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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章悲歌

    战争总是能体现科技的差距,延州城高高的城墙就如一台大型的绞肉机,不断的收割着党项人的生命。

    被军备司匠人武装起来的延州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不断的榨取着党项人的血肉,八牛弩的一枪三剑箭无情的收割着生命,巨大的铁质弩箭瞬间洞穿三四个党项人,这还不算完,如糖葫芦似得的在地上翻滚。

    “八牛弩!”随着党项人的大喊,队伍变得松散起来,这是党项人对付八牛弩的唯一办法。

    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压了过来,稍有经验的战士惊恐的发出咆哮:“箭阵!举盾!”

    黑云击打着地面发出凄厉的啸声,嗖嗖声从头顶穿过,党项人死命的举着盾牌尽量的把身体缩成一团。

    蕃军用的依然是腰张弩,和蹶张弩,而边军使用的也是稍微好一点的大黄弩,弩箭守城是最为使实用的办法,况且守军还是在高高的城墙上自上而下的射击,无论是从视野,还是力度上都是城下党项人所不及的。

    高高的垛口和女墙给了守城军队最有利的防护,轻装的弩手不断的替换,以三排为一个战斗序列,弩箭源源不断的从垛口倾泻而出,守城之战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战斗。

    当蒙着兽皮的撞车开到城门下的时候,鼠三着急的对大匠叫道:“李德明派出撞车数十俩,欲攻陷城门!用火药弹吧?”

    大匠翻了个白眼:“为时尚早,只不过是些木质的撞车而已,巨石檑木便可摧毁,派人把实现准备好的吊斗车展开,几颗巨石砸下不光能毁其车辆,还能阻碍同路何乐而不为?”

    鼠三微微点头便吆喝着手下的士兵展开巨大的吊斗车,这东西是匠人们忙活三个晚上制造出的东西,光是主梁就用掉了好几根圆木,其中最重要的一根还是从州府衙门的房顶上拆下来的……

    吊斗车的长臂在滑轮和齿轮的连接之下如臂挥使,巨大的石头被绑好后轻松的吊起,在撞车的头顶上,鼠三用力的斩断绳索,巨石砰的一声砸下,撞车瞬间四分五裂,车内的士兵怕是早已成了肉饼,血液如泉水似得从石头边缘冒出很快便汇成一条小溪。

    但党项人很快就找到对付的办法,攻击吊斗车的观察手,弓箭和弩箭有了目标,延伸出去的观察点被覆盖,但为了掉斗的准确性,大宋士兵只能穿着厚重的步人甲前去观察。

    守城和攻城的优势劣势立刻体现出来,守军依托城墙为险要击杀敌人轻松异常,但城墙上的地方有限,再加上许多的收成器械已经是人满为患,六万人的守军不可能全部堆积在城墙上,所以鼠三安排了轮换制度,总不能等一队人全部战死再替换上预备队吧。

    这样不仅能减少伤亡,更能让守军轮番休息,提高战斗力!

    而攻城的党项人优势也很明显,城外的巨大战场完全能容纳得下数万人的进攻,无数的云梯搭上垛口,但迎接他们的是烧化了的铅水和热油。

    党项人惨叫着跌落下去,可还没等守军欢呼,又是更多的云梯被架了上来,还好垛口有长长的推杆,守军呐喊着在号子声的吆喝下,把长长的推杆捅出去,云梯上即使有再多的人也压不住梯子,在重力的作用下从高高的云梯上跌落,口吐鲜血的他们还没挣扎起来就被城墙上的弩箭射的透心凉。

    如此惨烈的如人间地狱的情景非但没有使得党项人退怯反倒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嗷嗷的叫喊着再次铺上云梯向城墙发起进攻,甚至用上了以命换命的打法,为的便是让身后的族人能顺利登墙。

    此时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睛,哪里还管得了许多,各种狠毒的手法都被用上,鼠三命令守军向城墙下倾倒猛火油,所谓的猛火油就是蒸馏提纯的石油,军备司的大匠们把较轻的油称为清油,而剩下的残渣叫做重油。

    清油的特点是火势凶猛一点就燃,而且水泊不灭愈烧越烈!

    重油也有特点,虽然不如清油容易点着,可一旦点燃,不死不休,温度也是清油的好多倍,军备司的人还发现这样的重油用来作为钢铁生产是最为优质的燃料。

    而且燃烧过后还能得到一种极为粘稠的沙子,官家说这叫沥青砂,用来铺路最适合不过……

    粘稠的重油被泼到了城下,附着到党项人的身上,这东西占到身上容易,可要是想去除却是极难的事情,这种油的燃点高,并不容易点着,但在清油的帮助下,想扑灭都很难,只要沾染一点,除非把皮肉都割下,否则别想熄灭。

    无情的火焰如跗骨之蛆,党项人在发现这一特性后惊恐万状的逃离,身上一点沾染便手起刀落的割去,党项人中顿时增加了许多残疾人。

    战场上的伤员越多,整支部队的战斗力就越低。

    况且清油,重油的运用之下,党项人对这种扑不灭的火产生了无边的恐惧,崇尚佛教的他们认为,宋人的火焰就是传说中的红莲业火,否则怎么能水泊不灭,扑打越烈?

    但无情的事实击碎了他们的恐惧,相比起被饿死的惨状,他们还是愿意战死,即使被那无名之火烧死也比活生生的饿死强。

    饥饿的恐惧在每个党项人的灵魂上留下烙印,从小到大他们几乎都是在与饥饿战斗,直到大王带领个部征伐西域,这种饥饿的折磨才算结束。

    口袋里的粮食已经不多,这是不断刺激着党项人神经的结症,十万人的军粮消耗速度惊人,各族帐中的粮食储备几乎已经所剩不多,而且作为后方粮草转运的洪州城已经被大宋的奇兵袭击。

    数十万的党项人几乎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拿下延州城,十万大军将会面临无米下锅的困境,倒是即便是想拿回洪州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万人的人口基数太大,相比之下的宋人就要舒服的多,他们有高大坚固的城墙,有储存极多的粮食,有来自地下的活水,这一切在党项人的眼中简直是天堂,相比他们的风餐露宿,守城的宋军舒服到家了。

    用党项人陈旧的逻辑认为,自己没有的好东西那就去劫掠,在游牧民族的思维逻辑中抢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草原的羊吃草,狼吃羊一样,这是在正常不过的道理了。

    党项人劫掠宋人,这也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因为他们的马没有党项的快,他们的汉子没有党项男儿英勇,他们的身体没有党项人的健硕,那就活该被欺凌。

    可他们却不知农耕民族千年传承的可怕,因为农耕民族要比游牧民族稳定的多,无论是知识,经验,智慧,科技甚至是历史都能传承下去,而相比之下的游牧民族在中华大地上忽闪忽灭,即使在强大的游牧民族都会被历史的长河所淘汰。

    盛极一时的匈奴人应该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了,可也不过才经历了秦汉两代便灭亡,而突厥人更是被大唐的陌刀屠杀殆尽,只有汉人活着一些少数民族保存了下来,这是历史的选择,也是进化的选择。

    延州城的战况愈演愈烈,城下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水汇聚成小河,声音惨叫变成死神的奏鸣,直到夜幕降临,李德明才命大军撤退休整,而防守的士兵也是累的瘫倒在城墙上。

    科技越是先进的战争死伤越多,也更难被医治,鼠三看着城下漫山遍野的尸体微微一叹,城内的情况其实也好不了多少,重伤的蕃兵也有不少,这里不是东京城,作为州府,延州城内的医生已经全部被征用,可惜人还是不够。

    原本寂静的夜晚,城内城外的惨叫呻吟汇聚成悲伤的旋律不断的在天空回响,悠扬的羌笛被吹响,只是羌笛中满是悲伤的哀鸣……

第三百零一章最漫长的一天

    李德明走在军帐之外看着远处的延州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今天的攻城让他感觉不安,宋人的战斗意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悍了?

    放在平日里虽然不能一鼓而下,但也不会有这么重的伤亡。

    李德明去伤兵营检查回来的士兵,包括那些被族人抬回来缺胳膊少腿的伤兵,在他们的描述中有一种业火,无论怎么扑打都不能熄灭,只有削去皮肉才能得以保全性命。

    伤兵营里满是惨叫声和皮肉烧焦的香味,这种味道李德明很是熟悉,每次屠灭西域城池的时候总能闻到这种混合着肉香的味道。

    现在反倒是他党项人受到了惩罚,这算不算是因果报应?

    崇尚佛教的李德明觉得,这绝不是佛祖对自己的惩罚,因为卑贱的西域人岂能和宋人相比。

    虽然他口口声声的说不在乎大宋的态度,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内心的深处还是希望宋人像承认辽国一样承认党项的地位,在他的思想中大宋依然是天朝上国。

    而辽人只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投机者,也就是他辽人的命好,比党项甚至是大宋早建立政权而已。

    惨叫声想起,一个士兵成为了野利任荣的试验品,他身上的伤口被野利任荣拿来试药,刺激的药粉让士兵发出一整整惨叫并用力的踢打床榻,虽然被侍卫按住,可他扭曲的身体显示出他的痛苦。

    野利任荣微微摇头,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这药也不行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人烧成这样?猛火油也没这么猛烈,简直是跗骨之蛆!阴毒无比,宋人现在是真的变了!”

    “不是宋人变了,而是我党项人变得越来越像宋人了,呵呵,本就是胡服骑射交领左衽的我们,用起了奢华的瓷器,穿上了华丽的丝绸,可雄心壮志却开始消磨!

    师傅,咱们党项人的勇猛正在慢慢的消亡,也许父亲的依辽和宋是对的,可我们党项人就改在草原上奔驰,而不是像宋人一样如老牛般在地里刨食!”

    李元昊目光炯炯的望着对面的野利任荣,此刻他幼稚的脸庞上充满了成年人都极少拥有的豪气。

    看着儿子如此说,李德明微微一笑便躲在帐角不出声,缓缓的上前挪上两步以便听得更清楚。

    “嵬理,宋朝的皇帝曾经说过一句话,为师觉得很好:任何事物都有俩个方面,要辩证的看待。就如你现在只看到了不好的一面,是!我党项人越来越像宋人,武力稍有逊色。

    可你知道自从大王对内保境息民,恢复生产,对外附辽和宋,与宋人交换物资,专力向西发展之后,我党项人就再也没有因为饥荒而饿死人!

    在此之前有多少的党项儿郎没死在征伐的战场上,而是因为饥饿死在了睡梦之中,这不是勇士应该有的结局!”

    李元昊微微点头,又懵懂的望着野利任荣:“那我党项到底该如何是好,不能光靠游牧,但也不能全部种地,嵬理愚钝请师傅教诲!”

    “其中的平衡你的父亲,我党项的王就掌握的很好,这是国君的问题,你在我这里当然得不到答案,只有你父亲才能引导你,为你解惑!”

    野利任荣聪明的回答了这个他根本不会,也不能回答的问题。

    李德明微微点头,不愧是党项的智者,即便是为王的儿子解惑也是极有分寸的。

    轻轻的走出帐篷,李德明决定让战争来回答儿子的疑惑,只有血淋淋的真相才能让当儿子看懂自己所作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随着李德明的一声令下,天色微亮的时候,党项人再次发动进攻,这一次李德明投入了所有的士兵,从四面进攻整个延州城!

    面对如潮水般的敌人,不少蕃军吓的哆嗦起来,他们虽然和党项人作战过,可几乎都是一触即走,党项人的凶残深深的烙进了他们的骨子里,相比于宋人,蕃军更是恐惧党项人的存在。

    蕃军之所以还敢对党项人作战,主要是因为此时的延州城四面被围,完全丧失了逃跑的出路,就算是他们投降也必定会被屠杀,要是哗变的话,他们也承受不起宋人的抱负,毕竟他们的老小也被转移了出去,鼠三怎么会相信这些蕃军?

    天色渐渐大亮,但延州城此时却上演了血与火的悲歌,厮杀,到处是厮杀,云梯一架倒下又有更多的被架上,砍翻一个攻上来的敌人,又有更多的敌人咆哮着冲上来。

    此时的战场上已经没了理智这种东西,厮杀成为了人类的本能,只要城头出现敌人,无论是手持兵刃的边军还是蕃军都会用力的把长刀砍向敌人,直到敌人惨叫着或者哀嚎着跌落城下,一场角力才算结束。

    鼠三带着人在城墙上不断的支援可能出现的溃口,而范雍正在主持预备队的轮换,他手中预备队的人数越来越少,没办法蕃军的战力和党项人根本没法比,而且四面受敌的延州城面对潮水般的进攻实在力不从心。

    大匠们设计的各种守城器械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但在数量庞大的敌人面前变得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党项人已经开始利用抛石车对城墙上的三弓床子弩进行压制。

    乱石穿空的场景让大匠们尤为兴奋,鼠三黑着脸带着手下保护这些疯狂的大匠,他不明白,不就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抛石机吗?

    有必要牺牲手下的性命来观察!

    一百五十斤的巨大石弹砸在盾牌上,盾牌后的士兵如纸片般飞了出去,即使没有明显的外伤,这人已经死的透透了。

    “这应该是一种来自西域的投石器械,利用的依然是撬臂的杠杆原理,但他们的投石机臂长老夫从未见过,而且在短臂之下还加挂了重物,这使得人力的消耗会少上许多啊!”

