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一箭双雕的皇帝
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都觉得大宋封锁西夏的青盐不会持续太久,毕竟大宋的百姓也是要吃盐的,西夏的青盐又细又清爽,没有盐井中出产盐粒的苦涩感。
没有了西夏的青盐,大宋的百姓还好说一点,可那些吃惯了细盐的达官贵人怎么办?
不允许私自贩卖?这在他们两人看来就是个笑话,只要有人需要,便会有人贩卖,私盐这种事情大宋想堵都堵不住!
这也是为什么野利遇乞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原因。
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是漫长的,因为这种商品限制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才能显现出来。
赵祯限制西夏青盐的举措确实让大宋慢慢的开始暴露出弊端,丁谓接二连三的上疏,盐价已经上涨的厉害,而朝廷却没有任何有效的手段控制盐价,因为谁都知道大宋禁止西夏人在榷场中贩卖青盐,而私自贩运青盐都是死罪。
盐在封建时代就像是后世的石油一样重要,有的时候甚至其地位超过了石油。
人活着就需要补充盐分,朝廷控制盐价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吃得起盐,保证社会稳定,当然盐税也是一项很重要的财政来源。
大宋向一千户百姓收取一文钱的税和向盐商收取一千文的税没有什么区别。
可耗费的人力物力却大相径庭,这也是最早把税收转嫁到商人身上的办法。
而现如今大宋有一套非常完善的税收制度,商人缴纳的税收中就包涵百姓的税收,这也是赵祯免除各项杂税的原因,在百姓不知不觉中就把税款收了上来,只不过不是从百姓的口袋里拿,而是从商人的口袋里拿而已。
别看这小小的变动,不光节省了人力物力,还能使得百姓对税收不那么抵触,最多抱怨物价上涨而已,但现在的大宋物价,在蔡记和三司的控制下相当平稳。
现在盐价增长不是朝廷能控制得住的,因为盐价的多少是由盐的多少来控制的,盐少则价高,盐多则价贱。
赵祯并不担心,因为他有一个秘密武器,海盐。
海水是盐的“故乡”,海水中含有各种盐类,其中百分之九十左右是氯化钠,也就是食盐,人类食用海盐的历史很长,但处理的方法不好,海盐多苦涩。
赵祯有办法使海盐变得细滑,盐田法便是最好的晒盐方法,只需日晒便可得到最好的食盐,赵祯已经派人去负责这件事了,也算是给海边的百姓增加一条谋生的渠道。
只需半个月的时间,大宋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海盐从各个沿海州县运来,在交通便利的大宋,这根本就不是个事!
古代商品的价格为什么居高不下?
是因为运输不便,在生产地的商品价格一般会很低,而到了遥远的地方价格便会猛涨,现在的大宋交通便捷,物价稳定,赵祯相信国内的经济发展会很平稳,而最大的利益来源依然来自国外。
西夏人便是一个冤大头,当然辽朝也是这样,更不用说远在海外的阿巴斯王朝和倭国。
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夏人看到了大宋盐价的上涨,这是他们最想看到的事情,也许这样便能迫使大宋购买西夏的青盐了,这段时间大宋榷场的物价涨的厉害。
瓷器,丝绸的价格对于西夏人来说再涨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少买一些,再贵大不了不买便是。
可茶砖与棉布对西夏人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茶砖能帮他们除去油腻,是他们的重要必需品,而棉布可以御寒抵挡恶劣的气候。
两者缺一不可,但这两样不可或缺的东西都被大宋牢牢的掌握在手中,除非向辽人购买,但宋人商贾恰恰抓住了西夏的命门。
价格比原来的高出很多,但却比辽朝便宜一点,就是那么一点的便宜迫使西夏不得不购买宋人的商品。
直到此时大宋的报复才慢慢的显露出来,西夏国内的财力已经消耗不少,每天都能看见大批从西域掠夺来的财物被大宋商贾整车整车的拉走,西夏人的心中在滴血。
野利仁荣看的清楚,大宋这是在釜底抽薪,以一把看不见的刀不断剥削西夏的国力,而陛下则认为宋人撑不了许久,青盐虽然只是一项,但却能成为让大宋屈服的最后一根稻草。
微微摇头,野利仁荣并不看好陛下在朝堂上说的一切,出于对宋人皇帝的了解,野利仁荣觉得赵祯一定有后手,否则不会如此决绝的下严旨。
西夏朝堂刚刚从青盐的风波中安定下来,朝臣们的紧张心情刚刚被李元昊安抚,噩耗便如期而至。
信使一路飞奔的冲向宫殿,在门口跪倒:“启奏陛下,宁令野利遇乞上疏,大宋盐价骤降,大批不输与我西夏青盐的海盐出现在大宋的市场上,价格便宜不说,还细致不涩口!更有……”
信使说着说着便住了口,李元昊被当众打脸怒喝道:“更有什么?”
“更有预防瘿症之功效!”
什么?!
随着信使的话所有人都惊呼出来,瘿症乃是顽疾,一旦得了这病便会出现脖子肿大,心悸,失眠,乃至骤死的情况,西夏人有不少得了这样的毛病最后惨死在亲人的怀中,死相极为凄惨。
现在大宋的海盐居然能预防瘿症的出现,这对西夏人的打击实在太大。
李元昊当场就暴走,声嘶力竭的喝到:“不可能!凭什么他宋人的海盐能预防瘿症?而我党项又细又好的青盐不能?这定是宋人的欺骗之言,不可信!”
野利仁荣摇头苦笑,陛下居然还不相信,宋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有依据的。
西夏人哪里知道,海盐大多含有碘元素,而碘元素可以预防甲亢这一点赵祯比谁都清楚,瘿症也就是后世常说的甲亢,又称为大脖子病,这也是后世的盐中为何会表明加碘的原因。
赵祯这次利用海盐,一箭双雕的解决了缺盐和瘿症的两大难题,经过王唯一的走访和调查发现,海边的百姓因为长期食用自己家晒出的粗盐,一例瘿症都没有出现,而中原腹地的百姓虽也有盐吃可却会出现瘿症,那问题一定出在盐上。
只要长期使用海盐,便能得到确切的结果,这是王唯一从官家那里得到的医学捷径。
因为官家说过,医学其实就是经验之学,病例越多经验和治疗的办法就越多。
第四百六十一章榷场
赵祯看的清楚,对大宋来说对付西夏最有效的手段便是通过生活必需品对其压榨封锁,这能最大程度上的削弱西夏战斗力。
经济上对外族制裁并非后世有只,自汉以降便开始了各种禁运政策,更别说大宋了。
只不过到了大宋,这种手段变得更加繁多而已,铁器自不用说,大宋的钢铁工业发展已经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国家,连农具都是完全的铁器化。
这在古代来说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铁器的农具多农业生产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增加生产效率,降低劳动成本,节省体力等等。
西夏刚刚监国,国力的资本都是从西域掠夺来的财富,而这些财富在没有转化成国家前进的燃料时,就被大宋通过贸易的行事压榨走了。
茶叶对游牧民族来说是必需品,对于宋人来说,茶叶是一种饮品,一种生活态度。而对于游牧民族来说茶是一种不可或缺的药材。
游牧民族饮食多是牛羊肉、奶等燥热、油腻、不易消化之物,而茶叶富含维生素、单宁酸、茶碱等,游牧民族所缺少的果蔬营养成分,可以从中得以补充。
并且茶中大量的芳香油还可以溶解动物脂肪、降低胆固醇、加强血管壁韧性。茶叶的功能恰好能弥补了游牧民族饮食结构中缺少的环节。
宋人可以不饮茶,可西夏人和辽人不可一日无茶!
赵祯没有愚蠢到直接关闭榷场的程度,一点榷场关闭,西夏人对茶叶和棉布的需求就会迫使他们入侵大宋,这是游牧民族常用的手段,以战求市。
要是搁在以前赵祯当然不惧西夏人的威胁,这反而是一个磨炼战兵的机会,可现在大宋即将开始对辽朝的第二次军演,他可不希望西夏人南下劫掠。
所以榷场一直没有关闭,只是价格提高了许多,大宋的商贾还是忠于国家的,在朝廷的下旨后便立刻按照朝廷的指导价格进行售卖西夏人的必需品。
价格的提高并没有使得商贾的利益受损,反而能卖出更多的商品,只不过西夏人的态度也随着价格的提高不断的变得恶劣起来。
大宋的商贾可不在乎,有本事你就别买!谁都知道西夏人离不开茶叶,而恰恰西夏之地不产茶,这个咽喉要害被大宋掐在手中可不是一天两天,可只有如今才大宋国力强盛军威大震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利用好这个要害。
一边提价,一边还不用担心西夏人前来闹事。
当然买的价钱高了,所征收的税也高了,从大商巨贾到贩夫走卒,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大宋这是在压榨西夏人,也是在给刚刚称帝的西夏皇帝李元昊施加压力。
榷场的商人赚的是盆满钵满,毕竟税收的是按照比例来的,即便再多能有多少?商人们巴不得朝廷收取税收,这样便能冠冕堂皇的让朝廷保护他们。
所有的榷场都在大宋境内,这是为了保护商贾的安全,同时也是因为榷场中交易的主要货物来源都是来自于大宋。
榷场原先是在延州,可随着大宋的向西推进,如今已被安置在盐州洪州两地的交界处,两州军马随时驰援杜绝了西夏人撒野的可能。
当然摩擦是有的,西夏刚刚立国给了党项人很大的自信,商人与商人之间的买卖也充满了火药味。
别说口头上的摩擦,打人闹事也是常有的,大宋一方一直采取冷处理的方式对待他们,只要寻衅滋事,榷场的官员便会把西夏商贾列入黑名单,以后禁止他在前来买卖商品,这对西夏人是个震慑。
霍老七已经从辽朝撤回了大宋,多年从事外族贸易的他自然被分配到了大宋的榷场,一来是在大宋的土地上,二来也算是个文资的官员,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也不用和刀枪打交道。
太阳高高的升起,霍老七领着一个酒葫芦便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巡视榷场。
榷场是大宋与外族互市的场地,对于大宋来说,还有控制边境贸易、提供经济利益、安边绥远的作用,这样的榷场常因政治关系的变化而兴废无常。
身为提举的霍老七,主要是负责维护榷场的秩序已经让商贾按照朝廷的价格进行交易,最近是非常时期,对青盐的查处十分严厉。
他霍老七已经抓了不少在榷场中私贩青盐的西夏人了,结果无一例外,当众鞭打并掉在旗杆上示众。
命硬的还能有生还的可能,命软的就直接吊死在旗杆上了。
对于霍老七来说,对付这些人就应该杀一儆百,否则大宋的公文对西夏来说便形同虚设,地方保护主义这是无论那个时代都有的东西,对霍老七来说保护大宋的商贾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对待大宋商贾他总是满脸堆笑,毕竟他在辽朝也是以商贾的身份示人。
“顾掌柜,最近的生意可好?”霍老七和平时的酒友打起了招呼,他葫芦里的酒不是来自这家商号,自然也就和掌柜的相熟了。
顾掌柜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是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布袋悄悄给霍老七看:“霍提举,您悄悄这是什么!”
霍老七定睛一瞧,布袋中的东西在太阳下白花花亮晶晶的:“青盐?!老杀才你不要命了?官家可是下了严旨,一旦发现杀无赦!”
顾掌柜连连摆手道:“您可不要瞎说,这哪是青盐!您瞧瞧这色泽,再瞧瞧这细润,这是咱们大宋的海盐,我可是要卖给西夏人的!”
霍老七看了半天微微点头道:“嗯,还真是,你脑子没毛病吧?西夏人缺你这份海盐?人家的青盐都用不了嘞!”
“哈哈,霍提举,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大宋的青盐可是能预防瘿症的!西夏人抢着要嘞!”
