奇没人能挡得住。
“你这老小子脸变的倒是快。”开封府的衙役笑骂一句再次开口道:“这是什么我哪里知道嘞!只知道这是格物院与将作监甚至是军械司一起鼓捣出来的东西,你们想想和军械司沾上边的东西那还了得?”
一旁的百姓连连惊呼:“周半仙你的命真大,要是碰上禁军……你的老命就没了嘞!”
周半仙大骇,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三清在上,老道这还捡了条老命回来,可这东西到底是个啥?”
呜呜……随着一声最为响亮的汽笛,铁轨上的庞然大物冒出更多的黑烟居然向前挪动起来!
哗啦……围观的百姓顿时一哄而散,拥挤的向后退去,只留下周半仙一人站在原地发呆,直到火车从他眼前经过,他才大叫一声向后跑去,没想到这庞然大物还真的能动嘞!
缓缓的火车头开始前进,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在铁轨上发出况且,况且,况且的声音,向前开去,围观的百姓这才发现在最前面的车头中,一个年轻人正在兴奋的大喊不断的把石炭放出一个大炉子里面。
火车的速度开始增快,甚至跟随的人已经跑了起来,而且还在逐渐加速,几个呼吸之后,这个庞然大物便把人远远的甩在身后,只能听见赵小五兴奋的大叫声远去……
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这东西简直是就是仙家的东西啊!速度这么快,还能拉着一车的石炭前进,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看着火车离去,范仲淹惊讶的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东西会如此惊人,最为关键的是力量奇大,据将作监的匠人说,这蒸汽之车的后面还能拖六七节车厢……要是能把这东西用上,沿着地上的铁轨一直开到析津府,把整个东京城搬空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吧?
这庞然大物别人不知道是什么,他范仲淹却是知道的,据说这蒸汽机甚至可以代替水力,成为一种动力,只需烧煤便可是一个工厂运行起来,但现在的难题是如何把蒸汽机与工厂中的机械相互连接起来。
水有枯竭,而蒸汽之力无穷尽也啊!
因为会冒烟,又烧石炭,百姓们便把刚刚说看到的庞然大物叫做火车了,这也是符合它的名头,虽然简陋,连车门之类的都没有,露天的敞着,但给人的震撼确实很大。
此时一架大车匆匆赶来,车上的人下来便破口大骂:“赵小五这个杀才!朕说过多少回:试车的时候一定要派人传报,一定要派人传报,就少了一句等朕来了再开车!这货果然先开车了!居然敢不等朕来!范仲淹!给朕过来!”
当听到赵祯的声音后,范仲淹便露出无奈的笑容,官家还是来了,之前他已经和赵小五说过等官家来了再试,但赵小五用了一个他不能辩驳的借口:“蒸汽车的构造下官已经讲得很清楚了,锅炉是会发生爆炸的,如若出了意外,谁担得起责任?我赵小五不过是个匠人而已,即便是出了意外也无所谓,抗旨便抗旨了。”
现在看来,锅炉并没有爆炸,而官家却如期而至,赵小五的火车却开远了……范仲淹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官家发泄的对象,此刻也不知是该为火车的成功试车高兴,还是该难过……
瞧见范仲淹的模样,赵祯就知道赵小五一定是等不及了,赵祯老早就发现,赵小五有着对格物的疯狂执着,而在人情世故上却一窍不通。
这是搞科研的通病,总是忘却自己的身份和政治有着紧密的联系,就像一些埋头做学问的儒者,不通人情世故,在这些人眼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也是他们的可爱之处。
赵祯自然不会和他们较真,只能在范仲淹的引路下飞快的窜上梁州门,现在上去说不定还能瞧见火车的背影……
第五百五十九章打破时代宁静的鸣笛(下)
陈州门的百姓并没有因为火车的离开而散去,皇帝的仪仗出现在陈州门上,而禁军已经开始戒严,谁也不能靠近陈州门五丈距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赵祯在陈州门上站了好半天,直愣愣的瞧着火车的背影和高高飘起的烟柱发呆,三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官家……官家?咱们坐下观瞧吧?”
赵祯依然是不言语的站着,三才转头对范仲淹问到:“怎么回事,不是传旨让赵小五等待的吗?他赵小五有几个脑袋?官家的旨意也敢违背!”
范仲淹小声解释道:“事有万一,这蒸汽之车和别的东西不一样,乃是利用锅炉中的蒸汽来驱动车驾,而这锅炉中的蒸汽却是石炭烧水而来,在此之前足足少了一个时辰的水,锅炉内的蒸汽充盈欲出,将作监和军械司的大匠都说了,一旦爆炸开山裂石,堪比火药之威……”
三才听了解释这才转怒为喜的说道:“原来如此!好好好……你们做的对,官家就该离这些东西远远的!谁知道这第一次试车会怎样嘞!就是单单听你说都觉得心惊肉跳。”
范仲淹心中微微鄙视,这三才真是胆小的紧,即便是官家来了也不可能让官家站在距离火车很近的地方……但这阉人对官家的忠心倒是令范仲淹侧目,如若官家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直到火车消失不见,赵祯才缓过神来,虽然从将作监上报的图纸上看火车的样子与后世的不大相同,但工作的原理和驱动的方式还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大宋出现了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蒸汽动力机车!
赵祯突然放声大笑,笑声连城门下的百姓都能听见,跟着欣喜的同时他们却不知道官家为什么高兴,难道是这火车?许多人渐渐明白火车的重要,不需要牲畜,也不需要人力,只单单用石炭便可驱动如此庞然大物,要是多造几辆,满大宋的跑下去,嘿……到来时候再远的地方都去得!
官家突然发出的大笑把正在说话的三才和范仲淹吓了一跳,随即范仲淹解释道:“官家,这火车的出现让许多百姓视之如洪水猛兽,刚刚就有道士半仙之流在一旁作法……”
赵祯笑道:“谁对自己不明白的事物都会心存恐惧,何况这火车还冒着黑烟,确实如庞然大物似得让人害怕,但朝廷却要让百姓克服恐惧,火车今后要成为咱们大宋的国家重器,传旨下去,让将作监的官员用最简单浅显的道理向百姓解说什么是火车,一定要让百姓消除恐惧!”
范仲淹和三才对望一眼,看来官家的心情非常好,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到,并以口谕交代下来,以圣旨发往民间,但有一点让范仲淹稍稍不安:“官家,如此国器如何让匠人向百姓说明,其中定然有党项或是辽朝等国的密探,臣担心……”
赵祯挥了挥手道:“火车之中所涉及的格物有多少?不说蒸汽机这一最为复杂的东西,便是制造火车的钢铁怕是辽朝和党项望尘莫及,我大宋之钢铁可不是谁都能炼出来的!”
范仲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随即躬身道:“臣领旨!”说完再次开口道:“官家,我大宋之铁轨已经成型的总共有三条,分别是从东京城到西京洛阳,到南京应天府,到北京大名府。”
这就是把大宋的是四京之地都联系在了一起,赵祯微微点头:“既然已经铺设完成,拿便要每日使用,如今蒸汽之车已成,但却制造复杂繁琐,铁轨上先用马匹拉车行进,具体怎么做你这个路政院院正应该比朕清楚。即便是马拉车厢也比原先在水泥路上跑要好得多,收取费用自然也要斟酌一下,不可太过高昂,亦不可太过贫贱,否则还不知何时能收回本钱嘞!”
范仲淹躬身道:“臣已经好生拟定,届时在上奏官家。”
瞧见范仲淹离开,三才上前道:“官家,咱回宫吧!这车咱们也看过了,陈州门上风大……”
“今天是试车,朕如何能回去,待赵小五驾车回来之后,朕还有话要问他,估摸着他也快回来了。”赵祯说完便迈步走下陈州门,底下的百姓和都把目光投向自己赵祯有些不舒服,怎么看怎么像做展览似得。
换了一身便装,赵祯便在亲卫的保护下融入人群之中,此刻格物的学者以及将作监的大匠正在向百姓们解释刚刚的庞然大物是什么,而用的最为广泛的一个词便是火车……
显然大宋的突然出现的铁轨已经够吸引人的了,现在的火车无疑吸引了外臣的眼光,各国使臣都匆匆从驿站赶来,观瞧新鲜,而赵祯就看到了不少使臣站在最前面认真的“听课”……
当匠人说出火车每日能拉着六节车厢,在一个时辰之类行进而百里的时候,大多露出了惊骇的表情,这还只是一个时辰而已,最为可怖的是这六节车厢满载着货物或人的情况下!
很自然的,外朝使臣把车厢中的货物换算成了军备和粮草,把车厢中的人换算成了士兵,这样一来大宋的运兵速度将会怎样?每每想到这里,使臣便不寒而栗,尤其是党项和辽朝。
而且据这些匠人说,火车可以日夜不停的前进,在沿途设立站点,这意味着大宋的运输能力将会出现空前的飞跃,只要是稍稍了解一点商贾之道的人都知道运输对商业发展的促进。
耶律贾浑身冰凉,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大宋的未来,这个未来对辽朝来说是恐怖的,大宋的疆域已经十分广阔,且没有一寸土地是闲置无用的,就连瘴气横生的岭南之地都在大宋皇帝的手中变成了鱼米之乡,而铁路的出现使得大宋南北贯通,互通有无之下的大宋怕是任何一个国家都赶不上。
再看看现在的大辽,国内乱局未定,而西夏人虎视眈眈,这完全是给了大宋休养生息的时间啊!如此大辽还有机会南下吗?
