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大战前夕
耶律宗信的话说完,耶律英便颓然一倒,他知道所谓的坚守待援也不过是空等罢了,陛下率领十万精锐的大辽勇士西征李元昊,怎么可能抽兵援助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飞狐岭?
即便上京城中还有一些军队也不可能援助这里,毕竟上京城的安危要比小小的飞狐岭重要的多。上京城是整个辽朝的中心,南京道不过是辽朝占领下的汉地而已,虽然农业和经济都是出自这里,但在辽人的心中它还远远比不上上京城。
多年驻扎在燕云之边的耶律英比所有族人看的都清楚,燕云之地对辽朝的重要一点也不弱于上京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上京城中的大商人都来到了南京道,分散在燕云各地,使得燕云的商业得到了相当大程度的发展,繁荣的样子就如大宋一般一时无两。
耶律宗信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无妨,我大辽在燕云重镇之中皆有驻兵,更不要说那重中之重的析津府了。”
耶律英微微一叹的说道:“那我飞狐岭如何在大宋的千钧之下固守?”
耶律宗信脸色严肃的说道:“比起析津府,我等所在的飞狐岭却是不可拱手送人之地,将军常驻与此,当然知道飞狐岭的重要,朝廷从西北来的援军皆要从这里进入燕云,大宋皇帝看的真切,否则也不会直趋而来,越是如此我等越来固守,一旦放弃便会成为大宋克制我大辽的咽喉之地!”
听了耶律宗信的话,耶律英彻底绝望,他本打算劝说耶律宗信和自己一起撤军,毕竟三万余人绝不是大宋十万禁军的对手,况且守城本就不是辽人擅长的事情,出城作战,游走袭扰才是上策。
但谁知道耶律宗信居然打算死守飞狐岭,这是在克制大辽骑兵的长处,用短处应对宋人啊!
“按照宗信的意思是让我大辽摒弃擅长的袭扰而不用,下马和大宋的步卒打守城之战?”
耶律宗信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便是如此,我等现在占据优势,飞狐岭地势险要,与山坳之间耸立,猿猱欲度愁攀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轻易放弃岂不可惜?将军所想宗信知道,可将军有没有想过大宋的骑兵已经不弱于我大辽?往日的袭扰还能收到成效吗?”
听到耶律宗信说大宋骑兵不弱于大辽,耶律英马上瞪眼,不服的说道:“不可能,我大辽骑兵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其实宋人能匹敌的?!不是老夫瞧不起宋人,即便是他大宋男儿各个成为马上英雄怕是也找不出那么多的战马吧?”
耶律宗信笑了笑道:“将军消息闭塞了,据我所知,如今大宋有两军,一曰背嵬,皆是号令统一冲杀不退之士编成,上了战场便如臂挥指;二曰踏白,皆是武艺高强的将门虎子与能人异士组成,虽军纪不如背嵬,但战力和马上功夫却是一等一,两者各三万余人,跟随大宋鬼面将军狄青南征北战多年岂能小视?”
耶律宗信的话刚说完便见耶律英要开口反对,摆手打断道:“将军莫急,末将还没说大宋的战马如何,大宋之马非我等契丹马,亦非西域马,乃是从大食人那里引来的大食战马,这些可不是骟马,而是种马。大宋又获西夏贺兰原百里草场且略有蚕食,如今虽未有号称的千里之巨却也差不了许多,休养生息多年供给万匹战马又和困难?”
耶律英被他的话惊呆了,开口问到:“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
耶律宗信微微一笑:“大宋有密谍,我大辽自然也有,只不过是东京城的密谍遭到捕杀而已,并未牵连到宋夏之边的密谍。”
耶律英略带嘲讽又有些无奈的问到:“眼下宋人就在我飞狐岭的城寨之外,即便知道这些又如何?”
“宋人这次一反往日,以骑兵和步卒配合作战,那半半之数的骑兵对攻城有何作用?孙子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咱们三万余人,依托飞狐岭之险要,对付那四万多的大宋步卒,即便大宋攻城之利也无所惧也!”
经过耶律宗信的分析,慢慢的耶律英放下心来,是啊!守城之战本就是有利的,自己手中的三万多人依托城墙和地势之险,宋人不可能一鼓而下。
“宗信言之有理,是本将多虑了,现如今该如何做?”
对于耶律宗信的信任让耶律英开始以他的建议为主,不自觉的在危险中靠近有能力的人是人的本能。
“当今之际最为重要的是把宋人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传回朝廷,有道是射人先射马……”
“擒贼先擒王!”
耶律英明白他的意思,恨恨的点头道:“好!本将派出一队最精锐的契丹勇士日夜兼程向朝廷飞报,再派一队精锐骑兵从南门出吸引宋军注意!”
耶律宗信赞赏的点头道:“将军妙计!如此甚好。”
大宋的禁军已经做好的攻城准备,这次攻城他们准备的时间只用了两顿饭的功夫,扎营,吃饭,准备攻城器械,排兵布阵等等……
效率是一个军队的生命,尤其是在封建时代更是一条生死线。
此次攻城作战完全是由狄青指挥的,他的经验最为丰富,全程赵祯都没有任何的干预,只是给他看了车队中除了自己马车外使用四马的大车。
赵祯指了指车厢对狄青道:“看看吧!朕给了一件你梦寐以求的攻城利器!”
看着深深陷入泥土的车辙,狄青眼睛一亮,飞快的窜上马车猛得掀开车厢里的帆布,一阵狼嚎般激动的啸声从车厢中传出,引得周围将士大为惊奇,杨怀玉进去了,结果也是这出……
冰冷的黄铜闪烁着明黄色的色泽,黑洞洞的炮口足有寒瓜大小,狄青拉着兴奋杨怀玉下车,杨怀玉最火炮的喜爱程度算得上是痴迷,对他来说这种攻城利器完全可以投入到战场使用。
种世衡出现在众人眼前,为了放止消息走漏这一路上他都是在车内解决所有问题的……
看着兴奋的两人,赵祯笑着指了指一旁的马车道:“这个大家伙可是废了朕不少的军马,你们看了之后再惊讶也不迟……”
赵祯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差点就窜了出去,赵祯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如果说细长的加农炮是天神,那粗壮的臼炮便是狰狞的恶魔……
第五百三十六章脆弱的屏障
飞狐城位于飞狐岭之上,因奇骏高险欲度难攀援而得名,此城只有南北两座城门,左右以山为屏障,减少了受到攻击的压力,四面皆有城门需要的防守力量当然要比两面城门的要大得多。
辽军已经在城墙上蓄势待发,火油,铅水,滚石,檑木,箭矢等等一应俱全,和中原王朝对抗多年,辽朝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的城防工具,连放止敌人挖地道的听瓮都以深埋地下。
这一切都是在耶律宗信的操持下做好的,耶律英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的知人善用让他省去了很多麻烦,耶律英擅长于统领骑兵游走奔袭,而熟读汉家兵书的耶律宗信则擅长于城防固守,因此耶律宗真才调遣他到飞狐配合耶律英,这便是辽朝的智慧。
城墙上早已驻守了五千人,这五千人足够把不打的飞狐城守卫完好,如若人数再多城墙就放不下也施展不开了。毕竟大宋的军队攻城也不可能投入十万之兵。
位于城下的赵祯看着飞狐城中规中矩的防守微微点头道:“此城中必有一位熟读汉家兵书的将帅,否则也不会有如此老成的防守之态。”
狄青的眼睛在城墙上和城墙前面的战场上扫视,得出的结论和赵祯如出一辙:“官家圣明,此城的防守和兵力安排呈掎角之势,此城最大的难处在于突出的马面墙,城门和马面墙之间相距甚近,如若互相支援城门怕是不能一鼓而下……”
狄青的话说完,赵祯便和曹玮夏竦等人齐齐的翻了个白眼,听听这话说的……恐怕不能一鼓而下,难道你狄青原先还准备一鼓而下这样的坚城?!
曹玮不满的开口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可莫要小瞧了对手,辽人虽然多年不战,可其中也不乏一些后起之秀,据老夫所知,辽朝的名将韩德让之子便是其中之一,此人能文能武,熟读兵书,堪称少年英才,被辽皇赐名耶律宗信。”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曹玮显然是做过许多调查的,但狄青也不差,在他提到耶律宗信的时候微微点头:“说不定此人就在城中,否则如此老成的布防之道不会出自旁人手笔,末将必然要会会他!”
但狄青先发制人的计划还没有实施,辽人便首先按耐不住,以三千虎豹试探大宋虚实,这是战场上常用的策略,也是试探敌军战力的最好办法。
派出的骑兵必然是己方最为精锐的队伍,这样才能做出衡量与比较,狄青已经是大宋的高级将领,既然不会做带队冲锋的事情,从容的发出军令,大宋特有的哨声响起,带着奇特的节奏在军中传开。
大军的前军步卒如潮水般分开,整齐划一就如排练过无数次形成一条笔直的通道,这是士兵们在无数次惨痛的教训后练成的,只要你不整齐,必会被飞驰而过的骑兵带到,死伤自负……
城墙上的耶律英和耶律宗信看着笔直如尺子般划开的军阵深吸一口冷气,之前他们一直听说大宋的士卒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即便是到了纷乱的战场上依然军阵整齐如臂挥指,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两人从对方眼睛中看到的皆是震撼,耶律英还稍微好一点,在他看来这样的军队不过是进退有序罢了,可熟读汉家兵书的耶律宗信却震惊的头皮发麻,瞧见他的模样耶律英奇道:“难道宋人如此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耶律宗信苦笑道:“末将怎么说都不足以展现,将军仔细观瞧,咱们派出的三千虎豹怕是有去无回了!快命递役从西门出,务必在宋人缓过神来之前撒出去……”
当耶律英准备反驳的时候却说出话来,居高临下的他看到的是大宋分开的军种中,出现一队头顶红色盔缨,身穿黑色甲胄的骑兵,更加奇怪的大宋骑兵的战马也是黑色,不用说马的身上定然是披上了马铠。
红与黑的搭配让这支军队给人以巨大的视觉冲击,当大宋的骑兵冲出军阵之后,立刻就从长长的队伍变成锥形的进攻阵形,红与黑的铁流对着辽军的骑士扑面而来,重甲骑兵的声势如山崩海啸,大地在震颤,即便是身在城墙上的耶律英和耶律宗信都能感觉到扶着城墙的手微微发麻。
重甲骑兵的冲锋基本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而且阿拉伯战马的特性是越泡速度越快,到最后即便是马上的骑士都不能控制身披重甲的战马了。
耶律宗信脸色发白的看着如魔鬼般的重装骑兵装上辽朝的精锐,一瞬间的寂静之后便是令人牙酸的破碎声……
如刀切豆腐一般,大宋的重甲骑兵便把辽朝的骑兵从中分开,打头的骑兵的长矛洞穿敌人后便撒手,从敌人的后辈把长枪拉了出来并扎进第二个敌人的身体,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
长枪只是部份骑兵的武器,更有甚者提着将近一米五的长刀,这是从陌刀改进来的,能劈能砍,能刺能挑,但重量和长度上要轻便许多,以适应骑兵作战。
黑甲骑士借助战马的力量,在冲进敌阵后双腿加紧马鞍脚踏马蹬,以腰力作为辅助手起刀落的砍掉敌人的脑袋,速度之快甚至在辽人还没感应过来之前便收割了他的生命……
对辽人来说这就是一场末世灾难,而大宋的骑兵仿佛是从炼狱中走出的魔鬼,此时的他们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冰冷的仿佛死人,手起刀落的收割着辽人骑兵的生命。
辽人的马上功夫娴熟,但宋人即便不能立刻杀死辽人也会先屠戮他们的战马,长刀锋利而准确的穿过马的颈部,刀上长长的血槽能最快速度的放掉马血,马儿无力的倒地,辽人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看似进行很久的屠戮其实只有短短的一顿饭功夫,别看这短短的一顿饭功夫,大宋为此付出了三年乃至五年的努力!
