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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二百六十七章欲擒故纵

    大宗的贷款自然是一件了不得的事,贷款的钱财之多,数额之大超出了拉比的想象,这是一赐乐业人主持钱庄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一笔贷款。

    若是在以往他们巴不得有人这么来贷款,可现在却是有些犹豫,毕竟东城豪门和官营买卖之间的那点事几乎已经人尽皆知。

    而钱庄一旦贷款给了东城豪门,那就等同于在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拉比在钱庄待了这么多年,在大宋待了更长的时间,早已知道华夏的政治斗争才是最为残酷的事情,站错边的代价非常大,他可不愿意牵连整个一赐乐业人。

    但另一方面这又涉及到钱庄贷款业务的名声,当初钱庄早就承诺过,只要拿出足够的抵押物,那钱庄就会放出贷款,待本息结清之后,抵押物完璧归还。

    可现在东城豪门拿出了大量的抵押物,这些抵押物经过清算之后甚至已经超过了他们所贷的钱款,这就有些尴尬了,若是钱庄不贷,那就是声誉问题。

    而拉比知道,声誉是钱庄“生命”!

    在简单的会面之后,拉比便进入内堂,转过俩个小甬道这才瞧见坐在宝库台阶上的赵祯,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官家,咱们是开钱庄的,是大宋的钱庄,信誉比生命更重要,既然人家能拿得出等价的抵押物,咱们就应该给他们贷出钱!”

    “大胆!你也知道这是大宋的钱庄,连大宋都是官家的,何况这钱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赵祯皱眉望向三才道:“你才是大胆!这些钱可都是百姓的,或是百姓的储蓄,或是国帑,国帑从何而来?还不是百姓缴纳的税收!朕可不敢动这些钱财,免得江山易主!”

    “那官家,这钱还贷不贷给东城的商贾?”

    对于拉比来说,赵祯前面的话毫无意义,他只需要知道这钱能不能贷给东城豪门的商号。

    赵祯点了点头道:“贷,当然要贷,既然是开门做生意的,不光要贷款,只要符合条件还要给出优惠,比如说免去多少利息之类的……”

    拉比望向赵祯的眼神有些狐疑:“若是给他们的条件太好,反而会让他们怀疑,反倒是让他们反悔了。”

    赵祯笑了笑,指了指拉比道:“附耳过来,朕教你一个办法,他们不光不会要优惠,甚至会用各种手段逼迫你贷款出去。”

    …………………………

    坐在隔间之中的这群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即便是四周摆上了冰盆也让他们烦躁异常,拉比刚刚的态度让他们觉得有些失望,看来从钱庄是贷不到钱的。

    杨家昌远商号的掌柜刘志有些忐忑,悄悄的对边上的石家永盛商号大掌柜胡全山道:“这帮白帽回回怕是不愿借钱给咱们了吧?之前死乞白赖的游说我等借贷,现在又不愿借,当真是知道消息的。”

    胡全山却不担心,笑眯眯的王则刘志道:“王兄难道就没看出里面的门道?”

    刘志拱了拱手:“还请老弟解惑啊!”

    “这些一赐乐业人说到底是官家的人,他们不愿借钱给咱们说明什么?”不待刘志回答,胡全山笑道:“说明咱们占了上风!”

    刘志已经回过神来,立刻接口道:“说的没错!看来官营买卖顶不了几天了!但若是咱们借不出这笔钱,那拿什么去买货?”

    胡全山笑道:“我便是赌这些一赐乐业人一定会把钱借给咱们,若是不借,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待会我亲自来谈,若是谈不拢,出门我便一路爬回去!”

    胡全山是永盛商号的大掌柜,也是石家最新任的人,相当于是供奉一般的存在,不光是在石家有威信,便是在东城豪门的各家之中都有名声。

    有了他出头,还能说出这般考量的话来,众人的心也就自然而然的安定了下来,不光如此,还都等着让他挑头和一赐乐业人好好说道说道。

    拉比把身上的长袍撩起,坐在矮凳上指了指面前的锦匣道:“诸位,眼下的事情很清楚,你们想要保住商号从我这里借钱和官营买卖抢夺,这些我自然知晓,但我这里是大宋的钱庄……”

    胡全山一手压在锦匣之上,缓缓的推到拉比的面前:“莫要把话说死,你们一赐乐业人在钱庄开了借贷的买卖,若是我东城各家的买卖达到了你们的要求你们却不借钱,这样一来谁还会向你们借钱?或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借钱是不是?”

