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宋缔TXT下载宋缔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宋缔全文阅读

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五章熊猫没义务

    赵祯在后苑中享受着暂时的安宁,相对于鳞次栉比的宫殿他更喜欢后苑的山水花鸟,作为一国之君虽富有四海,却只能在东京城中困顿,纵情山水这种事情只有士大夫才能够享受,要是赵祯对朝臣们说他也要纵情山水,非得惹得文官在宫门外死谏不可。

    既然不能在外纵情山水,那就在皇宫中小憩一下……

    躺在舒服的摇椅上享受初秋的阳光,几只可爱的熊猫幼崽在脚下不断的跟随摇椅晃动,几下便晕头转向的倒地,赵祯笑眯眯的掏出一根鲜嫩的竹笋扔给最小的一只,也不知是谁训练的它,居然像狗一样张嘴伸舌头。

    赵祯无奈的瞪了三才一眼,肯定是这货教的,皇宫上下也只有三才最重视规矩,甚至不王语嫣这位中宫皇后还看重规矩,连一只熊猫都不放过。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熊猫的咬合力可见一般,这看似憨态的小家伙祖先可是吃肉的!

    如果在挖竹子竹笋的时候遇到竹笋,对不起现成的美餐它是绝不会放过的,三才试过,新鲜的羊肉对大熊猫来说是无比的诱惑,一块鲜嫩的羊肉很快便会消失在它们的达肚子里。

    三才悄悄的对赵祯讲述了这个恐怖的事实,在他的描述中,赵祯仿佛看见一只人畜无害的大熊猫正用它锋利无比的牙齿啃食着一只剥了皮的羔羊,可爱的皮毛上满是鲜红的血液……

    在三才看来,熊猫的表里不一才是它最大的罪过,可赵祯笑道:“谁告诉你他们天生就是吃素的,你自己的无知非要归咎与它的身上?”

    三才呐呐不言,在他看来如此可爱的小生物就应该是吃素的,要是吃肉了和一般的禽兽有什么区别?

    赵祯拿了一根鸡腿给大熊猫幼崽们撕咬,一边转头对三才道:“我大宋本就是该有吃肉的性子,就是皇宫中的宠物也该有这样的气魄才是!”

    三才猛地一个激灵,这话要是窜了出去非得惹得文官们上谏不可,但官家说的也是没错,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大宋当然是狼,而且是一只强大的狼王!

    想通了的三才再看地上圆滚滚的大熊猫便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不是它们虚伪只是自己没看清它们的真实面目而已,再说人家食铁兽也没义务告诉他啊!

    赵祯和三才的对话使得他自己猛然想起女真人,这个民族和大熊猫一样,看似人畜无害谁都能欺负一下,可实际上却是满万不可敌的勇士。

    虽然耶律阿保机当年高度评价过他们的战斗力,只可惜在辽人甚至宋人眼中,这种战斗力再高的种族也不过是蝼蚁,战争打的不光是个人勇武和战斗力,还有经济,后勤,政治等诸多因素。

    以女真人的经济实力,几乎没有可能支持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即便是他们的个人勇武在强也没用,可这些只是女真人大熊猫般的表现,在他们笨拙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吃肉”的心!

    瞧了瞧一旁温顺不像话的大熊猫和多保真,赵祯忽然觉得他们是多么的相像。

    显然她是习惯了皇宫中的上下尊卑,对王语嫣几乎是言听计从,轻笑一声赵祯对王语嫣道:“你可要小心,这食铁兽看似人畜无害,可它确实吃肉的!”

    “吃肉又何妨,只要在我大宋皇宫中便要听从官家的意志,现在予不给它肉吃,它也得忍着!即便是原本天天吃肉的,也要吃素!”

    虽然这话是说给赵祯听的,可王语嫣却一直盯着多保真,看来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用意,赵祯笑眯眯的转头,不愧是禁中的中宫娘娘,这才智配得上她的地位。

    王语嫣之所以不排斥多保真,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和杨采薇即使是同时怀孕了,也难怪,两女为了早日怀上龙种几乎是大被同眠,宋人的保守是相对的,在敦伦这件事上却极为开放,一夫一妻制多妾的制度下,王语嫣身为正宫娘娘一点也没把杨采薇这位贵妃当作是外人。

    说到底只不过是高级点的通房大丫头罢了,即便是有了儿子也是庶出,相比于她的嫡出子嗣根本不值一提,连儿子都要叫自己母后而叫他生母小娘娘!

    现在多出一个多保真来,正好解决了王语嫣的燃眉之急,宫里宫外的流言已经出现……皇后善妒!

    这是她王语嫣绝对忍受不了的诽谤,这次她就要用最为犀利的手段回击那些流言蜚语,宫中的侍女并不少,而且她打算把王柔也招进宫来,一是显示赵祯对王旦以及王家的恩宠,二是利用王家去堵那些说她善妒人的嘴。

    把多保真立为昭容,在把王柔立为仅次于杨采薇的贤妃,而薇拉给个淑妃便能打发掉,反正她也不在乎这种东西,这个小妮子就是喜欢死活缠在官家身边伺候,即便是挺了个大肚子也是一样,天生的劳碌命……

    就在王语嫣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时候,陈彤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在三才耳边说了一阵悄悄话后便溜走了,赵祯奇怪的问道:“出了何事?”

    三才呐呐的说道:“听说是王家修路死了人……”

    赵祯眉头一皱道:“多少?”

    三才脸色难看的望了王语嫣一眼,颤抖的伸出两根手指:“死了二十五苦力,伤了八十一人,还有一名将作监的工匠被开山的石头砸死了……”

    赵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朝中对这条水泥路的修建本就有所疑议,现在一下死了二十五个人,即便是在人命不值钱的封建时代也是大案要案了。

    开山?!赵祯突然抓住了奇怪的一点,按照原计划从东京城到郑州管城的道路是没有山体的,唯一的阻碍就是一座牛尾山,但修路的计划中明明绕开了这座山,为何会有开山一说?而且还没向自己和朝堂报备!

    转头望向王语嫣,此时的她已经有些坐立不安,被赵祯质问的眼神一瞧便羞愧的起身道:“是臣妾自作主张,下了钧旨让武备司的人配合一下开山修路的。”

    赵祯微怒道:“那结果呢?你知道为何朕要绕过牛尾山?还不是为了避开开凿山路的麻烦,而且牛尾山上多是岩石而非土山,虽然穿过牛尾山省去了时间,缩短了路程,可修建的危险更大!”

    要是在修路的过程中死了人,赵祯也不会怪罪王蒙正,可他为了缩短路程减少成本和时间,居然擅自更改原先在朝堂中制定下的计划,如果不出事还提前修成了,会得到称赞,一旦有所意外,赵祯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水泥路虽好,可朝中反对和质疑的声音也多,主要是因为水泥路的修建使得开封府附近的城镇受到影响。

    例如原本的歇脚之地,白沙镇,朱家曲镇,板桥镇等等都受到了影响,在宽阔平坦的水泥路上行使,原本三个时辰就能到的东京城现在俩个时辰多一点便道,快一点的话只要短短一个多时辰,谁还会在路上的城镇中歇脚?

第三百四十六章大宋直道

    既然王语嫣下的钧旨便一定能查到,果然陈彤在秘书省的存放处找到了一张黄绢,时间和地点都对得上,躬身放在赵祯手边的几案上小声道:“启奏官家,这是皇后娘娘的凤旨,乃是年前所发……”

    陈彤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猛然想起这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当初他可是在一旁的,而这事关乎朝廷……

    赵祯拿起柔软的黄娟,上面清楚的记载她的命令,居然还调遣武备司的禁军协助使用火药弹开山,这真是有些胆大,拿起黄绢对:“你便说说为何要这么做?”

    王语嫣抿了抿嘴道:“牛尾山上都是石头,而铺水泥路也需要碎石,臣妾便想起丁相公的故智,调遣武备司的火药开山的同时不但减少了路程的长度,还能减少石料的运输,我王家已经被这条路给耗得筋疲力尽了!”

    赵祯笑道:“你王家当初是为何接下这路的?还不是看好它未来的收益?即便你父亲是朕的丈人,也不能擅自改变朝廷的计划,等着吧,本就有不少眼红的人这下要扑出来撕咬了,还有些反对的朝臣更是要上谏,王蒙正平日里看着精明,怎么会出此昏招?路越长王家将来赚的越多啊!”

    王语嫣不解的问道:“为何?”

    “因为道路越长,沿途的车辆便越多,自然收的钱便越多,从郑州管城到东京城,路上有多少的城镇?来往的商贾又有多少,而路则是一直都在,只要保护的好,十几年都没问题,想想这十几年王家从路上赚到的钱有多少?当初朕不是掏不起这个钱,而是希望王家带头能使得更多的商贾开始投资大宋的水泥路,你王家要是出了事,朕只能把其他的道路交给别的商贾去做了。”

    王语嫣岂能听不出赵祯话中的软硬兼施,俏脸涨的通红,抿了抿嘴道:“臣妾以后再也不搀和王家的生意了,请官家恕罪。”

    赵祯苦笑着摇头道:“这话你早就说过,算了关心家人无错,但你应该实现找朕说才是,下不为例为朕更衣!”

    多保真笨拙的帮助赵祯换上常服,头上的发髻扎的有些紧,生生的把眉眼提高了不少,薇拉即便是挺了个大肚子也比她的动作要快上许多,重新给赵祯扎好头发后才递上天子的通天冠。

    虽然是换了一件衣裳而已,但在多保真眼中赵祯却是气质大变,完全不像刚刚的散漫模样,此时的身穿常服的他才是大宋的天子,至高无上的君王。

    千百年来,有多少人是在拜这身衣裳,而非身穿衣裳的人?

    赵祯不理会多保真的崇拜,带着三才和陈彤便去垂拱殿去了,三才说相公王曾,鲁宗道,丁谓三人已经在大殿中等待,另有御史中丞张升也在其列。

    这算得上是比较正式的会议了,可见王蒙正修路一事在朝中受到多大的重视。

    精巧又不失华美的垂拱殿算得上是皇宫中较小的宫殿,多是朝臣们留身奏事的地方,大殿中朝臣们距离赵祯的御座较近,这样说起话来也更加清楚和私密。

    当赵祯在御座上落座之后,陈彤便把高大的殿门关上,内外为之隔绝以防窥伺。

    张升首先开口道:“启奏陛下,王蒙正身为国丈主持修路一事,却擅自更改原先的路线,开山凿路致使劳力死伤惨重,另有将作监的一名大匠惨死,即便他是外戚贵为国丈也难逃其罪,望陛下严判!”

    果然是这样,张升的话让赵祯微微皱眉:“此次虽然是王蒙正之过,可他亦是为朝廷分忧,希望缩短修路时长,早日同路而已,严判之下是否会使朝中诸公或是百姓寒心?”

    王曾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说到底国丈只是一商贾,虽有官职却不是实职,如此严惩实属不妥。”

    丁谓也跟着微微点头道:“此次王蒙正私自改道,微臣已经知晓前因后果,牛尾山的山石奇多,王蒙正便想利用火药开采山石以充作修路石料,如此一来即节省了修路的时间,还能节省所需用度和开销,端是一举两得,只可惜……”

    “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赵祯打断了丁谓的话,在他看来王蒙正就是在学丁谓的故智一举三得,谁知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对不熟悉的事物就敢大手大脚的去干,要是开了这样的先河,怕是以后的商贾都会学他。

    这让赵祯改变了心思,皱眉道:“毕竟死伤众多,还是要惩戒一下以儆效尤,否则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还会发生,用国丈作为提醒,应该能给更多的人敲响警钟吧!”

    王曾和丁谓二人对视一眼,在官家面前唱的这出双簧看来是成功了,下面就该鲁宗道表演了。

    果然鲁宗道不负众望的说道:“官家圣明,如此投机取巧之事不能扬,只能抑,而以国丈之尊算是最好的范例,如此大宋无论商贾还是百官都会知道陛下的公心!”

    即便是鲁宗道这么说赵祯还有一种上套的感觉,忘了一眼丁谓和王曾,无奈的笑道:“你们真是……真是荒唐,有事启奏便是,何须在朕的面前玩弄心眼?难道朕亲政这么多年还不肯广开言路不成,朕早就有言在先,外戚与宗室亦不能在法礼之外!”

    “陛下圣明!”

    在讨论完王蒙正的事情后,王曾和鲁宗道两人告退,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事情了,剩下的便交给丁谓留身奏事去吧!

    奇怪的是御史中丞张升也并未离开,而是直愣愣的盯着丁谓笑道:“丁相公先请,老夫稍后便是。”

    丁谓奇怪的望了一眼张升道:“留身奏事岂有六耳之说?”

    张升笑了笑道:“其实丁相公的事情老夫已经知道,就是为了此事老夫才特意留下来的。”

    “哦?那就请张中丞一论高下!”丁谓心中一惊,难道他张升已经知道直道的事情了?

