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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章不可尽信

    当王语嫣谨慎的收好遗诏时,赵祯已经在纵马疾驰,无拘无束的感觉对他来说实在太好了,有的时候他真的想摆脱御座的束缚,但他大宋皇帝的身份却成为一条无形的锁链。

    是个人都能看出官家的喜悦,禁军们第一次看到官家快意驰骋的模样,军中士卒敬畏皇帝的威严,现在皇帝就与自己在一起,而且还有如此豪放的一面岂能不让他们骄傲?!

    彭七和李酒赵力三人紧紧的护卫在赵祯身侧,说实话官家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放肆的骑马射猎了,现在瞧见官家的模样,他们微微有些心疼,常人都能享受的乐趣到了官家这里居然略显奢侈,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

    “官家慢点,俺们坐下的马儿可比不上您的龙驹嘞!”

    赵祯哈哈大笑道:“朕的御马可是大食的宝马,虽不是汗血亦不输与它!”

    李酒策马追上道:“大食的宝马到了官家的坐下可就是顶顶好的龙驹了,我等的战马岂可与官家的龙驹相比,官家今日驰骋颇久,还是会车驾中歇息吧?大军也要安营扎寨了。”

    赵祯看着天边的夕阳微微摇头道:“不行,传令下去,马不停蹄,人不驻步,所有士卒皆乘战车向真定府开进!”

    赵力听了立刻点头向狄青赶去,皇帝的旨意对他来说就是至高的存在,几个呼吸赵力便驱马来到狄青身边,此时他正和杨怀玉闲聊。

    “狄将军,陛下有旨,入夜不扎营,步卒上战车,马不停蹄,人不驻步。”

    狄青望了一眼杨怀玉转头道:“臣遵旨。”

    待赵力走远狄青才开口对杨怀玉道:“陛下为何如此心急,如今冬雪未消,夜里赶路虽有公路相连,可依然危险啊!”

    杨怀玉看向远处已经上了车驾的赵祯小声道:“陛下既然如此打算,其中必有深意,怕是辽朝的宋小乙又传来了什么消息,否则陛下也不用如此练习弓马了……”

    狄青的指挥才能是相当出色的,但他的嗅觉却不那么灵敏,比他小上许多的杨怀玉都能看得出赵祯着急的原因,而他却反映迟钝了些。

    听到杨怀玉如此说才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嗯,怀玉言之有理,官家站的高看得远,自然比我等知道的详细。”

    此时的狄青反映过来,官家向来是从大局出发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下旨大军速进必有原因。

    确实,赵祯早些时候便接到宋小乙从辽朝传来的消息,辽皇打算二月开春便向西夏用兵,意在温泉峰附近的乌兰木伦河之地!

    这里的土地最为适合养马戍边,大横水和自河川从这里延伸出来,它是靠近毛乌素沙漠边上的美丽明珠,再往南去便是西夏左厢神勇军司所在的明堂川了。

    赵祯仔细的查看地图转头对彭七道:“传狄青杨怀玉过来,哦对了,别忘了把曹玮也叫上,这老倌一路跟随作用可不小。”

    “不过是他曹家贪图军功罢了,官家还不如让他留守京师呢!”

    赵祯笑骂道:“你是不是傻,人家做质而来,看不清其中的深意吗?”

    彭七微微一惊,连连点头退走,他万万没想到官家把曹玮带上的原因居然还有这一层深意。赵祯也是没办法,老赵家便是黄袍加身的武将,在自己御驾亲征之前,文臣玩了一出冒死上谏的好戏。

    在庞籍,吕夷简的带领下,一帮参知政事拖着老骨头趴在寒风呼啸的嘉肃门前,别说是庞籍吕夷简,就连鲁宗道这个醇厚先生也来了,老狐狸丁谓和夏竦更是一并跪在那里,赵祯相信,要是自己不同意的话这帮人第二天就能去见先帝了……

    果然收到消息的曹玮第二天便死活要跟随大军,那气愤的模样显然是冲着中书相公去的,但人家却不当回事,反而觉得自己做的对,个个骄傲扬起的头就像是胜利的大公鸡,气的曹玮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最后还是夏竦会说话,当着两府和赵祯的面说了一句:“曹枢密来的好,毕竟曹家对北伐很有经验嘞……”

    有经验?!

    曹玮当时就差点夺过金瓜武士手中的金瓜给夏竦开瓢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曹家跟随太宗北伐,战败而回,夏竦的话不就是说他曹家有战败的经验吗?!

    赵祯坐在马车中看着曹玮的表情心中苦笑,这老倌到现在还是一副郁郁不畅的样子。

    伸手指了指地图道:“朕收到密报,耶律宗真打算挥兵温泉峰直取乌兰木伦河,你们看看辽人和西夏人会如何动作?”

    狄青和杨怀玉对视一眼,没想到官家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不但知道辽皇西征西夏,还得知了用兵的地点,这宋小乙在辽朝上京城可不简单啊!

    两人刚欲开口,曹玮便说道:“越过温泉峰便是西夏的浊轮寨,只要辽人以迅雷不及掩耳夺下此寨,前面便是一马平川的草场,以浊轮寨为门户,辽朝的骑兵便可驰骋于明堂川,这对辽人极为有利,辽人多骑兵,且一人多骑,来去如风,迅疾如电,此战怕是对辽人有利。”

    狄青微微点头道:“曹枢密所言甚是,辽人最喜这种平原作战,一旦攻入怕是如狼入羊群。”

    赵祯笑了笑:“朕倒是不觉得辽人会有多大的胜算,而且这密报难免是辽人的惑敌之计,宋小乙虽然能干,可这情报乃是辽皇和整个辽朝的机密,其实那么容易便得到的?朕命大军急行就是以防万一。此时什么情报也不能相信,只能等待战机以图随机应变。”

    众人点头,官家的话是没错的,此时所有的情报都不能相信,只有真的发生了才能肯定它是真的,难怪官家要大军速速赶到宋辽边境,此中深意要是官家不点破他们也想不到。

    待狄青和杨怀玉离开,赵祯留下曹玮道:“曹玮你留下,朕有话和你说。”

    曹玮惊讶的转过身子等待,赵祯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道:“此时又不再朝中,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不必拘于礼节随便坐下吧。”

    曹玮躬身道:“臣不敢……”

    赵祯知道他担心什么:“坐吧,车驾狭小,你总不能让朕仰着头和你说话吧?”

    曹玮这才发现不妥,讪讪的坐倒等候赵祯开口。

第五百二十一章皇帝的底牌

    曹玮还真是个倔强的性子,和他老爹一样一点亏都不肯吃,要是他有文臣的肚量也不会有那天的事情发生。

    赵祯端起建盏喝了一口便放在桌上的架子里固定好,露出和煦的微笑对曹玮道:“怎么,还在生中书相公们的气?夏竦就在军中,你要是不爽利且去找他相扑便是。”

    曹玮嗡声说道:“臣可不敢,他夏竦那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臣去了还没展开手脚怕是就被他说死了。”

    赵祯哈哈大笑,这曹玮倒也是个直爽的性子,恼怒便是恼怒也不遮掩。

    “曹枢密一语中的,他夏竦还真是有此般能耐,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朕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还是为了你好!”

    曹玮知道赵祯一般不会拿臣子取乐,怕是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官家的智慧向来是超越常人的,说不定自己演的这出戏已然被官家识破,于是佯装惊讶的问到:“为我好?”

    赵祯点头道:“是啊,你乃是将门出身,祖上更是跟随太祖太宗征战沙场,也经历过黄袍加身和杯酒释兵权,其中的关窍你能不知道?本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何必装的那么委屈生气?”

    见自己的伎俩被官家点破,曹玮闹了个大红脸:“官家圣明,老臣万死。”

    赵祯摆了摆手:“什么万死,朕要是真的治罪与你,你死一次就足矣,怎么死上一万次?留你下来就是要告诉你,文臣武将之间相互提防又相互需要,朕提高武将和武人的地位,就是为了让双方都站在一样的高度互相扶持,文武并进方可让大宋顶立向前。

    此次北伐,朕不光让你跟随,还召集将门子弟也一同前往,虽有人质之意,可领兵冲锋的还是你们。文臣中除了夏竦就没有人跟来,全数留在了东京城处理政事,这不是很好吗?武将主征伐,文臣举政事,两者如阴阳,协调方济世!”

    曹玮总算知道官家的心思,能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心意他曹玮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顺势拜下:“官家之意老臣知晓哦,我将门子弟必定身先士卒夺回燕云,也要让文臣们看看,咱们将门可不是只会在先祖的功绩上吃老本!”

    曹玮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夏竦从马背上直接翻身停在了赵祯的车驾上,下马的功夫一点也不必武将差。

    “曹枢密,没想到你虽为武将,可心思一点也不比我们文臣差啊!但听到曹枢密的肺腑之言,夏竦甚慰!”

    曹玮尴尬的拱了拱手道:“也算是你我双方互为利益罢了,愿文臣和武将如你我二人一般能尽弃前嫌。”

    夏竦笑道:“那是自然,庞相公可是说了,待大军凯旋,他定当为曹枢密牵马夸耀!”

    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北伐其实暴露出大宋的许多问题,虽然在北伐之前赵祯做足了准备,可当北伐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出现了利益分配的问题,这是在所难免的,在大宋文臣和武将几乎就是天生的冤家互相提防着对方。

    虽然只有两府相公知道这次军演的最终目的,可即便如此双方依然是怕对方占去更多的利益,文臣担心武将的功绩过大会取代他们的位置,而武将则是不希望文臣成为他们获得功勋的绊脚石。

    双方的爆发点就在曹玮这个枢密使的身上,而赵祯就是平衡双方利益的人,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朝臣因为利益的分配不均而把整个北伐计划所耽搁下去,如果这种事情发生,赵祯会毫不留情的让双方都付出代价。

    有的时候皇帝就是一个调解者的存在,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可不是说说的,自太祖开始就刻意的在文臣与武将之间制造各种矛盾,并且把唯有篡权能力的文人捧得高高的,这自然让武将不爽。

    看似精彩的杯酒释兵权更是让曾经跟随赵氏的老部下伤心,太宗不赏大军便挥师北伐,也是出于对武人的不重视,赵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更不会让子孙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承担后果。

    待夏竦和曹玮两人告退后,赵祯在车驾中沉思,如何划分这次北伐的利益?对于北伐的成功与否赵祯不会怀疑,他有这个自信,以大宋如今的能力完全有压倒性的优势,东京城十万禁军皆是身着板甲手拿神臂弩,再配合百炼横刀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更别说还有克敌神器的陌刀了。

    大宋的优势是什么?……钱!

    钱是什么?

    是国力,是武器装备!

    而在这个时代,武器装备就是战斗力,战争说到底打的就是钱和人。

    大宋富的就剩下钱了,人也是不差的,如今的禁军可不再是之前的软脚虾,他们多时经历过战争的老兵,就连后招募的新军也参加过对南海诸国的征讨。

    一旦战争爆发起来,赵祯还能从大宋国内征调训练已久的十六卫和已经退役的老兵!可以说大宋的有生力量是连绵不绝的。

    要知道这还是在不发动民众的情况下,封建王朝的终极王牌赵祯还没有动用,征兵令看似简单,所招募的士兵也都是农人稍加训练便拖上战场的,可一旦把他们放到战场上,在明知不能后退的情况下,这些人将会迅速的成长起来!

    否则那些起义军为何人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铲除?

    车轮与公路的摩擦声吱吱呀呀,赵祯不用看都知道是运载火炮的拖车发出的,经过云南之地的军械司匠人改良,如今的火炮体积已经小了许多,并且能装在木质的炮架上由马匹拖动,四匹马拉的车乃是驷车,按照周礼这可算是公卿级别的马车,所以军中的将士们都叫这火炮为公卿炮。

    赵祯相信有这个文明巨兽的威力,没有任何城墙能经得住它的攻击,难怪这个铁疙瘩被誉为战争之神,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是火炮解决不了的,一炮不行就两炮,两炮不行就用更多炮!