霍老七皱眉道:“咱们大宋的海盐真能防治瘿症?”
见他不相信,顾掌柜提高了嗓门道:“这是当然!御医院的神医王唯一亲口说的,我家可是在东京城有关系,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做不得假嘞!
再说,朝廷规定西夏人的青盐不许出现在榷场,可没说咱们大宋的海盐不能拿来卖给西夏人啊!这多少也是为咱们大宋牟利,你可不知道,咱们大宋的海盐多得就像小山一样,就是天天拉来卖都卖不完,可不会影响大宋的盐价嘞!”
霍老七微微点头:“话是这么说,俺还是要向朝廷打听一下,你这海盐先别买,等朝廷传来消息你再卖也不迟,快的很!”
顾掌柜无奈的点头道:“也罢,此事还是依你,但咱们可说好了,我们丰祥商号是第一个出货的商号,您可别拦着!”
霍老七哈哈大笑:“自然不会阻拦,俺巴不得你的海盐卖得好,也帮咱大宋出口恶气,当初西夏垄断青盐的时候,可端是让人恼火嘞!但你可是欠下俺一顿好酒,可别忘了!”
霍老七在顾掌柜的感谢声中满意的走了,没想到咱们大宋的海盐也能成为西夏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哼哼,看西夏人还能得意多久,单单是榷场对西夏的压榨就让他李元昊难受的紧!
第四百六十二章爱惜羽毛
赵祯站在后苑之中看着手中的奏疏默默无语,中枢传来的消息,在大宋对西夏开放的榷场中居然出现大宋的海盐,这真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才能干出的事情。
说实话赵祯都没想到大宋的海盐能反制西夏的青盐,在他眼中海盐不过是青盐在大宋的替代品,但大宋的商贾把海盐预防甲亢的特点当作一个卖点,成功的把海盐打入西夏人的市场。
赵祯不得不佩服商人的嗅觉灵敏,这一商机不仅为自己谋求了利益,也为大宋谋得了好处,因为盐铁一直被朝廷牢牢的抓在手中。
赵祯微微苦笑,看来大宋的相公们还是过于君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赵祯不信他们看不出来?但只有大宋的商贾捅破这层窗户纸,在赵祯看来,朝中的文武群臣个个精明的像个猴子,谁也不愿说出利用海盐掣肘西夏的事情。
既然都不愿意做恶人,那赵祯自然也不想这么做,身为一国之君,气度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就让大宋的商贾做恶人好了,反正他们代表的是自身的利益而不是朝廷的。
转身对一旁的三才说道:“传旨,大宋的海盐一旦批给盐商,便不再追寻,盐商爱卖给谁就卖给谁,官吏不得阻拦。”
三才躬身道:“奴婢这就去传旨。”
赵祯微微摆手,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是干净的,只有盐商背黑锅,但商人就是这样,待价而沽是常有的事情,在大宋境内他们还会小心朝廷的制裁,但在榷场卖给西夏人东西的时候,那就不是待价而沽了,而是**裸的压榨!
半斤海盐在大宋境内只需十几文,可到了榷场最少也要三百文,几十倍的差价让所有的商人眼红,但盐铁乃是朝廷专卖,一般的商贾要是想获得经营权必须要通过朝廷的认可,获得经营牌子,否则就是贩卖私盐,抓起来即便不死也是流放沙门岛。
为此蔡伯俙可是把腿都快跑断了,他是蔡记的大掌柜,蔡记的所有事物都是交给他处理的,现在海盐的经营权他却无论如何也那不到,看着别的商贾大捞特捞,怎么能不眼红?
可无论他去三司,还是去中枢都拿不到海盐的经营牌子,无奈之下只能找师傅丁谓帮忙,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是丁谓不给他经营牌子,他就死缠烂打,决不离开三司衙门一步!
三司的衙门还是老样子,一帮官员堵在门口等着要钱,可蔡伯俙不同,身为驸马的他直直的绕过门口的小吏向三司的正衙走去,老门房瞧见他伸手阻拦道:“驸马爷别硬闯啊!”
蔡伯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拦我?”
老门房露出尴尬的笑容道:“驸马爷您就别为难小老了,谁不知道您哪个衙门去不得,可总要让小老禀报不是?”
蔡伯俙的心思是何等通透?眼睛一转的说道:“丁相公这是打算避而不见?”
老门房干笑两声:“呵呵……丁相公不在……”
“你要这么说我还真的要看看,若非丁相公交代,你岂会在这里拧巴半天?还推脱说相公不在?真当我蔡伯俙是傻子不成!”
老门房看了看门口的官员,尴尬的搓手道:“您随小的到僻静的地方说话如何?”
好歹是进了三司的门,蔡伯俙也不想和这老门房计较,便微微点头:“前面带路。”
本以为门房会带他去见丁谓,可谁知居然绕道了三司的后门,蔡伯俙不爽的呵斥道:“好你个老东西,居然打算把我从后门打发走,真当是给我蔡伯俙脸面不成?我这就去找丁相公,他定然在签押房中公干!”
老门房脸色一变,哭天抢地的说道:“这可是冤枉死小老了,驸马爷您什么时候来三司小老阻拦过?您是聪明人,瞧得通透,这次是丁相公特意交代的,小老也不敢违背相公的钧旨啊!真让您去找丁相公,您倒是没什么,顶多拍拍屁股走人,可小老以后就没法过了,小老家中还有卧病在床的老妻……”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真当真了,可蔡伯俙不相信他说的话。
挥手打断老门房的话:“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你家中有老妻可就不对了,听说一般的六品官要进三司都要给你点好处。”
门房急急的摆手道:“驸马爷可不敢说,要是被丁相公知道了,小老可就死定了!实话告诉您,丁相公说了,给谁牌子都行,就是不能给你!”
蔡伯俙不解的叫道:“凭什么?!”在他看来,只要蔡记能插手海盐和榷场,一定会给西夏人沉痛的打击,要知道西夏可是在内陆之地,海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一旦蔡记垄断了销往西夏的海盐,西夏人除了拿昂贵的东西来换别无办法!
老门房苦笑着说道:“您是着了相,您也不瞧瞧蔡记是谁的生意?官家自己不愿当恶人,把海盐推到了商贾的身上还不是为了干净,您要是拿了盐商牌子贩卖海盐,这不就是向天下人说官家应允这事情吗?毕竟官家可是蔡记的东家不是?”
蔡伯俙被他的话提醒的一惊,还真是这个道理,自己是当局者迷了。
“这些话是丁相公的意思吧?我知道了,这事我蔡记不搀和便是,你回丁相公一句话,我知晓了其中的厉害,不会擅动的!”
“驸马爷放心,您的话小老一定带到!”老门房笑眯眯的接过蔡伯俙甩出的金瓜子,一个翻手便消失在他的袖管里,这一手瞧得蔡伯俙都佩服。
直到看不见蔡伯俙的身影,老门房才长出一口气,擦了擦脖后的冷汗:“这位驸马爷端是难伺候的紧,但这出手还真是大方!”
离开三司衙门的蔡伯俙觉得姜还是老的辣,丁谓早早就算到自己会来找他,自己还是太着急了,没有考虑到其中的利害,自己虽然是蔡记的大掌柜,但蔡记可是官家的产业,一旦蔡记插手海盐的事情,西夏人一定会认为大宋官家通过海盐压榨西夏财力。
毕竟大宋官家的宽仁可是出了名的,皇帝的好名声可不能被败坏掉。
第四百六十三章西夏的对策
无论西夏和辽朝怎么抵触,大宋的海盐已经成为两国的重要进口货物,大宋东京城中流传的消息不出三日便会在辽朝和西夏人尽皆知。
当然其中自然也有一些烟雾弹。
海盐的功效经过流传之后自然有些失真,但可以预防瘿症的消息却准确无误,这是得到大宋神医王唯一亲自肯定的,并且在大宋的许多医书中都有明确,既然大宋敢把海盐的功效写入医书,那就一定不会有错。
西夏和辽朝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有大宋出产的海盐才能治疗瘿症,赵祯为这些游牧民族落后的医学感到悲哀,对付瘿症的主要手段并不是海盐,而是海盐中含有的碘元素。
一传十十传百之下,海盐的功效被极度夸张,也许是商人为了提高海盐的价格,也许是买到海盐的人为了显示自己的优越性,反正海盐能包治百病的说法在辽朝和西夏传的神乎其神。
李元昊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要是大宋的海盐真的那么神,还会卖给西夏和辽朝?
这显然是忽悠人的,李元昊看到的不是海盐的疗效,而是它贵死人的价格,眼前的几案上放着西夏的青盐和大宋的海盐,两者之间只有色泽上的区别而已。
李元昊用手指尖点了一下尝尝,两者的味道都是那么的咸,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摸了摸脑袋,李元昊对一旁的野利仁荣道:“尚父,你尝尝,这海盐和青盐没什么不同嘛!宋人把这东西吹的神乎其神,真是岂有此理!”
野利仁荣笑道:“陛下此言差矣,两者最大的不同在于名声,宋人的海盐即便是真的能预防瘿症又有什么用?瘿症的出现是少之又少,即便没有海盐这种东西,我西夏有会出现多少瘿症?可一旦海盐有了这噱头,便在价格上贵了许多,并且大宋代替我西夏成为盐的供应者,此消彼长之下我西夏的财富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李元昊笑了笑:“尚父平时教朕,皇者应该有大气度,怎么能为一点财物斤斤计较。”
野利仁荣看着李元昊毫不在意的笑容微微苦笑道:“陛下,您还不知其中的关窍,自从陛下登基称帝以来,大宋虽未关闭榷场,可榷场中商品的价格可是上涨许多。”
李元昊把两撮细小的盐堆吹散,在空中形成一片尘埃,抬头忘了一眼野利仁荣道:“哦?那又如何!朕可是率领我西夏男儿征伐西域诸国,光拉回来的财物就累死了数百匹的骏马!”
野利仁荣苦笑道:“陛下的战功和西域的财富自然是万中无一,可水滴石穿坐食山空。”
说完野利仁荣把账目送到李元昊的面前道:“陛下请看,这是西夏和大宋之间榷场交易的账目,我西夏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卖给大宋,原本还有青盐一项,可现在连青盐都无人问津,每年都是我西夏大肆购买大宋货物,而大宋商人却几乎不会购买我西夏货物,此消彼长之下,臣不知陛下从西域得来的财物还能撑多久。”
李元昊这才抬眼看了看账本:“有甚的关系,不过是些财物罢了,咱们不是还有小茴香之类的香料能出售给大宋吗?”
野利仁荣苦笑道:“陛下不说这些香料还好,只要我西夏提高香料价格,宋人便坚决不买,他们情愿从万里之遥的大食购买香料也不愿购买我西夏的。”
李元昊是不在乎钱财的,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手中有猛士,便什么都会有,眼睛中精光一闪:“就让大宋先得意一阵,朕的西夏没钱了,自然会挥师南下,他大宋的富庶就是为我西夏的猛士所准备的!”
野利仁荣大惊失色的说道:“陛下!如今我西夏已然立国,这意味不能如原先一般前往大宋劫掠,一旦如此便会激起大宋的怒火,到时怕是会两国交战。”
李元昊冷笑道:“交战?朕可不怕,你别忘了,我西夏是从苦难中建立起来的,即便结果再坏能坏到哪去?看看现在的党项贵族,整日享受声色犬马,流连于温柔之乡。这些都是钱财害的,为什么朕要让你创建属于西夏的文字?为什么朕不在乎大宋的压榨?只有把西夏逼入绝境才能有所突破,这便是汉人的不破不立!”
野利仁荣微微吃惊,没想到皇帝居然有这种打算,先把西夏置于死地,然后再破茧而出!
“陛下有何良策?”
李元昊笑道:“无他,剃发易服尔!”
