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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二百八十二章空手套白狼

    裴七郎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是拿了人家的钱财,他作为盯梢的人终究是要一字不差的告诉人家。

    “官营买卖中,广润的硝石每斤降价三文,珠圆玻璃降价五文,北府毛料降价十文…………此之外量多还有优惠!”

    一串串的数字如同一柄柄的尖刀扎在丁掌柜胸口,裴七郎知道他为何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声道:“这事情已经如此,还是早做打算吧!”

    丁掌柜看着裴七郎,小声道:“这是家主的意思?”

    裴七郎摇了摇头:“怎可能如此之快?我这边才刚刚得了消息,家主今夜才能知晓,从此之后你我也要各安天命了,这时候不给自己想想后路?什么时候想?”

    丁掌柜狐疑的看向裴七郎,愣了一下后缓缓起身:“都散了吧!没有什么大事,眼瞧着这些官营买卖和蔡记的商号撑不住了,这般降价也不过是为了吓退胆小的人,不用担心!”

    义鑫升是石家的商号,也是东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商号,在城外拥有自己的工厂和作坊,货物也都是自给自足的模式。

    官营买卖和蔡记商号的降价不得不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裴七郎明白的事情,丁掌柜自然也明白,事实上他此时已经凉了半截,但话还是要说出来的,毕竟稳定人心还很重要。

    铺子里没有商客,不会裴七郎刚刚的话不会产生多大影响,但伙计们若是听闻这个消息,必然会心中动摇,一旦传播出去也是不好。

    丁掌柜知道事情瞒不住,但能瞒住一时是一时。

    他是个聪明人,现在争取时间不是给神都城中的东家,而是给自己,当然他的话也是在说给裴七郎听的。

    从裴七郎的话语中他便听到了不对劲,显然这小子不是一个简单的盯梢,定然是还有别的身份。

    待伙计们都离开,自己忙活的时候,丁掌柜看着在店中瞎转悠的裴七郎心中有了计较。

    “裴小哥随我详谈!”

    进了柜台后面的小房,丁掌柜脸色突然一变:“你到底是何人?都说你是东京城中最好的盯梢,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裴七郎笑了笑:“我是什么人重要吗?眼下是你东城豪门的所有商号都要赔光家底!听说你们在神都城中的大掌柜用东家的地契和东京城商号工厂的地契房契做了抵押,向钱庄借了好大一笔钱财,当初就是为了在官营买卖和蔡记降价之后买入商品迫使他们早日歇业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人家的商号可好着呢!不光能撑下去,还能让利!”

    丁掌柜脸色难看,再次盯着裴七郎的眼睛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某便是这东京城中的无名小卒罢了,既是如此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谋划,总不能当一辈子的盯梢客吧?”

    “哦?不知裴小哥的志向是什么?”

    “当然是吃上官家的饭食,如此才能无忧。”

    “官家的饭食有那么好吃上?你便是想要去往官营买卖便也不是易事,蔡记便更不可能了!”

    裴七郎笑了笑:“某家有人在官营买卖之中,便是在蔡记都有说得上话的管事,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需要一个机会罢了!”

    丁掌柜微微一惊:“什么机会?”

    裴七郎指了指丁掌柜的胸口道:“自然是丁掌柜您啊!此次我裴七郎愿做一个引荐,引荐您弃暗投明前往蔡记如何!”

    丁掌柜大惊,望向裴七郎上下大量:“你居然真的认识蔡记的人?!”

    裴七郎哈哈大笑:“这有何难?之前便与你说了,这般不信只能让我小试身手,必然给你在蔡记之中某一个好差事,从此你我二人皆在蔡记,岂不比在这里提心吊胆要好得多?”

    丁掌柜稍稍一想便知道,裴七郎是在拉拢自己,眼下算是双方得利的一个机会,自己去了蔡记自然不会是空手去的,给蔡记带来的好处也绝对不会小。

    至于裴七郎,这小子一下便从个小小的盯梢客一跃成为蔡记的功臣,最少也能在蔡记得个差遣。

    上下大量一下这小子,丁掌柜不由得赞叹:“你倒是脑袋灵活,若是能和蔡记搭上线,老夫便是给你提携一番又如何?眼下要紧的是不能走漏消息……”

    裴七郎摆了摆手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盯梢客可不止我一人,何况小甜水巷距离南门大街不过是抬脚便道的事情,消息很快就会在这里传开,而南门大街上传开的消息还能保守得住?”

    丁掌柜皱眉点头道:“此言有理,某这便去整理一下东西,你也好早早去搭线才是,莫要迟了!”

    裴七郎笑着拍了拍腿:“丁掌柜,这脚力您还不放心,我这便去往蔡记说项,您也好早做准备才是!”

    裴七郎说完便离开,并且丁掌柜也进入后院的厢房开始准备。

    虽然是天衣无缝,但事实上裴七郎却撒了谎,他并不认识什么蔡记的管事,也和官营买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一个聪明的骗子,利用一个时间差做了一个完美的骗局,当然这个骗局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裴七郎离开义鑫升之后,便立刻赶往蔡记的商号,在那里再次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寻了管事声称自己能让义鑫升的掌柜的前来“投诚”。

    蔡记的管事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显然这些东城豪门的商号已经知道了消息,眼看顶不住了掌柜便打算先走一步。

    蔡记的管事当然爽快的答应了裴七郎的条件,并且也给了他时限,过期不候是必须的,万一这是义鑫升的掌柜在给自己留后路那可不行。

    于是乎丁掌柜便在裴七郎的引荐下悄悄到了蔡记,并且把一些该说的不该说的事情全部如实交代和坦白。

    丁掌柜的这般行为自然算是“变节投诚”,虽然不耻但却没有违法,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没人知道他悄悄向蔡记泄密的事情。

    唯一知道的人除了蔡记的管事和丁掌柜这两位当事人外,便只有裴七郎这个不起眼的盯梢客了,当然他自己也是不知道这二位具体谈了什么事情。

    他只不过利用了眼下这个好机会,机智的做出一次豪赌,他赌赢了,丁掌柜悄悄把消息告诉了蔡记管事,而蔡记管事也给了裴七郎一个引荐他去神都城商号做事的机会。

第两千二百八十三章海啸席卷

    对于赵祯来说,眼下大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对付吐蕃不能操之过急,一役而灭国的事情在别的地方好说,但在吐蕃高原上却不现实。

    至于东城豪门……他们在赵祯眼中也是半边身子入土,现如今以过去了一个月,但官营买卖和蔡记依旧没有抬升物价的迹象,利国监在不断的向他们输送商品,大宋的市场基本已经稳定。

    如此一来东城豪门花费巨大贷款买下的货物只能扔在库房中蒙尘,即便是拿出来卖,也远远解决不了问题,何况这段时间官营买卖和蔡记又降了一次价,使得东城豪门手中的货物再次高出了市场价格。

    以市场价格卖他们亏本,不以市场价格卖他们的资金压力巨大。

    这是一个死循环,也是一个无解的办法,在经济学中的懵懂,使得他们向钱庄借贷成为致命的错误。

    这盘棋已经到了死棋的地步,无论怎么盘桓也没有空间和余地,有的只是静静地挣扎,悄悄的“死亡”。

    东城豪门之中绝大多数的家族已经把一切都押在了上一次官营买卖和蔡记的降价中,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亏本买卖,坚持不了多久。

    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官营买卖和蔡记不光没有亏本还坚持卖了半个月,在半个月后再次降价一些,虽然力度不大,但却是给了东城豪门所有信誓旦旦准备翻盘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耳光打的响亮!打的透彻!打的赵祯舒坦无比!

    即便是到了现在,官营买卖和蔡记还有利润空间,因为蒸汽机已经在他们的工厂中大力普及,而且技术先进,更多的劳动力被解放出来。

    相比之下,东城豪门的那些商号所下辖的工厂便几乎停滞不前,他们还在用自己原本的经验来做推断的依据。

    官营买卖走的是销量,他们刻意把一些东西的价格压低,然后让这些东西在大宋普及,成为日常使用的消耗品,或是必需品。

    这才是占据市场的聪明之举,也是东城豪门始料未及的开始。

    走量便是薄利多销的经营模式,别看东西卖的便宜了,可销量的激增几乎使得官营买卖和蔡记的货物刚刚上架就被热情的百姓抢购一空。

    当然,也被兴奋的商贾抢购一空,只要是蔡记和官营买卖的货物,总是抢手,一旦到了地方上去,立刻就会脱销。

    大宋的经济就是一个循环,市场越繁荣,百姓们的收入便越高,百姓们的收入越高,便越能带动市场。

    这是一种良性循环,也是赵祯努力打造的一种模式。

    谁也不会知道赵祯当初便已经准备好了今日的布局,或者说这是因为赵祯掌握了经济发展的规律,同时也明白,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这些都是没人知道的未来,而赵祯已经看破了这一切,他经历过那个时代,经历过经济繁荣的后世,所以他可以把握先机,制敌先胜。

    这段时间赵祯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离开神都城,他已经预感到即将有一大堆的人会上疏或是请奏。

    东城豪门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他们不光是在经济上相互勾连,在政治上同样如此。

    其中甚至不乏一些老臣,王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王雍以及自己和王冲两家作为赔罪保全了王素一脉,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一次成功的劝说。

    赵祯放过王家可以,但却不可能放过其他的东城豪门,这其中有天波府,有石家,他们两家都有功臣在朝堂之中。

    杨怀玉和石元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赵祯不好拒绝的人,他们有功于国,这时候入宫说项,便是认罪,赵祯都担心自己心软。

    一个月,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这些赌上一切向钱庄借贷的家族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同时也发现了巨大的债务危机。

    他们几乎把借款全部用作购买官营买卖或是蔡记的商品中了。

    他们的大手笔让大宋的市场出现巨大的震动,不少人觉得这些疯狂买入官营买卖和蔡记货物的商号是疯了。

    但也有一些精明人却认为其中必有“猫腻”,这些商号的背后都是神都城中的大家族,他们这么做必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跟风的人不在少数,都在违反市场规律的疯狂买入,有些人买东西是为了正常交易和批发买卖,有些人则是为了一夜暴富。

    “聪明人”自认为自己看穿了一切,用臆测出的大概,估计出了官营买卖和蔡记亏本赚吆喝,在排挤别的商号,这个结论显然是致命的。

    这些聪明人在跟随东城豪门的商号一起疯狂买入,这样做的结果便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东城豪门捆绑在了一起,当然这种捆绑是他们主动的,和东城豪门没有任何关系。

    在东城豪门的掌柜看来,他们买的越多,官营买卖和蔡记便越吃亏,便越难以顶住,但事实并非如此。

    大量的买入最终导致了灾难的降临,这个时代可没有退货一说,除非是货物出现的问题,否则根本就不可能退货,钱货两清谁给你退?