    背嵬军特有的马蹄声伴随着赵祯的入眠,这一次赵祯把许多新式装备用于了实战,一来他们威力巨大,而来也为大宋积攒经验,谁都有底牌,只不过赵祯的底牌更大而已!

第五百二十二章辽皇的叛逆期

    辽朝对西夏的怨气积深已久,自年关过后西夏更是变本加厉,年前西夏出兵助辽,镇压了夹山部呆儿族的起义,但辽将全部掳获归为已有并未分给西夏一丝的好处,这让李元昊极其不满,他西夏和辽朝是盟国而不是属国。

    作为报复,李元昊煽动、引诱辽统治下的山南党项各部及呆儿族叛辽归夏。接着,又唆使呆儿族降户不断骚扰辽朝的边境,李元昊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可他忘了辽朝自始自终就不需要什么证据……

    耶律宗真本就是打算征伐西夏以立国威,但令耶律宗真没想到的是今年四月辽山西五部节度使屈烈等居然举部投夏,大辽责令李元昊归还他居然敢不给。

    这便导致耶律宗真派兵征讨叛辽的党项族,李元昊非但不上贡求和反而出兵援救,杀辽招讨使萧普达。耶律宗真大怒,之前的事情虽然让大辽的脸面不好看,但多少碍于颜面没有正式撕破脸,可如今杀了招讨使就不同了,这是在打他耶律宗真的脸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耶律宗真立刻从各地抽调数十万大军,会于西南边境,准备大举讨伐西夏。

    赵祯最近才收到消息,这和之前宋小乙传来的消息稍有出入,不过大军早已到了石门铺以策万全,赵祯的御帐中夏竦和曹玮两人兴奋的走来走去,就像两头拉磨的驴。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

    一边是官家打算御驾亲征收复燕云,一边是辽朝即将对西夏出兵讨伐,这对大宋来说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辽朝一旦西征党项必会削弱它原本的力量!

    “官家,一旦辽朝征伐西夏便是我大宋的最佳时机,到时大军骤至燕云而辽人深陷西夏之战,必不能回援!”

    夏竦的话得到了曹玮的肯定,看了看地图抬头道:“夏参政言之有理,我大宋十万雄兵直取燕云,攻城拔寨不需三月便能占下十六州!”

    赵祯笑着点头道:“嗯,这也是朕之所想,早在去年朕便收到黑手的消息,辽皇早就对西夏不满,欲要攻伐西夏可被辽朝朝臣劝阻,如今积怨已深的双方算是彻底爆发了,咱们大宋的机会也算是来了!

    传令下去,军演继续,狄青,杨怀玉继续操练禁军,日复一日不得懈怠,越是到了如此时刻越不能露出破绽,朕要给辽朝和耶律宗真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曹玮和夏竦赞同的连连点头,在他们看来这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自古以来兵不厌诈,贵在神速,要是提前和敌人打好招呼,那还打什么?

    只要在大战之前发出檄文,那边算是有道伐无道,何况任谁看来燕云之地都算是华夏故地,虽然被儿皇帝石敬瑭献给辽朝,但这种行为大宋向来是不承认的,自始至终也没有承认燕云十六州乃是辽朝的土地。

    待曹玮和夏竦退走,赵祯翻开宋小乙的情报,这是有关辽皇耶律宗真的,从头看到尾,包括了他的一些小习惯和脾性,赵祯咧嘴笑了笑,从资料上看,这位少年天子还真的是挺有趣的,爱好音律和儒家学说,对人也是豁达大度,如果不是有这皇位的熏陶和权势的催化,其实就是个邻家大男孩的性格,还是个文艺青年嘞!

    现在的种种看来,耶律宗真就是个青春期的叛逆青年,心中总是有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而且城府颇浅,被人扫了颜面便忍不了,自己当年可是被人欺负的差点要被篡位。

    想到这里赵祯微微一惊,耶律宗真经历的好像和自己差不多,父皇重病,有人谋逆……只不过刘娥远比萧耨斤要有人情味,也没有她那么疯狂。

    这不会是耶律隆绪故意留下的祸害让儿子历练的吧?赵祯摸着下巴开始猜测起来,之前他就听说耶律宗真当年困母收权的过程特别的顺利,赵祯是不相信的,以萧耨斤手中的权利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一个少年击败,而且是在辽朝的春猎之地?

    把玩着手中的建盏,赵祯猛然醒悟,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用说,即便是赵祯没有得到确切情报也能猜到,辽圣宗耶律隆绪和父皇一样给孩子留了后手,赵恒当年为了让赵祯安稳继位,特意布下了一盘大棋,耶律隆绪则是更为干脆,直接把儿子的生母弄成了他的仇敌,只不过留下了一支强悍的军队作为后手。

    两者都是浓浓的父爱,只不过这是不善于表达的父爱而已,只有耶律宗真人到中年的时候才能明白其中的苦心吧……

    说实话赵祯有些羡慕耶律宗真的青春期叛逆,这让耶律宗真可以毫无估计的进行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尤其是在有贤明之人的引导下,更容易根除旧疾,不过这段时间也特别容易意气用事的犯错,比如耶律宗真就和弟弟耶律重元的关系特别的好,这种好甚至有的时候没了上下尊卑,好到令人误解……

    但赵祯自己是回不到那个可以犯错,可以肆意妄为的时期了,现在大宋的政令都要循规蹈矩,每当赵祯要进行改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阻力,各个利益团体之间的划分等等,他再也回不到当初大刀阔斧的状态了。

    唯一干得最出格的事便是这次的御驾亲征,赵祯还以这可能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战场……

    军营中已经静悄悄,凡是在熄灯号结束后还亮着灯的地方都是将领的住处,当然也包括赵祯自己的御帐,为了保持士兵的体力与战斗力,充足的睡眠是不可少的。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赵祯舒服的出了一口气,这次御驾亲征没有三才,没有时刻盯着自己礼仪的文臣,只有一些大老粗的武将和最可爱的人,赵祯自然也就随意的多,也不用活的那么累了。

    但没过多久这种安静祥和的环境就被吵闹声破坏,赵祯微微皱眉,他是最讨厌有人打扰睡眠的,何况是在将士们训练了一天的情况下。

    亲卫司的老兵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出现在自己的周围,而整个中军也一下苏醒过来,禁军经过紧急集合的训练早已习惯了枕戈待旦,此时铠甲着身,利刃在手,弓弩上弦,强悍的素质展露无遗。

第五百二十三章赵祯多出的“儿子”

    大宋除了不承认燕云十六州属于辽朝之外,还不承认西夏的地位,即便他李元昊立国称帝后,大宋朝堂依然不承认,采取回避或置之不理的态度。

    赵祯看着夜闯军营的礼部郎中吴育一阵无语,这吴育真是个炮灰级的人物,两府相公和满朝官员无人愿来,他却毫不顾忌的毛遂自荐,即便是西夏使节前来也不用急于一时,在东京城安顿下来,稍稍晾上一阵便是,大可以奏疏来往,何必带着西夏使节赶到军演之地?

    当赵祯翻看使节递上的李元昊国书后微微一笑,难怪吴育这么着急非要亲自带着使者前来,原来李元昊是上书自己,请求宋夏议和!

    看来李元昊也顶不住压力担心两头作战,更担心宋辽达成一致,结盟瓜分整个西夏。

    国书的内容很简单,省去满篇的废话和客套,剩下的主要内容就是请求大宋议和,并提醒赵祯不要与狼子野心的辽朝结盟,赵祯看完不禁大为赞叹李元昊的能屈能伸。

    之前大宋夺取西夏两州之地,获得百里草场,牧马戍边致使西夏忌惮万分,常常骚扰盐州,洪州之防,两国之间的关系也日渐紧张,现如今辽朝即将讨伐西夏,李元昊毫不犹豫的放弃疥癣之疾,全身心的投入到与辽朝的作战中,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果断赵祯都要佩服。

    使者跪在地上等待赵祯开口,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大宋皇帝发话,微微抬头看见的是皇帝的哂笑,顿时心中恼怒,但身在敌营又不敢表露,只能捏紧拳头一言不发。

    “西平王使者起来说话!”

    大宋皇帝终于开口了,但使者听了后却迟迟不肯起身,一旁的吴育皱眉到:“你难道没有听见陛下的话吗?”

    拓跋武皱眉道:“陛下是在对西平王使者说话,臣非西平王之使如何敢起身?!”

    “放肆!”彭七大喝一声便要上前,却被赵祯拦下:“算了,不必与他置气,咱们一直认定党项就是定难军,人家也能在心里认定党项就是西夏。那你起来吧!”

    见赵祯给自己台阶下,拓跋武也就不再纠缠,顺势站起身道:“臣多谢大宋皇帝陛下!”

    赵祯挥了挥手:“李元昊的国书朕看了,其中的意思朕也明白,议和纳贡倒也是恳切,只不过为何没有自削僭号一项?”

    拓跋武脸色大变,所谓的僭号是冒用帝王称号的意思,大宋皇帝这么说就是要让李元昊自削帝号啊!可李元昊已经立国称帝,如何能当着天下人的面再次削去帝号?!

    这是在挑战整个西夏的国威,拓跋武顿时怒目而答:“吾皇如日方中,止可顺天西行,安可逆天东下!”

    赵祯瞧了他一眼对彭七道:“党项使节不懂礼法,无视尊卑,掌嘴!”

    彭七早已觉得拓跋武的态度嚣张,那能手下留情,拎起他便一顿大嘴巴子,噼里啪啦的那叫一个响亮,看得一旁的吴育嘴角直抽抽,有道是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这是李元昊的使者。

    彭七还算是手下留情,只不过让拓跋武疼痛而已,肿起的嘴角并不影响他的说话。

    赵祯望着拓跋武笑道:“你也不用掩饰,李元昊定然是给了你底线,否则单单的称臣纳贡如何能打动我大宋?还有,你应该瞧瞧外面朕的虎贲能不能答应?”

    拓跋武心中一颤,面对大宋皇帝的如此威胁他还能怎办?万一大宋和辽朝达成协议,并且意图同时举兵瓜分西夏又改如何?无奈之下只能祭出陛下的最后手段了。

    拓跋武躬身拜下,从怀中掏出第二本绢制国书道:“大宋皇帝果然真知灼见,此乃吾皇国书!”

    果然有底线,赵祯笑了笑对彭七挥手道:“呈上来!”

    彭七遵旨上前接过拓跋武的国书准备递给赵祯,赵祯都懒得接,其中定然是许诺多少岁币,牛羊,马匹之类的东西,说实话这些东西要是放在以前还能值点钱,可对现在的大宋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牛羊大宋可以从天竺进口,穿过马六甲海峡便是印度洋。

    马匹就更不用说,来自阿巴斯的阿拉伯战马不光容易训练,繁殖能力也不弱嘞!

    赵祯对彭七递上的国书没有什么兴趣,微微点头道:“念。”

    彭七清了清嗓子,毕竟是李元昊的国书,他多少也要认真对待,要不是三才不在,这种差事怕是轮不上自己,可当他看了开头后便呐呐的对赵祯说道:“启奏官家,这里面有许多字俺不认识……”

    “……吴育你来!”

    赵祯真是被彭七给气坏了,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卫司环卫官,居然敢说不识字,这不是给李元昊的使者看笑话吗?

    吴育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彭七一眼接过国书,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男邦泥定国,兀卒,曩霄上书父大宋皇帝……”

    只这一句便让整个御帐鸦雀无声,吴育自己也是说不出下面的话来,这……这是在称官家为父吗?!