野利仁荣听了他的话久久不言,剃发易服这是抵挡中原王朝同化的最有效手段,更别说发明自己本族的文字了,西夏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文字,直到如今西夏国内依然使用汉字为本族文字,陛下这么做是打算彻底的与大宋脱离开。
……
三月西夏皇帝李元昊向境内党项部族下达了“秃发令”,并且他率先自秃其发,即剃光头顶,穿耳戴重环饰,这是党项一族原有的风俗,开始的时候还有许多党项贵族不当回事,可当李元昊在兴庆府的大殿之中亲手斩杀了俩个态度散漫的贵族后,一时党项部民争相秃发。
整个部族一律执行,限期三日,有不从者当街处死。
李元昊衣白窄衫,毡冠红里,冠顶后垂红结绶,官员则按等级职别规定服饰。庶民百姓,只准穿青绿色的衣服,以别贵贱。
华夏历史上,当游牧民族立国之后,便不可避免的会开始向中原王朝模仿并靠近,最后逐渐的,不由自主的被同化成中原王朝相同的模式。
在李元昊看来,只要开始出现汉化的东西之后,整个国家都会被带入一种怪圈,一种开始享受安乐的怪圈,无论原本有多么高涨的雄心壮志都会被磨灭,开始享受起安乐。
这是李元昊最不愿看见的东西,他要保持党项的藩学,保持党项的语言,保持党项的彪悍。
就在李元昊有所动作的时候,赵祯也开始了他的计划,大宋开始了又一次的军演,地点依然是石子铺附近,十里连营气势恢宏,让辽人胆战心惊。
李元昊对于大宋传来的情报微微嗤笑:“宋人又开始炫耀武力了,这不是给辽人看的,而是给我西夏看的!朕可不怕这种示威!”
他以为这是大宋在向西夏一系列的变动示威,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赵祯开启第二次军演早就在他的日程表中……在赵祯心中从未把西夏当作是大宋最大的威胁。
第四百六十四章大宋好时机
赵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元昊当成对手,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顺手拿起御案上关于西夏的情报微微摇头。
在他看来李元昊有勇无谋,许多事情都喜欢用强权去完成,西域其实是一块宝地,他李元昊不好好经营也就罢了,居然连屠数城,为的就是那曲曲金银财宝。
可这些金银财宝不当吃不当喝,只有通过交易才能变成国力,哪有土地来的重要?
黄头回鹘,西州回鹘,哪个不是蕴含着无限潜力的?
赵祯就很期望能和高昌进行贸易,他们的畜牧业,手工业都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p即便是物华天宝的大宋也看着流口水,每年从高昌出产的白玉环子、碧玉环子,铁镜,玉带铰具,玉带,玉鞍辔等都受到大宋百姓的欢迎。
而且高昌一带基本上不下雨、雪,夏季酷热,人们都穿地为穴的避暑。炎热的天气对农作物和瓜果生长有利。特别是从金岭上流下的丰富水源为发展农业提供了大好条件。
回鹘人引水环城,灌溉田园,转动水磨。农作物除荞麦以外,其它五谷都有,并出产白棉,上好的白棉就是同大宋交易的最好商品。
大宋商人曾经多次的引进白棉籽,可聪明的高昌人一粒都没流入大宋。
俩个肥的流油的国度不去好好经营,反而杀鸡取卵,这在赵祯看来简直是昏君才能干出的事情。
剃发易服,发明自己的文字,只不过是在文化上排斥大宋而已,看似有别于中原王朝,并且保持本族的独立性,可这也是一种拒绝进步的表现,也是闭关锁国的表现。
不知取长补短,不知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样的国家也没有多少发展前途,只会被历史的车轮遥遥的甩在身后。
赵祯理解李元昊这种武力至上的心态,当一个人习惯了一切问题都用武力去解决的时候,这个人已经膨胀到了毁灭。
就像一个拿着大锤的人,看到自己面前出现钉子之类的东西,习惯性的用锤子去把它砸下去,时间长了就过分的相信自己手中的力量,而忽略其他的东西,比如可以用起子撬走这个钉子……
一个只会拿着锤子挥舞的武夫有什么好怕的?赵祯有许多办法耗死这个鲁莽的皇帝。
但在别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两府相公极力上疏,一致认为西夏有重燃边境战火的趋势,劝说赵祯取消这次军演并陈兵宋夏边境以防不测。
就连一项谋而后动的夏竦也不例外,很久没有留身奏事的他站在赵祯的御书房中目光灼灼的盯着赵祯:“启奏陛下,西夏李元昊狼子野心,一旦窥伺中原,必会挥师南下!”
赵祯抬头望了他一眼:“怎么连你也开始担心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李元昊还没有被逼急,慌什么?!”
夏竦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还没有被逼急?那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便见到三才冷冷的眼神,微微一惊道:“夏竦御前失礼,恕臣冒昧。”
赵祯笑着摆了摆手:“无甚的关系,此时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无需避讳,朕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现在的西夏还有财力在榷场中进行贸易,一旦它的财力枯竭,国力也会随之枯竭,到那个时候李元昊才会动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朕可是了解的很嘞!”
“那我大宋应该早做防备才是,否则猝不及防之下难免让西夏得了便宜。”
赵祯点了点头:“夏相公所言不错,朕打算让范仲淹前往西北,担任秦凤路安抚使,主管西北防务,务必做好防备拒敌与国门之外。”
夏竦微微皱眉:“范仲淹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之前也上过《西北兵事疏》可毕竟年轻,经验不足,而安抚使一职所系甚大……”
范仲淹都快四十岁了,没想到在夏竦眼中还是年轻二字。
赵祯微微一笑道:“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朝中能担负此重任的也只有他范仲淹了,你只见到他的《西北兵事疏》却未见到他上疏的《答手诏条陈十事》朕看了此乃上佳之策。”
三才恭敬的从赵祯手中接过一份奏疏递给了夏竦,夏竦翻开之后便被一系列的措施惊为天人。
范仲淹的《答手诏条陈十事》详细的提出十条针对西北地区地广人稀、山谷交错、地势险要的特点,并且坚持以积极防御的守边方略,即在要害之地修筑城寨,加强防御工事,训练边塞军队,以达到以守为攻的目的。
这样的奏疏实在完美,无论是从防御,还是从策略上都是上上之作,而且范仲淹的积极防御,进可攻,退可守,为大宋的反击留下的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夏竦不得不佩服的对赵祯说道:“观此奏疏,老臣叹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如此!”
岂止是夏竦,即便赵祯在看到范仲淹的奏疏后也被他的谋略所折服,这样完美的策略真不敢相信是出自从未接触过兵事的范仲淹之手。
他可不像包拯苏洵等人,多少接触过兵事,范仲淹在之前基本上就没有管理军队的经验。
赵祯打算给他个机会,秦凤路安抚使乃是帅司长官,执掌一路兵事与防御,是一个锻炼帅才最好的位置,希望范仲淹不要让自己失望。
夏竦若有所思的走了,赵祯这里微微清静下来,西北有范仲淹主持防御,那基本上不用担心什么,剩下的就是看辽朝的动向,这次军演的时机不是赵祯定下的,而是辽朝。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辽皇耶律宗真和法天太后萧耨斤之间的矛盾已经愈演愈烈,萧耨斤在年前的一段时间挟权弑杀几乎到达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即便是赵祯这个异国之主都看不下去。
萧菩萨哥已经死了,萧耨斤居然连她的俩个哥哥都没放过,全家被杀,牵连数百人无一幸免。
萧耨斤的姐姐秦国夫人早年丧父守寡。难耐寂寞,常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萧耨斤见长沙王谢家奴长得魁伟俊俏,就杀死其妃把自己的姐姐嫁给了他。萧耨斤的妹妹晋国夫人看中了一表人才的户部使耿元吉,萧耨斤就杀死他的妻子,强迫他娶自己的妹妹。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萧耨斤几乎把萧太后与耶律隆绪的改革措施全部废弃,这简直是在帮大宋的忙,可赵祯偏偏高兴不起来,这恐怕就是对于辽朝的同情,但同情归同情,赵祯可不会手软。
大宋的军演便在这个时候开始为的就是试探辽朝的反映。
第四百六十五章辽朝风云
辽朝内部已经出现了大问题,消息还没有传到大宋,赵祯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耶律宗真和萧耨斤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耶律宗真能忍受生母萧耨斤的挟权弑杀,但不能容忍她颠覆先帝的改革措施。
萧耨斤身为皇后临朝称制,这和垂帘听政不同,她穿着天子服饰,坐在大辽皇帝的宝座上,前面是她的儿子耶律宗真。
一种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快感笼罩在萧耨斤的身上,此时她是天下的主人,四海的霸主,即便是女儿身又有何难?一切都不能阻挡她的权利!
权利会使人沦陷,辽朝和大宋不同,儒家思想对辽朝的渗透并不那么强烈,礼法上也没有大宋那么坚固,辽朝是从游牧民族发展而来,在辽人的思想中强者为王,无论这个强者是男是女……
望着大殿内的拜倒的群臣,萧耨斤有着无限的快感,但唯独让她不快的是眼前的儿子,耶律宗真坐在自己的下首,身上穿着的也是黄灿灿的衮服,天子的朝天冠高高的竖立在自己眼前,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萧耨斤的心脏仿佛被捏了一下,一种无法得到的痛苦折磨着她,随着权利的无限膨胀,萧耨斤已经沦为权利的傀儡,无限的权利**使得她沉沦迷失在其中,而不会考虑其他的问题。
大殿上的文武群臣战战兢兢,他们已经害怕萧耨斤的专权弑杀,可依然有不怕死的人出现,中书令萧朴是极力拥护萧菩萨哥的人,因为他的身份和年岁,萧耨斤几次安耐住内心的冲动,可这个老不死的依然屡次上书为菩萨哥申冤。
今日大殿之上,萧朴再次上奏:“起奏陛下,齐天太后之死事存蹊跷,以齐天太后之位根本无需篡权夺位,何况如此明目张胆的留下证据?依老臣之见,这些证据过于拙劣,有些甚至可笑,老臣翻阅了当日的卷宗,所谓的密信前后不通,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大殿上的辽臣个个屏息,这老倌是不要命了,在大辽上至皇帝下至百姓,谁不知道齐天太后的死和萧耨斤脱不开关系,甚至是她一手操纵的?
上首坐在珠帘后的便是法天太后萧耨斤,你当着她的面揭露其中的不法不是找死是什么?
所有人都相信皇帝知道这件事情,但之所以没有动作就是因为萧耨斤的权势太大,在这大殿之上有多少她的党羽谁也说不清楚。
萧耨斤冷冷的看着拜倒在大殿中央的萧朴,既然这个老不死的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萧朴,你的意思是齐天太后自缢是有人刻意栽赃?”
萧耨斤冷冷的声音让大殿中的群臣微微发抖,仿佛是来自北方的寒风刺得人汗毛直立。
和萧朴关系稍好的人连连向他使眼色,可这老倌视而不见道:“如法天太后所言,齐天太后怕不是自缢而死,而是被别人杀害!”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大殿之上不畏强权,耿直如一的述说着事情的真相,这种精神不得不让人敬佩,张俭站在左边的上首位置微微闭眼,此时他的心中是那么的矛盾。
他一边想赞成萧朴的话,可一边又不能这么做,此时萧耨斤的权利达到顶峰,和她对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谁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可萧朴依然舍生忘死的上奏。
张俭为了辅佐皇帝,只能放弃营救萧朴的想法,只有保存好自己,才能想办法把萧耨斤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此时出班就是相当于送死。
耶律宗真脸色不变,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悲伤,他知道自己必须牺牲眼前这位垂垂老矣的忠诚,否则就没办法麻痹专权的生母,望向张俭希望他能有所动作。
可他失望了,张俭冲着自己微微摇头,耶律宗真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自己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忠臣被生母治罪。
果然,萧耨斤开口呵斥道:“荒唐!一派胡言!你这是在为叛逆翻案,你萧朴定然是妖后的萧菩萨哥的党羽,御前斡鲁朵何在,把这个妖后党羽拿下!”
