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四方云动
整个大宋都随着皇帝的意志而改变,全国范围内所有的铁矿监司向东京城大量的运输矿石,而军械司,武备司则日夜不停的生产全新的装备。
各州府乃至东京城的禁军调防频繁,每日都有川流不息的军队开进封丘军营。
这一系列的举措使得辽人和党项使团开始慌乱,大宋如此大的兵事变动前所未有,除了当年太宗北伐和檀渊之战外,辽人和党项人再也找不出其他先例……
两国密探疯狂的收集消息,而从大宋探查到的消息只有军演一事。
耶律宗政坐在都亭驿的正厅之中,辽朝的密探不断的传来消息:“禀报大王,大宋郑州管城所属禁军与今日抵达封丘运营!”
密探的话还未说完,门口便多出更多密探前来奏报,他们身穿各种各样的衣服,有小斯,有商贾,有船夫等等,但消息大相径庭。
“禀报大王,宋光化军三千悍卒开往东京城!”
“禀报大王,宋镇戎军五千悍卒开往东京城!”
……
耶律宗政的文书官飞快的记录着,最后得到的结果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大宋在东京城附近总共集结了近十万人的部队,这些还都是从各军中抽调出的精锐,皆是能征善战之兵!
耶律宗政抓了抓束起的头发,久居汉地的他已经习惯了汉人的打扮和着装,就是把他放在人堆中也能难发觉他是契丹人这一事实。
“大宋天子到底是要干什么?为何在东京城附近调集如此多的重兵?即便是军演也不需如此多的兵甲啊!”
文书官见南院大王如此紧张,小心的开解道:“大宋朝堂的消息是大宋将要进行规模最大的军演,涉及人数达十万之巨!”
耶律宗政摇头道:“不会的,宋人没有这么蠢,十万人的军演耗用巨万,且不做征伐之用,实是得不偿失,以宋天子和朝堂相公的聪慧,不会有如此不智之举。”
既然是这样文书官也没有话说,而一旁的使团副使耶律贾皱眉道:“但这么大张旗鼓的也不会是北伐,宋人皇帝还没有自信到如此地步?属下从捺钵回来不久,宋朝之前可有大变?”
耶律宗政叹息到:“能有什么变动,除了繁华依旧,别的大体相同,此次调兵遣将就是最大的变动。”
耶律贾舒了口气:“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宋人崇尚儒学,奉行儒家之道,以安妥之心治国,万万不会兴兵戈之事。况宋辽两国有盟约在前,又有兄弟之国相称在后,他大宋皇帝能拉的下脸面挥师北进,私毁盟约?”
耶律宗政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宋人讲究礼仪,绝不会干出兵不厌诈突袭辽朝之事。
但是他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转头对密探说道:“此次应该是大宋炫耀武力以壮军威,但我辽朝亦不能有懈怠之心,你回去禀告左丞相张俭以及北枢密元帅萧惠二人,南朝兵事调动频繁,且在东京城集结,欲赴宋辽边境以示军威,我大辽铁骑务必整军待发以防不测!”
密探微微抱拳道:“属下这就日夜兼程赶往捺钵!”
见密探远去,耶律宗愿微微松下一口气,只要大辽有所防备,即便是宋人耍什么花样也不可能轻易得逞。
耶律贾见耶律宗政眉头紧锁,安慰的笑道:“只要我大辽做好防备,宋人奈何不了我辽朝,你何必如此担心!”
耶律宗政苦笑道:“我所担心的不是宋人大军集结,亦不是我辽人不敌,而是我等不能探明大宋的真正意图,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大宋要在宋辽边境陈兵数万?”
耶律贾笑道:“还能为什么?不能就是炫耀武力,宣扬宋天子的武功嘛!”
耶律宗政嗤笑道:“你觉得宋天子真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话一下让耶律贾呆住,是啊!当今大宋天子可不是一个贪图虚荣的君王,转念一想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由:“即便宋天子不是这样,他也管不住手底下的文臣武将,大宋西征党项,南灭大理,就差向我辽人示威了,这么做不就是在宣扬武功吗?”
耶律宗政微微点头,也只有这个理由最符合常理,望着远处戒备森严的皇宫微微感叹道:“但愿如此吧!如果大宋真的对我辽朝出手说不定还是我辽朝的一个契机……”
后面的话耶律贾没有听清,放下手中的茶杯奇怪的问道:“大王说的什么?”
“哦……没甚的事情。”
相比与辽人的情报,党项人并非后知后觉,虽然失去了拓跋卓然这个皇帝身边的棋子,东京城的密堂也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的存在。
没藏讹庞望了一眼手中的情报,第一个想法便是大宋准备对辽朝下手,他不认为大宋举行这么大的军演会无功而返,单单只是为了训练士兵和向辽朝示威而已,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很可能大宋是借着这次军演之机北伐辽朝。
没藏讹庞微微一笑对大舅哥野利遇乞道:“宁令,这是我党项绝佳的机会,宋人伐辽,我党项必取大宋西北之地,此乃天赐良机!”
野利遇乞笑道:“是吗?大宋得我党项两州之地,其最大收获不在州城,而是那千里草场的贺兰原,原上骏马数万,骑士数千人,可战之兵亦不下万人,岂可易取?”
没藏讹庞笑道:“宁令有所不知,宋人已经调遣贺兰原五千骑兵前往宋辽边境,如今的贺兰原上只不过有数万步卒镇守,实乃天赐战机!如若宁令担忧,可奏报大王稍安,等宋辽两国交战日久再动手也不迟。”
野利遇乞眼睛一亮的笑道:“如此甚好,这就派人飞报大王!”
党项人相比辽人的待遇差上许多,没有自己的都亭驿,只能在普通的驿馆安居,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情报传递,反而更加迅速,密谍和间人往来期间不太引人注意。
书信很快的传递到了城外,自有骑士飞马向西而去,这张纸片上内容承载着党项人的希望与未来,在没藏讹庞与野利遇乞看来,党项立国的绝佳机会到了!
只要宋辽两国交战,党项便有了可乘之机,一举拿下丢掉的盐州和洪州之后,剩下的便是正大光明的宣布大败宋朝,从而给李元昊自立为帝打下基础!
第四百四十七章神秘的大宋铁骑
在党项人的期待和辽人的戒备中,大宋总共在宋辽边境集结了二十万人的军队,规模之大与当年北伐几乎如出一辙!
辽人飞狐岭的守军甚至能看见大宋石门铺高高扬起的烟尘,万马嘶鸣,发出的声音令军中的战马不安的刨动蹄子。
征守边关的大将耶律大丹急急的抓住斥候的衣领道:“宋军距离宋辽边境花塔子铺还有多远,情况如何?”
斥候已经被眼前表情狰狞的将军给吓到了,惶惶说道:“宋军连营十里,旌旗飞动,人嘶马鸣,杀声震野!但却无北进之势……”
耶律大丹指着远处的烟尘道:“这叫没有北进之势?!距离我飞狐岭只有一顿饭的功夫!”
斥候看着眼前大将军猩红的牙龈颤抖的说道:“宋军其实在两军厮杀,根本不可能北进范我辽朝……”
“什么?!”
耶律大丹猛然扔掉手中的斥候皱眉道:“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在军演?”
一旁的监军王絮笑道:“大将军多虑了,宋人崇尚儒学,即便挥师北进也会有缴讨文书发出,此乃常例!”
耶律大丹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此言有理,但本将军还要亲自去勘验一番!”
王絮惊讶道:“大将军镇守飞狐岭不可擅离职守,陛下有交代,宋人不犯境,我辽朝亦不可主动寻衅。”
耶律大丹笑道:“我契丹铁骑来去如风,即便宋人发现也能远遁千里,四条腿的马儿可比两条腿的宋人快得多,你这种汉人措大岂能明白,本将亲率白骑前途探查!”
王絮还要说什么却被耶律大丹挥手打断,瞧见他翻身上马呼喝两声便带领亲兵消失在军营中,王絮皱眉道:“匹夫之勇!”
但他却不怎么担心,毕竟耶律大丹是辽朝有名的猛将,这点距离即便被困也能突围而出。
此时镇守飞狐岭乃是最好的办法,万一宋人突然挥师北进,恰巧主帅不再营地,那便是天大的灾难,这位耶律大丹要不是皇族,王絮一定上报耶律宗真,告他个渎职之罪!
此时的耶律大丹哪管的了这些,对他来说查看敌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何况他一直觉得宋人的军队往往不堪一击,自己亲率百骑探查,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飞狐岭向南没多远便是花塔子铺,这里已经算是大宋的地界,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只有孤零零的几座城寨能稍稍阻挡骑兵的铁蹄,耶律大丹带着手下的铁骑悄然绕过军铺,居然没有一个宋军前来堵截。
这让他信心满满,看来宋人只不过是在宋辽边境上展示可笑的军威而已……
风寒霜雪任蹄毛的契丹马速度很快,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宋军的大营之外,远处的营帐已经近在咫尺,耶律大丹与属下露出嗤笑的表情,看来宋人依旧是不堪一战,连巡视的飞骑也不设立,就这么让众人摸到了军营附近。
趴在小土丘上,空地中的情景却让耶律大丹毛骨悚然,大宋的禁军分为两支,互相攻杀,一边是如自己一样的骑兵,而另一边则是身着重甲的步卒。
巨大的长刀,反射着刺目光芒的奇怪铠甲,都显示着它的狰狞,虽然长刀是木质的,可巨大的比例以及挥舞起来如山如墙的气势却令人发冷,要是全部换成大宋的百炼长刀……耶律大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人马俱碎有些夸张,但一定能成为屠杀骑兵的利器!
骑兵与步卒撞在了一起,烟尘弥漫,杀声阵阵,宋军奋勇拼杀的模样让耶律大丹觉得,如果自己面对这样一支大军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胜算,战场上拼杀的东西其实只有两样,一是武器装备,二是战斗意志。
如今宋军体现出的战斗意志如钢铁一般坚硬,如山一般难以撼动,双方几乎都是用尽全力的拼杀,身上的白道就代表着一道道伤口!
一旁的属下已经开始握紧拳头发出低声的咆哮,这样的场景之下确实令人热血沸腾,耶律大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被这种情绪所影响,大汗淋漓。
看了许久,骑兵奋力向前,而步卒不肯后退一步,僵持的局面在巨大的鼓声中突然一变,两军泾渭分明的回退,重新组成兵阵。
看来是结束了,耶律大丹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调整一项刚刚的激动情绪,但接下来却是如雷鸣般的声音响起,轰隆隆巨大的声响震颤着大地,让蹲在地面上的耶律大丹脚掌发麻。
他太熟悉这种声音了,只有大量的骑兵万马奔腾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声响,而且是在冲锋的路上!
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一支身着特殊铠甲的骑兵在烟尘中猛然出现,他们的身上穿着的铠甲是那么的耀眼,简直如铜墙铁壁般结实,并且圆融贴身的不像话。
耶律大丹真的很想贴近了观察,却被亲兵死死的抱住……
这支骑兵装备的也不是一般兵器,而是一种非常长的长枪,甚至比一般的长矛还要长,举起的时候如一片森林,在加速到一定速度之后,长枪猛然向前夹与腋下,一片狰狞的怪物便出现在耶律大丹的眼前。
有那么一瞬间耶律大丹甚至觉得这支骑兵是向他冲过来的,而他居然生出了逃跑的可耻念头!