    “方泰兄所言有理,我这就画下图样想办法传回大宋,这次就是死在延州城也值得了。”

    鼠三微微的脸红,这些匠人连必死之心都准备好了,自己还在幻想党项人撤军……

    这次的攻城党项人久久未撤,无论是李德明还是范雍都知道这是一场战斗意志的较量,谁先后力不济,谁就会丧失主动,预备队就是双方手中的王牌。

    还好,范雍自信自己手中的王牌比李德明消耗的要慢些,毕竟作为守城的一方占据了地利之险。

    战斗从晦暗中开始,又持续到晦暗之中,整整一天,延州城都在上演着血肉的角力,双方的损失是惊人的,八万多人的延州城只剩下不足一半的军民,而党项人也损失了将近五万人的战力。

    这是党项和大宋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战争,十二个时辰之内便在战场上消耗掉了将近九万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昨日还在有说有笑的人。

    凶猛作战一天的党项人终于撤军了,当号角声响起的时候,不光党项人如潮水般撤去,就连城墙上的守军也是立刻瘫倒在尸山血海之中。

    只是短短的一天,但给人的感觉却如过了整整一年般漫长。

    二十个时辰不间断的攻击防守,耗尽了双方所有的力气,李元昊疲惫的回到了父亲身边:“父亲咱们的大军什么时候能拿下延州城?”

    “快了,迟则三日,快则明天!”

    范雍声音沙哑的对鼠三问道:“党项人何时撤军?”

    鼠三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李德明,上哪知道他的想法,按照这种打法,就算他李德明拿下了延州城也会被困死在此处,不应该啊?”

    就在鼠三疑惑的时候,身穿黑甲的黑手急冲冲的走了进来把一枚蜡丸交给了鼠三。

    看完后鼠三脸色剧变:“不好!盐州的没藏讹庞没有去洪州城驰援!”

    范雍奇怪的问道:“那他去了哪里?……难道前来支援李德明了?可保安军被绥德军为何没有阻拦?!”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这延州城怕是要不得了!”

第三百零二章撤也要撤的天塌地陷

    范雍疯狂的冲向鼠三,抡起拳头就朝他的脸上招呼,大概是含恨一击,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鼠三的脸上,巨大的乌眼青出现让鼠三看不见东西。

    黑甲的侍卫迅速的把两人分开,范雍咆哮着:“延州城绝不能丢!你自己也曾经说过,咱们的身后就是关中的千里平原和京兆府,要是延州城丢了,党项人南下又该如何是好?我们在便能拖延他们一天,一旦丢了延州城后果不堪设想!”

    鼠三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你这老倌下手如此重,我说的是放弃延州城,而不是说放弃整个延州!别忘了,咱们延州可是城寨林立,即便是少了金明十八砦的防守要地,可多数城寨还是健全,西有万安寨,东有延长城,南面更是有四个相对来说较为险要的卫城,敷政,甘泉,临真,山门,每座城池都不是好相与的。”

    范雍喘粗气:“如果我仅剩的四万大军化整为零,分散到六处城寨中防守,那势必会被各个击破!”

    鼠三微微摇头:“不会的,延州的地势就如一个凸,而保安军和绥德军就如一个凹,这六个城寨距离延州城较远却离绥德军和保安军较近,官家曾经交代过,如果延州城不保,即便是放弃城池也要保全军卒,剩下的军卒还有大用呢!”

    “不过四万的散兵游勇,李德明还剩下五万多的精锐,再加上前来支援的没藏讹庞所部怕是又不下十万人之众!”

    鼠三冷笑着说道:“嘿嘿,来吧!来的越多越好,党项人总共人口不过几十万,即便是他们从小就弓马娴熟,除去女眷,孩童,老弱,还能有多少人?”

    范雍也不傻,在鼠三说完之后便稍稍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官家是想把党项大军围困在延州之地?!”

    鼠三微微点头:“没错,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知官家的打算,直到昨夜看到黑手密报才知晓,延州城只不过是官家放出的诱饵,一个巨大且充满诱惑的诱饵,党项人几乎对延州城的诱惑无力抗拒。

    看似他们是因为被咱们大宋袭击盐州和洪州而疯狂,其实他们更多的是因为尊严被挑战而陷入疯狂,李德明对党项立国有着一种执着,而他立国的前提便是要战胜大宋,否则即便是他立国也依然活在大宋的阴影之下,永世不得翻身,除非他大败我宋军。”

    “那如果李德明在得到没藏讹庞的支援后离开呢?”

    范雍的话显然是问道了点子上,鼠三摇了摇头:“不会离开,因为我们今晚就突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死守这么长时间的城池就这样拱手让人?

    这换做是谁都不理解,可鼠三当着军民的面展开袖子中的圣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观之党项之势必会倾力攻陷延州城,一战之胜不在一城之易主,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这圣旨是赵祯早就给鼠三的,怕的就是死守延州城,灵活多变才是用兵之道,要是没有没藏讹庞的支援,鼠三就是死也不会离开延州城的。

    可现在不同,没藏讹庞带着人和粮食补给前来支援李德明,这意味着被打的快崩溃的延州城还要面对将近十万人的攻击!

    看着伤痕累累的将士,范雍最终同意了撤退的计划,确实如官家所说,就算这延州城的军民全部战死怕是也守不住,不如保全军民,撤退到其他城寨中继续作战。延州城的作用就是为了拖住党项人的步伐,此战已经使得党项人师老兵疲,既然目的达到退就退了……

    在范雍心疼的目光中,鼠三带着人把所有的火药弹埋藏在延州城中。

    “一个不留?”

    面对范雍的疑问,鼠三冷笑着说道:“当然一个不留,这东西抵得上延州城所有人的性命,这么多的火药弹埋在地下,爆炸的威力足足能把延州城掀翻!”

    范雍眼睛一亮:“真有如此神奇?!”

    见他不相信,大匠伸手拿起一个成人手臂粗细的火药弹道:“这里面的火药可是威力绝顶,为了它的威力发挥得到最大,我军备司死伤大匠整整十六人,威力之盛堪比雷霆,开山碎石如击完卵,老夫手中的这一扎,便可让一小段延州城的城墙天塌地陷,这里足足有二十五车的火药弹,你觉得呢?”

    范雍干咽着口水向后退了两步,既然军备司的大匠都这么说了,显然是不会有假,真要是这样,说不定在撤走的时候还能给党项人以重创!

    鼠三带人埋好火药弹的时候,大匠中那位稍稍年长的匠人拿出一个小匣子放在火药弹中,轻轻的扭动几下,机括声响起,伴随着嗒嗒的声响让鼠三惊叫:“这时候就放上延时器械是不是早了些,咱们即便是要突围还要再等等!”

    匠人微微一笑:“老夫这延时器械可是定在了明日午时三刻,这乃是我军备司最精巧的器物,万不会有差,你且放心便是!”

    鼠三小心的把一筐火药弹埋入城中,他自然是相信军备司大匠的话,可自己站在这些火药弹上就是提心吊胆不得安生。

    黎明时分,党项人的进攻再次开始,果然兵员减少的党项人采用了围三缺一的战法,看来为了拿下延州城带党项人已经不管宋军的逃跑与否了。

    围三缺一,为的就是给敌人逃跑,这样反而能减少攻城的的伤亡,并且逃跑的士卒会带动整只军队的士气下降。

    范雍率领城中青壮先走,鼠三带着边军断后,蕃军早已是无心再战,跟随在青壮之后撤离。

    匠人们反而是在边军的保护下撤离,他们要记录火药弹的爆炸威力以供日后参考,毕竟火药弹的实战不是很多,这种机会很是难得。

    空空如也的城池让党项人欣喜若狂,城墙上的器械已经被尽数毁去,翻入城墙的党项人打开了城门,这座封闭了将近五天的城门再次被开启。

    城中的粮食被集中焚毁了,这在李德明的意料之中,但多少还会有些粮食成为漏网之鱼,大宋的富人最喜欢的就是存粮,存钱。

    “父亲咱们追击溃散的宋军吗?没了城墙之险,区区四万不到的宋军其实我党项儿郎的对手!”

    李德明微微一笑:“你也说了宋军不是对手,那追击他们还有什么意义,穷寇莫追,我们不做司马懿放着一座空城不要,先占下来再说,等到没藏讹庞带着粮草和援军前来,我等稍微整顿一番便可杀回洪州和盐州!”

    “父王,收到斥候来报,保安军和绥德军正在后路上堵截,但却没和没藏讹庞的军队交手。”

    “哼,那是当然,没藏讹庞麾下的勇士可是不输与为父的大帐军,以宋人的胆小,望风而逃还不是再正常不过,要是在我等攻城的时候,他们从背后突然杀至,内外夹击之下我党项大军说不定还真的能吃亏……”

    轰轰隆隆的马蹄声打断了李德明的话,让刚刚拿下延州城的党项人紧张起来,但李德明微笑着喝到:“党项的勇士们,咱们的族人来了,除了我党项人的铁骑还有哪一只军队能发出如此浩大的声势?”

    随和李德明的话,李元昊抬头望去,果然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条长长的黑线出先,党项守军嚎叫着发出草原上的呼喝,对面的骑兵也很快回应。

    哇呜,哇呜的草原呼喝,在关中大地上回响。

    没藏讹庞收到了李德明热情的招待,并且在野利遇乞面前大加赞扬:“这就是没藏氏的雄鹰吧?果然是我党项人的骄傲,率领的山界兵也是一顶一的好儿郎!”

    没藏讹庞谦虚的弯腰行礼,标准的草原礼节让李元昊对他的好感大增:“你来的稍微晚了些,否则便能和本小王一起去撵杀宋军去了……”

    李元昊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脚下微微震动,不远处的马匹也跟着嘶鸣,疯狂的奔向城门。

    轰隆……轰隆……

    无数的巨响在城中接二连三的炸响,就像是旱雷击打在身边,一时间地动山摇房倒屋塌,这比之地龙翻身还要猛烈许多,地上冒出无数的火光,巨大的冲击波把壮硕的士兵像个布娃娃一样被抛向空中。

    不少人被震得五脏俱碎,口鼻出血者不计其数,整个党项军乱作一团,踩踏死伤者不可胜计,巨大的黑烟飘起在空中形成美丽的蘑菇状,即使微风吹过也不散去。

    天塌地陷的场面让人震惊,呆呆的望着如人间地狱的惨状说不出话来。

    只有大长老浑浑噩噩的如行尸走肉一般喃喃自语:“天罚,天罚啊!”

第三百零三章火药的战场处女秀

    李德明不知道党项人是不是经历了一场天罚,他只知道此时的党项军队的损伤并不是很严重,但是战力却降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傻了一部分,疯了一部分,受伤了一部分,死了一部分……

    当他听见大长老所说的天罚后,怒从胆边生,抽刀砍向了这个扰乱军心的老混蛋。

    大长老作为党项族中的长老,多少管理一些礼仪祭祀的事物,党项原先是崇拜巫术的,这也使得大长老变得疯狂,瞬间就回想起来当初的巫术口诀,即便是被刀砍得鲜血直冒,他也仿佛没有痛楚:“西方带来灾难,菩提树下的恶鬼涌来,党项的儿郎即将遭到天罚之灾,天罚已到,上古的巫语得到验证!”

    于是一帮被炸的浑浑噩噩的人便开始用石头锤击贤觉这位得道高僧……看着他肉酱般的尸首,李元昊微微一笑,大长老不愧是大长老,这手段用的高明,不光如此连父亲都不能出手阻止。

    此时的党项人已经溃不成军,他们被眼前超自然的力量所击溃,或是跪地求饶,或是傻傻痴笑,刚刚前来支援的没藏讹庞震惊的看着这一切,难道是因为党项人征伐宋人连上天也看不过去了?

    李德明愤怒的抓着脑袋上垂下的发髻,用力过猛的他生生的扯下一撮辫子仰天怒吼:“为什么?!”

    和他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元昊,为什么会这样?眼看着拿下了宋人的城池,却招来了上天的惩罚,眼看着休整完毕的军队,就这样士气衰弱,这样一支疯癫的军队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就连智慧的野利任荣在仔细搜寻之后只发现了一丝奇怪的烟气而不知具体的原因,地上散落着的尸体的零件,焦黑的尸体下是一小撮灰黑色,这东西他从未见过,难道问题是出自延州城的下方?

    作为党项的智者,野利任荣从不相信鬼神会帮助宋人作战,即便是有鬼神也是在高高的九天上看着低下渺小的人类厮杀,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否则怎会有无混乱中华的旧事,那时汉人的神又在哪里?

    野利任荣仔细的收集着地上的粉末,但没多久他就放弃了这种愚蠢的行为,仔细的观察后,野利仁荣发现这些粉末应该是宋人的火药,但费时费力的把这些东西和泥土,血液分开实在是太困难,不如想办法从宋军中弄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把一些干净的药粉用纸包好,野利任荣走到李德明的身边道:“启禀大王,老夫已经知晓是什么东西给我党项大军以重创!”

    李德明脸色一变猛地转头,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什么东西?!”

    见李德明恢复理智,野利任荣轻轻的拉过李元昊道:“嵬理还记得为师曾经给你宋人的药发傀儡吗?”

    李元昊眼睛一亮,小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道这东西就是宋人的火药?!”

    野利任荣微微一笑道:“没错,这就是宋人的火药,但不知为何威力恐怖如斯,怕是宋人已经掌握了其中的奥秘……”

    李德明看了看四周的残垣断壁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宋人改进了火药,这种威力简直犹如神迹,以后攻城拔寨还不如探囊取物一般?”