这段时间辽人骑兵是没有任何进步的,辽人的朝堂在忙于妖后萧耨斤的乱政根本没有对自己的军事加以发展,给了大宋宝贵的时间,军事和读书做学问一样,不进则退!
第五百三十七章大宋,背嵬
残阳如血,映射在战场上使得原本惨烈的战场更加不忍直视,大宋的兵器之锋利从地上辽人的残肢断臂就能看出,几匹幸存的战马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也许在寻找主人,也许被刚刚的厮杀所吓蒙。
无助的嘶鸣响起,大宋的黑甲骑兵伸手牵起它的缰绳,这是他的战利品……
深秋的夕阳同样也照射在大宋的军阵上,让这个原本就威严的军阵变得更加威武,但照在飞狐城上却像是即将发生的流血……
耶律英和耶律宗信说不出话来,身边的士兵更是惊恐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战场上从容离开的大宋骑兵,自始自终大宋骑兵没有发出过一声呐喊,即便是身体被长刀划过也是死死咬牙和辽人一起摔下马去。
沉默的军队比叫嚣的军队更加让人畏惧,仿佛一群不知恐惧是何物的猛兽。
但当大宋的黑甲骑兵回到本阵的时候,宋军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直上云霄透破苍宇!而黑价骑兵也仿佛一下活了过来,高举手中的刀剑发出震天的呐喊以呼应袍泽!
大宋胜了,大宋的骑兵胜了,大宋的骑兵打破了辽人骑兵的无敌神话,四海八荒之内不单单有辽人的骑兵,还有宋人的铁骑!
“背嵬!背嵬!背嵬!”
就连赵祯都在随将士们一起高喊,这是属于背嵬的荣耀,也是属于大宋皇帝的荣耀,更是属于所有宋人的荣耀,激动的曹玮瞪了一眼身旁的夏竦,夏竦无奈的跟着呐喊,此时他已然瞧见赵祯不善的眼神……
城墙上的耶律英僵硬的转头道:“这就是大宋的背嵬军?!”
耶律宗信机械的点头道:“应该就是他们,这才不过千余人,如若上万……”
耶律宗信说着说着便住口,连他都不敢想象万余人的背嵬军冲锋在战场上是一副什么样的气势,场面之恢弘震撼怕是会让天地为止变色吧?!
“还好,还好,他们只是骑兵,不能奈何我飞狐城如何,否则老夫真不知道该如何守备。”
耶律英说着自我安慰的话,耶律宗信也是连连点头,刚刚背嵬军的彪悍把他们吓得不轻,连他都没想到大宋的骑兵成长的如此之快,试想一下原先一直被远远甩在身后的对手突然有一天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出现在你的面前,并且从你的身上碾压过去是何种感觉?
震撼,绝望,无力,颤抖……
这是所有见识过大宋背嵬军辽人的同感,守城的辽人士兵很多都被惊呆了,他们一直认为大辽是马背上的民族,大辽的汉子从小就在马上长大,天生就是弓马娴熟的战士,可以说在马上无惧任何人!
现在辽人的这种先天优势被大宋打破,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恐惧,一直以来辽朝骑兵的优势都是他们的王牌,也是对付大宋的王牌,一旦这个张王牌失效,那就是灭顶之灾……
耶律宗信抬头望向赵祯的中军,虽然他找不到皇驾,可他知道大宋皇帝一定就在里面:“将军,接下来便是咱们最难熬的时候,守城之战最为惨烈,人命堆填,血流成河啊!”
耶律英微微点头:“嗯,出城作战夜袭敌营是不可取了,咱们只要守好飞狐岭便可,朝廷收到咱们的奏报,一定会派遣大军来援,毕竟这次是宋人皇帝的御驾亲征!”
耶律宗信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朝廷知道怕也是无能为力吧?最多派遣使者去大宋军中,或是声讨威胁,或是安抚游说,还好,大宋是以儒家之道治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定然能有所效果,最少能拖延大宋的行动。
但随即皱眉道:“末将觉得咱们怕是撑不到援兵到来了。”
“为何?”
“左丞相张俭曾经说过,大宋皇帝是个谋而后动的人,此次征伐燕云必定是做了相当长时间的准备,可我大辽却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可见大宋的准备之充足,谋划之日长!以有备伐无备,战必胜矣……”
耶律英大惊失色的抓住耶律宗信道:“那你之前还说飞狐岭可守?!如若听从我的意思,甩大军游走于宋军之侧,出其不意而袭之岂不更好?!”
耶律宗信望着略显不安的冷冷的说道:“我说过,飞狐岭乃咽喉之地,绝不能丢!一旦易主这里便会成为大宋关隘,我大辽西北之军再想进入燕云难如登天!”
耶律英脸色一威凛,他耶律宗信是打算把三万余契丹男儿当作楔子扎在飞狐岭以减慢宋人的进兵速度啊!说的难听一点,包括自己在内这三万人就是牺牲品……
虽然耶律英是飞狐岭的守将,但面对耶律宗信这个副将的时候却没有多少底气,虽然都姓耶律,都是契丹贵族,可贵族也分高低贵贱,三六九等。
他耶律宗信可是出自大辽响当当的将门,深的皇帝的重用,算是个简在帝心的人物,别说是他一个耶律英,就是十个八个也比不上!
苦笑着开口道:“你这是把本将和手下三万余契丹勇士置于死地啊!”
耶律宗信笑道:“难道将军没听说过置于死地而后生吗?人就是要冒险,所谓富贵险中求,一旦我们守住了飞狐岭,给大辽留下一条通往燕云的关隘,到时你我和这三万契丹男儿可就成了大辽的功臣!”
耶律英猛然一惊的望着耶律宗信,他脑海中冒出的唯一一个词便是,疯子!为了得到权利与名望不惜赌上一切的疯子!面对十万大军还能有如此想法的疯子!
但转念一想耶律英便苦笑起来,耶律宗信不明其理的问道:“将军何故发笑?”
耶律英指了指自己道:“我这是在嘲笑自己,居然失去了本该拥有的胆气和荣耀!这么多年被排挤在权利中心的外围,已经让我失去了壮士一搏的勇气,今天看到了你的样子才猛然惊醒。是你给了我勇气,不愧是将门之后!”
耶律宗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将门之后?真的是将门之后吗?”
耶律英脸色一变,最后默默不语,城墙上只剩下风声和大宋军营传来的欢呼声……
第五百三十八章大宋也要耍无赖
赵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最起码在对辽朝的时候不是个好人,他很讨厌别人给他发放好人卡这种东西,因为你一旦获得好人卡那就意味着你在这个社会上的定义变成了好人,好人耍手段要远比一个恶人耍手段可恶的多……
但恰巧的是赵祯身为一国之君,那就必须成为朝臣们包装的天底下最大的好人,无论是在大宋国内还是辽朝西夏,只要提到赵祯的时候人们都会以性情宽厚,不事奢华,克己复礼,体恤百姓等等一大堆褒奖之词放在他的身上。
赞扬的同时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枷锁?
在人们的固定思维中,好人就是要做符合礼法的事情,就是要遵从孔孟之道,就是要承担莫名其妙的损失,赵祯最厌恶的便是这些,凭什么自己做了好事之后还要受到更多的限制?凭什么李元昊能发动战争自己不能?
甚至有的时候人们把赵祯这位皇帝的人品和整个大宋联系起来,皇帝是宽仁的,那大宋就要宽仁,皇帝是正人君子,大宋也要是君子之国,如若违反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公,这就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赵祯西征党项,南灭大理就是在做给天下人看,我是好人,也是坏人,我能文治,也能武功!
他要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看到,大宋并是不想象中好欺负的绵羊,而是一只假寐的雄狮,谁人敢在它的卧榻之侧打搅它的酣睡必将遭到大宋所吐露出的狰狞。
夜色慢慢的笼罩大地,大宋的军营中点燃了篝火,将士们的食物没有受到限制,从大宋境内运来的猪肉羊肉通过公路飞快的传递到军中,大宋铺设公路的脚步就从未停歇过,尤其是在边境地区更是错综复杂,为的便是解决后勤保障和人员补充问题。
否则一旦战争打响,大宋国内的兵员如何快速的支援到燕云?
这便是大宋国力的体现,赵祯已经悄然的改变了战争的模式,把突袭和持久两样截然相反的模式结合起来,一旦大军拿下飞狐城,大宋的公路便会开始向这里铺设。
而这次出征的将士便是最大的受益者,当满载各种肉食的马车现在的军营后,将士们见了新鲜的肉食无不欢呼,能从大宋运来肉食,那也意味着可以把自己的消息带回大宋,带回到亲人的身边。
赵祯不仅是在向将士们展示大宋的后勤能力,同时也是在告诉将士们大宋就在他们的身后,就在不远的马车上。
军心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当他们觉得国家是他们最为坚强的后盾时,心中的踏实比赵祯说什么豪言壮志都管用,因为将士们能看到,感受到。
大宋的饭食比得上赵祯一万句话,这就是国家的力量。
军营中火苗舔着大锅,锅中的肉和粉条交织在一起散发着特有的香味,十万人的军营绵延数十里,香味自然也飘散到辽人所在的飞狐岭上……
大宋的欢呼和肉香使得辽人更加难受,自己在城中苦守,敌人却有吃有喝,心中自然不忿,望向主帐的眼神也带有一丝不满。
耶律宗信很快发现这个问题,皱眉半天憋出一句:“生火造反!”
飞狐城是辽朝的重要关隘,储备的粮食自然足够,可味道上就要差的许多,生火造反,城防轮换休息,这是对辽军的犒赏,也是在保存自己士兵的战斗力,这么做无疑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但赵祯看到飞狐城中火光呼闪并伴有烟雾升起的时候,可不打算让辽人好好的吃上一顿饭。
从将士们的大锅里捞出一勺猪肉顿粉条盖在白米饭上,转头对同样排队打饭的狄青道:“别让辽人歇着,给他们送去朕的“礼物”!”
狄青脸色一变:“官家这就开始了?”
把猪肉小心的挑出来扔进锅里,赵祯瞪了一眼不甘心的伙夫道:“朕少吃一点又有何妨?这一锅可没多少肉嘞!”转头对狄青道:“废话,东西就是用的,否则带来干嘛,难道给你一个人欣赏不成?现在开始,每半个时辰轰击飞狐城一轮,只要朕没叫停,便一直继续,炮丸省着点用。”
狄青点头离开,只不过走的时候心中滴血的样子让赵祯不爽,作为将领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有什么舍不得的?大宋的火炮不多,但弹药并不缺,还能从大宋源源不断的补充过来,放开了用便是,否则不是白白准备了那么多?