    赵祯微微一笑:“看来诸位相公们之间也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消息倒是比朕还灵通,那就说说吧!”

    丁谓躬身道:“启奏陛下,臣要说的是大宋重修秦皇直道的事情,以我大宋如今之财力,再加上水泥之法完全能在大宋铺展开直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祯微微点头:“直道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最我大宋赈灾,戍边,财货,税收等等皆有益处,张中丞你说是不是?”

    张升憋在心中的话被堵住,但还是不放弃的说道:“陛下,直道虽有诸多裨益,可劳命伤财,秦皇用天下万民之血肉修建直道,长城,今安在否?”

    “荒谬!直道与长城不同,直道关乎民生,且对戍边有着极大的作用!而长城则是固守国土之防,岂可同日而语?如今我大宋国力昌盛,修建直道也不是一时之功,难道张中丞不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之理?”

    张升气息为止一滞,他倒是忘了这一出,如果他现在否认修建直道,便是成为否认大宋还能传承百年,千年……

第三百四十七章天下为公的公路

    朝臣中有许多人是不理解赵祯修路的,包括正在修路的既得利益者王蒙正也是一样,他修路纯粹是看到了其中的商机,这条路对他来说就是个摇钱树,只要本钱和利息没收回来,他就能冠冕堂皇的向官家要钱……

    可现在的王蒙正却没心思高兴,对着眼前的内侍躬身行礼,这不是在拜内侍而是再拜皇权,原因无他,内侍的手中是黄灿灿的圣旨……

    内侍宣读完诏书后便拿了辛苦钱离去,只留下王蒙正呆呆的看着圣旨发呆,官家居然把自己同礼部尚书的职衔给扯了,虽然是虚职,可这也代表着尊贵和荣耀,怎能说撤就撤?

    一旁的幕僚景书安慰道:“家主不必患得患失,官家演了一出杀鸡儆猴的戏,这是在做给朝臣们看,亦是做给其他商贾看的,只要您国丈的身份还在,只要您的女儿还是中宫皇后,就没人动的了你,不过是个虚衔而已,当这条从东京城直达郑州管城的水泥路修好,官家必然会把您失去的补偿给您,毕竟是死伤了许多人总要向朝中的相公们交代。这总比御史台的乌鸦盯着您要要多了吧?”

    王蒙正微微点头道:“子实所言有理,是老夫着相了,语嫣已经有了身孕,官家这么做其中的深意老夫能理解。”

    景书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既然我们的水泥路已经修过了牛尾山,那距离郑州管城也没多远了,再加把劲今年夏税之前就应该能完工,到时便能让朝中的文武和官家瞧瞧水泥路带来的便利!”

    王蒙正微微皱眉道:“景书你是有见识的,这水泥路好是好,可真的向官家所说,能成为军国重器吗?”

    景书哈哈大笑道:“家主您难道不觉得咱们修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吗?”

    王蒙正稍稍想了想便道:“好像是这样,自从离开了东京城后,咱们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可现在为何越来越快,每日都能修上三里多地?”

    景书踩了踩地上坚硬的水泥路道:“在东京城的时候,补充及时当然事半功倍,而离开了东京城之后每日的石料,水泥,木料,粮食,等等这些补充起来就很麻烦,可现在您在瞧瞧,每日往来的车辆有多少,水泥路需要三天的时间彻底变硬,而现在我们已经能使用三天前的水泥路作为运输的通道了,速度自然奇快。”

    王蒙正惊讶的说道:“这么说水泥路真的能提高运输的速度?”

    景书大笑:“何止是能提高,简直是神速,只要有了这水泥路,从郑州管城以快马代步,只需一个时辰便能到达东京城外的送友亭!官家这是开了一条比秦皇直道更好的道路啊!”

    显然王蒙正被景书的话吓到了,往日里从郑州管城到东京城除非急脚递,否则最少也要用上半天时间,要是路上稍稍耽搁说不定第二早晨才能到,现在居然一个时辰便到,岂不是快若奔雷?难怪官家一定要修建水泥路,这实在是快了太多。

    想到这里,王蒙正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在景书的建议下,平生第一次写下了关于水泥路的奏疏发往东京城,他要给自己的皇帝女婿助阵,让朝中的文武百看看水泥路的功效。

    大朝会上,赵祯笑眯眯的望着昨日还在垂拱殿和丁谓争论的张升道:“张中丞看了国丈的奏疏有何感想?还觉得这水泥路是暴政吗?”

    张升出班道:“老臣羞愧,水泥路确实是我大宋的国之重器,千秋万代受益与它!”

    赵祯点头道:“张中丞能这么想很好,而且朕要告诉诸位臣公,水泥路是大宋的基础建设,即便是耗费人力物力,也不会平白的使用,朕可不打算把劳役都用在水泥路上。”

    赵祯的话让朝中的大臣们惊讶,难道官家打算用商贾修建整个大宋的水泥路不成?

    “诸位臣公一定是担心商贾修路没有朝廷修路来的妥帖,可朕要告诉你们,商贾修路的好处很多!”

    赵祯站起走下御座,摸着御阶上精美的雕栏道:“最要紧的便是能解决劳役的问题,商贾是出钱雇佣工人修路,而朝廷修路只会用免费的劳役,两者谁会更激起百姓的不满?这是其一,其二朝廷可以指定各地的巨商修路,一旦有了质量问题也好追责,这总比地方官员偷工减料之后又调任他处方便了许多,而且避免了地方官员的中饱私囊,第三就简单了,朝廷和商贾分账清晰无比,而朝廷也不用一下子把国库掏空。”

    赵祯列出的三点堵住了绝大多数的反对意见,不用朝廷出钱,不用免费劳役,不用担心质量,最关键的朝廷几乎是在做空手套白狼的无本买卖……

    这还有谁反对,丁谓出班道:“陛下修路之策乃是上上之选,惠及后代子孙的千秋功业!而且臣觉得可以让商贾雇佣灾民活着是贫苦百姓修路,这样一来能减少朝廷正在的费用,还能让灾民活着贫苦百姓在修路后存下一笔钱财另谋出路!”

    赵祯笑着点头道:“丁相公此法甚好!”

    鲁宗道也跟着出班,这次他没有再泼凉水而是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启奏官家,是否从在朝中组建一个新的衙门专司大宋水泥路的修建,毕竟规划道路,选取合适的商贾,监督道路的质量都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赵祯眼睛一亮道:“鲁参政果然深知灼见,水泥路便命名为公路,取天下为公之意!那专司公路的衙门就叫路政院吧!”

    赵祯的话让底下的朝臣为止一颤,天下为公!这可不是皇帝该说的话,王曾叩首道:“陛下慎言!天下为公有违天理纲常,实属灭国之言,望陛下收回!”

    赵祯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当着朝臣的面说出天下为公实在是抽自己的脸,除非自己不打算把皇位传给儿子了……

    所谓的天下为公指的是天下是公众的,天子之位,传贤而不传子,可从尧舜禹的禅让时代结束后,家天下的世袭制就成了共识,没有一位皇帝希望把皇位传给外人,即便是赵祯这个后世人也不希望这样做!

    人基本上都是有私心的,只是私心大小的问题,就连圣人也不例外,孔子还为他的理想自私的推行君权、父权、夫权,提倡愚忠、愚孝、愚节,赵祯怎能例外?

    “朕说的天下为公并非本意,而是说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朕之一人,此乃姜尚之言。”

    这下百官们才长舒一口气,而赵祯则是背后湿透,差点就在朝臣们面前丢脸了,还好姜太公说过相似的话,只不过他省略的后半句,欲以天下奉己身,非是天子,乃是独夫!

第三百四十八章公主的降生

    对于路政官员的任命是个难题,主管路政不是什么体面的差事,但这却绝对是个肥差,而且对官员才能考验极为重要,否则一定会弄得一团乱麻,那赵祯的路网计划绝对会被泡汤。

    最后赵祯还是决定让稍稍年轻的官员担任如此要职,范仲淹在守孝其间对应天府的教育贡献极大,得到了晏殊的大力举荐,而且他在兴化修筑的海堰得到了江淮漕运使张纶的夸赞,甚至还特意上疏朝廷列举出范仲淹一系列的措施。

    如此看来范仲淹是最适合的人选,有了张伦和晏殊的举荐,也更加肯定了范仲淹的才能和人品,赵祯提笔在黄纸上写下词头,一旁御药院的小内侍躬身接过,小心的装在御封之中便往学士院走去。

    皇帝对官员的任命从不是皇帝一个人说的算,只有经过翰林学士起草的制词,并通过中书门下省发出才算是一道完整的圣旨,否则便成了中旨,而中旨得到官职的人往往不受待见。

    赵祯的任命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他范仲淹的名字可是在垂拱殿屏风上的,即便是官家的伴读晏殊也在他的名字之后,可见他范仲淹是多么的简在帝心。

    对于一个随母改嫁的遗子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即便是他先改为朱姓然后又复归范姓也没多少人说闲话。

    赵祯提拔范仲淹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对改革与变法拥有独到的见地,而且秉公执言没有官场士大夫的圆滑与推诿,端是称得上是表里如一的君子。

    寂静的夜晚天空无云,看着上的月亮与繁星赵祯微微皱眉,历史上的范仲淹是个悲情式人物,终其一生都在他所坚持的道路上前进,从未有过改变,这也使得他得罪了不少的人,最后被贬官客死他乡,即便是在他身体已经不堪负荷的情况下依然上疏朝廷请求稍微停歇再赴任,这种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的思想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融化在他的血液中。

    伟大的精神无论何时都是让人敬佩的,即便是赵祯对他的君子之风也是相当佩服。

    现在自己身为大宋的官家,能否避免范仲淹的悲剧赵祯他自己也说不准,赵祯早就发现,朝中的博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即便他是皇帝对有些事情依然是插不上手脚。

    千百年来文官的士大夫阶层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运行规则,一旦这个人触及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即便是皇帝也依然爱莫能助,团结在一起的士大夫会群起而攻之,这大概也是皇权与相权斗争的结果吧。

    难怪太祖和太宗想方设法的限制甚至分化相权,而老朱则是更加彻底的废除了宰相这种能抗衡皇权的东西,可赵祯知道一旦相权被消灭,一家独大的皇权将会变成不可控制的脱缰野马,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任皇帝依然是个明君……

    赵祯不打算消灭相权,这是让皇权清醒的工具,一旦没了相权的限制,膨胀到无边的皇权一定会带着建立在汉家文明之上的帝国走向毁灭。

    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着,就像是无数的小眼睛在看着赵祯,三才说天上的星星代表着死去的历代帝王,赵祯曾经嗤笑过,要是真的这样怎么会有大星陨落,帝王将相身死的说法?

    可现在他真的觉得天上的星星是历代帝王的眼睛,他们正在注视着自己对华夏文明帝国的改变与创造。

    身为皇帝即便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是孤寂的,没人能和自己站在一个高度,难怪皇帝会自称孤家寡人这确实有几分道理,大概自己身死之后也能和唐宗宋祖一样获得后世人的评价吧?

    历史上的仁宗皇帝的好评可不是一点两点,除了他好色的毛病之外,多是称赞他的治世。

    一件熊皮的裘衣被披上了肩头,赵祯看着一旁微微担心的王语嫣心中一紧,自己差点迷失在逻辑的怪圈之中,仁宗是仁宗自己是自己,俩个独立的人格根本没有可比性。

    历史已经改变,就连细节也开始不一样,王语嫣便是最好的证明,现在的大宋历史犹如一张白纸,任意自己描绘最波澜壮阔的史诗!

    王语嫣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里面的小生命仿佛牵动着赵祯的心,轻轻的抚摸上去,赵祯想起了一句名言,一个人真正的成功往往表现在三个事情上,一是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二是体现自己在社会中的价值,三便是成功的教育好孩子。

    而前两件事往往没有最后一件重要,即便是一个人一生都是失败者,只要培育好自己的儿子,那他便是成功!

    对赵祯来说也一样,将来的子嗣没有培养好,即便是他对大宋的改革再成功又有什么用,一个昏君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留下的偌大家业败的精光,商人百姓之家亦然。

    王语嫣的玉手覆盖在赵祯大手之上,显然她不明白赵祯的想法,只觉得腹中的孩子便是她的希望也是大宋的希望。

    肚子和王语嫣一样大的杨采薇从柱子后面探出脑袋,其实赵祯和王语嫣早就看见了,不知为何几乎同时怀孕的两人肚子却不一样大,杨采薇的身形明显要比王语嫣大上许多……

    “一点贵妃的模样也没有,难道本宫还能害你不成,想过来便过来,何须躲在角落装可怜?”

    既然被识破杨采薇便也没了害羞,本就大大咧咧的她有着党项人特有的洒脱,三下两下的便绕开王语嫣到了赵祯的右侧,惹得王语嫣一阵白眼,也不知为何,原本并不紧张的杨采薇在怀了孕后便惧怕起王语嫣来了。

    多保真站在宫殿之内看着幸福的天家人只觉得自己的多余,但同时她也羡慕这种美好。

    美好的夜晚被打乱……

    三才如火烧屁股一般窜到了福宁宫,往日里的处变不惊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冲得太猛的他直接趴到在地,连行礼都免去了,脸色通红的三才叫道:“启奏官家,淑妃娘娘早产了!”