    拉比连连摆手:“可不敢这么说,钱庄借钱天经地义……”

    “那你就把钱借出来啊!这里面可是东城各家的家底!无论商号,工厂,还是地契房契,皆有不少在其中,若是你不借钱,我等便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你这借贷的买卖也不用开了!”

    刘志在边上冷笑道:“嘿嘿,这可是个大笑话,你们是不想借,还是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钱借给我们,大宋那么多的存款,若是你不借给我等,我等还真要替天下百姓问问,他们的钱都存到哪里去了!”

    拉比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两人一唱一和之下,几乎都是针对钱庄的要害,一个是声誉,一个是信用,若是这两点都没有了,那大宋的百姓便会对钱庄产生怀疑,到时恐怕会产生抢兑风波,这对钱庄来说是一场灾难,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崩溃。

    拉比把手掌按在锦匣之上,望向众人道:“在下只是想提醒诸位,这笔借款数额庞大,而且是诸位一起担保借款,一旦还不上后果便是一朝尽丧!风险巨大啊!”

    拉比的话非但没有让众人紧张,相反却更加兴奋,从他的态度上来看,显然是打算来软的劝众人不要借这钱。

    “这些我等当然知晓!”“你也莫要哄骗我等,我等还要靠这钱来翻身呢!”

    拉比点了点头:“既然诸位的态度如此坚决,那钱庄便借给你们了,只不过诸位还是要把契约看清楚,最后再画押用印。”

    胡全山点头道:“这是自然,无需多说,快快让人拟一份契约来便是。”

    ………………

第两千二百六十八章贷之利与弊

    拉比的话说的很清楚,众人也没有任何异议,钱庄中的伙计很快便送来一份契约,上面把每一笔钱都说的很清楚。

    即便如此,拉比依旧耐心的拿出一份范本,一条一条的和众人解说,极尽详细。

    有些商贾已经不耐烦了,但瞧见胡全山和刘志两人听的认真,也都静下心来安静的听拉比讲清楚。

    毕竟是关乎到商号权益的事情,终究是要弄个明白才是。

    “诸位,咱们把利息说清楚了,钱庄借给诸位三种借贷之法,这三种方法可不一样,利息自然也不一样,诸位还是要听好了。”

    拉比的话让在场的众人清醒过来,这是关乎到切身利益的事情,尤其是在讲究契约精神的大宋,根本是不能马虎。

    甚至有人已经把随身带着的小算盘拿了出来,而胡全山和刘志二人凑近了边上拿算盘的掌柜道:“老钱,你是账房先生出身的,此事你比谁都清楚,快算算。”

    见众人已经准备好,拉比清了清嗓子,声音中带着愉悦的念道:“其一者曰:一次性还本付息:是将利息和本金都是最终一次性偿还。时间定在一年之后的今天!意思很简单,就是让诸位一年之后还本付息,但利率较高,为本金的三分之一不多不少。”

    拉比稍稍顿了一下,等待众人自己算出结果后又道:“其二者曰:等额本息还款,是从放贷次月开始,每个月以相等的金额向钱庄归还本金和利息,前期归还的利息较多,到后期利息越来越少,本金越来越多。时间也是一年!”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再次响起,待声音停下,拉比再次开口道:“其三者曰:等息还款,意思也简单,就是让诸位的商号在到期时把欠的本金和利息全总还清,之前每月支付一部的利息,最后一次还清本金,时间也是一年。”

    拉比说完后便不再说话,而是等待在场的众人把他的话慢慢消化掉,这对钱庄来说是一笔大买卖,由不得他不慎重。

    各家商号借的钱也不一样,金额自然也不一样,但三种方法都在这里,众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所借钱款来算出利息。