    赵祯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一旁的彭七更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太肉麻!太无耻!太鸡贼!太丢人了!

    赵祯有些不相信的望着拓跋武道:“你确定这是李元昊的国书?朕怎么觉得是你拿错了!”

    拓跋武躬身说道:“没有,这确实是我西夏皇帝李元昊亲笔所书!”

    赵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无奈的说道:“元昊真大丈夫也!”

    能屈能伸乃大丈夫,拓跋武显然是把这句话当作是赵祯的夸奖,居然还礼貌的回答道:“多谢陛下夸赞!”

    赵祯已经无语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暗道一声:人才!!

    宋,夏,辽,三国皇帝的年龄相差不多,但李元昊的年岁最大,比赵祯还大上七岁,耶律宗真比赵祯小六岁,辽宋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年幼,称宋真宗为兄,真宗尊萧太后为母,也就是说辽皇耶律宗真是赵祯的弟弟,这还说得过去。可现在李元昊成了自己的“儿子”那岂不是耶律宗真算是他的叔父……

    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五百二十四章小人的便宜占不得

    觉得可笑的同时,赵祯也是佩服李元昊这种敢于做人“儿子”的勇气,不是谁都能这么厚着脸皮说出如此肉麻的话,而且他李元昊还是一国之君,赵祯对他的果断和坚毅也有所了解,现在怕是要加上一条狡诈了。

    李元昊的报复心极强,只要是以前得罪过他的人现如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就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风范,最少要做的隐秘一点,干净一点不是?

    李元昊的妃子索氏乃政治联姻,因“素无宠”,暗恨李元昊,听说李元昊攻打凉州六谷吐蕃时战死,不禁面露喜色,日娱音乐,益自修容。结果,李元昊却平安归来,索氏在歌舞场上吓得魂飞天外,不久便在宫中悬梁自尽了。但李元昊还不饶恕,将索氏满门杀害。

    气度如此狭小的人能忘记自己给人当儿子的丑事?赵祯看向拓跋武的眼神不善,出于种种原因,他把灭亡西夏放在了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但此时李元昊的态度让赵祯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的正确与否。

    长出一口气,赵祯对拓跋武说道:“李元昊既然甘愿称子,朕视其乖顺便修两国之好,但唯一一点要改的地方便是称谓,你党项大儒野利仁荣饱读诗书,又通我中原文化,岂会不知兀卒一词与吾祖一词相似?朕听之尤为刺耳,不如直接去掉便是。”

    拓跋武脸色微红道:“此事臣回西夏必定报知陛下。”

    赵祯摆了摆手道:“不用你回西夏通告,现在就改,朕的御笔朱批对李元昊的国书也是有用的吧?”

    既然到了如此地步,拓跋武也不好拒绝,毕竟刚刚的国书中李元昊还称赵祯为父:“陛下请……”

    赵祯提笔就把兀卒一词用红笔花掉,先占大宋的便宜?门也没有啊!

    兀卒一词在西夏乃是清天子的意思,赵祯岂能看不出这是李元昊为了恶心自己而特意弄出来的?这人是要面子要疯了!

    把朱批改过的国书扔给拓跋武道:“以后就按朕的该法叫,再有错处定责不饶!”

    拓跋武躬身退走,夏竦便从后面的屏风绕了出来,瞧着大帐里的吴育道:“你是真傻还是真不知道,此人带着李元昊的国书前来就是为了求和的,两府相公都不理睬,交给你一个礼部郎中处理,自然向让你别搭理他,现在倒好,你把他来到陛下御前,反倒是随了李元昊的意!”

    吴育微微一礼道:“夏参政此言差矣,今二敌相斗,当坐收渔利。如果急于接纳元昊内附,契丹向我们兴兵问罪,朝廷得不到元昊毫发相助。应该使人劝谕元昊,与契丹和好如故,然后答应他内附。并告诉契丹,已经命令元昊辕门谢罪,否则,应当讨伐。如此双方都不能在道义上加罪我大宋。”

    赵祯惊讶的望了吴育一眼,这个看似好好先生的吴育居然能出此圆滑的计策,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啊!

    中规中矩的回答让夏竦也挑不出毛病,只能苦笑道:“好你个吴春卿,早已想到其中关窍还不说出来,非要让老夫在官家面前献丑,真是不当人子!”

    吴育笑了笑:“吴育之策悉数告知官家,但请官家另寻善辩者往之。”

    赵祯摇头道:“一事不烦二主,你就去一辽朝如何?”

    吴育出人意料的否定道:“起奏陛下,大宋与辽以兄弟之国相称,微臣只是一个区区礼部郎中而已,此去辽朝必定要一个德高望重者,臣以为庞相公最为适合!”

    “庞籍?!”赵祯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你且会东京城,把朕的手诏交给庞籍,命他择日启程赶赴辽朝。”

    吴育躬身道:“微臣遵旨!”

    待他离开之后,夏竦不明白的对赵祯问到:“官家,眼看党项与辽朝战事将起,何必派遣庞相公去往辽朝解释……”

    赵祯笑道:“为何不派他去?他庞籍乃是我大宋的宰相,代表我大宋出使辽朝,多少能让辽朝放松警惕,最起码知道我大宋不会起兵策应李元昊。再说我大宋从中说和辽朝就能不去征伐西夏?我大宋要坐收渔利,可不能让两者任何一个得到好处,唯一能得到好处的只有大宋!”

    夏竦想了想竖起大拇指道:“官家妙计!”

    一旁的彭七嗤之以鼻,这不是明显的废话吗?官家那次的圣断不是妙计?

    听到他的哼声,夏竦转头道:“彭将军好像对老夫的话有所不满啊!刚刚你明明知道书信的内容,却说不认识字而推脱给吴育念,你倒是脱得干系!希望你保护陛下的时候不会见危险就躲!”

    彭七涨红了脸道:“只要上了战场,某家的命就时刻准备给官家挡箭,飞矢,流矢伤不得官家分毫!夏监军还是顾好自己吧!”

    “你们两人就早点歇了吧!朕最不喜你们文武相争,还故意在朕面前这么做,再有下次统统回东京城去!”

    两人见赵祯发火,这才偃旗息鼓的退走,其实夏竦就是图一时之快罢了,并不是他不待见彭七,毕竟彭七深的赵祯的信任,也是个简在帝心的人物,他只是看不惯彭七刚刚忽悠吴育而已。

    待两人离开,赵祯终于能清静下来。

    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赵祯舒服的靠在御座上思索,此番李元昊是下了血本,不惜以父子之名相称,那他的收获要比投入多上许多倍才能达到他的预期,赵祯不认为李元昊是个做赔本买卖的人。

    现在大宋的十万战兵就陈兵花塔子铺,这还只是来自东京城的禁军,掐指一算,赵祯一时间被自己得出的数字吓了一跳,要是算上边境的守备军队,这次总共能集结将近三十万人,这还不算国内的十六卫……

    十六卫制度是卫府制的高级阶段,是隋唐府兵制的结晶。赵祯总结了隋唐府兵制的优缺点,加以改进后和大宋的禁军制度相融合,毕竟他裁撤了所有的厢军,那些损失掉的兵员也要补充才是。

    别小看这十六卫,它就相当于大宋的预备役,但他们比预备役更加专业,平常的训练和禁军相同,也能得到朝廷的俸禄,农忙时还可回家务农,这无疑让他们的生活得到了相当大的保障,自然没人会懈怠,年轻力壮的农家子弟争抢报名,训练,生怕懈怠了被踢出,这样的十六卫战斗力是可以保障的,最少是可堪一战。

第五百二十五章辽夏战事起

    战争其实就是一种政治上的手段而已,出发战争的人往往不是军人而是政治,甚至个人恩怨和喜好!

    辽朝对西夏的战争很大程度上和耶律宗真的个人想法有关,其实西夏不过是煽动辽朝的党项部叛乱,只要辽朝合理的镇压,并且安抚那些被煽动的党项部落就可以了,但辽皇耶律宗真觉得这是自己的耻辱,必须要党项人的鲜血来洗刷,甚至要李元昊的鲜血来洗刷。

    耶律宗真的想法很简单,大宋皇帝能攻伐西夏,并拿下两府之地而党项人莫不敢犯,凭什么他大辽皇帝就要安抚叛逆?

    李元昊已经不是第一次拂了大辽的面子,早在耶律宗真即位之初就把自己的姐姐兴平公主许配给李元昊,以图两国秦晋之好。

    但显然这场政治婚姻在政治上成功,但在感情上是失败的,元昊夫妻二人关系一直不睦,完全是政治婚姻带来的冷淡与疏隔。后来,兴平公主病重,元昊仍旧搂着别的美女狂欢,对公主不闻不问。

    直到公主病死,元昊才向辽国汇报此事。辽兴宗闻讯大怒,当时就派人持诏切责元昊,元昊由于正忙乎应付宋朝的威胁,只能低头装孙子,献贡献宝讨好耶律宗真。

    李元昊献宝讨好辽朝岂能不得到更多?之后的辽党项部落叛乱就是他收回的利息,他李元昊何时做过吃亏的买卖?!

    既然占了便宜就要付出代价,辽夏两国之间的裂缝也愈来愈大,当初辽人为了制衡大宋而扶持西夏,现在却猛然发现当年扶持的豺狗已经成为威胁大辽的隐患,辽朝的有识之士当然能看出其中的不妥,这也是为何耶律宗真御驾亲征西夏而没人阻拦的原因。

    辽朝上下,君臣之间都有一种自信,在他们看来西夏不过是一支躲藏在大辽身后捡漏的豺狗而已,征伐西域居然让他获得了不该有的自信,面对大辽的讨伐还敢露出反骨?!

    一个连大宋都能夺取两府之地的西夏难道会是大辽的对手?辽人习惯性的用大宋的实力去衡量西夏,简单的标准在他们看来最为有效,辽胜于宋,宋胜于夏,那辽必定会胜于西夏!

    时间飞逝,三个月的时间里辽朝的怒气愈来愈盛,但李元昊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没有一丝的担忧和恐惧,反而加强军备,这让辽人觉得他张狂。

    这段时间赵祯有意让留守东京城的朝臣们放出西夏来使的消息,并且大肆宣扬其中的内容,西夏李元昊尊大宋皇帝赵祯为父,于是乎大宋让其向辽朝谢罪,以免遭遇兵戈之灾。

    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西夏李元昊怎么可能向辽朝请罪?

    东京城的辽朝都亭驿,耶律宗政坐在花厅的上首怒气勃发:“李元昊狗贼安敢如此!宋人安敢如此!”

    耶律贾露出嗤笑道:“哼,宋人不过是占了中立之地罢了,如此就认为可以置身事外,以坐收渔利?大不了把它也拖下水便是!”

    耶律宗政摇头道:“不行,此时大宋越是不插手越好,如若大宋插手,我大辽反倒麻烦,万一大宋皇帝和西夏达成协议,救援西夏而发兵燕云,我大辽就得不偿失了,即便战胜西夏又如何,你不会不明白燕云对我大辽的重要吧?”

    耶律贾微微一惊,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道:“宋人不会如此吧?难道就不怕我大辽倾其所有再度南征?!”

    耶律宗政环顾四周对耶律贾压低声音道:“哼,宋人一项如此,坐收渔翁之利才是他们想要的,别忘了之前咱们密谍传来的消息,封丘军营旁的李蒜头铺子里的红线被拉断了……”

    “红绳被拉断意为有要紧急讯,但我们的人并未找到口讯,并且李蒜头已然不见了踪影,怕是已经……会不会是他知道西夏与大宋的有何密谋?”