空地上早已放上了木桩做的假人,大宋的骑兵一手举起手中的盾牌做到最大程度上的防护,另一手突刺长枪,令人牙酸的声响出现,厚实的木桩被洞穿,马上的骑士微微一抖便把长枪从木人的身上斜拉出来进行下一次的出击。
手法娴熟的就如马背上长大的契丹勇士,这时候如果不斜拉拔枪,要么放弃手中的兵刃,要么连同长枪一起栽倒,无论是哪一种,在战场上就都是死人了……
直到此时耶律大丹才发现,原来每匹马的身上不是披着五颜六色的毯子,而是坚硬厚实的马甲!
这对马匹的要求很高,即便是契丹马也很难做到这么大的载重,难怪宋人的马匹在开始的冲锋的时候很慢,之后的冲锋又是那么多义无反顾。
耶律大丹猛然惊醒,这不符合大宋马匹的特点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怒喝声从身边响起:“辽贼窥探我大宋军演,其罪当诛!”
原来已经有暗哨摸到了身边,耶律大丹暗骂自己大意,打了个呼哨便率领部下翻身上马准备逃离眼前的地狱,大宋骑兵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可怕了,必须把这一重要消息禀告陛下!
可这个时候再走已经为时已晚,耶律大丹的数百起刚刚上马开始冲锋,便被前后堵截的大宋骑兵围住,只能突围杀出一个缺口逃出生天了!
此时耶律大丹也不怕暴露,大声怒吼道:“突围,一定要冲出去一个把今天的所见所闻禀告陛下!”
第四百四十七章铁骑锋芒
契丹人可以说是各个在马背上长大,在听到耶律大丹的呼喝后立刻形成一个锐利的楔形,这是最适合突围的形状,并且自觉的把主将耶律大丹保护在其中。
他们是亲兵,一旦主将有事,他们即便是回到了辽朝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即便皇帝不治他们的最,皇族的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们,保护主将是亲兵的职责,有时即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彭七的右手高高竖起,大宋的棘轮神臂弩便斜斜的指向契丹人,众人相信,在连续几波的弩箭打击下,敌人会很快丧失战斗力,百十个骑兵怎能逃出大宋弩箭的覆盖?
可狄青阻止了彭七的作法,这让他很是恼怒:“小子你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契丹人回去给辽皇报信不成?”
狄青摇了摇头:“末将可没有这打算,但与其浪费箭矢,不如让我大宋背嵬军出击,小试牛刀一下如何?”
彭七脸色变得精彩,露出冷冷的笑容道:“这倒是个机会,出了事你可敢跟老夫一起担待?!”
狄青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狄青愿与将军共进退!”
彭七拉下头盔上的面罩一拍马臀便窜了出去,狄青紧跟其后,他脸上面甲的狰狞鬼脸乃是官家在军演前亲自画上的,至今狄青都不知道官家为何要这么做,毕竟自己的面相还算过得去。
狄青和彭七两人率领手下的亲军前去堵截,四周已经合围的禁军立刻把包围圈拉的远远的,以免被自己人伤到,那就不妙了,毕竟在战场上负伤还算是军功,要被自己人打伤那就是配合的问题了,不光没有奖赏还少不了一顿军棍……
在耶律大丹眼中,这些宋人拉开距离简直就是在给他契丹勇士逃出生天的机会,骑兵之间的距离越大,对逃跑者来说阻力越小,突围的几率也就越大!
既然敌人都已经给机会了,耶律大丹当然不会白白浪费,一夹马腹剩下的踏雪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整个辽军小队也整体加快了速度,契丹马短距冲刺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致!
耶律大丹露出得意的笑容,要说马战的经验以及手段,辽人乃是当之无愧的高手,宋人想要追上自己,还差得远嘞!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觉不对劲,轰隆隆的铁蹄声再次响起,而且就在自己的身后,前面原本阻拦自己等人的宋军已经向两边快速分开,就差夺路而逃了。
耶律大丹扭头瞥了一眼顿时亡魂大冒,那一支由钢铁组成的骑兵正在后面疯狂的追赶着他们!犹如一只巨大的猛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契丹马的速度较快,在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一定的优势,而短短的速度优势正随着时间的逐渐变长而消失,强大的阿拉伯战马发挥了它的巨大优势,耐力充足且英勇无畏。
它能保持相当高的速度持续前进才是赵祯最为看重的原因,轰鸣声越来越近,耶律大丹已经能感受到身后的阵阵杀气,绝望的气息慢慢的笼罩在这支百人小队之上,他后悔没有听从王絮的意见,自己好端端的守将为何要来窥探大宋的军演,这下好了,如果大宋军演因为自己而变成两国交战的契机,到时即便他耶律大丹贵为皇族也难道厄运!
彭七和狄青是在履行他们的职责,官家有谕但凡窥探大宋军演者,杀无赦!
这是战时的军法,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两人带着亲兵奋力向前,契丹人已经开始用拖延战术了,一部分骑士调转码头向着钢铁丛林绝望的扑去,可转瞬之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因为是对付少量的敌军,大宋的铁骑几乎是直接用长枪洞穿契丹人,之后便舍弃掉手中笨拙的长枪抽出特制的横刀进行冲锋,巨大的长枪还是用来破阵最为合适。
耶律大丹发现自己留下的敢死队基本上没有起到任何阻碍宋军的作用,只不过让钢铁丛林变得稀少而已,多年马背上的作战已经让他看到了战局的终结,但他还是选择不断的让手下的亲卫去送死以期拖延大宋骑兵的步伐。
这显然是徒劳,大宋的骑兵越来越近,而耶律大丹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绝望之中的他只能疯狂的策马冲锋,这个时候稍稍停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狄青一骑当先,狠狠的把手中的长枪刺入一个契丹亲兵的后背,在惨叫声中斜斜一滑那契丹亲兵便如破布娃娃一般被甩在了大宋的铁蹄之下,不用看也知道这人完了,骨骼被马蹄踏碎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即便是在马蹄的轰鸣声中也是那么的清晰可闻。
耶律大丹借用这个机会,回首一刀斩向狄青,他希望自己能杀伤一个宋军将领,这样一来死也值得了,可让他失望的是一面盾牌轻松的挡住了他的含恨一击,接着便是胳膊一凉,耶律大丹瞳孔紧缩,自己持刀的右手就这样被在空中挥舞然后掉落在滚滚的烟尘之中,紧接着便是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后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因为他的头已经被斩下……
骑兵的优势便是马儿带来的冲击力,骑士能借助这种冲击力最大程度上的发挥手中兵刃的优势,狄青轻松的斩下耶律大丹的人头让一旁的彭七很是不爽,他只能把剩下的辽朝敌军当成发泄的对象。
这片平原变成了屠戮的地狱,大宋骑兵的锐利第一次向世人展现出来,但也只是短短的展示一瞬间便悄然收场,眼前这支百人的契丹队伍已经完全被屠戮殆尽,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连尸体都由专人负责收走火化,一点线索也不会留给别人,在真正的宋辽战争开始之前,大宋的兵锋绝不会让敌人知晓,这是皇帝圣旨中的最高指示。
所以彭七和狄青才会如此毫无顾忌的斩杀契丹骑兵。
狄青看了一眼耶律大丹胸前正中的大型圆护,从上面的纹饰来看此人还是个高级将领,说不定他的人头还值几个钱,随手便把耶律大丹的人头扣在马鞍之后向着军营回转而去,只不过人头的眼睛一直睁着死不瞑目……
第四百四十八章意料之外
狄青和彭七两人是爽了,带领着亲兵围追堵截辽人的百人小队,又是冲锋又是斩杀头领。
但在回营后,夏竦站在行辕门口冷冷的盯着两人道:“身为主帅主将,岂能擅自出击,将军当稳坐帐中,自有军士冲杀突击,岂可轻易涉险?”
狄青在面甲中张嘴小声的对彭七说道:“大将军说你呢!”
反正夏竦看不见,彭七不屑的撇了撇嘴:“说我又何妨?反正有你一个堂堂的枢密副使陪着老夫。”
狄青无声的笑了笑,两人就这样被夏竦说教了许久,一堆大道理砸在两人身上不痛不痒,最后夏竦也说说累了,瞧了瞧狄青身后战马上的人头道:“收拾身上的血迹,把军功报上来……”
这句话说到了两人的心坎里,望向夏竦的目光也变得友善起来,最少这老倌知道将士们的战功不能泯灭,这比什么来的都强!
其实夏竦本人也对这次出击比较满意,辽人百十骑一个都没有漏掉全数歼灭,这对大宋来说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事情,更何况狄青和彭七两人的亲兵亦没有损失。
大宋和辽朝在边境上的交锋已经不止这一次了,以往多是辽人占据上峰,现在大宋扬眉吐气还有什么不好的呢?夏竦也觉得欣慰。
他和包拯可不一样,看到一堆耳朵放在桌上的时候没有一丝的不适,反而眼睛发亮的拿起一只仔细看了看:“这辽人的耳朵可要比咱们宋人的大一点,几乎个个都是招风耳啊。”
亲兵们见夏竦这时候还能和他们开玩笑,自然心情放松许多:“夏监军,俺没来及割掉这人的右耳,左耳行不?”
夏竦瞧了瞧眼前老实巴交的亲兵微微一笑道:“可以,战时急迫,能割掉左耳已经是万难,本官自不会在此处克扣你!”
亲兵大喜道:“多谢监军,您可是比铁面监军更通人情味!”
说到包拯,夏竦微微一叹,这包拯可算是后起之秀,正直之名和鱼头参政鲁宗道有得一拼,最为重要的是他曾经也担任过狄青的监军,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而且深的官家的看重,是简在帝心的一个人。
要不是他的年龄和资历不够,这次监军他是不二人选,夏竦对于这样的后辈怀有提携之心,他和别人不同,总是喜欢提携后辈,范仲淹,苏洵,欧阳修,曾公亮等人都被他提携过。
夏竦认为朝堂最为需要的便是这些年轻能力强的新鲜血液,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大宋的锐意进取,像王曾这样的年老体弱的就该退位让贤。
彭七没来,最为军演的负责人确实不该亲自来上报军功,狄青只得提着耶律大丹的脑袋和一堆耳朵过来,夏竦见了笑道:“你这小子,好好的割下脑袋来干嘛,也不觉得恶心人!”
狄青赶忙解释道:“这人身上的铠甲乃是辽朝将军的样式,我觉得可能是个将军来着,所以割下人头按图索骥。”
夏竦嗤笑道:“将军?你以为辽朝的将军会亲自带领手下的亲兵前来探查我大宋军演?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天底下的将军能亲率卫从,驱马击敌的也只有你和彭七两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夏竦依然是拿出朝廷发下的图册开始翻看,这些都是大宋黑手所部在党项和辽朝收集来的将领文臣图影,为的便是斩杀敌将后方便比对。
翻开辽朝武将一册仔细查找再三也没瞧见眼前的人头是谁的,狄青稍稍有些失望,毕竟这要是一个将领的人头可就不一样了,无奈的说道:“看来也是个没有什么用处的小将而已。”
夏竦为人心思缜密,从狄青对盔甲的描述上看应该是个相当有身份的人,他可不打算放弃,转头道:“这也不见得,说不定是皇族也有可能,辽朝与我大宋不同,宗族掌兵乃是常有,如若他是皇族你的军功是有了,可宋辽两国之间关系可就麻烦了……”
狄青一惊拿起耶律大丹的人头看了看:“不会吧?这种刺探军情之事,他一个皇族怎么会亲自冒险?!”
夏竦无奈的笑了笑:“官家说过好奇会害死任何动物,也许他是因为好奇而来也说不定。”
翻开图册没多久便找到了耶律大丹的图影,狄青和夏竦震惊的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辽朝皇帝的堂兄弟,辽朝已故皇太弟耶律隆庆的儿子耶律大丹!
这下事情有些大了,但好歹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本来窥探军演便是死路一条,到时间即便辽人遣使而来,也不占什么大义,而相反大宋站在大义上便能用大道理压死辽朝的使者!