第七百六十章倭国使者的请求
推动时代进步的东西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赵祯运用格物使火车这一运输怪物出现在了中华大地上,但讽刺的是,火车都出现了而赵祯想造一辆自行车却不可能。
自行车链条对锻造工艺的要求非常高,即便是可以用麻绳布条之类的东西替代,但没有橡胶作为减震,木轮的自行骑在颠簸的路上依然会非常的痛苦,即便是大宋有了水泥路,可路面与后世相比却颠簸许多。
可以说如今的大宋格物是应用的产物,只会出现能力范围之内,并能有效使用的东西,即便是技术能力达到但如果不实用,那也不会有人去做,因为造出来的东西再精巧,没有实际作用便是个笑话。
大宋的格物学者的逻辑并不系统,但却有着华夏最为经典的逻辑学,即实用逻辑,在他们看来,任何没用的东西都不应该浪费时间去制造。
比如赵祯派人匿名送去格物院的自行车图纸,就被格物院的学者以及将作监的匠人弃若敝屣,令赵祯郁闷了好一会,但仔细想来确实如此,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适应这个时代。
赵小五的火车回来了,但是却是被拖回来的,准确的说是被十几匹马给沿着轨道逆向行驶拖回来的,赵祯瞧见了这一壮观又滑稽的场面,笑得直不起了腰,这赵小五兴奋的只顾着试车,而忘记了铁轨不能掉头,以及火车头只有一个的实事。
开出三十里地之后,赵小五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想办法停下火车,但这庞然大物启动的费劲,停下就更费劲了,因为惯性的原因,即便是断了蒸汽机上的气阀,火车依然向前窜了好远。
赵祯望着满脸煤灰,如非洲人小黑人似得赵小五摸着下巴的说道:“简单的说就是你这火车没有刹车……?”
“刹车是啥?”赵小五一脸的懵懂,瞧见他的模样赵祯却一点也生不起气来,露出无奈的笑容道:“刹车就是让火车停下的东西!难道你让朕的火车停不下来?!”
“把气闸关了,没有蒸汽的供给,火车自然会停下,只不过这要看火车当时的速度……”
赵祯摆了摆手:“想个办法让火车停下的快一点,顺便再造一个火车头放在屁股上,这样就不用掉头了。”
赵小五点了点头:“嗯,这一点微臣早就考虑到了,但还没来得及带人制作,今天主要是试一试这个火车到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官家看了还满意吗?”
赵祯捏了捏拳头:“除了你没有等朕的圣驾以外,别的都还算满意!”
“那微臣便放心了!”赵小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答道,脸上洋溢着成功的笑容,让赵祯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无奈的叹道:“你要配合路政院的范仲淹,把火车的速度以及运输能力详细的汇报给他,并配合他加快从东京城到析津府的铁路,这对朕以及整个大宋来说很重要!”
赵小五猛然点头道:“微臣遵旨,必定全速赶工,为陛下迁都之事分忧!”
赵祯终于满意了,看来这个赵小五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埋头格物的学着,对政事也有所关注,否则便不会想到火车与迁都之事的联系,为大宋而格物,为民生而格物,这样……很好。
大过年的便有这种万众瞩目的事情发生,给热闹的新年增添了许多话题,并让东京城乃至整个大宋的百姓积极的参与其中,大宋环境开放,没有什么特殊的限制,平头百姓亦可讨论朝局,谁也不会干涉。
于是关于火车的事情便成为百姓们酒桌上,茶桌上的话题,茶余饭后谁也避不开,总要说说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并且很自然的把它和迁都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连寻常百姓都能说出自己的见解,何况是读书人以及官员?
但最让赵祯关注的却是外朝使节的反映,对于大宋强大的格物,外臣是极为崇拜与羡慕的,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嫉妒,火车的试车虽有禁军护卫却没有禁止围观,百姓既然能观瞧,外朝的使臣一样可以,这是一种震慑,展现大宋实力的震慑。
在这个时候反应最快,行动最为迅速的当属倭国使臣,在别国使臣或是酸溜溜,或是佩服的时候他却发现了难得的机会,并请求拜见赵祯,原因也很简单,倭国打算向大宋索要蒸汽之车的制造流程,他希望把大宋的火车引进倭国。
但他的请求很快就被驳回,赵祯惊讶于倭国使臣的反映,倭国国土与大宋疆域相比狭小的很,一旦引进火车将会对倭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甚至能改变政治结构,但前提是大宋要答应这个天马行空的请求。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便赵祯再糊涂也不会答应,火车看似简单,但其中涉及的格物知识却很多,最为重要的蒸汽机也是带动大宋发展的有利器械,岂能轻易示人,更别说赐给倭国了!
此时的大宋站在世界文明之巅,倭国对大宋的崇拜与嫉妒与之并存,前往大宋渡种的倭国女子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随便在她们的衣带上写下一点东西都能让她们兴奋许多,如果写上籍贯和名字,更是让她们视若珍宝,返回倭国之后便有世家豪族争抢她们……
赵祯不明白这样的一个民族怎么会超越华夏?闭关锁国?止步不前?恐怕更多的还是皇帝和朝臣的愚蠢……
为了避免这个错误,赵祯早早的便在御书房中把倭国的岛屿定为大宋的目标,征服,移民,同化,让它成为中国的固有领土,就如同流求一样。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毕竟倭国与大宋隔海相望,即便大宋的海船强大士兵精锐,但也要抵达倭国才行,登陆作战本就有一定的风险。
此时的倭国使臣并不明白赵祯的心思,还在请求大宋把火车的技术赐给他带回倭国:“外臣叩请陛下,火车对我日本国之重乃千金之事,好比天上飞鸟的翅膀……”
但显然倭国使臣只看到了火车的好处,而没有瞧见它的复杂,赵祯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应该把火车卖给倭国,此时的倭国根本就没有能力制造出火车,技术根本就跟不上的倭国光有图纸有什么用?
连赵小五都不敢拍着胸口的保证每一辆制造出来的火车都能正常运行,他倭国凭什么就能造出火车来,想到这里赵祯便觉得这笔买卖能做,他所看重的是倭国的银矿和金矿……
第七百六十一章日本?天皇?我大宋不认!
赵祯望着跪在地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倭国使臣,拉回思绪说道:“倭国真是“虚心好学”啊!我大宋刚刚试车,你倭国便要图纸,这么说来你倭国已经拥有制造火车的能力喽?”
倭国使者违心的点头道:“有,我日本最善精工,只要有图纸和法门,假以时日必能参透其理!”
还真是自大的性格,赵祯甚至能看见使者眼中的狂热,显然他是被大宋的火车所震撼到了,也看到了其中的意义,的确,如果倭国有这样的火车,将会给他们带来新的契机,也会给摄政的关白藤原氏带来新的机会。
赵祯笑了笑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便当作是倭国皇帝的请求,你有权代表皇帝吧?”
倭国使者点头道:“外臣有权代表日本国天皇陛下,这是关白授予我的权力,也是天皇授予我的权力。”
“还天皇?真是胆大包天,连我大宋陛下也只敢自称人皇罢了,你区区倭国如何能自称天皇?!难道你倭国皇帝比上天都要大?想做上天的主宰不成?难道是辱我大宋不成?!”
三才早就看不下去了,几乎是呵斥的在一旁说道,的确天皇这一说法让赵祯非常不舒服,在儒学思想中,皇帝是上天派来统治黎民的,即是天子,代天牧民,而这倭国皇帝居然敢自号天皇,实在太过嚣张。
赵祯冷声道:“难道你忘了隋朝旧事?只不过一个区区倭王而已,朕承认你皇权地位已经是难得,还敢自称天皇,难道还是要以日出之国皇帝自称?你天皇手中拥有多少权利难道还不自明?皇权旁落,关白摄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还腆着脸自称是天皇?”
只这一句话就让倭国使者失声,正中要害的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确实,在倭国天皇的权利基本上被架空,由关白摄政,虽然不能取而代之,却和实际上的天皇差不多,只不过是没有天皇的名头而已。
“关白摄政,只是为我皇缓解压力而已……在我日本,天皇的权利依然是至高无上的!”
赵祯嗤笑一声,从倭国使臣的表情上来看,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有底气,声音也是越来越低,赵祯突然觉得把火车的图纸卖给倭国人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挥手说道:“哦,既然如此,那叫你倭国皇帝派遣宋使而来,朕恕不接待关白的使者!还要把朕的话传回去,如若倭国皇帝再自称天皇,或是再以日出之国皇帝自居,朕必将挥师平安京!亲自和倭皇好好聊聊什么叫帝王之名!如果倭皇不信,好好翻翻典籍,朕可是非常期待白江村之战的重演!”
赵祯的话让倭国使臣大为震惊,白江村之战在倭国的历史上谁不知道,这是倭国与中华文明的第一次正面冲突,也是倭国惧怕中华的原因。
当时的大唐帝国向倭国展示了自己的强大,也让倭国感受到了威胁,举国修防御工事,天皇被逼迁都……后来才发现,强大的盛唐对倭国的土地没有一点**,并且也没有征伐倭国的打算,这才让倭国放心。
可现在的大宋皇帝依然是中华的霸主,并且对倭国十分不满,在倭国使臣眼中,如今的大宋虽不及盛唐,但在许都地方超过了盛唐,抬头望向赵祯,他看到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使者顿时骇然,这说明大宋皇帝的话所言非虚,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陛下息怒,我倭国自《飞鸟净御原令》之后便派出遣唐使,除了向大唐皇帝报告日本的律令外,还报告了改国号为日本、君主称为天皇、年号为大宝等诸多事宜……”
赵祯喝道:“放肆,如今是我赵宋的天下,盛唐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何还能作数?再说你后一条倭皇去世,后朱雀倭皇极为为何没有向我大宋遣使?国号,君主称号,年号皆数要重新派遣使者前来,否则我大宋不认,你倭国依旧是化外之民,蛮夷之地!”