    耶律宗政摇头道:“不会,他的失踪远在西夏来使之前,也是在大宋军演之前,说不定是得到了什么大宋又有新装备的消息。”

    “那我等现在该如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耶律宗政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大宋皇帝并不在东京城,你我又没有陛下的国书岂能擅闯大宋军演?如今之际只能打探消息了。”

    耶律贾无奈的说道:“收集到什么怕是也无用,如今整个东京城因皇帝亲巡而戒备森严,内外通入禁绝外臣更是难以出入。只能希望大宋不会有所动作,也希望战事不要骤起。”

    事与愿违,十月,耶律宗真怒气勃发,连出三路大军,共十万精兵,渡黄河,直趋西夏境内。大军昼夜不息,一直前进四百里,未遇任何抵抗。

    凡是辽军一路上遇到的党项部族全数被灭,一时间西夏境内硝烟骤起,生灵涂炭,原本如诗如画的草原变成人间炼狱,许多党项的族帐顷刻间化为乌有,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轻松得来的胜利让辽军的气势徒然高涨,大军一路挺进直逼贺兰山!

    耶律宗真勒住缰绳,马儿嘶鸣着抬起前蹄,看着化为齑粉的党项族帐发出快意的大笑:“这便是与我大辽做对的下场!”

    张俭和萧惠看着原本儒雅的皇帝变成这幅激昂模样顿时觉得欣慰,先帝曾说过,只有经过战争的洗礼才能让陛下成长起来,才能让战意和陛下心中的儒学结合起来,主要是让陛下见识到大辽的立身之本是什么,而不是靠儒学。

    但张俭和萧惠都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正处在青春期的耶律宗真在此时发现了战争与征服的快感,大军环伺,此时不光有宿卫的斡鲁朵,还有耶律隆绪留下的精锐皮室军!

    这些强悍的兵卒被耶律宗真编为这次西征的御帐亲军,负责保护自己的安全,但这恰恰与皮室军的初衷相悖,皮室军和斡鲁朵是辽朝的破敌尖刀,他们应该在辽皇的带领下身先士卒,破敌立功才是他们的宿命!

    但此时无人敢对耶律宗真的作法有任何非议,皇帝之威如日中天,兵锋所指,无人能敌,谁嫌自己的命长去和皇帝说这事?

    一骑飞马来报,骑士冲到御帐行辕前翻身下马:“启奏陛下!探马来报,李元昊所部就在贺兰山北麓下的草场集结!”

    耶律宗真大喝一声:“好!萧惠传令下去,大军整顿造饭,杀羊祭天后开拔,讨伐不臣者元昊!”

    四周的御帐亲军连连大喝:“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萧惠看着眼前这一切信心满满,大军压境以使得党项人望风而逃,辽军积攒下的气势高涨如虹,岂有不敌元昊之理?

    整个军营的辽军都是信心满满,唯独张俭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李元昊此人多狡诈,不会白白牺牲这些族帐与不顾,其中定然有他的阴谋,但此时张俭毫无证据,只能听从陛下的安排,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贺兰山下的大火

    贺兰山北麓有坐古琴台,传说仙人携琴西游,见贺兰山风景优美,便沿沟谷寻泉眼至此,一时雅兴大发,在此巨石之上抚琴弄弦,仙音渺渺。

    又见远山那边飘过一朵彩云,仙人便腾空而起,甩下一根琴弦飘然而去。琴弦落处,变为一条小溪,蜿蜒曲折,绕巨石与清泉汇流,潺潺而下。

    从此,这块巨石被当地向往美好的人们称作古琴台,其下小溪便名为琴溪。坐在琴台上,静心聆听泉水流淌,真的会有琴声传过,如丝如缕,其妙无穷。

    此时的琴台之上也有人座而聆听,若有若无之间一丝音律穿过让李元昊大为陶醉,但这种美好不过了了便被破坏。

    “陛下此时还有心思聆听琴台仙音?辽人大军以渡过黄河飞马而至,还请陛下速速决断!”

    李元昊瞧见来人笑了笑:“没藏讹庞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朕可从未见过你如此慌张过。十万辽兵即便度过黄河又如何,我党项还是四百里的族帐草原,待辽兵与那些族帐纠缠之后,人困马乏还是我大夏对手?现在知道为何朕要把大军布置在贺兰山脚下了吧?”

    没藏讹庞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是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绝情,数万人的族帐说抛弃就抛弃,二是自己得到的情报和陛下的好像不一样……

    “陛下!臣得到消息,四百里族帐草场并未对辽朝大军有任何阻拦,因为消息不通,辽朝大军骤然杀至,族帐损失惨重,四百里草原早已没了牧牛放马之声,而是尸横遍野,犬啸哀鸣!”

    原本还相当惬意的李元昊顿时大惊,慌忙起身道:“不可能,就是万余只羊放着给辽军杀也不可能这么快覆灭,这些族帐还有自己的勇士,朕并未抽调他们的精兵强将啊!为何如此之快的覆灭与辽人的铁蹄之下!”

    没藏讹庞在心中撇了撇嘴,还未抽调精兵强将,这些族帐之中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早已被抽调一空,剩下的不是老弱就是妇孺,如何能顶得住辽人的虎狼之师?

    “陛下,眼下之际该如何是好?探马来报,辽朝大军正朝着贺兰山逼近!”

    此时的李元昊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一瞬间原本骄傲的他居然露出焦急的表情,一边咒骂着死去的族帐部落一边渡步,最后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的他转头对没藏讹庞道:“快去请尚父前来,他一定有好办法!”

    没藏讹庞指了指南面道:“尚父还在兴庆府,难道陛下要现在就去请他?”

    李元昊大怒:“当然是现在,难道要等辽人杀来采取请他不成?快去,速去速回!”

    没藏讹庞转头就走,只不过在他走的时候双拳紧握,真是可笑,他没想到自己效忠的皇帝居然是如此胆小之辈,征伐西域的一帆风顺让李元昊骄傲的目中无人,一旦发现辽朝的实力和西夏旗鼓相当之后便开始胆怯!

    这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品质!

    现在的李元昊在没藏讹庞的眼中就像是一个遇到强敌就害怕的急急回家找父亲的孩子,这个比喻还真是贴切,尚父野利仁荣不就是他李元昊的“父亲”吗?

    没藏讹庞在心中已经笑开了花,李元昊虽说是堂堂的西夏皇帝,可他却有三个“父亲”,一个是先帝李德明,一个尚父野利仁荣,还有一个居然是大宋皇帝赵祯……

    没藏讹庞本身就是个善于钻营的人,跟随李元昊南征北战多年,经历西域战事大小二十多战,对李元昊了解相当透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但即便是没藏讹庞都不屑李元昊现在的样子。

    李元昊他毕竟是自己的皇帝,没藏讹庞只能翻身上马,向庆州城赶去,此时怕是只有尚父野利仁荣才能让陛下冷静下来,也只有他才能想出克敌之计,没藏讹庞自己也是西夏的一员,虽然不屑李元昊的欺软怕硬但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兴庆府距离贺兰山不过是十里,李元昊原本是打算集结大军在这里埋伏筋疲力尽的辽军,可现在看来辽军并没有被消耗的筋疲力尽,李元昊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但当他的自信被打破后,整个人都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在他的计划之中四百里的族帐草原可以消耗掉辽人的锐气,在他看来这些族帐都是时刻可以牺牲掉的累赘,老弱妇孺有什么用?他们的死可以让自己麾下的男儿悲伤难过然后转变为愤怒!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数万人的族帐居然没有消耗掉辽人的数量和锐气,甚至没有拖慢辽人进攻的步伐!

    即便到现在,李元昊也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他还在认为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是那些族帐没有拖住辽人的步伐,是那些族帐没有消耗辽人的军队。

    此时他看清了辽朝军队的战力远不是那些西域小国能相比的,旗鼓相当之下,李元昊手中只有六万可用之兵,当然惧怕辽朝的十万大军。

    已经没了办法的李元昊终于在第二天一早等来了援兵,野利仁荣从兴庆府带来了两万可战之兵!

    八万人对阵十万人,即便人数上还是不占优势,但李元昊有信心能和辽人打上一场,而且野利仁荣的智慧一定会帮助自己度过难关。

    在野利仁荣到达军营的第一时间,李元昊便迎接了这位风尘仆仆赶来的尚父,西夏的朝臣中没有一个人会受到李元昊的如此礼遇,即便是最为能征善战的大将野利遇乞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利用的工具而已。

    野利仁荣知道李元昊的担心,走进御帐后便施礼道:“陛下稍安,臣带来兴庆府悍卒两万人可供陛下驱使,且辽人不知贺兰山地势,大军深入粮草必然冗长,陛下只需坚壁清野,再派人切断辽军粮道,辽人十万大军人吃马嚼之下必不能久战!”

    李元昊大悦,拍手道:“尚父之言乃妙计也!朕也有如此想法,但朕要和耶律宗真战上一场,如若能生擒或是除掉他,那辽军自然溃败!”

    野利仁荣脸色大变道:“陛下万万不可出战!坚壁清野就是为了消耗敌人的粮草,我西夏军队当避其锋芒,游走与侧以消耗敌人,怎可正面迎敌?此法不可。”

    李元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斜眼望着野利仁荣道:“难道尚父觉得我大夏军队不堪辽人一战?!”

    像野利仁荣这样的智者怎么会不了解李元昊好大喜功的脾气?心中虽然不情愿但依然摇头道:“我大夏铁骑征战西域多年,个个都是精兵强将,若陛下欲试探辽人深浅,战力几何,还望陛下小心行事。”

    李元昊大笑道:“这便对了!朕自然不会亲自出击,军中自有大将可堪一战!朕稳坐中军,静观其变!”

    是夜,大火开始在贺兰山下的草原燃烧,为了坚壁清野,李元昊不惜让游骑出动,强行点燃了许多农人家的存粮……

第五百二十七章西夏大败!

    秋风萧瑟的贺兰山草原战鼓声,号角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战场的萧杀之气愈加浓烈,辽人和西夏人的战争终于正式的拉开帷幕,双方都是以骑兵作为主要的作战力量,迅捷且快速的驰骋于疆场。

    身为俩个国家的皇帝,虽御驾亲征但都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真正的战场距离双方御帐还有些距离,此战的意义对辽朝和西夏都是相当重要,这是双方试探对方虚实和战力的较量,来不得一丝一毫的软弱。

    身经百战的萧惠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是宝刀未老,华发须张,率领精锐的辽朝铁骑冲向敌阵,没藏讹庞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胆怯可言,此时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面对辽人的虎狼之师他积攒所有的力量大喝一声:“杀!”西夏军队便如潮水一般迎敌而上。

    双方兵潮,如巨浪相击般猛烈碰撞在一起,瞬间便淹没了原本的泾渭分明。

    战场变成巨大的血肉磨盘,不断的吞噬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这纯粹是力量与毅力的较量,哪一方先顶不住,便会溃败下去。

    长刀划过带走敌人的生命,马上的骑士来不及得意,下一秒身体就被长矛洞穿,抽搐的掉下战马被碾为肉泥,双否都是如此激烈的拼杀,谁也不敢后退,因为后退就意味着把自己的后背献给敌人。

    西夏骑兵常年对西域作战,都是在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精锐,但眼前的辽人却与西域的散兵游勇完全不同,他们有相当精妙的配合,马上功夫更是出类拔萃,关键是辽人一路杀来无人能敌,积攒下来的自信让他们战意高涨,连身上的武器装备有要略胜西夏铁器一筹。

    西夏人第一次遇到和他们旗鼓相当的辽人,这种从西域人身上获得的优越感瞬间被粉碎,压力骤升。西夏骑兵渐渐发现,和辽人作战与西域人作战完全不同,西域人不懂相互配合,只知使用蛮力,而辽人多善合击之道,每个西夏人几乎都会遭遇俩个或俩个以上的辽人攻击,战法配合不如辽人的他们只能苦苦力战,稍有不慎就会被挑落下马,骑兵混战的战场上落马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

    萧惠知道这一战对辽朝的重要,派出了两千重甲骑兵作为先锋,这些都是最为精锐的宫卫骑军斡鲁朵,他们是萧惠从耶律宗真的手中讨来的,他知道这些斡鲁朵最擅长的是破敌冲锋而非护卫皇驾。

    果然这两千重甲全装的斡鲁朵杀入西夏人的敌阵如狼入羊群,西夏人的刀剑只要不击中要害根本不能伤得了他们分毫,而斡鲁朵手中锋利的长刀能轻松收割西夏骑兵的生命。

    两千重甲骑兵几乎把西夏人的队伍撕开,再配合轻装骑兵的砍杀,西夏军队很快被分割,首尾不能相顾,前后不能呼应,这在战场上是致命伤!