    拉比这三句话便让人踌躇起来,谁都知道分期还本付息当然是最好的,这样一来一次拿出大量钱财的压力也被降低。

    可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的利息便让人头疼,三种方法之中第一种一次性还本付息自然是最最不划算的,利息是本金的三分之一!但这样一来前期的压力比较小。

    而等额本息还款对众人来说压力最小,这是个不错的方法,但前期压力较大,后期压力逐渐减小,让人有些吃不消。

    至于本息还款对众人来说压力最小,因为之前已经换了一部分利息,而且压力不大,最后拿出本金和利息也不算多。

    但三种方法在众人看来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何选择就要见仁见智了。

    拉比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而是盯着众人希望他们商议出一个统一的结果,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说的算的事情。

    胡全山和刘志商议了一下便对众人说道:“我等都是商号的掌柜而非东家,既然东家委托我等,那我等便要尽心竭力,既然如此那便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还请钱庄给出一个实底,利率可否再谈谈?若是能减少一点最好,若是不能我等便各家借各家的钱。”

    没想到这群商贾居然最后能把问题再度踢回给自己,拉比真的有些小看大宋的商贾了。

    想了想之后,拉比才抱歉的开口道:“诸位对不住了,利率已定,无法相商,还请诸位速速决断,契约已经拟好就在诸位的手中,我只能把时间留给诸位商讨,待一个时辰之后来听诸位的答复!”

    拉比转身离开,再次穿过甬道抵达赵祯所在时,他的激动便是三才都能瞧得出来。

    赵祯喝了一杯冰镇的饮子,长出了一口气道:“怎么他们借钱了?”

    拉比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但却在算利息,臣给了他们一个时辰商议,三选一!”

    赵祯笑了笑:“这便是了!三选一,在没有选得时候或许还会犹豫,但有的选了他们便会从这三种之中挑选一种,只要他们选了,钱庄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其实朕没有说,除了一次性还本付息之外,其他两种借贷之法若数额巨大可延长时限并非一年……”

    拉比呆了呆,随即问到:“最长者几年?”

    赵祯伸出一根手指道:“十年!”

    拉比吞了吞口水,他知道了,官家是故意把时间限定在一年之内,如此即便是选择了等额本息还款,东城商号所要面对的还款压力也是巨大的。

    拉比向赵祯施礼道:“臣之前只是想到了一次性还本付息,还从未想到过其他,官家之思虑臣等远远不及也!”

    赵祯笑了笑:“不要小看华夏人的智慧,即便一赐乐业人从事银行业多年,但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你知道朕在大宋开设钱庄为的是什么?告诉你不是为了敛财!”

    瞧见拉比尴尬的神色,赵祯起身道:“终究还是被你们小看了,三才朕知道你也不信,莫要装模作样!”

    三才连道不敢,其实在他和拉比看来,官家开设钱庄之后,大笔大笔的往外借钱在收取利息,这不就是和之前佛门放出的福寿钱一个性质吗?

    “你们以为朕开设钱庄是为了敛财?朕告诉你们,钱庄的出现是为了大宋的商贾繁荣,是为了促进大宋的市面买卖!这还只是开始,往后朕会调整利率和时限!”

    赵祯指了指一头雾水的拉比道:“这样做是能赚取很多钱,可这些钱都是死的,是躺在钱庄之中,钱越多对大宋越不利,朕要的是让这些钱流动起来,创造应有的价值。”

    “朕给你打个比方,若是你看到了一个赚钱的门路或是拥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想要做生意的时候却没有本钱,这时候该怎么办?

    当然是向钱庄借钱,赚了钱之后再连本带利的还给钱庄,剩下的财富可都是自己的了,这就等同于钱庄助你一臂之力,最后的结果便是你做生意成功,钱庄也赚到了你创业所带来的红利…………”

    随着赵祯的话,拉比的眼神越来越亮,表情也越来越惊讶,边上的三才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两千二百六十九章赌徒的最后一搏

    “官家,若是借贷做生意没有成功呢?那……”

    总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当三才和拉比两人都被这种美好的“创业环境”所吸引的时候,蔡伯俙的声音不适时宜的响起,也把他们拉回了现实。

    对啊!