    王语嫣和杨采薇同时惊叫并捂住了嘴巴,她们被吓到了,早产在古代几乎是对新生儿宣判的死刑,即便是在医疗水平先进的后世依然有不少新生儿死于早产,即便是万幸的活下来也伴随着诸多的疾病。

    赵祯的心顿时慌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慌乱,即将成为父亲的他没办法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几乎是用最大的声音喝到:“快传御医!”

    三才面色难看的说道:“陛下,宫中的御医皆是男人……自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坐镇。”

    “放屁!这时候还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保住朕的子嗣才是最重要的,让有经验的御医,不,让东京城最有经验的妇科医生进宫!朕现在过去!”

    三才保住赵祯的大腿,几乎快哭出来:“陛下万万使不得啊!这会坏了祖宗规矩!妇人产子乃隐晦之事,陛下贵为天子岂能进入,求陛下在此等待,奴婢一定让稳婆尽心!”

    王语嫣死命的拉着赵祯的手道:“官家!薇拉是早产不是难产!只要能顺利生下来,照顾周到便不一定有事!”

    赵祯慢慢的静下心来,早产和难产是俩个概念,刚刚一心牵挂薇拉和孩子倒是忘了,即便是这样赵祯也依然要前往侧宫。

    刚刚到达殿门外便听见一声虚弱的哭声,所有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孩子出生了!

    殿内的嬷嬷兴奋的叫道:“是个公主嘞!”

    门外的宫女内侍几乎同时跪下:“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公主出世,长乐永驻!”

    既然孩子生了,血迹污秽之类的便被清理干净,赵祯急慌慌的进入大殿之中,看着稍稍虚弱的薇拉对一旁的稳婆道:“淑妃身体如何?孩子呢?”

    稳婆嬷嬷笑道:“启奏官家,这孩子端是个仁义的主,之前早产便罢了,官家一到便囫囵个的出来,一点也没难为淑妃娘娘,只不过毕竟是早产了,还需好生调理才是,只要调理的好,和普通孩子没甚的区别。”

    赵祯听到孩子和薇拉都没事之后大手一挥:“赏!重赏!”

    在嬷嬷千恩万谢中接过孩子,稍稍有些早产的她只有鞋子大小,赵祯微微笨拙的掀开柔软的锦被一角,把她皱巴巴的小脸给薇拉看道:“怎么样,孩子漂亮吧!她是你和朕的孩子,拥有你一样的蓝眼睛高鼻梁,美的不像话!”

    薇拉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虚弱的说道:“请官家给她赐个名字!”

    赵祯想了想道:“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清脆如百灵鸟,朕便赐灵儿为她的名,赵灵儿便是她的名字可好?”

    薇拉反复的念叨:“赵灵儿,赵灵儿。好听的紧,希望她以后能像一只欢乐的百灵鸟!”

第三百四十九章真凶找到了

    公主的降生无疑给东京城乃至大宋笼罩上欢乐的气氛,赵祯特意在后院中为她打造一座小宫殿以便留给她长住,相对于寂寞枯燥的后宫也只有后苑才算得上是活泼的地方。

    很难想像这本事对百姓和天家来说喜庆的时候,但对朝中的百官来说却是宣布皇帝拥有生育能力的表现。

    赵祯基本上是以最快的时间驳回了绿车旄节的建议,公主降临,皇后和贵妃都怀有身孕,这些难道还不够证明?谁要是敢反对便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四月的春风格外凉爽,既没有一丝寒意又带着几分生机勃勃,春风过处,万物勃发的景象让赵祯大呼老天爷给面子,一朵桃花的花瓣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赵祯赶紧抱着怀中的闺女躲开。

    赵祯稍稍有些郁闷,闹呢?刚刚夸过老天爷给面子这就给桃花?桃花多妖娆,要是女儿染上了这性子可不得了,现在的赵祯抱着女儿就像是抱着整个天下,可漫天的花雨怎么能躲开?

    一片粉红色的花瓣落在了灵儿的琼鼻上,噗哧,噗哧的打着喷嚏,气的赵祯对三才哼道:“明天便把这桃花给朕砍了!”

    三才哭笑不得的应下:“老奴遵旨……”这桃花本是官家的最爱,妖娆明艳的紧,怎么突然说砍就砍?看了看赵祯怀中的小公主,三才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从公主降生,官家简直变了个人,几乎是集万千父爱与她一身。

    “三才别砍了,平白伤了这无辜桃树的性命,移栽到北边的城墙根下便是,也好为我腹中孩儿积下点阴德!”

    王语嫣白了赵祯一眼开口吩咐道,这算是解了三才的麻烦,毕竟这么好的桃树真要是砍了怪可惜的,后苑中的精致有不少来自桃树的映衬嘞!

    听到王语嫣的酸话,赵祯瞧着她隆起的肚子笑道:“女儿可是要富养的,怎么疼爱都不嫌过,你肚子中的应该是个男孩,多少诰命和嬷嬷见了没有不说是皇子的,男孩就要穷养,朕自有教育儿女的方法,即便是生在天家也要按照朕的法子来!”

    杨采薇轻笑道:“娘娘莫要与官家分说,他的眼中只有闺女是宝贝,咱们的男娃倒都是赔钱货了!”

    薇拉笑眯眯的望着赵祯和他怀中的女儿,停下手中的女红道:“还是皇后娘娘和贵妃有福气,不像我只能生个女孩……”

    “女孩怎么了?朕就喜欢女孩!你瞧这眼睛宝蓝宝蓝的,就像是天山脚下蔚蓝的湖水!朕要给她公主的封号!”

    王语嫣脸色一变道:“这么小的女女就给封号?陛下即便再过娇宠也过了,毕竟妙元都是在您亲政后才给的封号,要是现在你就给灵儿公主封号怕是朝中大臣又要上谏了!”

    赵祯哼了一声道:“上谏就上谏,朕被他们上谏的次数还少吗?反正要给我家灵儿体面,你说是不是?”前半句还是在回应王语嫣后半句便成了和怀中女儿的对话……

    众人无奈,后苑中的小宫殿正在建造,一车明晃晃的东西从东边的临华门进入,赵祯奇怪的忘了一眼对三才问到:“那是什么东西?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三才躬身道:“那是丹砂炼出来的水银……”

    赵祯微微点头:“原是水银,为何推到后苑中来?”

    “当然是给灵儿公主建造宫殿使的,官家您吩咐的,后苑中的小宫殿要和禁中的一样建造……”

    三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祯的怒吼打断:“给朕拦下来!拦下来!”

    突然变得疯狂的赵祯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车丹砂吗?至于变得这么激动,连天子的威仪都不要了!

    三才飞快的窜了过去,一路小跑的拦下推车,赵祯虽然气急败坏,却还是小心的把怀中的闺女交给薇拉。

    没人比他更清楚丹砂是什么,所谓的丹砂其实就是水银,也是后世常说的汞!

    这东西是有在液态的时候基本上没事,有毒的是汞蒸气,而且这要命的汞蒸气却是在常温下也会挥发出来的!

    赵祯猛然想起三才的话,这小宫殿也是按照禁中的宫殿修建,难道禁中的宫殿之中也有大量的汞元素?

    修建宫殿的匠人在侍卫的包围下瑟瑟发抖,他们不明白为何一车丹砂便让官家动了雷霆之怒,在他们的印象中官家一项是宅心仁厚的主啊!

    三才被赵祯拉了起来,指着一车水银道:“立刻把这东西推走,以后决不允许在宫中出现,丹砂在建造宫殿的时候是作何之用的?”

    三才指了指匠人道:“奴婢不清楚,但他们一定知道。”

    匠人小声道:“灌注与廊柱之内放止虫蚁鼠患……”

    赵祯脸色剧变:“难道禁中的宫殿也是如此?”

    匠人给出了他最不希望的答案:“是……禁中的宫殿中除了陛下的福宁宫修建尚早以外,其他的大殿一般都是灌注丹砂的。”

    赵祯恍然大悟,难怪历史上的宋仁宗生一个孩子死一个,即便是再精心的照料也没用,难道病根就出在这里?汞蒸气对孩子的影响最为强烈,长时间暴露在高汞环境中完全会导致脑损伤和死亡。

    在古人看来少量的水银能入药,只有计量大才会毒死人,再说这些水银是用在宫殿的建造之中应该没问题,可他们忘了秦始皇的地宫中便是有着大量的水银,史记上便有详细的记载“以水银为江河大海,相机灌输”。

    这也使得千百年的盗墓工作者望而怯步,即便是技术遥遥领先与古代的后世也依然无法发掘始皇陵墓。

    望着眼前的一车水银,赵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道:“立刻把这东西弄出去,以后不要让朕再见到这东西,水银的蒸汽有毒!”

    三才大惊失色道:“陛下,水银有毒不假可要想把它煮开可是烈火焚烧的……”

    赵祯踹了他一脚道:“你懂个屁,常温下水银亦会散发出蒸汽!找一个筛子放在水银上再找一个老鼠放在筛子上,四周封闭,过一会再看看!”

    三才立刻让匠人把小车退了出去做实验,果然没一会他大惊失色的跑回来道:“陛下,那老鼠死了!”

    废话,一车的水银啊!毒死一只老鼠算什么?

    禁中的宫殿只有自己所在的福宁殿是没有水银的,难怪三女都能成功受孕,她们几乎是都在自己的宫殿中没有去过其他宫殿居住,幸亏自己比较随意不在乎繁文缛节,不然怕是会出大问题,赵祯想到这里便不寒而栗。

    指着三才的鼻子道:“现在开始禁中的宫殿除了福宁殿之外,其他所有的宫殿全部开始修缮,务必排出所有水银!要是这样的宫殿让皇子皇女住了……”

    三才看了看手中的死老鼠颤抖的跪下道:“官家放心,奴婢一定带人修缮检查所有的宫殿!绝不会让皇嗣有一点不妥!”

第三百五十章板甲问世

    王语嫣三女在听到赵祯的讲述之后便后怕不以,确实思细级恐之下众人便开始排斥自己的寝宫,尤其是杨采薇几乎是在入宫后一直在宫殿中呆着的,想想那阴森的宫殿,即便是炎炎夏日也阴寒无比!

    对于怀孕的两女来说,腹中的孩子是最重要的,不能有一点闪失,为此王语嫣和杨采薇决定以后就住在福宁殿中哪都不去!谁知道当年灌注的水银有多少?万一有一点存留正好被自己的孩子赶上了……

    经过水银的事情一闹,赵祯也没了心情出宫,抱着女儿在后苑中缓缓渡步,混血的孩子就是好看,人类是生命进化的高等产物,混血的最大好处便是能优化基因,吸取父母双方的优良基因这是生物进化的本能。

    赵祯怀中的灵儿便是很好的例子,她的身上有着汉人皇室的血统还有一部分高加索人的血脉,宝蓝色的眼睛便是最好的证明,整个人如洋娃娃一般,粉嫩中透着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即便是杨采薇都嫉妒万分,高高的琼鼻更是让王语嫣羡慕。

    赵祯坚持让薇拉用母乳喂养,即便是宫中有专门的乳娘也不行,孩子怎么能吃别人家的奶水?赵祯对奶娘嫌弃异常,王语嫣便把宫中的乳娘全部遣散回家,这也是她所希望的事情,谁希望自己的母爱被一个不相干的人分了去?

    如今的天家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可过的也是一般人家的生活,或者说是更多的过着后世的生活,赵祯一直遵循着后世的生活方式,高效,惬意,享受人生。

    对于子女的教育赵祯早就做好了准备,绝不能让大宋的酸儒把孩子带坏了,他是自千百年后的人,思想上没有受到儒家的禁锢,但孩子就不一定了,皇室的宗学一定会把孩子教导成一板一眼限制在条条款款中的“老实人”!

    就在赵祯准备给孩子制定启蒙教材的时候,陈彤快步走到三才身边咬耳朵,没一会三才便在赵祯面前道:“启奏官家,武备司丁度觐见,他还送来了您要的铠甲及陌刀!”

    赵祯微微点头:“让他进来吧,顺便把宫殿个的事情也和他说一下,毕竟将作监也是隶属武备司的。”

    “遵旨!”

    直到三才消失在月亮门后赵祯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想到经过长时间的研制,板甲终于问世!