倭国使臣一时语塞,按照道理来说确实应该这样,但原先的大宋一直出于辽朝的威胁之下,连日本海都在辽朝的控制之内,倭国自然把辽朝奉若上国,根本就没有把大宋放在眼中,因为在倭国只尊重强者,自从赵祯北伐成功之后,倭人便意识到大宋崛起了,在倭国被奉若神明的辽皇被赵祯斩杀后倭人才会向大宋派出遣宋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倭国使臣磕头道:“外臣这就把陛下的意思传递给我日……皇帝陛下,另遣使者前来!”
赵祯嘴角抽搐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那火车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即便是金山银山朕也不换!”
倭国使者带着深深的遗憾无奈的退走,如果倭国能有火车,那关白的影响将遍及整个倭国,虽然对外宣称日本,但对内他们依然用倭自称。
好好的年,被这倭国使者一搅和,赵祯觉得有些不舒服,晚上回到禁中之后,却发现老婆孩子一个人影都没见,三才上前道:“娘娘和皇嗣们都在后苑,听说是看宫人的歌舞嘞……”
等赵祯到了后苑,还没过月亮门一股热闹的气氛便扑面而来,皇宫禁中不当值的内侍与宫女都在这里,王语嫣领着杨采薇和薇拉两人在中间的篝火旁跳舞跳的兴起,也只有今天她们才能不顾礼仪,放肆的玩乐,而此时整个东京城都陷入热闹之中。
王语嫣三女在乐师的欢快节奏中疯狂的打着旋,这哪是看宫人的格物,明明是自己也参与其中,而几个孩子一边笑一边跟着瞎跳,也不知扭的什么。
但这一切却在篝火下显得那么美好与欢快,谁说深宫禁中便是冰冷残酷的?反正赵祯在自己的后宫没瞧见这些,而这时陈彤来报:“官家,时辰差不多了,该带着娘娘与皇嗣们去宣德楼了,百姓们还等着官家的赏钱嘞!”
每当大年初一的晚上,皇帝要带着皇家的女眷和皇嗣登宣德们,与朱雀大街上的百姓同乐,今年和往年一样,赵祯下旨让东西教坊司的乐籍教习伴奏,让百姓玩得尽兴,到时朱雀大街这条御道上将会载歌载舞,皇家与百姓家同乐,并且皇帝和皇后嫔妃还要洒下赏钱,宫花等等好不热闹……
第七百六十二章上京云动
相对于大宋东京城的热闹,辽朝的析津府却一点也没有过年的气氛,皇帝与皇太叔之间的矛盾即便是再不通政治的人都能感觉得到双方之间的剑拔弩张。
造就这一切的原因便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争夺,谁也不愿放弃,即便是耶律重元明知自己希望渺茫甚至有整个家族覆灭的风险,但他已然在儿子的耶律涅鲁古的怂恿下失去了理智。
如若单单是儿子的怂恿,耶律重元也不会如此的疯狂,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自己说的算的了,暮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投靠过来倒向自己的朝臣,官员就有一大批,陈国王陈六、知北院枢密事萧胡睹哪一个不是朝廷重臣?此时的耶律重元再也不能犹豫,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利益纠缠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谋逆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走上就再也没有停下的可能,就如赵祯所说,耶律重元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也做了最不应该做的事情,现在耶律洪基母子已经登上之高的皇位了,也代表耶律重元的谋逆将没有多少胜算。
宋小乙在上京城看的清楚,果然如官家所说,这耶律重元必将自寻死路,消息灵通的他早已知晓耶律重元的手中有多少底牌,也知道辽皇与太后手中的底牌。
让宋小乙奇怪的是为何占据优势的皇帝与太后不动手,完全有能力除掉耶律重元为什么要容下他?难道就因为皇太叔的名头?或是因为耶律重元让皇帝顺利继位?
宋小乙自己作为宋人都能看得清楚的,为何辽朝皇帝却不动手,要说皇帝太后没阴谋,打死宋小乙都不信,可皇帝现在对耶律重元赏赐以及待遇越来越好,简直是极尽恩宠,先是加封为皇太叔、然后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虽然是名义上的但却可免拜皇帝,并赐金券、四顶帽及二色袍,为宗室中最高优待!
这些待遇基本上就快把耶律重元捧上天了,朝臣瞧见了难免会有别的想法,自然也就有更多的人暗地里投靠耶律重元了,显然这是辽皇的一步臭棋,但宋小乙且不敢懈怠,密切观察着上京道的变化。
他宋小乙在上京道的生意可是相当的好,无论朝局如何,买卖还是要正常进行的,辽朝向大宋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便是税收的政策,而且出现了比大宋更为妥帖的商税政策,让宋人商贾都眼馋,按每件商品收税。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商铺卖出的东西越多,收的税反而没有在大宋收的税多,因为在大宋收税是按照获利的总额抽成的,这显然是辽朝打算吸引商贾的重要手段。
从大宋来的货物抵达了商号,宋小乙像往常一样拉着清单核对货物,但在最后一页却发现了一组奇怪的数字,并用小蝌蚪似得符号隔开,手指用力轻轻的私下这页纸,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放入口中,嗯……糯米纸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回到店铺宋小乙从满满的书架上抽下说文解字,回忆刚刚的数字对照拼接出密信顿时惊骇,密信上没有多余内容,只有官家的一句话,辽朝太后萧挞里非平凡之辈,此女多睿智,处事周详,万万小心。
宋小乙一直把目光放在皇帝身上,而很少注意这位官家评价很高的太后,此时被官家提醒,宋小乙忽然发现自己的方向好像错了,应该把更多的注意放在这个深宫太后的身上。
而自己手中关于这位太后的情报很少,他只知道这位太后只是纯粹是政治联姻的产物,也是妖后萧耨斤摄政的棋子,但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宋小乙皱眉思索有关萧挞里的信息,而有关她最多的只是相貌和性格,容仪端淑、礼教素娴,说话行事从不超越本分。据说萧挞里面如满月,目若朗星、举止有度、光彩照人,有善相面的看了,赞许不已,认为大富大贵,万千人中难有其一,世间少有。
难道世人皆被她柔软的性格以及姣好的容貌所欺骗了?宋小乙立刻让人把有关太后萧挞里的信息总结出来,在商号的地下密室中,宋小乙有了惊人的发现。
妖后乱政期间,萧挞里认为姑姑法天皇太后萧耨斤不是在摄政、预政,是在乱政、坏政,给契丹王朝的统治带来极坏的影响。前车之鉴,让萧挞里分寸把握的极佳,虽过问政事,实佐君良妻,张弛有度,是契丹王朝后妃参政曲中,少有的柔和之音,也是契丹后妃少有的典范之人。
难怪耶律宗真的遗诏中指明让萧挞里监国,现在的萧挞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处理政事,而是把辽皇推到了人前,就单单这一点便瞧出耶律宗真当初的选择有多么的正确。
最为让宋小乙惊讶的是,耶律重元之所以能得到如此之高的礼遇也和萧挞里分不开,是她晓谕辽皇,给耶律重元这位皇太弟最好的待遇,并且也是她“纵容”了耶律重元的野心。
但这是为什么?面对威胁皇权和儿子江山的人,萧挞里为什么要给耶律重元大开方便之门呢?难道说萧挞里和这位小叔子有一腿……宋小乙百思不得其解。
黑手在上京城渗透的很深,探听的消息即便是辽朝的朝臣也不一定知道,总结下来的结果如此出乎宋小乙的意料,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把消息传递回东京城,自己的不到的答案也许官家能从中看出端疑。
如今的黑手只有探听情报的作用,而最多能提供一些情报上的分析作为皇帝决断的参考,而不能独自行动,赵祯只给了宋小乙临时决断之权,非万急之时不可擅用。
宋小乙虽然不了解萧挞里,但却知道如今的上京城云谲波诡,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甚至连累整个黑手,当初霍老七之事犹在眼前,他不敢冒着黑手覆灭的危险擅自行动。
望着遥远的南方,宋小乙稍稍感叹,今天是正月初三,前几日上京城的正旦虽没有多少过年的气氛,但却表面上热闹非凡,也不知安定的东京城是什么一番盛况,怕是宣德楼前的御街都被“踩坏”了吧?
第七百六十三章女后心机
和东京城比起来,辽朝的上京城别有一番韵味,草原民族的野性与美学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即便没有来过辽朝的人第一次看到上京城也会知晓这里是辽朝的国都。
辽朝有贺正旦使派遣到大宋,恭祝大宋皇帝正旦大吉,递交国书之类的,那大宋自然也会派遣贺正旦使前往辽朝,毕竟宋辽之间现在还是以兄弟之国相称,赵祯不愿撕破脸面,而辽朝更希望通过这个稳定的和平期处理掉内患。
大宋的贺正旦使宋小乙认识,算得上是老熟人,翰林学士周湛,此人曾经担任翰林制诰,起草皇帝的奏章等事宜,现在作为贺正旦使再适合不过。
他是在年前便上路的,正旦那天刚刚赶到,没办法,大宋的疆域现在变得越来越大,而辽人对大宋的使团可没有什么好感,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否则应当提前一两日便到达。
辽朝的关系复杂,让周湛看到了一些和宋小乙完全不同的东西,在宋小乙的店铺中,周湛与宋小乙分宾落座后互相客气了几句,述说了一下东京城的变化等等。
周湛喝了口茶便转入正题:“这辽朝上下当真是混乱不堪,整个契丹上层,都成了一个连环套嘞!后族与皇族相互通婚,难分彼此。太皇太后萧耨斤与太后萧挞里错综复杂,姑侄关系加婆媳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太皇太后的兄弟子侄同样是宗天太后的叔伯或兄弟,何近何远此轻彼重已难以弄清,甚至让辽朝的蕃汉大臣,都不知道到底该站在那一边。正旦之日的朝会我算是开了眼界!”