    野利任荣微微摇头:“不一定,如果真是这样,那宋人为何不在开始的时候就用上,非要等到全数退走才在地下埋藏?怕是有些特殊的限制。”

    李德明微微一想就明白了野利任荣的意思,微微点头道:“没错,宋人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和八牛弩差不多的东西而已,即便是这样对战局的影响也不大。”

    如果赵祯在这里的听到野利任荣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仅凭眼前的情况和猜想就能发现火药弹的弊端。

    但野利任荣等人还不知道,这些火药是装在竹筒中的,一旦战事打响,军中的投掷手便会用火折子点燃扔向敌军,手雷的杀伤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鼠三之所以没把这东西用在守城战中,主要是因为他习惯性的把底牌藏在最后,本打算在延州城最艰难的时候祭出火药弹这个大杀器,谁曾想没藏讹庞居然率军来增援李德明了。

    大匠制造的所有火药弹必须全部销毁,鼠三最不相信的便是蕃军的忠诚,用在最后的爆破上最适合不过。

    巨大的响声和地动山摇的感觉让鼠三和范雍两人僵硬在原地合不拢嘴。

    从延州城升起的蘑菇云让一群匠人欢呼雀跃,他们掏出纸张和毛笔飞快的在小册子上颤抖的记录下了眼前情景。

    为首的匠人微微叹息:“要是能进入延州城实地观察就好了……”

    鼠三被他的话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时候再回延州城肯定会被党项人生吞活剥,那么大的威势之下,也不知党项人死伤多少。

    最重要的是让这些大匠把手中的数据送出去,万一要是李德明疯了前来追杀,好歹还能保全一些密文不是。

    李德明哪有时间追杀撤走的宋军,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李德明向着地下的士兵咆哮着:“什么天罚,只不过是宋人的守城器械而已,和八牛弩一样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仔细看看你身边的同伴死了多少?真正被炸死的人并不多,死的多是你们自己蜂拥踩踏的后果!房倒屋塌难免有些伤亡,我党项的勇士难道会被这种东西吓到?”

    这时候最好是能有火药亲自演示给众人看,但现在上哪里寻找火药,即便是在东京城中都不是很常见的东西。

    野利任荣只好现身说法:“王上所言极是,只不过是些火药而已,你们难道没见过宋人商队的药发傀儡吗?觉不觉得两者很像?宋人卑鄙,在这延州城的地下埋上了许多火药,等我党项大军进城的时候再伺机点燃而已,地动山摇,响若雷霆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

    慢慢的党项人中见过火药的人也跟着连连点头,用双手比划着药发傀儡的神奇和响声,党项大军的军心终于被安定了下来。

    但这一切却给无知的党项人埋下了祸根,实事求是的讲,越是见识少的人越应该应该告诉他火药的恐怖,现在的李德明和野利任荣为了稳定军心,把火药弹说成是药发傀儡之类的哄人把戏,等真正遇到的时候,党项人岂能不吃大亏?

    这是火药第一次大规模的用于实战,整个延州城都跟着遭了殃,城墙已经在巨大的震动中开裂甚至倒塌,在这场突变中死去的党项人数以万计,火药爆炸产生的恐惧效应,使得本就死伤惨重的党项人遭受了二次伤害,疯癫了一部分人也就罢了,更多的居然是被同伴的脚生生踩死的……

    直到李德明无语的看着手中的汇报,才愤怒的发现不光死伤一万多人,更是有两万人失去战力。。

第三百零四章匆匆结束的战争

    不同于高大巍峨的大庆殿,紫宸殿的布局相对来说要小得多,但殿内的装饰更加华丽,美轮美奂的廊柱,秀美的珠帘,精美的瓷器,还有最为柔软的地毯。

    鼠三跪在地毯上死活不起来,即便是赵祯说了两遍平身他还是倔犟的跪着,三才有些不忍,但他知道这是鼠三的愧疚。

    想想也是,本已经把党项人围困在延州了,可还是被他在土门堡撕开了一个口子,党项大军最终尽数撤走,这虽不是鼠三的错,可也摘不干净,外面的朝臣可是不会怪罪官家和范雍的,只会从鼠三这个五万蕃军的都巡检下手。

    “朕说了这事不怪你,你又不是负责断后的保安军和绥德军,而且党项人根本就没有去洪州城,而是早就打算好把龙州最为后路的……他李德明果然是枭雄,朕下的这么大一盘棋居然被他看出了破绽!”

    赵祯长叹着伸手拉起了这个曾经和他一起溜门撬锁的部下,人算不如天算,谁知李德明居然看破了自己和枢密院定下的最终计划,以大宋的军队努力的杀伤消耗党项人的目的。

    党项的人口本就不多,即便是全民皆兵也没多少战士,赵祯打算断其源头,想尽一切办法把党项人的主力部队围困在延州,可惜没藏讹庞带着人马粮草前来支援,使得赵祯的计划功亏一篑,即便是有火药的最后一击,也只是拖慢了一点党项人的速度而已。

    赵祯和鼠三都没想到,堂堂的绥德军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不,不是不堪一击,是连敌人的动向都没找到就被人家在夜里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李德明率领所剩大军和没藏讹庞的援军从容的退回了另一座粮草大营古乌延城,休整一番后便绕过戒备森严的洪州!

    此次李德明看似有所损失,整整五万族帐勇士葬送在了延州城,可在赵祯看来,那些族帐勇士对李德明来说屁都不是……

    他可能巴不得再多死一些,越是庞大的利益集团对皇权的威胁越大,这是赵祯深有体会的事情。

    自己要是李德明,在牺牲掉那么多族帐士兵之后也会开心的庆祝一番。

    看来自己是帮了李德明一个大忙了?

    赵祯郁闷的快要吐血,此时他才发现,即便是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在智慧上也不一定是老谋深算的古人对手,尤其是这个李德明,他的政治手段和魄力与辽朝的耶律隆绪相当,都是极难对付的对手。

    赵祯仔细的对比过耶律隆绪和李德明两个人的功绩,随即惊讶的发现,宋,辽,党项,这三国中只有自己是最年轻也是最弱的一个。

    微微叹了口气:“朕还是太年轻啊!”

    三才用力的踢了鼠三一脚:“官家让你走了,等着留你用膳不成?快滚!”

    鼠三看了看御座上神游天外的官家,又看了看恨铁不成钢的三才,咬了咬牙便退了下去。

    殿外的御街下的范雍瞧见鼠三从紫宸殿中出来则是笑眯眯的问道:“如何官家没有责罚你吧?”

    鼠三点了点头:“责罚倒是没有,可俺就是觉得不对味,还不如官家罚俺呢!”

    范雍微微一叹,仰头望了望紫宸殿外高高翘起的飞檐:“错不在你,李德明的果断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看似他损失了盐州和洪州,此次围困延州城又损失的无万余人,可经此一役,党项人中恐怕再也不会有反对他的力量存在了。老夫久居西北之地,太了解党项的制度了,那就是个谁拳头大谁称王的地方。”

    鼠三也算不得榆木脑袋,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这么说我们反到成全了李德明?”

    范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想,随即微微一笑道:“但我大宋也是战功卓著,不仅拿下了盐州和洪州两地,还收复了长城险要,光这一次的战功就能让西征的将士和环州的西北军名声大震,如此看来我大宋依然是赢家,只不过没有达到官家的预期而已……可惜,可惜!”

    三才看着御街下的两人走远,这才小心的回到殿内,此时的官家正皱着眉头,三才知道官家心中定是有难以言喻的不爽利,悄悄的走向偏殿对薇拉使了个眼色。

    赵祯享受着薇拉软若无骨的柔荑,微微闭上眼睛。

    说到底这个李德明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换做是赵祯自己也会保全手下的军士,党项靠的就是来去如风的骑兵,既然剔除掉了内部大帐部族的威胁,没有道理不撤回,下一步怕是要再次派人来乞和了。

    不怕伪君子就怕真小人啊!

    作为这乱世的一国之君又有谁是好相与的?

    唯一让赵祯欣慰的是宋军拿下了关键的俩个长城关隘,秦驼口和铁门关,只要有这两处险要的关隘在,便能阻挡住宁夏平原,也是大宋突入到党项的一根利齿,死死的把党项咬住。

    李德明的大军要想返回兴庆府,就必须从荒芜的毛乌素沙漠边缘经过,进军速度最少要满上许多,相对的支援的速度也会进展缓慢,除非他李德明不回兴庆府就留守在龙州,否则大宋总能找到机会蚕食他党项的东北地区。

    这样一来对党项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虽然从西域他们掠夺了大量的土地,可如今的党项地域中沙漠的数量也是最多,著名的腾格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毛乌素沙漠都在党项的境内,沙漠除了沙子就剩下石油了……

    在这个时代,沙漠就是荒芜之地不毛之地,要之无用弃之可惜,最少他们能作为一道天然的屏障防守繁荣附属的绿洲。

    见官家的心情不好,三才献媚的对赵祯说道:“官家,您可不知道,自从国丈承接下东京城到郑州管城的官道后,这几日已经开始正式上工,在原先的官道旁新开了条路,水泥的道路可是着实吸引人的眼珠嘞!”

    “那是当然,以后这样的道路要铺面全国到时间……你这货还真是有些大智若愚啊!”

    赵祯的话让三才摸不着头脑,但见官家面露喜色,便也跟着傻笑,反正是夸奖自己的,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三才的话确实提醒了赵祯,这次对西北党项用兵也暴露出大宋的许多弊端,尤其是后勤补给跟不上,要不是李德明提早发现问题,很有可能他便挥师西进攻击彭七所部的洪州城了。

    不需攻打,只消围困三个月,洪州城便会不攻自破,党项可不会像大宋一样在城池中囤积大量的粮草,即便是想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围点打援之下,很可能连盐州也丢掉。

    赵祯庆幸的暗道一声好险,现在就全面击溃党项为时尚早,没有晚上的后勤补充,怕是还没到兴庆府就会遇到无米下锅的尴尬,雍熙北伐的旧事不可再犯。

    这些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此时的大宋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睛可不少,北面的辽朝绝不会坐视不管,耶律隆绪这样的一代中兴之主岂能看着党项这块肥肉被大宋占为己有?

    面对辽朝的威胁,赵祯决定舍弃在枢密院中和武将制定的计划,还是以蚕食为上,否则一旦全面开战,必会引得辽人伺机坐收渔翁之利。

第三百零五章战争带来的财富

    一场战争结束之后所带来的一系列事件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的,各种各样的事情随着战争的结束不断的发酵,赵祯此时才知道,善后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御案上的奏疏中甚至有提议现在就开始建设两条从环州和延州通往洪州城和盐州城的水泥路,为的就是加强后勤的供给,这个提议虽好,可太天马行空了些,大宋国内的交通网络才刚刚开始起步,在没得到收益的情况下就开始建设边防道路,这根本不现实。

    既然盐州和洪州已经被大宋收入囊中,那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驻军防守,大宋的环州西北禁军完全能胜任,但唯一的条件便是发下军饷,西北禁军战力彪悍,但军纪散漫,较难管理,只有足够的军饷才能使得动他们。

    赵祯苦笑着看着三司上呈的奏疏,这那是什么军人,简直是雇佣兵,没钱就不开拔这是哪家的道理。

    对与大宋军制的改革赵祯早就打算提上日程,但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这个交通不算发达的时代,政令传达,轮换,驻防都十分的麻烦。

    在枢密院蓝碎花封面的奏疏上写下方案,东京城的天子四卫要定期和西北进军进行轮换。

    赵祯就不相信了,以亲卫司的手段就不能把那些军纪散漫的西北禁军给掰过来。

    拖欠军饷?

    不能够!

    现在的大宋商税已经走上了正轨,赵祯提高了商业税收。

    这一举措非但没得到商人的抵触,反而得到了他们的拥护,赵祯已经下旨,任何的行会不得收取保护费,所有的商家只要交付了商税就都会得到官府的保护。

    现在的捕快可不似原先一样吃着朝廷的俸禄整天混日子,提高了俸禄和待遇的他们对本职工作有了极高的热情,尤其是每年都会举行表彰大会,赵祯甚至会亲自到场表彰他们对大宋的贡献。

    行会这种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在东京城中慢慢的消失,现在的商铺都直接交税给官府了,而且官府还会保护他们的买卖,谁还去给行会这样的黑帮组织交例钱?

    以前是因为捕快和官府拿钱不办事,现在不同了,连小偷小摸都开始减少,他们也是没办法,不劳而获的日子当然好过,可只要被当差的捕快捉到,最少也要当街抽上十鞭子,在街坊邻居面前被扒开裤子抽鞭子,以后还怎么做人?

    更何况现在的东京城想混口饭吃机会多的是,只要有手艺便能过上小康的生活,实在不行有体力的便去工厂上工,东京城外的工厂可是愈发的多了,虽然有点远,但每家工厂都会雇一辆大车,在水泥路上快的很,不到两刻钟便回到东京城了。

    在大宋去工厂上工可比干别的事情要体面的多,原先是工厂招不到人,现在却是工厂挑人,在蔡记的带领下,工厂的制度日益完善,产量惊人,流水作业的方法节省了人力物力,这种在先秦时期就存在了方法被大宋发扬光大。

    不光是东京城,只要是稍稍发达些的州府,工厂这种资本怪兽就会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为大宋的商品经济撑起一片天,也为大宋的税收添砖加瓦。

    商品多了自然就会从卖家市场转变为买家市场,聪明人总是有的,于是乎各种新奇的商品参差不穷,在竞争的条件下,要想把商品卖的更多更好就必须要下功夫。

    而且为了销路,不少商人甚至开始向辽国和党项开辟商路,但这种没有经过朝廷背书的商路都算是走私,所以在大朝会上,丁谓语出惊人的提议多多开设榷场。

    这一提议遭到了众多文武的反对,文臣的反对是出于对蛮夷的压制,而武将的反对更多的出于战事的考虑。

    赵祯微笑着看着大殿中的众人,现在的争吵还不就是因为商品经济的繁荣?产能过剩这种事情虽然会使得商品滞销,但却会带动一种新的东西出现,海洋贸易……

    “诸位卿家勿要争吵,此事的解决之道十分简单,辽朝和党项与我大宋的关系本就是竞争,商品销往他们那里多少会有些弊处,但也不能否认大宋对他们经济的掌控,这是好事,应该推动和鼓励才是,但一定要有个度,商人必须要接受朝廷的调遣,否则边关不予以放行和保护!”