狄青毕竟是个武将,对于如何处理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望向夏竦道:“夏监军怎么办?”
夏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道:“怎么办?当然是大肆宣扬!”
狄青一惊,这时候还大肆宣扬?不是自找麻烦吗?
瞧见狄青说不出话的表情,夏竦笑道:“我大宋要大肆宣扬有一只辽朝骑兵窥伺我大宋军演,皆被我猛士悉数斩杀,并且警告辽朝勿要再犯,且派人把尸首领回去……”
狄青郁闷的说道:“尸首都被处理了,还怎么领回去?!”
夏竦指了指桌上的人头道:“这不就是尸首吗?”
……
大宋军营在讨论辽人窥探军情一事,而辽朝的飞狐岭军营却炸开了锅,主将耶律大丹数日未回已经造成了军营内的恐慌,偏将们嚷嚷着要前往大宋搜查,而王絮极力的稳住他们还要派遣斥候前往大宋查看情况,这些派出去的斥候和耶律大丹一样了无音讯。
直到今日一名斥候带着大宋的文书出现在军帐之中后他才知道,原来耶律大丹以及他率领的百人小队已经被大宋全歼,并让飞狐岭守军的主帅派人去取回尸首……
王絮只觉得天旋地转,瘫坐在地上嚎哭大骂:“愚夫害我!愚夫害我!”
他是飞狐岭守军的军师,一旦主帅有什么闪失,他王絮也难辞其咎,现在耶律大丹这样的皇族战死,而契丹人的怒火一定会发泄到他这个汉人军师的身上,到时间即便是同为汉臣张俭也保不住他。
第四百四十九章唇舌之战
事情已经不可逆转的发生了,辽朝大将军,皇太弟耶律隆庆之子耶律大丹,被大宋骑兵斩杀,百十人悉数全歼无一生还,一时间天下大震。
这是宋辽自檀渊之盟以来第一次正面交锋,同时也是大宋第一次斩杀辽朝边军守将!
辽朝皇帝耶律宗真几乎是和大宋皇帝赵祯同时得到消息,恼羞成怒的踢翻了宫帐中的御案,怒喝着抽打前来奏报的侍从。
“废物!废物!朕让他固守飞狐岭,他居然敢不从朕之命,窥伺宋军!还一个不漏的被大宋斩杀,分明就是他的愚蠢让自己赔上性命,也赔上了我大辽的脸面!”
捺钵内的众人默默不语,当今皇帝在宋天子如日中天的名声之下变得越来越在乎脸面,甚至有些好大喜功的倾向,这时候当首先问责大宋,而不是羞辱一个死去的皇族。
张俭出班道:“起奏陛下,臣觉得即便是耶律大丹自己的愚蠢害死自己,但他毕竟是我大辽皇族,当向大宋问责才是,毕竟他大宋军演在前……”
耶律宗真慢慢冷静下来,挥动着手中的马鞭说道:“对,把大宋使者周淳招来,朕要好生斥责!”
侍从自然如蒙大赦的离开,此时的捺钵中到处弥漫这皇帝的愤怒,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耶律宗真坐在虎皮的座椅上,微微冷笑道:“使者周淳,我大辽与大宋之间睦邻友好,自檀渊之盟后便相安无事,多年以兄弟之国相称,如今大宋却无故杀我边军守将,此乃寻衅我大辽国威,真当那一纸盟约如同儿戏吗?!”
周淳整了整身上的大宋官服,规规矩矩的给耶律宗真行礼道:“回禀大辽皇帝陛下,我大宋军演本就通报辽朝,并且在我大宋境内之地演练士兵,对辽朝土地秋毫无犯,然,在军演期间,飞狐岭守将耶律大丹却密带数百亲兵,横穿大宋边界,绕过花塔子铺守卫,百里奔袭我大宋,此情此景算得上是睦邻友好?当得起兄弟之国相称?!”
张俭出班道:“他耶律大丹也是躬忠国事,就算越界大宋也没必要杀之而后快吧?”
周淳望着张俭压迫性的眼神笑了笑:“左丞相好一句躬忠国事,我大宋官兵不也是如此,难道就你辽朝的臣子躬忠国事不成?在大宋境内,宋人骑兵斩杀来犯之敌,这有什么不妥吗?”
周淳的话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这本就是分内之事,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大辽武将既然犯境,那就要有被斩杀在宋地的准备,这结果是辽人自己必须承担的。
说实话辽人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质问大宋的态度,在他们眼中宋辽边境其实就是一个笑话,兵强马壮的大辽勇士即便越过边界也能从容返回,这已经成为辽人的一种习惯。
如今马背上长大的骑士突然被斩杀在大宋境内,这是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事情。
也就是这种突然而至的反差让辽人产生了愤怒和恐惧心理,在周淳的强硬回击下捺钵中的气氛显躁动,耶律宗真大怒:“猖狂如斯!你周淳身在我大辽捺钵之中,竟然毫无歉疚之心,他耶律大丹乃是天潢贵胄,即便有一万个不是,也不因斩杀与屠刀之下!”
周淳一点也不在乎辽皇的威胁,反正自己是使臣,如果自己因为大宋据理力争而惨死在辽朝捺钵,恐怕自己会成为大宋乃至整个华夏最为坚韧不屈的士大夫,名垂青史都是最基本的。
周淳哈哈大笑:“辽皇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臣常闻陛下精通儒家经典要义,子云:克己复礼为仁。这话对大宋有用,对辽朝也有用,我大宋忍让再三,耶律大丹率百骑突入大宋境内,过花塔子铺不杀乃是我大宋的克己,然他耶律大丹不知进退,窥伺我大宋石门铺军演,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时的耶律宗真已经被周淳的唇枪舌剑气得恼羞成怒,挥动手中的马鞭抽向周淳,他堂堂大辽的一国之君,海内之主,岂能受此抢白?
马鞭恨恨抽在脸上,声音并不清脆反而带有一种撕裂的声音,周淳闭上眼睛但却没有感受到疼痛,抬头望去张俭赫然站在他的身前,脸上一条巨大的血痕……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周淳目瞪口呆,就连怒气勃发的耶律宗真也说不出话来。
鲜血潺潺流下张俭面部变色:“陛下息怒,大宋斩杀耶律大丹确实无过。”
“张俭?!”
捺钵中的官员不可思议的望向张俭,这是在干嘛?作为大辽的臣子岂能为宋人说话?这一突然变故就连身为宋臣的周淳都惊讶的说不出话。
张俭躬身道:“然大宋也有错在身,突然集结二十万战兵,与宋辽边界军演,此乃炫耀兵威之举,我辽朝守将见此情景,责无旁贷探究其原因有何不可?”
张俭的一番话为辽朝找回了颜面,耶律宗真微微点头:“大宋崇尚儒家经典,岂不知国虽大好战必亡?宋天子行军演之事难道不是再向我大辽示威?!”
周淳默默无语,在张俭的一套辩术之下,辽皇很快搬回被自己打乱的节奏,把重点放在了大宋军演一事上。
周淳强笑道:“国虽大,好战必亡,但,忘战必危!我大宋西征党项,难灭大理,以熄征战之心,然国土广大,必常备战兵多加操练,方可护佑国鼎,吾皇自有国书转交大辽皇帝!”
周淳说完便把怀中官家早就准备好的国书双手奉上。
张俭自然接过交给耶律宗真,明黄色的蜀锦上是华丽而工整的飞白,能把潇洒飘逸的飞白体运用的如此收放自如,耶律宗真不得不佩服赵祯的书法。
但果树上的内容更让他惊讶,看完之后对周淳说道:“按照皇兄的意思是说以后大宋的军演将会很快结束,大军回撤东京城。”
周淳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大宋军演为期三月,如今因耶律大丹之事,提前撤走,以示宋辽只好……”
耶律宗真微微皱眉道:“但皇兄的意思是,不光这次军演,以后还有数次?”
周淳不卑不亢的说道:“启禀陛下,吾皇有言:大宋之兵每年耗费万巨,如不军演,将士战力十不存一,与其浪费国帑,不如解散了事!军演势在必行!”
耶律宗真仰天长叹:“皇兄不愧是英明果决之主,但我大辽也不会甘居人后!”
周淳点头道:“陛下之志臣定当转告吾皇!”
第四百五十章蔡伯俙的战车
大宋的军演提前结束了,原本三个月的训练计划被缩减成两个月,但对狄青和彭七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全军上下也只有彭七,狄青,夏竦三人知道自此军演的目的。
一是让军队熟悉北方的环境,二便是麻痹辽人和党项人。
大军来的快退的也快,大宋靠近宋辽边境的土地上都有水泥公路,这使得大宋的军队来去如风,宽大多节的马车可以快速的运输士兵,有骑兵部队在侧,基本不用担心大军的安全问题。
有了马车的运输,士兵可以马不停蹄的赶往战场或是撤回腹地,速度和时间上都达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从真定府到东京城原本大军需半月乃至一月的时间,可现在短短五天便悉数撤回,甚至还能更快!
这次军演给大宋带来最重要的便是行军经验,如何把士兵又快有好的投送至战场,如何保持将士们最大的战斗力等等这些都是花钱也买不来的东西。
军演的重要性一下被凸显出来,朝中的文武百官这才发现军演的好处,反对之声也悄然消失,文臣们虽不擅长兵事,可他们也不傻,此次军演的花费并没有预估的那么多,并且达到了预期的目的,有收获便是好事情。
骑兵的战斗力一下被体现出来,原本坚持以步制骑的部份官员也看到了骑兵的重要性,大宋之前缺少战马,不适合大规模发展骑兵,可现在有了优良的战马,有什么理由不组建一支彪悍的骑兵部队?
背嵬,踏白二军被放在了首要之位。
大宋从此次军演中得到的东西远比斩杀耶律大丹要大得多。
赵祯看着鱼贯而入的精兵微微点头,这才是大宋的能战善战之兵,接下来就可以把精力放在解决发现的问题上,虽然这次军演的效果很理想,可暴露出的问题也很多。
比如军粮补给问题,就很让人头疼,大宋如今还是以炒面作为军粮,赵祯已经打算实验一批新的军粮,比如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虽然包装上是个问题,可压缩饼干的优势要比炒面的大多,既营养好吃,又方便储存,关键是不占地方。
蔡记已经开始承办这种压缩饼干,由蔡伯俙这个吃货监办应该问题不大,赵祯身为一国之君亲自到蔡记视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蔡伯俙躬身施礼后便引领赵祯前往水力作坊。
火苗舔着大锅,香喷喷的小麦被翻炒的更加香味袭人,白白的糖霜,细腻的油脂,已经微黄的奶干被放入其中搅碎并炒熟,一种独特的香味散发出来让尝遍大宋美食的赵祯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蔡伯俙又随手抓了一把干果放入其中,这便算是做好了,之后才是最为重要的工艺,以水为动力的器械能很轻松的把原料压成方块,因为采用水作为动力,所以这个过程要反复挤压,排除水分。
原先的木质工具已经被压烂,现在换成干净的铁质模具要好上许多。
赵祯伸手拿起一块压缩好的军粮,一口咬下差点没把牙齿崩掉,这也太硬了些,望向蔡伯俙的眼神有些不善:“这东西将士如何吃得?”
蔡伯俙躬身道:“陛下稍后容臣示范。”
蔡伯俙接过赵祯手中的一大块军粮,用刀切下一块放如赵祯手中道:“请陛下再尝尝。”
小块的压缩军粮放入嘴中,经过口水的润湿很快变得柔软,面粉独特的香味混合各种调料达成完美的比例,还有一丝咸咸的味道,这是为了补充士兵所需盐分。
吃了两小块后,赵祯喝了口水,很快便觉得腹中饱胀,原本的饥饿感消失一空!