宋小乙摇头笑道:“这在辽朝是常有的事情,与我大宋可不相同,你初次使辽,以后会瞧见更多稀奇。”
“可不是?辽朝的蕃汉大臣就够我理半天的,更别提南衙北衙了,官职多如牛毛所辖也是相互重叠,现在没了燕云,也不知辽朝还留着这些南北建制干嘛!”
周湛的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宋小乙开口道:“现在的辽朝可不比往日太平,上京城中波涛汹涌,皇太叔耶律重元对皇位虎视眈眈,辽皇与太后根本没有时间处理这些。”
“是啊!我这次出使辽朝,便瞧见了纷乱……”周湛看了看四周后说道:“你猜我在辽朝的皇宫中瞧见谁了?”
“还能有谁让周兄如此惊讶?”宋小乙不当回事的笑了笑。
“太皇太后萧耨斤!”
随着周湛的话宋小乙惊讶的瞪起了眼睛:“她怎么会在宫中,萧耨斤不是被兴宗皇帝软禁在了庆州给圣宗皇帝守陵了吗?难道被辽皇接归宫中赡养?”
周湛摆了摆手道:“非也,非也,其中还要说太后深明大义,虽然她萧挞里只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可胸襟却是相当了得,是她劝说兴宗皇帝回心转意把妖后接归宫中的,外人还不知晓嘞!”
宋小乙的瞳孔猛地一缩,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太后,单单是这样的魄力便比许多男人都要出色,但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妖后萧耨斤现在是太皇太后,而她要想获得相应的权利与地位,必须要借助一个人,那便是自己的亲儿子,兴宗皇帝的弟弟,皇太叔耶律重元!
宋小乙猛然站起,震得桌上的茶水撒了一地,而一旁的周湛却莫名其妙的被吓了一跳:“宋监丞这是怎的了?莫不是我的话说错了?”
“哦!惊扰周兄了,只不过周兄的话提醒了我,让我理清楚许多东西,真是帮我个大忙啊!”
周湛这才放心,毕竟宋小乙是黑手的上官,要说实权远在他这个贺正旦使之上,常年和情报打交道的他一惊一乍起来还真让周湛提心吊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人家可是能直达天听的嘞!
从周湛这里得到的消息太过震撼,萧耨斤还没有死,也没有在别的地方,而是就在辽朝的心脏上京城中,最为让宋小乙不理解的是为何萧挞里要把这位她很反感的姑姑接回来,而且就住在皇宫之中。
宋小乙拉了一下身旁的绳子,店中的伙计上前询问之后得到的命令是端上一盆凉水,在周湛惊讶的目光中,宋小乙一脑袋扎了进入,周湛后槽牙发酸,这寒冬腊月的,虽然房间里暖和但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宋监丞这是这么了?”
伙计无奈的说道:“监丞就是这样,说是能清醒头脑,我等劝过几回都没用,定然是要伤寒的……唉!”
宋小乙从水中抬起头来,水花四溅,滴落在精美的地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表情却无比的放松,他刚刚想通了许都事情……比起这些,在水盆中的一个激灵算得了什么?
周湛在一旁小心的问到:“宋监丞,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不过相同了一些事情,还望周兄带回去,亲自传递给官家,你也知道我传消息回去不太容易,而你是使者,不会有人敢扣留你。”
周湛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为兄定不辱命!只不过希望宋监丞把信件妥善处理好……”
宋小乙摆了摆手道:“不会有信件,只有消息,而且周兄要一字不落的记住,并且在回到东京城的时候亲自上奏给官家,以你的身份应当有权留身奏事,并且这消息极为重要,拜托周兄了!”
说完宋小乙便深深一礼,周湛赶紧起身道:“身为朝臣,这本是应当应分的,宋监丞何须如此?你且说来,我必将洗耳恭听!”
店铺中的伙计退走了,走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房门,把满院的冬日景色与寒风阻挡在门外,宋小乙这才缓缓开口道:“之前我一直不知为何辽皇与太后还不动手除掉耶律重元,直到今天周兄前来,我猜缓缓理清思路。”
宋小乙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一切应当是太后萧挞里所为,她想利用耶律重元彻底把辽朝清理干净!任何与耶律重元有关系,无论支持他的人或是暗中提供帮助的人,萧挞里都要除掉,而接归太皇太后却是让耶律重元有了谋逆的本钱!这一切都在萧挞里的掌握之下,并且监视着一切!”
随着宋小乙的话,周湛仿佛看到了事情的真相,高高在上的那位太后一手操控了这一庞大的棋局,他忍不住大骇,两腿不自觉的发抖,这是他周湛第一次接触宫墙之内的隐秘,虽然是辽朝的,但依然让他大惊失色……没想到那位看似温和的太后居然有如此手段!
第七百六十四章上京黑手
周湛把宋小乙的每字每句都记在心中,显然这个消息对官家来说非常的重要,同时望向宋小乙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能从简单的事情中便能分析出辽朝太后的想法和布局,不愧是黑手的头头。
原本大宋的朝臣对黑手非常抵触,但自从黑手这个庞大的情报机构全部被赵祯撵到了大宋境外的时候,周湛发现,原来黑手的作用有这么大。显然这比在大宋要好得多,周湛也对宋小乙越来越客气。
对于宋小乙交代的事情,周湛自然会办好,并且把每一句话刻在脑子里,他是翰林学士,记忆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很快的就一字不落的把宋小乙的话记住,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周正使果然还才学,这过目不忘的本领当得上是大宋少有。佩服佩服!”
周湛连连摆手道:“谬赞了,谬赞了,不过是些尚不得台面的本事罢了,愚兄却没有你宋贤弟如此的脑子,知微见著,由器及道,乃上上之才,难怪官家总是称赞你嘞!”
提到赵祯,宋小乙微微转头望向遥远的东京城方向:“官家还惦念着我等,便是我等黑手的荣幸,瞧这日头,也该用晚饭了,来来来,周兄快快与我痛饮几杯,顺便也说说东京城的趣事,我等已经许多年没有回东京城了……”
周湛听得酸楚,这些都是大宋百姓,甚至有些人不过是最为平凡的伙计,不远千里而来,在异国他乡经商的同时,还要竭尽全力的探听辽朝情报,连过年都没有权利回家,与亲人团聚。
周湛眼圈微红,身体僵硬的点了点头:“好!今日乃是他乡遇故知,多喝几杯,与贤弟多聊聊东京城的奇闻异事!”
宋小乙的汇丰商号非常的特别,待周湛进入饭厅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伙计杂役已经到齐了,并在一旁等候,见周湛稍稍有些惊讶,宋小乙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汇丰商号的伙计,也是黑手所部,周兄勿要见怪,平日里我等也是这样吃食的。”
周湛开始觉得很不舒服,那又上官和下属同桌用饭的道理?这岂不是尊卑不分,上下不明了吗?!酒宴也就算了,每日如此便乱了体统。
宋小乙在上首坐下,而周湛客随主便的坐在了客席,接着所有的人都按照次序做了下来,宋小乙开口道:“今日我大宋使者前来乃我汇丰商号的幸事,所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今日酒水不限,诸君与我为周正使送行也遥祝我大宋!”
哗啦一下,所有人同时放下手中的筷子,惊讶的望着宋小乙,自从他们到上京城之后,就很少喝酒了,不,应该说除了来的时候第一场酒宴之外,就根本没有喝过酒,酒是啥滋味他们都快忘了,没办法,他们的身份限制了喝酒这种会耽误事的“娱乐”。
清泉白,竹叶青,梨花白,等等所有知道名字的好酒被端了上来,周湛大为惊讶,要知道即便是在东京城的最好的蔡记酒楼中,想看到这些名酒齐聚一堂也是不容易的。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到酒水的黑手官员们没有动,而是呆呆的望着酒壶不出声,周湛发现许多人的眼睛开始泛红,渐渐的有哭声响起,即便是周湛这样的文人也没有听过如此悲戚的哭声。
许多人望南而拜,之后才起身落座喝酒,思乡之情无以言表,宋小乙喝了一口酒猛然开口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官家从街上捡来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官家便是我的兄长,我的君父,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有家有口,上有老下有小,出来一年两年还行,三年五载便难了,所以只能相拥而坐,把这里的人视为亲朋好友,既然是亲朋好友为何不能同桌吃饭?”
听宋小乙这么一说,周湛这才发现,只要上了饭桌,黑手的人便没有什么上下之分了,大家相聚一起,谈天说地,抱团取暖之下,很快就把这里当成了新年的聚会。
有了酒水的催化,聚会更加热闹,即便是小小的传递使都能与宋小乙把酒言欢,周湛也自然的放下身份,与在座的所有人畅谈东京城的变化与趣事,听的人无不连连感叹,这让他们获得了难得的归属感,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是宋人,还在为大宋效力。
“诸位,周某明日便要踏上归途,但凡是有信件或是东西的,周某可帮你们带回去,并且亲自送到诸位家眷的手中!”
黑手众人稍稍有些犹豫,见状周湛笑道:“诸位莫要不好意思,举手之劳而已,周某一定亲自把东西送到诸位家眷的手中,一文钱,一封信也不会少!”