    赵祯的话得到了三司官员的附和,但仍有一些官员反对,作为枢密使的曹玮出班道:“启奏陛下,商人唯利是图,上好的牛筋,牛皮,甚至铁器都在向党项和辽朝贩卖这实在是损己利人之举啊!”

    丁谓立刻站出来反对道:“这个简单,只要收取数倍的关税,使得商贾在党项和辽朝获得的利润大打折扣甚至亏本,自然就没有人再贩卖这种东西了,岂能因噎废食,禁止榷场?”

    曹玮嗤笑道:“丁相公想当然了,私下贩卖的事情屡禁不止,即便是用上重刑也堵不住商贾的市侩之心!”

    赵祯挥了挥手道:“丁相公,曹相公你们着相了,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大宋的商品过剩,那就另寻他路便是,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党项和辽人俩个国家,高丽,东瀛,琉球,大理,南越,处处都是商机,更有大食,大秦等国,宽阔的大海上国家多的很,听说暹罗的玉石宝石遍地,天竺的香料多得很,还有东瀛的白银,吕宋的黄金,这些财富难道还不足以使商人趋之若鹜?”

    丁谓和曹玮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别说是他们就连朝中的文武百官的双眼也跟着发出饿狼一般的绿光,自从商品经济的缓慢出现,朝臣们对商业带来的好处大为赞叹。

    商业的繁荣意味着朝廷将更加的有钱,这不光使得他们的俸禄和待遇变高,更让他们能放开手脚的办事,修缮河堤要钱,基础建设要钱,边防官军的粮饷要钱,整个国家的运转都离不开钱字。

    官家曾经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时的百官还觉得这话有些过了,商贾的市侩之道岂能用在国家上?

    可现在看来,没钱是真的不行!

    尤其是这次拿下了党项的两府之地,更是要花费许多,盐州洪州的建设已经放在曹玮这个枢密使的案头许久了,而两州之地的官员任命也在王曾的袖管里揣了小半个时辰……

    战争带来的不光有死亡还有新生,盐州和洪州并不是两座孤零零的城市,而是范围广阔土地。

    已经被宋军拿下的土地中包括了一片千里的草场,贺兰原。

    这是牧马戍边的理想之地,以暴制暴,以战养战最为适合不过,大宋缺少骑兵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在与马匹的质量,驽马和军马的质量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天子四卫中的骑兵也多是以马匹代步而已,毕竟厚重的全装步人甲穿在身上行军简直是在找死。

    赵祯在等塔利班这个大宋和阿巴斯两国友好的使者归来,他将带来先进的锻造技术和优良的马匹。

第三百零六章深宫琐事多

    一场朝会终于在各方满意一派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即便是君子也抵挡不住钱财的诱惑,他们虽然不缺钱,但是却更在乎所属衙门能获得多少的预算。

    这些预算与他们的政事息息相关,就连鲁宗道这样的谏臣都要公款招待所属衙门的新人,何况是两府的相公?

    越多的财政税收,越能使得政府高效的运转,但资金越多,贪腐的机率就越大,赵祯深知贪腐带来的危害不亚于一场外族的大规模入侵。

    这会使得百姓对朝廷的官员丧失基本的信任,一个人的立身之本便是诚信,而官员代表朝廷更是需要这种可贵的品质在百姓面前树立形象,多少王朝的覆灭归根结底都是贪腐造成的。

    赵祯打算把大宋的检察系统升级一下,御史台虽然有风闻言事的权利,可弊端也是十分的明显,之所以风闻言事主要是因为没有办法掌握确切的证据,这样的御史台并不能成为廉政的监督手段,反而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朝堂上打击异己的手段。

    而具有高效执行能力的黑手又是大宋见不得光的特务机构,赵祯可不像把大宋变成明朝,把黑手变成另一个锦衣卫。

    漫步在后宫中,赵祯正琢磨要不要组建一个全新的官僚检察机构,就像后世的检察院一样,它既是悬在官员头上的一把利剑时刻提醒官员,又是面对职务犯罪的时候能举例罪证的侦破机关,这样的检察院才是最为合适大宋的。

    呜呜呜……

    一阵悲伤的呜咽让赵祯停下脚步,三才大惊失色,是谁在后宫中哭泣,这不是失礼吗?

    转过福宁宫的墙角,薇拉正坐在地上小心的把手中的食盒端起,精美的食盒被摔得稀碎,还有不少的汤汁洒在地上,能让薇拉亲自送饭的人除了王语嫣就剩下杨采薇了。

    而福宁宫的后殿正是杨采薇的幽禁之所……

    “这个疯女人还没完了!”赵祯怒气冲冲的拽起薇拉,冲着宫殿吼了一声:“爱吃不吃!谁也没欠你的!”

    薇拉低头微微抽泣道:“主人莫要怪罪贵妃娘娘,她也是心中苦闷,而且皇后娘娘来了几次之后,贵妃便越发的悲伤了……”

    唉!就不应该让王语嫣过来,她这种好吃醋的性格端是难伺候,已经是贵为皇后的人了,在杨采薇悲伤的时候还不忘落井下石一番,党项女子怎么了?

    在大宋还有很多党项的族人呢!也没瞧见大宋百姓驱逐他们,厚德载物乃是宋人高贵的品德,在皇家应该更加体现才是。

    微微的摇头,赵祯对三才吩咐道:“让六尚局派人做一些党项的吃食送来,朕今日就在这后殿用膳了!”

    三才担心的说道:“官家,贵妃娘娘的情绪还是不太稳定,要不然还是去后苑用膳吧?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官家您多时了!”

    “不去!你什么时候也被王语嫣收买了?杨采薇现在还顶着贵妃的封号,谁也不能平白的欺负她,党项人怎么了?羌人还是炎黄子孙呢!羌人的后裔怎么就平白的遭人鄙见?你告诉王语嫣,以后再羞辱贵妃,小心朕责!”

    三才还是第一次看到官家对皇后发狠,心中胆怯道:“奴婢遵旨!”

    赵祯甩开袖子大步的走进后殿,家和万事兴,皇帝的家就是后宫,连后宫都不安定了还怎么万事兴?

    开始的时候赵祯只觉得王语嫣对杨采薇有些偏见,但自从利用了杨采薇向党项人传递出错误的情报之后,王语嫣对杨采薇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转变。

    赵祯是严令宫中的宫女欺负杨采薇,可王语嫣不在乎这条禁令,在她看来,杨采薇就是拓跋卓然,就是党项人,就是外族蛮夷!

    居然把她留给王柔的贵妃位置都占据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官家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是和三才把杨采薇的身份隐瞒了下去,要不然宗正司岂能把她列入皇贵妃的名录里?

    之前也许是利用她,现在大宋已经从党项的手中获得了所需,盐州洪州已经被收入囊中,还有什么好掩饰的了,身为皇后的王语嫣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在她看来,大宋的纯洁血脉岂能被外族所拥有?

    尤其是皇帝的子嗣,更是不能出自蛮夷女子的肚皮!

    一旦涉及皇嗣的问题,便什么规矩都不讲了,到现在王语嫣的肚皮也没动静,按照胡远的话来说是因为官家最近操劳过度,可只有王语嫣知道,赵祯虽然到她的寝宫睡觉,可基本没碰过她的身体!

    在王语嫣看来,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官家不碰自己,肯定是在薇拉或者杨采薇的身上发泄过了,薇拉她并不担心,因为这鬼女似得模样虽然深的官家的喜爱,但决不可能让她先有身孕,这是官家早就说过的,可杨采薇这个狐媚子招惹男人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

    嫉妒和担心汇集成了恐惧的潮水不断的吞噬着王语嫣脆弱的心,生在世家中的她听过无数关于后宫的事情,所以才会导致她现在的恐慌和不择手段。

    连心底善良的薇拉都看不下去了,赵祯岂能不知其中的关窍?

    微微的苦笑:“真是如烂泥潭似的后宫啊!”

    迈步走进后殿,便瞧见憔悴的杨采薇,此时的她虽然还是那么的前凸后翘美艳动人,可身上冰冷的气质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精致的俏脸上满是冰霜。

    在华丽的锦榻上坐下,赵祯开口道:“还没想清楚?”

    目光呆滞的杨采薇惨然一笑:“想清楚了,早就想清楚了!官家是一代雄主,以您的雄才大略怕是早就把我当成一枚棋子了,可我还傻傻的对您动了真情,可笑!今日的这一切都是拜我的愚蠢所赐,采薇没有他求,只愿陛下让我一死了之!”

    “荒唐!朕虽然有利用你之嫌,可你也不是利用了朕?李德明的其实根本就不在乎盐州和洪州,他只在乎朕给出的西平王和他手中的力量团结与否,这一战看似他吃了亏,丢了两州之地,可无形中他成为了党项的王!”

    赵祯的话让杨采薇的眼神有些生机,但接下来的话才让她高兴起来。

    “其实没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而现在的你只不过是党项的弃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朕贵妃吧!

    一日是朕的女人,终身都别想摆脱!寻死这种念头你想都别想,如果你死了,朕便会毫不念及情分,屠杀你党项的无辜,可别怪朕没提醒你!”

    就连一旁的薇拉都能看出来赵祯是真心喜欢杨采薇的,否则也不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威胁她,稍稍有些嫉妒的把手中烤羊肉放在桌上便退出了后殿。

    瞧见薇拉的模样,杨采薇噗哧的笑出声来,这时候什么党项人的命运,什么皇后的排挤,都没有自己深爱的人重要,彻底放开心结的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不亏欠族人什么,即使有亏欠的她也还完了,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不争气,在这个强大的男人面前不是一合之敌!

    见杨采薇终于抛弃了巨大的包袱,赵祯哈哈大笑,用手轻轻的按在她头上的扶摇髻上:“朕此时宣布,你杨采薇就是我大宋子民,户籍川陕庐州,家贫父母双亡,因貌美出众选为秀女,入宫后深的朕喜爱赐贵妃衔!”

    杨采薇媚眼如丝的微微蹲下:“谢陛下恩典!”

    杨采薇岂能看不出来,这是官家再给她的身份背书,以后谁也不能质疑她的出身,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行!

第三百零七章不灭忠魂

    王语嫣非常的愤怒,一双玉手攥的紧紧地,仿佛要捏碎手中的核桃,可惜这是山核桃……薇拉可以肯定这要是纸皮核桃一定会在皇后娘娘的手中粉身碎骨。

    “娘娘,你还是用膳吧,否则这圆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瞧了一眼没心没肺的薇拉,王语嫣冷哼道:“就知道吃!现在可是本宫的关键时期,如果那狐媚子比本宫先一步有了身孕,到时麻烦就大了!”

    “可您也不能强要主……官家敦伦,这即便是在蛮夷之地都是极为难堪的事情……”

    薇拉的话深深的刺激到了王语嫣,伸手敲了下薇拉的脑袋:“这还要你提醒,本宫当然知晓!可官家就是不想和本宫……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您是高贵的皇后,自然是没错的,可在薇拉眼中伺候好官家就是天大的事情,管他爱谁宠幸谁,只要官家开心我就开心了!”

    王语嫣嗤笑道:“你到是心地纯洁,你可知在后宫中什么最重要?”

    薇拉不解的摇了摇头,在她单纯的思想中,当然是赵祯最重要,谁得到他的爱谁就是最受宠的人。

    薇拉迷茫的模样让王语嫣心中微微得意:“不知道了吧?当然是孩子最重要,谁有了官家的孩子,谁是后宫最受宠的女人,官家是皇帝,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但谁有了孩子,谁就会成为官家的心头肉呢!”

    两人之间的简单对话便能暴露出所在的高度,但薇拉的纯洁也是赵祯喜欢她的原因,王语嫣仔细的想了想薇拉的话,微微皱眉的喃喃自语:“难道父亲教我的是错的?”

    薇拉是皇宫中唯一可以和皇后皇帝一起吃饭的女人,在内侍和宫女们羡慕的眼光中,薇拉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圆,桂花的清香,蜂蜜的甜蜜使得她胃口大好,完全不理会已经陷入天人交战的王语嫣。

    心思纯洁的人总是最快乐的,一点点的满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薇拉就是这样,回想起以前在海船上的漂泊,她觉得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在做梦一样,王语嫣的算计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

    都是成为皇后的人了,还整天费心费力的算计这些,一点意义也没有,只要伺候好主人不是比什么都强?

    王语嫣看着开心的薇拉心中微微刺痛,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相比历代皇宫中的女人,自己在后宫中应该是最为幸福的,官家甚至都不会斥责她和赵妙元开办工厂,可自己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

    难道是自己想的太多,算计的太多?

    轻轻的展开手中的纸条,这是她作为学生的身份请教鲁宗道所得到的答案,今天散朝以后,王语嫣曾经命宫女把自己的疑问写在纸上传递给鲁宗道。

    但得到的答案她去看不懂,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水利万物而不争。

    联想起薇拉的话,王语嫣忽然明白自己做的这么多事情也许在外人甚至官家面前十分的拙劣,说不定官家还在没人的时候笑话过自己,连鲁宗道都能看出来,以官家的智慧怕是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不点破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后宫真的能把人变得势力起来,原先官家和我可是两小无猜的,可现在居然开始在乎身份起来,看似是在保护我,可这也不是证明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间隙?我错了,真的错了!”

    薇拉吃着汤圆,贪恋美食的她把香腮撑的大大的,口齿不清的问道:“娘娘说的什么?”

    王语嫣露出许久不见的顽皮,轻轻的戳了一下薇拉的香腮道:“谢谢你啦!你为我解开了困惑许久的难题。这桂花蜜圆子好吃吗?”