在赵祯看来战争是最能带动经济的行为,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虽没有这么夸张,但确实非常烧钱,这些钱是国家出的,但却能养活很多人,甚至包括那些开采硫酸,硝石的矿工和烧制木炭的卖炭翁……
对火药的研发,火炮的研发,冶炼技术,铸造技术等等都有相当大的影响和促进。
可以说战争便是一个国家的催化剂,赵祯从没把战争当成负担,反而是促进大宋发展的动力,生在这个时代最美好的事情不是安定祥和,而是四周虎狼环伺,这给了大宋进取和发动战争的机会。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华夏历史上最悲哀,最软弱的时代,可在赵祯眼中却是最美好的大时代,他两世为人,知道宋朝包括宋朝之前的历史,文化,科技,经济都经历了断崖式的破坏,现在他有机会把这一切的辉煌都保留下来,使得大宋再度成为一个威震宇内的中原王朝和强盛的东方帝国。
轰隆……咚……哗啦……
一声奇怪的巨响在所有人的耳边轰鸣,惊呆了大宋的将士,同时也惊呆了飞狐城的辽军,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大宋军营爆发出猛烈而兴奋的欢呼。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但在他们看来这是上天对辽朝的惩罚……
只有赵祯知道,第一声是火炮开火的声音,第二声是炮弹撞击在城墙上的声音,第三声是城墙砖石飞溅掉落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但从这些声音听来火炮的效果相当好,已经达到了预期。
接下来便是大宋耍无赖的时间,每个半个时辰大宋的火炮阵地便会发出一声怒吼,然后便是如巨龙般的怒吼,辽人的城墙便遭遇重击……
第五百三十九章城破了
随着每半个时辰一次的巨响,大宋的将士逐渐明白这煌煌如天威般的巨响是来自于自己的军营,而目标则是远在三里地之外的飞狐城!
有如此神器在手何难坚城不克?!
大宋军队的信心顿时空前高涨,高涨到了赵祯有些担心的程度,每每路过将士们营帐的时候都能听到班长带着禁军们在讨论一鼓而下的问题……
赵祯亮出火炮一是给予辽人巨大的震撼与压力,源源不断的火炮轰击使得辽人不知大宋什么时候会停歇,这是一种恐惧,当然赵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飞狐城轰塌。
二便是给大宋将士以信心和胆气。
显然这两点都达到了赵祯的预期,辽人的飞狐城已经乱作一团,第一发炮弹落在了南面的城墙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个城墙都在颤抖,恰巧在城墙上的耶律宗信双脚全麻,差点跌倒在地上。
而当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身边传来叮当乱响的声音,许多辽人士兵从不离身的刀剑掉落在地上,有人的石锤砸在脚上都没感觉,更多的人则是跪倒在地开始向着上天祈祷。
一炮之威,恐怖如斯!
自古便有了砲这个概念,只不过多是以砲石居多,用抛石车投掷而来的砲,对城墙的伤害远不是火炮能比拟的,辽人的恐惧便是来自于未知,在他们看来这绝不会是宋人所掌握的力量,而是天神。
连天神都站在宋人一边,自己还有胜算吗?!
从大宋的背嵬军到火炮,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震撼,耶律宗信甚至觉得眼前的大宋并不是他所熟知的大宋,完全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耶律英如丧家之犬一般扑向城墙,但在靠近城墙的时候又举步不前,在城墙下对耶律宗信高喊:“宗信,出了何事?!”
耶律宗信瞧见他的畏惧模样大怒道:“上来便知道!”
众人齐齐的回头望向耶律英,使得他满脸涨红,暗自问候了一声耶律宗信的先人便无奈的走上城墙,当他站在城墙上的时候正巧大宋的火炮响起,一发炮弹带着尖利的呼啸重重的砸在城墙的正面,一时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人仰马翻……
耶律英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脚下有些龟裂的城墙叫道:“这……这是何物?”
耶律宗信摇头道:“我也不知,但已经让人去找了,大概是如砲石一般的石弹吧……”
耶律英指了指城墙上的缝隙惊叫道:“不可能,大宋攻城的砲石我多少见过一些,比之今日之威相差甚远,非人力所及也!”
耶律宗信一把抓住耶律英的胳膊道:“它就是砲石,也只能是砲石,你记住了,无论谁问都这么说!”
耶律英突然醒悟,猛然拉住耶律宗信的手道:“告诉我,你认为这是什么东西!”
耶律宗信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觉得我能看得出来?这东西威力甚大,恍若雷霆,即便是如飞狐城如此的砖石城墙也经受不住,一炮之威恐怖如斯啊!”
“这该如何是好?!照这样轰击之下,城墙怕是撑不住了!到时……”
耶律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耶律宗信的亲兵打断:“启禀将军,我等已经找到大宋的砲石,约有两手虚拢大小,重约八斤!”
八斤重?!
耶律宗信和耶律英对视一眼,满是不相信的追问道:“只有八斤重?这怎么可能!”
两人都是按照冲击力和破坏程度来估算砲石大小的,以受损情况来看这此最小也要有木桶大小,重量约八十斤左右,耶律英更是参加过当年檀渊之战的,一口否定道:“绝无可能,如此威力来看,无论大宋用什么抛石车,砲石绝对不会这么小,而且飞来的砲石皆是一声巨响,足可见并非散子!”
耶律宗信熟悉自己的亲兵知道他们绝不会欺骗自己,开口道:“把东西拿上来瞧瞧便知!”
瞧见他们不信,亲兵拿出一个如碗口大的铁球上前道:“这便是大宋击来的砲石!”
耶律英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实心铁疙瘩,左右观瞧一会皱紧眉头道:“这难道就是大宋的砲石,为何如此小巧却又能产生如此大的威力?”
耶律宗信接过试了试,猛然向城墙砸去,文武双全的他臂力过人,轻松的就把一块砖石砸断,这也只是砸断而已,望向莫名其妙的耶律英道:“宋人应该是用了一个巨大的力量把这个铁砲石扔了过来,否则不会产生如此大的破坏。你瞧瞧这铁砲石都微微变形可见力量之大非人力能及!”
“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耶律宗信用白痴一样的眼神望着耶律英:“我要是知道还能不告诉将军?!这定然是宋人秘密制作出的攻城器械……”
轰隆……耶律宗信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炮打来,炮弹的破空声尖利刺耳,如恶魔的发出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炮弹击中在龟裂的城墙上,再次给予重创,使得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城墙不堪重负。
耶律宗信脸色一变,脚下的震动和早先几次不同,越来越频繁,甚至有土石从城墙的缝隙中飞射而出。
“城墙要塌了,快下去!”
无论是士兵还是将军此时都变成了一样的人,为了生命而仓皇逃窜的人……所有人都挤向城墙的阶梯,企图早一点离开城墙,此时没有将军也没有士卒,大家都一样,疯狂的夺路而逃。
耶律宗信和耶律英在亲兵的护卫下一路砍杀的离开了城墙,这时候要是不杀溃兵,他们两人本跟就没有机会冲下来,当他们刚刚双脚接触到土地的一瞬间,城墙就开始向下倒塌,耶律宗信和耶律英来不及喘息又向后撤走。
呜……
又是一发炮弹打来,从原本的城墙位置飞过,甚至从耶律宗信和耶律英的头顶划过,最后撞击在城内的建筑上,顿时木质的屋顶如被巨人掀翻,破碎着飞起,巨大的力量甚至把整座木楼都带到了,但这并未结束,炮弹即便被屋顶阻挡还未停下,在地上翻滚着向前,其间砸穿了两间房子才停下,巨大的沟壑出现在众人眼前,见到的人无不长吸了一口气……
在他们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大宋的军队抓住了时机,向倒塌的城墙冲杀过来,耶律宗信抽出腰间的宝刀大喝道:“宋军以至,大契丹的勇士们随我杀!”
谁都知道两军混战在一起的时候绝不可能会有弩箭覆盖活着砲石相加,这样必然会误伤自己人,耶律宗信看得出,此时是辽人和宋人最佳的战斗时机,也是杀伤宋军的最佳时机!
第五百四十章破阵杀敌
耶律宗信和耶律英两人是飞狐城守军的最高将领,也是所有守军的灵魂,在听到他们的呐喊后,所有的辽军胆气一震,拔出各自的兵刃怒吼着向倒塌的城墙而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耶律宗信的心中其实早已是一片冰凉,熟读兵书的他从未遇见过如出荒唐的事情,城墙基本上没有发挥作用,并且在没瞧见大宋一兵一甲的情况下便轰然倒塌,这是不是意味着南京道的所有城墙都会变成无用的摆设?这才是耶律宗信最担心的事情!
没有城墙的依托,整个飞狐城的南面就如楚楚动人的少女般暴露在敌人面前,显得那么无助与绝望。
辽军飞快的驰援南面城墙,但他们赶到缺口的时候,看到的是黑压压一片的大宋禁军,他们身着奇怪的铠甲,几乎个个如天神般威武。
大宋已经彻底淘汰了步人甲这种厚重不灵活的铠甲,而全数换上了防护力更好,关节活动更加灵活,重量更轻的制式板甲,经过大规模的生产,可以说大宋每个士兵身上的板甲都是如出一辙。
这要归功于流水线的制造工艺,秦朝的古老智慧再次在大宋闪光!
有了防御力惊人的板甲,大宋将士便能轻松的应对敌人的箭雨,禁军们迈着整齐的脚步向飞狐城前进,他们的速度并不快,这是为了节省体力,但万人如一的整齐前进给人的错觉又是那么的迅速。
随着脚步声如鼓点般开进,辽人的心脏也在受到敲击,这是一支他们从未见过的宋军,万人如一的震撼要远比他们身上的板甲更能刺激辽人的神经。
什么叫坚如磐石?什么叫不可力敌?
大宋的禁军完美的诠释了其中的力量,齐进如林,稳如山岳。
辽人嘶吼着射出一支支携带他们愤怒的箭矢,然而当弓箭如乌云般砸在宋军的身上后,原本应该躺下的禁军却还在整齐向前,辽人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最不可能的事情,他们的箭矢一向是无往不利的,如此规模的箭雨定然会让宋人的阵形散乱,哪怕盔甲防护再好也会有缝隙,绝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受伤。
当然有人受伤,而且还有不少人,可受伤的程度不足以影响到战力,尖锐的箭头是穿过了板甲,可它却被牢牢的卡在板甲上不能寸进,尖锐的弩箭划破了禁军的皮肤,但也只有划破皮肤而已……
有些倒霉的被箭矢穿透板甲上的分析,可缝隙的位置一般在并不重要的地方,大军依然能有条不紊的前进。
遭受打击必然反击,大宋军中有着相当高比例的弩箭手,战场上响起独特的机括声,格拉,嘎拉……
在辽人还没搞清楚是什么声音后,便听到耶律宗信大吼:“举盾,举盾!”
嘣,嘣……唰……唰
令人牙酸的弩弦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弩箭飞蝗如雨的破空声,以及辽人的惨叫声,大宋棘轮弩的射程要远比辽人的弓弩远,但在远处他们并没有进行抛射,而是在靠近敌人后进行小幅度的射击。
弩箭越过大军的头顶直直的扎向严阵以待的辽人,棘轮弩的精度和力量轻松的收割着辽人的生命,大军在前进,弩手并不停歇,用腰带连接的棘轮弩并不需要多大的力量端持,挂在脖子上便能轻松的前进。
一轮,两轮,三轮,箭雨足足覆盖了辽军五轮后,弩手才开始停歇,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箭枝从辽人的军阵中射出,而大宋的前军基本上已经和辽军快要接触。
整个军阵的速度开始提升,小跑着向敌人冲去,这个加速是渐进的过程,越到最后速度越快,消耗的体力越少,这是经过训练的宋军人人都掌握的技能。
盾牌手怒吼着压向敌阵,把整个人的力量压在盾牌上即便是盾牌被洞穿他们也不能后退,盾牌压在辽人身上的一瞬间,盾牌手拔出斜跨在腰上的横刀猛然刺向敌人,倒三角的刀尖迅速的穿过敌人的皮甲收割走他的性命,刀身上的血槽飞快的放血,地上变得稍显泥泞……
盾牌手之后是强壮的陌刀手,高高举起的陌刀如山如墙的劈下,人马俱碎!