    此时的没藏讹庞已经陷入疯狂,他没想到辽朝的骑兵居然如此锋利,只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把自己的骑兵分割开来进行围剿,此时只能苦苦厮杀等待陛下的援助了!

    双方的大战已经正式开始,便没有了停下的可能,哪一方先顶不住便会增援,对方亦会向这个血肉磨盘中投入兵力保持原有的优势,说到底就是谁的军队更厉害,增援更多便能站稳脚跟,越来越好打,而另一方则会慢慢的不支,在绝望中崩溃退走,接下来就是胜利者的收割……

    但就在没藏讹庞等待李元昊援军的时候,整个西夏军队却听到了撤退的号角,没藏讹庞绝望的大吼,此时撤退就意味着损失更多的骑兵,辽人的骑兵掩杀过来还能有多少党项男儿能活着回去?

    难道要把自己的后辈暴露给敌人?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事情!

    但没藏讹庞是个果断的人,他知道此时不退待会就更难退走,既然李元昊已经选择牺牲掉这些人,那自己还苦苦坚持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乘机率领自己的亲兵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好!

    既然是被皇帝抛弃掉的军队,那还有什么战意可言?当西夏骑兵听到号角后,整个军队的气势为之一泄,辽人岂能不知这是西夏人打算撤退了?

    精于骑兵作战的萧惠发出浑厚的笑声,大喝着喊道:“没藏氏小儿,你的皇帝抛弃了你,也抛弃了这些党项勇士,快快逃命去吧!儿郎们,跟随老夫杀光这些懦夫!”

    敌人越是逃窜便越要追击,尽可能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是这个时代永恒的真理,每一个士兵都代表着一个男丁,男丁越少对西夏的重创就越大。

    眼瞧着萧惠占据优势,耶律宗真兴奋的挥了挥拳头,张俭更是在一旁劝道:“陛下此时西夏人锐气以失,何不大军压进,若是能生擒李元昊,则万事定矣!”

    张俭的兴奋模样让耶律宗政微微摇头:“此时西夏战败,李元昊必然向后撤走,我大辽占下西夏千里草场,修建城寨,徐徐图之岂不更好,朕虽然不会如大宋皇帝一般止步不前,但却也要谨慎行事。”

    没想到一向进去的耶律宗真说出这样的话来,张俭一时间觉得不明所以,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岂能寸步不前?如若能击败李元昊所部,一举消灭西夏人的精锐,那便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陛下难道您忘了,李元昊忘恩背盟,今天子亲临、大军并集,如若不将西夏一举征服,将来后悔莫及!”

    这不是张俭所说,而是一帮辽朝重臣在重复萧惠当初的话,耶律宗真毕竟是年轻,在一帮老臣和贵族的建议下很快就不能坚持自己的立场,被劝动了……

    当所有人都说进攻好的时候,即便再稳扎稳打的耶律宗真也会犹豫怀疑,多数人的意见无论对错在这个时候都是对的了,而且年轻的他心中还有一丝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就和大宋皇帝一样了?

    自己可是口口声声说要超越大宋皇帝的,岂能和他一样得了好处就沾沾自喜,驻足不前?!

    耶律宗真猛地拍案而起,大声喝到:“传令下去,大军跟随韩王萧惠所部向西夏腹地挺进,务必击杀元昊,生擒者赏大帐一座,封为族帐首领,统所得西夏四百里草场!击杀者封克敌侯,赏黄金千两!”

    一时间整个辽朝军队沸腾起来,如一个巨大狰狞的战争猛兽向西夏腹地扑去,他们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李元昊而不是守卫森严的兴庆府……

第五百二十八章疯狂的李元昊

    元昊在西域打惯了胜仗,初遇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辽军,自然压力倍增,尤其是当他看到辽朝源源不断的增援士兵,心中大惧,没藏讹庞的战败让他感到失望和惊恐,还没来得及分析便认定辽人的战力远胜西夏。

    身为奸雄的他在遇到惊惧的时候本能的反应便是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也是他为何鸣金收兵的原因,他并不希望增援没藏讹庞,并且把自己手中的所有军队全数投入到战场,可以说他没有了背水一战的勇气。

    野利仁荣看的清楚,自己的帝王已经不敢与敌人正面交锋,除非敌人显露出明显的劣势,否则李元昊不敢回头一战。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失望,野利仁荣觉得李元昊和先帝相比虽多智谋,但也多了狡诈和奸猾,这不该是一个帝王所拥有的品质,他应该继承他父亲的刚强和果敢,即便刀斧加身也面不变色。

    这是党项人天生就该拥有的勇气!

    “尚父,咱们撤吧!朕想到了妙计对付辽朝大军,只要进入我西夏腹地,朕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元昊并不了解野利仁荣的担心,在他看来弃车保帅再正常不过哦,而且他弃的不是车,而是一个小卒而已,五千骑兵对他来说不过是就你一毛,只不过没藏讹庞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罢了。

    李元昊知道没藏讹庞是怨他没有增援,但李元昊一点也不愧疚,反而蔑视没藏讹庞的愚蠢,这时候最好就是用拖字诀,把辽军引入西夏腹地,再配合坚壁清野断气粮道,到时便是干戈以及的时候!

    李元昊相信自己到时候能轻松击败人困马乏的辽人,并取得最后的胜利,要是能把耶律宗真永远的留在西夏的土地上,嘿嘿,倒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随意侵犯西夏了!

    野利仁荣看着大军向西夏腹内撤走,心中痛的流血!自己就不该向陛下谏言采用坚壁清野的政策,李元昊交代传令骑兵的话他听的清楚。

    大军所到之处焚烧草场良田,一粒粮食一个壮丁也不需给辽人留下,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烧毁!他要让大地变成焦土,让辽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焦土政策虽然是极好的,它能消耗掉辽人的锐气和补给,辽人主要是骑兵突进,来去如风靠的就是胯下的军马,一旦没有粮草,首先倒霉的一定是马儿,这样一来能消耗辽朝军队的马匹数量,他们的追击也会越来越慢。

    但在野利仁荣这位尚父眼中,皇帝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要知道这是在本国作战,烧毁的良田是自己的,烧毁的草场也是自己的,对于手工业不发达的西夏来说,良田草场就是一切的经济来源,也是国力的象征,即便是赢了又如何,这些草场和良田需要多久才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过来?!

    在野利仁荣看来不如把军队撤回兴庆府,配合守城之兵利用地形优势分左右而围之,敌进则退,敌静则袭,日夜骚扰之下使得辽人必定人困马乏,这样一来无形中便把辽人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待援兵抵达尽数围剿!

    可野利仁荣不敢说这样话,自己的学生自己了解,李元昊是个什么样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征伐西域的成功,愈发的自大,愈发的独断专行起来,即便是身为尚父的野利仁荣都觉得李元昊开始向独夫迈进!

    只要皇帝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就没人可以反对,并且他的这种自信越发独断专行,连一些老臣重臣的话他都充耳不闻,即便是先帝留下的辅弼之臣都有不少被他诛杀,而且李元昊向来是祸及家人,凡是被杀的臣子,全家也逃不过覆灭的命运。

    用李元昊的话来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朕这么做之后便免去了所有的后患!”

    野利仁荣心中苦笑,这是免去所有威胁吗?只能让所有人觉得陛下薄情寡义,狠毒异常罢了!

    明哲保身是士大夫的本能,基本上朝中的臣子对李元昊的独断专行都是极度厌恶的,但谁也不愿意成为出头鸟,毕竟谁不是拖家带口的?即便是上谏也没有,得到的也许就是粉身碎骨家破人亡!

    这样薄情寡义的人,野利仁荣可不打算用自己的家人作为牺牲品,只能尽量的辅佐李元昊,他打定主意,一旦此次辽朝危机度过,自己就专心建蕃学,制蕃字,不再接触朝政,这样总能让陛下放下猜忌之心……

    野利仁荣看得出李元昊的猜忌之心,别说是对自己这个尚父,即使三代忠于党项的野利遇乞家也是一样,这次为何用没藏讹庞而不用善战的野利遇乞?

    还不是因为李元昊对野利遇乞的猜忌!

    李元昊生性暴戾,多猜疑,好杀虐。称帝之初为了排除异己,防止外戚篡权,实行“峻诛杀”政策,母族卫慕氏首领卫慕山喜密谋杀害李元昊,被李元昊察觉,山喜一族人都被溺死河中。李元昊又用药酒毒死母后卫慕氏,尽诛卫慕氏族人一个不留,可见他对任何能威胁到他权利的人猜忌之心有多重,要知道卫慕氏可是他的亲生母亲!

    连自己幕后和舅舅都不放过的人,他李元昊能放心的用野利遇乞?要知道野利遇乞在军中的声望可是一点也不弱于李元昊本人的。

    野利仁荣看的清楚,但他一言不发,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即便是他尚父的身份依然要小心,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他了解李元昊的为人。

    如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千里草场和良田变成大火吞噬下的焦土,这是烧掉了多少百姓的粮食和牲口?

    野利仁荣只希望辽朝军队早些顶不住,再这样下去对西夏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些,马上就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变成两两之数,这样下去即便击败辽人又有什么意义,李元昊充满火光的眼睛中散发出来的疯狂让野利仁荣害怕。

第五百二十九章偷鸡不成

    焦土政策效果显著,辽朝十万大军本来打算以战养战,这是辽人一贯的作风,毕竟十万大军光靠辽朝供给,单单是路上消耗的粮草就不知几何,现在李元昊的军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别说是粮食就连青草也不可见!

    李元昊的计谋得逞,辽朝后勤顿失保障,人粮马料皆成大问题。后勤是战争的重要部份,辽人以战养战的计划被打乱,再加上大纵深的追击作战已经使得辽军深入西夏境内很远,即便是从国内运来的粮草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可况辽朝根本就拿出那么多的钱粮进行运输。

    人吃的粮食还有一点,但草料就差上太多,特别是辽朝战马,因缺草料,饿死或病亡大半!这是最让辽人吃不消的事情,要知道辽朝基本上都是以骑兵为主,战马便是骑兵的重要工具和伙伴。没了战马的骑士还能叫骑士吗?

    张俭萧惠等人开始担心其后勤的问题来,但耶律宗真却没有关注,在他看来辽朝大军出征就从未担心过粮草马料这种细枝末节,此刻他看到的只是李元昊率领西夏军狼狈而逃,辽军所到之处西夏人无不望风披靡寸草不生!

    正当张俭和萧惠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耶律宗真从御帐中得意的走出来道:“左丞相,韩王,你们怕是猜不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人莫名其妙的躬身道:“臣等不知。”

    “他李元昊派来信使,居然要请降!”

    张俭萧惠二人大惊,他们可没瞧见所谓的元昊使者,只不过有一些被俘的西夏人而已,难道这些西夏人中就有李元昊的使者不成?

    果然如同他们的猜测,耶律宗真笑着摆手道:“这使者穿着实在寒酸,别说是朕,就连行辕的宫帐军也没瞧出他是个什么货色,二话不说的便拿下,之后才发现他居然是李元昊的使者,带着请降书而来。”

    张俭上奏道:“陛下,此时李元昊请降殊为可疑,怕是他的缓兵之计!”