萧朴挣扎着站起,指着上首的萧耨斤道:“汝之恶行,天下皆知,专权弑杀,谋害齐天太后,畅快一时必遭天谴!你……”
萧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斡鲁朵捂住了嘴,一路挣扎的拖出大殿,此时大殿上的辽臣各怀心思,有人为萧朴的舍命上谏而感动,有人则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萧孝先无声的咧了咧嘴,这萧朴自己找死能怪谁?自己早就游说过他,可他不知好歹,摸了摸额头上的细小疤痕,这老不死的居然敢用镇纸砸自己,让他轻松的死去都是便宜他!
太后一定会把他交给自己来处理,到时候让他好好尝尝沼狱中的酷刑,想到沼狱,连萧孝先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自从法天太后独揽大权,沼狱的酷刑就变得愈发骇人。
萧朴挣扎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耶律宗真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上首的生母,此时的萧耨斤双手紧握,青筋在她的额头挑动,模样狰狞的吓人。
萧耨斤也看到了儿子眼睛中的余光,这是一种憎恨的光芒,也是一种厌恶的眼神,萧耨斤心中微微一惊,看来这个儿子对自己的不满已经积攒到了很深的程度……
萧耨斤早就知道儿子对自己的不满,可一直没当回事,在她的眼中儿子就是自己的利用工具,权利的傀儡而已,一旦用的不顺手了,抛弃掉便是,废掉皇帝对萧耨斤来说并不是很难。
毕竟她还有一个儿子,耶律重元……
辽朝的朝会在波云诡谲中结束,无论是辽臣还是皇帝耶律宗真给怀心思的离开,萧耨斤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大殿的人,她非常享受君临天下的快感。
耶律宗真悄悄的站在巨大的宫柱之后,看着母亲撩起珠帘望着大殿露出贪婪的目光微微叹气,这个女人疯了,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即便是心中微痛,耶律宗真也打算废掉这个专权的母后,张俭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自己一拖再拖总是不能痛下决心,而眼前这一幕让他坚定了思想。
自己实在是太软弱了,这一点要好好的向大宋的皇帝学习一下!
第四百六十六章骤起的波澜
皇帝与太后之间的矛盾在辽朝不是什么新鲜事,最近一段时间皇帝经常顶撞法天太后,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也不分场合,这让许多在场的外臣觉得尴尬和心惊。
他们不知道该支持太后还是皇帝。
大宋的军演让辽朝不安,皇帝为此整夜操劳,并且决定在大辽也搞一搞这种军演进行反制。
皇帝和太后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耶律宗真觉得辽朝应当立刻进行反击,以军演对军演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并且能预防大宋的不轨。
可法天太后萧耨斤看到的却是巨大的军费开销,这对她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在萧耨斤看来大辽宝库中的所有钱财都是自己的,花这么大的一笔钱进行军演简直是不可理喻。
在法天太后萧耨斤的寝宫中,太后和萧孝先正在说着闲话,皇帝耶律宗真直直的闯了进来。
恭恭敬敬的给萧耨斤行礼道:“母后为何驳斥南院大王萧惠的上疏?难道就看着宋人在我大辽边境耀武扬威不成?!”
萧耨斤放下了手中的滋补参茶,轻蔑一笑的说道:“军演耗费巨万,而我大辽兵甲强悍如斯,所向无敌,无需演练这种可笑的把戏,宋人皇帝没有长城之险,惴惴不安,所以才会如此炫耀武力,吾儿不可被宋人的动作所困扰,浪费精力与财力为之对抗,实乃不智。”
耶律宗真不服的开口道:“母后,宋人已经在我大辽的家门口耀武扬威,可我大辽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上次宋人军演斩杀我辽朝宗室皇族耶律大丹,这次呢?难道我大辽依然要看着宋人在那宣扬武力不成?”
萧耨斤轻蔑的笑了笑:“吾儿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耀武扬威?我大辽是一匹凶猛的狼王,豺狗狂啸便要浪费力气的去追逐?瞧瞧四周叫嚣的豺狗有多少!每次都去追逐还不把狼王累死?!此事无需再议,就这么定了!”
耶律宗真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幕后冷冷的目光便住嘴,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这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一度让耶律宗真怀疑自己的身份。
他到底是什么?
是皇帝,是傀儡,还是一个无用的人?
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一块维护大辽有皇帝这个可笑谎言的遮羞布?!
耶律宗真失望的离开,在走出萧耨斤的寝宫后,便开口对早已在此等待的张俭道:“朕活的真累,虽贵为天子却处处受限,母后倒行逆施愈发的放肆了。”
张俭瞧了瞧四周的宫人道:“陛下慎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耶律宗真脸色一变,想起前些日子在大殿中看到的一幕微微点头,是时候终结这场荒唐的闹剧了,自己再也忍受不了母后的专权和张狂。
“是时候了,朕要结束我大辽的混乱。”
见皇帝同意,张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担心皇帝下不了这个决心,毕竟耶律宗真豁达大度又爱好儒学,儒家的孝道就如同一把枷锁困在他的头上,为此他眼睁睁的看着萧耨斤对萧菩萨哥下手,而能做的只有悄悄的偷梁换柱。
现在好了,皇帝终于下定决心的要废除生母,这个女魔头一般的妖后。
…………
历史是讽刺的,也是巧合的。
就在张俭和耶律宗真准备废掉太后萧耨斤的时候,巨大的寝宫中萧耨斤也在和她的谋臣萧孝先编织着巨大的阴谋。
萧孝先跪在巨大的羊绒地毯上低声道:“太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时候了,皇帝已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主见,对您的态度也越来越不恭顺,怕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咱们要做的是先下手为强啊!”
萧耨斤微微点头:“确实如此,吾儿在本宫面前全无恭顺之意,甚至开始顶撞本宫,以后怕是会更加难以管束,不如另立孛吉只为帝。”
萧孝先露出放心的笑容,口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太后英明!此时交给臣来办,一定不会有所差池。”
对于自己的智囊萧耨斤是放心的,端起茶具微微遮住脸颊,只露出一双充满精光的眼睛道:“如此甚好,本宫可不希望听到不好消息,否则你知道自己的下场,本宫可不会手下留情!”
萧孝先打了个寒颤,他太了解太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事情败露,自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太后放心,臣已经布置妥当,绝对万无一失!”
萧孝先的额头轻触地毯颤声说道,但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寝宫之内还有一双眼睛看着这一切,他便是萧耨斤的年幼小儿子耶律重元……
十七岁的耶律重元还没来得及走便被堵在了内殿,在听到幕后和萧孝先的密谋后他下意识的躲藏在了华美的宫帐后,旁边是精美的窗户,只要他悄悄的溜出去便会神不知鬼不觉。
耶律重元的内心是挣扎的,一边是母亲,一边是亲哥哥,在他看来如果幕后得逞,自己就是下一任皇帝,可自己的命运也不会比哥哥好多少,告诉哥哥自己得到的一定更多!
萧耨斤的可怕他是见识到的,耶律重元咬了下嘴唇,艰难的决定把自己今天听到的一切告诉哥哥,母亲已经疯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和她对抗。
耶律重元相信,宽仁大度的哥哥能给他更多的利益,而且不会再受到母后的威胁。
小心的推开窗户,常常保养的窗子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耶律重元微微舒了一口气,他担心这里的窗户和自己寝宫的一样发出嗞嗞喳喳的声音。
窗外绝对不会有人,因为多疑的母亲把精锐的斡鲁朵安排在外围,在她谈话的时候绝不会有宫女或者内侍前来打扰,冒昧窜进的宫人死了好几个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胆敢靠近了。
夸过窗子后耶律重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下自己算是安全了,赶紧从宫墙附近的小门溜出,经常往来与此地的他对这里的一切熟烂于胸,即便是闭着眼睛都能穿过重重守卫。
还好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人,毕竟没有人不开眼的这时前往母后的寝宫。
直到自己到达寝宫,耶律重元心中才慢慢平静下来,看着一旁奇怪的内侍道:“无论谁问你,你都说今天孤王没有离开过,知道了吗?!”
内侍第一次见到耶律重元如此严肃,赶紧应道:“奴婢记住了!”
耶律重元走了,可他在匆忙间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当萧耨斤和萧孝先密谋完了一切回到内殿中的时候却看见一旁的窗户是开着的……
虽然心生疑惑,但萧耨斤觉得没有人敢在自己的寝宫中偷听自己和萧孝先的谈话,说不定又是那个粗心的宫人忘记关窗了而已,萧耨斤已经被自信冲昏了头脑,在她看来在这皇宫之中无人敢违背自己!
但恰巧是这个自信使得她走向了毁灭!
第四百六十七章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耶律重元心事重重的来到左丞相张俭的府邸,之所以要亲自来是因为他不相信手下的任何人,张俭的府邸距离皇宫不算太远,只需绕过繁华的集市便能轻松到达。
左丞相的府邸依然是防卫森严,这是皇帝给予的最大保护,如今的朝臣只能在皇帝的庇护下得以保全,门口的侍卫看到了耶律重元,虽然惊讶他的着装,但依然恭敬的行礼请入门内。
张俭在看到耶律重元后十分的惊讶,两人除了在宫中相见基本上没有往来,这次耶律重元亲自登门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本打算客套一下的张俭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左丞相不必寒暄,本王这次前来有要事相告,只有盏茶的功夫。”
见耶律重元郑重其事,张俭便不再客套,亲自给他满上一杯茶水道:“秦王殿下请讲,老臣洗耳恭听!”
耶律重元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调整心中慌乱的情绪开口道:“本王今日本打算拜见母后,谁知在内殿之中听到了母后与萧孝先密谋废帝……”
张俭刚开始还不当回事,可听到后面的话脸色剧变,身体绷直得猛然站起,眼睛散发着精光环顾四周,在确定无人后紧紧的盯着耶律重元。
“事关重大,老臣斗胆再问一遍,秦王殿下可是亲耳所闻?!”
耶律重元了解张俭心中的惊惧,当初自己也是如此这般不相信,微微点头道:“千真万确,乃是本王亲耳所闻,绝无虚言!”
张俭思虑急转,是了,应该是他亲耳听到的,否则臆测这种事情对耶律重元没有一点好处。
长舒一口气,张俭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变得轻松起来,很奇怪,在听到噩耗后还能有如此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也许是因为解决了自己的担心,陛下对生母下不了手。
现在有了足够的理由和借口,一定能让陛下废后的决心坚定许多!
躬身对耶律重元施礼道:“老臣多谢秦王殿下,您的举动为陛下乃至大辽的安定有着重要的作用,陛下一定会铭记你今日的施以援手。”
耶律重元微微点头,在管事的带领下从后门悄悄离开,身上的毛毡外套是最好的掩护,就像一个平民一般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之中。
张俭立刻动身,此时的陛下一定在上京的猎场中狩猎,这是他打发多余时间的方式,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政事少的可怜,甚至没有身为左丞相张俭的多。
这是皇帝的悲哀,也是大辽的悲哀,张俭策马飞奔在猎场上,这种局面马上将会改变,他的手中握有最重要的情报。
能让皇帝暴怒的情报……
耶律宗真使尽全身力气挥刀斩下一支鹿头,鲜红的血浆喷出染红了他身上华丽的衣服,鲜血顺着袖口滴落在土地上飞快的被土地吸收掉,只留下一丝暗红的颜色。
一边擦拭手中的宝刀,一边无力的叹息道:“心死莫过如此……”
皇帝的举动让张俭很满意,就是应该这样把自己至于绝地,否则如何重生?