盾挡则盾碎,兵刃挡则刀折剑断,经过反复锻造淬炼的陌刀已经是这个时代最为犀利的兵器,连赵祯手中的八面汉剑都不一定能阻挡它的锋芒,何况是辽人手中的破铜烂铁?
大宋的兵器全数采用水力锻造,算得上是千锤百炼的百炼钢,质量上乘自不用说,连柔性也是极好,即便被弯曲也不会立刻折断。
陌刀手手中的陌刀一会如山如墙,一会如林如刺,变化之间力量非常,并非辽人可敌,这就是一场屠杀,陌刀手之后是拥有横刀手保护的弩箭手,一边上弦一边从容的射杀敌军。
辽人的军阵已经被冲破,剩下的便是一边倒的屠戮,大宋军队中响起短促且有力的哨声,大军的阵形为之一变,由整齐变得散乱,这本是自寻死路的事情,辽人觉得机会来了,在耶律英的呐喊下开始反扑,但很快他们便发现,变散的宋军更难对付……
团队配合被禁军们发挥到极致,以班为单位进行小组作战,盾牌手,陌刀手,横刀手,弩箭手,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不断给予敌人死亡的杀戮。
禁军们经过多年的训练和配合,已经把战斗习惯变成本能,相互之间的配合进退有序,处变不惊。而辽人的惊恐和慌乱彻底的让他们自己阵脚大乱。
战场上出现诡异的一幕,三万人对阵一万人毫无优势,甚至开始出现溃兵和逃兵,这是最为忌讳的事情,一旦有溃兵的出现,便会带动整个军队的气势徒然一泻。
大宋将士的嘴中除了“杀,进,挡,御,射!”五个字外,就找不到其他字眼,而辽人则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出现,或是叫骂,或是哀嚎,或是乞降……
这便是双方之间的差距,这一战大宋不要降俘,即便是乞降的辽人也会被一刀收走性命。这一战大宋要打出强大的气势和威严,这是大宋对辽朝的一次呐喊,代表了亿万宋人百姓的呐喊,上邦天朝,威仪四海!
第五百四十一章人间炼狱
耶律宗信脸色苍白,这一切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多年来他一直自认为自己熟读了汉人的兵书,在对付宋人的时候能得心应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即便稍有不同也有应对之策。
这也是他为何那么自信的要求耶律英固守待援,因为他觉得三万人的队伍完全能防守住这座地势险峻的关隘,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错的相当离谱。
大宋的军队展现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战术和战力,眼前宋人的武器装备也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他没有看见大宋是用什么东西轰塌城墙的,只看到了小小的铁质砲石,而没瞧见火炮,否则他一定会遁走,而眼前大宋的兵甲却是他实实在在看到的东西。
锃光瓦亮的盔甲不单单气势惊人,而且防护的效果奇好,从刚刚辽朝的箭雨基本上对大宋的军阵没有太大影响,单单是这一点便让耶律宗信嫉妒的发狂,要是大辽的骑兵能有这种盔甲,定然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不甘的忘了一眼扑面而来的宋军,耶律宗信转头对亲兵道:“跟随本将军杀出去!”
耶律英大惊,一把拽住耶律宗信道:“此时岂能撤走?!一旦你我离开这三万契丹勇士必会被宋人屠戮殆尽!”
耶律宗信冷冷的说道:“没有这些人帮你我抵挡,如何能撤走?”
“你不是说能守住飞狐城的吗?!”
耶律宗信指着南面的残垣断壁道:“这样的飞狐城还有守的必要?连砖石城墙都不能奈何得了宋人,现在什么都没了更是没奈何!瞧瞧咱们大辽的勇士,在如此宋人面前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大军的气势从一开始就散了,如何能有一战之力?”
顺着耶律宗信的手指,耶律英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原本凶狠的辽朝勇士完全不是宋人的对手,即便三万人也不是万余大宋禁军的一合之敌。
这就是一场大宋禁军的屠戮,如一个巨大的钢铁巨兽一般把契丹勇士屠戮殆尽,溃兵的浪潮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以控制,这时候只能以精锐杀出一条血路,否则这三万人根本没有出路,定然会被大宋的禁军屠戮个干净。
耶律英无奈的跺了一脚:“唉!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集合你我两人的亲兵精锐,从北门杀出,也给剩下的将士们留下一道后路,能留存多少是多少吧!”
耶律宗信点头道:“那就趁机现在杀出去,只要北门一开,将士们定然向外逃窜,自然不会被宋人屠戮殆尽。”
可当他的话刚刚说完便听见有人叫喊:“北门开了,北门开了!”
耶律宗信脸色一变,此时北门一开辽军必然蜂拥而至,杂乱无章,这样的开门还不如不开!
果然随着那契丹小卒的话,整个战场上的辽朝士兵都没了战意,蜂拥的向北门挤去,这叫声是以契丹语发出,声音纯正的让人不会怀疑,可只有耶律宗信听出了声音的来源是南面的宋军阵营附近……
耶律宗信清楚,这定然是宋人的攻心之计,可此时再计较这些已然无用,整个辽朝的守军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慌之中,争相涌向北面的城门,即便是北门没开,北门守军在如此溃败之下也会自己开门。
耶律宗信并不知道,人类真正的恐惧便是恐惧本身。
当溃败的辽军如潮水般涌到北门的时候,北门守军听到的只有关于大宋禁军的恐怖和天神都站在大宋一边的惊人之语,联想到之前的雷霆万钧和城墙的震动,北门的守军很快便打开城门,原本能稳住阵脚的守军也跟着溃走……
耶律宗信绝望的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道:“宋人兵甲之威若斯,我大辽危矣!”
显然他的话并没有得到耶律英的赞同,仰起头骄傲的说道:“一旦我契丹勇士离开城墙的束缚,定然能和宋人在马上一较高下!”
耶律宗信已经不愿和他解释,摇了摇头便走,城破就在眼前,离开了地利之险,宋人的铁骑定然会尾衔追击,三万人能剩下多少也不知道了。
耶律宗信和耶律英被溃兵裹挟着向北门移动,奇怪的是宋人并未追击,而是组成了军阵堵在南面倒塌的城墙处严阵以待,就在辽人不明所以嘲笑宋人不懂用兵的时候,一道炸雷猛然响起……
炮弹划过大宋军阵的头顶如流行般向北门砸去,所有阻挡在它勉强的人马尽数化为肉泥,巨大的冲击力糜烂百米,一时间北门寂静的出奇。
所有人都盯着血肉横飞沟壑目瞪口呆,这是天神的手段!
更大的恐惧笼罩在他们的头上,溃兵叫喊着,哭骂着向狭小的北门拥挤,场面愈发的难以控制,一炮之威恐怖如斯,还有什么能抵挡的?辽人的勇气被彻底击垮,心中最后的一丝勇气也丧失掉。
此时的耶律英终于明白耶律宗信的意思,已经丧失胆气的契丹勇士根本不是宋人的对手……
炮击开始了,源源不断的呼啸声如厉鬼索命般尖啸着向北门而来,拥挤在一起的辽人成为了最好的目标,一时间血雨伴随着巨响升腾而起,残肢断臂遍地都是,恐惧至极的契丹勇士甚至抛弃了往日的荣耀,跪地向上天祈祷,但无情的炮弹依然落在他们的身上,铁质的炮弹上带着肉泥,在地上弹跳翻滚的向前横冲直撞。
耶律宗信眼睁睁的看着耶律英的身体四分五裂,一块不知是什么地方的肉块砸在自己的脸上,湿答答粘乎乎的让人恶心。
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功夫去管脸上的碎肉,在亲兵的带领下迅速向西仓皇逃窜,此时人越多的地方越不安全,只有左右两边的城墙还好一些。
上了城墙,在亲兵的帮助下用绳子把自己的身体栓好,顺着墙面向下滑去,直到他的双脚站在土地上的一刻才把心中的仓皇按了下去,他总算逃出了人间地狱。
炮声停歇,大宋的禁军再次向前的时候,城内的场面已经惨不忍睹,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北门的辽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意志,成为一堆瑟瑟发抖的惊恐小兽,聚集在一起满脸恐惧的望着宋军。
呕吐的声音响起,不少禁军将士在看到如血肉模糊的场面吐了出来,实在太吓人了,难怪这些辽人都用看待厉鬼般的眼神看待自己,城墙上已经被血肉涂满,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水侵透泥路成为泥泞的小河,猩红血水流向低处,浓烈的腥气让人受不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第五百四十二章皇帝首先是个人
飞狐城显然是容纳不下十万大军的,禁军们很快接管了只剩下三面城墙的飞狐城,军帐在南面向外延伸出去形成一道道军营城墙。
对于大宋来说,军营组成的城墙要比砖石的要结实得多。
赵祯想要去亲自查看一下火炮对敌人造成的破坏程度,可曹玮狄青等人死活拦着不让去,夏竦非常的不满:“陛下查看有何不可?”
曹玮被夏竦勾起了回忆,脸色瞬间惨白的说道:“恐污秽了陛下的眼睛……”
夏竦不信邪的向城北走去,他也是见识过杀戮的人,怎么可能像曹玮那么夸张的模样?难道他们是有什么事情瞒着陛下与自己不成?
军中最怕的便是欺上瞒下行为不法,即便现在的禁军已经好上了太多,但夏竦依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履行监军的职责,万一有什么违反军纪的事情发生,那可就不好了。
这次大军攻伐飞狐城,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在战争结束后不杀降俘,战斗的时候对于乞降的敌人自然不应该手下留情,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可一旦战斗结束,降俘必然要留下,这是中原王朝的习惯,杀俘不祥可不仅仅是说说的,古人的智慧在这一条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一旦对外宣称不杀降俘,也真真切切的这么做了,战斗的时候遇到的抵抗便会越小。
多么聪明的计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策略而已,但却利用了人类的求生本能,但凡有退路,人总是给自己以生希望。
但当夏竦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变了,双目通红泛着狰狞,双腿却又在打颤,整个人脸上的肌肉都僵硬掉,见到狄青和曹玮的时候疯狂的冲上前,揪着狄青的衣领道:“你怎么敢…怎么敢如此?”
赵祯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即便是禁军没留下活口也就罢了,杀俘不祥虽有此说,可赵祯知道其中的隐喻。大不了从下一战开始留下降俘便是。
当赵祯要前往北门的时候,这次不光是曹玮狄青不同意,就连夏竦都上前阻拦:“陛下,北门去不得啊!”
“有何去不的?当年朕也是经历过刀兵的,什么样的惨状没见过?”赵祯看着眼前跪倒一地的人不满的说道,毕竟他要亲自看一眼火炮对人造成的伤害,愈发执意的前往北门。
众人见劝不住赵祯,只能小心跟随,一旦官家受不住惨烈的场面也好赶快遮蔽。
在通往北门的路上,赵祯看到了一帮被吓破胆的辽军被一条长绳拴着向前走,此时的辽军完全没有往日的嚣张模样,个个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即便被俘虏了却露出踏实的表情,仿佛这才是最安全的归宿。
看来火炮的威力给了他们相当大的震撼,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可当他看到北门的情形之后,却脸色蜡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眼前的场面根本不能用惨烈来形容,到处是残肢断臂,不完整的碎肉满地都是,城墙上还有满是叫不出名字的肉块,这场面堪比修罗地狱!
强忍着吐意,赵祯对夏竦开口道:“派人把这些处理掉,现在虽然入秋,天气稍寒,但难免有病疫传播,以石灰消毒最佳,让所有人尽量远离此地!”