宋小乙拍了拍手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周正使了,莫要和周正使客气,就当是官家给咱们的福利便是!”
这下黑手的官员终于松口,毕竟能让一个信得过的人把东西捎带回去最为方便,也只有周湛的使团队伍不会被扣留和轻易检查,所以财物通过使团能轻松到达家人的手中。
但当周湛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货物以及钱财的时候,真的后悔自己当初进了翰林院,虽然皇城司他进不去,但要是早早入了黑手有多好啊!
单单是装铜钱的箱子就有五大箱,这还只是所有黑手成员年底的奖励,没办法,黑手的俸禄不再由国库支给,因为经商的缘故,他们的俸禄和经商利润挂钩,赚得越多,俸禄就越过。
用宋小乙的话来说,要想伪装的好,不被辽朝发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汇丰经营好,而拥有大宋最大货源的汇丰在所有商号中经此与蔡记。
一箱黄金使团的杂役差点没能搬上马车,而沉重的宝石,白银等等已经把车辙的印记压得明显,马儿还没拉动马车,车轮便承受不住压力自己裂开了。
车夫咂舌道:“这可不成,周上官,咱们还是换两辆马车吧,即便是换了轮子,也跑不了多久这马车便会散架。”
周湛眼角跳了跳:“也罢,速速换成两辆马车,把辽皇赏赐的破烂折价给汇丰商号的人吧……”
第七百六十五章巾帼不让须眉
周湛走了,但却很快回到了汇丰商号住下,不知为什么,上京城的城门突然戒严了起来,最让人赶到不可思议的是,下达这个命令的人居然是辽朝的皇帝。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周湛和宋小乙猛然一惊,很显然这意味着皇帝要动手了,难道宋小乙猜测的不对,谋划这一切的不是太后萧挞里吗?
很快消息被证实,原来是例行的辽皇狩猎,地点就在距离上京城不远的大斧山,任何人不得在这个时候随意出入上京城,即便是大宋的使团队伍也不行,辽皇耶律洪基很体贴的派人前来通报。
大斧山地形非常好,依山傍水,环绕它的便是大斧河,但时间长了人们都叫它大福河了,而大斧山显然与大福河不相配,于是当初行猎于此的耶律宗真叫它太子山,因为在他行猎的当天便是他成为太子的日子。
皇帝行猎对于大宋来说是最为简单的事情,而对于辽朝来说不亚于一场祭天仪式,辽人在马背上得天下,对于这种传统仪式非常的看重,否则也不会使得整个上京城戒严。
既然是例行公事,宋小乙等人也就放心了,辽朝皇帝特意派人前来体贴的通知让周湛满意,但使者接下来的话让他尴尬起来:“陛下有旨,宣大宋贺正旦使周湛及汇丰商号掌柜宋仁明伴驾行猎!”
作为文臣的周湛怎么可能会射猎,但既然是辽朝皇帝的旨意,自己也不好不去,在大宋亦有这样的规矩,贺正旦使要随皇帝一起到玉津园参加礼仪性的射箭比赛,朝廷会选出能射武臣伴射,在射箭比赛中表现出色的伴射武臣,可以得到皇帝的丰厚赏赐。
一是向外臣炫耀武力,而是增加过年的节日气氛,辽朝皇帝的行猎不亚于一场盛大的庆典,而且前来通报的使者更说明了这一天是太后的生辰日。
这么重要的日子,如果周湛不参加实在说不过去,而为何叫上宋小乙,“宋仁明”便是宋小乙的化名。难道说辽皇已经宋小乙的身份或是说知晓汇丰商号的身份?
那这一点就太可怕了,现在的辽皇只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宋小乙和周湛可不相信他能有多少手腕,即便是有也是身居幕后萧挞里的手段。
宋小乙拍了拍紧张的周湛道:“显然人家是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想想也是,即便是中庸的统治者也该明白自己国都之中的魑魅魍魉,何况萧挞里本就不是一个平凡的妇人,作为一个太后,她要是没有这点手段,反而是落了下乘。”
“这么说来,宋贤弟还是真的打算赴约?”
周湛的惊讶让宋小乙失笑:“这是在辽朝的上京城,即便是我大宋再强大也管不到这里吧?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再说既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请我去,便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宋小乙还真的是希望见识一下官家夸耀的女人……”
周湛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便上了汇丰商号的马车,而作为使者座驾的马车却跟在后面,他是知道宋小乙的马车有多么的舒坦,做过一次之后就想把自己的马车送烧掉。
虽然周湛的马车也装上了减震,毕竟出使辽朝这件事不简单,鸿胪寺特意给了他一架好车,但与宋小乙那外观低调内里奢华的马车比比起来却相差甚远。
在宫人的带领下,两人很快便赶上了辽皇的车队,冗长浩大车队的行进速度可不块,周湛送这小小的地方便能看出辽朝与大宋的差别来,自个大宋皇帝的车驾速度可比这辽朝的要快得多,大驾卤薄如果全速前进甚至能赶得上行军之疾。
周湛宋小乙两人的到来显然是引起了辽皇的注意,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正是好奇的时候,耶律洪基也不例外,在车驾中命人传旨,要宣召周湛和宋小乙两人。
在任何一个王朝,被皇帝宣召都是非常荣幸的事情,两人自然不会推辞,上了巨大的皇帝车驾,显然这与大宋的皇驾差不多,其大如室,华贵异常,天子气象可不是谁都能使用的。
“外臣,大宋翰林学士,制诰周湛参见陛下!”
“草民宋仁明参见陛下!”
耶律洪基笑着挥手道:“平身!”刚刚说完便急不可耐的再次开口道:“朕之皇驾与皇叔的比起来如何?”
嗯?!
宋小乙和周湛同时对望一眼,皇叔?……难道说的是官家?
周湛干咳一声道:“陛下的皇驾与我大宋皇帝的皇驾不分上下,不分上下……”
得到肯定的答案,耶律洪基这才笑道:“哦?!如此甚好,甚好,朕还觉得这皇驾略微不及皇叔的嘞!原道是差不多的。”
“查刺,母后是这么教你的?!”
一声突兀的女声从车厢中传来,柔和中带着一丝坚硬,刚强中带着柔软,让人忍不住想看看声音的主人,但宋小乙和周湛两人则是迅速躬身拜下,行礼唱诺。
“周正使莫要谦虚,你大宋皇帝的大驾卤薄可不是我大辽能比拟的,你这是在误导我皇儿,本宫虽一妇人,却听说大宋皇帝的大驾卤薄用的是虎豹之士,背嵬禁军,比之秦锐士,魏武卒也不成多让,行禁止快令人瞠目,当得上风,林,火,山四字!”
一股锐意从辽朝太后的话语中渗出,周湛和宋小乙觉得脖后生寒,仿佛利刃在喉,这便是上位者的气息,皇权威仪的稍稍流露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起的。
最让宋小乙吃惊的是,辽朝太后居然知晓陛下班师回朝的盛况,连大驾卤薄的用兵都一清二楚,显然这是刻意探知的,否则不会有这么详细。
从身后珠帘中传出的声音让耶律洪基无奈的低下了头,他本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车驾,与赵祯相互比肩,谁知道却换来母后的斥责,刚刚的话就是在斥责自己不通世事。
随着耶律洪基的叹息声:“我儿为何叹息?难道就因为你的车驾比不上皇叔的?母后是这么教你的?!抬起头来!我大辽皇帝即便是身处逆境也不可垂头丧气,即便是战死也不可弯腰屈膝!”
“孩儿遵命,母后!”
年幼的皇帝眼睛中爆发出闪亮的光芒,但宋小乙和周湛却没有从中看到一丝仇恨,仿佛他并不对手刃自己父亲的大宋皇帝有多少怨恨似得……
第七百六十六章暴露的对手没有威胁
契丹人崇拜强者,这是融入他们骨子里的草原特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是两国皇帝战场厮杀,必会有输有赢,其实相比大宋,辽朝的承受能力更加强大。
当大宋把耶律宗真完整的尸首恭恭敬敬的送回辽朝的时候,辽人便擦干了眼泪,继续明天的生活,周湛不敢想象如果是两者颠倒过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大宋能否承受得起天子驾崩的悲痛与绝望。
现在的辽朝,幼帝继位,太后监国,本该是朝廷动荡的局面,但辽朝的天子与太后依然按照祖宗之法行猎与野,并且皇帝与太后依然是母慈子孝,对未来充满希望,这一点连周湛这个外臣都能看得出来。
在他们身上,宋小乙和周湛没有看到绝望,亦没有悲伤,也许要归功于他们强大的心理承受,或是草原的本性,契丹人崇拜狼这种凶狠的动物。
对于这个图腾,宋小乙知之甚深,它们卧薪尝胆,不会在自己弱小时攻击比自己强大的东西。但一旦时机成熟,它便会跃然而起,而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而官家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更让官家不安的是众狼一心,官家曾经说过:“狼通常独自活动,但狼却是最团结的野兽,你不会发现有哪只狼在同伴受伤时独自逃走。同样,狼之所以能成功猎杀比自己大更凶的动物,秘诀之一是它一旦与大家伙比试,一声呼啸,群狼便从四面八方而来,团结协作把对手制服”——所以人们才会说恶虎难斗群狼就是这个道理。
并且契丹人最像狼的地方便是有自知之明,狼知道自己是狼不是老虎,所以狼只做自己有能力做的事,知道什么时候该进攻,更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后退。
纪律严明也是契丹人的特性,可以说契丹的军队和狼群的社会秩序非常想象,每个成员都明白自己的作用和地位。狼群进食时,很容易地能够看到类似屈膝行礼、鞠躬、哀叫和拥抱的声音和动作——一切都依每个成员的地位而定。
当然最可怕的一点是表里如一,狼知道自己的胃口只能消化肉,所以狼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次干干净净地吃掉猎物。
从刚刚太后萧挞里对儿子的教育中不难看出,现在的辽朝是在一只母狼的带领下前进,狼崽子即便再小也有成长起来的一天,前提是母狼能把他照顾好。
虽然于礼不符,但宋小乙是多么的希望窥伺皇位的耶律重元能在这个时候消灭掉萧挞里这只母狼以及年幼的狼崽子,他的成长将会成为大宋新的威胁。
马车在前进,周湛不断的对好奇的辽皇讲着大宋的风闻,东京城如何热闹,大宋的商业如何的发达,大食的商人是什么样子,大宋的海船如何跨越万里到达大食国,等等这些都让年幼的皇帝大为惊讶。
但他很快便恢复之前的模样,惊讶的眼神从他的眼中一闪即逝,这位小皇帝还真是能克己。
辽朝的行猎其实很简单,就是比拼勇士的实力,并且向上天以及先祖展示自己的力量与献祭,这个过程虽然是简单粗暴的,但结果却是庄严神圣的,即便是年幼的皇帝都还上了射猎的胡服。
所有的文武官员也都是这样,蕃人,汉人,皇族,朝臣无一例外的穿上胡服,跨上骏马骑射,这让周湛想到了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
也让他很快明白为什么草原民族会快速的崛起,这种凶悍以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民族还真是难以对付,自从官家把所有草原上发迹的民族统一叫做草原民族后,周湛便恍然大悟,这话很有道理,好似这些民族都是这样。
从匈奴到突厥,那一个不是这样?即便战胜了他们又能如何,草原上总有其他的民族不断涌现,与中原王朝成为死敌,仿佛放牧的和种地的天生就是仇家一样。
现在的周湛突然觉得官家迁都析津府这个决定非常的明智,这是对辽朝施压,并且对草原施加控制的最好办法,想到这里的周湛不禁微微点头,而一旁的宋小乙却莫名其妙,他上哪知道周湛现在的想法?