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道:“启奏陛下,先皇曾经留下一支强悍之军与西北行宫,由统领耶律喜孙所率,可为大用!”
西北行宫乃是辽朝的避暑之地,每年五月辽朝宗室便会移驾至此,但耶律宗真从未见过有什么强悍的军队,但张俭既然敢这么说必定有其道理。
耶律宗真微微点头道:“那便把时机定在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这正是人们放松警惕欢度的时刻,辽人接受汉人的节日也不是一两天,端午节也被辽人奉为正统节日。
张俭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先帝所遗留下来的那支强军到了该亮剑的时刻,耶律喜孙的强悍之兵甚至比斡鲁朵和宫帐军更加精锐,所有人都是皇帝最忠心的奴仆,他们效忠的对象不是大辽而是耶律家的直系子孙,继承皇位之人。
这是圣宗皇帝留下的最后手段,也是帮助陛下的唯一后手。
圣宗皇帝当年完全有能力亲手除掉萧耨斤,但他没有,特意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了陛下去处理,这是一个考验,一个磨炼陛下心智和能力的考验。
……
张俭积极的准备着,为了把萧耨斤的党羽和亲信留在上京,他牺牲掉许多东西,而这一切做的是那么的隐秘,以至于萧耨斤和萧孝先完全没有察觉,在他们眼中皇帝的势力变得相当薄弱,支持皇帝的人或是倒戈或是隔岸观火都不愿把自己绞入这场权利的争夺中去。
明哲保身是好的,在萧耨斤看来这是聪明人的作法,因为自己的权势在大辽已经至高无上,几乎无人能挑战自己,五月去西北行宫避暑对她来说是一场消遣,可以带着自己宠爱的男人游玩一番,至于亲信这段时间还是留在上京接手权利的过度为好。
自信是个好东西,可过度的自信就是狂妄,狂妄的代价便是毁灭!
庞大而臃肿的队伍从上京出发,耶律重元站在上京的城门口恭送兄长和母亲的离开,在他看来,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恭送那个给他无限压力的母亲了。
萧耨斤只带了数百人的护卫便出发,而耶律宗真所随行的所有斡鲁朵也都是萧耨斤的人,所以她并不担心安全问题。
至于西京的武装力量在萧耨斤眼中只不过是一些奴仆而已,这些奴仆绝不会是精锐斡鲁朵的对手,萧耨斤不会把自己的安全至于险地,她相信在辽朝没人能和这些精锐相抗衡,因为没有自己的手诏,谁也不能调动军队。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有多远?
如果问张俭他会说只有五百里不到的距离,而这短短的五百里却是皇帝耶律宗真的天堂,太后萧耨斤的地狱。
随行的萧孝先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这些侍卫和斡鲁朵都是太后的人,可他在张俭和皇帝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和不安,多疑的他开始担心起此行的不安全,连番追问太后最近是否有兵事调动,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但萧孝先心中的不安情绪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进越来越重。
担心什么来什么,刚刚抵达西北行宫之后,萧孝先就被囚禁了起来,望着眼前的张俭,他绝望的发现本该护卫自己的斡鲁朵全部被杀死在这个大帐之中,大帐里到处是尸体和血液,地上的血水浓稠的有些发粘,连抬脚都有些费劲……
张俭走了进来,如同索命的厉鬼望着自己,萧孝先想要大喊,但喉咙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知道自己一旦出声便会成为这些尸首中的一员……
第四百六十八章囚母收权
“不用老夫动手,你自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张俭翻动着地上的尸体用无所谓的口气对萧孝先说道。
萧孝先已经绝望,他不知道这些如杀神一样的悍卒是从哪冒出来的,但当他看到一身破烂皮甲的耶律喜孙后便猛然惊觉,这些人不都是在车驾抵达时恭恭敬敬跪在一旁的奴隶吗?!
在萧孝先的面前只有一张纸和一支笔,连墨汁都没有,地上的血液就是墨汁,萧孝先颤抖的拿起毛笔,哆嗦的手臂甚至无法写出一个字。
张俭嗤笑道:“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害怕了?想想你干得恶行,想想那些冤死在你刀下的忠烈,这就是你的报应,因果循环,你萧孝先的报应来了,如果你招供,写下废立阴谋,也许还能似得体面,祸不及家人!”
萧孝先哆嗦着嘴唇说道:“能保全我家中之人?”
张俭微微点头道:“陛下豁达大度,已经下过口谕,若萧孝先如实招供,朕便免除株连之祸。”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萧孝先的心中微微好受了些,提笔在纸上写下了那一日在太后寝宫中所发生的一切,张俭看到了内容,几乎和耶律重元所说的如出一辙。
俩个人所说的一切是那么的相似,这便能看定太后确实有过阴谋废帝的打算,并且即将要实施。
这次西北行宫避暑其实是一场釜底抽薪之计,无论是张俭还是耶律宗真都知道,只有废掉太后萧耨斤才能稳定大辽的局势,才能平息这场母子之争。
权力面前是没有亲情的,亲情这种东西对一个帝王来说是奢侈品,比任何财富都来的珍贵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赵祯努力维系皇家中亲情的原因。
在权利的争夺前国事被放在了后一位,此时的耶律宗真并未把大宋的军演放在心上,这已经不是大宋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门口耀武扬威炫耀武力了,比起太后的威胁,这点事情算什么?
手持宝刀的他带领着先帝留下的精锐一路走向位于行宫中央的宫帐,斡鲁朵很快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但皇帝在前,他们自然不敢动手,当头领上前阻拦的时候,长刀瞬间划过了他的脖子,血水飞溅唤醒了斡鲁朵的战斗素养。
斡鲁朵们抽出长刀御敌,可他们哪里是耶律喜孙这帮精锐悍卒的对手,即便穿着简陋的盔甲,但这帮人的战力是毋庸置疑的,每一刀,每一击都是那么的精准,避过格挡直取要害。
这帮奴隶战士身手敏捷,即便在西北之地也没有磨去他们身上的本能。
即便是一边倒的屠杀,也没人敢把手中的刀伸向耶律宗真,身为皇帝的他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多年养成的习惯使得这些斡鲁朵有心无力。
在他们的心中,皇帝是一国之君,最高的统治者,大辽的主宰,至高无上的存在。
无论是谁获得最后的胜利,对皇帝下手的人都没好下场。
冲进宫帐的耶律宗真看着手中萧孝先的招供文书,抬头瞧了一眼声色俱厉的母亲微微闭眼,随手把供词甩在母亲的脸上:“母后为何如此绝情,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朕在母后的眼中只是您权利路上的绊脚石而已?或者说朕是您控制大辽享受权利的傀儡工具?!”
看着鲜血书写的供词,萧耨斤天旋地转,这份供词犹如一把大锤击碎了她的权利美梦,她此时第一个念头还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再踏上上京皇宫中的御座了。
失去权利比的得不到它更可怕,曾经拥有过权利的萧耨斤已经习惯了权利所带来的一切,先在就要失去它当然接受不了,一种不甘如魔鬼的低语在耳边回响。
“逆子!安敢害我?!这是谋逆,这是篡位,这是叛变!”
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发疯的女人,她已经被权利的**折磨疯了……
当避暑的皇驾回到上京城的时候,所有的的辽朝百姓都彻底疯狂了,妖后萧耨斤被囚禁在一辆庞大的囚车中,如同一个犯人般带着枷锁。
辽朝百姓对她的恨意瞬间爆发出来,萧耨斤临朝称制的时间内发生多少惨案,有多少的无辜被她的命令所屠杀?这个数字已经难以胜记。
罄竹难书的罪过被人翻了出来,无数的孤儿寡母披麻戴孝的在车驾边上嚎啕大哭,这一举动让许多受害者家属开始效仿,一时间辽朝上京被阴郁的白色所笼罩。
张俭呆呆的看着突发的情况,而耶律宗真面色不善,他这么做是因为要让百姓看到曾经的妖后已经被自己所囚禁,大辽的权利即将走向正轨,但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脸面难堪。
毕竟萧耨斤再怎么无道,再有什么滔天大罪,也是自己的生母,这样一来他身为大辽皇帝的脸上也会无光。
慢慢的人群也开始发现问题,在一部分人的带领下开始呼喝万岁的口号,渐渐的万岁之声开始扩散,整个上京城都沉静在这个声浪之下。
这才是耶律宗真希望看到的事情,自己获得百姓的认同感,并且获得百姓的尊敬,否则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难打只是获得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耶律宗真收回了本就属于他的权利,那些原本投靠萧耨斤的党羽惶惶不可终日,蜷缩在府邸中瑟瑟发抖,他们害怕皇帝的报复,因为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报复,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但显然耶律宗真不打算全部株连,只把和萧耨斤关系紧密的几人治罪,并且放过了罪魁祸首萧孝先的家人,只治罪萧孝先一人,并抄没其家产。
耶律宗真的宽仁大度让辽朝的官员为之叹服,无不临表涕零的跪在大殿之中感激。
可事实上是耶律宗真恨不得把这些人五马分尸,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其中的官员有不少都是朝中重臣,关系复杂,有些甚至和宗室联系在一起,一旦处决定会造成辽朝的动荡。
再说没有这些人来处理朝政,这对幅员辽阔的大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现在对耶律宗真来说最要紧的是实现权利的过度,并且使得大辽的朝堂恢复稳定,把那些被萧耨斤废除的政策重新拾起来。
耶律宗真想要做的是把辽朝经营成能和大宋抗衡的王朝,这就势必要恢复并实施先帝的改革。
对他来说这次囚母收权的意义在于恢复大辽的强盛,而不是使得大辽退步,大宋的强盛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此时大辽不砥砺前行,必将被大宋远远的甩在身后。
耶律宗真是个有野心的皇帝,他想要在有生之年使得大辽成为整个中原的霸主,消灭西夏,收服大宋,让契丹这个游牧民族入主中原。
第四百六十九章战争的艺术
赵祯站在一座小小的土丘上,前面是石门铺绵延的军营,彭七如鹰的眼神环顾四周,三才则是不断的劝说:“官家,咱回宫吧?!”
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一路上三才已经说了无数次了,都到了石门铺还不停歇,自己好不容易走出东京城容易吗?岂能轻易的回去。
眼睛一转的开口威胁道:“你要是再说一句,朕就把你给踢回东京城!”
三才立刻闭嘴,开玩笑,跟随在官家的边都提心吊胆,如果自己一人回了东京城,中宫那位一定会把自己撕成碎片……
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官家是要跟随大军出城,只是简单的认为官家在查看这次军演的装备情况,可当他看见身着便装的官家翻身上马之后便彻底崩溃了。
一国之君,官家是一国之君啊!
岂能如此随便的就跟随大军参与军演?在三才看来即便有一万个理由也不够,皇帝的安全是最早为重要的事情,哪里最安全?自然是东京城!