    陌刀并不难制造,照葫芦画瓢便能很快得出,赵祯对如今大宋的冶炼技术很放心,大规模的开采铁矿势必会带动冶炼技术的发展,土质高炉炼钢已经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事情。

    大跃进时期的方法其实并没有错,只不过当时以家庭和小组为单位,没有熟悉工艺的匠人和优质的铁矿石,怎么可能炼出好的钢铁?有些人家甚至把铜也扔进高炉中,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大宋的土法炼钢用的是最好的高炉,赵祯把能想到的一切有利因素全部实现,这样炼出的钢铁含碳量当然少之又少。

    这是大宋先进的锻造技术,经过曾巩亮的改革得出许多副产品,比如钢炮的原材料便是他无意中发现的。

    丁度在三才的引领下走进后苑的偏殿之中,在偏殿会见朝臣不合礼数,但这也是没办法,当赵祯得知大殿中多以水银灌注与下的时候,便对充满汞蒸气的地方退避三舍,坚决不会在大殿中召见臣公。

    一口大箱子被抬了上来,一旁是彭七紧紧握住的陌刀……丁度带着陌刀进宫,可把亲卫司的人吓惨了,六尺高的文弱书生拿着七尺的长刀真的很吓人,仿佛随时会被陌刀甩出去,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一旁的小内侍生怕这位用长刀削去自己的脑袋……

    彭七只能屈尊成为刀架子,但在他接过陌刀的一瞬间真的很想耍起来,三尺长的刀刃,四尺长的刀柄有着极好的手感,宽宽的刀刃虽然只有三尺长却比刀柄稍重些,重力平衡之下很适合挥舞。

    箱子被打开,金光闪闪的板甲出现在赵祯眼前,赵祯惊讶的望着板甲道:“这不是纯钢打造的吧?”

    丁度骄傲的说道:“不是,这是百炼钢加上了一点其他矿石,增加了柔韧性最适合阻挡刀剑以及铁骨朵之类的重器劈砍,臣在武备司试过,七尺的壮汉挨上十几下才承受不起!”

    赵祯的嘴角微微抽搐,这才是从实践出发,居然用人做测试,但稍稍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在大宋没有先进的测量设备不用人怕是也得不到如此准确的数据。

    板甲是由经过塑形的大块板状金属制造而成的一种盔甲,大部分的结构都是一体的,这意味着承受能力得到了加强,即便比之铁浮屠也好上许多,铁浮屠只不过是经过冷锻处理的鱼鳞甲的一种而已。

    而如今的大宋步人甲便有着铁浮屠的美誉,只不过相对于后世的金国缺少了人马具甲的情况。

    板甲要比步人甲更加的轻便,防护的性能也要好上许多,武备司创造性的把明光铠的圆弧工艺运用到了板甲上,圆弧比平面更加的有承受力,威力强悍的棘轮弩在五十步以外几乎射不穿板甲的正面防御。

    这种惊人的防御效果让赵祯和彭七目瞪口呆,在古代战争中一般是在三百步左右用弩箭抛射,只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大队骑兵就会前来,这时候弩箭的只能平射,或是用弓箭辅助,如果大宋的士兵尤其是骑兵装配上这种板甲,几乎能扛主箭雨,冲到距离敌人五十步的距离,没有多大损伤的骑兵冲进箭阵简直是屠杀,即便是有长枪长矛之类的东西也能难伤到身穿板甲的骑兵。

    最为关键的是,这套板甲的重量并不比步人甲重,反而轻上了许多。

    大宋以步兵居多,在骑兵的掩护下,主阵的步兵能前来支援,相信身穿板甲手持陌刀的重装步兵完全能把敌人的主阵杀穿!

    两件兵器对大宋的意义实在太大,赵祯都不敢想象今后的战场会是什么样子。

    技术的代差对战场的影响可见一斑,板甲的骑兵和步兵就像是这个时代的坦克,而陌刀和棘轮弩就是反坦克器材,当两样都被大宋掌握,战场之上谁与争锋?

    赵祯看了看手持陌刀兴奋不已的彭七道:“你把这身板甲穿上,朕要看看到底如何!”

    彭七变得极为惶恐,这板甲华美异常,而且上面用金色的线条刻画出了龙的模样,一看便是为官家量身定做的,自己怎么能穿上。

    但最后他还是屈服与赵祯的呵斥之下,当优美中带有曲线的板甲穿在彭七身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仿佛变了模样,仿佛战神降世威武异常!

    可能是稍稍小了些,彭七的动作稍稍有些僵硬。

    一旁的丁度灵巧的在板甲上调整搭扣,连接处的缝隙就变得稍微大些,施展开的彭七手持陌刀披挂上阵,一人面对数个亲卫司老兵不在话下,甚至能硬抗铁骨朵的伤害用陌刀厚重的刀背把几人放倒。

    赵祯看的连连点头,要是在战场上这些亲卫司老兵已经去先帝那里报道了……武备司出产的盔甲和陌刀在彭七的手中得到最大的发挥,他比谁都高兴:“丁度,朕问你,除去御览做出的装饰外,彭七身上的一套装备价值几何?”

    丁度自信满满的回答:“不到十贯钱!”

    不错,在自己的预期之内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能否继续降低成本?”

    这让丁度开始犯愁,最有咬牙道:“启奏官家,我武备司用了流水作业法,速度上已经是最快,减少了人力的消耗,可成本也无法再低,只能从材料的源头减少成本,不知曾工亮可有妙法。”

    赵祯这下是满意了:“你和曾工亮两人在商议商议,看能否在降低些,你们每降低一贯钱便可为我大宋军费节省万贯乃至十万贯!”

    赵祯打算给整个西北进军和天子四卫换装,这次国防开支将会由国库和内藏库一起承担,说白了就是要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军费,这在大宋是极为常见的现象,能省则省,毕竟内仓库的钱财还有大用。

第三百五十一章记里鼓车

    一场春雨过后东京城便迎来了盛夏的灼热,都说春脖子短,看来即便是在没有工业文明破坏的古代也是这样,赵祯望着东京城中的喧闹愈发觉得待在后苑中是件极为舒适的事。

    宽敞的后苑鸟语花香,清新的空气仿佛连夏日的热风拂过也被带走了不少的暑气,熊猫宝宝初长成已经比刚刚来到后苑的时候大上不少,胖墩墩的背后是一只精美的竹篮子,灵儿被放在上好的金镶玉竹编织成的漂亮篮子里,懵懂的她不断的眨着眼睛望着竹篮外的世界,直到看见了翻阅奏疏的赵祯后便发出咯咯的笑声。

    王语嫣对与这种放羊式的带孩子方法很不满,连连斥责三才:“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女女就让禽兽背着到处跑,以后还如何是好!宫中的婢女都跑哪里多清闲了?薇拉!薇拉!”

    赵祯正隔着奏折对孩子挤眉弄眼后对王语嫣的牢骚不满的说道:“朕的闺女不是让禽兽带的,而是在驾驭禽兽,你单单看到熊猫背着灵儿难道就不看看灵儿的小手吗?”

    王语嫣顺着赵祯的话望去,灵儿正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拽着熊猫柔顺的白毛,只要灵儿想向哪个方向便会拉扯哪边的毛发,熊猫吃疼自然也会转向,这么小的孩子便生得如此聪明……

    王语嫣抿了抿嘴,灵儿这孩子她也喜欢的紧,尤其是越长越好看了,挺着个大肚子走到熊猫面前把灵儿从篮子中抱起来道:“这倒是不错,从小便直道了御人之道,不过女子这样可不好,当心以后找不到婆家敢要你!”

    对着灵儿指了指疯狂逃窜的熊猫道:“你瞧,男人就像熊猫一样,一旦管的太严便会逃跑,只是你的手一直抓着他而已。”

    灵儿并不知道王语嫣这位漂亮母后在说什么,只是发出咯咯的笑声不断的扯动她头上的发饰,惹得王语嫣嗔怪:“哎呦!你这小女女真是个白眼狼,母后白疼你了!”

    赵祯放下手中的奏疏笑道:“这就是你找错施教对象的惩罚,她一个小女女懂得什么?等她大些在说人生道理吧,现在就是让她玩耍才是!”

    薇拉从王语嫣的手上接过灵儿逗弄,脸上满是宠爱和幸福,看的王语嫣一阵吃醋,灵儿虽然是庶出的公主,但她长女的身份不可否认,眉眼又好看的她成了宫中的宠儿,从官家到侍女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

    在法礼上,灵儿依然要叫她王语嫣为母后,不只是她,禁中的所有孩子都要这么称呼她。

    “官家,咱们一家好久没出宫了,不如借着灵儿周岁出宫走走?”

    赵祯苦笑道:“你想都别想,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朕要是带你出宫笃定会被一帮老臣堵在宫门死谏……”

    但看着王语嫣失落的样子又不好拒绝改口道:“再过几天便是灵儿周岁,抓周之后定要庆祝的,便在宣德门与民同乐吧!”

    王语嫣瞬间开心起来,她其实并不是想要出宫游玩,而是要向世人展示皇后的威仪,不,准确的来说是展示她的肚子……

    望朔之日的大朝会如期开始,所有的朝臣们都习惯了每日一次的朝会制度,尤其是每月望朔的朝会尤其重要,各个部门的长官举着笏板奏报,事情太多便使得笏板恢复了它最初的功用而不再是礼仪的工具。

    王蒙正的笏板上写满了东西,这是他第一次参奏稍稍有些紧张,在群臣们疑惑的目光中说道:“启奏官家,东京到管城的公路已经修缮完毕前日便已经通车,无论牛马,咸可通行,如履云端平稳异常,还请陛下劳烦路政院的范中丞勘验!”

    赵祯点了点头道:“有劳国丈,这次修缮公路你费力颇多,赐紫衣服饰配金鱼袋,授同礼部尚书衔。”

    “老臣叩谢官家!”

    终于把失去的又要回来了,虽然没有其他的赏赐但王蒙正已经知足了,身为外戚的他知道赵祯对外戚的管理相当严格,除了蔡伯俙以外几乎没有得到过多重用的。

    “路政院范仲淹,择日勘验公路务必细心周到不得有误!”

    “臣遵旨!”

    有范仲淹主持路政院的工作赵祯一点也不担心,无论是才学还是态度他都是上上之选,果然范仲淹再次开口道:“启奏官家,大宋境内的公路已经绘制完成!”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大宋的城市化水平很高,范仲淹居然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全部绘制好了?这怎么可能!

    赵祯笑道:“你可不要诳语,这可是欺君之罪哦!”

    “陛下在上如坐云端,臣不敢诳语,臣是借了枢密院的地理图志,并从崇文苑借出了山川图志,两者合二为一费时数月之功才有所得。”

    果然是书生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赵祯微微点头道:“如此便在散朝之后呈上,朕无论看与不看,你都务必派人前去勘验,仅凭山川图志不足以得知当地人文,百姓多喜随处而葬,你岂知谋划好的道路上是否有百姓家冢祖祠?沧海桑田虽然夸张,但物是人非却在情理之中,这是治学的态度!”

    范仲淹眼睛一亮:“陛下圣明,臣惭愧!”

    其实范仲淹已经想到了这些,只是觉得没必要在朝会上说出来,没想到官家和他想的一样,不得不暗自感叹官家的慈民爱物之心。

    当朝中的大佬汇报完之后,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哆哆嗦嗦的出班,看他脸上凌乱的胡须和皱皱巴巴的朝服朝臣们便知道他是谁,卢道隆一个因格物入仕的不入流小官。

    相对于以科举入仕的官员来说,格物入仕与匠人无异,只不过多读了几年书也会之乎者也罢了。

    赵祯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开口,这卢道隆是朝中难得的格物学家:“卢道隆你不必惶恐,何事上奏?”

    卢道隆在朝臣们嘲讽的目光中一咬牙道:“启奏陛下,臣改良了汉代张衡的记里鼓车,赤质,四面画花鸟,重台匀栏镂拱。行一里则上层木人击鼓,十里则次层木人击镯。一辕,凤首,驾四马。驾士增为三十人。”

    “善!大善!”

    就在朝臣们嗤之以鼻的时候,御座上的赵祯突然站起身来大喜,谁也不知道官家高兴什么,记里鼓车的用途很狭窄,它只是皇帝出行时“大驾卤簿”中必不可少的仪仗之一,没有实际的用途。

    但在赵祯看来这记里鼓车的用途很广泛,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都能起到极大帮助:“卢道隆你果然没让朕失望,既然是你改良的,你便说说有何用!”

    在赵祯的鼓励下,卢道隆变得愈发自信道:“启奏官家,臣觉得这记里鼓车可与公路一同使用,载人载物自不用说,也……也方便了商家按行程收钱……”

    说道这里他自己都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在朝堂上谈论商贾之事确实不妥,赶紧又解释道:“不光民用,还能当作军用,这样一来便知每日行军多少,此车还结合了指南车的特点,即便大军在外也不会迷失方向。”

    赵祯笑着点头道:“很好!一车能载三十余人这便是运输利器,无论运兵运粮皆有大用,不光能民用还能军用,此乃大作!赐金鱼袋紫衣服饰,升任将作监少监!”

    卢道隆兴奋道:“谢陛下恩典,还请陛下为鼓车赐名!”

    赵祯想了想便宣布道:“此车便叫大章车!”