“宋掌柜,你可知道朕请你来所谓何事?”
年幼的皇帝突然开口,显然这么做是为了给宋小乙下马威,宋小乙微微一惊随即释然,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呢!辽皇的这种突然发问的小手段却是让自己惊了一下,但却略显浮躁了。
“回陛下,草民不知……”
珠帘之后的太后却开口接过皇帝的话道:“草民?不见得吧?应该自称外臣才是,皇兄对我大辽还真是“照顾有加”但也不能欺人太甚!”
周湛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而宋小乙却是微微闭眼,显然黑手的面具已经被萧挞里挑破,如今的自己就如**跳跳般坐在车厢之中。
果然如宋小乙分析的那样,萧挞里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大辽都城中的宋人密谍,即便是伪装的再好,毕竟中间隔着种族之别,汉人与契丹人可是大大的不同。
看来所谓的城门戒严例行祖制都是借口,否则也不会扣下大宋的使团,在行猎的队伍中,宋小乙可没瞧见别国的使团前来,应该是针对大宋的一次行动。
此刻的宋小乙浑身冰凉,自己手中的黑手将会再次如霍老七那般在上京城覆灭了,但萧挞里却突然开口道:“你们大宋派往上京城的黑手本宫不知有多少,但只要知道你们的存在便够了,暴露在人前的密谍已经对我大辽没有威胁,士师监察司已经向本宫奏明了,本宫不会大动干戈,毕竟是皇兄派来的人,但在你们消失之前,本宫要让你们看一场好戏……”
车厢突然被敲响,身穿胡服的宫人谦卑的递上一张字条,随后便消失在车外,萧挞里看了看字条上内容微微皱眉,字条从她的手中滑落,耶律洪基捡起来看了一眼,字条上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句:“大宋皇帝口传,辽朝若是再把大宋看成最大的威胁,那就等着灭国吧!”
字条的最后是贺正旦使耶律贾的秘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第七百六十七章最先举刀的女人
萧挞里是何等的聪明,如若她没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便不会在姑姑的统治下拥有反击之力,也不会挫败耶律重元的阴谋调十万大军回上京城,耶律贾的密信让萧挞里很快看出其中的端疑,显然这是大宋皇帝想表达的善意,只是用词难听点罢了,作为太后,萧挞里并不在意。
透过这句话,萧挞里明白了赵祯的意思,现在大辽的威胁不是大宋,也不会是瓮中捉鳖的耶律重元,那只剩下一个能威胁大辽的了,西夏……
对于辽朝来说从没把西夏看成是威胁,因为他不够资格,虽然辽朝的西征并没有讨道便宜,甚至是败北而回,但却上不了筋骨,真正让大辽吃亏的是大宋皇帝的北伐,让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燕云之地,包括奉圣州的丢失让大辽失去了南面的大片领土。
但萧挞里相信,大辽成就今天大辽的不是浩瀚的疆域,而是英明的皇帝和马背上的契丹,镔铁契丹可不是白叫的!只要她能处理好耶律重元的内患,大宋的威胁算不得什么。
可现在大宋皇帝却发来提醒,说明西夏会对大辽动手,显然这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挑拨,离间大辽与西夏的关系,虽然两者之间本就已经破盟,但如若发生什么,最终的受益者只有大宋。
萧挞看的很明白,也看穿了赵祯的用意,但这是一个阳谋,即便是萧挞里不相信,也要早做提防,毕竟李元昊狡诈的个性什么事都能干的速来,尤其是在大辽动荡的时候。
宋小乙与周湛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瞧见辽皇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一个孩子最能纯真的反映内心感受,有多少人如官家似得,永远把心思藏在最深的心理。
马车缓缓停下,前面的御帐已经搭建完毕,所有人都站好迎接大辽的皇帝与太后,宋小乙和周湛两人下了马车在一旁行礼,此刻的萧挞里笑眯眯的开口道:“看来你大宋皇帝对本宫这对孤儿寡母还真是照顾,待尔等归国的时候要代本宫好好歇歇皇兄才是!”
宋小乙两人莫名其妙,不知太后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此刻最为抢眼的不是整齐的宫人,而是披坚执锐的将军,能在这个时候身穿铠甲,手持利刃的接近皇驾,不用说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而这个人便是皇帝的老丈人,被太后萧挞里拉拢的本族名将萧惠,还有一旁虽是汉人却一身胡服的张俭,这两个人在辽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算得上是先帝的托孤之臣。
张俭率先开口道:“启奏陛下,皇叔耶律重元意图谋反,如今以率万余精锐突袭行宫大帐!”
但张俭的话说完,原本坐的好好得耶律洪基便猛然窜了起来,急急的望向萧惠道:“这怎么可能?皇叔来朕之血亲,岂会对朕行谋逆之事?国丈怎么看?”
都这个时候了,耶律重元的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萧惠无奈的叹气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当有泰山之稳。自我大辽立国以来,皇族成员阴谋夺权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足为奇。我们现在应该冷静思考一下应对的办法。”
耶律洪基缓缓转头,望向自己的母后,显然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了主见,宋小乙心中冷笑,要是当年的官家也是如此,怕是早已成为乱臣贼子的刀下亡魂,这耶律洪基再怎么优秀也无法与官家媲美啊!
太后萧挞里终于有了动作,带着冷意缓缓开口道:“现在要做什么不用本宫教你了!击叛乱者,只要我儿对协从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孤立叛乱首恶,临危不惧,重元等人的阴谋便不会得逞,如自乱阵脚,临危避祸,只会助长叛乱者的志气,后果将不可收拾,为娘与你亲自迎敌,叛乱可平。”
萧挞里镇静自若,大敌当前而临危不乱,让周湛这个外臣都忍不住暗自称赞,更让他惊讶的是萧挞里的一系列部署:“许王耶律仁,本宫待大辽天子监国,现任你为兵马总指挥,行宫所有人等,均听你耶律仁先调动。”
耶律仁先单膝跪地道:“臣遵旨!此时但环车为营,拆行马,作兵仗,臣亲率官属近侍三十余骑阵袛枑外。剩下的军士交给国丈,国丈常年征战,排兵布阵,用兵如神,仁先自不如也!”
萧挞里笑道:“如此甚好,吾儿着甲,虽母后杀敌!”
此时的周湛才猛然发现,这个行宫大营根本就没有多少护卫,连带耶律仁先手中的三十余骑也不过才刚刚满千人之数,这就要和耶律重元的万余人打?
宋小乙在一旁解答了周湛的疑惑,他自己也是才想明白:“呵……这萧挞里真是果敢之辈,完全不似女流,今日这以身诱敌,与当日官家所用如出一辙,连辽皇都曾上当,何况耶律重元?”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当年赵祯率区区千余人为诱行猎,斩杀辽皇耶律宗真与鸳鸯泊,这事情已经传遍天下,何人不知?周湛大骇:“这萧挞里居然有如此魄力,当真……当真是男子所不及也!”