夏竦连连点头:“臣遵旨,官家看也看了,还是离开这大煞之地为妙。”
赵祯点了点头又猛然转头道:“让国内的援兵加快速度,并且开始铺设通往飞狐城的公路,速度一定要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夏竦等人点了点头,他们知道官家担心的是什么,按照飞狐城的速度,大宋对燕云之地其他城池的攻伐速度会相当快,那就意味着后勤的速度一定要跟的上之前官家计划的才行。
一切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夏竦等人望着转身离开的官家默默不语,他们沉默的原因是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官家,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按照官家原先的计划所制定的,任何人都没能逃脱这个怪圈。
当一个人把所有事情安排好的时候,甚至连细节都计划好的时候,整件事就会变得非常诡异。
对,诡异!
许多人都有这种感觉,他们觉得事无巨细都在官家的计算之中,或者说算计之中,包括这次北伐也依然如此。
飞狐城被顺利攻克,一鼓而下在情理之中,火炮威力甚大一炮之威糜烂百米也在情理之中,官家仿佛见识过火炮在实战中的破坏力,面对修罗地狱般的场景虽然脸色不好但却能忍受得住,夏竦看得出来官家不是毅力惊人而是别的原因。
回到御帐中的赵祯回想起刚刚的画面脸色一白,对着马桶一阵翻江倒海,吐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他见识过人类文明的破坏力,但在面对北城惨烈画面的时候依然觉得恶心。
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首先他是人,是人就会对刚刚的画面产生抵触,恶心……除非他是个变态。
当夏竦几人在御帐外听到里面传来呕吐和咳嗽声后,几乎是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官家很正常,依然有着一颗怜悯之心,依然是他们熟知的官家。
夏竦为什么会对狄青等人发火?就是因为这种场面太过惨烈,出现在大宋皇帝的御驾亲征之中难免对赵祯的声誉产生影响,同时在看到赵祯的表情之后他开始担心战争会改变官家的心态。
彭七看了看围在御帐周围的一帮人轻咳一声道:“诸位这是在干嘛?难道是在窥伺官家不成?!”
夏竦翻了个白眼道:“你去北门看过了吗?我等这是在担心官家,三才不在,你就要好生伺候,快快去准备温水清茶给官家。”
彭七脸色一白的窜了进去,夏竦的话让他回想起了刚刚的画面,就他彭七的胆量都被吓了浑身发麻,何况是官家,听着里面翻江倒海的呕吐赶紧跑到赵祯身边地上一杯清茶道:“官家喝一口,别像那事一会就好。”
彭七不说还好一说赵祯又想起脚底的粘稠忍不住又吐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太子监国
大宋的效率在商人的带动下变得十分迅速,原本臃肿懒散的制度随着商人的加入完全改变,商人提倡的就是效率,尤其是和战争有关的事情就更加不敢懈怠。
大宋国内所有被分摊到差遣的商贾飞快的运转起来。
嘿!
他们这些商贾居然也能为北伐贡献力量,这要是传出去了,可就不光是钱的事情,也能拍着胸口的对街坊四邻说一句:“老子也是参与过北伐的,也帮助朝廷对付过辽狗!”
在赵祯率领大军攻破飞狐城的时候,两府便开始向天下行文,宣读赵祯的檄文,以及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一时间无论是大宋的州府还是乡间,都能听到百姓们激动的话语。
这次大宋对辽朝的北伐多数人充满了希望,因为此时的大宋已经完全不同,不再是那个任由辽人欺凌到头上而不敢反抗的大宋了,大宋的商贾行走天下,大宋的百姓健康富足,朝中更是有许多栋梁之臣辅佐,大宋能有不胜的可能吗?
东京城已经开始戒严,辽朝的都亭驿却安静异常,仿佛他们还没收到消息一般,往日无人敢靠近的大门紧紧关上,没有一丝动静从中传出,整个都亭驿都龟缩在了起来。
但和都亭驿相反的却是宫中的两府以及各部官员,整个大宋朝廷已经疯了,许多官员在得知皇帝御驾亲征后在大庆殿上好久没有动作,如木雕一般站了半个时辰才如炸了锅似得开始激动的交头接耳,此时没有皇帝在御座上,自然也没了约束。
殿中的御史中丞也懒得去招人嫌,反正两府相公自己都在交头接耳,又有什么理由怪罪下面的人呢?身为御史中丞的他们原本就比较无聊,还不如乘机听听八卦消息。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随着脚步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大殿之上,年幼的太子在皇后娘娘的搀扶下向皇帝的御座慢慢前进,一举一动是那么的符合帝王礼数,雍容大气。
小小年纪能如此懂规矩不得不让朝臣们暗自叹服。
庞籍丁谓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皇后娘娘这是在履行官家的圣旨,打算让太子监国了啊!
待年幼的赵旭坐上御座的时候,满朝文武齐齐拜下:“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恭请殿下监国!”
这都是赵祯圣旨上留下的旨意,一旦大宋北伐暴露,就必须让赵旭监国,这是在向外人宣告,即便大宋皇帝有什么意外,也会有皇太子登基称帝,太子赵旭如今就是大宋的国本!
让朝臣们奇怪的是,作为皇后的王语嫣并未在太子身后的椅子上坐下,也没有所谓的垂帘听政,就在朝臣们奇怪的时候,庞籍开口道:“众臣公接旨!”
直到庞籍念完赵祯留下的圣旨众人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望着御座上的赵旭,官家的意思是不打算让皇后垂帘听政了,可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如何能担当得起监国的重任?
面对众人的交头接耳,王语嫣不满的望了一眼殿中的御史中丞道:“大殿之中如此吵闹成何体统?!予尊崇官家旨意,绝不做垂帘听政之事!
但诸位臣公记住,此时乃我大宋最为万急之时,官家对外征伐,全华夏故地,完大宋金瓯,诸位理当按部就班,两府相公主持朝政,而各部官员各司其职,往日里的过错予不再追究,但谁要是在官家御驾亲征的时候懈怠,休怪予不念旧情!”
年轻的皇后第一次在士人面前露出这强硬的一面,此时众人觉得站在他们前面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不是那个被官家养在宫中的花瓶,而是一个真真正正母仪天下的巾帼!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露出一丝无礼,皇后此时展露出的天家气场之强大,让他们比自觉的上前,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道:“臣等谨尊陛下旨意,尊皇后娘娘钧旨!鞠躬尽瘁……”
王语嫣笑了笑,瞬间又变回原本雍容的模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就不要说了,官家常说朝臣们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这样才能为我大宋长久操劳嘞!旭儿还小,坐在这里监国不过是看着诸位相公和朝臣们如何处理政事而已,尔等可要好好教他!官家北伐之时尔等操持好国务便也是我大宋的有功之臣!”
朝臣们恭恭谨谨的回答道:“臣等遵皇后娘娘钧旨,不敢懈怠!”
王语嫣点了点头对赵旭道:“如此甚好,本宫就不再这里耽误诸位上朝了,旭儿以师徒之礼向诸位相公请教,不得怠慢。”
赵旭微微颔首道:“旭儿谨遵母后钧旨!”
自从赵祯离开东京城后,朝臣们就基本上没见到天家的出现,一直都是按照原先的态势,以庞籍丁谓吕夷简等人为首的两府三司为主,朝政倒是按部就班没有差错,现在猛然得知官家御驾亲征去了,众人便更加小心精神,这段时间谁要是有所差错,必然会受到两府的严厉惩处。
年幼的太子赵旭正襟危坐的在御座上坐好,朝堂中的文臣武将以君臣之礼参拜,也只有在太子监国其间他才能享受这种礼仪,否则便是逾越。
在三才的引导下,两府相公不断的上奏,赵旭仔细的聆听,他只有监国之权,听便是他的主要任务,其实这就相当是他在学习朝政是如何进行的,储君都要做的最基本的事情就是听,当年赵祯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其实如今大宋即便没有皇帝在也能照样运行,这主要归功于从汉唐流传下来的合理制度,即便大宋的相权被瓜分了,但主要是为了防止相权一家独大而已,君权在这个时代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年幼的赵旭不断的听取两府相公和朝臣的上奏,并且同意他们的方案,因为他不能做出任何决定,只是代表天家监督朝廷的运行,冗长的政事并没有让赵旭昏昏欲睡,反而愈发的有精神,慢慢的他开始时不时的发问,态度仁和向朝臣们请教,这让朝中的文武百官赞叹不以。
有礼有节的孩子谁不喜欢?更何况他们现在有能力把太子储君培养成将来的明主……
第五百四十四章辽朝来使
东京城虽然戒严了,可多少也能让人进出,只不过在经过城门的时候检查更加严格,无论公卿贵胄,还是贩夫走卒,皆要列队检查,谁都知道这是为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提出疑议。
今天的南熏门稍稍有些不一样,宽大的城门被占据,人们进出城的通道被阻断,长长的队伍拥堵在一起引起许多人不满。
要知道如今的东京城城门已经成为最重要的地方,往来的商贾,旅客,百姓都要经过这里连同整个大宋。
不少人走出队列上前查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耽误了他们的进城,可当他们看到城门口的契丹使团后便闭上了嘴巴,这是契丹人来讨要说法了……
随着飞狐城的拿下,大宋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在天下传开,北到女真,西到西夏吐番,全都知道大宋对辽朝,准确的来说是对燕云十六州动手了!
身为大宋百姓自然也是清楚的很,没人比宋人更加清楚燕云十六州对大宋的重要,辽人使团前来讨说法也在情理之中,宋辽两国在名义上还是互为兄弟之国。
当着苦主的面,许多人露出了不好意思,毕竟是大宋主动攻伐辽朝的,面对这样的挑衅别说是辽皇,就是一般人也忍不住不是?既然辽人找来了,那就让让他们又何妨……
但有些人显然不这么认为,站在门口对着辽人的车队喊道:“你们倒是快点啊!后门还有好多人等着进城嘞!”
辽人的武士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你们大宋的城门官不放我等进入,休要找我大辽使团分说!”
刚刚不满的汉子笑道:“既然不让你们进那就把车马移开让后面的人进去,在这里干耗着有甚的意思?难道不知这城门每日进进出出的财货大有万巨之多吗?”
辽人武士轻蔑的笑了笑:“哦?既然贵国如此富庶何必去抢夺我大辽的土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辽人不说抢夺还好,一说抢夺所有的宋人都不干了!
“无耻之尤!那燕云之地本就是我大宋的土地,只不过被那儿皇帝石敬瑭偷偷献于你辽朝而已,被盗之物岂能算是你辽朝的?”
“就是嘞!说这话也不害臊?如果燕云本就是你辽朝的我大宋太宗为何两度北伐?当今圣上为何挥兵北进?!”
“辽人天性如此,和他们说这么多有何益处?且等官家凯旋扬我大宋国威便是!”
…………
杂七杂八的声音瞬间就把辽人武士说的面红耳赤,要是说大道理怕是谁也不敌汉人,本就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此时开口便是自取其辱。
无奈之下,辽人武士喝到:“那就战!谁的马儿快,谁的刀剑锋利便是谁的!”
他的话引起了围观众人的哈哈大笑:“我大宋皇帝陛下不久前刚刚拿下你飞狐城,杀敌万余人,尸横遍野血流漂杵,这么快便忘了?!战场上你们也不是我大宋的对手啊!”
辽朝武士大怒,拔出弯刀便要上前动手,但此时的大宋百姓非但不闪避,还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要是搁在前朝怕是早就飞奔逃命去了。
机括声响起,数把弩箭对准拔刀的辽人,辽朝使团不甘示弱所有人齐齐拔刀,双方之间剑拔弩张!