第三百五十二章水军首战

    朝臣们对与卢道隆得到的赏赐嫉妒万分,只是一个小小的格物官员,没事的时候捣鼓那些奇技淫巧居然也能得到提升的机会,连勘磨都省去了,这还让文官们怎么活?

    许多朝臣在大庆殿中窃窃私语,赵祯微微一笑道:“众卿家何故低语?难道长翅帽都不能阻碍你们的交流?!”

    大殿中立刻安静下来,御史台的谏臣刚准备出班上谏就被赵祯堵了回去:“诸公都觉得朕如此提拔卢道隆不合时宜吧?朕倒是不觉得,他是格物出身的官员,格物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有了成绩当然要奖励有何不妥?而且朕提拔他也是在格物的范畴之内,将作监做的不就是格物之事吗?紫衣服饰和金鱼袋只是赏赐,朕可没提高他的虚衔,他还是从五品下,文官第十三阶的朝散大夫。”

    虚衔虽然没有真实的差遣,可依然是文臣心中不可磨灭的荣誉,官家既然没有提升卢道隆的虚衔那便也没什么可说的,御史台的文官想了想便互相摇头放弃了上谏的打算。

    没必要因为一个格物小官而和官家较真,毕竟官家对格物很是在意,而且朝臣们多少也受到格物带来的便利。

    此时的范仲淹却紧皱眉头,他在听到卢道隆的大章车之后便觉得一道闪电从脑中划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中,范仲淹相比于其他朝臣最大的好处便是不排斥格物,所有的学说在他那里都是有用的。

    取百家之长这是他的治学态度,所以历史上的他才会有改革的想法,并把其付诸于实践。

    “启奏陛下,臣觉得大章车对我大宋路政来说有着重要作用!”

    范仲淹的出班让许多人惊讶,大家都是科举入仕的文官为何你范仲淹单单提卢道隆说话?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范仲淹道:“大章车有记里和指南之功,且载人甚多,如此可否以路政院之名大量生产大章车,并投入到城中或是往来于公路之上?如此一来不仅方便百姓还能更快的收回公路成本,有百利而无一害!”

    赵祯嘴角抽搐的望着范仲淹,这小子难道是后世人?居然能提出公共交通的想法,确实这是一条妙计,与后世的公交车相当,在古代这就是利国利民的好计策!

    “范卿家所言有理,大朝会散后你和卢道隆二人商议,拟定章程后以奏疏呈上!”

    “臣遵旨!”

    大朝会在三才尖利的嗓音中结束,赵祯走在御道上暗自思考。

    公路的建设必然会引出公共交通,但赵祯没想到范仲淹的脑子居然转的这么快,一下就把大章车和公路联系到了一起,确实城中的百姓每日出行都是要去车行叫车的,往来与城市之间也都是三三两两的人的拼车,这不是什么新鲜事,而范仲淹这是在把公共交通规范化,要不要放权给他,成立一个大宋交通部门?

    交通运输对如今的大宋来说是相当重要的经济命脉,四通八达的漕运已经不能满足大宋的需要,公路运输势在必行,如果钢铁煤炭以及格物的大力发展,赵祯觉得在大宋推广简单的蒸汽火车也是可行的。

    蒸汽火车的原理并不复杂,它的发动机其实就是个燃煤蒸汽锅炉,通过煤的燃烧使水变成高压高温蒸汽,把蒸汽喷在发动机汽缸里推动活塞,活塞通过带动其他机械使车轮前进即可。

    按照大宋如今的工业水平,赵祯觉得蒸汽火车的出现只是时间的问题,何况还可以用最笨的方法先替代,马拉火车……

    看似荒唐的马拉火车是相对与时代而言的,晚清年间已经出现了火车头,这时候再用马拉火车显然是个笑话,可在大宋却不一样,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先进的蒸汽机火车头,用马拉也是情理之中。

    大宋的国力蒸蒸日上,等蔡伯俙从倭国回来之后,商路的通行一定能给国内生产过剩的工厂找到一条新的出路,如今大宋的丝绸,成衣,棉衣,瓷器,包括日用品都深受番邦的喜爱,即便是一双孩子的虎头鞋也能换取当地的特产。

    大宋没有闭关锁国的政策,所有的港口都设立了收税的关卡,朝廷非但不阻止商人出海,反而鼓励,交税能得到朝廷更多的帮助,甚至可以雇佣水军护航!

    这样的大力支持下,不光走私的现象日益变少,连造船技术都在突飞猛进!

    无论是公路,航海,亦或是将要出现铁路,在赵祯眼中都是大宋的运输工具,能运粮,运商品,那也能运兵器铠甲士兵!

    大宋的交通路网越发达,对于救灾,戍边都是极好的应对手段,这意味着朝廷的物资及士兵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灾区救灾,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敌人还未反映过来的时候投送大量的兵力到战场上去。

    仅仅这两点就足以让赵祯不惜一切的去推行。

    交通运输的发达还促使商业的繁荣,要想富先修路这在后世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实,货物的快速交易使得资金得意快速回流,减少运输上的开支等等这一切都是在为商业的繁荣打下基础。

    赵祯深信一个商业繁荣国力强盛的国家能在军事,科技,教育等众多领域中碾压其他国家,这种碾压在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之间尤为明显,同时小国寡民也绝不会是庞大的中原王朝对手。

    远隔万里之外的另一片大海上,蔡伯俙正在印证赵祯的这一观点。

    大宋的商船直直的撞向倭国的海船,在倭人绝望的惊叫声中,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起,倭国海船被拦腰折断……

    说是商船使船,其实就是战舰,谁家的商船自带金属冲角和八牛弩的?

    蔡伯俙身上的官服前襟被撩起,被海水打湿的下摆如破布般的掩在腰带上,头上的官帽已经被三角巾代替,一副标准的水手打扮,但他手中却拿着一面鲜红的旗帜,一边挥舞一边大喊:“大宋水军首战不留活口,以倭人之血祭我将士英魂!”

    禁军的弩箭无情的射杀着那些妄图攀爬上海船的倭人,即便是他们匆忙丢下手中的武器也是同样的结果,只能无助的争抢海船的碎片期待着有人会救援他们。

    夏竦站在高高的舰桥上不屑的啐了一口:“螳臂挡车,夜郎自大!”

第三百五十三章倭国的窝囊皇帝

    大海,这个百川汇聚之所有着包容万物的胸怀,一切肮脏的纯洁的东西对它来说都一样,大海有着相当强大的自净能力,在波浪的搅动下,倭人的血水很快被冲散开,眼前平静的海面就像是从未发生过战事。

    只不过海上漂浮的碎片上依旧有倭人绝望的嚎叫……

    蔡伯俙回到了高高的舰桥,夏竦正在悠闲的品尝着茶叶,蔡伯俙瞧了一眼印有蔡记标识的茶包不屑的撇了撇嘴,最近夏竦这老倌对船上的货物越来越不当回事了。

    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蔡伯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在海上这东西算得上是稀罕货了。

    “老倌,你说还会有倭人追过来吗?”

    夏竦骄傲的说道:“王师所到之处敌酋无不望风披靡!”

    蔡伯俙指了指船舱外:“海上还飘着尸首呢,这叫望风披靡?咱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毕竟派兵占领银矿算是直接抢夺了……”

    夏竦抖动着手中的黄纸嗤笑道:“这算哪门子的抢夺?老夫手中可是有他们倭国皇帝的诏书!”

    蔡伯俙嘴角抽搐,明黄色的诏书上暗红色的印迹显得格外狰狞,他蔡伯俙死活想不到当初在倭国皇帝的面前,夏竦这老倌居然敢直接威胁倭国皇帝,并用自己的血当作朱印,这份胆魄即便是胆大妄为的自己也做不出来。

    “毕竟是倭国的皇帝,被倭国百姓尊称为天皇……”

    蔡伯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竦打断:“什么天皇,他也配?!弹丸之地,小国寡民,坐井观天之下的称谓岂能当真?老夫没当场撕了他的国书已经算是客气,居然以日出之国皇帝自称,大宋的官家乃是天朝上国之主,到他那里居然变成了日落之国皇帝,真是岂有此理!”

    蔡伯俙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商人,商人的本性便是和气生财,但夏竦在外交上的一些列举措使得他变得很被动:“就是你的无礼举动才使得我大宋将士死伤数十人,否则也不会如此狼狈!”

    夏竦猛然喝到:“他们是为了大宋的荣耀而死,也是给了倭国以震慑,蔡小子你记住,无论何时在番邦面前都不能有一点退让,越是退让他们便愈加的放肆,四海之内皆是王土,八荒之外亦是臣民,普天之下无不拜服!”

    蔡伯俙微微点头,他能感受到夏竦对大宋上国威仪的执着,这是士大夫的坚持。

    瞧了瞧那张印证倭国皇帝玉玺的诏书,蔡伯俙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三座银矿就这样划归大宋,而大宋付出的只不过是长期向倭国皇室输送货物而已,这简直比抢劫的还狠。

    船队之所以遭到攻击主要是因为倭国皇帝的话在倭国也不是那么的管用,居然被一个公卿把持朝政,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上下尊卑可言?

    夏竦对手握重权的关白大臣藤原道长很是瞧不起,即便他的权利和皇帝相当,夏竦依然是瞧不起他的,士大夫的使命便是辅佐君王,这是儒家千百年来的思想,也是礼数。

    不识礼,与禽兽何异?

    一个公卿居然能说出“此世即吾世,如月满无缺”的话,其罪当诛!

    更加让夏竦难以理解的是,藤原道长这个权倾朝野的关白大臣居然还是外戚,一家立三后,三名女儿皆为皇后,这样的人要是在大宋早就被牢牢的看住,一点权利也不会外放给他,可在日本却成为主持朝政的关白!

    想起关白的称谓夏竦莫名其妙的笑出来,蔡伯俙奇怪的问道:“老倌你笑什么?”

    “老夫突然想起一个笑话,蔡小子你是驸马可知倭国的关白出处?”

    蔡伯俙想了想道:“小子自幼便跟随官家伴读,对史书典籍多有涉猎,可从未听说过关白一词。”

    夏竦哈哈大笑道:“没听说过就对了,这关白二字其实是一句话中所用到的,被倭人断章取义的拉了出来,《汉书》曰: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天子。这关白二字其实就是禀报的意思,却被倭人用作对宰相的称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蔡伯俙恍然大悟,难怪从未听说过这种用奇怪的称呼,原来是倭人断章取义,这句话也是汉书在指着霍光摄政专权废立皇帝,倭国的朝野真是无知!

    “那以后回到大宋可以在丁老倌面前说说这笑话了!”

    夏竦噗哧一口把茶会喷出指着蔡伯俙怒道:“你这话要是敢在谓之面前说,老夫定然饶不了你,你我二人再次戏说便罢了,倭国毕竟是大宋番邦,以番邦君臣为乐岂是上国礼数?”

    蔡伯俙翻了个白眼:“您老还威胁番邦的皇帝呢!”

    夏竦微微摇头道:“这不一样……”瞧了瞧四周安静悄然,扭头对蔡伯俙小声道:“其实倭国皇帝本就打算同意的,而且这三座银矿只是定钱,如果事成还有一座金矿……”

    “什么?!”

    蔡伯俙惊叫着跳了起来,什么定钱,为何还有金矿?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或是夏竦和倭国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不成?

    夏竦瞥了蔡伯俙一眼:“即便是再窝囊废的皇帝也是皇帝,倭国皇帝怎么能忍受臣下的羞辱,何况藤原道长有行伊霍之事的举动!你又不是没瞧见倭国关白的样子,简直是代天子牧民,这是大不敬!

    我们能见到倭国皇帝主要还是因为大宋使臣的身份!说来也是可怜,倭国的皇帝居然会被关白限制自由,这还号称什么平安时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们把倭国皇帝的国书交给官家,看官家如何定夺,到底是帮助倭国皇帝还是任由倭国自生自灭!”

    蔡伯俙看了后一条天皇的国书后嗤之以鼻道:“上面的辞藻虽然华丽可却过于自大……”

    夏竦笑道:“这便是倭国皇帝心虚之处,越是自大越说明他的心虚,企图以高贵的辞藻抬高自己身份。你见到的倭**事是什么样的?”

    蔡伯俙想了想到:“所谓的军士也就是一般的农人穿上了铠甲而已,但不能不说倭国确实有一些精锐组成的武士,他们的刀具锋利,铠甲厚重应该难以对付,但数量极少。”

    夏竦微微点头:“这段时间你我二人把在倭国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写下来呈给官家,至于是救还是弃,皆由陛下圣断!但那三座银矿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丢掉的。”

    蔡伯俙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这老倌刚刚还是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突然就变成吝啬的铁公鸡,你明明收了人家的银矿,要是不办事不就相当于骗了吗?