宋小乙望了望四周道:“此处地势复杂,山环水绕,乃伏兵之绝地,萧挞里必然已经埋伏了重兵,现在这样怕是为了斩杀耶律重元而故意为之,永除后患,还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随着宋小乙的话,行宫大营之中竖起了许多旌旗,不用说就是在佯装营地内有重兵把守,这么大的阵势,耶律重元必然不敢冒进。
不久,行宫营地对面便尘土飞扬,耶律重元父子引着一彪人马急驰而来。还有一箭之地,耶律重元止住兵马,见耶律仁先仅带三十余骑立马于行营之外,他也不敢轻举乱动,便勒马对着耶律仁先说要面见圣上。
耶律仁先骑在马背上嗤笑着说道:“耶律重元,圣上早知道你父子阴谋叛乱,已伏下千军万马,让你父子自投罗网。念你是皇亲国戚,还不下马投降。”
“耶律仁先,我要面见圣上。”耶律重元不听耶律仁先的话,只是一味的要见皇上。此时的他已经瞧见了大营子中高高飘扬,多如云彩般的旌旗,心中有些打鼓。
“你看,圣上来了。”
耶律仁先一指,行宫大门豁然大开,太后萧挞里手握宝剑,身披甲胄,坐骑御马之上,不怒自威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在她身后则是身着重甲的侍卫亲兵。
第七百六十八章逆袭失败
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掌握的情报完全不同,耶律重元心中发慌,不是说皇帝太后只有百人护卫吗?行宫大营中旌旗怎么会有这么多,而且太后居然有恃无恐的率先杀出来,这不是有埋伏是什么?
“耶律重元,你贵为皇太叔,当今圣上待你不薄,因何谋反作乱,成千古罪名?”
清洌的女声在剑拔弩张的战场上响起,所有人不禁把注意力投向白马上的英武女子,此时的萧挞里虽是女流之辈,但身着甲胄的她亦如九天之上的玄女战神,让人望而生畏。
身体僵硬的耶律重元说不出话来,而萧挞里趁热打铁,提高声音对跟随耶律重元的重臣说道:“尔等或为皇亲,或为外戚,或为臣仆,不思报国治世,却要随着逆臣作乱?尔等若放下兵器,本宫必向圣上请旨,决不会加罪于你们。”太后一番话,其实说到了好多人的心坎里。
耶律重元本来想乘其不备,一鼓作气杀了耶律洪基这个幼帝,未曾想萧挞里早有防备,士气顿时减半。今又见太后亲自出马,虽然人数上占有优势,重元不由心虚。
萧挞里察觉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带马往前走了两步,连声叫着重元的名字,重元低着头不敢回答。
耶律重元的儿子涅鲁古自小倨傲不驯,凶悍无礼,自恃武艺高强,看到耶律洪基近在眼前,他胸间的热血刹时沸腾了,座下马也四蹄踏地,与他一样亢奋。他大吼一声,跃马舞槊直取耶律洪基,显然是想擒贼先擒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耶律重元大惊,开口叫道:“耶鲁绾……”
这时候大军被太后震慑住,独自一人冲杀敌阵简直就是找死,即便耶律重元再傻也知道,大势根本就不在自己这边,身后跟随的将士们也是踌躇不前。
近侍详稳阿厮见状,拍马舞刀迎了上来,殿前侍卫耶律苏也早已经取弓在手,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飕地一箭,正中涅鲁古的前胸射个透心,涅鲁古两脚蹬空,身体摇晃的扑通一声掉下战马,详稳阿厮见状挥手拿起马鞍山别着的长矛挑起耶律涅鲁古的尸体高高举起。
这是胜利者的炫耀,也是对敌人士气的最好打击。
耶律重元素来骁勇善战,只是事情变起仓猝,看到儿子逞勇被射死,是又急又痛,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阿厮手舞双刀,黑甲黑马,如一朵乌云压了过来,所到之处,如波开浪裂,血花四溅,左砍右劈,勇不可挡。
如此良机岂能错过?太后萧挞里振臂一呼,当先疾驰过阵,宿卫将士见皇太后如此,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呐喊声与马蹄声如雷轰击,一下子卷入重元的兵马中,让久经战阵的重元霎时阵脚大乱,虽然他在人数上占优势,但斗志瓦解,不堪一击了。萧挞里虽是一介女流贵为太后,但在两军交战之时的勇气,即便是男儿也自愧不如。
耶律重元看到详稳阿厮来势凶猛,如杀神一般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地惊呆,慌忙之间居然拨马而走。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宋小乙破口大骂:“蠢猪!这时候还退走便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主将之乱阵脚,大军慌乱无度,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
周湛开始还不信,耶律重元率领万余精锐岂能不敌这区区千余人?即便是用人命堆也堆死了!但他不知道,战场上并不是人数的比拼。
此时的耶律重元所部已经被太后太后萧挞里给震慑住了,无论在哪个王朝,天家永远是至高无上的,身为正统的萧挞里身先士卒,冲入敌阵,手下的士兵哪有不誓死相随的道理,敌军见了莫不避其锋芒。
而耶律重元不敌详稳阿厮退走的一幕被萧挞里瞧见,顿时放声高呼:“重元叛逆,策马已逃,其子已死,尔等放下兵器,归顺免死,立功有赏。”
叛军听了,有的四下奔逃,有的放下了兵器,还有少数顽固分子不肯罢战投降,见重元子涅鲁古的头颅被挂在枪头上,驸马萧参被捆在马上,而宿卫将士个个凶涌,如今大势已去,只能无奈弃了兵器下马投降。
万余人的叛军被千余人便冲散,简直就是可以奉为兵家经典的战例,连宋小乙也不得不承认萧挞里的手段高明,用兵,诛心恰到好处。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周湛会被口留下来,并随辽皇圣驾行猎了,这是太后萧挞里故意为之,让自己明确的看到这场内乱的结束……
埋伏在台子上以及大福河周围的大军已经合围过来,叛军完全没有胜算,只能全数投降,而耶律重元见状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只能无奈的悲叹一声:“涅鲁古使我至此!”便兵败自杀。
任何一场叛乱的代价都十分的高昂,但从古至今都有人乐此不疲,原因无他,成功的果实太过吸引人了,叛乱失败人头落地,如若成功便能夺取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国鼎,总有心思能装下天的贪婪之人想要试一试。
结果不言而喻,以不正之师伐正统天家,这显然是很难成功的,除非这正统已经被天下所有人唾弃,即便如此征伐也是半半之数。
太后以及皇帝得胜收兵,回归行宫大营,整个队伍充满了兴奋与喜悦,别看是清除一场叛乱,但却是一场大胜,辽朝好没有赢得这样的胜利了,虽然是契丹人自相残杀,但却激发了斗志。
张俭从一旁走来,给驻足观看许久的宋小乙和周湛二人带来了暖和的披风:“二位看的可还尽兴?”
周湛的文人之气上来,笑眯眯的说道:“尽兴,尽兴,看来你辽朝的女子要胜过男子啊!是否是贵国无人可用?连太后都亲自上前,皇后都披坚执锐!”
张俭非但不生气,反而笑道:“这便是周正使有所不知了,在我大辽女子亦不输于男子!当初兵临东京城的萧太后便是其一……”
第七百六十九章撤离上京城
周湛还要说什么,宋小乙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头,一切的嘴上功夫不如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来的现实,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宋小乙面无表情的道:“我等可以归国了吗?”
张俭笑道:“当然可以,太后钧旨:是走是留悉听尊便!”
宋小乙点了点头:“好,请回禀太后,我大宋使团以及黑手所部撤离上京城,还请贵国士师司勿要刁难我大宋商贾!否则官家必将禁绝商贸!”
张俭应道:“这是自然,我大辽一向是非分明。”
“告辞!”
“好走不送!”
宋小乙径直向马棚走去,周湛跟在他的身后,有些颤抖,因为他觉得辽朝说不定要把他们永远的留在这里。宋小乙随意挑选了一匹战马便牵走,一旁的侍卫像是瞎了一样任由他牵走上好的军马。
周湛也牵了一匹,但他们离开大营的时候,只有张俭在此相送,而守卫和刚刚的侍卫一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显然这是太后打过招呼的,周湛这才恢复镇定,刚刚他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在与张俭互相行礼告别之后,周湛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骑在马背上紧了紧外罩的披风,周湛打马追上了前面的宋小乙,自始自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瞧他的样子仿佛心情不是很好。
作为差点一起死在辽营的朋友,周湛觉得应该安慰他一下,黑手毕竟是大宋的衙门,虽然不在明面上,但也是朝廷的重要部门,这么说两人也算是同僚了。
“宋监丞莫要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湛的话让宋小乙回过头来:“诶!黑手能全身而退依然是最大的侥幸,只可惜我如此谨慎还是被辽人发现,不能完成陛下的嘱托了。”
“你做的已经够好的了,这是哪里?”周湛用手指了指上京城方向,然后提高声音道:“这是辽朝国都,是契丹人的心脏,在这里能扎下根,并且经营这么久,你也该知足了,回朝之后官家岂会怪罪你?咱们大宋官家的仁德可是出了名好嘞!”