没想到蔡伯俙真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做出了压缩军粮,这解决的大宋军队的粮食供应问题,当然这种军粮只会成为行军之用,一旦驻扎下来,还是要以传统的食物为主。
毕竟大军在外,连一口热的也吃不上,不光影响身体,还影响情绪和战斗力。
赵祯转头对蔡伯俙道:“只能样,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些委屈,你为大宋做的一切都能使得你加官进爵,只可惜你的驸马身份……”
蔡伯俙摇头道:“官家言重了,蔡伯俙觉得现在生活的很好,既能为大宋出力,又不用搀和朝堂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随我怎么折腾都没有用士大夫的标准要求我……”
赵祯指了指蔡伯俙微胖的脸颊:“你倒是活的轻松,自从回到了大宋之后这脸可是有所变胖了。”
蔡伯俙憨笑了两声连忙把话题引向别处:“官家要不要看看蔡记的马车?这是臣专为大宋士兵所设计的,闭门造车出还请陛下不要笑话。”
赵祯惊讶的望着蔡伯俙,这小子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军备来了?之前让他接受大宋的铁矿都是挺费劲的,转头笑道:“怎么打算为国出力了?”
蔡伯俙摇了摇头,谄笑着说道:“大宋的军备能否交给蔡记分担一部分?毕竟军械司和武备司很难大规模的生产这些器物,单单是板甲和兵刃已经然他们不堪重负了,如果蔡记能负担军粮和车辆用度之类的,便可节省朝廷的成本不是?”
这小子是把生意打到军需上了,也对,毕竟大宋的军需所用甚大,其中的利益也是纠缠许多,每年摊派给商贾的物资采集等等就要支出一大笔费用,但如果给蔡记独家经营,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最起码他蔡记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能堵住许多朝堂看不见的交易,也能最大程度上的追责任……
如今的蔡记在大宋就是一个庞然大物,把不重要的军需交给蔡记也好,毕竟蔡记和大宋的商贾合作相当紧密,也能带动一些商号的发展。
当赵祯看到蔡伯俙设计出的马车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哪是什么马车,根本就是战场上的屠戮工具,战车这种需要大量马匹的奢侈武器对原本缺少战马的大宋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却不一样。
有了马力强劲的阿拉伯战马,赵祯相信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战车能最大程度上的杀伤敌军。
大宋主要的敌人都是以骑兵作战,所以蔡伯俙设计的战车也主要是针对骑兵,以防御为主,在防御的同时最大程度上的杀伤骑兵。
所以这些战车基本被武装到了各个地方,连车厢都是坚固的铁皮所制,但重量上和普通的木质车厢相差不多,这便是大宋锻铁工艺的先进表现。
赵祯轻轻抚摸表面,最外面并不是铁皮而是耗牛皮,吐番的耗牛作为大宋牛肉的主要来源,它的皮也被保留了下来作为军用。
这样的战车赵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车轴上凸出的狰狞长刺旋转起来的可怕程度完全就是对付骑兵的利器,而车厢也是可以从顶部开合的类型,一旦战车冲入敌阵,自有甲士挥戈而击之。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战车前轮是活动的,而不是像一般马车那样旋转起来极为费力,在车夫的操纵下,马车灵巧的腾转挪移一点也不笨重。
这样的一辆战车冲入敌阵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赵祯都不敢想象,实在太不人道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没藏讹庞的忧虑
蔡伯俙的提议被赵祯采纳,毕竟军队所需要的物资实在太多,光靠军械司和武备司的供给速度太慢,尤其不适合战时的需要,而他作为话题楔子的战车同时被赵祯征召。
战车这种工具屠戮工具之所以被中原王朝渐渐淘汰的主要原因是他的成本价值和非战斗人员。
战车的成本要高于一个骑兵的成本,而且每辆战车都必须配得一个经验丰富的车夫,这样问题就来了,大军出征有必要带着这些没有战斗力的车夫吗?
蔡伯俙的战车则不然,他的一辆战车有四匹马,动力强劲的战车能携带更多的士兵,并且防御相当完备,简直就如一个浑身长满刺的怪兽一般冲进敌阵,这战车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讲是个破阵工具。
没有战事的时候还可以当作运兵运粮之车,而战时却摇身一变成为了骑兵的先锋……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在敌人军阵上撕开一个口子让骑兵继续冲击的话,赵祯觉得除了眼前的战车没有其他东西。
这种古老而充满暴力美学的屠戮工具是时候在大宋这个辉煌的朝代复活了!
赵祯更看重战车的价值在于他的运输能力,这种四马战车甚至能把军械司的火炮拉走,强力的运输工具简直是战场上最适合的后勤。
当然,能文能武才是它的强项,谁也不想在军队中保留一支不需要的东西拖累全军。
战时能组成车阵,平时能成为运输工具,还有什么比战车更适合配给军队的呢?!
蔡伯俙为蔡记获得了军备的供应之权,这是相当大的一块蛋糕,并且能带动整个大宋的商业发展,赵祯很欣慰蔡伯俙的所作所为,他是真的理解自己心中想法的人。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和士气,而这两样东西都是国力的体现,如今的大宋不差钱,也不差战兵和士气,连战连捷给大宋全国带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
也使得大宋走出了两次北伐失败的阴影,这次斩杀耶律大丹实属意外,赵祯在接到夏竦的军报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辽朝飞狐岭守将居然亲自窥伺大宋军演,难道他是觉得大宋就真的那么不堪一击?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皇族身份,使得消息传开后整个大宋为之振奋不已,辽朝已故皇太弟耶律隆庆之子耶律大丹殒命大宋石子铺,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为激荡人心?
这一消息不光使得大宋震动,就连党项人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两人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情报久久不语,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内心的震惊。
没藏讹庞最先开口,苦笑着望向大舅哥野利遇乞道:“宁令,这宋人还真的就撤兵了?”
无力的点了点头,野利遇乞露出无奈的苦笑:“是啊!宋人还真的就在军演结束后撤兵而回,并未有一点北伐之相,但斩杀辽朝大将耶律大丹也是意外收获。”
“这耶律大丹也够蠢的,只带了区区百十骑便敢窥伺大宋军演……”
瞧见没藏讹庞眼中的不屑,野利遇乞微微皱眉道:“契丹军马速度极快,来去如风,耶律大丹率领百十骑亲兵悄然而至是最正确的,一是能查探敌军,二是不容易暴露,三是退走迅速,但没想到他居然殒命,其中必有蹊跷!”
经过他的分析,没藏讹庞也是皱眉,不解的望着野利遇乞:“难道宋人也有一支彪悍的骑兵?耶律大丹当时到底遇到了什么?”
野利遇乞长叹一声:“这才是最为关键的,百十骑被大宋斩杀干净,一点消息也没有露出,怕是只有死掉的耶律大丹才知道当是遇到了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在骑兵一道上大宋一直是弱者,就连当初西征党项之时也多是依靠强大的步卒作战,而且避开了平原对决直趋州城。
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纠结万分,所有的党项密堂都没有打听到关于大宋军队战力的消息,就连这次军演的详细情况都是知之甚少,强大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强大。
如今的大宋就像一柄藏在暗处的匕首,锋利致命且不知动向,也许它会在敌人最放松的时候一闪而过,了断敌人的性命。
没藏讹庞拿起桌上一封封内容相同的情报皱眉怒哼道:“这些密报上的内容大相径庭,都是些宋军兵事调动的信息而已,就没有一些别的东西!”
野利遇乞苦笑道:“如今我党项能收集到的情报也只有这些了,东京城附近的密堂几乎被大宋黑手一扫而空,所剩的也都是些漏网之鱼,能有这些情报已然不错……大宋不会是声东击西吧?!”
野利遇乞猛然一惊的话让没藏讹庞反应不过来,疑惑的望向他道:“声东击西?如何声东击西?”
野利遇乞指了指情报道:“大宋所调之兵皆是内腹兵员,而西北之地却一丝一毫未动,会不会是突袭我党项之地?”
这个大胆猜测让没藏讹庞惊呆,惶恐的说道:“大王带兵猛攻西域,此时我族守备空虚……不好!”
两人惊悚对视一眼便急急的传唤来属下……
野利哥奇怪的望着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这两位怎么突然问起国内是否传来消息?但依然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最近才传来的消息,今天早晨才到,五日前大王率军攻下草头鞑靼托来城。”
没藏讹庞两人对视一眼,能从国内传来这么重要的情报,证明党项与大宋之间的通入没有被阻断,否则路上的信使便会知道消息,难道大宋并未声东击西?
既不是声东击西,又不是北伐辽朝,看来大宋这次还真的是军演,只不过恰巧斩杀了辽人的飞狐岭守将而已。
这个消息让没藏讹庞怀疑不以,在他的眼中大宋皇帝绝不会做无用之功,但眼前的一切手说明了大宋这次真真正正的就是军演而已。
野利遇乞笑了笑道:“可能是我两人太紧张了些,罢了,大宋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只要不调转矛头直指党项便是,大王攻伐西域所图甚大,万万不可有所闪失。”
没藏讹庞微微点头,但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我总觉得大宋目的不单单是一场军演而已。”
野利遇乞笑道:“当然不是,大宋鸿胪寺的官员不是照会过我党项和辽朝,军演不止一次,以后会不定期举行成为定例,这是大宋在向辽朝炫耀武力呢!一次还行,次数多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没藏讹庞不再说话,他总觉得大宋军演没有这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第四百五十二章老子就是神!
赵祯坐在御案之后,御案上是这次军演的各方反馈,有大宋国内的,也有辽人和党项人的,这些都是他这个一国之君必须了解的事情。
国内的反对声不是很多,即便有也是来自于那些人在西京的老儒和一部分卸任的官员,他们不知变通看不清时代的变化,夏竦上疏请求赵祯下旨斥责这些反对的人。
在他看来,国家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应当结为一体。
此次军演对大宋来说收获颇丰,就连朝中的一些反对派都开始承认其价值,谁知西京的一些老顽固依然不可松口,只知道拿着“国虽大,好战必亡”说事,即便大宋连战连捷的情况下依然如此。
赵祯岂能看不出原因?
这些留守西京的士大夫从大宋的几次征伐中皆未获得利益,赵祯的奖罚原则是必须和军功政绩挂钩,这样的勘磨制度比之前的旧例要难上许多。
一些保守的士大夫不愿变通也就算了,但当迂腐的他们看到东京城的昔日同僚平步青云后,心中的不满和嫉妒便开始滋生,原本舒适的生活也变得枯燥无味,开始上疏赵祯,陈诉战争和兴兵带来的危害……
赵祯很想把他们的家都抄了,因为他们奢侈的用度皆离不开战争所带来的利益,西征党项使得大宋商业得到迅速的发展,南征大理增加了大量的土地面积和粮食,没有这两项基础的保证,如今的大宋繁华就是过眼云烟。
战争带动经济这一点几乎很难有人看到,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真要下诏斥责这些留守西京的顽固臣子,赵祯下不了这个手,毕竟是一些有名之人,如果自己下诏斥责他们,必定会引起大宋国内无聊的学术争论。
如今的大宋文化算得上是百家争鸣,各种学术与理解之间的争论从未停止,对赵祯来说这是好事情,因为无论哪一种都符合大宋的统治,无论是儒家的忠君,还是法家的法治,亦或是道家的黄老之学都是在维护自己的统治。
只是观点之间的不同而已,赵祯需要儒家维护主流思想的稳定,也需要法家的制度来完善管理,黄老之学与格物两者合二为一更是让大宋的科技领先于世界。
赵祯可以说如今的大宋是整个地球上文明程度最高的国家。
这样的一个国家有什么理由不能成为霸主?有什么理由金瓯不全?有什么理由会被泯灭在历史之中?!