“住手!”“住手!”
两声同时从辽朝使团和大宋城门内响起,一触即发的局面很快变得风平浪静,辽朝的武士放下手中的弯刀齐齐转头望向车驾中走出的青年道:“潞王殿下!”
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来人居然是辽圣宗的弟弟耶律隆庆的儿子耶律查哥!此人在辽朝的地位非常高,辽皇耶律宗真对他的信任仅次于自己的亲弟弟耶律重元。
他来大宋定然是向朝廷来讨债的,辽朝进攻西夏,而此时大宋却进攻辽朝,多少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说出去自然不太好看了,但辽朝能发兵西夏,大宋又有何不可,当年辽朝不也是不宣而战挥师南下攻遂城、望都、祁州、定州、瀛州,下德清,兵临澶州城下?
“尔等放肆!这是我大宋都城,前面便是通往皇宫的御道!在此擅动刀兵,难道是欺我大宋无人不成?”
上来先扣下一顶大帽子再说,百姓们暗自叫好,转头望去发现一个身穿绯色公服的官员,众人一看便知他是三品高官,否则不会有绯红色的公服,腰间的银鱼袋更显雍容华贵。
耶律查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彬彬有礼的拱手道:“大辽保静军节度使耶律查哥,不知你是……”
“本官乃天章阁大学士,参知政事权知开封府范仲淹!”
此言一出不光耶律查哥一惊,就连四周的百姓都是大声叫好:“是范公!铺设公路的范相公嘞!”
“原来是范相公,不知你可带来了朝廷的文书放我使团入城?”
范仲淹点了点头道:“自然,太子殿下有旨,放辽朝使团入城,城门禁军不得阻拦,一路护送好生招待!”
这话就说的很清楚了,看似客气的一路护送好生招待,实则是让禁军监视他们入城,如此老道的话怎可能是年幼的太子所说?耶律查哥冷冷一笑,定然是垂帘听政的皇后或者两府相公的意思……
耶律查哥对范仲淹拱了拱手,咬着后槽牙小声道:“那就多谢朝中相公的招待了!”
范仲淹摇了摇头:“此话并非朝中相公所说,也非皇后娘娘之语,乃是太子殿下的原话!”
“范学士何必如此较真,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太子的话就是太子所说,被人的话岂能变成太子之语?难道你们辽朝已经到了君臣不分,日月不明的程度吗?怪哉怪哉……”
耶律查哥被范仲淹的抢白面红耳赤:“那本王倒要看看大宋太子的聪慧!”
范仲淹点头道:“也好,省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等候太子殿下召见吧!”
耶律查哥哼了一声,此次初到大宋的交锋辽朝算是全面失败,没有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对于辽朝来说没占便宜就是失败!
辽朝的车队终于缓缓开动起来,堵塞许久的南熏门也逐渐恢复正常,辽朝使团的车队在大宋禁军的“护卫”下向南门大街的都亭驿而去,此时坐在车中的耶律查哥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押送的犯人……
第五百四十五章逼急了的耶律宗政
当耶律查哥看到在东京城的都亭驿大门紧闭的时候怒火中烧,窜下马车便上前拍门,响声之大恍若击鼓,不远处的范仲淹默默不语,看来耶律查哥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大门打开,当耶律贾看到耶律查哥之后,原本恼怒的脸色变得欣喜,呵斥着门房守卫大开中门迎接。
多长时间了,大辽终于来人了!
耶律查哥在门前对范仲淹高喊:“多谢范学士相送,也替本王感谢太子殿下的“关心!”本王已经到了,劳烦范学士带人撤走吧?!”
范仲淹笑眯眯的点头道:“既然潞王殿下到了都亭驿,那本官这就走,但为了尔等安全,这些兵丁可就要留下了,你也知道东京城最近“不太平”,还是有人护卫的好,省的不开眼的“泼皮”擅闯都亭驿不是?!”
耶律查哥脸色一变,哼了一身甩袖而去,这哪是什么保护,分明是软禁!
见他脸色不善,耶律贾赶紧上前小声道:“潞王殿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一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大辽的脸面都被尔等丢尽了!我大辽何时受过如此欺辱?我大辽何时受过别人如此威胁?!”
耶律贾也不计较他的嚣张,人家是皇族,自有嚣张的资本,但这东京城中也不是没有能降的住他的人,都亭驿中的耶律宗政便是他的克星。
“还嫌不够丢人?快滚进来!”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都亭驿中传来,耶律查哥一听便不再说话,脸色变得尴尬的对耶律贾道:“还不赶快关门!”
一物降一物,他耶律查哥再得陛下器重,再有权势能比得上自己的哥哥?耶律宗政可是他的亲哥哥,最受陛下器重的皇族之一,否则也不会把他留在东京城中主持大局,当然还有一方面,宋人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的……
“大哥!你受苦了!宋人卑鄙,断绝通途,以至我大辽雄鹰只能在这狭小的院落中活动,明日见了宋人的小太子我定然要让他好看!”
耶律贾无声的笑了笑,让大宋太子好看?痴人说梦,别说你有没有能力在带御器械护卫下的太子面前放肆,单单是你能见到太子已经是万幸的事情了。
耶律宗政苦笑着摇头道:“跟在陛下面前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模样,大宋太子乃一年幼孩童,你说这话便是自取其辱,胜之而不武,败之而丢人啊!”
耶律查哥不满的哼了一句:“宋人狡诈!”
耶律宗政摆了摆手道:“先不说这些,陛下派遣你来,定然是要让你指摘大宋的不是,你先说说我大辽西征到底如何了?听宋人商贾说,幽州等地大贴告示,夸耀我朝大败西夏,可是真的?!”
耶律查哥脸色难看,瞧了瞧四周道不愿说话,耶律贾拱了拱手道:“属下告退……”
“你告退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是你我二人在东京城做事,大辽出现了什么情况你应该第一个知道!”耶律宗政说完不满的忘了一眼弟弟道:“有什么话就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耶律查哥这才声音凄苦的说道:“大哥……我们败了!”
“果然……我大辽居然真的拜了……”
虽然得到的结果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耶律宗政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往日大辽要是获胜绝不可能在幽州这种汉人聚居之地贴出告示,这分明是给宋人看的啊!
耶律宗政一把抓住弟弟的前襟道:“说!一字一句的给我说清楚,每个细节,每一场战斗都给我仔细的说!”
这还是耶律查哥和耶律贾两人第一次看到耶律宗政如此狰狞的模样,耶律贾缓缓起身去倒茶,茶水最能平静一个人激动的心情,而耶律查哥则开始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日我大辽占尽优势,虽然是李元昊先发制人透营在前,但并给得逞,被萧惠率领的御帐亲军击退,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忽然天起大风,吹扑向我军,陛下的龙旗折断……”
耶律宗政和耶律贾听的目瞪口呆,稍稍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就因为大风把陛下的龙旗这段咱们大辽就输了?不可能!”
耶律查哥道:“不单单是大风吹断龙旗,这风来的邪乎,我大辽将士从未见过,乌云笼罩了太阳,风沙乍起,迷得人睁不开眼,又有军中萨满祭祀神神叨叨,将士们不敬天地也要敬鬼神,人人自危心惊肉跳,军中打乱,李元昊又派出精锐骑兵铁鹞子扑杀而来,我……我军大败!”
耶律宗政猛然捏碎了手中的茶具,稍显惊恐的说道:“那陛下呢?!陛下呢!”
“陛下本人只与数十骑勉强逃脱,差点成为李元昊的阶下囚……西夏俘获我朝数十贵族大臣,只有萧惠,张俭两人掩护陛下撤走了。”
“唉……!”
耶律宗政和耶律贾长叹一身,谁能想到一场大风便葬送了辽朝的胜利?但紧接着耶律宗政道:“那大军为何不原地待援?以我辽朝兵锋之利,党项人绝不敢轻易奇袭。”
耶律查哥挣扎了半天最后说道:“原地待援根本就行不通,那时大军已经深入西夏数千里,而李元昊狡诈奸猾,所到之处必然是片片焦土,我大辽兵马没有任何粮草补充……”
耶律宗政摆了摆手,剩下的事情不用说他都能想得到,这次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大军深入太多,又没有一城一池之得,草料粮食根本就没有就食于敌的可能才造成的失败。
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张俭和萧惠二人怎么会如此愚蠢!难道这么明显的弊端都看不出来了吗?孤军深入最忌讳补给跟不上,西夏人的坚壁清野应该从开始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为何还要去追击,直到把大军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这里耶律宗政忽然明白,其中怕是和陛下的执念分不开!
此时再纠结这些已经没了意义,还是准备好对付大宋才是,如今大宋皇帝已经率领十万禁军开赴燕云,飞狐岭上的飞狐城居然被一鼓而下,大宋的战力可见一斑!
“你是带着陛下的国书前来的吧?好生休息,明日你我便入宫面见大宋皇后娘娘,态度一定要谦卑些,把大宋这个礼仪之邦,天朝上国高高的捧起……”
耶律查哥不满的说道:“凭什么?!他大宋私毁盟约趁我大辽发兵西夏而取燕云,定然要好生说道说道!”
“说什么?你用什么去说?连刀剑都没有你指望宋人被你的话征服?醒醒吧!此时是我大辽示弱……明日你要听我的,如若不然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也只有把耶律宗政逼急了才能开口威胁自己的亲弟弟。
第五百四十六章帝王何时归
赵旭坐在凳子上一板一眼的学习如何召见外臣,对待本国的臣子和敌国的臣子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庞籍在他正确的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后笑眯眯的夸奖道:“殿下才智过人,如此繁复的礼节都能一遍而过,老臣佩服。”
坐在一旁的陪同的王语嫣笑道:“庞相公莫要再夸他了,陛下常说赵旭最为稳重但才智并非最佳,您如此夸他岂不是让他错误的认为自己聪明?”
庞籍长叹一声道:“皇后娘娘的育儿之道远在老臣之上,如今太子刚刚年满五岁,便能知道自己的长短,实乃幸事。臣多嘴了,陛下才智过人和娘娘思虑周全实乃大宋幸事也!”
听到旁人夸赞当然是开心的,王语嫣笑道:“庞相公过誉了,本宫的思虑周全还不是被官家逼出来的,陛下不喜后宫繁务,情愿去征战疆场也不愿在禁中呆着,大小事情自然搁到了本宫身上不是。如今陛下一路凯歌,予可不能弱了天家威仪。此次辽人面呈国书,予自然是要去的。”
庞籍点头道:“如此甚好,老臣还担心太子年幼无法驾驭“猛兽”如今有娘娘砥砺前行,必将震慑辽人!”
王语嫣慈爱的摸了摸赵旭的头道:“太子虽然年幼,但却老成,为此本宫不知被官家诟病过多少回,官家也知道他小小的肩膀成受不起压力,可本宫没办法,如若旭儿不老成持重,如何面对辽人?如何面对朝野内外的臣子?他的肩膀即便再弱也要担负起未来的天下!即便官家恼怒本宫也依然要这么做。”
庞籍尴尬的站在一边,说实话这就不是他应该听的,但是皇后的话也有道理,太子肩膀上承担的东西就是要比其他皇子的多,他是大宋未来的皇帝,不是赵昀能比拟的。
“母后,您说的孩儿都知道,姐姐说我要承担的东西比他们的都大,也是因为如此她和弟弟才能过上好日子!他们过上好日子就是孩儿过上好日子!”