    薇拉懵懂的点了点头:“好吃!”

    “那就多吃点!”

    薇拉奇怪的看着王语嫣,怎么突然之间觉得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变回了原先的邻家少女模样,这样的王语嫣别说主人,就是自己看着也觉得舒坦了许多呢!

    后宫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三才觉得官家只有在离开了皇宫整个人才变得自在起来,看着一碗凉粉飞快的被官家吃完,三才赶紧递上去除蒜味的牛奶,这是他在得知官家要来花娘的小摊吃凉粉时就早早备下的东西,没办法谁让官家最喜欢吃凉粉中的浇头。

    添加了蜜糖的牛奶让赵祯舒服的呻吟出来,看着一旁花娘的小闺女流着口水的把手指塞进嘴中,赵祯微微一笑的把牛奶递给了她,嘴中还发出嗞嗞喳喳的声音:“这牛奶好甜啊!”

    花娘微笑着对快要把手指吸肿的闺女道:“官家给的接下便是,囡囡快谢谢官家!”

    小孩子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怯生生的接过竹筒道了一声:“谢谢官家。”便贪婪的吸食起来,小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看的赵祯微微一笑,这个时代的生活水平还是无法和后世相比,但幸福指数却要高上许多。

    简单的牛奶蜂蜜在世怕是一般人家孩子都不屑一顾的东西,可到在囡囡手中却是无法言喻的宝贝。

    瞧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赵祯觉得自己再幸苦也是值得的,原本的罪恶感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他在接到西征战事的奏疏之后,还对死伤的将士悲伤,但眼前这一幕无形中的开解了他沉重的心。

    西北一战,大宋损失了五万的蕃军和三万的禁军,看似大胜的背后是无数的禁军用性命堆砌起来的成功,东京城中的朝臣们为了这场大胜足足的宴饮了三日,可他们只看到了胜利的果实,却为看到这些果实是死亡之花缔结出来的,是数万将士的鲜血浇灌出来的!

    赵祯从始至终没有参加过一次宴会,反而躲在深宫中为死去的将士守灵了三日,每一个将士的死亡都像是在赵祯的心中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

    这不是一串串简单的名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赵祯不是圣人,他知道战争一定会伴随着死亡,可当他看到一卷卷名册之后,悲伤的情绪就怎么也掩盖不下,身为帝王却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直到夜深人静,孤影对烛台的时候他才能默默的流泪。

    现在看到囡囡开心的笑脸和花娘的慈爱,赵祯心中的悲伤变为感慨,就是因为有这些死去的将士,才会有花娘和囡囡的幸福,别的人赵祯不知道,可花娘的事情赵祯确实清楚的很。

    “你夫君的事情……”

    赵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娘急急的打断。

    “官家莫要如此,他是天武卫的禁军,出征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国战死也是忠孝的紧,妾身非但不难过反而骄傲的很,而且家中还有幼子,算不得绝了子嗣,前两日殿前司的兄弟还带着东西和抚恤前来看望奴家嘞!”

    花娘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眼中的泪水就如断了线似得滴落下来,她的汉子原先是在工厂上工的,可天武卫招人的那天他义无反顾的去了,一下就被狄青看重,挑选了作为亲兵,原本这是军中极为稳妥的差事,只要大军凯旋便能得个官衔,谁知却因为狄青的疏忽而死在了本已经拿下的洪州城中。

    赵祯望着花娘道:“朕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你但凡有难处只管提……”

    花娘拿出一块刻有她相公姓名的纯铜小牌举在面前:“没什么难处,您不是发了一块军功牌子吗?开封府的捕头大哥说了,以后有什么难处直接去开封府便是,自会有人给奴家做主的!”

    赵祯颤抖的举起了手又无力放下:“好,好……”

    三才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水,伸手从怀中抽出一条手绢递给赵祯:“官家今天的打算有点呛人嘞!”

    干咳了两声接过手绢赵祯仰头道:“是啊!有点呛人……”

第三百零八章保家卫国者,方是大宋好男儿!

    赵祯从花娘的小摊离开后心情好了许多,如今百姓对军人这一职业的抵触情绪减少了很多,谁要是再敢大呼贼配军之类的话,花娘怕是第一个不干,大宋又有多少像花娘一样的人?

    数不胜数!

    天子四卫的招兵现在都开始严格筛选了,品行不端者不要,身体达不到标准的不要,娇生惯养的不要!

    大宋的招兵制度是职业军人,但在赵祯的建议下也开始招收义务兵了,不少富家子弟都希望进入军中历练两年,这不光是锻炼自己,多少也有点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现在的富贵人家,都希望自家子弟能进入天子四卫锻炼一番,不为别的,只要让子弟能接受天子四卫的调教改掉恶习便是极好的,为此不少人托关系找门路的向军中塞人。

    弃笔从戎者更是不在少数,只要平时刻苦训练,闲暇的时候有上进心,便会有军武院的招生名额。

    只要笔试通过,军武院的大门就会向你敞开,谁都知道军武院现在是武将的摇篮,毕业之后便可获得天子四卫中都虞候的差遣,虽然是小军官,但最少给基层士兵打开了获取官身的门路。

    今年又倒了军武院的招生年,赵祯站在封丘门的城墙上观察了许久,种世衡这货越发的有将帅之才了,没了彭七等人的干预,他在军武院中简直是如鱼得水,好不自在。

    第一届的招生,好苗子不多还都被彭七等人挑选走了,今年却不一样,虽然标准定的极高,可人数非但没减少,还比上一届的人数多出许多,没了彭七等几位老大的阻碍,种世衡打算把所有的好苗子都收入囊中,等西征大军班师回朝,彭七等人即使发脾气也晚了!

    一想到这里,种世衡就有点酸酸的,这次西征的大胜他早就知晓,但即便是再辉煌又干他什么事?

    想想如水般的军功就这样流入狄青和杨怀玉的口袋,种世衡嫉妒的快发狂,只能死命的训练手中的好苗子,等他们回来馋死他们,每日都在他们面前炫耀,要还不给,嘿嘿……

    但他的傻笑很快被人打断,三才捏着兰花指戳了一下种世衡的额头:“想什么呢你,笑得如此开心,连官家来了都不行礼?”

    “臣种世衡叩见官家!”

    种世衡急急的拜下,暗道自己得意忘形,只是官家没事来军武院干嘛?

    赵祯笑道:“怎么,见了这么多的好苗子就走不动路了?和朕说说都有什么好苗子让你这个殿前司的都虞候高兴成这样?”

    见官家没有怪罪,种世衡谄笑着说道:“官家您算是说着了,这次军武院可是招了不少的好苗子,不光武艺不错,而且脑子好使,机灵的很,您瞧瞧微臣正准备让他们组织军演对抗……”

    种世衡的话还没说,便被三才急急的打断:“种世衡!你疯了不成,居然调遣禁军给他们这些小娃娃练手?!”

    三才的话让种世衡打了个颤,随即媚笑道:“大官这是哪里的话,末将可是在官家面前画旨的,没有官家的首肯,可不敢随意调遣禁军的!”

    赵祯微微点头随即玩味的说道:“嗯,这事朕知道,只不过你明明是说用来操练的可没说是军演啊!”

    官家的话瞬间让种世衡汗如雨下,这事情说大不大,但要上纲上线他可担待不起,毕竟这是欺君之罪,苦笑着对赵祯解释道:“官家,这操练和军演没什么不一样的,只不过军演更加接近实战,臣以为可以增加军演的次数,这样一来事半功倍啊!”

    赵祯笑眯眯的拍了拍种世衡的肩膀:“你这么想很好,朕也早有此打算,自己去殿前司的法案司令军杖二十罚俸半年!”

    “谢官家!……”

    种世衡呆呆的看着赵祯的离开,官家明明是夸奖了自己,为何还要惩罚?

    三才怜悯的看着种世衡:“你这小子,机灵能当饭吃吗?要么就果断的承认扛下罪责,官家说不定还会饶你,非要自作聪明的解释,军演就是军演,操练就是操练,想在官家面前蒙混过关门也没有!没收走你这些宝贝疙瘩官家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嘞!”

    种世衡红着脸弯腰行礼道:“多谢三才大官指点,末将痴愚了。”

    三才哼了一声便走开,这小子哪是痴愚,黏上毛比猴子都精明,要不是官家看重他,鬼才懒得和他解释呢!

    赵祯行走在封丘门的军营中,这里是在军武院的山脚下,几乎每个禁军都在路过山门的时候都会往上看一眼,眼神中满是羡慕和期待,也有不少人露出渴望的表情。

    赵祯暗自点头,这就对了。

    当初彭七的提议让他纠结了好一会,在赵祯的认知里好像还没有一所军校是和军营在一块的,但现在看来这种方式是极好的,军武院的学生能接触到最底层禁军的生活,甚至能和他们打成一片,而高高在上的军武院也能让禁军们有了努力的方向。

    减少了荫恩这种不公平的破坏,禁军们自然多了一些向上走的机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

    军武院的第一批新生正在老兵的带领下进行训练,赵祯坐在阴凉的树荫下看着挥汗如雨的他们舒服的眯了下眼睛,在响亮又带有节奏的口号声中,他不知不觉得睡着了,这一觉他睡的极为踏实与安详,让一旁打扇的三才不禁感叹:“官家真是用心良苦。”

    能在山呼海啸的训练场边睡着,这是官家隐喻的表达对这些禁军的信任,训练场上的禁军能岂能能看不出来?

    卖力的训练一天,直到天色逐渐暗淡的时候口号声才结束,赵祯才悠悠醒来,今晚他要在封丘门的军营中和官兵用一起用膳,并且还要训话,这是军武院招收武举的流程。

    文人能享受到的待遇,武人也能享受,这是一视同仁的最好办法。

    今年的武状元是赵珣,他的来头也不算小,他爹是真宗时期有名的大将赵振,真宗朝时为隰州兵马监押,捕盗于青灰山,杀获甚众,之后高平蛮叛,徙湖北都巡检使兼制置南路。

    他的任命还是赵祯亲自下发的,不光是因为他的军功,而是他发明的铁臂小弩箭,南方潮湿又炎热,对木质的弓弩影响极大,精度和射程都没有在北方的好,而这个上了年纪的将军不光练兵有一套,还有着不输与鲁班的手艺,亲自研发了一种铁臂小弩,射程足有三百步之多,蛮族手中的弩箭射程还没够到宋军的时候就被铺天盖地的弩箭射的对穿。

    军备司中的铁臂棘轮弩就是根据他的发明而改善的,对于这样的人才赵祯从来都是不吝啬嘉奖的,但给他的荫恩却被他退回,口口声声的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他赵振的儿子绝不能靠荫恩走上武将的位置!

    这种自信是在对儿子相信的基础上产生的,而不是对爱子的溺爱和盲目。

    果不其然,赵珣这小子没有辜负他爹的期望,一举夺得武举的状元,这是真刀真枪打拼出来的,光身上的伤痕就足足有十八道之多,一场比试下来,铠甲之内的血衣都脱不下来,可见的他坚毅和勇武。

    现在的大宋武人可与原先的不同,在朝堂能得到和文官一样的尊重,在民间更是成为了百姓口中的大丈夫,搞的很多文人羡慕不已。

    赵祯站在高台上训话完毕,最后吼出一声:“金戈铁马,保家卫国者,方是大宋好男儿!”

    这句话彻底的奠定了军人在大宋的地位,也点燃了军人心中的一腔热血,三才指挥着内侍在高台上方向下俩个箩筐,箩筐内满是军中的书信。

    赵祯拍了拍信封说道:“这是西征将士们给你们这些留守的老兄弟,刚刚入伍的新军,以及军武院新科武举的礼物!其中已经有很多人不在了,但这些却是他们留下的无价之宝!种世衡!”

    “末将在!”

    “上来大声的念给他们听,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战场!”

    一封封书信被小心的拆开,书信中的内容有的是家书,有的是情话,有的是劝勉,但无一例外的都表达了西征将士的不后悔,不后退,死战到底的决心!

    就连种世衡这样的堂堂七尺男儿,在念到了第三封信的时候便哭的像个孩子……

    校场上的所有人都在默默的流泪,这些都是他们的袍泽,其中战死的人不在少数,但即便是明知会战死疆场却依然没在信中提一句善后的话,最多只有一句:朝廷会照顾家小,勿要担心……

    这种义无反顾的牺牲精神和战斗觉悟才是最感动人的东西,试问那个男儿不热血,那个男儿不激昂?越是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越能感动人,赵祯的感情牌打的极为漂亮,这才是他今晚的目的。

    因为军饷杀人的那是工具,因为恐惧杀人的那是自保,为了国家大义而血战沙场的人才是真正的战士,赵祯就是要让大宋的军人就要变成因为保家卫国而杀人的钢铁雄兵。

第三百零九章得胜,凯旋!

    在东京城百姓的盼望中,西征的将士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传播速度之快甚至不亚于状元的跨马游街!