    若是做生意没赚钱,甚至是赔了不少的时候该怎么办?如此抵押的房产地契之类的到头来岂不是变成钱庄的了?

    虽说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在外人看来就会变成钱庄在抢夺百姓的财产。

    赵祯望向赶来的蔡伯俙,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有你在朕总是安心的,这话说的也不错,顺带着还浇灭了这俩个人心中的热情。”

    蔡伯俙望向三才和拉比尴尬的笑道:“官家,景番在蔡记中也待了不少年,蔡记的财富越来越多,景番的胆子便越来越小了。”

    赵祯点了点头:“有敬畏之心总是好的,当年的你可没有这些顾及,否则蔡记也不会有今天,这天下商贾的心中都有博浪一击的豪情,否则也不会功成,即便是失败了,那也是赔上一点积蓄,不至于倾家荡产。

    毕竟世上日进斗金的买卖不多,血亏到底的买卖也不多,钱庄当以其产业作为抵价之物,之外再收取之前的抵押充作还贷,这便是极好的,哦!这反倒是让朕想起来了,你们钱庄可要出一个专司评估的职司…………”

    拉比躬身道:“官家,钱庄之中早有评估司,以做到公平估价之事,结果自是公布在外,商贾皆可查看。”

    赵祯点头道:“倒是朕忙忘了,如此甚好!万万不可让人骗贷而去,那可就不好追查了,花费人力物力不说,挥霍一空损失的便是百姓的钱,纵览可用国帑补上,却也是大宋的损失。”

    蔡伯俙小声道:“官家,东城各家已经借贷,接下来便是看时间了。”

    “东城各家还未最后签字画押,一切还不好说……”赵祯苦笑一声:“朕总觉得有一种设计陷害的感觉,拉比,此事利害一定好和这些人说清楚,免得最后又去宣德门前喊冤。”

    拉比点头离开,只剩下赵祯和蔡伯俙以及三才在内堂之中,蔡伯俙倒是安稳的性子,不骄不躁的依靠在椅背上等着结果。

    他看似在假寐,但心中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么多年执掌蔡记的买卖,又在三司中历练,他岂能不知商贾之道?

    而眼前的这一切都让他看到了布局的手段,无论是官营买卖还是蔡记,都在尽力降价,压低成本,以做到不亏损的程度上价格最低,而东城商号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却有出现了钱庄的借贷。

    虽然钱庄的借贷在老早之前就出现,但那时候根本就没人会去借贷做生意,眼下对于大宋来说是一场做生意的“大潮”。

    官营买卖和蔡记的物价极低,又是做的上游买卖,一些小商小贩若是肯去钱庄借贷,购买货物,只需要运到远一点的地方便能买上一个好价钱,商贾之道本就是互通有无啊!

    正真亏损的人不是小商小贩,甚至都不是中间的商贾,正真亏损的只有东城豪门各家的大买卖!

    偏偏这些人还不愿撒手,非要在“上游”和官营买卖以及蔡记拼得你死我活。

    从一开始官家并没有打算动手斩草除根,而是希望把这些人逼到中下层去,这样一来“上游”便全部被官家掌握在手中,对大宋的市场掌握的也愈发稳定了。

    可谁知道他们却不愿退出,只要是经商的人都知道,在上游做大宗买卖利润永远最大,相反越到下面越不好做,因为他们的一切都被上游所垄断。

    价钱买的高了,没人来卖,价钱卖得低了,入不敷出…………

    但这场竞争却也是在“自废武功”,天下的商贾便是捆在一起也不是官营买卖和蔡记的对手,因为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官家。

    便是没有皇权的加持,以官家的智慧也足以扭转乾坤,真要论起商贾之道的上的比拼,便是蔡伯俙自己也不敢和官家相提并论。

    所有人都以为官营买卖和蔡记在亏本,所有人都认为官营买卖和蔡记撑不到一个月,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人总是会被自己的眼睛所蒙蔽,认为自家看到的永远都是真相,岂不知这所谓的真相根本就是别人希望你看到的东西,若是不能擦亮眼睛,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啊!”