    萧惠完全同意张俭的说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追击,他已经发现了不妥,辽军深入西夏的距离实在太多了!

    而除了来的时候杀伤的那些党项族帐外,所谓的战功就只有和没藏讹庞交战时的杀敌,这一路上都在追击元昊所部,但并未有什么斩获。

    回头看来这定然是李元昊的诡计,大辽的军队已经是人困马乏,兴奋的陛下依然让大军追击,此时元昊又恰如其分地派人“请降”,其中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浓重。

    张俭的缓兵之计一出,便让萧惠觉得大辽上当了!

    “陛下,左丞相说的对,李元昊避而不战,所过之处一片焦土,我大辽十万骑兵虽来去如风,可也需要人粮马料的补充,此事元昊请降怕是缓兵之计居多!”

    两人给耶律宗真泼下一盆凉水,耶律宗真也不是傻子,稍稍一算便知萧惠张俭二人所言非虚,大军一路上都是在追赶元昊所部,并未攻城拔寨,得到的粮食也寥寥无几,再这么追赶下去,怕是会得不偿失,甚至有灭顶之灾!

    耶律宗真试探的对张俭说道:“那不如就准了李元昊的请降?”比起脸面来还是大军的安危更为重要,确切的说是自己的安危,他可不希望被大宋皇帝看了笑话去。

    张俭和萧惠对视一眼,陛下还是太天真,这此李元昊的请降多半是为了拖延,西夏的探马一直在军营附近游走,岂能不知大辽的悍卒此时已经人困马乏?

    两人刚欲回话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这是马蹄与大地接触的共鸣,脚底微微震颤萧惠脸色难看道:“元昊小儿安敢欺我大辽!陛下稳坐中军,臣率军迎敌!”

    耶律宗真涨红了脸,刚刚才来请降的李元昊居然这就率军突袭自己的御帐,甩手把自己的御印甩给萧惠道:“无耻,无耻之尤!韩王萧惠,率朕的御帐骑军出战,务必给李元昊以颜色!”

    “萧惠遵旨!”

    御帐骑军乃是大辽精锐中的精锐,几乎是清一色的重甲骑兵,马上的战技也是炉火纯青,黑色的铠甲下是一双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

    随着萧惠的一声令下,五千御帐骑军如黑色的铁流冲出营门,身后是契丹战士的高声喊叫,给了他们无限的力量,在草原上只有最为强大的战士才能受到如此助威!

    李元昊这次豪赌,带了从西域俘获的万余撞令郎为前军,这些所谓的撞令郎其实就是俘虏敢死队,后面才是真正的党项人军队,只需给他们一些简陋的武器和空头的许诺,便可让这些即将面对死亡的获得一线生机,从而为那一丝渺小的求生渴望而奋不顾身,在李元昊的眼中,冲锋陷阵用这些人最为划算。

    在李元昊看来,万余人的撞令郎足以使得疲惫的辽军大乱,这是他第一在辽人面前祭出这支敢死队。

    可当萧惠率领御帐骑军如铁流般冲进后,整个战局几乎是一面倒,武装到牙齿的辽人只用了盏茶的功夫便杀透了万余人的撞令郎,他们锋利的战刀可以轻松的收割衣不遮体的生命,就像刀切牛油一样简单。

    李元昊率领的卫戍军,擒生军很快便遭遇了辽朝的御帐骑军,整个辽朝的军队仿佛都在这些骑兵的带动下如潮水般扑来,山呼海啸,气势惊人。

    原本辽军就在一直追赶李元昊的大军,现在李元昊率兵袭营岂有不战之理?

    辽军见萧惠的御帐骑军杀透敌阵,自然猛扑向西夏军队,以追求更大程度上的杀伤敌军,况且身为皇帝的耶律宗真宽衣解带,裸露着上身亲自击鼓,辽朝士兵的胆气与战意一时无两!

    这是辽朝与西夏双方主力的对撞,谁也不会松懈,一场拖延许久的战争终于打响,李元昊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而辽人正期待着这场决战,如若不能胜利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且危险的溃退……

    胜利的天平仿佛眷顾辽朝向它倾斜,耶律宗真看清了御帐骑军的作用,把自己手中所有的精锐全部投入战场,万余人的撞令郎很快被辽朝消灭,这点阻碍对大辽来说算不得什么,两军终于战与荒野焦土之上,马嘶人吼之声直上青天,原本美丽的塞上草原成为人间炼狱。

第五百三十章天有不测风云

    萧惠举起手中的铜骨朵砸向眼前的敌人,沉重的铜骨朵轻松的砸断西夏人手中的长刀,支离破碎间另一个铜骨朵如迅雷般砸在他的脸上,骨骼断裂的声音让人牙根发麻。

    辽人骑兵的战力绝冠一时,岂是西夏人所能比拟的?

    大辽骑兵在西夏人可耻的偷袭下含恨出击,帝王的击鼓声传遍整个战场,让辽人士兵悍不畏死,在精锐的御帐骑军率领下,整个辽朝大军就如一支发狂的猛兽向西夏人吐露狰狞。

    李元昊基本上已经绝望,他的这次豪赌基本上是输的彻彻底底,辽人的强悍和疯狂让他胆寒,西夏人一直打的是顺风仗,第一次遇到像辽朝一样势均力敌的对手。

    无奈之下,李元昊只能让大军撤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时撤军虽会被辽军追着掩杀,但多少还能保存一些力量,如若不然必定是被辽人屠杀殆尽,到时就万事休矣!

    西夏的撤军号角再次被吹响,已经疲于应对西夏军队如蒙大赦,前军变后军,后军转前军,狼狈撤走,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撤退了,对辽人的战斗经验没多少,撤退的经验倒是积攒了下来……

    萧惠带人掩杀一会便退走,对于李元昊的阴险狡诈他是深有体会的,回到军营中来不及卸甲便跪倒在耶律宗真面前道:“陛下,李元昊已经带领所部溃逃,我大军也是粮草告急,不如就此撤军如何?”

    撤军……

    这个词在耶律宗真的脑海中出现过不止一次,但想起他立下的志向,想起大宋皇帝赵祯的成就,耶律宗真稍稍有些犹豫,此时撤军虽能保住大军,可大辽除了占下那四百里的草场之外别无斩获,连一城一池的优势都没有,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最重要的是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财也在这次征伐中挥霍一空,耶律宗真心疼的很,相比大宋的富庶,辽朝的经济实在不怎么景气。

    张俭看得出皇帝的犹豫,整了整衣服上前躬身开口道:“陛下此时不撤更待何时?我大辽勇士的口粮所剩无几,杀马果腹必定让将士们寒心,草原上的勇士没有的马儿就像天上的雄鹰没有了翅膀!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即便是有万般的无奈,耶律宗真也只能下令撤军了,如今大辽军队所到之处,处处焦土,根本就不能获得补给,而大军深入西夏境内太远,即便是从国内运来补给也来不及了,相比斩杀李元昊所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恨恨的挥了一下拳头,耶律宗真道:“撤军!”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随着耶律宗真的撤军一出口,整个天地为之变色,旱雷骤响,风起云涌!黑压压的乌云从天边袭来,天上的太阳为止暗淡,乌云遮蔽太阳在地上留下一道行进的阴影,慢慢的吞噬了整个辽朝军队。

    风势越来越大,乌云也越来越浓重,仿佛要滴出水来……

    咔嚓……吱呀……

    随着又一声旱雷炸响,大风居然刮断了高高耸立的中军帅旗!

    大风起,帅旗折,这在战场上乃是大不祥!

    古人迷信,契丹人更是信神信鬼,他们认为连自己的始祖都是天上骑着青牛的仙女与骑着白马的仙人繁衍出来的,何况是其他的迷信?尤其是军中的萨满,更是向北方跪下,口中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大风一吹,乌云蔽日,将士们本就是心惊肉跳,再加上萨满的胡乱作法一时军中大乱,胆寒者有之,跪地祈求者有之,惶惶不安者更是有之!

    张俭脸色大变,他知道此时军中的混乱比西夏人的进攻更为可怕,转头对目瞪口呆的耶律宗真道:“陛下,此时当登高一呼,鼓舞将士们的胆气和雄心!”

    面对煌煌天威,耶律宗真此时早已是微微颤抖,巧合的事情往往让人不能理解,他刚刚一句撤军出口,天地就变了颜色,难免让这个年轻的帝王走进死胡同。

    当张俭和萧惠请他登高呐喊的时候,他却微微颤抖的说道:“这煌煌天威气势惊人,仿佛毁天灭地的末世之兆,难道是朕的话引得天地震怒,还是朕讨伐西夏本就是个错误?”

    都这个时候了皇帝自己居然还迷信了起来,张俭和萧惠大急:“陛下!此时无论天象如何也该整顿军心啊!即便是上天示警也该逆天而上!”

    耶律宗真苦笑道:“朕如何逆天?!如何敢逆天?!”

    人们往往把不能解释或者自己知识不能解释的东西归结到鬼神的身上,人类自古以来对鬼神都是敬畏的,天威这种东西更是让人畏惧,连耶律真宗这个大辽皇帝都是如此,何况一直崇拜鬼神,笃信迷信的士兵?

    一边的辽人已经大乱,而退走的李元昊在收到探马来报的时候大喜过望,他和他的西夏军队已经习惯了自己地盘上这种风沙乍起的天气,别说是西夏,就连在西域也常有这种极端天气,开始的时候西夏人还不习惯,可见识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这哪是什么上天示警,这不过是每年秋季都会有的沙暴而已。

    野利仁荣大喜的上奏道:“陛下,辽军惶惶不可终日,军心以乱,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一直被萧惠压着打的没藏讹庞上前请命道:“陛下,此时辽军大乱正是我西夏军立威之时!末将愿以三千铁鹞子为先锋,为陛下杀进敌营!”

    铁鹞子乃是西夏的重装骑兵,从战争开始就被李元昊雪藏,并未在辽人面前展露狰狞,此时辽军大乱,天时地利皆对西夏有利,李元昊这个枭雄岂能不抓住机会?

    “好!三千铁鹞子岂能打出我西夏威风?朕这里的六千铁鹞子全数归你统帅,务必冲击辽朝中军!擒贼先擒王,一旦辽朝中军溃散,辽军也就成了一盘散沙!辽人必败矣!”

    没藏讹庞抱拳道:“末将遵旨!如若不敌愿自刎谢罪!”

    这算是立下了军令状,李元昊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如若功成,朕必有厚赏!”

    没藏讹庞一言不发的起身,翻身上马带着李元昊的半块虎符集结铁鹞子去了,他要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摆脱妹夫野利遇乞的阴影让自己成为西夏的权臣!

第五百三十一章天子剑出,展赫赫天威

    自古以来剑因为佩戴者的不同,分为多种。

    天子剑,诸侯剑,士人剑,庶人剑等等,庶人剑屠戮生命,士人剑正法纪,诸侯剑镇朝纲,唯独天子剑甚少出鞘。

    皇帝的剑便是天子剑,要么不出鞘,一旦出鞘必会山河变色,气动苍穹!

    天子剑乃是征伐之剑,乃至高杀伐之剑,皇帝御驾亲征必带天子剑以震慑天下,当军演结束后,大军休整了数月有余,金秋十月,秋风送爽,将士们的劳累是有收获的。

    赵祯的等待也是有收获的,当辽朝与西夏战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赵祯当着巨大校场上的十万雄兵拔出了自己的天子剑,八面汉剑带着龙吟之声出鞘,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

    剑身上并没有什么独特的花纹,只有锻造时留下的血槽沟壑,天子剑平直端正,在华夏的传统中,不但人要行止端正,连剑也要端端正正,更别提天子的佩剑了。

    八面汉剑剑身挺直,剑刃由两度弧曲而伸,入鞘则朴实无华,出鞘则锋芒毕露,这便是赵祯手中的天子剑。

    赵祯的天子剑出鞘后,校场上的十万将士摒住了呼吸,他们都知道天子剑是不能随意出鞘的,一旦出鞘必有战事!