    这是一场对东京城的洗礼也是对大宋军队的重新塑造,赵祯是岂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礼部早早便在东京城的南熏门挂上了代表皇权武力的节钺和大军征还的大雁。

    激动的百姓为了一睹西征大军的凯旋都挤在路边等待着,直到黄昏将近的时候,地面才开始微微震动,赵祯作为皇帝肯定是不能在城门口迎接的,理由居然是这样做给他国使臣看不体面,显得皇帝小家子气了。

    上邦天朝的威仪主要展现在皇帝的身上,气度雍容方是天子仪态。

    于是赵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王曾和曹玮两人身穿华丽的朝服前往南熏门,来代替他这个天子举行首礼,而自己却要面对鲁宗道不断的挑剔,一会是衣服不合适,要穿着帝王御铠,一会是佩剑要系在右边距离腰带三寸的位置。

    搞的赵祯头大无比,这老倌现在是愈发的执着了起来,一丝不苟的履行他的职责,恐怕整个大宋也只有他敢对赵祯整个大宋官家如此无礼了,而且还无礼的有礼有节……

    这话看似冲突实则不然,身为右言正的鲁宗道几乎在履行一个谏官的所有职责,虽然有很多在大宋乃至唐朝就名不副实,可他依然乐此不疲,而且朝臣们无不对他这种找死的行为大加赞赏,于是只要他不犯错就谁也动不了鲁宗道,他也在距离成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鱼头参政的名声在民间广为流传,但朝堂之的大臣无论文武都是一句鲁肃公的盛赞,谁也不会提及鱼头这不文雅的两个字。

    百姓说那是亲切,朝臣们说就变成了失礼。

    在赵祯接受包装的时候,身旁的皇后王语嫣也没逃过鲁宗道的“魔爪”,身为皇后的她要亲自为出征的将士卸甲,当然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但相对于赵祯的别扭,王语嫣的一举一动便要从容的多了:“鲁师,您瞧本宫是用箭袖还是广袖妥帖些?”

    一句鲁师让鲁宗道微笑点头:“娘娘思虑周全,箭袖在为将士卸甲的时候更为方便些。”

    夸赞就夸赞吧,非要瞧一眼自己是什么意思?赵祯心中满满的不服,可表面上还要微笑配合着点头。

    “薇拉娘娘,你把今日的流程和官家圣人的服饰都记好,以后就算老臣不在了,也不会有差,这是大礼不可懈怠!”

    薇拉努力的点头应道:“奴婢记下了!”

    “您可不能再自称奴婢了,要说我,好歹也是侧妃娘娘,万不可自称奴婢让外邦人笑话。”

    鲁宗道这是第一次承认薇拉的地位,毕竟赵祯对薇拉的册封是以中旨的形势下发的,许多朝臣多少有些瞧不上她的封号。

    赵祯突然发现今天的鲁宗道和往日有些不同,笔挺的脊梁稍稍有些弯曲,黝黑的脸上显得一丝苍白。

    “鲁相公你没事吧?朕瞧你的脸色不太妥帖,是不是有恙在身?”

    鲁宗道的身体微微颤抖,随即露出轻松的笑容道:“官家多虑了,老臣到现在还是饭三斗,无肉不欢的……”

    “三才!宣胡远来给鲁相公瞧瞧。”

    多年的师生情谊使得赵祯一眼就看出鲁宗道的勉强,心中瞬间一痛,在自己面前都能表现出来,怕是鲁宗道的身体已经极为虚弱了。

    自从赵祯登上皇位以后,和鲁宗道单独相谈的机会便少之又少,身为帝师的鲁宗道也自觉的开始避嫌,能不留身奏就尽量的在朝会上上奏。

    可现在看着脸色苍白微微颤抖的老人,赵祯岂能不难过?

    在赵祯的强烈要求下,胡远在大殿中的一旁给鲁宗道把了脉,从他的脸色上看就知道病情十分严重,微微的叹了口气,胡远当着赵祯的面埋怨起鲁宗道来:“鲁公一心为国为民,但岂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这是积劳成疾,浑身的精气已经耗干了,再不好好修养怕是熬不过明年……”

    赵祯和王语嫣二人大惊失色,没想到平日里摇杆笔直的鲁宗道居然命不久矣,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瞧见赵祯和王语嫣二人的表情,鲁宗道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老臣这才是鞠躬尽瘁嘞!能为大宋耗干最后的元气,即便是死也值得了。”

    赵祯亲自扶着鲁宗道坐下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了:“鲁师傅就不要强撑,朕不让你死,朕还要让你看到大宋收回燕云之地呢!”

    鲁宗道觉得此时的官家又回到了当年在东宫时的模样,笑眯眯的说道:“官家如今已经成了翱翔九天的神龙,再也不是老臣要守护的太子了,老臣也走不动了,是该好好歇歇了,本打算过两年再请辞,如今看来还是急流勇退的好,这次卸甲大礼后,请官家应允老臣的请辞奏疏!”

    “应允,朕一定应允!”

    鲁宗道伸手整理一下赵祯身上的铠甲:“那老臣就多谢官家了!”

    大军凯旋还朝,东京城中响起了黄钟大吕之声,伴随着大地的微微震颤,一只百战雄狮出现在东京城百姓的视野之中,安静肃穆的气氛,默默行军的战士,无不给人以发自内心的震撼。

    不少老人感慨万千:“多少年了,咱大宋朝终于有了秦锐士,魏武卒一般的雄兵了!”

    王曾和曹玮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都是激动和兴奋。

    “嘿嘿,孝先你说有这样的大军咱们大宋距离收复烟云还远吗?”

    “当然不远,宝臣你发现没有,杨怀玉和狄青两人就是官家培养的将帅之才,两人的军功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当然,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你这老倌又诓我入局!都多长时间的事了,我将门早已不复当年,谁家的虎子不是打破头的往军武院里送!还揭我的短试探我干嘛?”

    王曾微微一笑:“习惯了,总是对你们武人不放心……”

    “哼!连官家都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还是那句话,将门完全听从官家的安排,等我们这帮老家伙百年之后你再看看,到时还有没有将门的存在?哦!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该走了,你王孝先只不过比老夫小了俩个春秋而已,哈哈!”

    王曾苦笑道:“你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别说了,大军快到城下了,你我现在最要紧的是共迎王师凯旋!”

    “是极!是极!”

    两人把臂而行,好不痛快,这是大宋多年来的第一次胜利,即便是当年的檀渊之战胜利也没让他们兴奋多少,而今日的西征大军却是给足了大宋人骄傲。

第三百一十章树碑立传召忠魂

    轰隆隆的脚步声响起,大军慢慢的穿过南熏门,所有围观的百姓惊讶的张大嘴巴,队伍的最前面是一面巨大的招魂幡子,原本是一身黑甲的队伍回来的时候却一片白茫茫,几乎每个人都是披麻戴孝的模样。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王曾连忙上前拦住彭七:“彭七混帐东西!你这是干什么?大军凯旋而归,岂能身披素布?此丧礼之制如何能用在卸甲大礼上?!”

    曹玮对他就没那么客气了,上去就是一个暴栗:“你有几个脑袋够官家砍得,还不让军士们换了身上的不祥之衣?”

    彭七知道这是曹玮在帮自己,可还是微微摇头:“曹相公有所不知,出征的时候我带走西征大军整整六万之众,因为彭七的疏忽,现在只回来了四万多人,彭七辜负了官家的期望,也辜负了军中家属的期望!”

    曹玮苦笑道:“外出征战哪有不死人的,即便是你损失了一万多人,也不必如此自责……”

    彭七挥手打断了曹玮的话:“要是战死沙场末将便也无话可说,但其中有不少人是因为我的疏忽而死,彭七岂能无罪?我西征军情同手足,袍泽魂归,当然要招展白帆引路,身披素服为英灵祭奠!还请王相公和曹枢密成全!”

    彭七说完便翻身下马,本打算为他亲自牵马的王曾尴尬的看了看曹玮道:“这倒如何是好?”

    “突生变故,只能请罪与官家了,大军不可错过吉时进城,放他们进去吧!”

    王曾微微点头:“也只好如此,城中的百姓和军属已经等候多时,在拖延下去更不好遮掩,而且他们这副样子怕是早就有人敲的清楚,已经在城中宣扬开了吧?也说明我军中将士的情同手足,仪仗开路!”

    随着王曾的话,早就等候多时的亲卫司虞侯大喝一声:“亲卫司!接兄弟们回家,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躺着地都给我照顾好了!”

    “喏!”

    前面是亲卫司的虎狼之师开道,后面是文武百官的相随,这种待遇别说是相公,就是官家都极少使用。

    但这些还不是最震撼人心的,当一只身黑甲披着白布沉默而行的队伍出现在朱雀大街上之后,围观的百姓都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激动,而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杀气。

    杀的人多了,身上自然会产生杀气,即便是不经意间也会散发出来,杀气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负面的能量,古代的大将军杀人杀的多了总会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方,史书上有明确记载。

    白起长平之战坑杀几十万降卒,一个理智的人绝不会这么做,而且在事后他曾在公开场合表示后悔,连曹操那样的一代枭雄都会被噩梦缠绕着,而导致偏头痛。

    四万多杀气腾腾的大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光是弥漫在大军中的滚滚杀意便让胆小者两腿瑟瑟,甚至有人被吓得尿了裤子,但这时谁也笑不出来。

    厚重的盔甲上满是刀痕箭簇,虽然武器被斜跨在身上,但位置绝对是最为顺手的,即便是这样西征大军的脚步也是整齐划一,这种节奏仿佛已经沁入他们的骨子里了。

    原本喧闹的人群变得安静,连最为活泼的孩子都不敢说话,凡有一个敢吱声的都会被母亲死死的捂住嘴。

    大军过处寂静无语,甚至心中有鬼的人开始逃窜,没办法,他们的眼神实在过于恐怖,仿佛看什么东西都如死物一般没有生命,这就是大军没有卸甲的后果,纪律严明的禁军在没卸甲之前依然处于一触即发的临战状态。

    这时候谁要是阻挡在大军的行进道路上,绝对会被滚滚铁流碾成齑粉。

    如山入墙般的军队一路从南熏门直直的开往宣德门,此时的赵祯正站在宣德门的城楼上,直到大军开近才带着王语嫣走下城楼。

    黑云一般的大军站满了城中的主干道朱雀大街,当赵祯走到大军之前,轰隆一声,高大威猛的战士单膝跪地,瞬间整个街道变得宽阔了许多。

    彭七拜倒在赵祯脚下:“起奏陛下!臣殿前司都点检彭七率军西征,如今携将士们凯旋归来,献俘授馘!”

    赵祯亲自扶起他道:“大军征还,北击党项,扬我国威。收回中华故土,使我大宋金瓯稍全。朕为将士贺,为大宋贺!”

    一时间钟鼓齐鸣,黄钟大吕之声连连不绝,看着将士们身上的白色素袍,赵祯微微点头:“献党项战俘与庙,以告慰我赵氏祖先在天之灵!饮至、大赏!”

    彭七等人应道:“末将遵旨!”

    蓬头垢面的战俘被拉了出来,即便是胡子拉车的模样百姓们也从他们地中海的发型看出了党项人的身份,一时间叫骂声不绝。

    一位老者用拐杖击打党项人怒喝道:“作孽啊!就是你们这帮畜生把我大宋儿郎变成了这般模样!”

    在大宋百姓们的思想中,是党项人先动手围困延州城的,而朝廷的大军之所以西征,责任都在党项人的身上,犯我华夏天威者虽远必诛,这句话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大宋百姓的心中。

    骄傲的东京城百姓用最激烈的方式迎接这些战俘。

    腐烂的蔬菜,碎石子,还有猪下水,凡是用不上的东西统统砸向他们。

    一时间群情激奋,要是搁在早先的时候,谁没事招惹党项人?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西征军这块坚强的后盾,大宋百姓的腰杆也硬了起来,

    太庙献俘隆重而肃穆,自此之后,赵祯带着王语嫣亲自上前为彭七,李酒,赵力,等人卸甲,每做一个动作,三才都在一旁高声呼喊。

    狄青杨怀玉两人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对他们来说由官家和圣人亲自卸甲,有着不可言喻的骄傲和荣誉,两人在面对党项守军的时候都没有一丝颤抖的肩膀,在赵祯为其卸甲的过程中微微颤动。

    “你们都是好样的!大宋的武将未来便落在了你们的肩上,戒骄戒躁不可再犯简单的错误!”

    面对官家的劝勉,狄青和杨怀玉对视一眼深深的自责……

    见目的达到,赵祯也不在过分的为难他们,轻轻扶起跪倒在地的两人走向台面前面的广场,这是赵祯亲自奠基的纪念碑,上面刻有所有战死的将士姓名,籍贯等等。

    光是镌刻便用了数十位工匠整整三天的时间。

    赵祯对着广场上高耸的石碑微微一礼:“此战我大宋牺牲将士一万五千人,每个人的名字都被刻在这块纪念碑上,从此以后你们便享受我皇家的供奉,儿女高堂由我大宋供养!活着的时候你们给我大宋尽忠,死了之后大宋也会为尔等树碑立传!”

    “陛下仁德!”

    禁军们压抑已久的感情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一时间四万多的禁军嚎啕大哭,失去了同伴,袍泽,甚至是亲人的悲伤终于得到宣泄,看的一旁的百姓都跟着抹眼泪。

    伴随着凄回婉转的《咸卦》歌声响起,悲伤的情绪弥漫在东京城的空中,虽然是战胜了,可死去的亲友却再也回不来,《咸卦》便是由周易中的卦象演变而来的招魂歌。

    欧阳修等一帮文臣更是附和着悲戚的调子吟出符合气氛的祭词:岭外无寒食,春来不见饧。洛阳新甲子,何日是清明。花柳争朝发,轩车满路迎。帝乡遥可念,肠断报亲情。

第三百一十一章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大军凯旋光是悲伤可不行,祭奠袍泽的时候要悲伤,领取军功的时候当然要充满骄傲和兴奋!