在赵祯跨马而走的一瞬间三才便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可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没有,赵祯早已和两府相公们秘密商议过,为的就是要亲眼看一看军演。
两府的相公们是不同意的,赵祯这样的盛世明君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任何人都能出意外,唯独赵祯不行,否则大宋失去的不光是一个皇帝还有未来。
在赵祯的统治之下大宋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农业,商业的发展超过了任何一个朝代,并且百姓安居,国库充盈,军备完善,武器精良。
大宋的一切自信和发展都和官家脱不开关系,但赵祯是一国之君,他有权决定自己干什么,即便是御驾亲征两府相公们也不能阻挡。
大家都不傻,谁看不出这次官家亲巡军演是为了御驾亲征做准备……
两府相公只能接受这一事实,因为在他们的思想中一切都要为收复烟云让路,赵祯成功的说服了他们,没办法即便是他们不同意也不行,官家是一定要御驾亲征的,与其两眼一抹黑,不如让官家先熟悉一下自己的军队。
此事一直瞒着所有人,除了两府相公,就连中宫皇后王语嫣和贵妃杨采薇都不知道,更别提身为贤妃的薇拉了。
三才只能在大军离开东京城十里地后才命令身边的内侍转告皇后,他都不敢想象那个内侍会承受后宫几位怎样的怒火。
赵祯哪里了解三才此时的想法,大军已经如期到达石门铺,此时的他看到的是壮观的军营,无数听从自己调遣的精锐士卒,以及绝世无双的猛将。
此次军演不同以往,这次不光有来自东京城的中央禁军,还有无数从其他军州汇集来的地方禁军。
大宋的国家机器在这次军演的时候疯狂的运转起来,各种战备资源通过水泥的公路不断的汇聚到这里,速度快,效率高,解决了这个时代用兵的最大难题,后勤保障。
军演真正模拟的不光是战斗,还有后勤。
身为监军的夏竦忙的就像是永不停歇的陀螺,各种军备和粮草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二十万大军的军营每日人吃马嚼不可计数,要是没有了夏竦,赵祯真的担心这二十万大军不攻自破。
开始的时候赵祯一直认为打仗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只要有了强力的武器和勇敢的士兵,那就一定会赢得战争的胜利,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一车车的压缩军粮被运往军营中,一匹匹军马被驱赶到专门的地方,这些都不是简单的差事,其中涉及到的统筹学可不是一般人能处理得过来的。
有夏竦忙活这一切,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他不光要保障后勤供给,甚至还要执掌军法,二十万人的营地完全可以媲美京兆府的规模,摩擦,**不断,只有通过军法的约束才能使这里安定下来。
大宋最为擅长的战斗是堂堂之战而不是奇袭,大军开进,以军阵对付敌军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对一个统帅的要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赵祯发现除了狄青,其他人几乎很难胜任。
军演开始了,这次是以石门铺为军营,以花塔子铺为敌境的大规模突进,所有的士兵,所有的指挥都要投入这个战场上,包括初露锋芒的背嵬军以及踏白军在内。
二十万大军在狄青的指挥下变成随意玩弄的蜡,进退有度,变幻有方。
两翼突进,中军开拔,飞蝗攒射,长枪如林,举盾如墙,巨大的陌刀,闪光的板甲,无不透露出这支军队的强悍战力。
夏竦站在赵祯的后侧微微躬身道:“陛下请看,二十万大军在狄青的指挥下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可谓是已入臻境!”
赵祯微微点头,确实如此,把二十万人的军演操控到如此完美的程度,确实算得上是战争的艺术,而这位艺术大师的军事指挥才能可谓是空前绝后。
“狄青之才堪为枢密使。可朕不打算让他接手这个空衔,夏相公,朕打算把朝廷臃肿的衙门进行改变,主管军事的衙门放在一起,主管政事的衙门放在一起。当然主管财计的衙门也放在一起。”
夏竦微微一惊,皱眉想了半天小声道:“官家的意思是要裁撤两府以及三司?”
赵祯望了夏竦一眼嗤笑道:“两府三司都裁撤了朕靠什么管理大宋?即便是朕没日没夜的处理政事怕是累死也不能办好。朕打算把中央到地方的权利重新整顿起来,以便更好的管理大宋,权利的划分一定要泾渭分明,不可杂乱无章。
而观我大宋如今各州府乃至东京城的官衙,其中多有冗乱不堪之处,这大大降低官吏办公之效,待这次大军回归东京城,朕便要着手改革了,提前给你打个招呼而已。”
夏竦心中的紧张顿时放松不少,官家是要改变官衙的体制而已,他还以为官家要废除两府和三司呢!
指挥大军这种事情当然不会由赵祯亲自动手,他只需和狄青,杨怀玉等人制定出详细的进军计划,剩下的一切都交由他们去执行,皇帝高瞻远瞩,可没有必要亲自上前,真正的御驾亲征也不过是稳坐中军给大军以信心和勇气而已。
否则皇帝身先士卒,手下的禁军保护他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去和敌军作战?
所以赵祯这次来亲巡军演为的是实地考察并和一帮武将定下进军路线而已。
第四百七十章隐藏的战火
大宋声势浩大的军演使得辽朝已经麻木,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担心宋人直接杀过边境直取烟云十六州,可现在看来,宋人只会在自己的境内叫嚣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辽人在飞狐岭的驻军已经习惯了大宋境内传来的喊杀声,虽有怒气在胸中萦绕,但他们不会愚蠢的再次一次犯耶律大丹的错误,反正有数百游骑在边境上巡逻,一旦发现宋人越境,便会疾驰来报。
辽朝如今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在为铲除妖后萧耨斤而欢庆,皇帝没有了她的制约获得了亲政的权利,而在百姓们的眼中宽仁大度的皇帝一点也不输与大宋的官家。
获得至高权利的耶律宗真正在享受权利带来的好处,此时的他哪有心情去在意大宋的军演?在他的眼中大宋军演只不过是又一次的耀武扬威而已。
耶律宗真心中冷笑,此时的大宋皇帝也应该收到自己铲除妖后,收权亲政的消息了吧?
看着眼前精美的大宋酒盏,耶律宗真自言自语道:“我耶律宗真一点也不比你赵祯差!你炫耀大宋的武力又有何用?大宋还不是我大辽的手下败将?!”
酒香浓烈,这是大宋蔡记出产的清泉白,在耶律宗真的眼中,这美酒便是大宋为自己献上的贺礼。
一旁的张俭和萧惠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陛下今日虽然收权亲政,却不该设下如此豪奢之宴,毕竟囚禁的乃是法天太后,陛下的生母啊!让外人瞧见陛下如此欢愉,岂不是让人感到得意而忘形?”
萧惠急急的摆手道:“此时休要说这些,反而惹得陛下不快,话也不能这么说,陛下被妖后压制数年,自先帝大行便没有一日如此快意过,稍稍失礼也是人之常情,你我作为臣子,理应周全陛下的名声。”
张俭无奈的点头道:“也只能如此,希望陛下早日振作,毕竟大宋的威胁时刻存在。”
萧惠微微点头,但却反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太后萧耨斤?”
“还能怎么处置?贬为庶人,软禁与庆州之地为先帝守陵罢了!”
张俭的回答让萧惠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软禁与庆州,要是在偏远的地方怕是会出问题,至于贬为庶人并不算什么,毕竟是皇帝的生母,即便没有太后的头衔也改变不了这一点,等她年岁大了,再请陛下把她迎回宫中奉养便是,万不可让陛下落得一个不孝的名头。
此时的耶律宗真心中快意,父皇曾经说过大宋的年轻官家赵祯是个旷世明君,而他也是父皇难得的对手,这一下就把自己的地位放在了他的下面,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就不是他赵祯的对手,凭什么自己就不能比赵祯做的更好?!
他赵祯能铲除叛逆夺回亲政之权又怎样?现在自己也做到了,他赵祯能西征党项南灭大理开疆拓土,自己也一定能做到!
大辽的周边有许多不臣之地,东面的生女真,西面的西夏国,哪个不是早有不臣之心?以如今大辽的国力,随不能与大宋动手,但对付这些小国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耶律宗真看来,大宋也就是敢在自己的境内耀武扬威罢了,而大辽可不是个假把式,前段时间因李元昊称帝,辽夏交界处的党项部落多叛辽归夏,而被权利迷住了眼睛的母后却不愿生起事端便遣使斥责几句就算完了。
耶律宗真心中有一股强烈期望向外界证明自己的**,而西夏便是他最好的磨刀石,一是向外界证明自己已经把大辽的权利收回,二是利用这个机会让大宋官家看清楚大辽可不是只会在别人家门口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已经下定决心的他端起手中的酒盏对西夏的使者问到:“西夏使者,朕听闻我大辽边境之地多有部族附归西夏,不知这些部族生活的可好?”
西夏使者微微一颤,这个时候辽朝皇帝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可不认为这是在关心西夏和那些归附的部族。
陪着小心的起身行礼道:“回禀陛下,那些部族虽归附我西夏,可吾皇并未多加照顾,甚至连民籍都为给他们上,还在等待您的意见。”
耶律宗真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微微点头道:“哦?看来李元昊对我大辽依然恭敬有嘉,朕心甚慰……”
话虽然这么说,但使者从他的眼神中散发出的凌厉光芒可以看出,辽皇并不是那么友善。
西夏和辽朝很久以前便达成同盟,共同对抗大宋的崛起,自李继迁至李元昊,西夏三世都与辽朝关系和睦,从未有过什么摩擦和争议,但自从李元昊称帝后,辽朝的许多党项旧部便开始归附了。
使者稍稍一想便明白,也许就是这些归附西夏的单向部落引起了辽皇的不满。
如今的大辽虽然经过萧耨斤之乱的破坏,但国力依然不是西夏能抗衡的,使者当然不会自找麻烦让耶律宗真对西夏产生敌意,便故意这么说,其实这些归附的党项部落得到了李元昊热情的招待,并许诺给予土地和头衔。
但即便是他再怎么卑躬屈膝也没用,一个打定主意要打动战争的人岂能因为你的恭顺便改弦更张?
大国发动战争要一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大宋如此,辽朝也是如此。
辽朝和西夏不同,他一直是以正统王朝自居,虽然不是汉人建立起的政权,但许多制度与汉人相似,遵守师出有名这一要旨,耶律宗真这个时候之差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而已。
辽朝和大宋是不能轻易撕破脸的,但对于这个一直依附自己的西夏却毫无担心,西夏连年对西域用兵,所获得的财富与土地都让辽朝眼馋,况且刚刚征伐完西域的西夏师老兵疲,正是发动战争的好时机。
张俭和萧惠很看出了皇帝的意图,对于进攻西夏二人也有着自己的见解。
宴会过后,耶律宗真召来二人商议:“西北边境之地的党项部落投靠西夏,而李元昊明知其属我大辽所部,居然还敢接收安置,此乃蔑视我大辽天威,如若不以刀兵相加,世人岂不觉得我大辽软弱可欺?”
萧惠恭敬的说道:“夏人忘恩背盟,今天子亲临、大军并集,如若不将西夏一举征服,将来后悔莫及!”
这话说到了耶律宗真的心坎里,而张俭则说:“臣以为暂时不可,如今宋人在燕云之地门前军演,一旦我大辽对西夏作战必会引起宋人的窥伺。而且西夏与我大辽本有盟约在前,非万不得已不可轻启战端!”
耶律宗真皱眉道:“那要等到何时?”
张俭答道:“至少要等到大宋的军演结束,所部退走才行。到时什么样的借口我大辽找不出来?!”
堂而皇之的说出如此不耻的话,张俭非但没有让人耶律真宗和萧惠觉得无耻,反而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大辽一项如此,征伐敌国什么样的借口找不到?