    夏竦看着蔡伯俙的表情念叨一句:“君子欺之以方……”

    蔡伯俙无奈的挑起大拇指道:“你才是最狠的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荒唐的敌袭

    大宋的船队乘风破浪的开走,却在山阴之地的石见留下了重兵,相对于其他两座银矿,石见银矿拥有更加丰富的矿产,这要归功于大宋船队中带来的寻矿人,这是一种古老的职业,历代相承,他们对大宋来说是宝贵的资源。

    赵祯只是大概的知道石见银矿的位置,但具体的搜寻只能靠这些心口相传的寻矿人来寻找。

    三座银矿都是赵祯在夏竦和蔡伯俙出使倭国之前便告诉他们的,为此蔡伯俙才特意请了大宋最有名的寻矿人。

    而倭国的皇帝也只是觉得石见银矿的出产稍微些多而已,并不知道石见银矿的储备大的惊人。

    留守的禁军占领了地处山阴的石见银矿,银矿的留守家族在见到天皇的诏书后便提出质疑,原因很简单,诏书上没有关白的印信,这份诏书的真伪存疑。

    带队的宋军将领并不在乎留守的质疑,如狼似虎的大宋禁军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了银矿周围的据点,并以大宋的惯例开始修建城寨。

    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既然夏竦这位正使发话了,诏书自然是不会有假,你要是有疑虑就去找自己的主子问个清楚,但是不要耽误大军做事。

    三十条船所带的三千多战兵全部被留在了石见,一并留下的还有许多货物。

    留下的战兵可以靠这些货物和倭国人贸易换取食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相对于资源稀缺的倭国来说,大宋的货物对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

    三千战兵开始飞快的建造城寨,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否则那些来者不善的倭人一定会开始冲击。

    营地的周围已经搭起了高台,坚固的高台上是硕大的八牛弩,这些八牛弩全部是装有棘轮的改进型,无论是上弦的速度还是力度都比原先的八牛弩要强上许多。

    船队最不缺的便是战争物资,弩箭,三棱刺刃,破甲锥,全身步人甲,三千战兵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这是大宋的本钱!

    从一开始赵祯便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倭国的小人之心他可是早就了解的。

    大宋的将士进退有序,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即便是熟悉地形的倭国地方守备也对宋军构筑的临时防御无从下手。

    大内氏是石见地区的掌权之人,虽然隶属东京都的管辖,可在承平、天庆之乱后已经基本脱离了东京都的统治,形成了地方武士统治。

    所谓的留守也是大内氏的人,而宋军的到来在他们看无疑是侵略者,甚至可能是东京都请来的外援……

    高高的塔楼上,站班的禁军正无聊的看着银矿以外的平原,矿山前面地势开阔,在他的印象中根本不会有人找死的从正面突击大宋的营地。

    百无聊赖之际,一群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站班的禁军想也不想的敲响一旁的铜锣并发出警告:“敌袭!”

    正在构筑城寨的禁军放下手中的活,飞快的穿着自己的装备严阵以待,倭人的军队是他们从未交手过的,可以说是不同于党项人和契丹人,甚至还有不少人为之紧张起来。

    身为都巡检的石元孙大声的喝骂:“慌乱如斯还配称得上是天子四卫吗?他倭人还能比党项人更加凶狠,比契丹人更加强壮不成!都给我列阵,凡是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他是名将石守信的子孙,即便是契丹人来了他也不会胆怯分毫,更何况是这些喜欢到大宋渡种的倭人?

    随着他的话音,大军变得镇定下来,是嘞!这些倭人万里迢迢的到咱们大宋渡种,算得上是咱们的后辈嘞!

    远处的大军终于靠近,站在高台上的禁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些山野之民也算是军队?身上披着破烂的藤甲,扛着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就开始向营地冲击,杂乱无章的队形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倭人冲到宋人的营地之前便没了动作,从人群中出现一位身着古怪铠甲的士兵,手中拿着长长的倭刀喊道:“我乃是大内氏嫡系三子大内小泽!曾经击杀……”

    没想到这个倭人居然会说汉话,可他在阵前叽哩哇啦一大堆,但说的是什么却让石元孙和大宋的将士一头雾水,秉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原则,石元孙道对一旁的军士问道:“他说的什么?”

    军士扭头道:“好像是说将军可敢与他一战……”

    这到底是蠢到什么程度才会有这样盲目的自信?难道他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

    既然不是来使石元孙毫不犹豫的对高台上的八牛弩士兵道:“弄死他!”

    擒贼先擒王,大军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将领,一旦将帅身死,整个军队便会陷入群龙无首之中,在大宋都是把将帅放在最安全的位置,可倭人居然是将帅先叫阵,这和一帮泼皮打架有什么区别?

    嗡……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硕大的弩箭便消失在了八牛弩上,如此近的距离弩箭瞬间洞穿了大内小泽的身体,极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在地面上疯狂的弹跳,最后如破娃娃一般落在了倭人的军阵前……

    倭人几乎是瞬间崩溃,硕大的八牛弩对他们乃是简直是上天的神器,连身穿最坚固大铠的武士都被轻松洞穿!

    在他们的认知中,大铠是最为坚固的铠甲,显然八牛弩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前排的军士看着飞出去的大内小泽啐了一口:“我当他有多厉害,也不过是**凡胎,才一个照面就死了……”

    石元孙嘴角抽搐,这军士说的倒是轻松,谁能抵挡住八牛弩射出的弩箭?当年檀渊之战,辽人的大将军萧挞凛就是死在这利器之下,何况是明目张胆的倭人?

    如烤串一般的大内小泽被抬走,他的家臣发了疯似得向宋军大营冲击,看着这种愚蠢的举动,石元孙微微叹气:“倭人也不缺乏忠义之心,给他们痛快吧!”

    其实他错了,这些家臣在大内小泽死后便成为了必死之人,即便是逃回去也难逃一死,不如死在战场上搏一个好名声。

    箭雨如期而至,轻松的贯穿他们的身体,惊得倭人四散而逃,他们从未遭遇过如此可怖的情景,这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倭人溃散的同时,宋军也不打算浪费宝贵的弩箭,石元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命令军士建造城寨,他们还要在此等候大宋的援军到来……

    他只希望援军来的能快些,毕竟倭国的贫穷与大宋的繁华相比实在差得太多。

第三百五十四锋芒!

    大内家宅邸内的大院中放着小泽的尸体,巨大的弩箭已经被取下,由于伤口太大,大内家不得不请石见最著名的裁缝前来帮忙缝合伤口,直到儿子入土为安之后,大内家的家主大内岛津才召集家臣。

    一群身穿大铠的武士跪坐在灵堂的一侧道:“家主,小泽的死是宋人的器械造成的,石见银矿的留守向小泽求助,小泽便率人前去,谁知……谁知一去不复还!”

    岛津望了一眼开口的武士道:“石见银矿的留守呢?听说他是大友氏的叛徒,说不准这次又背叛了我大内氏!”

    “他在外厅等候您的召见!”

    “让他进来说个清楚,吾儿不能白死!”

    大友三哆嗦的走进灵堂,当他看到小泽的棺椁前放着的巨大弩箭后更加的卑躬屈膝起来,迅速的拜倒在大内岛津的脚下:“主上,是宋人杀死了小泽少主!”

    大内岛津瞧了一眼脚下的大友三就像是在打量将死的祭品:“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让吾儿叫阵?”

    “少主一向勇猛过人,臣下劝过少主,大宋的军队和东京都的不同,况且他们手中还有东京都的天皇诏书,只不过诏书上没有关白的印信而已,可少主还是……”

    大内岛津猛然站起,腰间的长刀一闪便插进了大友三的身体:“混蛋,你的意思是吾儿该死不成,你这就下去陪伴吾儿,不,你这种懦夫没有资格陪伴他,你只是他灵前的祭品而已!你知不知道吾儿之所以重用你是因为你的妻子?你死了之后我会让你的妻子就去陪伴吾儿的!”

    大友三屈辱的死在了灵前,从他的表情中能看住心中的不甘,而其他的武士对这种事情熟视无睹,直到一名身穿和服的小妇人出现,这时武士们的眼神中才透露出兴奋且嗜血的光芒。

    这是一种残忍的兴奋,美丽的女子即将成为献祭,在倭人武士眼中,美丽与死亡是最为享受的东西,他们将要看到最美的献祭!

    小妇人尖叫着躲避大内岛津的追逐,灵堂前出现禽兽的一幕,一群武士宽衣解带的加入其中,最后用长刀刺穿妇人的身体放置在灵堂的供桌上,这是大内氏的古老献祭风俗,为的便是满足生者和死者的**。

    大内岛津穿上宽松的和服对着家臣武士说道:“先不要对宋人的营地进行冲击,石见银矿说不定只是东京都的阴谋,现在的东京都就像是波云诡谲的大海,在天皇和关白的博弈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宋人喜欢银子就给他们,咱们有的是,但一定要换取到有价值的东西。同时向三友氏发出消息如果他们能夺回石见银矿,我大内氏愿意分享天照大神赐予的宝藏!”

    家臣冷笑着说道:“您的诱饵一定会让三友氏趋之若鹜,在整个本岛只有他们三友氏的产银最少!”

    大内岛津看了看美妇人的残破躯体咂了咂嘴道:“让他三友氏成为开路先锋,如果宋人的军队真的那么强大,应该是东京都已经屈服了……”

    石见银矿的大宋禁军已经基本构建完成城寨的外围,在此期间不断的有倭人商贾推着小车前来换取大宋的商品,从金银到日常用品无所不换,甚至还有用女子换棉布和丝绸的。

    这让石元孙和禁军们目瞪口呆,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只要三匹印花棉布,这简直是在白送,在大宋想要娶亲最少也要十倍以上的彩礼,即便是买一个小妾或侍女也要三十贯左右嘞!

    对于这种好事,石元孙是不怎么禁止的,毕竟漂泊在外的禁军也是男人,是男人总要发泄的,官家在大宋不允许军营出现营妓,但在倭国却是个例外,将士们身处异乡,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去倭国的妓馆发泄……

    但石元孙并没有松懈,即便倭人的军队如难民一般,他也不希望自己在这里折戟,要是被军中的袍泽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死。

    他的担心显然是正确的,几日之后示警的铜锣声再次响起,一群身穿制式藤甲的倭人再次出现在银矿之外,乌拉喊叫的冲向城寨,此时的城寨完全不是临时勾住的防御,城高险要,沟深不可飞渡。

    破甲箭发出独特的呼啸声激射出去,带有精准望山的棘轮弩毫不留情的射杀敢于靠近的敌人,倭人的长弓还没到射程之内便被射成了筛子。

    大宋的禁军们很好奇,倭国人为什么用这种比他们身高高出那么多的长弓,而且这种长弓的射程好像并不远,只有五十步左右,简直是徒有其表的垃圾。

    但大宋的将士们很快发现,这种倭国长弓的射程虽然不是很远,可准度惊人,几乎是箭无虚发,而所用的箭枝则是相对普通弓箭的重箭对盔甲造成的伤害也很大。

    他们不知道,这是资源稀缺的倭国特点,因为各种资源的稀缺,倭国人习惯把事情做的精益求精,这样既节省资源又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作用,不得不说这是从恶劣的生存环境中被迫养成的习惯。

    但这样的习惯也同时制约了倭国的技术发展,没有多余的资源可供浪费,没有大量的资源可供开发,自身的技术水平当然难以进步,倭国的军械水平还停留在唐初的标准上,经常内战没有大一统的国家更难发挥国力。

    在坚如磐石的宋军城寨面前,倭人的冲击就如以卵击石,宋军很快发现对付倭人的办法,直接在远距离射杀倭人的长弓手,没了长弓掩护的倭人几乎是与羔羊无异,粗制滥造的铁器在坚固的步人甲上几乎只能留下白痕,而大宋的长刀却能轻易的破开藤甲砍翻倭人。

    乌泱泱的一群散兵游勇几乎不能成为宋军的威胁,当初大唐灭高句丽一战让倭人见识了中原王朝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大内氏不愿亲自前来送死的原因,大内氏的家族中有着对中原王朝的丰富记载,从东汉到大唐再到大宋,他们一直致力于收集中原王朝的情报。

    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此时的大宋虽然不及大唐的疆域广阔,可军事却一点也不比大唐差上多少。

    三友氏的乌合之众不断的减少,大宋的军队甚至开始发起反冲锋,强大的步人甲战阵从城寨中涌出,进退有序的向前推进,整齐的脚步声配合加击打大盾牌发出的怒吼如山呼海啸般让人恐惧,两千人的军阵仿佛化身成千军万马,大地随之震颤,脚步声如鼓点敲打着倭人的心脏。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居然恐怖到如山般的气势,三友氏的将领几乎想转身逃走,自己手下的军人根本不能与之抗衡,欺软怕硬的倭人性格暴露出来,三友氏大军几乎是夺路而逃,仓皇溃散……

第三百五十五章交易

    大宋的步人甲军阵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强大的佐证,身披坚甲的百战悍卒尊严不容侵犯,这是大宋禁军的准则,如果挑衅就别想轻易的退走,战争什么时候发起是敌人说的算,但结束却是大宋说的算!