赵旭一脸认真的对王语嫣这么说让一旁的庞籍一惊,太子小小年纪便有了一颗宽仁之心,这在天家是殊为难得的!
王语嫣苦笑着说道:“你姐姐倒是个偷闲人儿,她一个小女女的心思比你这个太子的还多,昀儿也是如此偏偏不让人省心!”
庞籍摸着胡子笑道:“非也,非也,越是如此越是省心啊!自古天家多纷乱,太子殿下与二皇子之间兄友弟恭,与公主更是关系融洽,这样的天家您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王语嫣骄傲的说道:“这是自然,旭儿,昀儿两人可谓是亲如兄弟,更难能可贵的是两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旭儿不骄,昀儿不争,此乃家国幸事。”
庞籍满意的离开,今天来的值了,这么多年来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亲近让许多人觉得好似作伪,但只有像自己一样走近了看的人才会知道其中真假。
见庞籍离开,赵旭抬头轻声对母亲问道:“母后,为何朝臣们总是喜欢试探?难道孩儿做的还不明显吗?”
王语嫣皱眉了许久突然想起赵祯的话,转头笑道:“因为这些人获得岁数太大了,经历过的事情也多,最喜欢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搞复杂,其实你和赵昀就是很简单的兄弟而已,而他们呢?则是会想你是不是装成很爱护弟弟,所以你以后听他们说话,看他们做事就找到最简单的地方便好,这样就不会被蒙蔽!”
赵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年幼的他哪里能理解母后说的话,他只是记住了一点,赵昀是自己的弟弟,赵灵是自己的姐姐,自己必须要保护好他们。
对于明日辽朝使者的觐见,赵旭则是一点也不担心,年幼的他记住了父亲的话,他是天子的儿子,没人敢对他不敬,也没人可以吓到他!
赵旭摸了摸腰上的匕首,这是他和赵昀两人自己制作的,按照父皇的要求,匕首一定要锋利而不是华美,鳄鱼皮包裹的把手让他的瞬间获得力量。
“旭哥儿,旭哥儿快来……我的熊猫可是日渐大了,你们骑骑看。”
不远处的赵灵儿拉着弟弟赵昀的小手用力的对赵旭挥舞着,“阿姊等等,我马上就来!”赵旭急急的把前摆撩起掖好便追赶姐姐的脚步,宫中响起了很久没有的欢笑声……
三才从角落里转了出来,望着向后苑飞奔的姐弟三人微微一笑:“官家的皇嗣们都渐渐长大了呢!连太子都坐朝监国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你倒是有闲工夫在这里发感慨,连个子孙根都没有的人就剩下羡慕了吧?”
三才不用回头都知道这种阴郁的声音是陈琳那个老不死的发出的,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道:“这些都是你杀的人,那一个有确凿证据?”
陈琳露出无齿的嘴笑了笑:“老夫可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要觉得怀疑便除掉。他们一万条命也比不上禁中这几位的毫毛!明日可就是辽朝上国书的日子,你给老夫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三才点了点头,陈琳说的没错,现在谁也比不上禁中这几位来的重要,为此禁中少了百十号人算得上什么?
“官家那里有什么消息传来?娘娘今天可是问了好多遍了,别看娘娘安稳如初,可心中却是焦急的很啊!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快快上奏娘娘也好让她安心才是,这段时间禁中的三位可是寝食难安嘞!”
陈彤望了三才一眼道:“官家一路凯歌,我大宋十万进军兵分三路向析津府开进,克易州,平范阳,临良乡,雄州保定军,保州金肃军也向北出击,拿下容城,新城,永清,固安,兵临安次,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不出半月便能兵临析津府城下,拿下燕云不过尔尔!”
三才眼睛一亮:“这么说我大宋马上就要拿下燕云全境了?!陛下也快回来了!”
陈彤摇了摇头:“拿下燕云全境是快了,但陛下何日还朝还不知,陛下有谕,燕云之地固若金汤之后才会还朝。”
“什么?!陛下归期遥遥,这……这如何是好……”
王语嫣的声音突然出现,让三才一惊,但陈琳早已知晓,转头微微叹息道:“娘娘莫要心急,陛下自有圣谕传来,请娘娘过目!”
王语嫣接过陈琳的手中的黄绢,展开便是赵祯潇洒飘逸的飞白体,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王语嫣默默的点了点头便向后苑走去,她知道赵祯的意思了,如若不能把燕云打造的固若金汤,辽人还会随时叩边,整篇书信中没少提及思念,但最后官家还是决定要固守,等待大宋援军全数抵达,城池加固后再还朝。
第五百四十七章自取其辱
煌煌的琉璃瓦,绿色的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的花纹,高大雄伟的大庆殿展现了中原王朝的气势与威仪,耶律宗政与耶律查哥并肩而行,此时他们置身于大庆殿之前仿佛渺小的蝼蚁。
耶律宗政不是第一次来到大庆殿前的广场,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前几次他都是以胜利者的高高之姿前来,而这一次却是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出现,即便怀中装着言辞犀利的斥责国书,也不能掩饰出他心中的无力。
来到殿门,耶律查哥望了一眼殿中站班的大宋文武群臣,小声对耶律宗政道:“兄长,眼前宋人排场甚大,怕是京朝官都来了……”
耶律宗政头也不会的说道:“有甚的关系?你要是担心便在我的身后,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吃了我等不成?”
走进大殿,两人明显感觉到大宋朝臣的目光不善,高傲的态度就像是当年辽朝自己的朝臣面对宋使。
两人上前对着坐在御座上的赵旭行礼道:“外臣耶律宗政,耶律查哥参见大宋太子殿下!”
赵旭还是第一次见到辽朝的使臣,好奇的看了看道:“平身,孤看尔等衣着礼仪皆与我大宋无异,不知在辽朝可是如此?”
庞籍一惊,怎么太子今天的第一句话就与昨日不同了?
“启禀殿下,我大辽除了穿着以外,无论朝见还是朝会君臣礼仪与大宋无二。只不过我大辽更加尊崇孔孟之道,遵从华夏汉礼,乃一忠厚之国……”
耶律宗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旭打断:“我大宋乃汉室王朝,自不会比你辽朝差,外使何必说此怪异之言?”
耶律查哥心中怒气勃发,上前开口道:“那为何大宋乘人之危?趁我朝皇帝亲征西夏之时,挥兵北伐,越浣水,攻破飞狐城,继而北进燕云之地?”
随着他的话,满朝文武的心为之一提,没想到国书还未上,辽朝使者便把话题引到官家御驾亲征之事上去,将了年幼太子一军。
赵旭坐在御座上不舒服的扭了一下,身后的珠帘微响让他心中踏实下来,轻咳一声道:“不知你辽朝的法律可否健全?”
耶律查哥见赵旭转移话题,以为年幼的太子胆怯了,不敢直面自己的质问,想也不想的便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我大辽为了适应契丹人与汉人共治,特意制定两部律法,以适合契丹人与汉人。”
赵旭点了点头道:“那如果有人偷窃别人财物献于主家,主家不归还还占为己有,是否应当治罪?”
“当然要治罪,偷窃财物者以偷盗论处,主家隐瞒不到罪大恶极,当归还财物并赔偿……”耶律查哥说了两句便发现其中不妥,御座上的孩童正以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他,而大宋朝臣个个憋着笑意。
耶律查哥顿时不再说话,没想到他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孩童给耍了,满脸通红的强辩道:“燕云之地之重与财物如何相提并论?”
“够了!”耶律宗政低声呵斥一声便上前道:“太子殿下恕罪,耶律查哥御前放肆了……”
赵旭摆了摆手道:“不放肆,不放肆,他说的很好啊!孤原先还觉得你辽朝没有完整的法制,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但即便你辽朝有此法制,为何却占我燕云之地?”
赵旭说完便又自言自语道:“不过无碍,父皇说自己的东西自己去取便是,何必麻烦人家……”
大殿之中的朝臣已经快笑破了肚皮,个个憋着笑意不敢说话,身体仿佛是在跳舞一般颤抖。
而耶律宗政和耶律查哥则是又气又惊,气的是大宋太子这么说也意味着这是大宋强硬的态度,现在这样上不上呈国书也已经无所谓了,而惊讶的是年幼的太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如若长大便又是大宋的一位明君!
赵旭对一旁的三才挥了挥手道:“辽朝使臣把国书呈上来吧。”
耶律宗政无奈的从怀中掏出国书递给三才:“启禀太子殿下,我大辽与大宋乃是兄弟之国,自檀渊之战后两国互为睦邻,从未擅起刀兵,如今我大辽西征李元昊,为何大宋两面三刀对我大辽下手?”
赵旭露出奇怪的表情望着耶律宗政道:“当年檀渊之战也是你辽朝不宣而战的,如今我大宋以檄文通告燕云之地,诉其厉害,又有何不可?大国对弈本就是如此,哪有你辽朝可为而我大宋不可为的道理?!”
大殿中的文武群臣齐齐开口:“是何道理?!”
以往辽朝使臣态度居高临下,上殿的时候不是讨要岁贡便是指摘大宋的不是,如今有此机会定然要好好出一口恶气。
不知是被赵旭的话问住,还是被群臣的喝问震慑到,耶律宗政一时默然,一旁的耶律查哥焦急的望着自己的兄长,既然宋人态度强硬,那自己的态度便更不能示弱!
此时他只能听到耶律宗政沉重的呼吸声,最后猛然抬头道:“大宋的意思外臣已经知晓,必将报奏我皇,既然是大宋擅启刀兵,那我大辽便不再客气,战场上自见分晓!”
“说得好!”一身清洌的女声在大庆殿中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瞧去,只见一身华服的皇后从珠帘后站起。
“我大宋官家励精图治,军民厉兵秣马,为的便是收回燕云故地,全我大宋金瓯。如今挥师北伐,上下一心必能扛鼎!予虽贵为皇后,却与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一样,丈夫出征以凯歌相送,归朝则以祝酒相迎!你也能瞧得出,如今我大宋禁军势如猛虎,连破燕云数州之地,为免生灵涂炭你辽朝当早日撤走才是!”
面对王语嫣的强势,耶律宗政皱眉道:“枉你大宋号称天朝上国,如今却征伐兄弟之国,礼乐何在?道德仁义何在!”
王语嫣轻笑道:“兄弟之国?予还从未见过有哪家有占据兄弟之土而不还的事情,即便是兄弟之财也当掰扯清楚土地,何况是两国之间?燕云之地本就属我华夏,你契丹人占之不还也就罢了,如今我大宋自取有何不可?!这便是符合儒家礼法的!陛下曾有口谕留下,燕云之地不取则大宋永不安宁!”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外臣告退!”
耶律宗政稍稍行礼之后便退走,此时的他心中大骇,大宋皇帝的话说的很清楚,无论如何也要拿下燕云十六州,自此才能免除边患。
辽朝稍有才学的人都清楚燕云之地对大宋的重要,也清楚它对辽朝的重要,一旦易主,面对大辽的将会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大宋,再欲南下便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不会有当初檀渊之战那般轻松了。
看来今天觐见完全是自取其辱,大辽何时开始以言语作武器了?真刀真枪的战场上才是契丹人该去的地方!