一如当年圣宗及其萧太后,不过是用一个大宋攻伐辽朝两次,挑衅大辽天威的借口便率军南下,如今也可用在西夏的身上。
第四百七十一章于无声处听惊雷
赵祯对这次亲眼所见的军演十分的满意,各种作战的命令在不同的鼓声和哨声中被传到,军队有序的变幻着阵形,赵祯相信,即便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不能百分之百的发挥作用,也最少能发挥八成以上,这就足够了,完全达到了这次军演的目的。
三才抱着一个带锁的小木箱走进了宫帐,木箱的四周都是用特制的红蜡密封确保没有遭到一丝的破坏,赵祯拿起身上的钥匙打开小锁,里面是整齐的奏疏。
随着赵祯亲巡军演,许多必要的奏疏都是通过急脚递的形势传递,这对于如今公路网络遍各地的大宋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交通的便利不仅带来这一点好处,更让军队的速度变得迅捷,也让全国的消息变得流通。
翻开奏疏赵祯同往常一样处理政事,即便是军演再过繁忙他也不会耽搁下朝政,因为他知道一日荒废,之后便要“还债”。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内,三才都是站在一边默默的等待,直到赵祯处理完最后一本奏疏后,三才才开始整理,这是多年的习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但这一次多了三封奏疏,不是朝中重臣上的,而是公主和皇子们的学业。
赵祯拿起三本课业仔细的批阅,三才从未见过官家如此认真的对待皇嗣们的课业,仿佛是在批阅两府相公们的奏疏一般,但更多的是父亲的慈爱。
看到儿女们的进步官家会露出笑容,看到错处也是笑着摇头写下不妥之处,此时的三才看到的官家就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为儿女们操心的父亲,而不是一国之君的皇帝。
仿佛一天的疲惫都随着三份充满稚嫩笔迹的课业随之释放,三才真的希望这样的可以能多一点,这些课业一定是出自中宫娘娘和那两位的手笔。
三才可以想象三位禁中的女主人一定是担心到了极点,她们害怕大宋的这次军演成为一场真正的战争,更加担心官家会在这此亲巡中变成御驾亲征。
谁也不知道赵祯的计划,包括三才和禁中的所有人,唯一知道计划的只有两府相公和殿前司的杨怀玉。
皇帝亲巡军演的事情包不住了,大宋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但他们觉得这是官家为国操劳的表现,非但没有揣测,甚至支持和称赞官家的举动。
自从大宋北伐失利后,大宋的百姓的心中就升起一种畏战怯战的情绪,而赵祯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打破这种情绪的延续,他要让所有人看到,如今的大宋不怕战争。
赵祯用毛笔在女儿的课业上画了一个可爱的熊猫,然后是在大儿子的课业上画了一本书,最后提笔良久才在小儿子的课业结为画上一把宝剑。
这算是给三个孩子的特别礼物,灵儿早就想把后苑中的一只熊猫领会自己的寝宫,而赵旭也得到了随时进入崇文苑的许可,赵昀也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宝剑。
一切都处理完了,赵祯伸了个懒腰,在帐篷里和在皇宫中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睡在床上,他可没有择床的毛病,忙碌了一天在哪都能睡着。反而是在大军环伺的军帐中睡的更加踏实。
早晨的阳光是公平的,它把士兵们唤醒的同时也把大宋的皇帝唤醒,军演如期而至也要如期而回,今天是大宋军演的最后一天,也是所有人都要离开石门铺的一天。
狄青等人已经把这里的地形和道路摸得清清楚楚,并且在声势浩大的军演下掩护了潜伏在燕云之地的密探返回。
大宋在烟云之地安排密探是在太容易了,因为这是汉人的聚居地,汉人随处可见,也不必担心自己的会被别人怀疑,顶多是被辽人歧视而已。
这些密探的目的便是收集当地的情报,包括地理条件,交通状况,兵力部署,甚至还有微不足道的民风民俗。
赵祯为了能够迅速快捷的拿下燕云之地花费了许多心思,包括经济上,和文化上的帮助,大宋的商贾对待燕云之地的百姓都是如大宋境内的百姓一样,所有的货物都是物美价廉,而在文化上儒家思想在烟云大行其道。
孔子的后人都被搬了出来,以宣扬儒学的仁爱在这片本属于华夏的土地上布道,免费的教授孩子们学业,几乎把大仁大爱发挥到了极致,这是一种文化上的入侵,使得原本就忠于儒学的烟云之地更加的渴望回归大宋。
辽朝的高层没有看到大宋对烟云的影响,就像站在高山上的人看不到半山腰的小路一样,他们被自信的树林遮蔽了双眼。
赵祯看向一旁急急赶来的夏竦道:“不过是几个密探的情报而已,夏相公何必如此惶惶?”
夏竦无奈的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几个密探带来的消息绝对会让陛下大吃一惊的,这是从辽朝上京传来的消息,辽皇厌恶西夏,辽朝境内的边民蕃部多有归附西夏,间隙以生,恐对西夏用兵!”
赵祯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情报,手中的压缩军粮掉落在桌子上,这真是老天眷顾,在大宋即将对燕云之地采取行动的时候,辽朝居然要对西夏用兵。
赵祯看完所有的密报第一件事便是让大宋在辽朝的所有密谍活动起来,尽可能的收集所有关于辽朝和西夏摩擦的事件,并且也让西夏的所有密谍活跃来起来收集可能会导致辽朝愤怒的事情。
这是战前的一种准备,也是一种军事手段,狄青和杨怀玉不了解其中的奥秘,在他们看来间人的作用只能在收集情报上有点作为,其他地方不值一提。
但赵祯用事实回击了他们的自大,军人和间人本就不是一个体系内的东西,军人崇尚正面战斗,堂堂正正的打败敌人,而间人则是锦衣夜行,于无声处听惊雷。
当狄青和杨怀玉看到这些密谍手机来的情报后也被惊呆了,他们第一次正视密谍的作用,也第一次被密谍取得的成果震撼了,这些情报对即将到来北伐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它们能提供最好的进攻时机和辽朝的状态。
“简直是千金难求!”
狄青的话给这些情报定义了最终的价值。
第四百七十一章巫蛊之术
马车飞快的在平整的水泥路上奔驰,大军回程的速度比当初进军的速度更快,赵祯看着年轻的面孔微微感叹,役兵相较于募兵更加的稚嫩,他们的心理相比募兵还不够成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思念家乡和刚刚从巨大的压力中释放出来的情绪使得他们渴望回归家乡,毕竟在军演之后士兵会得到休息的时间。
但赵祯相信这些新兵一定会成长起来,在接受完一整套的培训之后回归家乡成为大宋的隐藏兵员,只要不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大宋需要供养的士兵人数就不会超过三十万。
每一个士兵望向赵祯车驾的眼神都充满敬畏,他们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官家给的,服兵役便能减少家中的负担不光军中包揽自己的一切开销,四年后家中的赋税也会减少。
大宋征兵标准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着重于老实安稳的农家子弟。
回程的速度很快,连马儿的蹄子都轻快无比,这让赵祯微微苦笑,也许它们是在庆幸这次从战争的阴云中走出。
七天,短短的七天时间,二十万大军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军营,这样的速度创造了一个奇迹,大宋从未有过如此迅速的兵事调动。
这让赵祯看到了军队的无限潜力,如果战争动员起来,那一定会让所有的战力发挥到极致。
东京城高耸的城墙出现在眼前,十万人的中央禁军发出欢呼,终于回家了,大军在外风餐露宿的日子就要结束,这次军演非常成功,并且有官家的亲巡,这对将士们来说是最值得庆祝的事情。
谁都知道宽仁的官家一定会有赏赐和酒宴,并且对在这次军演中表现出色的人加以奖赏。许多人都期盼着晚上的宴会,赵祯自然不会让大军失望,犒劳军队是必须的,可现在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赵祯看到内侍陈彤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奴婢叩请官家速速回宫!”
三才上前呵斥道:“大军卸甲,朝臣环卫,如此慌乱成何体统?”
赵祯知道陈彤是个机灵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稍稍诧异的开口问道:“出了何事?你慢慢道来。”
陈彤望了一眼四周,小声的说道:“景福宫中的那位快要被娘娘打死了……”
景福宫?赵祯奇怪的问道:“不过是个生女真而已,皇后即便是再生气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什么事?”
陈彤憋了半天也不敢说,最后在赵祯压迫的眼神下硬着头皮道:“行巫蛊之术!”
赵祯身旁的三才脸色一变,而狄青和杨怀玉立刻当作没听见,远远的躲开,两府的相公们也是一样,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体一抖便远远的跳开。
宫中传出巫蛊之事他们这些官员当然是避之不及的,因为这是皇家的丑事,没有哪个皇帝会不在意自己的脸面,巫蛊之术可是皇宫中的禁忌,一旦出现必须要扼杀在萌芽中,难怪陈彤如此匆忙。
赵祯反倒是没所谓的笑了笑:“你是说唐括多保真在行巫蛊之术?”
陈彤满脸焦急的微微点头道:“奴婢亲眼所见,那木质的小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才打断:“住口!见了便是见了,官家乃上天之子,岂会受那鬼蜮伎俩的迷惑,官家,咱们要不先回宫吧,毕竟皇后娘娘亲自动手了。”
赵祯点了点头:“嗯,也罢!大军回营安顿,晚上朕要亲自犒赏大军!”
狄青和杨怀玉如蒙大赦,飞快的夹着尾巴跑了,剩下的也都纷纷躬身公恭送官家的离开,禁中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搀和到其中,两府相公们相信有皇后的管束和官家的亲自处理,这事会很快的平息下去。
赵祯其实并不在意这种封建密信,所谓的巫蛊之术不过是扎小人之类的手法而已,反正又伤不了自己一根毫毛,现在的赵祯反而是可怜那个被皇宫逼疯的女人,要有多大的绝望才会用这种徒劳无功的东西诅咒自己?
唐括多保真,这个女真人的明珠流落在大宋也真够可怜的,虽然被赵祯捡到,吃喝不愁的养在宫中,可她却如空气一般存在,和坐牢没有什么区别。
她无时无刻的不想着回到家乡,回到女真人世代居住的地方,可赵祯从未松口,以至于下了严旨务必困住这个生女真,谁也不知道原因,唯独赵祯知道金国的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就是她的子孙。
赵祯其实想做一个实验,看看如果囚禁唐括多保真之后,完颜阿骨打和金国会不会出现在历史上,但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一个残忍的实验,生生的把这个女人给逼疯了。
居然用这种可笑的东西来当作唯一的希望。
赵祯的车驾缓缓开进禁中,下车的赵祯还未走到景福宫便听到一阵发疯似得尖叫,简直是戳穿了耳膜一般尖锐无比。
暗自感叹一句,这唐括多保真要是生在后世一定是一位天后级的歌星,就凭这副金嗓子也是吃穿不愁的主,说不定还能有大量的粉丝……
迈步进入景福宫,眼前的景象让赵祯皱眉,王语嫣和杨采薇俩个女人是疯了,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女人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几乎已经快要气绝。
皇家的女人怎么能沾上鲜血?何况是人命!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不用看也知道她流了多少血,嘴唇发白,脸色发青,浑身布满了伤口,但王语嫣还算是给了她最后的体面,避开了她的俏脸。
赵祯夺过杨采薇手中的鞭子道:“这种事情你们交由朕来处理便是,何必把让自己也深陷其中?”
杨采薇摇头道:“没事的,臣妾本就不是纯洁如仙子的人儿,这种脏活端是没甚的关系,总不能让皇后娘娘沾手吧?薇拉的胆子又小,死一只兔子都要掉一滴眼泪。”
赵祯忘了一眼王语嫣,见她不忍直视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装的,杨采薇能帮她遮掩,可却逃不过赵祯的眼睛。
“朕乃是天子,岂能因为巫蛊之术便遭遇不测,再说你就是打死她又有何用,本就是朕安排的不妥当罢了。”
自己做实验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讲得出口的,但现在赵祯改变了这个主意转头道:“三才给带人给她收拾收拾,让御医瞧瞧,换身体面的衣服给点盘缠放她回归故国去吧。”
“官家?!”
一群人吃惊的叫道,即便一旁的内侍和宫人都不理解,皇帝虽然宽仁,可也不能如此大度!
赵祯微微摇头走向多保真道:“朕因为特殊的原因囚禁你于禁中,你即便记恨朕也没关系,只管叫你的男人带着大军来征伐大宋便是,可朕觉得他没有这个胆量,如果有,朕等着!”
赵祯说完便走留下怅然若失的多保真微微发呆。
如果金国真的如此强大到满万不可敌又是如何被瓦解掉的呢?赵祯想试一试女真人的锋芒,但前提是完颜乌古乃有这个胆量。
第四百七十三章枕边大事
多保真坐着一驾青色的马车小马车离开了大宋的皇宫,这一般是国夫人才有的待遇。
赵祯希望她安全的回到女真部落,这样自己的实验才有可能进行下去。
为此三才不得不充当车夫……
“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公主,你女真人的公主在我大宋什么都不是,生得一副天仙的容貌却不懂得运用,伺候好了官家什么没有?”