    果然,在官家的天子剑出鞘后,监军夏竦,整个军演中出现的唯一一个文臣走上点将台,展开手中的卷轴道:“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

    单单是一个开头就让整个军营兴奋了起来,这是说的辽朝啊!除了大宋以外,唯有辽朝以中国自居,三次军演的地方都选在了宋辽边境,是个人都会联想到辽朝,联想到燕云十六州。

    多次军演之后,将士们恨不得杀入辽朝,夺回本就应该属于大宋的燕云之地。

    “石敬瑭大逆不道,数典忘祖,割让燕云,甘作儿皇帝!辽朝占我华夏故地,经营多年,我朝自太祖开始,便索要之,然辽朝拒不归还,太宗发兵,两度北伐皆败北而归,然!我大宋金瓯之心尚不休矣!

    今圣天子治世,集十万雄兵,陈燕云之边,意全我大宋金瓯,北御强敌,护我山河,三军将士厉兵秣马枕戈待旦,陛下御驾亲征何有不胜之理?!”

    疯了,全都疯了!

    十万将士激动的身体颤抖,几乎是嚎叫般的喊出:“收复燕云,完我大宋金瓯!”

    赵祯高举天子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喝到:“如今我大宋,民安,食足,兵精,控弦执矢百万之数!目视我中原之民,失燕云而受屈辱,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华夏之威仪。

    虑民人未知,反为我仇,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逾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

    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等其体之。

    如契丹、女真,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赵祯的檄文一出,众将士齐齐施以隆重的军礼,即便甲胄在身也单膝跪地:“陛下圣明,以仁慈之兵北伐契丹,收回燕云故地,我等将士愿以身效命,不敢稍怠,虽万死而复金瓯,虽万死而全华夏!”

    这是主动请战,大宋的将士早已是热血沸腾,他们没有文臣那些软弱的心思,他们经过多年的征战和训练早已不怵辽人骑兵,背嵬军,踏白军的强悍给了他们以自信!身上的板甲和陌刀给了他们以锋芒!战车,战马给了他们以力量!

    三次军演虽然大体相同,可军演的内容却越来越接近与辽人的对战,也给大宋的军队以经验。

    皇帝手握天子剑与众将士一同御驾亲征!这是多么激荡人心的事情?同时将士们也看到了官家的坚持,自太宗开始北伐,两次御驾亲征都是失败而回,两次的失败已经让宋人谈辽色变。

    是官家带领大宋慢慢的走出这种阴影,西征党项,南灭大理让大宋的文臣武将不再畏战,怯战。

    既然官家能带着大宋走出对辽人战斗的恐惧,那就一定能再次带领大宋战胜辽朝,将士们的这种信心是一种自发的,下意识的对赵祯这个大宋皇帝的信任。

    皇帝的作用在封建时代基本上就是军民心中的神,而赵祯一直把这一角色演绎的很好,有文治,有武功,鼓励商贾,兴办教育,减少苛捐杂税,推行格物,这一些列的变化都让大宋的国力更上一层楼。

    檄文剿诏一出,剩下的便是祭天出兵了,眼下军心可用,赵祯可不打算拖延,更为重要的是他已经收到消息,耶律宗真率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向西夏境内开拔!

    这一战对西夏人来说是灭国之战,而对辽朝人来说也是征伐之战,双方都不会懈怠,战争的强度也一定会是前所未有的高,辽朝无论如何也是脱不开身的,眼下岂不是大宋最好的机会?

    此时不出兵燕云,难道要等辽朝大军回援后才派兵?唯独让赵祯不爽的是,自己北伐燕云怕是李元昊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吧?

    大宋的举措无形中成为西夏的助力,也让辽人更加的难受,反倒是成就了西夏和李元昊,但北伐归北伐,西夏也是在变相的帮助大宋,赵祯为了这次北伐策划已久,许多的细节都是他亲自策划的,耗费的人力财力不知几何,岂能怠慢?

    祭天之后赵祯发出了开拔向北进发的旨意,大宋的探马带着皇帝的文臣夏竦和皇帝的檄文先行前往燕云,大军所在的花塔子铺距离燕云实在太近了,根本就没有必要,也没能力隐瞒行踪。

    怕是在辽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宋的十万大军便已经压境,十万人要分成三路,如三把尖刀般快速插入燕云十六州,三方还要互为犄角之势,一旦遇敌也可随时增援。

第五百三十二章细细的红线

    大宋的军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军队,所有的士兵都能高速机动,骑兵有马自然速度快,而步兵的速度也不慢,为了这次突袭,赵祯利用了大量蔡伯俙的战车作为步兵的运输工具,甚至包括了厚重的板甲,长长的陌刀,也包括数量众多的箭矢等等基本上都在马车上。

    士兵的运输,装备的运输,补给的运输,这一切都让战车进行解决,此举不单单节省了时间,更让士兵们保持了体力,减少了军中冗长的补给,可以说赵祯基本上消除了北伐的后患。

    也使得大宋的行军速度得到了飞一般的提升,禁军们以班为单位,坐在车厢中,或是吃饭或是聊天,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充满兴奋。

    身为陌刀手的周奎不断的往嘴里塞着吃的,小布袋里的压缩军粮很快就消失了一半,身为班长的赵喜夺过他手中布袋道:“你这憨货怎生这样吃食?不知这口粮是压在一起的,一顿饭吃的抵得上人家一天的军粮嘞!喝点水怕是会胀破你的肚皮!”

    周逵憨笑着说道:“班长瞧你这话说的,不过是些军粮而已,官家给咱陌刀手的配额可足足有十袋嘞!俺现在多吃点在肚里存着,要是和辽狗来了也不至于在力气上输了不是!”

    赵喜随手把军中的水壶扔给了他:“你喝点水就什么都吃不下去了,要是饿了把军粮跨在身上,不知大战之前七分饱最好吗?”

    一边的弩手李二娃笑道:“嘿!要是给他挎着军粮,真要和辽狗厮杀起来还不够他吃的嘞!周逵大哥使的一手好陌刀,这可是体力活,那刀举起来再劈下去,真叫一个人马俱碎,班长就不要限制他的口粮啦!”

    周逵憨厚的笑道:“就是嘞!二娃说过的在理。”

    但当周逵喝下半壶水之后就撑的打嗝,心虚的望着赵喜道:“班长,俺有点撑得慌……”

    马车中整个班的禁军脸色一变,急急的捂住口鼻,赵喜更是嗡声道:“你要是方便就躲远点,叫你不要吃那么多,就是不听人劝,这下好了,咱们一个班都要闻你的腌臜味!”

    就在周逵在角落里畅快的时候,李二娃和剩下的禁军围着赵喜七嘴八舌的问到:“班长,你说官家带着俺们这次北伐会不会像太宗一样……”

    李二娃的话还没说完,赵喜便一巴掌呼在他的头上:“你吃坏东西了!这话也是你能说道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句难听的,太宗和官家哪个好你们自己心里不知道?两者岂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看了看四周结实的车厢,赵喜小声道:“我可是听说官家乃是真神下凡,说句不中听的,太宗比不上官家嘞!”

    这话一出让车厢中的禁军们连连点头,虽然是大不敬的话,可也是事实,别的不说单单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待遇就完全不同,谁能想到禁军跟随官家挥师北上居然是坐着马车的?

    宽大的车厢不仅能容纳下禁军还能运送武器装备和补给,看看车前的两匹骏马,这在原先只有士人才配拥有,现在却是他们这些被称谓粗人的禁军所乘坐的马车!

    赵喜不再说话,李二娃却开口道:“班长说的没错嘞!俺家祖上原先就在太祖朝当禁军,那时还是募兵,虽然拿着朝廷的兵饷可却养活不了一家人,当年太宗灭了北汉之后,有功不赏便又挥师北伐……”

    “你这斯早晚有一天死在嘴上!什么话都敢胡乱的说,太宗也是你能随便说道的?前朝的事情与咱们可不相干,官家的仁义可是顶顶好的!以后就不要嚼天家的舌根了!”

    李二娃笑道:“班长您倒是怕了,咱们大宋现在可不会因言获罪,官家都说畅所欲言嘞!”

    周逵带着一身臭气挤了过来:“你这厮就是心大,官家这么说是给士人听的!你还拿根针就当棒槌嘞!不说这些,还是好生想想该如何让咱们的合击之道更好的对付辽人才是!”

    赵喜点头道:“这话说的没错,别看周逵五大三粗的,可心中却有细心思,说那些没用的干啥?此战乃是我大宋的扬威之战,官家都说了咱们禁军要攻必克,守必坚!还不赶紧把武器拿出来擦拭?!”

    随着赵喜的话,整个车厢都活泛起来,他们的兵器就在车厢的后面,棘轮弩的弦要上油,陌刀的刀锋也要打磨,横刀就自不用说。

    车厢内放置着数面盾牌成为第二道防线,一旦战争打响,这些盾牌在禁军们下车的时候就会变成他们的防护,盾牌手的职责就是保护身后的禁军兄弟。

    一个班的配置其实很简单,三个盾牌手负责护卫,三个陌刀手负责对付骑兵,剩下的都是弩箭手,弓箭在大宋军中的占有率变得很小,因为现在的棘轮弩上弦很快,摒弃了原有的箭袋,而使用箭匣供箭,并且棘轮弩的上弦速度并不弱于弓箭,甚至更加省力方便。

    精准的望山让弩箭的准头很高,远处的抛射无法箭箭命中,但如果近距离的平射,却基本上达到了很高的命中率,赵喜和刚刚的李二娃都是善用弩箭的好手,像他们这样的弩箭手在军中基本上遍地都是。

    赵祯非常崇尚远程打击,在他看来令兵器时代的弩箭便是最为犀利的武器,所以大宋的棘轮弩发展的非常好,一条小小的肩带扣在弩箭上变能让弩箭手们轻松的上弦而不必把弩箭放下,有些技艺精湛的弩手甚至能每分钟射出十左右的枝弩箭,基本上达到了六或者五秒钟一发,这是相当可怕的数字,也体现了远程兵器的威力。

    赵喜等人的车厢只不过是十万大军的一个缩影,大战在即,他们已经踏入了辽人的土地,越过了原本只有辽人才能通过的燕云十六州边界浣水,这条浣水的源头在燕云,可终点却在大宋。

    多少年了?大宋的兵锋就从未越过这里,如今这次征途唤醒了许多人的豪情壮志,我大宋也是有能力迈过这条细细的红线!