    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代价的往往是惨痛到承受不起的。

    三友氏便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大宋占下了石见银矿,如果这时候不杀一儆百,怕是以后更难在倭国立足了,到时间岂不是任何想打银矿注意的人便能插上一脚?

    石元孙打算在这群倭人的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使得他们见到大宋的军队便会心生恐惧不战而降,这算是上兵伐谋了吧?

    在他的率领下,大宋的禁军犹如脱缰的野马开始在平坦的开阔地上剿灭剩余的三友氏的残兵,早就别了一肚子火的禁军哪还能客气,接二连三的对倭人挑衅他们早已克制不住怒火,更何况这些倭人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移动的战功。

    相比与党项人和契丹人,这些倭人更容易对付,从他们身上获取战功实在太容易了些。

    平原上的屠杀开始了,倭人如四散而逃的羔羊慌不择路,远处的小山上大内岛津发出冷笑:“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杀吧!杀吧!杀的越多越好,我大内氏的机会到了,能否吞并大友氏就看宋人的力量了!”

    一旁的家臣干咽了一下口水道:“宋人的军队恐怖如斯,这简直可以横扫本州的恐怖存在,他们会不会对我大内氏产生威胁?”

    “威胁?!不会的……”

    大内岛津微微一笑略带嘲讽的说道:“宋人已经被他们的儒家思想所禁锢,对他们来说每一场战争都要出师有名,天朝上国的礼数已经成为他们身上的枷锁,否则如此强大的军队为何不夺取东京都?有道伐无道?可笑!”

    “那石见银矿……”

    大内岛津猛然回首道:“谁也不许动石见银矿的主意,再多的利益也不行!绝不能给宋人调转矛头针对我们的机会,别忘了咱们大内氏的目的,上洛京都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也许这些宋人便是天照大神派来的援军呢!”

    家臣们连连点头,不光不能冒犯宋人,还要想尽办法的犒劳他们,以利益获得信任才是最好的办法,在强者面前就该俯首帖耳,这是倭人的行事准则。

    追击战很快结束,在一身清脆的鸣金中大宋的军队猛然间停了下来飞快的收拢,进退有序的向城寨撤回。

    大内岛津感叹道:“这样的军队即便是横扫本州也是可能,只可惜这是宋人的军队,不冒进,不擅退,号令如一,我大内氏何时能有一支这样的强军?”

    家臣小心的回答:“只要我们吞并大友氏,很快就会有的……”

    “呵呵!这是痴人说梦,这样的军队不是倭国能拥有的,是我想得太多了,咱们只要经营好大内氏,直到上洛京都的那一天就行。现在派出所有的足轻去劫杀宋人留下的残兵,宋人不想赶尽杀绝,那便由我们代劳,绝不能让这些大友氏青壮返回!”

    “是,家主!”

    相对于大宋禁军,大内氏对周围的环境更加熟悉,他们追杀起大友氏简直轻而易举,已经没了战斗之心的大友氏足轻仓皇逃窜,可这些终究是徒劳,埋伏在不远处的大内氏轻松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石见银矿的城寨中,石元孙听着校尉的汇报微微点头:“看来此战我大宋军士战功丰硕啊!也好,在此化外之地得些战功还是不错的事情。”

    校尉皱眉道:“只是斥候来报,刚刚的那些倭人并不是大内氏,而是大友氏,大内氏坐收渔翁之利,正在劫杀残兵……”

    以石元孙的聪明已经看出了门道,微微叹气道:“咱们在倭国人生地不熟,只要守好这石见银矿的一亩三分地便可,要是被官家知道咱们向大内氏报复肯定会斥责,何苦来哉!既然大内氏利用了我们也就利用了,谁叫咱们是外来户?但绝不能有下次……”

    石元孙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的亲兵便叫道:“禀报将军,大内氏家主大内岛津前来拜会……”

    校尉猛然起身就要出去寻大内岛津的晦气,但被石元孙伸手拦下,微微摇头道:“没必要,人家用的是阳谋,咱们动不了他。”

    安抚下校尉的激动情绪,石元孙对帐外叫道:“让他等着,先容本将沐浴更衣……”

    在石元孙看来他是宋人自然高出倭人一等,多少还是要以文人模样示人,身上的铠甲沾有血迹且锋芒太露,君子之道应该温文尔雅才是。

    大帐之外等待的大内岛津等到退都麻了才得到进入的允许,羡慕的看一眼亲兵身上的铠甲和长刀,这种长刀和大唐时的横刀很想象,就是刀背变得更宽血槽变得更深了……

    在大帐中曲膝跪下并磕头,这在倭国是相当正式的礼数,按照规矩石元孙也应该如此回拜,只可惜石元孙并没有这么做,他是大宋的将军,即便是见了官家也只需躬身施礼,凭什么回拜他大内岛津?

    大内岛津对宋人的礼数也是略知一二,石元孙的举动他并不觉得无礼,在他看来这是宋人应有的骄傲。

    “岛津这次前来是向上国将军赔罪的,我大内氏不打招呼便擅自出兵消灭残敌,致使将军的神威没有得以展现,真是万死之罪,故略备薄礼犒劳大军,还请将军笑纳!”

    他的话让刚刚洗过澡的石元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此肉麻的奉承话也能说的出口,简直是厚颜无耻了。

    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如此卑躬屈膝,石元孙也不好拨了他的面子点头道:“岛津家主客气,我大军是奉官家之命守卫石见银矿,但凡有擅闯着一律格杀勿论,这是军中之事。只不过我不希望有人煽动其他势力对我大宋亮刀,更不希望被人利用,岛津家主你可知道本将军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内岛津再次磕头道:“请将军相信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很好,希望如此,对了,要是有人想和我大宋驻军交易还请不要阻拦,毕竟对我大宋来说开通商路才是要紧的。”

    “这也请将军放心,我倭国对商贾从不会刁难,同时他们也不会有地域之分,只要他们得知您这里有来自大宋的货物一定会来交易的。”

    “大善!请用茶……”

    端茶送客的道理很简单,大内岛津知道大宋的军营不欢迎自己,也没必要赖着不走痛快的起身离开,只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有着一丝不甘……

第三百五十六章暴风骤雨的回程

    人和人之间的互动大多带有利益的交换,即便是朋友之间也多是互惠互利,更何况石元孙和大内岛津根本不算是朋友,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石元孙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有了大内家的帮助,宋军能很快的在石见站住脚跟,在他看来倭人卑躬屈膝之下几乎不敢乱来,可他不知道赵祯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蔡伯俙和夏竦二人,绝不要相信倭国人。

    此时的蔡伯俙与夏竦正在与前所未有的风暴搏斗,巨大的风暴带起海水拍打在舰船上,即便是大宋的海船也难以抵挡海水的侵袭,无助的在大海中摇摇晃晃,此时的风帆早已被收起,任凭猛烈的风暴把海船推向未知的远方。

    “老倌,你说咱们能活着回到大宋吗?”

    蔡伯俙第一次被狂暴的大海所震惊,自出航以来他所见到的大海基本上是平静的,即便是有些海浪也小的可怜,但现在眼前的却是滔天巨浪,不断的把小山似的海浪拍在甲板上。

    就连船舱中也都涌进了海水,夏竦坐在座椅上努力的保持身体平衡,脚上的靴子已经被海水打湿,即便是这样他也不为所动的给自己泡了一壶茶道:“怎么,你不是自己要求出海的,现在就怕了?”

    蔡伯俙撇了撇嘴,伸手抢过茶壶给自己灌上了一口:“怕?我蔡伯俙还有怕的事情,只不过觉得要是死在这里有点冤……我,我才刚刚娶了公主,家中连子嗣都没有啊!”

    就一个茶壶还被蔡伯俙抢走了,夏竦很是不爽,夺了过来擦了下壶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你娶了公主之后已经没了上升的希望,我大宋的驸马与废物何异,只不过是混吃等死罢了。死在这大海上倒是个不错的归宿。”

    “呸,呸,呸!老倌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夏竦想了想认真的说道:“还确实有好事。”

    “什么好事?”

    蔡伯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的开口问道。

    “不幸中的万幸,我大宋三千虎贲留在了倭国,否则老夫真是寝食难安了,如今的船队没那多人,也完成了官家的交代,即便葬身鱼腹老夫也算是值了。你说丹青史书会给咱们什么样的详笔?”

    蔡伯俙呆呆的望着夏竦,期盼了半天原来这老倌是说大宋的损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丹青史书?人都不在了要丹青史书有个屁的用!

    蔡伯俙嗤笑道:“夏竦,既然咱们九死一生,那我便告诉你一句官家的原话,丹青史书比那妓馆中的清倌人还肮脏善变,它永远都是胜利者在书写,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哪有机会在史书上留名?”

    猛然抢过夏竦手中的茶壶喝了几口便摔碎道:“咱们要是死了也就是失败者,你认为向我们一样在海上窝囊死去的人会被史家写进煌煌的史书中吗?笑话!”

    蔡伯俙说完便转身出门,他要拼上一拼,即便是自己不能拯救船队也多少能出一份力吧!

    看着离开的蔡伯俙,夏竦微微一叹自言自语道:“王相公的话没错,这小子还真是有一种士大夫没有的东西,大概是和官家在一起久了吧,官家身上的那种东西更加强盛啊!”

    甲板上已经的人早就忙的不可开交,风暴越来越大,不断的把海水灌入甲板和船舱,大量的海水带起雪白的泡沫,但如此奇特的景象根本没人在意。

    蔡伯俙脱去身上的官服**着上身道:“拉紧缆绳,稳住甲板和船舱,剩下的人和本官一起往外汲水!”

    海船上的水手见到蔡伯俙出现后惊讶万分,舰船的掌舵大喝道:“驸马还是进仓中暂避为好,万一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等可担待不起!”

    蔡伯俙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威严的形象:“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做,把最小的三角帆放开,咱们借着老天爷的东风把自己带出去!”

    负责留守舰船的校尉瞧见蔡伯俙认真的样子,一咬牙向船队打出旗号,顿时大宋所有的舰船撑开小型三角帆,在狂风的吹动下如离弦之箭般在大海上飞驰,巨大的海浪拍来被船首的撞角粉碎,带着腥味的海水拍打在蔡伯俙的脸上。

    没错!这是正如官家所说的场景,大海的狂暴确实有着莫测之威。

    夏竦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扶着舱门看着蔡伯俙拼命的样子喝到:“蔡伯俙,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即便是有妙也无需法耳提面命,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都快死的人了,还把自己放得高高在上有什么意思?老倌你进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出来干嘛?”

    “老夫的年岁虽涨,可多个猴还多三两力不是?”

    蔡伯俙撇了撇嘴:“果然是墙头草的夏竦,一句话正反说都是他有道理,就不能死回船舱里呆着,难道不知外面的甲板上很危险吗?”

    船队随着猛烈的风暴前进,即便是张开了三角帆,船队的速度依然没有风暴来得快,此时的风暴已经开始电闪雷鸣,大有毁天没地之势,蔡伯俙拉住一旁的夏竦道:“官家还真是猜得准,果然是狂风卷积着乌云……”

    “现在还有功夫说笑!能走出这片风暴就算是福大命大了!”

    两人几乎是嘶吼着才能对话,风暴变得越来越大,船队在它的玩弄下上下起伏,就如一只巨大的手不断的把船队推向远方那。

    巨大的海浪排上甲板,蔡伯俙伸手死死的拉住夏竦的手道:“老倌,咱回船舱吧,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过了,下面就看命了,如果不死,能飘到哪算哪!”

    夏竦点了点头:“听天由命,如此甚好!”

    世间万物都是有始有终的,即便是再厉害的风暴也是一样,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夏竦和蔡伯俙在船舱中被颠簸的七荤八素无力爬起,舰船终于慢慢的开始停止剧烈的摇晃,还好这些海船都是水军的战舰,如果是一般的商船怕是早就石沉大海了吧?

    船舱外响起一阵阵呼喝,任谁也能听得出这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陆地,是陆地!”

    船舱外传来一阵兴奋的叫声,蔡伯俙紧皱眉头,这不对,他们快离开倭国才几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的就看见海岸,难道是又被吹回倭国了不成?

    搀扶着鼻青眼肿的夏竦,两人在船舱内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鼻青眼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要是再多颠簸一会,蔡伯俙不认为夏竦的一把老骨头能撑到暴风雨的停息。

第三百五十七章老天的派遣巧遇流求

    蔡伯俙看着眼前的陆地微微发愣,这哪是什么陆地,本就是就是几座岛屿而已!

    但此时发现岛屿无疑要比看见婆娘还让人兴奋,蔡伯俙一挥令旗道:“传我号令,船队向最大的岛屿前进,先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才是!”

    风暴来得快去的也快,前一阵还是电闪雷鸣恍如灭世,此时却变得万里无云海风轻拂,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照耀着海水和船队,仿佛刚刚的风暴只是它和大家开了一个玩笑。

    夏竦站在甲板上脖子伸的老长,正对着船舷外不断的呕吐,刚刚他在船舱内被颠簸的不轻,但是摔的七荤八素的他连呕吐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得了空怎能不一吐胸中的不快?