    赵祯的话让蔡伯俙惊醒,沉默许久后,蔡伯俙起身道:“官家,若是此事乃官家作局,还望官家不再故技重施!”

    三才的眼睛猛然瞪大,望向蔡伯俙吃惊道:“驸马的话可万万说不得!官家面前岂敢放肆!”

    赵祯摆了摆手,他早就看出了蔡伯俙的担忧,笑着说道:“这是一种经济手段,虽然看似下作,但却有奇效,而且这并非是朕在诓骗他们,也非请君入瓮,而是他们自投罗网!”

    稍稍一顿后,给蔡伯俙扔了一个果子赵祯继续道:“商贾之道从来都不是简单肤浅的,他们既然想要做垄断的生意,想要一波一波的“割韭菜”,想要扼杀新兴事物的出现,阻挡技术进步,那就要做好自己从渔夫变成鱼的心理准备!

    蔡伯俙有些犹豫,赵祯不屑的笑道:“别忘了,是他们笃定官营买卖在亏本,笃定官营买卖撑不住!也是他们打算大量囤积“便宜货”,待官营买卖和蔡记撑不住的时候迅速占领市场,是他们自己资金不足,去往钱庄借贷的,没有任何人逼迫他们,同样也没有任何人诓骗他们。

    当利润足够大的时候,人的理智就会被疯狂所代替!你忘了?之前他们为了发财甚至不惜挑动宋辽两国之间的争端,之后更是诱骗宣毅军叛宋!

    可见利益驱使之下人会变得多么疯狂,而眼下他们赌上全部身家为的是什么?是在保全自己吗?

    不是!他们是在等待反击的机会,彻底摧毁朕的官营买卖和蔡记,彻底占据市场上的顶层,做到垄断买卖!

    一旦他们赢下这一局,到时候市面上的大半货物只能由他们说的算!这些人就是赌桌上输红了眼的赌徒,在做最后一搏的疯狂!”

第两千二百七十章破家值万贯

    蔡伯俙不再说话,事实上赵祯的话语摧毁了一切的辩驳,东城豪门的实质就是无情的商业资本,在利益面前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没有道德和人性,因为这两样东西资本从来就不具备。

    资本是趋利的,只要有利,资本就会快速的靠近,无论靠近的是天使还是魔鬼它都不在乎。

    至于东城豪门做的那些好事,善事,也都是在为资本服务,有了好名声之后,资本的敛财速度和效率便可以提升的更快。

    蔡伯俙是矛盾的,因为在他看来从一开始官家就是在扶持资本,如今的商业模式也是官家所提倡的,既然要用市场去调节,让人们自己去决定,那皇权的干涉就是在破坏市场,说到底官家还是在打压资本。

    今天是东城豪门,未来呢?会不会有别的商贾因为强大而被官家打压?官家还允不允许出现强大的资本力量?

    这才是他心中的疑问!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跟随赵祯,一直在接受赵祯的思想,现在思想出现了矛盾的地方,蔡伯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眼下对东城豪门的打压是对是错。

    酝酿许久,表情如同“便秘”似得蔡伯俙终于向赵祯提出了疑问:“官家,商贾终究是趋利的,为了利益有时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这样一来是否都会成为危害大宋的存在,或是说都会被……打压?”