    得知东京城的官营买卖和蔡记不光没有涨价,却还降价的时候,整个东城豪门和那些跟随的投机者彻底崩溃。

    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经过许多次的估算,蔡记和官营买卖的价格已经被压到了最低,不可能再往下低上一文。

    这种自信来自于他们对商贾之道多年的浸淫,但这种自信全部被打破,被他们从未想到过的事情所打破。

    究其原因便是他们已经被资本所左右,商号之中的工厂多年未曾改变,器械老旧不说,甚至有些还是没有蒸汽机的普通人力工厂。

    那是大宋最早期的一种工厂形式,现在几乎已经很难找到,但对于东城豪门的商贾来说,这却是不值得改变的事情。

    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必要给自己的工厂增加新的机械,也不需要新技术,这对于他们来说有害而无益。

    他们在垄断市场之后,产量不需要多大,因为价格他们说的算,并且奇货可居!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一场来自东京城的“海啸”开始在整个大宋席卷,而最受冲击的地方便是神都城的东城。

第两千二百八十四章四方云动

    大宋的消息传播的很快,这是历代封建王朝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虽然比不上后世的“信息时代”,但现在的速度依旧惊人。

    深夜之中,神都城便已经受到了消息,信鸽是最为快捷的手段,东城豪门这般强大的资本当然有能力豢养自己的信鸽作为快速通信的手段。

    而且这些信鸽不是直接飞往神都城,而是从东京城出发后,先一步抵达大名府,紧接着便会有专人把信鸽腿上的密信转交给下一只信鸽前往河间府,再从河间府抵达神都城。

    这样的速度是最快的,既能把信鸽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又不担心路途太长而发生意外。

    作为大宋的皇帝,赵祯的消息传递自然要比东城豪门的速度更快,他不是用的信鸽,而是递役……

    按道理来说递役的速度永远比不上信鸽,但递役更早的收到消息。

    小甜水巷的官营买卖和蔡记商号早早就把降价的消息传递给了神都城,这也是赵祯最先受到消息的原因。

    谁能想到一次降价居然会搅动整个大宋的市场,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联合降价,是一场经济战争的决胜一击。

    事前隐秘,事发干脆,“杀敌”利索,最重要的是,官营买卖和蔡记的商号并没有发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惨事。

    降价销售所带来的便是销量暴增以及更加迅速的占据市场规模。

    这才是正真的“完美一击”,三司之中的包拯在看到东京城送来的消息时,脸上的表情只能用精彩来形容,三司之中的官员从未见过这位计相露出过如此震惊的表情。

    一手拿着文卷,一手拿着金鱼袋便匆匆赶往皇宫,只留下一众三司官吏目瞪口呆。

    包拯是真的被文卷上的内容给震撼到了,谁能想到官营买卖和蔡记商号居然再次降价,并且还有让利之举,这在包拯看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官家在公器私用,在利用内库贴补官营买卖和蔡记的亏损!

    这样做的代价实在太大,并且会让大宋的物价持续出现变动,影响整个大宋的国计民生!

    作为三司使的包拯最担心的便是在自己的任上出现这样的问题,他一直尽心竭力的在维持大宋经济的稳定,在他眼中即便是皇帝也不能破坏!

    匆匆进入皇城的待漏院,在这个时候面圣需要经过禁中的禁军勘验,同时也需要内侍上奏,最后官家准奏才能得以召见。

    赵祯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准备暂时“逃离神都城”但还是晚了一步,刚刚天亮,早朝还没开始包拯便“杀到了”皇宫。

    赵祯早已猜到他会请奏,打算利用赵旭早朝的时间拖住包拯,而自己可以悄悄离开神都城,如此便不会发生这场不必要的请奏了。

    但谁知道包拯居然如此果断,刚刚得了消息便入宫请奏了,边上的三才也是吃惊,他没想到的是,三司的消息居然来的这么快,甚至和东城豪门的速度旗鼓相当。

    三司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东京城中的三司衙门不是摆设,相反是监控东京城乃至大宋经济的重要保障。

    包拯掌管三司,他是大宋的计相,手中的职权早已从审计大宋的财政扩展到了,监控并且稳定大宋市面繁荣的层面。

    赵祯现在是无可奈何的要接见包拯,他是大宋的计相,身份特殊,若是一般的臣子学士之类的,赵祯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推脱掉。

    况且包拯还有一个“顽固”的名头,他的固执一点也不比王安石少,两人算是旗鼓相当的人。

    尤其是王安石被调任三司副使一职后,两人之间没少“掐架”,经常因为某件朝堂政策而互相不满对方。

    当然,这两人最希望做的便是说服对方,可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不相上下。

    赵祯在大宋朝堂上“最怕”便是这隶属三司的一老一少,一旦他们要单独请奏的时候,自己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当然赵旭那小子就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但这一次,包拯的入宫却是和王安石站在了一起,他手中的文卷以及奏疏中亦有王安石的文书,赵祯在看到这对“顽固”联手之后便知道今日之事不得“善了”。

    “官家,东京城的官营买卖和蔡记几乎同时降价,这已然让许多商贾面临关账的窘境,其中虽有不少是东城豪门的商号,但亦有寻常的民间商贾,何况那些进了货的寻常商贩亦在其中!”

    赵祯点了点头:“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降价就要有人亏本,尤其是那些进货早的人,亏本已经是不可避免,但朕不知官营买卖和蔡记的寻常降价有何不妥?”

    “寻常降价?!”

    包拯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边上的三才练练咳嗽,提醒他重视眼下的场合,禁中的紫宸殿可不比三司的衙门,四周还有宫人在侧,岂能对君高声言语?

    包拯冷冷的扫了三才一眼,这货便立刻心惊胆战起来,没办法,大宋的宦官受朝堂文臣辖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包拯今日不服气,明日就能以“内侍专权,逾矩,跋扈”的罪名参奏他。

    “官家,若是寻常降价,为何低过了成本?三司亦有财计衙门,哪家商号的成本是多少,亦有估算,为何官营买卖和蔡记的价格降的比其他商号的成本还要低?!如此一来他们还挣钱吗?若是不挣钱,那是否是官家收益以内库钱财补贴之用,为的就是对东城商号加以驱逐打击!官家国器不可私用!便是内库财权不在三司,也应妥当处理,皇后手中的五枚之权亦因皇权干涉之!”

    三才已经两眼一闭爱咋咋地,这那里是请奏,简直就是在质问官家,声音大的出奇,口水喷的到处都是,态度恶劣!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包拯居然把问题扯到了官家私德以及后宫的身上,这就是“大不敬”以及“逾越”的大罪了!

    赵祯却并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包拯这种“恶劣”作为朝臣他是一心把自己的责任维护到底,一旦失职,连自己都不肯放过。

    赵祯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道:“你上来便认定是朕公器私用,若朕没用内库,密库一文钱呢?你包希仁明日便要在朝堂之上当众宣读《认罪疏》。”

    包拯一愣,边上的内侍悄悄的捂嘴偷笑,三才知道,官家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惩治包拯的失礼了。

第两千二百八十五章“第一生产力”

    包拯自认为自己手中的数据是准确无误的,并且也从一开始认定了赵祯是在动用密库或是内库的财力“支援”官营买卖和蔡记。

    这老倌是个讲证据的人,在证据面前绝不低头,更不会徇私,对赵祯他是尊重的,只不过在他看来皇帝的“不法”亦是要据理力争。

    巧了,赵祯也是一个讲证据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对朝臣宽仁的帝王。

    在他看来包拯的“激动”不是因为细枝末节,相反是在维护大宋的利益,维护国法的方正,这样的行为自然是得到赵祯打心底里的敬佩。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赵祯深知不是每一个臣子都有用于上谏的勇气,甚至可以用稀少来形容。

    包拯最担心的便是自己挪用了内库或是密库的钱财来帮助蔡记和官营买卖,这样一来帝王打压商贾的手段便违反了规则,也不是那么的充满公正严明。

    大宋的臣子和别的朝代不同,他们的想法一般都是这样,即作为天下之主的皇帝可以拥有特权,但你办的事情要附和礼法和规则。

    若是你一开始便破坏这种规则,所有人都可以忍气吞声,谁让你是皇帝呢?

    但若是你遵守规则,参与其中之后,发现自己并不能完全掌控一切,于是便用特权来破坏规则,这便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这样的行为在所有人眼中,不是帝王在使用特权,而是小人行径。

    虽然这是互相矛盾的事情,但在某些程度上还是起到了对皇权的约束作用,并且赵祯也没有对这样的思想进行干涉。

    大宋正处于一个思想变动的时期,这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学术思想不断出现所导致的,这些思想中有些甚至比较极端,认为华夏的历史就是汉家在谱写,和其他的民族没有任何关系,世界上也只有汉家才能称得上是正统,其他的任何文明都是鄙夷的存在,都是荒蛮未开化的存在。

    国家的的强大必然会出现民粹主义,即便是深受儒学熏陶,拥有更多包容性的汉家王朝也不能例外。

    强大的力量和财富已经让有些人飘飘然了,但赵祯从未有过这种放松。

    包拯便是朝臣中的代表,他代表的不是民粹主义,而是理智和礼法,这两样东西几乎是朝堂上最为看重的。

    包拯只是其中之一,以范仲淹为首的士大夫阶层几乎都是礼法和智慧的拥趸。

    当然,这在赵祯看来也是好事,尊重礼法的人,自然也尊重法律,同时也在不自觉中成为法律的拥护者,依法治国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赵祯也要惩治包拯的逾越,皇权神圣不可侵犯,这是封建时代的准则,也是赵祯维护自己权威的必须手段。

    在朝堂上当中宣读《认罪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最少对包拯的脸面来说有一定打击。

    但这老倌跟本就没在意,他之所以发愣不是因为赵祯的处罚太重,相反他觉得自己在皇帝面前逾越,应该受到更重的处罚才是。

    包拯这不是傻子,之所以如此做,凭着逾越被罚也要把这件事的严重性向赵祯说明。

    对付这样执拗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证据摔在他的面前,赵祯便是如此,一份来自蔡记和官营买卖商号的文书摔在包拯的脚边时,这老倌便立刻不说话,向赵祯一礼之后便开始审阅起来。

    上面的内容清清楚楚的介绍了蔡记和官营买卖商号的成本,同时也有盈利空间,价值范围,盈利手段等等。

    这是几代人的心血,甚至是赵祯也在不断的投入其中,大宋的工业革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从这些官营买卖的商号以及蔡记开始的!