赵祯捏了捏拳头自言自语:“老子就是回来拯救大宋的神!”
但很快赵祯就被从神坛上被人拉了下来。
御案上是国家大事,御案下是翻天覆地,俩个儿子都喜欢钻到自己的书案下玩,他们把自己的御书房当成了愉快的游乐场,这没什么不好。
赵祯用脚挑起俩个小家伙,听到的是一阵欢乐的笑声……
三才已经见怪不怪,随着皇子太子的成长,官家的书房就从未缺少过欢笑,这两个孩子给官家的快乐甚至超过了斩杀耶律大丹的军功所带来的喜悦。
俩个皇子也是相当和睦,兄友弟恭不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用官家的话来说,两人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宫中的两位原本争斗的厉害,可随着官家的一句话便再也没有任何争斗:“朕给予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能争抢,否则便是什么都得不到,朕说到做到,切勿挑战朕的决心!”
三才每每想起,都觉得官家做的对,皇帝的威严即便是亲近如枕边人也不能挑战,后宫安定,则皇宫安,皇宫安则朝堂安,朝堂安则天下安!
赵祯早早的定下皇子人选,为的便是杜绝朝堂和后宫中的储君之争,一国太子定立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来可以早早的确定接班人加以培养,而来也明确了皇子的地位,让那些心怀鬼蜮的人打消念头。
王语嫣身为皇后,又是出自世家豪族,赵祯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储君,能最大程度上的减少阻力。
对于赵旭和赵昀来说这里是他们最安全,最快乐的地方,既有父亲的陪伴,又有不用担心母亲的苛责,他们知道父皇一定会保护他们。
赵祯扮演的永远是慈父角色,而王语嫣和杨采薇则是严母,两人整日教导儿子学业和礼数,自然孩子们见了赵祯更加亲切。
俩个孩子纠缠赵祯玩了许久,直到王语嫣派人来催才不舍的离去,赵祯难得享受这种父子之间的嬉戏,身为皇子的他们享受不到同龄孩子的乐趣,整天面对枯燥的经史子集也怪难为他们的。
赵祯放下案牍上的劳形,站起伸个懒腰道:“旭儿,昀儿,去脚上你们姐姐,父皇带你们去后苑玩耍去!”
俩个孩子欢呼着跑出宽大的御书房,直直的向后宫窜去,连身上的小玩具洒落在地上都来不及捡,陈彤一边小心伺候着一边小跑的跟上。
这些小玩具是赵祯亲自制作的七巧板,鲁班锁之类,别小看这种小玩意,它既能开发智力,又能让孩子们的生活丰富起来。
对于教导孩子这种事情,赵祯采用的方法和他们的母后不一样,赵祯不会把经史子集放在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书中说的就是对的,先贤的话就是真理,而是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做人做事的道理。
孩子成长的过程便是他们认知学习这个世界的过程,也是他们发现和定位自己人生观,价值观的过程。
但这种方式让王语嫣很是不满,在她看来能从书中直接得到答案的事情和比去等儿子自己发现?这不是浪费时间又是什么?
不满的王语嫣赌气的坐在一边盯着站在树下的赵祯和孩子们,四个人仰着脖子看树上的乌鸦喂食,只不过不是老的喂小的,而是乌鸦反哺。
王语嫣撇了撇嘴,如此简单的道理直接告诉孩子们不就行了?何必如此麻烦,也不嫌脖子难受。
可渐渐的,她改变了这一看法,赵祯带着儿子和闺女们看过乌鸦反哺后,三个孩子几乎都用稚嫩的嗓音回答道:“孩儿学到了孝道,也知道不能以貌取人,慈乌虽丑但心存孝道,如此便是良禽……”
从乌鸦反哺这件小事上看到了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这对孩子们来说可不是浅显易懂的,转头望向赵祯,没想到官家教育子嗣还真是有一套,怕是孩子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如此生动的一课……
站在树下的赵祯却觉得这很稀疏平常,孩提本就学习知识明白道理最快的时期,稍加引导便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同时自己获得的快乐也是出乎意料的多。
第四百五十三章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赵祯想让孩子变成掌握知识的人,而不是那些被知识约束的迂腐之徒。
走到王语嫣身边,已经熟透了的女人散发着雍容的美丽,即便是素面朝天的屈膝坐在那里,也如一朵盛放的牡丹引人注目。
“如何,朕的育儿之道效果非凡吧?”
原本假装生气的王语嫣噗嗤一笑:“官家总是如此,有什么打算也不告诉人家,总是给人惊讶后才说这些没有来的……”
赵祯笑道:“朕不善于说教,只能用行动告诉别人结果,无论是朕的儿子,还是朕的子民都一样。”
王语嫣低头道:“包括那些西京的老儒?”
赵祯知道王语嫣的意思,轻轻挽起她的垂发:“是也包括他们,这段时间难为你了,朕知道你在其中做出的努力,西京的那些人如何来游说你王家和你的,你顶住了他们的压力和朕站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段时间宫外的诰命不断进出皇宫禁中,不是那些人前来游说又是什么?
这是一种常用的手段,利用身怀诰命的妇人前来游说皇后从而影响皇帝的决定,并非不可能。
赵祯没有给那些京西之地的人任何封赏,这便是他们最受不了的结果,大宋的强盛一日强过一日,曾经的迁都旧事又被有心人提起,但迁都洛阳对赵祯和东京城的利益集团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的东京城是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城市,自然其中的利益体也是最大的,想让他们放弃眼前的一切,迁都西京从新开始基本不可能,再说赵祯把东京城经营成如此地步也是费尽心力。
西京有一套和东京城一模一样的官僚体制,这是当年太祖留下的,为的便是以后迁都水到渠成,可渐渐的随着东京汴梁越来越繁盛,迁都一事就被慢慢搁置下来。
如今再次有抬头的趋势,迁都是一国大事,在这个时代,国家首都的位置决定了战略和防御重点。
洛阳盆地地处黄河中游,属中原腹地,从东西方向看,这里正处于黄土高原的东南缘,中国地势的第二阶梯和第三阶梯的过渡地带。
其中山地,丘陵,平原形成天然的防御工事,洛阳非但不是无险可守,事实上它凭山背河,形势极其险要。
史记有云:洛阳东有成皋,西有殽黾,倍河,向伊雒,其固亦足恃。
这也是当初为何太祖决定迁都的原因,在宋人心中防守是最为重要的,只有能守住才能有机会反击,可这种防守反击的策略在太祖太宗过后便彻底沉寂下去,而变成消极防守。
赵祯原本也有迁都的决定,洛阳城的地形是实在是太适合防守了,可渐渐的他明白大宋缺少的不是在地形优势上,也不是在士兵身上,而是在心中。
胆小是历代赵氏的致命伤,太祖当年做了黄袍加身的亏心事,便愈加害怕武将的半夜鬼敲门。
杯酒释兵权,看似剥夺了武将手中的权利,同时也是在剥夺大宋强劲的战力,赵祯觉得太祖的自信来自与他武将的出身,但他忘记了后世君王不会拥有武将的手段与谋略。
帝王之道并非是文武双全,而是知人善用,带领国家走向正确的方向。
赵祯从亲政开始便逐步放开对武将的约束,重文轻武之策已经不是那么的明显,还有一点,连枢密使曹玮都能参政,副使狄青都能上疏议政,这还有什么羁绊呢?要知道这两人是万完全万的武将出身!
武将的地位被赵祯提高了,文臣虽然有心反对,但随着大宋西征党项,南灭大理之后,文臣们知道他们离不开武将的帮助,毕竟开疆拓土不是文臣所擅长的事情。
赵祯不善于演说,他甚至是个不善于用语言激励人的君王,但他会用行动来告诉所有人,自己的态度。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在告诉文武群臣,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两者谁也离不开谁!
这意为着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曾经的大宋,这个顶天立地的瘸腿巨人已经被赵祯医治健全,再也不会有怯战畏战的恐惧,这是一个强国才应当有的尊严。
东京城作为大宋国都,地处中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这不更是体现出大宋的自信吗?
群臣望向坐在大殿之中的赵祯如日当头,他们今天看到的皇帝与往日稍显不同,么有穿戴长长的翅帽,而是把头发束起用金冠盘好,更显英姿勃发!
这种干练稳重的气质就如开天辟地的英雄让人敬畏,群臣莫不叹服!
其实赵祯在这次大朝会上穿成这样就是为了宣布自己的决定,如今迁都一事被好事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东京城人心思动,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在简单的礼仪后,赵祯开口道:“最近几日朕的禁中是热闹非凡,宫外的夫人,国夫人,西京的诰命,不断进出,为的便是劝皇后向朕吹枕边风,迁都西京这个话题在大宋可是被吵得沸沸扬扬,但这不是一个好的状态,人心思动,各种猜想纷飞涌现,今天诸位与朕在这大朝会上好好议一议。”
作为宰相的庞籍首先出班道:“起奏陛下,臣以为迁都之事简直荒谬!原本太祖打算迁都西京乃是为了防守而考虑,当初东京城无险可守,出了北面的十里坡便是一马平川,但现在我大宋兵强马壮,虎狼之师,岂有再次迁都之理?”
不愧是宰相,庞籍的话说的有礼有节得到了大多数人同意,即便是有些妄图反对的人也稍稍犹豫了起来,其实他只是抛砖引玉罢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上首官家的态度。
赵祯没有让众人就等,点了点头开口道:“庞相公说的在理,如今我大宋兵强马壮,并不畏惧那一马平川之地,最为重要的是,朕要为我煌煌大宋固守国门!
东京城虽然无险可守,但却是大宋要冲之地,一旦敌军侵入我中原腹地,东京城便首当其冲,不光朕要为大宋固守国门,后世历代君王依然要如此,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赵氏男儿务必誓死捍卫,如果有人畏敌,企图南渡避祸,天必讨灭之!”
赵祯掷地有声的话使得大殿中的群臣为之振奋,也令那些有所心思的鬼蜮之徒心中大震,凄凄惶惶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皇帝的新计划
赵祯在大庆殿的煌煌之言迅速的传遍整个东京城,城中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世家贵族,都在反复念叨这句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是一种皇帝独有的担当,也是一种令人敬佩的大魄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时间,街头巷尾,勾栏瓦舍,处处都在讨论这句话,在所有人眼中皇帝的话是值得反复揣摩的,因为这是最直观了解皇帝的途径。
夜色渐凉,但东京城这才开始进入热闹的开始。
繁华的东京城只有进入黑夜才会开始她的缤纷,毕竟这样的一座城市需要的付出也是极大的,忙碌了一天的人在晚上正好进入酒馆瓦舍放松自己。
文人约上三五好友把酒言欢,而普通百姓也是聚众闲聊,所有的场所几乎都是对外开放,但前提是你有足够的钱……
坐在酒肆中的耶律宗政紧紧的皱着眉头,他总觉得大宋之前的军演另有目的,在配合这次宋天子的大气魄,他隐约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但仔细想来又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
耶律贾舒服的靠在清倌人的身上,体重不轻的他压得那清倌人面红耳赤,不是害羞而是累的……
“大王如此思虑所谓何事,难道是因为大宋天子的慷慨?”