第五百三十三章大宋的脚步

    赵祯坐在行进的车驾之中,身为一个皇帝的车驾,这辆马车并没有多么的华丽和堂皇,只是稍稍比普通的士兵车厢要大一点而已,里面堪堪能容下一张床和一方小几罢了。

    要说唯一不同的便是车厢上的防护,没有一面盾牌却有着数块厚实的装甲,这些装甲都是利用板甲同样的工艺锻造而成的,其中更是加上了菱形纹的最新设计,即便是威力巨大的床子弩也很难在百米外洞穿它。

    车驾如此低调不是赵祯多么的想要平易近人,也不是赵祯的勤俭节约,而是这样的车驾在军中随处可见,不容易被敌人当成明显的目标罢了。

    在战场上永远奉行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准则。

    赵祯身为皇帝,还是御驾亲征的皇帝,可想而知他的车驾在战场上是多么的重要,一旦辽人知道赵祯御驾亲征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进攻中军,就连狄青和杨怀玉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为此夏竦担心的好几晚没有合眼,一定要曹玮给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最后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把赵祯的车驾和禁军们的马车弄得极其相似罢了,唯有这种掩人耳目的方法能让赵祯的车驾消失在十万大军之中。

    漂亮的飞檐被拆除,威武的飞龙护手被切断,嚣张的金色被涂黑……

    但这么做也有弊端,全军将士都知道赵祯御驾亲征来了,可他们却见不到皇帝的车驾,这多少让禁军们的斗志有所衰减,为此只用一面威武的龙旗代表皇帝的所在。

    赵祯微微苦笑,这和皇家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是更加显眼罢了!赵祯有时都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下好了,敌人顺着这面高高飘扬的威武龙旗更加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

    还是夏竦聪明且颇有捷才,立刻想出了最好的办法,在军中竖起更多的龙旗,这样一来禁军们知道赵祯就在军中,也让敌人不知赵祯生在何处。

    赵祯在车厢中翻看黑手送来的情报,果然如他所料,辽人陷入了西夏人精心编织的巨网中,连赵祯都不得不佩服李元昊的焦土政策,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有牺牲掉草场和良田来制衡辽人,这需要很大的舍得之心。

    坚壁清野,这是一条对付大纵深作战的妙计,不光实用,更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

    赵祯喝了一口茶水,按照黑手的情报,辽人多半是要输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辽人的失败是输给了一场恶劣天气,也根本想不到一场连雨都没下的风暴会把整个的辽人气势击垮。

    赵祯通过眼前的情报总结出辽人必败,夏竦和曹玮都不相信,在他们看来辽人的铁骑几乎是战无不胜的存在,岂能输给西夏人?

    和辽人一样,他们都习惯性的拿大宋的军队作为度量的标准,西夏不是大宋的对手,而辽人战胜过大宋,再攻击西夏当然是手到擒来!

    赵祯看着两人将信将疑的模样微微笑道:“你们太小看西夏了,辽朝有精锐的御帐亲军,西夏人怎么会没有属于他们的精锐,据朕所知,西夏有一支骑兵劲旅,名曰“铁鹞子”,之所以如此得名乃是因为铁鹞子乘善马、披重甲、刺斫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坠。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抵近,西域人莫敢敌焉……”

    赵祯的话一出,曹玮便紧皱眉头:“要是按陛下如此说,西夏人的铁鹞子确实厉害,可为何李元昊不早早拿出来,毕竟这样的一支骑军冲锋陷阵一点也不输与辽人的御帐骑军啊!”

    夏竦笑道:“曹枢密难道忘了李元昊的为人,此人极其狡诈,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出如此精悍的杀手锏。”他的话刚说完便微微惊讶,望向赵祯的眼神也变得十分佩服:“官家的意思是,李元昊一旦用上了铁鹞子就一定是西夏反击之时?!”

    赵祯点头道:“没错,以朕对李元昊的了解,此人不到十之**,不会动用最后的底牌,铁鹞子跟随在李元昊的军中,经过坚壁清野之后,辽朝人马皆疲惫不堪,此时再猛然回头,以铁鹞子为先锋,辅以轻装步跋子,辽人本就疲惫不堪,此时击之必有奇效啊!”

    曹玮心悦诚服的赞道:“陛下洞彻其理,如若李元昊真的如陛下所说,辽人怕是难办,但辽人也不一定上当,万一见好就收原地屯兵待援也说不定。”

    赵祯哈哈大笑道:“原地屯兵待援?!不是朕瞧不起辽朝,就以如今辽朝的国力财力,如何往那千里之外的地方运送补给,即便是能送去,也会在路上十去七八,别忘了辽朝可不似我大宋公路遍布,车马不息。”

    曹玮尴尬的笑道:“也是这个道理,臣愚钝了!依官家之见此战辽人必败?”

    赵祯微微摇头道:“世上最绝对的事情就是没有绝对的事,如若朕是耶律宗真必会在进攻西夏的时候先拿下一座粮草充裕的城池,并且派遣大辽援军占领,以此为基础向周围蚕食,大军的目标依然要钉在李元昊所部的身上,让他没有喘息之机,疲于应对。

    当然这要在辽朝有能力发动几十万大军的情况下,而且这几十万的军队都要训练有素才行,否则这也不过手空想而已。”

    赵祯的话道出了大纵深作战的精髓,后勤保障与蚕食战略相结合,看似大军突进实则稳扎稳打。

    大宋的军队之所以敢长驱直入燕云,主要是因为它的机动性已经被赵祯改造的相当惊人,马车作为既能作战又能运输的工具有着重要的作用,后勤保障就更不用说了,各种口味各种营养的压缩军粮不仅体积小方便运输和储藏,更是口味奇好深受将士们的喜爱。

    最重要的一点,这玩意不耽误行军,大军开进最忌讳安营扎寨起锅造饭,袅袅的炊烟会成为给敌人示警的狼烟,毕竟是深入敌境,要说没有辽朝的眼线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但赵祯可以说密探的速度绝对赶不上大军移动的速度,探马今天汇报大军越过宋辽边境的浣水,明天大宋军队说不定就到了飞狐岭之下!

    大军直取飞狐岭这一重要的关隘之后,再兵分三路向北进发,用兵的路线和太宗的北伐路线基本上如出一辙,但赵祯的军队,速度更快,所需的补给更少,武器更为先进,装备更为全面。

    当年太宗能一路轻松的打到涿州,赵祯相信自己率领的禁军能更快的抵达辽朝的南京,这里距离后世的北京只不过几里地而已,辽人以燕分野旅寅为析木之津,为其命名为析津府,也是当年太宗的目标幽州……

第五百三十四章宋军突至

    大宋的军队就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鹰,十万大军是一个相当冗长的队伍,在跨过宋辽边界的浣水之后,整个军队的速度没有因为公路的消失而减慢,反而加快了些许。

    蔡伯俙的马车有着相当好的减震效果,这是中华文明历史上的第一种减震马车,也是第一种自带悬挂的减震马车。

    自古以来马车的速度都是相当快的,而车辆的减震措施却很小很小,好一点的用轻木制作车厢,并用较大的车轮减震,在车轮上包裹麻绳或皮革,但这些简陋的措施却是收效甚微。

    为什么古代战车会被淘汰?要知道这些战车从商朝就已经出现,中国是使用战车最古老的国家之一,秦军的重驷马战车更是有名的战场利器,在那轰隆隆的车流碾压战场的时候,战车的强大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但就在战车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却又如流星划过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原因很简单,步兵骑兵的发展和强大,使得战车这种颠簸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与创新的猛兽沉睡了下去。

    为什么士大夫喜欢乘坐牛车,而不是骏马拉扯的马车?

    因为牛车的速度很慢,车辆速度慢的时候震动自然减小,也更加舒服和惬意。

    赵祯之所以选用蔡伯俙的战车原因很简单,他的战车减震非常的好,赵祯只不过和他随口说了一下减震的原理和使用新型材料而已,他就能制作出减震效果如此之好的马车。

    蔡伯俙的战车车厢采用了悬挂的设计,车厢并不是直接与车轴相连,而是悬挂在车架上的,并且采用了弹簧钢作为减震的材料,传导减震的效果非常好。

    赵祯的马车和禁军们乘坐的基本上没有区别,尤其是在减震原理上更是如出一辙,如果非要说区别的话,怕是也只有弹簧钢的数量不同罢了。

    马车飞驰并不那么颠簸,有的禁军甚至能在两辆马车之间传递打开了的水壶,这体现了大宋战车的稳定。

    相对于整个辽朝来说,燕云十六州的道路相对要发达的多,这里主要是汉人的聚居地,也是辽朝农耕经济的中心,现在也逐渐成为辽朝的商业中心,因此燕云的道路相当好。

    战车决定了大宋军队的速度,十万人的队伍除去六万人的骑兵之外,剩下的四万人左右都是步兵,而且是重装步兵,在赵祯看来骑兵是迂回机动的最佳兵种,灵活机动,迅捷如飞才是他的真谛。

    有如此灵活的骑兵,那如何让重装步兵跟上骑兵的脚步?那只有运用战车运输了。

    战车运输的成本底,效率高,速度快,机动灵活也不输与骑兵,唯一的缺点只有部署和收敛的速度要比骑兵慢一些罢了,但大宋的步兵最重要的一项训练便是如何快速的上下战车收拾装备。

    就像后世的装甲步兵一样,上下车的时间都规定在了十个呼吸左右,这样能最快的让战车中的士兵投入战斗。

    不远处就是飞狐岭,说是飞狐岭其实就是利用地势建设的城寨而已,辽人自信有飞狐岭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飞狐岭不失,辽朝的援军就能源源不断的从蔚州向燕云增援。

    赵祯决定大军务必要拿下飞狐岭之后,再兵分三路向析津府进军并且最后在那里汇合。

    在距离飞狐岭五里地左右大宋的军队停了下来,此时是进攻前夕,自然可以安营扎帐,生火早饭,此时赵祯并不担心所谓的暴露问题,大军已经跨过了那条大宋从来就没有承认的边界,辽人绝不可能没有准备。

    赵祯从容淡定,他有这份自信,十万大军围着飞狐岭,飞狐岭上的城寨基本上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是一场歼灭战,赵祯要让收复燕云的大宋第一战成为最为响亮的一战!

    此时飞狐岭的守军将领耶律英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前日探马来报大宋的兵甲还在五回岭,怎么会这么快的出现在飞狐岭的城下?!

    在接到守城传令兵来报的时候,他愤然站起喝道:“不可能,难道他大宋的兵甲能长出翅膀不成?还是你在戏弄本将军!”

    传令兵早已被大宋的突然而至个吓蒙了,面对耶律英的质问凄惶的说道:“小的看的真切,连大宋皇帝的龙旗都在岂能有假?”

    “大宋皇帝的龙旗?!不可能……不可能……”

    耶律英颓然做到在虎皮座椅之中,身体不自觉的开始打颤,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宋皇帝御驾亲征了!

    之前探马来报只有大宋数万车驾向飞狐岭而来,具体的人数和有谁指挥都不清楚,开始的时候耶律英还觉得不过是宋人的一次偷袭而已,现在看来绝非如此。

    宋人不是因为大辽和西夏作战捡漏来的,而是一次有预谋有计划的大举进攻!

    耶律英瞬间就联想到大宋的前两次军演,以及这一次打着军演旗号进攻燕云的行为,转头对传令兵道:“快去请副将耶律宗信前来!”

    耶律宗信乃是辽朝名将韩德让之子,因父亲被赐姓耶律隆运,皇帝特赐他与自己同辈的宗信为名,并且让他成为契丹贵族,驻守在飞狐岭以多加历练。

    身为名将之子,耶律宗信自小熟读兵书,文武全才,在飞狐岭守军中历练不过是为了增加他的资历罢了。

    当他得知大宋皇帝御驾亲征,而宋军远不止万余人之后也是大惊失色,但毕竟是出生将门又是契丹的贵族,多少让他有处变不惊的沉稳,转头对耶律英道:“将军此时应当固守飞狐岭,派出快马向上京城求援!”

    这话和废话有区别吗?

    耶律英苦笑道:“求援的快马早已派出,在大宋禁军越过浣水之后本将便已经报与朝廷,但谁知这次是大宋皇帝御驾亲征!咱们飞狐岭不过三万余人,而大宋足有十万雄兵啊!此次北伐定然是宋人皇帝谋划已久的,不知宗信可有良策?”

    耶律宗信苦笑道:“末将也无克敌良策,现在你我能做的只有把大宋这次进攻的详细写下,飞报朝廷了,坚守飞狐岭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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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赵振穿越到北宋天禧二年,成为了太子赵祯!上有权欲皇后刘娥,下有五鬼之一的丁谓。外有契丹党项虎视眈眈,内有三冗三费土地兼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刀劈御座千里亲征的赵祯说:“天子守国门,君王宋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