    赵祯从来就没有想过资本会带领大宋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相反他认为科学技术的进步和思想的前进才会使得大宋步入全新的时代。

    这个两者之间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存在,科学技术在促进思想进步,同时思想的进步也在改变大宋的学术环境,学术环境的好坏再次影响科学技术,而这一切最终都将体现在大宋的身上。

    无论工业,商业,农业都在依靠全新的技术,这一点毋庸置疑。

    包拯手中的文卷仔细的描述了格物对工业的改变,并且详细阐述了格物院与官营买卖之间的合作模式。

    格物院不断的研发新产品,新技术,而这些东西都是官营买卖和蔡记所需要的,后者花钱买下这些技术和器械,为自己的生产生活提供保障,而格物院也通过这些钱财得以开展研究和发展。

    包拯已经没有话说,这次他是真真正正的被眼前的所展现的一切给震惊到,他没想到官家官家当初早早的发展格物院,早早的开办蔡记,居然会形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原来蔡记和官营买卖的商号并没有亏本,他们的利用蒸汽机为驱动的器械更加高效,他们用先进的技术降低了成本,也提升了效率。

    流水作业之法被发挥到了极致,种种描述的结果便是成本降低,同一天的时间内,他们生产出的货物数量是原先的数倍有余,相比之下其他拥有工厂的商号根本就不能相比。

    最重要的一点,官营买卖的商号和蔡记都在改变盈利方式,他们要卖出更多的货物,让原本珍贵的东西在大宋成为日常所需,他们是在走量而不是提高价格。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便是大宋的百姓可以用更低的价钱获取更多的精美货物,得到实惠的是大宋百姓,获得利润的也是商贾。

    一些商贾完全可以做中间商,他们不生产只是贩卖,把货物贩卖到远处货物利润,这并没有错。

    而在此之下,最倒霉的人其实并不是东城豪门,或者说东城豪门的商号属于亏本最严重的一类。

    这类商号的特点便是自己不提高效率,单单依靠钱财铺路做垄断生意的商号,他们在强大的技术和巨大的产量面前瞬间灰飞烟灭,至于要怪的人,还是他们自己。

    要知道大宋的格物院可是对所有商贾开放的,只要你花钱就能买到格物院中的新技术和新技巧等等,当然这些价钱可不菲。

    如此对比之下,便能清楚的看到双方之间的差距,以及东城豪门这般利用钱财铺路的商号有多么的面目可憎。

第两千二百八十六章“主圣臣良”

    包拯在看望文卷之后,便仔细的折叠起来,郑重的揣进袖口,他的模样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上面的东西。

    原本的那股“激愤”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望向赵祯一礼后道:“臣有罪,在官家面前失了礼数!”

    赵祯无奈的摇头道:“这也不是你包希仁第一次这般了,朕已经习惯,朕把你当做魏征来用,自会有唐太宗的气度。”

    谁知包拯却再次整肃表情道:“官家圣明,但臣还是要谏言,您不应该这般瞒着臣,君臣之间唯有互通消息才能主圣臣良……”

    赵祯有些无语,这话说的是真没错,作为帝王赵祯当然有权利不告诉包拯事情的真相,当然,包拯也有权利谴责这一行为。

    君臣之间的关系在历朝历代都是相辅相成,互相配和的关系,在这一点上包拯说的并没有错。

    三才在边上看的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包拯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且让官家都为此哑口无言,谁说包公最为耿直?这么看来他在朝堂上也没白混啊!

    最后赵祯还是要客客气气的把包拯送走,虽然他明日的超会上依旧要当着朝臣以及太子的面宣读自己的《认罪疏》,但这并不妨碍赵祯对他的礼遇。

    这也是一个极好的说明,当包拯被禁中的步撵抬出来了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得到了皇帝的礼遇,谁也不会料到他第二天在大朝会上宣读自家的《认罪疏》。

    朝堂大殿之上,便是赵旭望向包拯的眼神都有些呆滞,谁能想到这个在朝堂上认罪,且态度极具恭谦的包老倌,居然在昨天逾越的指责了大宋的官家。

    最不可思议的是,官家居然还用步撵把他送出了禁中,送出了宫城!

    散朝之后,这件本来不大的小事立刻发酵成为堪比盛唐时的君臣轶事,显然官家和包拯的关系就如同唐太宗和魏征。

    这是明君贤臣的重要典范,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最要紧的是,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东城豪门的商号彻底完蛋的时候,一边是百姓对官家的歌功颂德,一边是东城豪门绝望的哭号。

    虽然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问题已经开始发酵,来自东京城的消息几乎是瞬间便击溃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们几乎家家都向钱庄借了大笔的钱财,甚至抵押出了家中的一切,为的自然是殊死一搏,但没想到东京城的官营买卖和蔡记再次降价。

    刚开始受到东京城的消息,他们觉得是东京城的人疯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消息汇总到神都城,他们终于慌了手脚。

    东京城是大宋货运的集散之地,大同府同样也是如此,南有汴梁,北有大同,这是大宋商贾刻进脑袋里的事情。

    大同府曾经是大宋和辽人交易的重要场所,当初大宋最大的榷场便是开设在大同府的,后来辽朝被赵祯攻灭,契丹的商贾几乎都留在了大同府。

    东京城是大宋南方货物北上的集散地,而大同府却是北方货物向南运输的集散地,这两座城池都在影响这大宋的物价。

    一南一北,虽都是大宋的经济中心,但却相互之间亦有来往,甚至有直达的火车方便运输并且绕过了神都城。

    凡是大宋数得上名号的商贾都要在两地开设商号,当然,总号必定是要安置在神都城中的。

    大宋有一座政治中心的神都城,还有一南一北两座经济中心,这便是大宋眼下最重要的规模和发展趋势。

    当然在东西方向上亦有重镇,西面的京兆府长安城,东面的应天府都在快速的发展。

    甚至连徐州都称为大宋的盐铁重镇,在这里徐州彭城利国监的工匠人数已达数千人,每日生产锻造的钢铁不计其数,就没有一天停工过,大宋对钢铁的需求是与日俱增。

    别的不说便是长长的铁路就需要大量的钢铁,唯有如此才能不断的为大宋带来新的发展契机。

    当然在大同府和徐州也都设有东城各家的商号,亦有官营买卖和蔡记的身影。

    在全国开设店铺,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要挣钱,只要这里地方繁荣,那就把店铺开到哪里!

    这是大宋商贾一致认为的事情,当然这里的物价也受到大同府和东京城的影响。

    两座城池就是大宋一南一北经济与行动的风向标,东城豪门皆以完败而告终,被逼无奈之下还要向钱庄归还价格不菲的利息。

    但这些利息只不过是他们借款的小头而已,东城各家几乎都在破口大骂,骂官营买卖和蔡记的无德,骂钱庄的诱骗,骂背叛之人的无情无义,甚至骂皇帝的手段狠辣。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想过是不是自家的问题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是不是他们之前做的太过分了才会有今天的报应?

    没有过,这些人几乎从不会反省自己,认为这是应该的,是当初家族为大宋流血牺牲换来的的功勋,是当初和官家利益交换得到的应有财富。

    在这个时候他们只会想到自己曾经为大宋做过什么,而绝不会去向自己做没做过对不起大宋和赵祯的事情。

    人都是健忘的动物,在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会只顾自己不顾旁人。

    于是这些当初打算一夜之间“击败”官营买卖和蔡记的“赌徒”们便向钱庄“细声慢语”的说明问题,希望再度款项一点时间,让他们在拖上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把借款还上,这段时间他们甚至愿意继续付给不菲的利息。

    但可惜的是,他们的要求却被拉比给拒绝了。

    在拉比看来这当然是一笔不错的交易,拖上一年的时间,钱庄就能多收一年高昂的利息,但可惜的是却违反了当初签订的契约。

    在一赐乐业人眼中,契约的价值高过一切,只要双方之间签订了契约,那就是无可更改的事情。

    “实在不行,诸位可以先在契约到期之日把钱款还上,待这比借贷结束之后,再次向钱庄借款一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当钱庄的小伙计和颜悦色的把话说出来的时候,东城豪门的总号掌柜齐齐变了脸色。

    此时他们心中早已开骂:“若是能还上,现在还寻你啰嗦个甚?!”

第两千二百八十七章重压之下

    虽然还没到还款之日,但东城豪门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这种感觉便是一种绝望的逼迫,只要一睁眼便能感觉到无数的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们有一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总号的大掌柜无疑都带回了不好的消息,钱庄并不允许他们拖欠钱款,同样也不允许他们拖时间。

    一年的时间就在那里,一旦时间到了,就必须把本金和剩余利息全部还上,这是不能更改的事情,即便是多给利息宽限时日也是不允许的。

    唯一的办法便是把那些抵押出的去的产业全部抵给钱庄冲抵款项,如此他们便无债一身轻了,但那些产业全都都是东城豪门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

    之前家中钱款已经被他们全部用作和官营买卖以及蔡记的对抗之中了,可以说现在的东城豪门各家的钱财几乎都是所剩无几。

    钱庄的伙计非常的“客气”每个月的月初便上门告知东城各家这个月需要缴纳利息的时间以及金额,并且明确的把神都城中的钱庄地址告诉他们,神都城中有数十家钱庄,最近的一家便是在东城主路四方街的,这可要比去往总号近得多。

    这无疑是在给东城各家以压力,那些向钱庄借款的人家再也没有借钱时的豪气,相反客气的招待了来自钱庄的伙计。

    但无论他们多客气,钱庄的伙计也都是笑脸相迎,唯独在还款金额以及时间上绝不松口。

    有些人家便打算用威胁的方式来警告钱庄,义鑫升商号的大掌柜刘顺冷冷的望着眼前笑眯眯的钱庄伙计艾福:“你别以为我义鑫升是个简简单单的商号,这后面的家族你不会不知道吧?钱是向你钱庄借的,但我等也给了抵押之物,如今家中有难处,就不能在商言商?你们钱庄也是官家的钱庄,我石家可是有了不得的人物!”

    听了刘顺的威胁,艾福更是笑得开心:“这位掌柜的,您说的哪里话,钱庄的钱不是我等的,也不是朝廷的,甚至不是官家的,钱庄里的钱都是来自储户的,这是人家的钱,既然拿来借贷给你们,你们也应该到期还款。”

    “那你说是那些百姓的钱财?我义鑫升定然上门去赔罪,请求他们款项几日!”

    艾福掰着手指头道:“这我可说不准,但钱庄的存款有来自百姓之家的,也有权贵之家,便是朝堂中的六部相公或是宰执相公家的钱也是放在钱庄的……”

    刘顺脸色一变,显然艾福根本就不在乎石家的威胁,并且在提醒他,一旦钱庄的钱不还,那便是得罪了所有在钱庄存钱的人,这比得罪官家还要命!

    “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

    艾福摇了摇头道:“当初借钱的时候,拉比就提醒过你们,数额巨大,要慎之又慎,本来是不打算借给你们的,你们又自己偏偏着急借,契约的内容自然是看了的,后面的那份知情书也是你们签的字嘞!”

    提到这里刘顺的脸色便愈发的难看了,当初签署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在意,因为各家都觉得定然是能还上钱的,挑选的也是前期压力最小的借款方式,谁能想到蔡记和官营买卖的商号居然还能降低成本。

    各路的消息都传递了回来,显然再次降价之后,官营买卖和蔡记依旧能够挣到钱,这便说明他们的成本要远远低于预期。

    这是一个令各家崩溃的事实,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斗不过官营买卖和蔡记,唯一的办法就是早早收手。

    但此时想收手也已经没有了机会。

    钱庄是致命的一击,谁能想到原本是希望的钱庄摇身一变成为催命的阎王,而眼前这个钱庄的伙计艾福便是催命的小鬼。

    威胁是根本存在的,从一开始刘顺就知道钱庄不能得罪,因为在背后扶持钱庄的人就是官家,家中虽然也有“拒不还钱又奈我何”的声音,但家主依旧是嘱咐自己尽量软硬皆施让钱庄再宽限一点时间。

    可现在刘顺自己已经什么招数都用尽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让艾福改口,契约这东西在他们一赐乐业人的眼中比什么都重要。

    “当真没有宽限的可能?”