    赵祯愣了一下,现在他才发现蔡伯俙的担忧不是多余的,相反是他自己的脑袋里“出了问题”,无论在什么时候,赵祯一直认为自己代表以及保护的人是百姓,现在看来他错了……

    “上辈子”接受的思想教育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心中,他始终认为自己是百姓的执法者,是带领大宋百姓在盛世前行的“英雄”,所以他常常为此骄傲,但现在好似一切都不同了。

    对资本的打压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对权贵的打压,当然也是对大宋不公平的打压,但世界上永远就没有所谓的公平。

    回过头来瞧瞧,赵祯终于发现,自己一直是在为大宋的资本创造有利的环境,现在这么做确实有些背道而驰,当然从始至终他都认为自己是在为大宋的利益进行考量。

    稍稍想了一会,赵祯望向蔡伯俙道:“朕不是在打压豪商巨贾,若是一个人白手起家,闯出一片堪比蔡记的天地,赵祯当为之贺!为大宋贺!但前提是他遵纪守法……”

    赵祯组建的帝国资本一直是在维系大宋的重要物资和货物得到安全保障,同时也是在对商贾之道进行调节。

    事实上若是东城豪门没有那些目无法纪的事情,朕不会动手,他们毕竟是勋贵,是开国功臣的后代,打压他们同时也让天下人寒心。

    若以律法惩治,会让天下人觉得朕是别有用心,只有在经济上摧毁他们之后,再把罪证罗列出来,如此才算是有理有据。”

    蔡伯俙点了点头:“官家的意思是,用商贾之道让东城豪门再无反抗之力,之后再罗列他们的罪证,让百姓们看到他们丑恶之处?”

    “然也!”

    蔡伯俙松了一口气,官家的手段是高明,但却并非是直接用政权攻击东城豪门,东城豪门的罪证他见过,也知道他们犯下了多少不可饶恕的错误,原本在蔡伯俙看来应该直接抄家,但现在官家的手段更为温和一些,当然对东城豪门这样的强大资本来说却更为“残忍”。

    “签了!官家东城商号的掌柜们都签了!”

    拉比进入内室后便兴奋的嚷嚷,赵祯伸了个懒腰,脸上并没有多少欣喜:“他们是如何选择的?”

    “皆是选得付息还本!每月归还一定数量的利息,一年后还本付息!”

    赵祯点了点头:“这对他们来说是前期压力最小的还款方式,但到了最后一下拿出本金和剩余利息却是不容易的,人啊!总是对于自己过度自信,这便不是自信而是自大了。”

    拉比望向赵祯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他从事钱庄这么多年,从未想到还有这般的运作手段。

    小心的把手中的锦匣递给赵祯后,拉比就站在边上等待,这些钱不是属于皇帝的,而是属于钱庄,最终要去的地方也是钱庄的金库之中。

    赵祯打开锦匣,看了看里面的契约,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原来东城各家的财富如此惊人。

    这些契约中没有一样是他们府宅的契约,大多是一些商号的房契地契以及工厂的契约,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庄子的地契房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神都城或是东京城的别业契约,再无其他。

    看来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要把府宅留作是最后的依靠,这样想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在传统汉家百姓的思想中,最少要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才行,即便是最后的疯狂也不可能把家宅给堵上。

    东城的一座府宅可抵得他们向钱庄贷款的所有金额,现在的东城可谓是寸土寸金。

    一些小商户或是小户人家在东城虽然只是占据了一隅之地,可就是这样的一座小宅院已经卖出了近十万贯的天价,十万贯便是一亿钱!

    更别说那些豪门大户的宅院了,早已不知溢价几何。

    赵祯不得不感叹一句:“破家值万贯啊!”

    这些府宅才是东城各家的家底,也是最后的依仗,即便是家道中落,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那便买了东城的宅院,去往其他城区也能过上衣食无忧富贵一身的日子。

    赵祯轻轻的合上锦匣,在拉比期待的眼神中交给他道:“妥善保管,这些东西要派人估价,若是不抵借贷之数,还要让他们补上才是。”

    拉比连连点头,但他知道这里面的东西足以抵得上各家借贷的钱款,只需要让人查验真假便是。

    赵祯回头看向蔡伯俙挥了挥手道:“走了!东城之事已尘埃落定,你把蔡记的事情做好,西面的事情也不能落下,此次你调任凉州安抚使做的不错,尤其是和康巴人的交易已经获得了他们的信任,三才拟词头!”

    “奴婢在!”

    “改川陕四路为四川路,成都府知府事田况有功于国,下旨中枢拔擢其为四川路转运使,令其不可懈怠!”