第五百四十八章破竹之势
阔别已久的厮杀声在古老的幽州响起,箕星散为幽州,分为燕国。言北方太阴,故以幽冥为号,古九州及汉十三刺史部之一。
幽州是汉人的叫法,而辽人则是把它称为析津府。
大宋的军队已经兵分三路,狄青所率领的左前锋已达良乡,曹玮率领的右前锋在接到赵祯的旨意后绕过析津府而挥兵北进至檀州密云。
同时赵祯的中军也已经到达了当初太宗北伐的溃败之地高粱河……
只要赵祯再往北便是潞县,也就是后世的通县,可见此地距离析津府以不足十里。
如此大兵压境之下,整个析津府危如累卵,仿佛瞬间就会被大宋吞噬的一干二净,整个析津府共有三道防线,最外围的便是以飞狐城,归义城,永清,武清为力量的简单防线,
这几座城池人数不多,但贵在距离较近,可以相互驰援,而且城池都是后建而成,皆是城高壑深,一般很难攻破,为的便是拖住敌人的脚步。
但很可惜他们偏偏碰上的携带火炮的大宋军队,臼炮对城墙和防御工事的伤害远远大于普通的火炮,巨大的弹丸本就是城防的克星,而大宋并不需要完整的城墙,只需拔下据点便可,自有源源不断从国内赶来的十六卫接管城防和建设。
火炮这个跨越时代的产物突然在燕云大地上出现,辽人不知其厉害,即便有所传闻也是嗤之以鼻的,哪有能如天神一击般的攻城器具?要是真的有为何大宋早先不用?也从未听人提起?
于是乎,整个南京道的城防在大宋禁军所到之处变为齑粉,也使得原本的军事重镇范阳和固安被大宋轻松拿下。
巨大的臼炮伴随着如旱雷般的轰鸣向后猛然一退又被金属地爪扣住,在地上疯狂的跳了跳才平静下来,赵祯的耳朵已经出现蜂鸣声,嗡嗡的响个不停,自己不过是前来查看一下而已,谁能想到声音如此巨大?
掏了掏耳朵,赵祯看向远处的城墙,巨大的炮弹带着凄厉的呼啸迎头撞上,这种抛射的臼炮弹丸重达几十斤,在经过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会更是不知几何……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天地仿佛都为之变色,城墙上的砖石飞溅而起成了锋利的杀人武器,赵祯的脸色狠狠的抖了抖,这样威力的臼炮连他看了都有些胆战心惊。
这便是文明的力量,这便是科技的力量,对于大宋掌握这股恐怖的力量赵祯是庆幸的。
一炮之威恐怖如斯,大宋还没开进,不远处的安次城的城门就开了,这是大宋进攻有史以来,第一次辽人主动开门迎敌,看来他们也知道这城是守不住的。
不用赵祯说什么,大军自然正常运转,面对来势汹汹的辽人骑兵,大宋的中央禁军开始冲锋,他们皆是背嵬军中的精锐,主要负责保护皇帝的重任,见有人前来冲阵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大宋火德,以红色为本色,大军征伐的时候这些精锐的骑兵便分到了鲜红的斗篷,平时作为防寒保暖的衣物,一旦上了战场不光能增加气势还能形成有效的指挥作用,本军大阵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的位置,以便支援或是进攻。
鲜红的斗篷,锃亮的板甲,无不显示他们的威武与精锐,板甲作为防护性能最好的盔甲向敌人展示了它的坚韧,便是长刀刺出,如果速度不够的情况下依然不能洞穿它。
钝器砸在上面会被突起的菱形纹和圆弧设计所吸收,除了五脏六腑受到震荡的咳上两声基本上没有大碍,短短的几个呼吸,背嵬军手中的战刀便轻松收割走敌人的生命,不会给他第二次击打的机会。
背嵬军势如猛虎,完全没有停顿的向前冲锋,手中的兵器上下翻飞一次又一次的带走鲜活的生命,直到他们杀透敌阵才会缓缓的停止前进,再向回冲杀。
辽人的骑兵和步卒顶不住这样强度的冲杀,大宋骑兵的损失不过了了,而他们这是死伤却是惨重,在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下,许多辽人的精神开始崩溃,求生的**慢慢的战胜他们心中的坚持和荣耀,逆风局永远是最难打的。
见骑兵已经打出了大宋的气势,赵祯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翻身上马的开始冲锋,一瞬间整个大宋中军如疯了一般开始向前厮杀,甚至出现不要命的打法,但即便如此,辽人依然没有任何便宜,大宋的护甲实在太过精良,长刀砍上去好一点的结果是被卡在板甲上,最要命的便是只能留下一道白痕,这时宋人手中锋利的横刀便会穿过他们的皮甲。轻松且迅速。
禁军们没办法不拼命,也没办不疯狂,官家的把出天子剑,连招呼都不打便向前冲去,如果他们的速度慢,气势不足,很可能会让官家直接面对敌人!
要知道这一战是人数旗鼓相当的战斗,一旦官家投入战阵,最坏的结果谁也不敢想象,夏竦疯了似得砍杀四周的辽兵,即便是他的亲兵都要躲着他一点,这时候的夏监军是最为狰狞可怖。
赵祯的龙旗被高高的举起,一时间大宋的军队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气势为之一提,开始了疯狂的厮杀,谁都不知赵祯的眼睛在看着什么地方,但他们知道只要自己奋勇杀敌就会被官家看见。
保护官家和获取军功,两者兼得岂不是顶顶好的事情?说不定就能利用这个机会一飞冲天了不是?
这段时间大家对皇帝已经有了初步了解,爱兵如子乃是真真切切的,高高在九天之上的官家居然能和将士们坐在一起,望着篝火畅想班师回朝后的未来,谁人回去该娶妻生子了,谁人回去可以减少多少税收,谁人回去可以转官价,等等这些,都是官家爱聊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没有保护官家的责任,将士们也要舍命去保护赵祯,这样的官家谁舍得让他死?
士为知己者死,这可不是说说的,赵祯的一举一动让他们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在官家心中的地位,谁还敢说他们是贼配军?谁还敢说他么是厮杀汉?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们是官家心中的勇士,就单单这一点便足够了!
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击退辽人不过尔尔,连夏竦都被大军的气势所感染,须发皆张的挥剑嘶吼……
第五百四十九章看不见的打击
残阳如血,挥洒在落日的战场上,给所有的东西都镀上了一层血色,乌鸦呱呱的叫声让人忍不住想把它驱散,但即便是人们如何驱赶也没用,食腐动物的天性便是如此。
大宋将士只能一遍遍的驱散这些讨厌的投机主义者,没办法,官家口谕便是要护卫这些尸体,无论辽人还是宋人皆要火化,大宋将士的骨灰自然会被带走,而辽人的只能用罐子装好,没有姓名,也没有标记……
赵祯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毕竟对于生命的尊重是理所应当的,无论他是不是敌人都要得到尊重,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其目的和性质与大宋的士兵一样,在赵祯眼中他们都是纯粹的人。
对于这种人要给予应有的尊重和权利,即便他们战死也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赵祯的举动在大宋的将士们看来完全是仁的体现,也是他们骄傲的所在,夏竦望向赵祯的背影,此时的他认为官家此举为了避免疫病的成分要比仁义大得多,谁都知道大战之后尸体会腐烂,会产生疫病,官家这是最为简单的一举两得。
赵祯不得不承认夏竦的话是对的,但是看着夏竦奸诈的老脸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聪明人更容易死?”
夏竦哈哈大笑:“但老臣也知道聪明的臣子会受到官家的器重!否则老臣怕是已经死了千万回了!”
“自卖自夸……”
赵祯撇了撇嘴但心中却是赞同的他的话,纵览本朝还真没一个两袖清风的废物,即便是贪腐的官员也是能为百姓做实事的官员,他贪腐的来源都是通过自己能力所节省下的钱。
对于这样的人赵祯不知道该夸还是杀!也许这边是贪腐官员的聪明之处吧!同样的钱给没能力的人使用,非但起不到效果,反而不够用,百姓们也是怨声载道,但他的王牌却是两袖清风,这样的愚蠢还不如聪明的官员来的好,当然这种聪明不是用在欺上瞒下……
见赵祯笑骂自己,夏竦自然不会担心,转头看了看凄凉的战场道:“官家,按照这样的速度,大军怕是不日便能抵达析津府城下,是中军先至还是等左右军到达之后在前往?”
赵祯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安次城道:“拿下安次城后你瞧瞧地图。”
夏竦走到御帐之前,此地已经成为白虎节堂,即便是赵祯身为皇帝也不能改变行辕的部署,白虎节堂象征着最高军权,必须牢牢的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把安次城的标记涂成红色,夏竦猛然一惊,此时的舆图上已经鳞次栉比的出现三道环形,分别是大宋占领的辽朝城池,原本属于辽朝的三道防线变成了大宋的城池,以弧形包围着整个南京道乃至辽朝的南部地区。
这还是两路大军的功劳,狄青的左军和官家的中军已经有如此可喜的战绩,这对辽朝的打击实在是大,三道防御拿下,即便是大宋军队不再前进,也能很好的防守这些地方,利用山势与地形迫使辽朝不得轻易南下。
但让夏竦看不懂的是,为何曹玮的右军却已经打到了密云,要知道檀州距离析津府还要靠北,几乎算是燕云十六州中最北面的一座城池,此时拿下又有何意义,难道官家是想用曹玮的三万人防守此地以防辽人增援?
赵祯看出了夏竦的不解,指着密云道:“此地虽为险要,但要想拒辽人兵马却是不易,朕让曹玮守住密云不是为了放止辽人驰援,而是去接应一些人。”
夏竦奇怪的问道:“难道我大宋在辽朝还有其他兵马不成?宋小乙早已到达狄青所部的良乡了。”
赵祯笑道:“自然还有重要的兵马,他们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比朕的十万大军给辽人的创伤还大!甚至可能使得辽朝内乱崩溃也说不定嘞!”
夏竦奇怪的问道:“看不见,摸不着?这……”
赵祯望着惊讶的夏竦,连他这么聪明的人都想不到商贾的价值,看来商人在大宋的地位还是有待提升啊!还好通过这次对辽人的经济打击应该会让朝臣对商贾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宋人对商贾有没有全新的认识并不是很重要,此时对宋人商贾恨之入骨的却是辽人,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辽朝的贵族和朝臣。
普通的辽人百姓已经过惯了苦日子,大宋商贾对他们的影响不过某些东西买不到而已,也仅此而已,但对辽朝的贵族来说却是不只如此。
精美的丝绸一夜之间不见了,瓷器也是亦然,更别提上好的红茶与做工精良的兵器,所有一切他们习惯东西都随之消失。
这是非常让人难受的事情,处处都是那么的不习惯,关键是从事手工业的匠人全数消失,可以说辽朝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手工业匠人,并且他们抵押给宋日升隆的东西全数被卖掉换成了金银,而日升隆的掌柜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知道资金是经济运行的重要环节,一旦缺失便会严重影响辽朝的经济运行,而宋小乙聪明的抽走了这重要的一环。
辽朝是游牧民族,在刚开始学习大宋的商业模式后,所有的资源都会不自觉的集中到上京城,可以说宋小乙几乎席卷了上京城所有的资金,这对辽人来说是最为沉重的打击,甚至许久都缓不过来。
当然不单单是宋小乙一个人,上京城中的大宋商贾也皆是如此,全部撤走资金和产业,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想尽一切办法转移活着毁掉。
他们的唯一目的地便是檀州的密云,宋小乙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选择走最危险的道路,用自己的日升隆来转移辽人的视线,但此时的辽人已经没有心思把力量放在追捕宋小乙和大宋商贾的身上了,大宋皇帝御驾亲征燕云之地对辽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曹玮率领的右军就是前往密云,在大宋商贾渗透的地方轻松拿下了此地,连曹玮都没想到进城的时候是那么的轻松,街上的百姓虽不至于夹道欢迎,但也没有多少仇视和排斥,平淡的好似在大宋境内进行普通的调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