    这是刘顺最后一次发问,艾福摇了摇头:“没有款项的可能,契约便是规矩,一旦立下了就不能改变,任何人甚至是包括官家都不能改变,这是钱庄从一开始便定下的规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官家也不能改变?那我家便向官家请旨,看看你钱庄能不能宽限时日!”

    小花厅的屏风后,石元孙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他刚刚在屏风之后已经听了多时,石家参与到东城豪门的买卖他是知道的,之前没有管,只是觉得能赚些钱贴补家用,可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到了令人他都要震惊的地步。

    东城各家也是如此,甚至包括杨家人也在参与其中,于是石元孙便慢慢的重视起来,当然其中的隐秘不法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差不到石家的头上,不过是一个指挥的人叛变又能如何?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不再是带兵打仗那些事,而是石家偌大的家业即将灰飞烟灭。

    盯着艾福的眼睛看了看,石元孙冷笑道:“你也别把我石家逼急了,大不了便把那些花钱买来的货物折价给卖了!到时间还是有一大笔钱能够回来,再赔上一点产业,还能还不上你钱庄的那点钱?”

    艾福向石元孙拱了拱手道:“果然是大将军,这气度便是让人折服,若是如此对石家,对钱庄都是好事,越快的折卖便越能减少亏损,谁也不知道官营买卖的那些商号会不会再度降价,您现在折卖便是有利的!”

    艾福的口气完全是在为石家着想,石元孙心中微微一惊,显然这小子是早已考虑到这一点了,但如果现在折价卖了,那石家的亏损也不在少数。

    石元孙挥了挥手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道:“送客!”

    艾福完全不在乎石元孙的态度,恭恭敬敬的施礼:“小人告退!”

    刘顺在送走艾福之后,回到小花厅便瞧见石元孙坐在主位上默默不语,他知道这件事家主要慎重考虑…………

    石家的这一幕在整个东城上演,几乎每家都在折卖与不折卖之间徘徊挣扎。

第两千二百八十八章墙倒众人推

    压力得不到释放的情况下就回出现极端,有些人把问题归咎于钱庄,有些人则是把问题归咎于商号中的大掌柜。

    这是一个决策问题,东城豪门的有些人家自己不愿负责的情况下,就把问题推卸给了总号中的大掌柜,认为是大掌柜的无能才导致他们签订了和钱庄之间“不平等的契约”。

    这样的家族不在少数,他们把责任推卸给掌柜的同时,声称自己根本就没有瞧见过这份契约,知情书和契约皆是大掌柜的签订,应该和商号无关。

    更有甚者直接声称这件事就是总号中的大掌柜和钱庄之间的秘密交易,其目的就是为了窃取家中产业!

    有些人家更是把商号中干了多年的大掌柜告上了北平府的公堂。

    “恶仆害主”这件事在大宋的律法中判罚的相当严重,一时间不少的东城掌柜纷纷请辞而去,谁也不愿意成为东家的替罪羊。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令人不齿,消息传开神都城的百姓也纷纷声讨这样的行径,但却没有什么用。

    北平府的公堂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一旦要上堂便要把话说清楚,这里不是东城各家的公堂,而是大宋国都的公堂,是律法的所在。

    人证物证缺一不可,不似之前把家中恶奴押到公堂上,派个人说明情况就行,还要有人证物证,于是大宋钱庄最近就比较繁忙,拉比跟着也忙了起来。

    他要作为人证过堂,而要把签订契约时的《知情书》呈堂作为物证。

    现在整个大宋无论朝堂上下都在提倡律法治罪,便是北平府也不能例外,而钱庄的积极配合也使得冤假错案的可能性被降到了最低。

    贾昌朝在得了龙图阁大学士之后便算是彻彻底底的北平府知府事,眼下这事情他早已看的通透,不是自己能够搀和的,只能把案件处理好之后上报大理寺。

    在他之权范围之内的事情当然要处理好,否则朝堂上的相公们必然要上奏,但超过自己管辖的事情就要上交给大理寺,如此便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此时的贾昌朝明白,自己不能偏颇,也不能有所倒向,东城的水太深,一旦事发就会牵连出一大批的人来。

    据他所知,石家的石元孙,杨家的杨怀玉都在背后,更为让人可怖的是,官家亦是站在背后的人。

    东城豪门的事情,少有眼见的人便知道是官家在被后动手,官营买卖和蔡记都是官家手中的商号,他们打击的对象便是东城豪门的各家商号,这样还看不清楚的人便是无可救药的傻子。

    贾昌朝是聪明人,他绝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贾昌朝的优点便是善于总结经验,他和吕夷简之间的关系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他学习吕夷简的老道,而他同样要学习吕夷简明哲保身的本事。

    东城豪门在朝堂上为自己的铺路根本就是个笑话,那些出自东城豪门的新晋官员自己都在努力的和东城豪门撇清关系。

    这些人在朝堂上混一段时间后就都纷纷明白,为有坚定的跟着官家才有出头的机会。

    遵从官家的改革,遵从文化上的革新,遵从六部相公的指挥,多做实事,多为百姓谋福,这才是他们升迁的最好办法。

    依靠官员之间互相联系,互相给予方便,最后倒霉的终究是自己,若是拿不出政绩,便是自己的名字被放进了吏部考核之中也会被无情的刷下来。

    所以朝堂上的一切早已变了规矩,没人再想着如何结党营私,因为这根本就没有效果,监察院在盯着,黑手在配合监察院,吏部的考核同样有监察院的参与。

    你上报的政绩真假,很快就会被人查到,无论是在地方放上的还是在朝堂上,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都难以升迁,若是伪造政绩,那可就更加了不得,甚至有直接被剥夺官身的可能。

    眼下的朝堂早已不是当初的朝堂,虽说还没到铁板一块的程度,但却时时刻刻受到监察,上至宰执相公,下至地方知县事,无人能例外。

    官家已经把朝堂上的政权和监管之权彻底分开,宰执相公手中的权利只是在朝堂上,在大政上起到辅佐太子的作用。

    兵权在官家手中,官员的吏治考核在吏部的手中,检查之权被牢牢的掌握在监察院的手中,科举之权在礼部手中,而这些最后都指向了官家。

    看似实在分割相权,加强六部的权利,实则实在加强皇权。

    唯一能够约束皇权的,也只有官家自己制定的律法,最近朝堂上就在忙活这东西,几乎每个朝臣都能为大宋正在制定编篡的全新律法建言献策。

    说来奇怪,相权被分割之后,贾昌朝第一次发现,原来大宋真的是“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自己之前也提了两项,关于神都城的知府事职权之辩与神都城的防治之策,这两项居然都被宰执相公范仲淹给夸赞,同时上呈太子报官家御批。

    而御批下来的奏疏再次会到了自己手中,上面有太子以及官家的答复,内容不可谓不详细,每每想到这里贾昌朝的内心都是“热乎乎”的。

    便是自己都能有这样的感觉,其他的官员自不用说。

    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向官家,向太子,向朝堂上衮衮诸公甚至是向天下人展示自己才学和能力的机会!

    没有人会错过这一甚是,而贾昌朝早已断绝了和吕夷简的来往,他和吕夷简的会面,甚至和东城豪门那些人的会面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找不到物证来证明。

    而眼下东城豪门已经不行了,这些“蠢货”若是再敢闹一次宣德门请见,接过必然是被管家严惩,再一再二不再三,上次那些诰命夫人的请见已经惹得皇后动怒,管家不悦了,若是再有必定会受到斥责。

    但东城各家要想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官家请旨,这在贾昌朝看来根本就是个悖论。

    咚咚咚……北平府门口的鸣冤鼓再次被敲响,衙役匆匆赶来:“启禀大老爷,是东城张家的人……”

    贾昌朝摆了摆手不耐烦的开口道:“又是状告自家大掌柜的吧?”、

    “是!”

    “可提交了人证物证?”

    “均是没有!”

    “轰出去!”

第两千二百八十九章作恶的人

    贾昌朝的态度就能说明一切,此时的东城豪门已经被逼上绝路,眼下他们最不想做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便是继续“耍无赖”,在官家面前哭诉,并且期望依靠这样的手段来然官家放过他们。

    做坏事的人永远比别人清楚他们做的事有多么的可恶,东城豪门那些人当年拒绝赵祯的提议,拒绝妥协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赵祯当年那么为他们着想,希望他们放弃资本的垄断,放弃那些不应该有的幻想时,他们又是多么的“嚣张”?

    鼓动边军挑衅辽人,那一战虽然成为大宋出兵的契机,但却也在赵祯的心中种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为了利益而发动战争,操控政治,甚至左右国家的布局,挑衅帝王的皇权,这些早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那时的赵祯看着大宋经济的崛起,依旧不愿对东城豪门下死手。

    毕竟当时的东城豪门还有一定拿的约束力,虽然挑起大宋和辽朝之间的战争,但却是在审时度势之下的行为,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

    而当他们为了发动战争,甚至不惜鼓动边军叛宋的时候,东城豪门在赵祯眼中就属于不可饶恕的存在。

    他们行为已经不是挑起战争那么简单,而是在便向的发动战争,是在逾越皇权,是在干涉大宋的朝政,实在蔑视赵祯手中至高的权利。

    这样的行为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一个帝王所容忍,何况赵祯知道有一便有二,这样的行为即便是现在制止住了,以后还有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件。

    所以从一开始赵祯就没有打算放过东城豪门的打算,严惩这些被资本驱使的“疯子”一直都是赵祯在心中从未与人说过的计划。

    人只有在恐惧的时候才会产生敬畏之心,东城豪门的这些人享受权利太久了,高高在上的太久了,根本就忘记了他们是来自何处,受谁的控制。

    即便是对待身为皇后的王语嫣,赵祯也是有所隐瞒,他并没有打算让这些东城豪门在破产之后还能享受“好日子”。

    相反他要严惩这些曾经利用财富为非作歹的人,只有他们下场的凄惨,才能让其他人重视起来,才能让所有人知道,大宋的底线不可逾越。

    赵祯这么可能用国家财政来给这些勋贵们“兜底”?他们不配这样!赵祯要让他们也感受一下贫穷的滋味,让他们这些玩弄金钱,操纵市场的人晓得没有钱的日子该如何过。

    在赵祯眼中,这是一件非常公平的事情,他们触犯国法自以为皇帝没有抓住他们的脚跟,但事实上赵祯并非没有办法。

    用经济的手段来制裁他们为的就是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痛苦”,若是勋贵之前没有多少财富也就算了,可现在不同,他们曾经锦衣玉食,曾经日进斗金,曾经奢侈无度。

    一旦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再让他们失去财富过上平凡人的生活,那将是一场折磨。

    赵祯要让东城豪门彻底成为“一只鸡”,刀都已经高高举起了,这时候已经不“落”下不行了。

    对于赵祯来说,眼下最需要做的便是早早离开神都城,晚一点都会难以动下这般的决心。

    赵祯纵横沙场多年,对于敌人的分析早已尽在掌握,眼下是东城豪门最为难缠的时候,“真刀真枪的拼杀”赵祯并不担心,但若是在情义上纠缠,那事情就大了。

    当初那群诰命在宣德门外的阵仗可不小,事情闹大了要不是皇后发威根本难以收场,眼下赵祯最好的办法就是避而不见,彻底断绝他们的出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话可是在为逃跑者找借口,而是真真正正的兵家法门!