宋小乙微微一笑:“这倒也是,撤走就撤走,全身而退总比客死他乡的要好,回去之后那些小兔崽子怕是要高兴坏了。”
两人拍马疾驰,赶向上京城,都为这次的死里逃生感到惊讶,即便是宋小乙也觉得辽朝不会放自己回去,毕竟自己作为一个情报头子,手中关于辽朝的情报有很多,自己怕是回不去了,但谁能想到,自己能和周湛一起走。
作为贺正旦使,周湛无疑是安全的,辽人对他动手,就相当于对整个大宋以及官家动手,而自己一个密谍头子,即便是死,官家也不能在明面上报复辽朝。
当宋小乙周湛二人抵达上京城的时候,城门依然是紧闭的,周湛拿出了张俭的手信交给守城将军之后,便被放行,只不过那契丹将军的眼睛死死的钉在两人身上,大有杀之而后快的样子。
但两人进入上京城之后才知道原因,整个上京城充满了萧杀之气,所有人家都把房门死死的关上,而原本热闹的街面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来回穿梭的士兵,不时的有人家被破门而入,没回便发出惨叫声,孩子的啼哭声,以及妇人的哭号声。
显然这是在按照名单抓人,宋小乙微微冷笑:“看来这位太后不光睿智,也不缺乏男人的果断与狠厉,斩草除根啊!辽朝的政局很快就会稳定下来……我们也该离开了。”
周湛巴不得马上离开辽朝,今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战场厮杀,作为一个文人,在看见两军交战的惨烈之后还能不吐出来的真没有几个,这让宋小乙对他略有好感。最少此人是个性格果决之辈。
整个上京城都戒严了,四门许进不许出,唯独大宋的使团队伍可以出入,因为他们手中有皇后以及丞相的联名钧旨,可见分量之重。
这时候大宋的商队便成为上京城的香饽饽,头天晚上,周湛所在的驿站大门都快被踩破了,许多人希望大宋使团能带一些人离开上京城,周湛和宋小乙一时间有些无奈,只能好言相劝,即便是黑手所部便有十几号人,更别说其他大宋商号也要一同回京。
越是庞大的队伍越难离开上京城,宋小乙不相信这份太后的钧旨能让他带着百十来号人一起来开上京城,如果把契丹将军逼急了,说不定连大宋的使团都不能离开了。
对于宋小乙来说,保护使团的安全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以免因为误会爆发宋辽两国之间的冲突。
说实话在拒绝这些人的时候,宋小乙和周湛两人的心在滴血,对方给出的价码实在太高了,金银已经算是最为平凡的东西,古董字画,珠宝首饰,等等多如小山一般。
但两人只能拒绝,他们不敢收,谁知道这时候有没有辽朝士师司的人在外面,这个大宋久久没有发现的辽朝密谍组织非常的隐秘,同时拥有相当大的权力,即便是辽人也只知道他们的存在,而没见过他们的真容,据说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宋小乙把所有汇丰商号的黑手成员全部接到了驿站之中,对于那些被困在上京城的大宋商贾们,他也无能为力,但他相信,辽人不会也不愿意对这些商贾动手,否则就别想看到大宋的货物!
“诸位尽管放心,大家都是买卖人,每年运来辽朝的货物就不知繁多,辽人会对你们动手吗?除非上京城再也不需要咱们大宋的货物!都把心按回肚子里,照常经营店铺便是,一旦上京城戒严结束,必会放尔等自有出入的。”宋小乙的安抚使得大宋的商贾们安下心来。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现在的大宋已经今非昔比,有这样一个大国撑腰害怕辽人刁难吗?再说他们还想不想要大宋的货物了?大宋商贾最是团结。
送走这些商贾之后的宋小乙在驿站中召集了所有黑手成员:“虽然我们即将要回到大宋,但咱们黑手的工作却不能放松,回去之后应该会把你们编为教习,随我在上京城吃这么多苦也该回去好好享轻福了!”
有人不甘的说道:“难道咱们就这样回去了?虽是享福,可总感觉是被辽人给撵回去的!某不甘心!”
宋小乙嘴角微微翘起,随即说道:“这是命令,必须服从!”
第七百七十章东京羊毛贵如油
辽朝的内乱在太后萧挞里的才智与英武下被平定,辽朝举国上下举国欢庆,甚至比正旦还要热闹,这意味着大辽上下一心,可以休养生息恢复国力了。
无论哪个国家,百姓都是最为淳朴的,最期望的事情也不过是过上好日子,仅此而已,对于国家政事的关心也是和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耶律重元之乱让他们惶惶,生怕大辽发生割据之事。
宋小乙和周湛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各地欢庆的景象,不禁对视一眼,也不知这对大宋来说是好是坏。
在黑手离开上京城的时候,它强大的情报系统便已经运转起来,不出五日赵祯已经收到了黑手的密报,此时的赵祯正站在巨大的羊毛织机前观看这东西是如何把羊毛变成毛线的。
内侍送来了特制的蜡丸,轻轻裂开纸条和上面的字迹便浮现在眼前,赵祯微微一笑,萧挞里要是没有这样的手段上哪里能护住自己的儿子与大辽的江山,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嘞!
顺手把纸条扔进洗羊毛的水池中,字迹很快便消散的一干二净,而纸片也慢慢沉了下去,仿佛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似得,对于赵祯来说已经猜到的事情不足为奇,眼前的羊毛织机才是重中之重。
但毛绒绒蓬松无比的羊毛从巨大的织机上变成毛线的时候,赵祯的眼睛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让一旁将作监的官员微微吃惊,不过是个织机而已,陛下怎么显示得了旷世之宝似的欣喜?
显然这是理解错了,对于赵祯来说这不光是制造财富的机器,更是一件强大的武器,如同世界上最温柔的毒药,让人察觉不出,但破坏力却如暴风骤雨一般摧毁党项人的经济。
大宋即将开启全新的战争模式,经济战争,赵祯一直在为这场战争积蓄力量,也是他蛙跳式的进攻策略,先进攻党项,夺取一小片养马地,之后再进攻辽朝收复燕云十六州,扩大养马地,现在是时候该把注意力转向党项了。
只有彻底收复河套之地,赵祯才能安心下来,并且把所有力量投入到对辽朝的战争之中,转头对一旁的官员问到:“这样的织机可以量产吗?”
官员躬身答道:“完全可以,这织机的结构虽然繁琐,但都是些木器工具,只要匠人熟练三五日便可得之!”
赵祯点了点头:“这样的织机要大规模生产,越多越好!你们将作监从现在开始把多余闲置的人力都运用起来,加紧营造织机,最好用之以流水营造法。”
官员稍稍不解的问到:“官家,微臣斗胆一问,这织机虽然巧妙,能把羊毛变成毛线,但制造这东西的钱财却也不少,是否……”
一旁的三才喝到:“这也是你能问的事情?官家如此说必有精要,你且去办便是,何来这么多的干系?”
赵祯摆了摆手,拉起跪地的官员道:“没甚的关系,朕不能和你讲的太明白,但也要让你知晓这些营造织机的钱不会浪费掉,很快便会有人来收购这些织机,而且是大量收购。”
将作监的官员惊讶的望着赵祯,在他看来谁会花钱买这东西,即便是把羊毛变成毛线,除了织成毯子好像也没有什么用要是谁穿着羊毛的大褂出门还不被人笑话死?
面对他的惊讶,赵祯只是笑笑,谁说羊毛的衣服就不能穿出门?只不过方法不对而已,毛衣这种保暖又舒适的衣服一旦穿上便很难在脱下来了……
毛线有了,剩下的就差毛衣针支撑衣服了,相对于布料,毛衣最难得的地方便是需要制成衣服,毛衣针这种看似微不足道却最为关键的东西必不可少。
在大宋最不缺少勤快的妇人,她们总能在闲暇之余为家庭提供或多或少的财富,并且乐此不疲,工厂完全可以招募这些闲置的临时工,以时间给予工钱。
是事实上大宋的商贾非常聪明,不仅仅是招募了这些妇人,并且不限时间,只是把某一位干的最多,速度最快,衣服最漂亮的妇人工钱给张贴了出来,一月十贯钱……
十贯钱!这是一个汉子在工厂幸苦三个月都不能赚取的财富!一时间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这个奇迹,同时也让大宋所有的妇人都瞪红了眼,从未听说除了花魁以外的女人能一个月赚取这么多的钱财。
这仅仅是靠双手就可以触手可及的财富!那女子也被人叫做杜十娘……因为恰巧她姓杜。
当然,为了推广毛衣赵祯以及他的后宫也是功不可没,在月初的大朝会上,赵祯便把一件件精美的毛衣赏赐给了朝臣,而王语嫣身为中宫皇后更是积极配合。
朝中的诰命夫人,宗室外戚,只要是能入宫的女眷便每人赏赐一件,其中甚至包括嫁出去的公主赵妙元……
毛衣这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衣服第一次出现在大宋之后便很快风靡起来,保暖又舒适,更重要的是只要穿在外罩长衫的里面便一点也不影响观瞻,有些人甚至故意把高领竖起来露在长衫的外面。
不光毛衣兴起了,在大宋同时兴起的还有棉布和棉衣,它们同毛衣一样保暖和美观,只要晕染的好,棉布也能变成精美的服饰,再配上毛衣,一种全新的风格在大宋上演,虽然还是长袍儒衫,短襟外罩,襦裙夹袄之类的但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东京城引领着整个大宋的时尚,而大宋引领世界的潮流,很快这些棉衣,毛衣便成为大宋的重要货物,天下期翼供不应求。
而作为毛衣的原料,而人们都把这种毛线纺织成的东西叫做褐,因为早在秦汉时期便已经有了毛衣,也叫做褐衣,但那时的毛衣并不舒适,后来麻线以及丝绸的出现逐渐代替了褐衣。
如今大宋的褐衣都被叫做毛衣,实在是因为它的质地柔软,保暖防寒,经过数道工序的处理已经与原本的褐衣完全不同,穿在身上完全不觉得粗糙扎人,里面再加上一件棉布做成的里衣,真是舒服极了。
而这时作为毛衣以及其他羊毛制品的原料羊毛便非常紧俏,大宋的羊毛完全不够用,何况宋人最爱的便是羊汤,羊的数量在提供鲜美羊肉的同时已经不能满足工厂的需要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向别国进口羊毛,而生产羊毛的国家便是西夏……大宋商人不惜重金向西夏人收购羊毛,带动了西夏的畜牧业发展,朝中文臣有不少人看出了这点对西夏帮助,提议赵祯在大宋境内养羊,毕竟羊不像马一样“娇贵”。
可赵祯却全数否决,甚至置之不理,因为这才是他计划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