    美丽的海景就这样被夏竦破坏掉,蔡伯俙在一旁好心的给夏竦拍背:“以后咱就不接这种出使的差事了,您这垂垂老矣的身体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折腾,还是让朝中的年轻文官来的好。”

    “官家派我前来的深意你怎会理解?年轻的官员多是拿得起放不下的性子,岂能有我这般运筹帷幄,咱们这次面对倭人的皇帝,要不是老夫的手段你以为倭国皇帝能乖乖就范并求助我大宋?老夫是在为大宋谋一个机会。至于官家用或不用并不重要,但我做不做却又是另一回事,你可明白?”

    蔡伯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夏竦也不解释,终究有一天他会明白的,臣子的使命便是辅佐君王未雨绸缪,做好分内的事情算不得什么,最难的是要考虑得更为长远。

    这也是夏竦为何接受倭国皇帝国书的原因,他要为大宋和官家做好准备,至于官家如何抉择这便不再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战船上的小型的三角帆被收起,巨大的舰船借着海风劈波斩浪的向海岸驶去。

    船队并未直接靠岸,而是沿着岛屿前进,蔡伯俙打算在最大的一座岛屿登录,并询问一下当地的土著这是什么地方,但夏竦已经说出了答案:“这里大概就是隋书中记载的流求了!”

    蔡伯俙回头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夏竦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说过多少回多读书,多读书!你这般的学问如何能胜任官家的差遣?当年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出海寻访海外异俗。行至倭国以南时便见一片珍珠般的岛屿浮在海面中,“若虬龙浮在水面”,遂为其取名流虬。唐朝编纂《隋书》时,因“虬”意为小龙,为避帝王龙讳,将该地更名为流求。这是史书,难道你连史书都没看?!”

    蔡伯俙摸了摸脑袋:“以前读过,后来忙着蔡记的生意便放下了……”

    “又是商贾之道,连史书都不读,你的商贾之道也走不长了!”

    蔡伯俙已经习惯了夏竦的说教,不知为何,夏竦特别的喜欢说教,他本是打算拜丁谓为师的,怎么搞的夏竦成了他的老师?

    朝中传闻丁谓和夏竦两人不对付,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夏竦任玉清昭应宫判官,丁谓任玉清昭应宫使,是夏竦的上司。在斋厅宴请同僚,有杂技表演助兴,丁谓故意难为夏竦:以前没有咏杂技的诗,你可以做一篇。夏竦也是不怵即席吟诗道:舞拂挑珠复吐丸,遮藏巧使百千般。主公端坐无由见,却被旁人冷眼看。自此二人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

    旁观者清,蔡伯俙从两人的谈吐和做事的方法便能看出两人矛盾的地方,丁谓固执己见为了达成目的死都不会掉头,而夏竦则是为了达成目不择手段。

    蔡伯俙可不想绞到两人之间,夏竦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在向他示意拜在自己的门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怕是直道丁谓要收自己为徒,他想故意横插一脚的吧?

    连自己的学生都被抢走,这在士大夫之间是极其丢人的笑柄。

    船队靠岸的时候便引来了许多土著的窥伺,身穿麻衣手拿木矛的当地人看着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的战舰已经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不少人扔掉手中的武器跪拜巨大的战舰,在他们的记忆中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巨舰。

    身为使臣的夏竦当然要担负起教化蕃人之责:“你们的王庭何在?”

    人群中出现一位长者,从他的衣着便能看出他的身家和地位,别人都是一身粗麻而他则是身穿丝绸长袍,而且他开口便是地道的汉语:“是天朝来的使臣吗?!王庭便在首里城,请天使随我前来。”

    夏竦微微点头向老者施以汉家之礼,老者亦回礼,激动的说道:“三百年了,自上次天使抵达已经过去了整整三百年了!不知天朝可变?”

    夏竦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眼中微微泛红的说道:“以大不同也!”

    两人并肩而行不断的交换相互之间的信息,蔡伯俙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夏竦为何会对化外之民的蕃人如此尊重,不惜自降身份的以平辈之礼相待。

    夏竦拉住老人的手道:“上国以流求之名相称,今后只需每年遣人来朝上贡便可,我大宋定然相助流求,当年天朝遭遇剧变,如今以安定繁荣,绝不会弃属国与不顾!”

    蔡伯俙终于直道夏竦的打算,这老倌一定是想兵不血刃的拿下流求,所谓的帮助怕是更多的要索取吧?

    所谓的王庭也不过是稍稍好一些的大房子而已,连大宋最小的偏殿都比不上,比之倭国的宫殿也相差甚远,但里面的规矩居然还是遵循隋唐之制。

    蔡伯俙和夏竦有着天然的归属感,即便是校尉一再请求,两人还是拒绝了他们的跟随,既然是汉礼的宫廷,那一定要遵守,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遵从汉礼便不会乱来。

    果然流求的王亲自走出大殿迎接两人,并以诸侯之礼相见,毕竟隋朝当年是给流求带了文明与汉礼,流求对中原王朝有着极强的归属感……

    大殿中还是依照隋唐之制,君臣跪坐在地上对话,在夏竦和蔡伯俙坐倒之后,流求的王便开口道:“当年隋大业年间征伐过流求,可因为语言不通并未述说清楚,此后以唐代隋我等也有所耳闻,但未有来往,如今上国使臣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外交上只要一提到战争便是不好的事情,夏竦立刻开口道:“此时已经今非昔比,我大宋取代大唐成为中央帝国,宋天子慈民爱物,视外族如一家,如今遣我等前来,便是恢复两国之好!”

    蔡伯俙被夏竦如此一本正经的说瞎话给惊呆了,这算不算是假传圣旨?明明是被风暴刮过来的,你老倌居然能舔着脸说自己是官家派遣来的,你怎么不说是老天爷派你来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回程

    流求地域狭小资源稀缺,大宋舰队上剩余的一些商品成了香饽饽,流求百姓的热情让舰队招架不住,只要是能买的东西就连一口锅也会被买走。

    蔡伯俙说到底还是个商人,几乎是命令舰队把一切能买的东西都拿出来,流求的百姓也不会讨价还价,甘蔗榨出的晶莹蔗糖,东海中捕获的鱼干,甚至连硕大的珍珠都会用来交换。

    这让许多水军将士脸红,毕竟用一箱茶叶换取两颗浑圆的珍珠有些说不过去……

    在他们看来流求的百姓待人真诚热情,甚至会邀请将士们去家中小住,靠海吃海的流求盛产海鲜,扇贝,金枪鱼,海胆,螃蟹,鲍鱼等等吃的将士们大呼过瘾。

    夏竦瞧着蔡伯俙的样子微微摇头道:“这些东西全部送给琉球百姓,珍珠留下最大最圆的两颗即可,将士们私下的交换倒是无所谓,但船队的东西必须无偿送给流求百姓!”

    蔡伯俙莫名其妙的转头道:“这是为何?难道不卖了?”

    夏竦长叹一声道:“你不懂,这些东西大概是琉球百姓的全部身家,此地物资匮乏,如此交换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他们,我大宋乃是天朝上国如何能让属国百姓吃亏?你来了这几天也该知道流求的国力,看看这里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你便给流求的王上出个主意,两国以后的往来总不能光靠我大宋赏赐,他流求也是要上贡的。”

    蔡伯俙想了半天苦着脸道:“流求过于贫困,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蔗糖了,这些蔗糖我蔡记能全包下来,海鲜倒是能晒成鱼干,不知东京城的人能否吃得惯,其实最好的一点便是把流求作为我大宋商船的中转之地,甚至能在流求开设榷场成为海客的交易之所。”

    夏竦惊讶的望着蔡伯俙,以前别人都说他的经商之才大宋无人能出其右,起先夏竦是不相信的,可现在却不得不信,简单的几句话便给流求找到了出路。

    微微点头夏竦感叹的说道:“如此甚好,也算是给琉球国找了个出路,珍珠便算是流求国的上贡之物,即便是材质不好也是下属之国对官家的上贡。耽误了数月有余我们也该走了,老夫要把琉球国王上的国书上奏官家嘞!”

    前面还有些感慨,可到了最后即便是一旁粗心的侍卫也能感受到夏竦心中的欢愉。

    蔡伯俙撇了撇嘴,老天还真是对夏竦不薄,一阵狂风居然把船队吹到了流求来,否则他夏竦凭什么有这种资格获得出使流求的权利?

    这次出使倭国的夏竦不光获得了倭国皇帝的国书,甚至还获得了流求国王上的国书,这简直是买一送一的好事!

    等回到东京城讲起这段奇遇怕是能羡煞不少的文臣,这算得上是承天之命了。

    蔡伯俙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夏竦回去后的得意模样……

    船队在流求百姓的热情中缓缓驶离,海岸上留下了许多物资和琉球人的东西,最后善良耿直的禁军将士们还是留下了交换来的东西,最多便拿了一两粒小小的珍珠回去给自家婆娘高兴一下。

    流求的天孙王望着远处的逐渐消失的舰队转头对锦衣老者道:“也不知天朝上国能否再来……”

    老者笑了笑:“王上无需担忧,天朝已经剧变已不是那大隋模样,汉家使节的话定然是作数的,宋人天子慈民爱物,定然不会弃流求与不顾,我等只需静候佳音便可。”

    天孙王苦笑道:“可这次他们留下了多数的财物,只取了两颗珍珠便走,如此粗鄙的貢物如何能配得上天朝上国的皇帝?”

    “王上,越是这样越能说明上国对我流求的照顾,不忍多取百姓之物,不忍对王室财货下手,王上宋天子说不定真是如夏竦所说那般慈民爱物呢!”

    船队已经消失,天孙王微微点头:“听说宋天子年仅双十,却有着一代圣主的气象,在夏竦的口中本王确实看见了一位英明之主,但愿宋天子不忘流求……”

    说来也巧,船队在回程的时候几乎是一路被季风吹回的,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便到了大宋的海州,使团没有休整立刻马不停蹄的转漕运赶往东京城。

    对夏竦来说这次出使将会为他带来荣誉,而对蔡伯俙来说,一箱箱银锭堆得的如小山一般,只能从漕运运回东京城,船队已经从海州出发,途径徐州和应天府,一路上都有专人护送,不日便可抵达。

    既然是一起去的,回也要一起,蔡伯俙苦着脸的面对夏竦的诱惑:“蔡小子,马上可就到了东京城,你这几天在漕船上闭门不出是在躲着老夫吗?老夫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夏参政,咱们也是经历过生死的,即便说是忘年交也不为过何必如此为难我?”自从回到了大宋之后,蔡伯俙便改了对夏竦的叫法,以官名相称这是基本的礼数。

    大海之上化外之地百无禁忌也就罢了,回到了大宋还一口一个老倌不用夏竦开口,定然会被御史台找麻烦。

    夏竦啐了一口道:“谁和你是忘年交?你这是摆明了让丁谓占老夫的便宜,你我是忘年交,他丁谓是你的师傅,那我不是平白的矮了丁谓一头?!”

    蔡伯俙决定不说话了,可看着夏竦气呼呼的模样还是道:“我拜丁相公为师那是学习财计之事,并无其他,且这是官家的口谕,您老倌要是能请动官家说和我也是无所谓的。”

    夏竦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大宋的两位相公给你做师傅,你想的也太美了点。”

    蔡伯俙摇了摇头:“那我就爱莫能助只能拜丁谓为师了。”

    夏竦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用激将,朝中的好苗子多的是,老夫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比你强的!”

    瞧着蔡伯俙如蒙大赦的窜进船舱,夏竦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哪找一个这么好的,既能和官家说上话,还是奉朝请的驸马都尉……”

    漕运的船只要比海船慢上许多,且要绕路,船上的银锭也减慢了漕船的速度。

    船队行驶到应天府的时候蔡伯俙便匆匆上岸,夏竦连连惊叫道:“蔡小子没到东京城不可上岸,你是使团副使,人不离船这是规矩……”

    蔡伯俙转头道:“什么规矩,我家娘子来了,还带着小女女,你说我能不能不去?”

    “别说是你家娘子,就是……长乐公主?!快去快回,船队进入东京西水门的时候你小子必须在船上!”

    蔡伯俙头也不回的向后摆了摆手,一骑绝尘而去,此时什么都是不重要的,唯独他的娘子和孩儿才是他的一切,不知不觉出海已经一年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136/ 第一时间欣赏宋缔最新章节! 作者:我欲乘风归所写的《宋缔》为转载作品,宋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宋缔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宋缔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宋缔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宋缔介绍: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赵振穿越到北宋天禧二年,成为了太子赵祯!上有权欲皇后刘娥,下有五鬼之一的丁谓。外有契丹党项虎视眈眈,内有三冗三费土地兼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刀劈御座千里亲征的赵祯说:“天子守国门,君王宋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