    赵祯在和包拯扯完之后,便独自一人出宫,宫中的亲卫已经在宫外准备妥当,赵祯的亲卫在皇宫内外有俩个府衙,在宫外的府衙是最为隐秘的存在。

    只要赵祯离开皇宫,他的安全便交给了宫外的亲卫负责,所以赵祯每次出宫都是轻装上阵,只要他离开皇宫,便没有人能掌控他的行踪,同样这也是大宋朝臣们最头疼的事情。

    赵祯就是为了方便,同时也要抵挡外部的压力,这是他最好的应激手段,皇帝在皇宫中,天下人都安心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同样天下人也都知道皇帝在什么地方!

    皇宫不光是大宋的权利中心,还是一座牢笼,皇帝在宫中时刻受到天下人的“监视”,虽然皇宫之内不好监视,但皇宫外面便不好说了。

    只要皇帝的仪仗离开皇宫,那必然是会受到朝堂上下的重视。

    所以赵祯悄悄的离开皇宫而不是大摆仪仗的离开,这神都城中还不知有多少势力在紧盯他。

    当然,作为大宋的皇帝,赵祯逐渐了黑手,亲卫,甚至是不为人知的死骑,想要隐秘的出宫不被发现,实在是太过容易。

    赵祯从来就没有打算在皇宫中修建密道的打算,不需要也根本就用不着。

    一国之都,一旦遇到危机万分的时刻,即便是用密道也逃不出去,城内会放止敌人挖地道破城,会有分割的横道,再加上听瓮几乎难以躲过。

    同样的城外也会有敌人准备的横道以及听瓮,城中的密道想要发挥作用几乎比登天还难,深挖也是可以的,但深挖的风险太大。

    所以赵祯从来就没有想过在皇宫修建密道,所谓的密道其实就是宫中的“避火门”,就像后世遇到火灾时的逃生通道一般,将作监在设计神都城皇宫时特意制作的。

    这么大的皇宫,一旦着起火来,火势庞大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会烧到哪!但这样的密道其实没有什么作用,只是给皇宫中的人逃离火灾的安全通道而已,寻常有专人看守,等闲不得启用。

    而赵祯离开皇宫的办法有很多,并非走的“避火门”而是走的安定门边上“小偏门”这是入内内侍省宦官常用的小门,为的是方便这些宦官探家。

    赵祯已经把这些宦官当作是宫中为他服务的侍者,而不是家奴,这一点从他们的待遇上便能体现,同样也给了他们休假以及探亲等多种福利制度。

第两千二百九十章出宫的赵官家

    一辆宽大的车驾从“小偏门”驶出,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是宫中大官三才的车驾,每家都会在马车上装有徽记,或是旗号,或是灯号,为的就是让人清楚这是谁家的马车里面做的是什么人。

    说到底大宋依旧脱离不了儒家思想的影响,上下尊卑这东西不光在家中有用,在君臣之间有用,在庶民与士大夫之间亦是存在的。

    赵祯虽然改变了大宋的许多东西,但却无法一下改变大宋,使得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消失。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华夏百姓的思想越来越进步,不断的打破阶层之间的壁垒,士农工商,除了士大夫阶级外,其他三个阶级相差不多。

    便是士大夫阶级依旧是拥有打破的可能,大宋的百姓参与科举的权利已经彻底普及,便是屠户,妓子这般的贱业之后也可以参加科举。

    现在的大宋科举不看出身只看能力高低,当然人品依旧是在考察之列的,赵祯的科举改革最成功的地方不在于对科举制度的完善,而是在开放范围之后依旧保持了对士子德行的考察。

    这些制度也是在保证士大夫阶层的权利和名望,百姓们没有意见,士大夫们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马车虽然宽大,但装饰并没有多么豪华,只是减震用的钢条被加了不少,车厢前沿上挂着的一对灯笼上,写着大大“才”字,凡是生活在神都城的百姓都知道,这表示着里面坐的是跟随官家多年的三才大官。

    便是当今太子也要客气的唤一声“大官”或是“都都知”。

    三才在神都城乃至整个大宋都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德高望重”,虽为潜龙邸的旧人,但却从未有过嚣张跋扈的举动,更未有仗着皇帝近臣的身份作恶的事情。

    相反他在神都城中极为低调,这么多年下来如同寻常的内侍一般,从不替人说情,说请,也不给自己的宗族以特殊照顾。

    即便是挑剔的包拯,中直的范仲淹都夸赞他是“私德昭彰,慎持国器,无逾越之事,无托请之情,古来内臣之独一人也!”

    在大宋,一个内侍能得到外臣的这般评价,便是顶顶天的事情,便是赵祯都感叹三才的为人处事。

    在皇帝面前他是忠仆,在皇宫外面他是一个低调的人,在家中他也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谁也不会想到,三才这个宦官在东城的府宅之中养育了一大家人。

    他有自己的婆娘不说,还有领养的孩子,那女子居然是真的被三才的为人为和态度所打动的,并非是一个不良人无奈之下的选择。

    至于那些孩子,赵祯自认为这些孩子受到的教育一点也不比那些官宦之家的子弟要差,甚至在思想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在赵祯下了马车之后,看着这些孩子躲在三才婆娘身后时,赵祯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自己不过是夸赞了他们两句,便把这些孩子和妇人吓得退走,而三才更是惊恐的盯着自己的脸……

    “朕夸你家孩子怎么了?当初可是答应过你不会再让你家孩子入宫做内侍的,怎么担心朕反悔?实在不行朕便是把他们招进亲卫军中便是!”

    赵祯恨恨的甩了一下长袖,三才立刻收起脸上的惶恐,笑嘻嘻的说道:“官家这是哪里的话,要是被您看上了便是这些小崽子的福分!”

    赵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别把宫中的话带到家中,也不怕你夫人夜里摘了你的口条?!朕可是听说你惧内的很!”

    三才正色道:“官家,说奴婢惧内是错的,奴婢应该感谢拙荆,是她时刻提醒奴婢在宫中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影响奴婢,也影响这个家!”

    赵祯笑了笑,望着三才道:“你这当真是娶了一位好婆娘,朕也没有把这县君之位白白册封下来。”

    三才连连点头:“官家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贱内一手的好饭食,还请您移驾内堂……”

    赵祯摆了摆手便在院内的葡萄藤下坐了:“便在此处,朕在宫中便是整天呆在殿堂之内早已厌烦,你这葡萄藤倒是不错,新疆路移来的?”

    三才练练摆手道:“官家,奴婢可没有那么多的钱财从新疆路千里迢迢的移植过来,都是买了种子洒下,拙荆打理的。”

    “朕可是听说东城的人家只要有葡萄藤的,便都是花了大价钱从新疆路直接移栽过来,甚至还需要当地的土壤,如此才能长得又大又壮!”

    三才看了看四周道:“官家,咱们现在便是在东城之中,所费万巨不说,十株能有两三株存活便是不错的了。这样的风气皆是……”

    “皆是那些豪门所引!朕知晓,朝臣们知晓,甚至连百姓们都知晓!这般的事情能瞒得过别人吗?朕早年便是以俭为德,眼下的大宋风气愈发的奢靡了,朕还听说有人不惜开价十万贯,为的便是要一头通体雪白的熊皮,如此期望东海都护府的人便趋之若鹜!每年死在那里的人也是不下数百,甚至上千之数!”

    “官家,其实这些人都是自己寻死,去往东海都护府的长白山发财,听说那里每年死掉的人可不止这些捕捉熊兽的,还有为了人参而去的,女真人都不敢去的地方,我汉家百姓却前仆后继的去,最后也回不来多少。”

    赵祯不再说话,这些人的死虽然和东城豪门没有直接关系,但却有着间接关系,东城豪门之中做药材生意的便是杨家……

    毕竟当年征伐女真的时候是他杨怀玉统军作战,在东海都护府有些关系也是情理之中。

    还有女真人,他们自己也在倒卖药材,这可是极为赚钱的买卖,没人比东海女真更加清楚大山。

    饭食很快就被端了上来,看着硕大的肉包赵祯就有些忍不住,三才和自己一样极爱吃包子的,宫中御厨的包子小巧玲珑,虽然色香味俱佳,但却唯独缺少大包子的那股市井之气。

    而三才家的包子却极为适合赵祯的口味,又白又大的包子拿在手中,即是还未下口,便有一股浓浓的幸福感。

第两千二百九十一章赵祯的“恶趣”

    离开皇宫,这对一般的帝王来说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因为帝王这个“职业”相当的特殊,他的存在有时就是给人以“安定”的感觉。

    即便是赵祯离开皇宫,离开了天下权柄所在,大宋依旧“正常运行”,他定下的大政方针不会改变,朝政也不会懈怠,甚至眼下的赵旭比年轻时候的赵祯更加勤勉。

    从中枢到六部,每个府衙各司其职,在法度之内办事,寻常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甚至效率更高。

    赵祯的皇权从不会敢于各部甚至是朝堂上每一个衙门做事,看上去是一件小事,但长时间的运作下来,却给了朝臣们以前所未有的感觉。

    当然,赵祯每日还是会收到各种各样的奏疏,这些奏疏都是关于大宋重大事项的变动,以及紧急的事情。

    灾情,边情,等等但这些赵祯也在把主动权交给赵旭的手中,他只是需要知道大宋发生了哪些事情,需要知道太子和朝堂上是如何处理的,如此便够了,赵祯并没有打算过多干涉。

    抱着三才收养的最小的孩子“讨来”赵祯望向三才道:“这般的孩子你也愿意收养?”

    三才有些尴尬,但同时充满期许的说道:“官家,别看这孩子嘴唇如兔,但模样俊俏着呢!被父母嫌弃丢在福田院,奴婢不忍便抱了回来,您瞧瞧她这眼睛,是不是比夜星还亮?”

    在看到了“讨来”的眼睛后,赵祯便不再说话,这双洁到令人自惭形秽的眼睛根本就不是一个成年人,尤其是谋算颇多的成年人所能凝视的。

    讨来是兔子的别称,赵祯知道自己怀中的孩子是个兔唇患者,这在后世都是一种难以避免的先天性疾病。

    千分之一的概率被人遇上了也没有办法,是打娘胎中便已经形成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人没有办法选择也没有办法改变。

    放下讨来之后,赵祯便起身道:“这孩子的眼神太过纯真,你和朕都不应该玷污她。”

    三才大惊:“官家说的哪的话!能得您这般的圣君夸赞是讨来的福气,她早已说过这世上最为仁慈的人便是官家您了。若不是您,她在福田院早就被饿死,您改革福田院,让后宫的娘娘们每年监察,这大宋各路州府的福田院可早已大变了模样,便是疾苦之地的福田院也多受朝廷贴补!官家您是咱们大宋最大的善人啊!”