说完他便对清倌人挥了挥手,清倌人如蒙大赦,赶紧起身逃走,其实这不过是耶律贾的小伎俩而已,为的是清空这屋里的所有人,包括陪酒的清倌人。
身为辽朝使节的他们觉得大宋一定会格外“关照”。
耶律宗政看到清倌人匆匆离去后微微摇头道:“不是因为大宋皇帝的慷慨,你我久居大宋,都知道大宋官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少说那些空而无用的话,相反要看到他所作所为,今天他说的话再联系到之前的大宋军演,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又想不到。”
耶律贾微微点头道:“的确,大宋皇帝说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话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堵住此次上奏迁都的那些西京之人,更是一种……一种责任与宣言。”
耶律宗政微微皱眉:“责任,宣言?应该不是这么简单,他还警告后世子孙,不可南渡避祸……这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耶律贾放下心中的负担,仰头喝完杯中的美酒道:“大王想多了,也许大宋天子就是为了堵住西京那帮人的嘴,毕竟迁都之事在东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果作为一国之君还不发声,难免会让人心怀侥幸,你看大宋天子今天的一番话不是使得东京城安定了下来?”
耶律宗政微微点头,还真是这样,现在基本上没人再说什么迁都西京洛阳的话,只要是敢这么说一定会被其他人的口水给淹死,大宋天子亲口说天子守国门,难道这是能随意更改的吗?
经过耶律贾的开导,心思缜密的耶律宗政姑且相信大宋天子是为了安定民心才说出这些话的。
当他依然会随时留意大宋的动向,以免出现意外情况措手不及。
今夜不同往昔,外面的大宋百姓声音特别的大,而且讨论的话题多时和今天赵祯说的话有关,身为一个帝王能说出天子守国门的话体现出了他莫大的勇气和担当,百姓无不称赞。
但君王死社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大魄力才能在朝堂上斩钉截铁的说出?
要知道一个帝王在朝堂上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出口成宪,绝对不能更改,否则便会有损皇帝的威严和威信。
为了国家社稷,官家居然要身死而不惜,这中责任与力量让所有大宋百姓感动,也让外朝的使节位置震撼,他们看到的和大宋百姓看到的不一样。
这两句话体现出了大宋皇帝的坚持和魄力,这才是成为一代英主的必备条件,大宋皇帝迁不迁都并不重要,毕竟大宋的国都在哪里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但是皇帝的这种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皇帝的态度也代表了大宋的态度,党项人和辽人最担心的便是大宋皇帝赵祯变成一代雄主汉武帝一样的人,这意味着两国面对的大宋将会张开它狰狞的一面。
如果说原先的大宋是一位谦谦君子的话,那现在的大宋就是一个锐意进取的猛士!
党项原先是中原王朝的内附之族,虽然早早得到辽朝承认,但自始自终没有得到大宋认可,在大宋的书面正式文章中,党项依然被称谓定难军,而党项的王,李元昊依然是西平王……
辽朝心中是不安的,他们也和大宋有相当大的矛盾,从两次挫败大宋的北伐,到檀渊之战,虽然两国以兄弟之国相称,可都是较量的感觉居多。
更何况燕云之地这块巨大的矛盾在其中,宋人自始自终都是没有忘记这块飞地的。
党项人和辽人在这个喧闹的夜晚飞快的收集情报,无论是朝堂的,还是民间的,只要他们觉得有用便收集起来,只有获得更多的情报才能猜测出大宋官家的真正意图。
一夜鱼龙舞之后,便是崭新的一天,各方的气氛都相当凝重,因为他们觉得大宋一定还会有什么手段和变化没有展示出来,但赵祯给了所有人失望。
今天的赵祯并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新鲜的事情,而是一如往常一样处理政事,并未有什么意外之举,平淡的就如正常的一天。
只不过在散朝后去了一趟东京城的封丘军营慰劳军演回来的将士们。
但谁也不知道赵祯这次的目的并不是单单慰劳军演的将士,更是另有打算,在他看来大宋的兵制已经沿用太久了,而且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要知道整个大宋的军队除了那些地方上的乡勇民兵以外,其他的都是职业军人,也包括那些已经解散的厢军。
这样一来弊端也就出现了,职业军人大多有家有室,而且一辈子只能在军中效力,很难在别的地发挥余热,整个国家所有的战斗力都被集中了起来,无法达道藏兵与民的目的。
而且这些军人的年龄也是个问题,赵祯打算改变这一切,再次提高大宋军队的战斗力,漫步在封丘军营中的赵祯有一个新计划。
第四百五十五章夏竦的请求
皇帝在军营中自然会有一帮的将领陪同,夏竦已经卸任监军一职,可他依然有提举兵事的职责,作为一个堂堂副相的参知政事,如此热衷兵事也是文臣中的异类。
但赵祯不得不说夏竦的心思通透,他总能想到自己所想的事情,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夏竦已经发现大宋兵制的弊端。
“陛下,纵观历代王朝,我大宋兵制最为特例,以国家之财奉养军士,而非募役之法。耗费钱财不说,还降低了军队的战斗力,青壮者有之,老弱者亦有之。”
赵祯惊讶的望向夏竦,没想到他居然能发现这个弊端。
望向营地中的士兵,赵祯微微点头道:“夏参政所言有理,朕也在思考役兵与募兵之间的利弊,朕权衡再三还是打算保留募兵之法……”
夏竦惊讶的望向皇帝,自己已经说明了募兵的危害,为何官家还是打算保留?
赵祯瞧见了夏竦的惊讶,转头向杨怀玉问到:“怀玉,你是殿前司的都指挥使,你说说募兵的好处。”
见官家点名自己,杨怀玉恭敬的向官家和夏竦行礼后道:“回禀官家,募兵的好处在于他们的经验,这些募兵都是原本禁军中的老人,多是上四军的旧部,战场经验丰富不说,即便是一行一动充满了规矩,如果把他们逐出军中,岂不是浪费人才?还有承前启后的顾虑,没有这些老兵的存在,只从大宋青壮之中挑选合适的人选征召,训练起来费时费力。”
夏竦皱眉道:“但总不能知其害而罔顾之。”
赵祯笑道:“当然不能,为何不取长补短?役兵有役兵的好处,募兵有募兵的好处,取其长处,去其短处便可。从即日起大宋的所有禁军统属皆不再招收募兵,从大宋全境招收适龄役兵编入禁军!”
赵祯的义务兵制度能最大程度上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和新鲜血液,同时也能做到藏兵与民的策略,士兵和服役时间短,四年时间便能回家开始普通生活,减轻百姓和国家的负担。
同时对那些有能力和经验的士兵进行筛选,优异者可留下按照募兵的标准发放俸禄,这是最为两全其美的方法,而且这种兵制有一种特殊的后备机制,藏兵与民!
一旦大规模的战争爆发,大宋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动员起最多的士兵,稍加训练便可投入战场,相当于有无限的兵员和战力,最大程度上的保证战争的胜利向大宋倾倒。
这种划时代的征召体系让跟随的夏竦和杨怀玉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没想到这种役兵和募兵相结合的方法,不禁大为赞叹。
夏竦下巴上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官家之策实乃妙法,不仅解决了百姓的服役之苦,还能最大程度上的保证军队的战力……”
赵祯稍稍摆手道:“你倒是越来越像蔡伯俙了,两人在一起久了就有点像对方了?朕还没说这是朕的主意你就开始恭维起来了!”
说完赵祯指了指一边默默无声的狄青道:“这才是你应该褒奖的人,狄青!不愧是我大宋良将,军演归来,赐宴匆匆离去,耗时三日写下了一道《大宋兵制疏》此疏可谓是陈痛厉害,朕可不会厚着脸皮去贪手下将领的功绩。”
赵祯的话让夏竦微微有些难堪,他是知道官家所说的兵制乃是出自狄青的奏疏,可他没想到官家这么维护狄青,甚至把他往上抬,这对一个武将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荣耀。
夏竦微微尴尬的说道:“狄青乃是官家的臣子,他的功绩自然与官家分不开。”
赵祯笑着指了指夏竦道:“这话朕倒是爱听,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求朕?”
一旁的狄青和杨怀玉惊讶的望向夏竦,夏竦已经是面红耳赤,呐呐说道:“官家是如何知晓臣有事相求?”
赵祯哈哈大笑道:“你夏竦的为人朕还不知道,轻易可不会说出如此恭维的话来,有什么话就说吧!”
既然官家挑破了其中的关窍,夏竦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是躬身拜下:“臣恳请官家让臣常任监军!”
这下不光赵祯惊讶,就连狄青和杨怀玉也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些文臣可是不屑于在军中任职的,更是不屑于和他们这些厮杀汉打交道,即便官家提高了武将的待遇,坚持文武并重,可在文人的眼睛中武将依然比不得他们,军中就根本能提了,夏竦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主动要求担任监军一职?
赵祯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暗叹一声夏竦的眼光真是毒,一眼便看出自己未来侧重的方向,也知道大宋将会对辽朝北伐用兵,只要他牢牢抓住监军这个职位,一旦北伐成功,大宋收回了烟云之地,他夏竦必当成为文臣中的翘楚。
看着夏竦期待的目光,赵祯微微皱眉道:“这事有点难,你之前在军演的大军中身为监军,能力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要知道这监军一职许多人都盯着,稍有不慎便会出现话头,朕可不想临阵换将……”
“陛下还是应允了夏竦吧,此次军演夏竦至关重要,要是没有他的管束,还不知毁掉多少良田,将士们的生活也乱成一锅粥,由他负责监军总能约束好军队,提前让将士们吃的好穿的暖!”
突如其来的声音算是救了夏竦的急,曹玮身为枢密使,虽未参加军演,可军演的详情他都是知道的,对于夏竦这个监军他更是了解的详细,夏竦作为监军非但没有掣肘军队,反而能最大程度上的辅助武将,这是求也求不来的事情!
有了曹玮的支持,赵祯痛快的下旨让夏竦留任封丘军营,同判监军一职。
夏竦恭敬的行礼道:“臣夏竦叩谢吾皇恩德!”
狄青杨怀玉也是高兴的,有这样一个不掣肘武将的监军,有这样一个能全力配合武将的监军,简直是大宋军队的福气,即便他夏竦是为了什么才这个监军对他们来说也没关系,互惠互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第四百五十六章大宋军改
夏竦已经得到两府的公文,监军的任命算是彻底敲定了,昨晚他在家中大醉一场,今天起来还有些头疼。
洗漱好了之后打了一套从狄青那学来的五禽戏,虽不知是不是华佗的真传,但至少脑子清明了许多,宿醉的症状也减轻了,看来这套五禽戏应该不假。
来到花厅,夫人早就准备好了早上的饭菜,精致的点心配上一碗香喷喷的稀罕最能让人口齿生津。
王氏看了一眼紧皱眉头的夏竦道:“昨夜高兴的很,今天便一副苦脸相,没有来得!”
夏竦笑了笑:“老爷我的苦脸乃是宿醉之苦,与你说的不相干!”
王氏微微抿嘴道:“看把你高兴的,不就是个监军的差遣吗?岂能比得上堂堂的参知政事来的舒坦?”
夏竦喝了一口白米粥道:“你一个妇人知道什么?参知政事只能参议朝政,而我大宋的官员各司其职,又没有什么大的变动,无事可做的紧,现在我谋了个监军的差事,总算能把这身老骨头给活动开了!”
王氏撇了撇嘴:“你这话说的,难道天生就是劳碌的命不成?我可听说,现在退任的官员能在西京置办好大一块宅院,你一个参知政事,怎么说也……”
“住口!愚妇再敢说这样的话,老夫便休了你!”
夏竦怒吼的打断王氏的话,让花厅中的侍者噤若寒蝉,老爷昨天还是高兴的很,怎么今天就和夫人吵起来了?
王氏委屈的说道:“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等你以后退仕了也好有个打算不是?”
夏竦哼了一声:“老夫绝不会退仕!即便身死也要死在仕途上!”