    “奴婢领旨!”

第两千二百七十一章帝王的无奈

    赵祯对自家的商铺还是有信心的,别的不说,单单是人才储备和技术储备已经要远远超过这个时代,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官营买卖已经有了自己培养人才的这个概念。

    一个大买卖不光要能培养出人才,还要能留得住人才,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官营买卖还是蔡记都做的很好,最要紧的是,名声更好。

    官营买卖和蔡记最大的优势便是名声和资源,这两样东西是组成官营买卖和蔡记不可缺少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百姓和后世其实没有多少区别,唯一一点便在于他们没有想到上升的空间来的如此之快。

    原本百姓们的要求很低,能吃得上饭,没有苛捐杂税之苦,他们便把朝廷和皇帝当作是他们的依靠,而在律法健全,可依法行事的时候他们的安全感也得到了满足。

    大宋这些年来打击权贵,惩治步伐和特权,着实给了百姓们以巨大的希望和满足感,而科举的改革,文化的振兴,官制的加强,使得大宋的百姓,华夏的子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

    宋的疆土虽大,却少了几分唐时的狂放,多了些内敛和雍容,也多了精巧和雅致。

    寻常百姓第一次发现,自己兜中的钱财变多了,富裕下来的钱远超当初买一个头绳,一根发簪,一顿佳肴的多。

    而是能够买上几盆不错的花圃,精美的家具,漂亮到原先万万不敢奢望的玻璃器!

    这时候人们心中的美好就被最大化的勾勒出来,唐的盛世是大气,豪放,是潇洒快意,是万国来朝,宫阙盈天!

    宋代盛世是百姓都有好日子过,有法可依,无有宵禁,夜不闭户,贼人只能躲在阴暗之处!

    权贵战战兢兢,不敢触法度分毫,百姓堂堂正正可高居庙堂!穷人读书可入仕,无需拜帖蝇营权贵门!

    眼下谁若是去寻权贵之门递上拜帖,三天之内必被天下读书人所唾弃…………读书人有风骨,有胆气,敢为天下先!

    腹中才华不施与人,唯有报国忠君方为不负韶华!这是读书人的风骨,亦是大宋的风骨!

    当这样的风气在大宋流行起来的时候,大宋才会进入真正的盛世,大宋的风气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魏晋,仿佛一下回到了翩翩君子漫步于道的春秋…………

    这是百姓的福气,亦是他们从未敢想象过的事情,而商贾的繁荣和机遇的增加,使得百姓们再次看到了另一个希望。

    科举入仕只能是对少数人来说的事情,这天下间能人多少?太多太多,才学出众者几何?亦是太多太多!

    如何向上走的问题再次摆在大宋百姓的面前,谁不想过上好日子?谁都希望!

    天生不是读书的人,需要另一条路来向上走,这条路便是经商,在大宋所谓的经商已经极少有所划分,只要脑袋灵活的人总能走上商贾之道。

    这样的传奇和神话在大宋不断的上演,以前同村的人去了城中做工,三五年,甚至一两年后便是坐着自己家的马车返乡。

    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带的是各色佩饰,极尽华美!

    成功的方法有很多,只要分享自己的经验,便会有更多的人走上这条路,源源不断的往城中而去,有时镇子上开了工厂,整个镇子便繁荣了起来,变成某样东西的出产之地。

    这样的改变来的太快,向上走的道路也太宽,大宋的百姓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在迷茫中终究有人最先看清了道路走上了富裕。

    于是乎整个大宋便都看到了希望,整个大宋也都繁荣昌盛了起来。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家庭,一个宗族,只要有希望便有了一切,只要有希望便有了向上的动力。

    而这个时候,朝廷,皇帝便会受到万民敬仰和拥戴,心中对皇帝和朝廷的信任便达到了最高,因为皇帝给了他们好日子。

    爱屋及乌之下,赵祯得到了整个大宋的信任,这种信任的力量被无限放大,以至于大到让赵祯都要为之提心吊胆。

    因为他要努力的维护皇帝的威信和颜面,以最大的程度避免贪腐,破坏法制的行为出现。

    如此一来,东城豪门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朝堂上已经出现了流言蜚语,而民间亦是如此,赵祯要果断的处理此事却又不能使用政治权利。