    赵祯摇了摇头:“朕不是一个善人,在这一点上朕和东城豪门没有区别,都是有钱了,有权了便开始用这两样东西换取世上最为尊贵的东西!”

    三才不再说话,他知道官家有时候拧起来谁劝说也没用,但眼下他还是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问:“官家,咱们这次出宫不会单单是躲避那些勋贵吧?”

    赵祯斜了一眼三才:“你这杀才倒是无趣,眼下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朕难道要为了看猴戏连天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您这……走了便是…………”

    三才的意思很明显,赵祯就差大嘴巴抽他了,自己走了不搭理这些勋贵不光是为了天家的脸面,更是为了让这些人无处可走。

    三才了解赵祯,只要官家瞧见那些“恶人”即将自食恶果的时候,便会立刻兴奋起来,甚至如同观看杂戏一般,兴致勃勃的命人准备酒水小菜,一边看着奏疏,听着内侍奏报,一边吃才喝酒的庆祝。

    这样的行径与君子相去甚远,每当贪官污吏被监察院弹劾,并且在朝堂上枚举罪证的时候,官家的表情是愤怒的,但眼神中总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眼下的东城豪门也是一样,他们当初的嚣张跋扈变成了现在的诚惶诚恐,原本的奢侈无度变成现在这般被人追债。

    官家此时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在宫中看着这些人逐渐的上演悲悯之态,逐渐的看着这些人走投无路苦苦挣扎,最后不得已前往皇宫请旨。

    官家最喜欢的看到的便是恶有恶报,不光是官家这般,自己这么多年也开始喜欢看到这样的局面,但官家却一直说这很难,很难……很难……

    眼下正是这些罪有应得的人前往宫中“求饶”的时候,为何官家要离开神都城?

    赵祯没有和三才解释的打算,他有些看不透也是常理,自己离开神都城不光是为了躲避东城的那帮勋贵,而是为了离开神都城,在大宋四处逛一逛,尤其是四川路。

    今天赵祯在这里是在等人,见人,三才知道这一点,暂时不敢多问,他在等仁青东的消息,一旦那个康巴部的智者抵达,他就要安排这两位见面。

    从早上等到晚上,消息终于还是来了,仁青东刚刚进城之后便被亲卫司的人秘密的接到了三才的府宅之中,这里是他和赵祯见面的地方。

    和康巴人接触的事情赵祯不希望让参与者之外的人知晓,一个来自西面的人,无论怎么打扮,怎么乔装,只要进了神都城都会被盯上。

    便是参与的人也在少数,除了蔡伯俙的黑手和三才皇城司以及田况外,拜年再也没有人知晓此中奥秘。

    仁青东便是到了三才的府宅之中依旧是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赵祯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模样,总以为自己的智慧能够保护自己安然无恙。

    天下间的聪明人都是这样的,听说过无数的典故,知道无数的道理,可终究是忘了一条:聪明反被聪明误!

    赵祯在看到仁青东的第一眼便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随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朕?”

    仁青东坦然的坐下:“开始的时候没想到,现在清楚了,官家是真的需要我康巴部,否则一旦在皇宫召见仁青东,消息必然会有走漏的可能,到那个时候吐蕃高原上的人便会立刻仇视康巴人,并且当作死敌!”

    赵祯喝了一口茶水,脸色平静的让仁青东恐惧:“因为朕需要,所以才保护你们?因为朕需要所以才和你们互市通商,开设榷场?仁青东你可能不清楚,朕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或者说不是一个对外族心慈手软的人,朕奉行的是外王内圣,所以让许多人产生了误解…………”

第两千二百九十二章比凶兽还要可怖的人

    “误会”这个词实在是太妙了!

    巧合可以是误会,刻意布局也可以是误会,错误的信息同样也是误会,总有一款适合“你”的误会存在,把一切不合理,不太可能的事情变成一个美丽的“误会”,并且把背后的凶残,恶毒,无耻和卑鄙隐藏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误会,一切的误会都来自于当事人的不谨慎,以及对自己智慧的过于肯定。

    聪明人是有的,但愚者更多,天下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在每天上演和发生,但其中的牵连真的没有多少人能够看清。

    一个醉汉因为昨夜在南门大街上的酒楼喝高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而他倒在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东城有名的牡丹街。

    这里是东城一景,因大街两边都种满了牡丹而闻名神都城,原本的名字也就被人忘了,大家都叫这里牡丹街。

    寻常的时候这里的行人不在少数,毕竟是东城的街面便是路上的巡城或是衙役都要比别的地方多谢,而店铺更是众多。

    但今日却是门庭冷落车马稀,只有一个醉汉躺在大街上无人问津,这个人便是一个“误会”,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大街上有个醉汉实在是太寻常不过的事情,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一个醉汉,四周的人只是上前吆喝他两句:“去边上睡着去,免得挡了贵人的道!”

    瞧见他没有反应,路人便也不在理睬,这样的醉汉谁也不敢随意招惹,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原本还有救的人就在地上慢慢的死去,这就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只不过这个人的死将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响,这也是误会,是一场风暴的开始。

    ……………………………………

    对于仁青东来说,眼前这个大宋的官家实在让人难以琢磨,他的话几乎一下就让自己多年平静的心彻底动荡起来。

    “官家的意思是要除了您的子民其他人都要以“王化”规劝?”

    赵祯微微笑了一笑:“朕说的应该很明白,嘶………瞧你模样也算是见多识广,你说你发没发现朕的大宋和以往的汉室不同?”

    仁青东微微一愣,他不知道为何大宋皇帝会说这样的话来,随即皱眉想了想道:“是有稍稍不同……”

    赵祯哈哈大笑:“当是不同的!是大不同!朕的大宋已经和历代汉室不同,你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同的吗?”

    仁青东想了想忽然开口道:“外王内圣?”

    啪!赵祯猛然拍了一巴掌道:“聪明人!说着了!朕的大宋就是从外王内圣开始的,也是从外王内圣开始变得不同了。”

    “官家仁爱大宋的百姓,不知我康巴人……”

    赵祯望向三才,用手指向仁青东道:“瞧见没有,这就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仁青东你现在不是你自己知道吗?”

    仁青东一脸的诧异:“仁青东不是自己?那仁青东是谁?”

    “你现在是整个康巴人,现在朕不是在和你说话,而是在和所有康巴人说话,你知晓吗?”

    仁青东点了点头:“知晓了,虽说我康巴人没有头人之说,但我是康巴人的智者,他们自然会听从我!”

    赵祯摆了摆手:“不是听从你,是听从朕的!”

    仁青东皱眉望向赵祯:“官家的意思是要让我康巴人听命于您,成为高原上大宋的爪牙?!”

    赵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无数的恐惧,而恐惧这东西是有用的,却永远无法收拢人心,更不可能得到忠诚。

    “不是大宋的爪牙,朕从未想过要利用康巴人,朕要你们把家眷内迁到大宋境内,而你们依旧在故地居住,成为我大宋的康巴部。”

    “内迁?大宋的康巴部?”

    这个话题对于仁青东来说太过苛刻,也太过震惊。

    他本来是代表康巴人前来和大宋商议归附之事,这才刚刚商议,还没有任何的头绪,这边大宋官家便要康巴人内迁,这……实在是太过被动和荒唐。

    “官家,仁青东刚刚抵达神都城,仁青东也是为人所有康巴人而来,不可不慎。”

    赵祯有些想笑,稍稍坐下之后便扔了一个饼子给仁青东指了指他对三才道:“给他一碗羊汤,多放点辣椒和胡椒!”

    一碗羊汤上飘着红油的送到了仁青东的面前,这不是一般都羊汤而是三才院子里的大厨所做,便是赵祯也只知道他是太祖朝的老人,没有别的出彩手艺,唯独这羊汤做的极好。

    赵祯自然也有一碗,从一开始赵祯就在不断的用手把饼子撕扯成一点点的小块,待羊汤来了之后,便直接倒进汤中。

    这是赵祯最爱吃的法子,这饼不是寻常的面饼而是酥油饼子,外酥内软,泡过鲜美的羊汤之后,外面的表皮依旧酥脆而内里是松软到吸满了汤汁的美味。

    掰了个糖蒜,也不扒皮直接撂进嘴里,赵祯一边吸咬糖蒜中的酸甜滋味一边望向仁青东。

    “不可不慎?你恐怕忘了,这件事上康巴人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康巴人已经离不开大宋的榷场了吗?”

    “康巴人是草原上的勇士,是无畏的雄鹰,是……”

    啪……

    赵祯把碗里的羊汤一饮而尽,重重的把碗放在桌面上:“首先你们是人,是人就希望过上好的生活,你看现在的康巴人还有为粮食担心过吗?他们还在为缺少铁器而犯愁吗?鲜艳的衣服越来越多,怀里的钱财也是越来越多,你让他们现在还回去过苦日子?可能吗?”

    仁青东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宋管家的话,他自己心中也是没有底的。

    赵祯拍了拍他的肩膀:“退一步来说,就算康巴人能离开大宋的榷场,你觉得吐蕃人会轻易放过你们?你现在的决定也关系到了康巴人和大宋之间的关系,朕说过外王内圣,剩下的就看你康巴人如何选择了。”

    仁青东发现自己现在才认识大宋的帝王,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最为危险的凶兽,看似轻飘飘的话,却能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气来!

第两千二百九十三章“大棒和甜枣”

    恐惧和威胁从来都不是御下之道,更不是收买人心的方法,相反这两种抵触情绪的酝酿只会让人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一把朝向自己的刀。

    所以对待仁青东不能单单依靠恐惧和威胁,这对康巴人来说是一种侮辱,你都侮辱人家了,人家还会死心塌地的为你卖命?

    “内迁并非是一件坏事,相反对你康巴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弱幼小并不适合在高原上面对恶劣的环境,难道你不知道高原上的孩子夭折的特别多?你可知我大宋的孩子十有七八能够顺利的活下来!