王氏不服的说道:“你这话说的如此决绝干嘛?人家王相公也不是退任了吗?”
“王相公年岁太大,还待在平章事的位置上便是素食餐位……”
夏竦说着说着便住口:“一顿好饭被你糟蹋成这样,真是大煞风景,来人,取老爷的剑来!”
王氏不满的说道:“好好的配什么剑?你是文资,可不敢往那刀光剑影里钻。”
“聒噪!”
夏竦不耐烦的提起宝剑系在腰间:“你懂什么,现在的官家可不是先帝,重文轻武已经名存实亡,官家对武将的照顾一点也不输与文官,要是没有这些用生命鲜血保家卫国的将士,我大宋如何谈得上长治久安?”
王氏不再与夏竦争辩,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武官出身,当初一个小小的三班差使,如今已然是堂堂的一国副相参知政事,可他心中依然保留着武人的特质,一直认为自己就该照顾武将,这个监军才是最好的!
王氏不理解自己无所谓,夏竦不屑与一个妇人说什么,现在文武相当,自己终于能实现军功建业的梦想,就像官家说的:“大丈夫军中建业,一点也不比操劳与朝堂差!”
今日还好,门口高大的军马让夏竦心头畅快,青光的宝剑,高大的骏马,这才是大丈夫的应该有的东西,总比把那妇人的流萤小扇挂在腰间更像个男人。
夏竦翻身上马,以后自己就要去封丘军营办差,官家把重要的招兵差事交给自己处理,绝不能有所懈怠有负圣望,夏竦比谁都清楚官家的兵制有多么重要。
马儿仿佛能够感受主人的高兴,欢快的迈着马蹄缓缓前进,这让马上的夏竦大为感慨,这大食马就是好,不光高大且耐力强劲,还很通人性,轻快的就不像是在骑马。
要是搁在以前,这样的一匹骏马夏竦可不敢想,可现在,大宋可不差军马,每年都能有数千匹的送来,监军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军队提供后勤保障,约束好军队的吗?
这些军马在夏竦的眼中可都是宝贝!
当然,招来的新兵也都是夏竦的宝贝,年轻力壮的新兵,经过军中的训练便能成为精干的战士,这比什么都重要,招兵的公文已经从枢密院向大宋全国发出。
还是官家的主意好,不采取强硬的征兵之法,而是用道德的说教,以及情理来征兵,在辅佐以免去几年税收的小利益便可使得许多家庭甘愿让儿子当兵,反正如今的大宋并没有什么战事。
在军中吃得好穿的暖,服役四年之后便可免去家中四年的税收,这笔买卖可是相当的划算,而且还能存下一点钱财,虽然补贴不多,可总比没有的好,毕竟军中是一切都包的,甚至连看病都不用自己去药铺抓药。
这样的好事上那去找?
夏竦觉得这次招兵的人数会大大增长,自己甚至都会忙不过来!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之前的兵役对百姓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即便如大唐的府兵制度也是如此,百姓的青壮都被拉去当兵了,虽然当兵吃饷天经地义,可却与大宋不可相提并论。
大宋的禁军在当兵其间不事生产,完全的接受禁军训练,等服完兵役后再回家中劳作,并且有特殊的公文以示尊重,有这样的待遇可不得了。
果然当夏竦进入自己的签押房中之后,杨怀玉和狄青两人便欢天喜地的走了进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夏监军,这次我大宋禁军招兵可是人满为患啊,你可不知道当时有多少青年前来应征,各地州府报来的人数已经远超咱们要招收的人数了!”
夏竦微微一笑道:“这是好事,择优而选便是,一定让要精挑细选,把优秀的种子给选出来,他们将成为我大宋的第一批役兵,万万不可小视。派出军中的老兵前去挑选。”
杨怀玉笑道:“这事情自不用说,各营的校尉,可都是在摩拳擦掌,非要挖出宝贝才肯罢休嘞!”
狄青打断杨怀玉的话道:“让各营校尉去挑选有些大材小用,只需让老兵挑选便是。”
他的话让夏竦点头:“没错,挑选新兵有条有框,简单的很不用军中校尉亲自去,白白的浪费人力,我这便去上奏官家,看能不能请那些亲卫司的老兵前往各地挑选。”
狄青和杨怀玉两人几乎同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夏竦真是够绝的,话说的恰到好处,可手段不可小视。
官家的亲卫司可都是百战悍卒充任,没有一个好糊弄的,让他们去挑选新兵,一定是挑最好的,但两人依然大大的赞成,毕竟新兵终究是要分到禁军中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一池春水皱
阳光普照大地,清风拂过山岗,快将而立之年的赵祯站在后苑之中微微皱眉,王语嫣很少见到官家如此纠结,即便是当初面对延州之围的时候也没有显露出如此的不安。
她已经听内侍说过,官家手中的那封名黄色的绢纸国书便是让根源,就在今天大朝会上,党项使者上奏,西平王李元昊宣布立国称帝!
在王语嫣看来,李元昊立国称帝势在必行,大宋对党项的控制早已名存实亡,单单是一个定难军的名头如何能使党项得到满足?之前的李明德围困延州城还不就是为了让大宋承认党项大夏国的地位。
他所作的一切在官家面前被挫败,如今他的儿子成功了,党项人终究还是立国,并且有了自己的皇帝。
王语嫣瞧了一眼畏畏缩缩的杨采薇,这个党项女人也是可怜,看似深居禁中,可却是被俩个国家夹在中间,党项立国她高兴,官家忧愁她伤心,今日瞧见官家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带着儿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会祸及他们母子俩。
说到底王语嫣也是个心软的女人,何况杨采薇和她的儿子对赵旭的储君之位已经没有威胁,对很想找自己弟弟玩的赵旭指了指大树下的幼子。
赵旭聪明的跑过去拉起弟弟仰头对杨采薇道:“小娘娘,我带着弟弟去看姐姐的熊猫,最近圆圆生了好多小宝宝!”
赵旭一边说一边比划一个好大好大的圆圈形容,仿佛在说熊猫宝宝很多的样子。
杨采薇看向水榭中的王语嫣,却见她悄悄的指向官家,又摇了摇头,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她们对彼此之间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的了解。
杨采薇难得露出笑容,对王语嫣这个小了她将近十岁的中宫皇后微微颔首,没想到这个时候王语嫣居然伸手帮她,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原本她认为王语嫣即便不落井下石也会袖手旁观的看好戏,谁知道她居然能援助她。
赵旭拉着赵昀小手走向父亲,此时的他知道弟弟有危险,身为哥哥的自己要保护好他。
“父皇,孩儿能带弟弟去看姐姐的熊猫吗?”
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神让赵祯心中一颤,李元昊立国与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有什么关系,最近冷落了他们是自己这个男人的错。
露出和煦的笑容,赵祯伸手摸了摸俩个儿子的脑袋笑道:“去吧,圆圆生了一堆小宝宝,你们可以给它们取名字了,但一定要照顾好它们。”
赵旭和赵昀在看到父亲的慈祥后露出天真的笑容,对孩子来说父亲就是他们的晴雨表。
赵祯心中是愧疚的,不该把国事与自己的家庭牵扯在一起,更不该把杨采薇与赵昀联系到党项立国这件事上,自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种表情和无声便是一种冷暴力,会让他们母子俩产生一种未知的恐惧。
孩子欢天喜地的走了,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赵祯看向一旁的楚楚可怜的杨采薇微微摇头,不就是党项立国了吗?这本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语嫣起身离开,她想给官家和杨采薇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别人不知道杨采薇的身份,她王语嫣可是清楚的很,杨采薇就是一个当初安插在大宋禁中的党项棋子,一个密谍!
即便是被官家收服,但她身上的党项烙印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身份文书做的再好有什么用,即便官家赐她出生,她依旧改变不了她是党项人的事实。
王语嫣路过赵祯身边的时候,向他使了个眼色,赵祯无奈的苦笑:“朕就是那么绝情的人?你们也太看重帝王的无情了。”
王语嫣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在她看来官家能笑出来说明他并没有把杨采薇和党项立国联系起来,这说明官家并非是个绝情的人,有情有义虽然对帝王来说不是好的特质,但对他的女人来说却是莫大的幸福。
清风拂柳,池塘边的美人蜷膝而坐显得楚楚可怜,杨采薇的容貌依然是那么的充满诱惑,岁月仿佛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印记,但风姿却越见丰韵。
赵祯放松的坐下,一点也不在乎地上的青草会把自己的衣服染上颜色,一旁的杨采薇赶忙抽过一个坐垫递了过来:“官家,草地虽软,但却阴冷,还是坐在垫子上吧……”
赵祯搂住她的香肩笑道:“你不是害怕朕的吗?为何还敢搭话?”
杨采薇摇头道:“臣妾不怕,臣妾是官家的女人,自官家赐予臣妾出生之日起,臣妾就是宋人了,身为陛下的女人,臣妾不会害怕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看着仿佛准备慷慨就义一般扬起细长白皙脖子的杨采薇,赵祯哈哈大笑:“你倒是看的清楚,既然如此你还害怕什么?”
杨采薇咬了咬下唇:“臣妾担心昀儿……”
赵祯瞧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干咽了一下口水,这女人一旦变成这幅摸样真的很难让人控制得住,何况是杨采薇这样的漂亮女人。
两人都放下心中的那一点担忧和尴尬,无论是杨采薇还是赵祯都看清楚两人之间的最大障碍不是大宋与党项,而是自己心中的怀疑,一旦这种怀疑被开解,那得到的将会彼此之间的信任。
三才低眉耷眼的站在后苑的月亮门口一言不发,但凡有敢走向后苑的内侍都被他打发出去,官家和贵妃娘娘的动静有些大,看来最近要进补一些蔡记从生女真那弄来的鹿茸和党参了。
一番**之后,疲惫的赵祯斜靠在树干上,杨采薇赶紧为他披上华美的衣服:“官家可别受了风寒,最近乍暖还寒又国事繁忙,可万万不敢穿少了。”
赵祯笑了笑便严肃说道:“要是大宋与党项正式交战,那一天你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难住了杨采薇,一边是自己的族人,另一边是自己的丈夫,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官家的问题,见她这副模样,赵祯长叹一声:“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党项,但没关系,朕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个绝情绝义之人。”
杨采薇无奈的说道:“臣妾不知该如何选择,但是臣妾不想欺骗官家,党项一族乃是我的宗族,大宋与党项刀兵相见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情,以大宋如今之国力,征伐党项有很高的胜算,臣妾不希望我党项族人死于刀兵之祸!恳请陛下留情!”
赵祯笑道:“朕征伐党项可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收回我华夏故地。”
第四百五十八章大宋的“贺礼”
党项立国,号曰大夏。
而宋人对党项这个白眼狼是一点也没有好感的,因为地处大宋以西,便唤之西夏。
最近朝堂上关于西夏是争论不断,西夏立国之后与大宋平起平坐,这一点是无论文武都接受不了的事情,毕竟一个曾经属于中原王朝的部族突然有一天在大宋的土地上宣布独立了。
在宋人的思想中,党项的土地依然是属于大宋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宋之前不承认西夏立国的原因,现在李元昊公然称帝,给了大宋的国威不小打击。
西夏立国不光在朝堂上掀起一阵风浪,即便民间也一石激起千层浪。
西夏与大宋之间的矛盾其实就从未停止过,当初李明德围困延州城,之后大宋西征党项夺下两州之地,之后更是摩擦不断,今天你杀我几个边民,明日我杀你几个游骑。
现如今立国了,这下可把大宋的百姓给惹恼了,在赵祯的思想影响下,宋人心中的党项是一直居住在大宋土地上的定难军,而他李元昊也是继李明德之后的有一个西平王。
这就是一场**裸的叛变,谋逆!