三才瞧着伸出脑袋不断张望的多保真不屑的说道。
多保真冷冷的望向三才:“我为什么要为不爱的人一展欢颜?他是你宋人的皇帝,又不是我女真人的皇帝!”
俩个不同地域的人,意识形态完全不同,交流起来自然也就没有共同语言和认可,三才认为多保真傻,但多保真认为自己被囚禁,这便是本质上的差别,何况赵祯对她如此冷淡。
他们都不知道赵祯心中的打算,这是一场实验,实验的对象就是多保真,他想看看经历过这么多的唐括多保真还能不能与乌古乃在一起,还能不能生下完颜劾里钵,如果没有他,金国的建国者完颜阿骨打也不会存在。
可不得不说赵祯犯了一个错误,他不明白女人的心思,身为女真人的唐括多保真天生就有一种对强者的崇拜,也许现在她不觉得赵祯有多强大,可一旦返回女真部落进行对比,她就会后悔……
唐括多保真只是赵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在他看来所谓的巫蛊之术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威胁,只不过是一些封建迷信罢了,要是真的那么灵验,又何必有那么多的刺杀,叛变,谋逆?
赵祯只把这些当作是一个日常生活中的笑话,而王语嫣和杨采薇显然不这么看,甚至连薇拉都在担心。
王语嫣气呼呼的说道:“官家怎么能把那个妖女放走,她巫毒诅咒您就这样算了?”
随手揽过王语嫣和杨采薇的香肩,赵祯笑道:“什么巫蛊诅咒,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而已,真刀真枪的都杀不死朕,难道就靠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便能要了朕的性命?”
两女还要说什么,赵祯挥手打断道:“朕刚从石子铺军演而回,你们就不要扫兴了。”
两女只能不满意的骄哼一身,趴在赵祯壮硕的胸膛上不再说话,静静的聆听自己男人强壮而有力的心跳声,她们真是担心极了,因为这一次官家亲自参加了军演,而且是在瞒着她们的情况下。
王语嫣和杨采薇都是聪慧绝顶的女人,隐约之间便感觉到这两次的军演意义非凡,两女生怕赵祯这次是御驾亲征,现在官家回来了,她们心中的忐忑也就慢慢平静。
杨采薇轻轻的梳理着赵祯头上的垂发:“官家您要是御驾亲征一定要告诉臣妾,否则在这深宫之中提心吊胆的太过煎熬……”
王语嫣惊讶的忘了一眼杨采薇,没想到她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还敢直截了当的在官家面前说出来,心中有些惭愧,这本该是她这个后宫之主说的话。
“姐姐说的是,官家您一定要先告知我们这些女人家,虽然后宫不参与朝政和国之大事,但御驾亲征事关国鼎,还望官家务必相告。”
赵祯奇怪的望着王语嫣指了指杨采薇道:“你刚刚叫她姐姐?朕没听错吧!”两女虽然消除隔阂,但王语嫣崇尚后宫尊卑,从未叫过杨采薇一声姐姐,都是以贵妃相称的。
王语嫣脸红的说道:“本就是年长与我,我们姐妹二人早已消除成见,姐妹相称不是更好?”
这可是赵祯回宫后的一大收获,没想到亲巡军演还有这样的好处……
难得和自己的女人独处,三个孩子都被宫人带去资善堂上课去了,薇拉在一边期待的望着这里,赵祯一时间春心大动,心中痒痒……
这是谁也忍受不了的诱惑,知书达理的王语嫣,充满诱惑的杨采薇,纯洁如白纸的薇拉无不勾引赵祯内心的**……
一番**过后,赵祯躺在锦榻上,怀中是三个光溜溜的羊羔,此时的赵祯觉得自己终于从繁琐的政事中彻底解放了出来,但还是要告诉三女自己的打算。
御驾亲征是不能再隐瞒她们了,因为一旦自己御驾亲征就必须立下遗诏以防万一,无论有多大的把握都要如此,也避不开三女,还不如早早的告诉她们。
“都别乱动,朕有话和你们说,乖乖躺好!”
听到官家严肃的口吻,三女便不再撩拨赵祯的身体,老实的靠在一起静静的聆听皇帝的口谕。
“你们猜的没错,朕确实要御驾亲征,但不是现在,而是在时机成熟的时候。”
赵祯的话刚刚出口就感觉三女的身体一僵紧紧绷起,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看来这是她们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用手轻轻抚摸三女,赵祯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你们也不用担心,朕的身边有二十万虎狼之军环卫,即便北伐失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无需多虑。朕会立下遗诏以防万一,如果发生不测,你们要好生照顾旭儿,他是未来大宋的官家。同时也要告诉他,照顾好弟弟和姐姐。如有兄弟相争之事,朕在地府也不会饶恕他!”
三女身体微微发抖,赵祯知道她们是在压抑哭声,泪水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肩膀……
为大宋收回烟云十六州势在必行,赵祯是绝不会改变计划,而御驾亲征也是他鼓舞军心的必要手段,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也是他的责任。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说了很沉重的话但赵祯此时却觉得很轻松,堵在心口的话被说出来,仿佛一块巨石落了地,整个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甚至连**也变得强烈起来,锦帐轻浮御榻微动,又是**一刻值千金。
三才站在大殿的外面微微感叹官家的身体强壮,看来今晚的酒宴要多多给官家进补才是,说不定大宋又要再添皇子公主了……
伸手拍了一下身旁的小内侍,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赶快在起居注上记下,万一那三位诞下皇嗣也好有备注。
第四百七十四章剑指南海
封丘军演的晚上变得极为热闹,这次军演大多是刚刚招募的新兵,而且都是来自农家子弟的役兵,自然从未见过这样声势浩大的赐宴。
数万人聚集在巨大的校场上,无数的大锅和篝火被架起,上面不是肥美的烤羊就是香喷喷的红烧肉,老兵们带着新兵列队进入自己的座位,整个军营虽然人多但并不骚乱。
这便是经过系统训练的好处。
赵祯此时很开心,看着数万的精兵强将都是自己的麾下猛士,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自豪感的?
何况这些精兵强将都是经过自己的方法训练出来的,从踢正步到站队列,从训练军事科目到参与军演,赵祯几乎看着这帮新兵成长为战士。
他们唯一缺少的便是那些老兵所拥有的战场经验,没经历过血与火的历练,这些新兵还算不上真正的战士。
但赵祯并不担心,能让他们实战的地方并不少,倭国,菲律宾,马六甲都是最好的战场,和当地凶悍的土著人作战能最大程度上的磨炼他们战场厮杀的技巧。
大宋必须拿下马六甲海峡,这是通往阿拉伯和欧洲的重要补给站和门户,海上贸易是大宋的主要出口渠道,赵祯比任何人都重视海洋带来的巨大的利润。
大宋的商人不断的往来与大宋与阿巴斯王朝之间,获得的利润是惊人的,也是大宋富国强兵的基础,此时不拿下海上的重要关口更待何时?
海洋贸易不仅为大宋带来了庞大的财富,还推动了造船技术的飞速发展,如今大宋的海船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船舶,如果加上军械司的火炮,赵祯相信大宋将成为日不落。
拥有无敌舰队,驰骋于星辰大海之上这可是赵祯自己的梦想。
赵祯要组建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海军,为大宋获得更多的土地与财富,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这些位于大宋南海的国家也要成为大宋的土地。
殖民?不需要!
这些富饶的土地将会有无数的大宋移民去开拓,只要军队帮助汉人在当地站稳脚跟,在朝廷的资助下他们会顽强的生存下去并且把这些土地经营成和大宋一样的地方,到时间南海诸国就会变成大宋的州府。
汉人最为可怕的地方便是同化别的名族,在这一方面它有着惊人的能力。
粮食产量的增加,医疗卫生的发展,文化教育的进步使得如今的大宋人口呈现爆炸式的增长,也即将要触碰到那块隐藏在这个时代的人口天花板。
人口数量增加使得大宋土地的负担加剧,工业的发展虽然能增加财富,但粮食的多少依然取决与这个时代的农作物以及土地,为此赵祯不得已派出最为勇敢的猛士组成船队前往白令海峡,并通过那里到达美洲大陆。
只有赵祯知道美洲大陆这片与世隔绝的世界拥有高产的粮食,红薯,土豆,玉米,辣椒,西红柿,洋葱等等这些又好吃又好养活的农作物都是产自那片神奇的土地。
香料也是那里的特产,肉蔻,小茴香,等等这些香料的价格都等重于黄金,当然真正的黄金也不少,玛雅人可是有一座传说中的黄金城……
对于赵祯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时代,谁也不知道美洲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蕴藏着多少宝藏,赵祯秘密派出的勇士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探险者。
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寻找高产的农作物。
赵祯在赐宴过后便在枢密院召见狄青杨怀玉:“南海之地乃是我大宋进出大海的要道,朕给你们五万精兵,下月月初出海,务必拿下这些地方,之后会有我大宋子民远渡,海图自会有人给你们,切记务必拿下重要的地方!”
狄青和杨怀玉虽然不理解,可他们依然领命,对他们来说皇帝的命令高于一切。
两府相公们也匆匆赶来,移民的事情要早做打算,并且动员工作可不轻松,汉人讲究落叶归根,谁愿意死在海外的土地上?
这就需要朝廷的努力了,文官在这方面有一种先天的优势,他们甚至比军队更适合个劝说百姓移民。
大宋人口稠密,随着城市化的进行雨来越多的人感受到了压力,在城市中生活不下去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就是移民的最好来源。
随着岭南之地的开发,南方对于汉人来说已经不是瘴气环绕之地,而是鱼米之乡。
许多人举家搬迁到了岭南这片流放之地讨生活,岭南的开发也逐渐到达极限,那剩下的就是向海外移民了。
当然赵祯不会对南海诸国的土著进行屠杀和殖民,大宋是个包容的国家,一旦拿下了当地的武装力量,废除国王后,这些国家便会被并入大宋,成为大宋的州府,有了州府自然会有官员和军队。
当地的土著自然会成为大宋的子民,享有和大宋百姓一样的待遇,成为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这些土地也需要人去耕种,单单依靠大宋移民的百姓显然是不可能的。
大宋有多富饶和强大,相信这些土著是知道的,商人会往来其间,官员也会如此,长此以往之下,同化的速度惊人,何况经过通婚原本的土著人会越来越少直至消亡。
反抗的力量会越来越小,并且随着汉人百姓的增多同化,要不了多久这些土地就会变成大宋永久的领土,且不可分割。
中原王朝一项是多民族的汉人王朝,他有着无限的包容性,没有宗教冲突,也没有太多的种族歧视,只要赵祯能适当的做一些牵引,所谓的狄夷歧视将会变得很弱,毕竟大宋的文武百官都习惯了外圣内王。
两府相公很不理解赵祯移民这一举措,在他们看来即便是拿下南海诸国也没必要移民,夏竦的意见便十分简单,扶持傀儡政权让其连连上贡,尊大宋为宗祖之国……
赵祯想都没想便否则决的了他的提议:“诸位臣公可记得当年的定难军?如今它又安在?朕要的是完全控制,如我大宋州府一般的控制!从当地招募军队,收取商税,农税,兴办学堂教育,招贤纳士,只有这样才能使得被我大宋征服的土地得到完全的控制,移民便是最好的办法,也是达成这一目的的唯一手段。”
众人完全被赵祯的气势惊呆了,没想到官家所图有如此之大,不光要战胜他们,还要把这些土地变成大宋的州府,这和之前的南灭大理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