    朕不需要你们举族内迁,只需要把妇孺和老弱内迁过来便是,朕会给他们土地,会给他们和大宋其他百姓一样的生活。

    要知道你们可不是第一个内迁大宋的外族,党项人,契丹人,女真人,甚至是倭人都以内迁至大宋的土地。

    他们和汉家百姓一样的,做生意,做工,读书,甚至是入仕都可以,你应该知道,智慧对一个种族有多么的重要,知识对一个种族有多么重要。”

    赵祯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仁青东,作为康巴人的智者,他当然清楚这些,大宋皇帝开出的条件他无法放弃,若是能够得到和宋人一样的待遇,那他们的孩子就能在大宋求学,在大宋读书,甚至是在大宋做官。

    这几年已经陆陆续续的出现党项人或是辽人做官的事情了,但同样这些人已经放弃了他们的祖宗,在文化上崇尚的是汉家的文化,礼仪也是汉家的礼仪,甚至在不断通婚之下,子嗣的相貌都开始改变。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仁青东比谁都清楚,时间这东西任何刀剑都锋利,比任何火器都致命,这样下来不出百年,契丹人和党项人在大宋就会逐渐开始消失,甚至是减少到难以寻觅的地步,因为更多的便是通婚之后的孩子。

    仁青东看的非常透彻,他瞬间便能推算出结果,到时候的契丹人和党项人,甚至是女真人和倭人的会不那么的明显,不光是相貌的事情,在文化上他们肯定会追随汉家的儒学,礼法,所谈论的也是各种各样的汉家学问,而把自己的学问和文化抛弃掉。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人的心中只能住着一个祖先,一旦认了别人家的祖先,那自己的祖先就会被从心中赶走。

    一旦没了祖先,那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很快就会被忘记,成为汉家王朝的一部分,这一点仁青东清楚的很,他从前任智者那里听到过口口相传的史书,吐蕃王朝鼎盛的时候,有不少的吐蕃人适应了中原的气候,很快他们便定居在了中原,开始或许还有多少联络,但很快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难以找到。

    即便是心中住着祖先的人,在他死后儿子,孙子就会把心中的祖先忘得干净,他们只记得自己出生在汉地,是地地道道的汉家人…………

    只可惜,眼前大宋皇帝开出的筹码太过诱人,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而威胁同样存在,康巴人是高原上的勇士,但并不代表能够和角厮罗抗衡,更不可能与大宋抗衡。

    大宋皇帝的几句话就把他推倒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一边是自己无法拒绝的诱惑,另一边是康巴人无法抗衡的存在。

    宋人或许对付吐蕃人还需谋划一番,但对付康巴人根本就不需要多做准备,康巴勇士已经悄悄的在大宋观察许久,就在康巴人和宋人榷场通商的时候,成都府附近的兵力调动也愈发频繁,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宋人便把

    这个强大的王朝的作战态度谨慎的让仁青东不可思议,对付康巴人居然都是不断的调兵遣将,小心翼翼!

    青城山边上的永康军,日夜操练,调兵不停,所有将士不得休假,而成都府边上的怀安军也已经开始向青城山而去。

    两年验证之下,仁青东可以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大宋皇帝并没有在威胁他,也不是在诓骗他,而是真真正正的说到做到。

    虽然心中有万般的无奈,但仁青东依旧要向赵祯低头:“官家仁慈,只要官家能待我等康巴人如同子民,康巴人必然报之以忠!”

    赵祯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但你要记住,朕要的是康巴人内迁归附,是要他们成为我大宋子民,过上和汉家百姓一样的好日子!这样在外为国征战的康巴人也会把自己当作是宋人,增加他们心中的归属感!”

    “归属感?”

    瞧见仁青东脸上的不解,赵祯喝了一口茶水解释道:“所谓的归属感便是他们遵从于谁。

    从于大宋便是遵从于朕,但朕不是角厮罗,不去做那骗人的“神佛”,朕希望你们不要因为遵从朕而获得归属感,而是因为在大宋过上好日子,生活的富足安康而找到自己的归属感!”

    此时的仁青东已经被赵祯的这套逻辑给彻底整蒙了,他觉得大宋皇帝说的很对,但又觉得哪里好像有一个大问题,但总是寻找不到。

    见他不说话,赵祯笑了笑:“既然智者能下如此决心,那朕便相信康巴人的诚意!朕立刻下旨,让四川路安抚使田况,转运使蔡伯俙协助尔等办理内迁事宜!”

    仁青东被吓了一跳,稍稍犹豫道:“需如此之快!?”

    赵祯立刻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道:“朕说过,只要康巴人归附内迁便是朕的子民,朕难道要让他们还多收一日的苦?朕不光要让他们内迁,还要保正成都府的榷场永不关闭,成为大宋骑兵的康巴人和所有宋军一样……不,和背嵬军一样享朝廷俸禄!”

    这相当于是把康巴人所有的战力花钱养起来,对于仁青东来说大宋皇帝的这般手笔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这对康巴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男人是一户人家的主要劳力,若是男人被养了起来,还有俸禄拿,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对于整个部族来说,便是他们失去了所有的战力!

    要知道每一个康巴勇士都是康巴人的战力,一旦狼烟召集,必定会生死以赴!

第两千二百九十四章聪明和智慧

    仁青东对大宋最大的忌惮不在于别的地方,而是在大宋的骑兵身上,高原上的战事比的是骑兵的力量,若是以步卒相对,那战争根本就打不起来,双方的步卒行军就要了不少的力气,更别说两军对垒的作战。

    骑兵才是草原上的霸主,两军交战的时候,骑兵是决定胜负的重要所在,而康巴人便是天生的骑士,在高原上没人是康巴骑士的对手,即便是吐蕃人轻易都不敢对康巴人动手,否则以康巴人这般的部族早就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仁青东对背嵬军不是一点都不了解,相反他从一些地方听到了传闻。

    背嵬军是大宋最精锐的铁骑,据说当年他赵祯因为大宋没有一支能和辽人或是党项人对抗的骑兵,痛下决心,不远万里从大食花费天价买回来的良马,一点一点慢慢培养最后才组建了一支世人胆寒的铁骑。

    背嵬军的强大不光来自马匹,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装备,一身的铁甲不说,而且样式奇特,和以往的铁甲都不同,听说这般的铁甲还有两种模样,一种护胸带铁盔,一种是从上到下的着甲,弓弩五十步之外根本就别想穿透。

    这两种骑兵,一种灵活如燕,适合长距奔袭,侧翼掩杀,而另一种便是正面冲杀,再加之宋军进退有度,排山倒海铁骑压过来,寻常的骑兵不待交战便会被其威势吓倒。

    仁青东从来就没有见过别人描述中的这支大宋铁骑,也不知道他们的人数有多少,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党项人,契丹人都被这支大宋的骑兵给击败过。

    甚至于角厮罗手中最精锐的青塘骑兵也不是背嵬军的对手,这才是最让仁青东恐惧的地方。

    这不是在皇宫中的召见,仁青东知道赵祯的意思,不希望把康巴人和大宋之间的联系提前告知天下,这不光是为了大宋着想,更是为了康巴人着想。

    仁青东不是傻子,大宋皇帝在内侍的府宅中召见自己,这般的小心翼翼可见他的谨慎,越是谨慎的人越难以对付,自己想两边不得罪,甚至从中获利,那就必须要在大宋和吐蕃之间斡旋。

    从一开始仁青东都没有打算彻底投靠谁,角厮罗不好相与,他需要的是康巴人强大的骑兵,勇猛的战事。

    眼下的大宋皇帝更是不好相与,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仁青东不知他要的是什么!

    他难道为的就是把康巴人内迁之后变成大宋的子民?养着康巴人的老弱妇孺?养着康巴人的勇士当作大宋的骑兵?

    越是不知道他要什么越可怕,他赵祯说的光明正大,但仁青东已经有了猜测,显然大宋皇帝的内迁就是为了逼迫自己和所有康巴人没有选择。

    眼下大宋皇帝在内迁这个问题上是绝不会松口的,这就是逼着自己和康巴人成为大宋的一方而毫无选择的余地,

    这招十分高明,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但也不可能让大宋皇帝轻易得逞,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不和吐蕃人产生矛盾。

    这几日的时间大宋皇帝根本就不召见自己,自己也只能住在这个内侍的府宅之中,而那个传话的老内侍再次出现,每一次都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三才推门就看见了仁青东期待的眼神,虽然心中在暗自发笑但脸上依旧绷住了表情道:“官家还是不打算召见你,你便在此处好生歇息吧!”

    “大宋官家为何就不再召见我?!我可是康巴人的智者,我是…………”

    三才推开帽子挠了挠头:“你是谁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要离开这里,官家要走了,你也要陪驾。”

    “官家要走了?!去哪?”

    三才冷笑着说道:“反正不是在神都城中。”

    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仁青东措手不及,他没想到赵祯居然会离开神都城,从来没有听说过汉家王朝的天子会离开都城的,一旦离开都城对汉家王朝来说必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仁青东小心翼翼的追问道:“官家让我陪驾?”

    三才的脸色一变,笑眯眯的拱手道:“这是自然,您是康巴人的使者,这是官家认下的事情,不能改变,让你陪驾也是为了让你看看我大宋的国威!”

    仁青东点了点头:“如此我便知晓了,有劳大官!”

    三才离开之后,仁青东立刻起身,他知道大宋皇帝让自己伴随皇家,很可能是要和自己“说话”。

    这是汉人最常用的“欲擒故纵”手段,为的就是让自己不断的妥协,大宋皇帝知道拿捏住了自己。

    当他看到皇帝的车驾后最为惊讶,这车驾实在是没有皇帝的威仪,更比不上传说中的大驾卤薄。

    仁青东见识过角厮罗的仪仗,不光有精锐凶悍的骑士前呼后拥,更是有一群高僧大德宣唱佛法,佛号相随,各种旌旗幡子数立如林。

    而瞧着眼下,只有寥寥数十人跟随,这在大宋也就是一般的富户出门的景象,完全不该是一国之君的气派。

    骑马跟随在三才的身边,仁青东有些不解的问到:“官家出行便是这般?”

    三才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这般的,只不过许多东西你都看不见而已,官家之重干系江山社稷?岂能亲率,某家便是说护卫皇驾不下千余人你相信吗?”

    千余人?

    仁青东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笑道:“自然是相信的。”

    三才摇了摇头,眼睛中充满狡黠:“不信便是不信,何必违心而说?这街面上的新人之中便有不下百人护卫左右,只不过他们可能是走街串巷,挑着扁担的货郎,可能是一位外地前往神都城游览的游人,甚至可能是一个酒楼门口的伙计,你觉得呢?”

    仁青东不再说话,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跟不上三才的话,兴许是这里埋伏着大量皇城司的探知。

    知道这是三才在震慑自己,仁青东笑道:“我可不会对大宋的天子产生任何威胁,康巴人还没有蠢到惹怒强者的程度。”

    三才微微颔首:“不错,算是聪明,难怪官家夸奖你是聪明人,上车吧!官家在等你。”

    仁青东眯起眼睛,看向三才,单脚支撑轻轻一跃便跨上了边上的车辕进入了马车,刚刚三才的话让他很不舒服。

    聪明和智慧完全是两种东西,到了大宋之后就没人再说自己脑袋里的是智慧,而都是在夸赞自己聪明…………

第两千二百九十五章帝王所忧

    赵祯这么多年来唯一长进最多的便是心性,这方面他几乎已经到达了相当平静的地步,因为久居皇位,因为做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因为曾经的身份,他对许多东西都已经看淡。

    权利当然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金钱同样也是让人会舍去性命追求的,但恰恰作为皇帝这两样东西他都不缺。

    赵祯掌握了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在大宋这个国家暴力机器面前,什么样的反抗都将是徒劳的,这就是权力的巅峰,是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

    而财富这东西在权利的辅助之下会比滚雪球还要快的积累,而当这两样东西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便都失去了意义,整个大宋最赚钱的买卖源自何处?