满大街的人都在对刚刚立国的西夏口诛笔伐,但西夏的使者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要求大宋朝堂给西夏提供和辽朝一样的待遇,安排都亭驿和专门的递役渠道,并且让大宋赐予冰炭钱。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还有这样不要脸的?
大宋的臣子纷纷斥责,庞籍哆嗦着指向西夏使者:“放肆!只要我大宋一日不承认你党项地位,你党项就永远是党项,就永远是我大宋的定难军,李元昊自立为帝,莫说是大宋的百姓和臣子不答应,就连一向宽仁的陛下也不会答应,今日居然还敢站在这煌煌的大殿之中索要这等国朝的待遇,痴心妄想!”
庞籍的一番话说到了大宋臣子的心中去了,一帮文臣武将接连开口驳斥,就连原本应该维护朝堂纪律的殿中御史都跟着讨伐。
丁谓一言不发,这几日他的身体不适,又要忙着三司的差事,本来休息就不好,今天他可不想搀和道这种无谓的争斗之中,在丁谓看来,西夏立国是迟早的事情,早一日立国便可早一日的动手对付西夏。
丁谓看的很准,而上首的赵祯也是这个打算,如今西夏立国的基础是他的对西域的进攻拿下了大片的土地,可这些土地的价值赵祯却不看好。
在满朝文武吵吵嚷嚷的时候,赵祯却出其不意的开口道:“西夏使臣的意思朕知道了,西夏想要辽朝一样的待遇,这自然是没问题的,你西夏立国,要这些待遇也不算过分,朕准了,明日去鸿胪寺支取便是。”
西夏使者惊讶的望着上首的赵祯,他没想到宋人皇帝居然这么好说话,之前的宁令野利遇乞还总是说大宋皇帝才智超群,不是一般的皇帝,没想也不过这么会是。
西夏要求待遇和辽朝一样不是为了那点钱财和宅院,而是这意味着西夏和辽朝平起平坐,一旦宋人皇帝应允,那便是西夏得到了大宋的承认,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大宋皇帝的才智也不过如此。
赵祯瞧见西夏使者恭顺的外表下隐藏的蔑视,那嘴角都快抽抽了,一时间冷笑着说道:“没事你便下去吧,这是大宋的朝会与你党项没有甚的干系。”
西夏使者刚刚躬身推出殿门却听到大宋的官家又道:“那个西夏使者回来,朕还有事要说。”
西夏使者只能无奈的返回,躬身问到:“不知陛下还有何事让外臣照办?”
赵祯笑道:“其实也没甚的事情,不过是大宋从今日起再也不要你西夏的青盐了。”
一时间西夏使者不明就里的僵在原地,不要西夏的青盐?就这么简单的事情用得着把自己传唤回来,不过是小小的青盐而已,不要就不要了,还能吓唬得了谁?
在使者心中根本就每把这当回事,大宋和西夏之间的交易可不止青盐,还有牛羊马匹之类的东西,虽然大宋不再需要西夏的马匹,可这并没有什么影响,这回不要青盐和当初一样也不会对西夏造成影响。
使者退走后,赵祯便不再说话,臣子们当然是要表达心中的不满,同时他们也不明白官家为何如此轻易的便答应西夏的理由。
赵祯并不准备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对负责三司的丁谓道:“从今天开始,大宋的榷场不允许在出现一粒西夏的青盐,也不许出现一匹西夏的军马!务必彻查详细,一旦发现抗旨不遵且依旧走私者,杀无赦!”
大庆殿中回荡着赵祯杀气腾腾的话,一时间满朝皆惊,官家一向宽仁,从未说过这样杀无赦的话来,天子之言,出口成宪,谁也不会把这话当成官家的气话,而是当作圣旨去履行。
谁也没觉得官家禁止大宋采购西夏青盐对西夏来说有什么打击,这种制裁不过是财货上的,对于西夏人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而已,以前西夏还未立国之前,大宋便关闭过榷场几次,可效果不佳。
不少朝臣们对赵祯的这道圣旨提出疑议,他们认为大宋如果关闭榷场,不仅没有什么效果,反而会激怒刚刚立国的西夏国得不偿失。
赵祯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如今的西夏和原先的党项不同,现在的西夏已经离不开大宋的货物。
茶砖,丝绸,瓷器,药材,甚至是粮食等等都需要大宋的供应。
原先的党项人完全是一种自给自足的游牧民族,他们对外借的东西依赖很小,即便需要一些东西也不过是少量的,想想办法总能解决。
可现在不同了,随着西夏的建国,李元昊的称帝,一个形成整体的西夏国可不同于原先逐水草而居的部族。
征伐西域使得西夏获得大量的财物,但这些财物要花的出去才有价值,和辽人通商,党项总是吃亏的,只能从宋人手中购买商品。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他们依赖大宋榷场的交易已经成为了习惯,突然关闭的榷场会使得西夏人慢慢的不适应,西夏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局限性,只能通过和辽朝以及大宋通商。
虽然紧靠吐番,可吐番比他们还穷,哪有东西和西夏交换?
赵祯这是在利用经济手段来制裁西夏,这一次经济制裁将会为刚刚称帝的李元昊送上一份大礼……
第四百五十九章小小的青盐
赵祯对西夏立国李元昊称帝的承认在整个大宋传开,许多人都不理解官家的举措,在他们看来,只要官家不承认西夏的地位,西夏就一日不是西夏。
这种情绪在东京城尤为浓烈,东京城的百姓现在骄傲的很,大宋的改变对东京城来说是最大的,当年的西征让百姓觉得如今的大宋不怵党项,自然也觉得腰杆变硬了。
可谁知官家居然一改往日的强硬,承认其了西夏国的地位。
南门大街的酒肆中,人们几乎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就连说书人都翻出曾经说烂掉的西征话本开始炒冷饭。
“当年殿前司都指挥使彭大将军亲自率军西征党项,连下党项两州之地,歼敌十万余人!要说这彭大将军可不简单,他可是当年官家太子三卫的指挥使,武艺高强自不用说,谋略也是一等一的……”
一旁的看官叫道:“刘七嘴你就不要说这些谁都知道的事情了,来点实在的,否则这赏钱可没有!”
“就是嘞!竟说这些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还有什么意思,只要你能说些党项的新东西来,咱们的赏钱自不会少你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刘七嘴被人堵的够呛,他是靠说书这碗饭混的,现在被人家瞧不上,那以后还怎么混饭吃?
轻咳一声,刘七嘴端起眼前空空的酒碗说道:“诸位看官还真是被你们说着了,俺刘七嘴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自会有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先来碗酒水润润嗓子。”
众人笑着指了指刘七嘴:“给你酒水,要是待会再没有真东西从他的狗嘴里吐出来,仔细你的皮肉!”
一旁的商贾模样的胖子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道:“看见没,这可是我私藏的好酒,蔡记的清泉白,五贯钱一壶,你要是说出有用的东西来,我亲自为你倒酒如何?”
“好,还是张掌柜够意思,为了这壶酒,俺刘七嘴就把肚子里的真东西倒出给大家瞧瞧!”
张掌柜叫了一声好,拔开酒葫芦的筛子,一股浓烈的酒香便随着葫芦的小口冒出来,清洌的白酒倒入刘七嘴的酒碗中,让他为之陶醉。
端起酒碗仰头灌下,刘七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猛然拿起醒木拍下:“要说官家在朝堂上认了西夏的国朝,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为什么这么说呢?诸位仔细想想,他李明德在世的时候便已经是王其土的存在,和立国不立国,称帝不称帝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下来,整个酒肆也从原先的喧闹变得寂静,刘七嘴说的没错,李元昊的称帝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多加了一个皇帝的名头而已,在西夏国内,即便是大宋不承认,他也依然西夏的皇帝,在西夏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刘七嘴又是拍了一下醒木接着说道:“由此可见官家那可是高瞻远瞩的,与其让李元昊在党项称王,不如直接承认他西夏国的地位,这样一来大宋便可把西夏当作一个国家去对待,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便可公事公办了许多不是?”
一旁的张掌柜拿起葫芦给刘七嘴倒满酒:“这么说官家承认西夏还是好事了?”
刘七嘴喝干了碗中的美酒,借着酒劲大笑道:“那是当然,诸位看官也都知道,官家下了严旨,西夏的青盐一粒也不许进入榷场,这可是对西夏的掣肘之计。”
许多人都不知道刘七嘴说的是啥,但一旁的张掌柜却最先反映过来,眼睛一亮的说道:“对啊!妙啊!”
其他人哪里知道其中的关窍,见别人都大小瞪小眼的望着自己,张掌柜顿时找到了优越感,哈哈一笑道:“诸位不是做生意的可能不知晓,这西夏人除了牛羊,马匹,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那小小的青盐,牛羊我大宋自是不缺,马匹现在有了牧马地也无关紧要,咱们大宋的军马可比他西夏人的要好上许多,只有青盐还能买卖,如果断了青盐的买卖,他西夏还有什么能和我大宋交换的?瓷器,茶叶,丝绸,棉布,酒水,哪一样不要我大宋的?长此以往下去……”
张掌柜说着说着便住了嘴,望向刘七嘴道:“这事便不再说了,我这些酒水全白给你,诸位以后也不要在说这事情,静观其变吧!”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众人上哪还能不知晓其中的关窍?
商贾之道只进不出是好是,但如果只出不进那用不了多久便会财力枯竭,这不光对商贾来说是灾难,对一个国家来说更是个大灾难。
连平常百姓之家都知道要收支平衡,何况一个国家呢?
众人恍然大悟,官家这是在釜底抽薪啊!长此以往下去,不用多久西夏国从西域掠夺来的财富便会耗尽,财力捉襟见肘的西夏用什么养兵?用什么打造武器?
现在的宋人谁不知道打仗打的就是钱,大宋禁军身上的装备可都是用钱堆出来到,没钱怎么发饷?没钱武器盔甲从哪里来。
总之一句话:没钱什么事情都别想做,何况是养兵或是发动战争?
刘七嘴瞧见张掌柜提示的眼神瞬间酒醒,这话他自己不该说,想清楚了之后便拿起桌上的酒葫芦笑眯眯的对众人说道:“这只是俺瞎猜的,朝堂中的想法俺可不知道,下面给诸位说一段狄将军南下定大理!”
虽然担心自己的猜测,可刘七嘴并未当回事,大宋不讲究因言获罪,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猜测会给西夏人什么启发,毕竟东京城中鱼龙混杂的,万一西夏人看出其中的关窍,那可就不好办了。
其实西夏人也没那么笨,没藏讹庞在刚刚得到使者的消息后便明白其中的关窍,急急的找到野利遇乞道:“大宋官家是打算釜底抽薪啊!我西夏怕是会有大麻烦!”
野利遇乞笑道:“能有什么麻烦?不过是青盐卖不出去而已,大不了向辽人出售,我就不信宋人还能不吃我西夏的青盐,要知道大宋境内的盐井可没多少,时间长了他大宋也难受!”
没藏讹庞微微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可我西夏不能和大宋比较,大宋损失一些钱财无所谓,可我党项的钱财是有定数的,主要都是通过边境的榷场买卖牛羊马匹青盐获利,现在停了青盐一项看似没甚的事情,可时日长了我党项必然受损!”
野利遇乞笑道:“陛下自有对策,不用我等操心。何况有野利仁荣这个尚父在,以他的才智必能想到对策,不过是些青盐就把你急成这样,以后如何担待重事?”
没藏讹庞见他如此笃定便不再言语,他要把这件事密报尚父野利仁荣,整个西夏也只有他才是看的最清楚的人,有时甚至比陛下看的还要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