    赵祯特意把军功和表彰大会放在了夜晚进行,这是一场武将的盛宴,文臣们自然不好意思参加,王曾对曹玮笑眯眯的道:“宝臣操劳许久也该实至名归的获得封赏,老夫就不参加了。”

    曹玮自知文臣好面子笑着点头道:“如此就不留诸位相公了,慢走不送……”

    王曾笑眯眯的走了,丁谓自然不会单独留下,剩下的文臣见中书省和三司的相公回走,便也跟着离开封丘门的军营,这里给他们的压力有点大,到处是站岗放哨的士兵,即便是出征归来也没有一丝影响他们的正常岗哨,巡逻。

    这就像是武人到了中书省一样,出处透着对陌生环境的不自在,文武天生就是像个相对立的东西,但也相辅相成。

    赵祯瞧见王曾等文臣辞宴,自然是不应允的,微微的摇头道:“此次大军西征尔等虽然没有像曹枢密等众多武将一般出谋划策调兵遣将,但运筹帷幄也是劳苦功高,朕可是打算在宴席上犒赏诸位的,岂能一走了之,都留下,这可是你们文臣难得和武将亲近的机会!”

    王曾和丁谓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点头附和:“臣等叩谢官家厚爱!”

    在他们这帮文臣看来,这次西征好像没他们什么事情,都是枢密院和朝中的武将在出谋划策的,文官在这次西征中主要是主持出征和凯旋的礼仪……

    赵祯坐在上首的御座上,身旁是皇后王语嫣,而文武群臣则是在左右两边环形围坐,巨大的篝火被架在中央,即照亮了会场也提供了保暖。

    温暖的火光照射在皇帝的御铠上金光闪闪,赵祯的完美身材和长相看的身旁的王语嫣居然脸红起来,男人的雄姿英发最是能打动少女的心,即便是成为皇后,王语嫣依然有着少女春心。

    她之所以能出现在这种犒赏宴会上主要是因为皇后的身份,犒赏大军当然要有皇帝和圣人同时在场,这才能表现出皇家的威仪和重视。

    王语嫣开口唤道:“三才!”

    “奴婢在!”

    “命随行的内侍们给西征将士开宴!”

    三才躬身应道:“尊圣人口谕!”

    转头对一帮早就准备好的内侍大声叫道:“给咱西征的将士开宴!”

    内侍们迈着小碎步穿梭在篝火之间料理食材,这是赵祯早就和王语嫣安排好的,但将士们却有些受宠若惊,在他们看来这种待遇相当于官家的家宴了!

    “诸位卿家满饮此杯,为我西征的将士贺!”赵祯率先举杯相邀。

    文武百官共同举杯异口同声道:“为陛下贺!”

    赵祯的一饮而尽看的身旁王语嫣担心,这可是宫中的清泉白,度数可比梨花白要高上许多。

    “官家,清泉白炽烈了些,换梨花白也是极好的,三才……”

    赵祯微微摇头笑着说道:“诶!大军凯旋岂能用梨花白?只有烈酒才能配上如此慷慨之事!”

    这话得到了文武百官的附和,宋人嗜酒如命,蔡记出产的清泉白乃是高度白酒,如今只有他一家出产,蔡伯俙这小子死活不愿把制酒工艺透露出来。

    只有赵祯清楚原因,他是想把高度白酒打造成大宋特有的烈酒,一家独大的蔡家在对外贸易中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如今在辽国,一瓶清泉白甚至堪比等重的黄金!

    皇后的父亲身为国丈的王蒙正,亲自去蔡记讨要秘方都吃了闭门羹,气的王语嫣见到蔡伯俙就是一顿暴栗,可小胖子即使被打的鼻青眼肿依然笑眯眯的摇头,最后无奈的王语嫣只能放弃,她知道蔡伯俙的行为肯定是官家授意的。

    想起蔡伯俙,王语嫣好奇的瞧着赵祯问道:“官家,臣妾许久未见蔡伯俙那小子了,也该为妙元的婚事早做准备,毕竟您是亲口应允他的。”

    “这是当然,前一阵子朕忙着西征之事,没来得及操办,但已经让宗正司准备了,大伯已经安排,这两日他怕是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哈哈!”

    王语嫣抿嘴轻笑道:“也只有蔡伯俙才能受得了妙元的性子,换做是旁人还不知怎生是好呢!”

    “这两人就是前世的冤家,自从你和妙元开办工厂之后,抢夺了多少蔡记的份额?”

    “哼!他也好意思到您的面前告状,我们的香水可是一直从他那里购买酒精的,价钱咬得死死的,一点也不肯松口!”

    赵祯微微一笑便不再回话,这其中的商业纠纷他可不想掺合。

    微微一叹,此时的赵祯才猛然发现,昔日的好友已不在身边,蔡伯俙整日为蔡记操劳,而晏殊也在应天府繁忙,今年是勘磨之年,以晏殊的政绩应该能调回东京城了吧?

    赵妙元的大婚,晏殊是一定会来的,他是赵妙元的远房表哥,蔡伯俙又是他昔日好友,如果不来怕是会被小胖子和赵妙元记恨嘞!

    古代的娱乐活动贫乏,庆功宴会上依然是以歌舞为主,大军征还,当然是以破阵曲庆贺。

    宫女们穿着彩衣翩翩起舞,看的文臣摇头晃脑的陶醉其中,彭七悄悄的和曹玮耳语了两句,曹玮点了点头便对赵祯道:“启奏官家,西征大军凯旋而归,破党项州城,如此慷慨之时,何不让西征的将士以武舞庆贺?”

    赵祯早就瞧见了彭七的小动作,微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是何曲目?”

    彭七走出锦榻道:“启禀陛下,《秦王破阵乐》!”

    此言一出不仅赵祯叫好,就连文武百官也跟着大喝一声:“好!”

    这是帝王之舞,等闲不得示人,赵祯兴致极高站起身来举杯吟唱:“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此情此景极为顺畅,文武百官不自觉的跟着附和:“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彭七带领一帮西征的将士排列起军阵,敲打着兵器伴奏整齐的开始舞动,一舞一动之间长剑出鞘气吞山河,一唱一和之间寰宇震动气势如虹。

    这才是真正的军人之舞,破阵之舞!

    众人呆呆的看着将士们的表演,说是表演完全是厮杀的战技,他们仿佛看到了血雨腥风的战场,如山入墙的军队,长歌当哭的气魄,一往无前的忠烈,还有数不清的尸山血海,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文官满脸涨的通红,兴奋之情无以言表。

    两府的相公们大口豪饮互相击掌而庆,丁谓激动的嚎啕大哭,王曾面朝赵祯伏地而拜,曹玮双手托佩剑宣誓效忠,欧阳修,丁度,曾公亮等人更是击筑而歌。

    众将士一曲舞毕单膝跪地齐声呐喊:“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原本吃肉喝酒享受犒赏的四万西征军齐齐的放下手中的食物酒水,跟着单膝跪下大声齐喝: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第三百一十二章家国天下的大事

    此时的赵祯异常高兴,有这样忠于自己的强悍军人,有这样才华横溢政绩斐然的文臣武将,大宋还有什么理由不复兴?

    赵祯拉起王语嫣对着文武百官和众军士道:“诸位卿家满饮此杯共襄盛举!”

    “陛下圣明!”

    众人一饮而尽之后,赵祯挥着衣袖道:“王相公在宴会之前曾经对朕说这是武人们的宴会,文臣在此饮宴不妥,朕要告诉你非也!

    西征的将士们之所以凯旋而归和你们这些文臣的功绩也是分不开的,他们杀敌有军功!你们保障大军同样有军功!

    西征军加上西北禁军足有十几万人,这些人的吃穿用度哪一样离得开三司的统筹?

    离不开!

    中书省的臣公们为了麻痹党项人制造分封西平王的虚妄也是极为不易的,朕要替将士们感谢诸公所作的一切!没有你们的操劳大宋就没有如此安定繁荣!来,大宋的将士们和朕一起敬文臣宰执满饮此杯!”

    武将和军士们齐齐举杯敬酒:“相公们满饮此杯!”

    王曾和丁谓夏竦等人对视一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此时他们得到了极大的尊重,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尊重武人的同时就是尊重文臣自己。

    赵祯看着文臣们兴奋的模样说道:“朕早就说过,文武并济才是治国之道,两者如阴阳缺一不可,相辅相成才能使得我大宋走的更远,今日是党项两州之地,明日便是烟云十六州!朕要收回我华夏故土,重铸汉唐雄风!”

    官家的话无疑是说到了文武百官的心坎里,烟云之地是宋人心中永远的痛,它就向是一块巨大的伤疤深深的烙印在大宋的脸上,如今官家有此宏愿,文武百官们哪能不兴奋?

    一场庆功宴在赵祯慷慨激昂的语言刺激下达到了**,不光是封丘门,整个东京城也是陷入欢庆的海洋,百姓们都为之庆贺到天亮,市里坊间的宴饮直至天明才结束,这是大宋难得的胜利,百姓之家也为之振奋,古人对国家的归属感和荣誉感更加强烈,更何况城中有不少人家都是军属家庭。

    现在大宋的百姓觉得,子孙要是有能进入禁军中任职,那便是天大的好事邻里街坊都会亲来庆贺,热闹程度一点也不比文人中举底。

    百姓们为国而庆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家庆贺,一场战事下来,西征军的军功就让贫困之家进入小康,即便是战死的军人,朝廷的抚恤也会一个铜板不少的发放到手中。

    赵祯站在宣德门的城墙上醒酒,微凉的晚风吹过,使得他昏昏沉沉的脑袋恢复一丝清明,王语嫣轻轻的给他披上裘衣:“官家,夜深了,咱们回宫吧?”

    赵祯挥了挥手:“朕再站一会,你瞧瞧百姓们是如此的高兴,南门大街的夜市到现在也没有消停的迹象,这说明什么?”

    王语嫣抿嘴一笑道:“说明此次大胜给了百姓以信心!”

    “聪明!”赵祯微笑着回头道:“以前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几乎是闻战色变,朕的这次西征给了他们信心,这是千金难买的东西,说实话,朕在之前真的害怕,害怕六万禁军西征败北而回,怕东京父老拉住朕的车驾询问自家的儿郎何在……”

    王语嫣急急打断:“官家!”

    此时的她才知道赵祯心中的难处和压力,也理解了为何赵祯在前一阵废寝忘食的操劳,深深的自责道:“臣妾错了!”

    赵祯笑道:“你错了,改了便是,而朕却不能犯错,一旦犯错不知有多少的军人和百姓为朕的错误付出代价嘞!后宫是朕的家,一定要管好,善妒是女人的天性朕没打算让你成为没有感情的附庸,但要学会克制和交流。”

    王语嫣微微一礼:“臣妾记下了!”

    赵祯张开裘衣把王语嫣搂在怀中,指了指城下道:“你瞧,百姓们的万家灯火,欢声笑语其实是和这座皇宫紧紧联系的,皇宫中的喜怒哀乐会成为东京城乃至整个大宋的感情嘞!”

    王语嫣微微点头,轻轻的颔首靠在赵祯胸膛上,此刻的她觉得无比的安全祥和。

    三才站在远处,微微颤抖,一旁的陈彤道:“大官您哭啦?”

    回头给了陈彤一个暴栗三才小声道:“你懂个屁,咱家是高兴的!”

    委屈的摸了摸脑袋陈彤嘟囔道:“高兴还哭个啥?”

    “陛下和圣人好,大宋的日子才好,咱们的日子也跟着好过嘞!要是皇后娘娘能有龙种诞下,咱大宋的国运就算是昌盛了!”

    陈彤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可宫中的几位贵人到现在也没动静,即便是最早得官家宠幸的那位也没有身孕啊!”

    三才白了陈彤一眼:“什么那位,以后要尊称杨贵妃!官家可是说的清楚,谁要是再敢不敬赶出宫外,宫女还好些找个人便能嫁了,可咱们这些内侍出了宫可就只能投靠陈琳老祖宗了!”

    三才的话让陈彤脸色一变,跟着瑟瑟发抖起来,宫中的人谁都知道陈琳在黑手任职……

    干咽了一下口水后,陈彤奇怪的问道:“那为何几位贵人的肚皮没动静?”

    三才瞧了瞧远处的赵祯道:“那是官家自己在养精蓄锐嘞!官家可是说过:二十成人,之后才是敦伦的好时候,最近官家的补膳可不能停,明年官家可就二十岁了,这可是关系到咱大宋家国天下的大事,来不得一点疏漏!”

    陈彤连连点头:“奴婢记下了!”

    两人悄悄话早就顺着晚风刮到了躲藏在裘衣中装鸵鸟的王语嫣耳朵里,俏脸微红的偷偷瞥了一眼赵祯,小手在赵祯结实的胸口不断的画着圈道:“官家,今晚……”

    赵祯瞧着怀中身穿大礼服,头戴一大堆头饰的俏脸微微苦笑:“这就知道!”

    王语嫣拖着颤音娇声说道:“陛下~子嗣也是大宋的国事,依照您的性子,应该不会懈怠的吧?”

    赵祯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大手穿过王语嫣的腋下袭击她胸前的圆润:“那朕今晚就收了你这个小妖精!”

    王语嫣虽然俏脸微红,但却没有躲闪,而是挺了挺胸口的饱满道:“请君怜惜!”

    两人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放在平常百姓家,十九岁的年纪早已是好几个孩子的父母,岂能像赵祯一样膝下无子的。

    子嗣的传承是皇帝的重任,甚至上升到了国家昌盛与否的程度,连百姓都知道多子多福,皇家岂能例外?