    当然是蔡记和和官营买卖,这俩个产业甚至能把大宋最强大的利益集团给碾压的体无完肤,钱的多寡对赵祯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至于权利……这东西早已被赵祯放下,否则也不会让赵旭主持国朝大政,自己退居幕后,虽然这么做是别有用心,但确确实实是把一部分的政治权利下放。

    古来君王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赵祯甚至为了避免和赵旭产生不必要的矛盾,而把两人之前处理的政事详细划分开。

    同样这也是为了方便朝臣们作出最正确的判断,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是必须要坚持的事情。

    赵祯现在的心态已经不会有太大的波澜,唯一在乎的东西就是把眼下大宋的强大传承下去,这甚至已经成为赵祯的一种执念。

    想想也是,大宋被他打造成了这个模样,女真人已经归附大宋,成为一支用生命横跨亚洲和美洲大陆的“冒险考察队”。

    女真人对汉家文明的威胁几乎被赵祯消灭的一干二净,东海都护府和海东都护府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是意义非同的存在。

    赵祯在马车之中看着奏疏上的内容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在大宋保障了女真人的“后方”安全之后,这些女真人居然对冒着生命危险不断的向美洲大陆前仆后继。

    这种疯狂和执着令赵祯开始怀疑,女真人不会在打算在美洲建国吧?!

    当然这种忧虑完全是多余的,在奏疏的末尾,东海都护府的大都护鼠三在奏疏的末尾特意说明,“女真人,至情至性也!夫婆罗洲相距甚远,却趋之若鹜,常言:大自由也!大归宿也!我等汉民不解,然其却心中已有九死不回之势!”

    赵祯在看到这些话后便默默无语,没想到女真人对自由和冒险的向往是如此的炽热,甚至到了“不自由毋宁死”的地步。

    他们热爱自有,追求冒险,甚至不惜放弃生命。

    赵祯其实很佩服这些女真人,他们过不惯大宋的安稳日子,寻求的便是冒险和刺激,也许他们也是在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每一次从遥远的美洲回来时,这些女真人的探险队是最受大宋欢迎的人,朝廷不光要给他们大量的贴补和犒赏,甚至会在第一时间高价购买他们从美洲带回来的任何东西。

    赵祯知道美洲大陆是一座宝库,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搜寻那些特殊的东西,当然赵祯会给出公平的价格,让这些出生入死的女真人获得应得的回报。

    轻轻的合上奏疏,赵祯已经完全放心鼠三治理下的东海都护府,不光把女真人管理的很好,甚至已经开始想到把女真人和汉人进行无差别的对待。

    这样的管理方式只会让女真人觉得他们在大宋和汉家百姓是一样的,甚至比汉家百姓生活的还要好。

    大宋不强迫他们所有人内迁,而迁徙到女真土地上的汉民也不愿前往遥远的北方,他们只会在女真的土地上把那些黑色的土地当成宝贝一样去开垦耕种。

    这些土地对女真人来说是束缚,但对汉家百姓来说却是不能放弃的宝贝,是他们未来的基业!

    没有利益冲突就不会产生仇恨,相反女真人和汉家百姓之间出现了一种全新的关系,汉家百姓满足女真人的生活所需,而女真人从遥远之地带回来的东西换取财富之后便用来购买汉家百姓的商品…………

    这就是鼠三治理下的东海都护府,赵祯知道其中必然也有唐括多保真的功劳,哪个女真的女子可不简单,若是鼠三没有她的帮助,做不出这等巧妙的事情来。

    赵祯眼下最关心的事情不是在东城豪门,也不是在国朝大政,更不是西面的高原吐蕃,即便是角厮罗已经“建国开元”但赵祯也依旧没有把他和吐蕃人当作威胁。

    因为在赵祯眼中,无论是和党项人,还是和契丹人,女真人,甚至是和倭人之间的战斗和冲突都属于大宋的内部冲突。

    这其中当然要包括高原上的吐蕃,在赵祯的印象中,吐蕃这个词有些陌生,高原这个词却很熟悉,高原上的吐蕃人在赵祯眼中是“藏人”而吐蕃是“西藏”。

    两者之间只有历史的区别,却不存在其他的本质区别,那里的土地就应该属于华夏,就应该属于大宋。

    即便天下所有人都说,吐蕃不是华夏的一部分,吐蕃曾经是一个强大的王朝,但对不起,在赵祯眼中大宋和吐蕃之间的战争就是在处理“家务事”,青藏高原始终是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始终是华夏领土。

    对于赵祯来说什么最为要紧?什么是他最为担心的?

    不光是大宋的完整,更是如何要把这么多的种族进行大融合,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打算,只有大融合之后才能最大程度上的避免分歧,避免问题的发酵,矛盾的扩大。

    最简单的一点便在于大宋和草原民族之间的融合,和党项人以及契丹人之间的融合,这种融合的速度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之间最大的矛盾在何处?赵祯现在才看明白!双方互相攻伐上千年,不是生活习惯,不是地域差异,而是最微不足道也是最要命的东西上……粮食!

    粮食是一切的根本,物资是相辅相成的存在,当大宋把一车车粮食,一车车货物运送到草原上的城池中,只要价格合理,几乎所有的草原人都会以金钱来购买,而不是依靠武力来夺取!

    所以那些为了犯边出击的“漂亮口号”都是骗人的,总不能喊着“我快饿死了,你们有粮食我们就要来打劫!”的口号发起战争吧?

第两千二百九十六章术与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傻子,或者说没有一个文明是傻子,否则他们就不会从远古延续至今。

    但聪明和智慧完全是两把事,但有些人会把这两者的概念搞混淆了。

    若是用华夏文明的传统智慧来说,聪明是“术”而智慧是“道”两者看似差不多但却有着天差地别。

    聪明可能是一种智商的表现,或是在某一方面的天赋,但智慧往往需要庞大的人生阅历以及更高层次的战略眼光。

    越是聪明的人若是没有完善的引导,这种聪明对他的破坏便是越强的,最终会使得他走向自我毁灭的边缘,因为他的盲目自信会让他自大骄傲起来,变得目中无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赵祯眼中仁青东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总是寄希望与自己的聪明来斡旋和大宋以及吐蕃之间的关系,各种各样的理论说出来听着都相当合理,但在赵祯面前,这只不过是一种游说的手段而已,所有的话都是“空头支票”完全没有实际意义。

    最简单的便是仁青东请求康巴人和宋人之间建立长久的贸易关系,而他却对赵祯要求康巴人内迁的这件事上只字不提。

    这就是有些拙劣的在耍小聪明了。

    “你既然说了那么多,希望派遣康巴部族的少年来大宋求学,希望和大宋永远和睦,希望朕在成都府开设的榷场永不关停,那为何不愿内迁至大宋?”

    “官家,不是我康巴人不愿内迁,而是我等久居高原,受不得中原的气候,一旦下了高原,便会嗜睡乏力,食欲亢进、下肢浮肿,这般如何能久居中原?”

    赵祯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这康巴智者还挺鸡贼!高原人下到了中原,虽说会有你说的这些不适,但只要长时间居住,合理的吃食,多多锻炼筋骨,时间长了便会没有这般的症状…………你这套说辞不太合适,朕可不是让你所有康巴人内迁!”

    所谓的“智者”自然是拥有超过一般人的淡定,仁青东谎言被赵祯戳破之后并未惊恐,而是再次向赵祯解释道:“官家,老弱妇孺解释我康巴人的家人,家人内迁至中原,那康巴的勇士如何能安心,思念之情会击败他们心中的骄傲,击垮他们坚硬的脊梁!”

    赵祯有些无奈,望向仁青东道:“你难道不知我大宋的兵制?募兵制的士兵都是离家四年,四年的时间里不能与家人见面,何况朕虽然内迁康巴人,但却并未要把他们迁到遥远之地,只是进入四川路而已,怎么难道你们康巴人连我大宋乳臭未干的娃娃都比不上?!那朕是真的要怀疑你们康巴人是否是高原上的雄鹰,出彩的勇士!”

    赵祯从来都不是一个鲁莽的人,要是和他辩论可是要小心谨慎,当年的张俭在他手中都是吃了大亏,何况是面对一个所谓的“智者”。

    仁青东一时有些发蒙,没想到自己心中盘算许久,看似完美的借口居然被大宋皇帝三言两语的便击破,甚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赵祯随便的靠在锦榻之上,完全不顾形象的伸了个懒腰:“你知道朕为何让你陪驾吗?”

    “仁青东不知。”

    “朕是告诉你,朕没有逼迫你,一定要让你倒向大宋,成为大宋的子民!

    你可以做出选择,或是选择大宋,或是选择吐蕃,亦或是两不相帮,康巴人还过着原本的生活。”

    还有这种好事?

    仁青东一时有些发蒙,大宋的官家仁慈不假,但也不可能仁慈到这种地步吧?

    “随便我康巴人如何选择?”

    瞧见仁青东试探的口气,赵祯笑到:“这是自然,朕是大宋的天子,金口玉言出口成宪!”

    就在仁青东打算开口的时候,赵祯再次开口:“你的选择是你的事情,朕该怎么做是朕的事情,并没有多少的关联,这你应该明白,朕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仁青东被赵祯的话说的愣住了,心中电光急转随即道:“仁青东知道该如何选择了,从此我康巴人愿成为大宋子民,归于官家您的统治之下,仁青东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我康巴人能有再回高原的那一天……还望陛下成全!”

    赵祯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待高原平定,朕会给你康巴人以优待,若是还想回到高原,那便回去,到时候的吐蕃高原也是我大宋的高原,有何不妥?”

    仁青东右手抚胸坐在车中行礼道:“官家圣明!”

    赵祯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朕离京是为了游走西方,看看我大宋现在的模样,作为皇帝哪有不知道自己国朝情况的?你既然来了,便也陪朕走一走,算是游览我大宋各地了!”

    仁青东微笑道:“臣感激不尽!”

    待他走后,赵祯微微感叹,仁青东的思想转变之快让自己出乎意料,原本还打算和他周旋一番,但没想到他这么“识时务”。

    既然以“臣”自称,那便是在表明他归附大宋的态度,谦卑而恭顺,这是一个康巴人放下的骄傲,也是所有康巴人放下的骄傲。

    仁青东没有办法不归顺,赵祯的话看似简单并且宽仁,可事实上却处处让他难以抉择。

    赵祯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但其中的威胁无处不在。

    虽然给了仁青东自己选择的权利,但仁青东却没有选择,最后那一句“自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便是一支“利剑”。

    康巴人还能有什么选择?选择倒向吐蕃?那必然让康巴人成为吐蕃的马前卒,康巴人生活的地方就在大宋和吐蕃之间,在四川路以西的一隅之地上!

    成都府中的榷场定然会关闭,大宋也不会再给康巴人任何的好处,那时的大宋若是要对吐蕃用兵,康巴人必然首当其冲,成为大宋进军路上的绊脚石。

    康巴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作为大宋和吐蕃之间的牺牲品,相反他们是要从中获取利益的。

    若是两不相帮,大宋和吐蕃会容得下看戏的康巴人?显然更是不会,没有那个王朝能够允许康巴人置身事外。

    唯一的办法就是跟随一个强者,成为他的拥趸,以此来让康巴人的利益最大,所以仁青东选择了大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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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赵振穿越到北宋天禧二年,成为了太子赵祯!上有权欲皇后刘娥,下有五鬼之一的丁谓。外有契丹党项虎视眈眈,内有三冗三费土地兼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刀劈御座千里亲征的赵祯说:“天子守国门,君王宋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