    最近是因为西征之事耽搁了下来,否则朝堂中文武百官敦促赵祯大行房事的奏疏怕是会能把他淹没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恶客北方来

    金秋十月,大宋还处在欢腾的节日气氛中,西征军大胜的余韵还没过去,官家便宣布了秦国长公主的婚事,一时间东京城的百姓为之欣喜,赵妙元和蔡伯俙的事情早就在坊间流传,其中的轶事也是不少。

    毕竟是关于公主,蔡伯俙的事迹几乎都是极好的,比如少年时便和当今圣上维护大宋脸面拳打辽国皇族,其中的细节被说的有声有色,但朝廷是否认这件事情的,因为说到底还是赵祯为他扛下了罪责。

    赵祯打了辽国的皇族没什么,毕竟他现在是大宋的官家,而蔡伯俙身为太子伴读即便是殴打辽国的皇族,说出去也很难听,而且有亵渎皇权的嫌疑在里面,大宋的朝廷当然不会承认。

    皇权在这个时代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亵渎,辽国是得到大宋承认的国家,他的皇权是合理的,受到宋辽两国承认的东西,而不是如党项的李明德一样,到现在也没人承认他在西北的地位。

    赵祯面前的辽国使臣不再是张俭而是另一个汉人,仿佛是辽国皇帝为了羞辱大宋的脸面,使团专门找汉人子弟作为使者,惹得朝堂中的大臣们颇为不爽。

    赵祯身为一国之君当然不会为这种小事而计较,反正早晚有一天要把燕云之地收回来的!

    “臣,大辽林牙院北面林牙承旨章硕参见宋朝皇帝陛下!”

    不愧是执掌翰林的林牙院,一句话就把辽朝抬高到大宋之上,赵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这些,要是因为这种小事就为难一个使臣说出去反倒是丢了脸面,显然王曾等相公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忍住怒火不屑的撇嘴。

    夏竦出班道:“启禀陛下,辽人的在路过信安军榷场的时候夹带货物被东京城的巡城虞侯发现,已经扣押了下来,但事情涉及两国睦邻之好,请陛下判决!”

    果然是个万花筒,夏竦这话不光是为大宋扳回一城,更是在章硕乃至辽国使团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赵祯笑眯眯的问道:“都夹带了何种货物?”

    夏竦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章硕道:“启奏陛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高丽参,东珠和契丹鞍之类的东西,恐怕是为了避开关税吧!”

    赵祯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那就算了,章使臣,你好歹也是辽国的使臣,抽个时间去开封府把所欠关税补上,罚铜和流放就算了,这可是朕给辽朝皇帝的面子,万不可再犯!”

    章硕面色铁青的站在大殿之中,赵祯的口气完全是一副鄙夷和不屑的样子,仿佛大辽皇帝的面子只值那一车货物似得。

    笑话,什么时候高丽参和东珠变成了不值钱的东西?!

    契丹鞍更是与端砚、蜀锦、定瓷等物,被宋人评比为“天下第一”的货物!

    颜面尽失的章硕恨恨的瞪了一眼跟随的契丹使臣,这个该死的东西完全没有一点羞愧,反而是在为那车货物重新上税而肉疼,一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辽使前来所谓何事,你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赵祯的话打断了章硕的思绪,整了整衣服再次拜下道:“章硕奉我大辽皇帝之命前来恭贺大宋西征党项!同时也敬告皇帝陛下,党项和大辽一向交好,我皇已经封李德明为西夏国主……”

    此言一出大庆殿中便炸开了锅,文武百官纷纷谴责章硕的狂妄和辽国的目中无人,赵祯面色铁青的望着御阶下身穿紫衣的章硕,这哪是什么祝贺,完全是警告和威胁!

    “哈哈!说的好!”赵祯突然击掌大笑,使得大殿上的百官摸不着头脑,就连章硕等辽国使团也是一愣,难道大宋的皇帝疯了不成?

    用手指了指章硕,赵祯对朝中的官员道:“瞧见没有,人家辽国现在自诩为党项的宗主国……真是天大的笑话!朕怎么不知道党项是辽国的属国?王相公党项使臣可曾递交国书?”

    王曾出班道:“起奏陛下,老臣从未接到过党项的任何国书,也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要不要召党项使臣觐见?”

    大殿中的章硕一时间无言以对,党项早就被辽朝封为西夏国,这事情天下皆知,但却从未照会过大宋,而且大宋一向是不承认党项的任何政治地位,即便是有也只是大宋分封的爵位才算数。

    无论宋辽两国都是默认党项这支西北力量的存在,只不过辽国更加的放得开而已。

    大宋在礼法上不承认党项的地位,认为他们一直是唐朝的定难军遗留,本就应该归属大宋的控制范围之内,党项世代居住的土地是汉人王朝赐予他们暂居的,只是现在党项人这个恶客欺主而已!

    然而辽人可不希望这样,所以才竭尽全力的让党项脱离大宋的影响,这次李德明的南下围攻延州城不得不说背后也有辽人的影子,甚至很可能是辽人怂恿的结果。

    这不,大宋刚刚收回了两州之地,辽国这个北方恶狼就开始上门示威来了,可现在的大宋已经偏离了历史的轨道,赵祯绝不会允许辽国人在大宋的宫殿中耀武扬威的口出狂言。

    朝堂上的一番话怼的章硕哑口无言,无论他说什么,学富五车的大宋文臣总能找到法理来驳斥他的荒谬,赵祯则是座子上首微微点头,作为大宋的皇帝他不可能自降身份的和章硕进行对话。

    但章硕却用辽人的强盗逻辑激怒了赵祯:“大宋乃天朝上国,岂能欺辱西夏小国?威仪何在,气度何存?”

    不用朝臣们驳斥,赵祯便笑眯眯开口道:“你身为林牙院的承旨学识和人品都应是上品,可却为何贻笑大方?”

    章硕仰着脑袋道:“请大宋皇帝示下,微臣如何贻笑大方?”

    “首先西夏国在我大宋是不存在的,请你记住,如果再犯这种无知的错误你便再也没有踏上大宋土地的权利。其次国虽大寸土必争,别忘了你契丹也是征伐过高丽的,你这种只看别人不看自己的行为殊为可耻,难道你堂堂辽国就不能派遣一位有学识的使臣,张俭就很好嘛!朕曾经和他聊得很开心!”

    章硕面色难看,张俭已经是辽国的宰相,哪有让宰相出使的道理?但这是皇帝的话,章硕不好直接驳斥只能委婉的道:“宰相年事已高,辽与宋相隔万里舟车劳顿实属不易……”

    中国的历代王朝中也只有在辽朝把宰相当作具体的官职,往日里南北宰相府都有皇族耶律氏和后族萧氏把持,辽朝只有张俭一人获得如此位高权重的官职,由此可见耶律隆绪对他的看重。

    章硕走了,可他的狂妄给朝中的大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辽国使团的习惯,自从张俭之后,辽国使团就开始疯狂的寻找自信心也不知是为了扳回张俭曾经丢失的颜面还是在大宋面前炫耀。

    赵祯用手点了点离开的章硕对朝中的百官道:“恶客北方来,欺我大宋怀,唯以精强将,御敌国门外!”

第三百一十三章晏殊归来

    十月初八,是宗正寺为赵妙元挑选的大婚吉日,佛经上说这一天是达涅槃日,一句祝福的话相当于千百句祝福语,当然一文的香火钱相当于千百文的香火钱……

    宋人信佛的人不在少数,但因为赵祯这位官家对佛教的厌恶,使得很多人开始以讨吉利的方式信仰佛教,再加上朝廷对佛教的管理甚严,已经有不少和尚还俗躲避考核,毕竟真正侍读佛经通篇背诵的人没有多少。

    赵妙元是赵祯唯一的妹妹,即便不是同母所生也不影响两人的关系,谁不知道官家疼爱自己的妹妹,不惜把晏殊出外应天府?

    在许多朝臣的眼中官家对晏殊的处罚过重,不就是打掉内侍的门牙吗?

    即便是打掉一口牙又有什么关系!

    宦官在大宋的地位可是不高,即便是三才见了两府相公依然要躬身行礼唱一声肥喏。

    但在有心人眼中赵祯的贬斥晏殊的举动就成了简在帝心,出任应天府知府事这一年的肥差,即使政绩平平也能攒下足够的政治资本。

    何况晏殊在应天府的政绩斐然,极其重视书院的发展,大力扶持应天府书院,甚至力邀辞官守丧的范仲淹到书院讲学,培养了大批人才。

    范仲淹主持修建的堤坝历时四年已经修缮完毕,但他在母亲去世之后便上疏辞官,誓为母守孝,在此期间顶不住晏殊的软磨硬泡无奈的前往应天书院讲学。

    范仲淹的学问无疑是极好的,而且他最大的好处是不排斥其他学问,就连格物之学也是极为看重的,不分亲疏内外一视同仁。

    这使得应天书院一跃成为与白鹿洞、石鼓、岳麓齐名的书院,宋人现在合称他们为四大书院,比之国子监也毫不逊色。

    最难能可贵的是晏殊的眼光长远,不光重视书院的发展,即便是武学也跟着开办起来,这是大宋除了夷山上的军武院意外第一所武学,当然虽不能与军武院相媲美,但也为很多投笔从戎的人提供了进修武学的终南捷径。

    从应天武院学成的学子在参加军武院的招生时要轻松许多,这也是赵祯最为欣慰的地方,毕竟武将的培养不能光靠军武院的传承,这也使得大宋的基础武学教育得以开始,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民间的口碑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极其有利于提高武人的地位。

    四年的时间足够晏殊理解赵祯的苦心,这么多年每次勘磨之时,赵祯都会把晏殊按在应天府的位置上不动,身为曾经的伴读,晏殊岂能不明白赵祯的用意,如今他可以自豪的说应天府就是精简版的东京城!

    应天府是赵祯除东京城以外唯一的实验城市,晏殊明白它的重要性也是他迟迟不肯离开的原因,谁希望自己四年的努力仅仅成为自己向上爬的垫脚石?在没有挑选出适合的接任者前,晏殊不愿意离开。

    官道上飞驰的马车在碰到了石子剧烈的颠簸把思绪还留在应天府的晏殊拉回了现实,看了看日头,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东京城了。

    想起蔡伯俙的书信,晏殊微微一笑,这小子在信中满是威胁的口气,一句不见汝面割袍断义让晏殊啼笑皆非,蔡伯俙咬牙切齿的胖脸跃然于纸上。

    两人虽然都是赵祯的伴读,但发展的方向却完全不同,一个从商一个入仕,都是赵祯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晏殊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从不焦急的渴求政绩,不像有些州府的官员为了获得向上爬的政治资本,不惜大肆征用劳役修建根本用不上的堤坝,工厂甚至城防,一个大宋腹地城镇根本没必要修建那么高的城墙和护城河。

    当晏殊的马车到达封丘门的时候却发现原先的封丘门根本就无法通行,狰狞的城防看的他毛骨悚然,门口的铁刺拒马,手持棘轮弩的军士,城墙上如林的八牛弩……这哪是城门完全是一副吞噬敌人的巨口。

    赶车的车夫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舌头打颤的问道:“大……大……老爷,咱走其他的门进去吧?”

    晏殊微微一笑:“那就绕远从南熏门进城!”

    难怪大宋的西征能夺取党项的两州之地,训练有素的军士,精良无双的军械,哪一样都看的人热血澎湃啊!堂堂的刑部侍郎,应天府知府居然就这样在封丘门前绕道而行,这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尊重。

    刚刚从门口站岗士兵的眼神中,晏殊看到了军纪的凛凛不可侵犯。

    到了南熏门之后晏殊更是被地上的水泥道路惊呆,马车行驶在上面简直是如坐云端,平缓而安稳,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舒服的觉得马车似乎都没有晃动。

    城中的道路变得极为宽敞,原本在道路上摆摊的小贩不见了,都在道路的两旁划出的专门摊位叫卖着商品,木质的桌椅板凳都是一模一样的,晏殊仔细的观察着东京城的改变,取其长处的借鉴东京城的变化,等会了应天府之后便可推广,晏殊越想越兴奋,他已经把应天府当成自己的家来建设了。

    道路上的百姓瞧见一驾马车缓缓的在大街上前进,但速度却奇慢无比,车中的年轻人不断的伸头探脑,惹得不少载有女眷的车辆频频赶超,还有些小娘子伸头瞧见晏殊的模样满面羞红的叫了一声:“登徒子!”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

    一路上晏殊都在感叹东京城的变化之大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就连原先脏乱的西水门都变得干净整洁了许多,街面上蓬头垢面的乞丐不见了,这时候怕是都去城外的工厂找活了吧?

    现在的东京城中,只要有手有脚的人便饿不死。

    街面上出现最多的便是那些闲汉,逢人就问是否需要活计,把胸口拍的山响保证跟他一定能找到个好东家,中人这行也变得热闹了许多。

    按照蔡伯俙在信中的地址,晏殊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大货行街的蔡宅,高大的宅门前是一对方底的石质门墩,门墩上雕刻着的不是文官的狮子,而是两只活灵活现的貔貅……

    果然是什么人用什么东西镇宅,这只进不出的貔貅恰好和蔡伯俙的贪财对上啊!

    感叹一声晏殊便沿着台阶拾级而上,他是访友自不用官家报上名帖之类的繁琐事情,只是整理了一下衣物便对门房道:“通传你家主人,旧友晏殊来访!”

    仆从一听晏殊的大名哪里还敢懈怠,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满脸堆笑的唱了个肥喏:“原是晏侍郎,老爷自有交代,晏侍郎前来务必要请到花厅用茶,小人这就去通报老爷!”

    晏殊微微点头便跟随官家进入宅邸中,宽阔的前庭,雕梁画栋的建筑无不显示这座即将成为驸马府宅邸的高大上,作为驸马府这地方也算不得多奢侈,但院中的奇花名卉倒是不少,看来蔡伯俙那小子精心准备过了,否则以他的性格如何会在院中种植这么多没用的东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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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赵振穿越到北宋天禧二年,成为了太子赵祯!上有权欲皇后刘娥,下有五鬼之一的丁谓。外有契丹党项虎视眈眈,内有三冗三费土地兼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刀劈御座千里亲征的赵祯说:“天子守国门,君王宋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