    怎么做都是不妥帖的,唯有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方能奏效,所以他用经济上的手段来对付东城豪门。

    常言道:对付内部的敌人要比对付外部的敌人难得多,就是因为内部的敌人了解你,知晓你的手段。

    东城豪门以节义为铠甲,以资本为盾牌。

    若赵祯按历朝历代的规矩,以强权抄家灭族,在没有证据之下就会变成一场屠戮忠良之后的阴谋,在外人看来其卑劣程度远超太祖当年的“杯酒释兵权”。

    而今天,当那些东城商号的掌柜代表东家签字画押,向钱庄借贷之后,赵祯便知道自己赢了,赢得体面而且毫无顾忌!

    这是东城豪门小觑了经济市场,也小觑了商贾之道,这个“战场”要远比边疆的战场要激烈,要比刀斧加身的血肉磨盘要残酷。

    弱肉强食才是商场上的法则,而在大宋正真的不败强者唯有官营买卖,唯有帝国资本!

    文法殿是赵祯在宫城中后修建的一座宫殿,主要是为了给大宋的司天匠人以独立钻研的地方,赵祯已经把天文历法从司天监中专门的独立出来,作为一座专司历法制定,禀报天时,校准节气的单独衙门。

    在这里圭表,日规,漏刻,浑仪,天仪,水运仪象台等等诸多仪器皆在,有人专司报时,钟鼓之声从宫城传递四方。

    路过文法殿的时候,后宫的内侍已经在此等候,步撵已经备下,显然后宫中的女人们知道赵祯今日出宫,早已差人在这里准备了。

    赵祯近日的心情不错,随便问了句:“太子还在勤政殿中?”

    边上的内侍上前小声道:“太子还在,每日都是过了亥时才肯离去。”

    赵祯笑了笑道:“这点他可不如朕,朕在勤政殿中都是不过酉时便以早早离开的,他倒好拖到了亥时,朕曾对他说过勤能补拙,但要按时吃饭,命人去尚食局做几道旭儿爱吃的菜送去,让他趁热吃,莫要凉了!哦,对了再赐他一壶玉东春!”

    “奴婢遵旨!”内侍明白官家今日必有好事,否则这玉东春可不常见,往往都是官家最喜悦之时家宴上才用的上品。

第两千二百七十二章后宫家宴

    景福宫中,外殿之内已经是桌椅俱全,赵祯不喜分餐而食,自己家人吃饭就是站着口水吃才是,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所以宫中的家宴从未有过分开落座的,都坐在一个大桌上吃饭,往日里吃的都是简单,每个爱吃的两三个菜拼在桌子上就不老少了。

    每看到一桌子的菜,赵祯总是不胜其烦,于是火锅便成为庆祝的最好方式,谁爱吃什么便点了菜色放在边上备着便是,开吃的时候下锅一涮就好。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这火锅乃是宫中女人们都爱吃的,一来热闹,二来不用忌口,这三来便是官家高兴。

    麦酒已是大宋百姓离不开的饮品,在宫中自然也不少见,原料不是来自稻米而是大麦芽或是小麦芽,再加上来自西面的桑科所制。

    一壶麦酒倒出,上面总有厚厚的一层白沫,民间百姓也叫其“雪顶酒”,但赵祯却知道这玩意就是啤酒。

    谁能想到这个时代的汉家百姓已经掌握了酿造啤酒的方法?

    这些都要归功于大宋的商贾,因为这些远渡重洋的商贾在西方买卖,自然也知道了西方的美食和美酒,雪顶酒的酿造之法便是出自这些商人,是他们高价购得之后带回大宋。

    啤酒配火锅,当然是冰镇的啤酒更好一些,赵祯端起啤酒道:“今日朕高兴,便设了火锅家宴,都知道朕的规矩,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莫要在乎礼仪!”

    随着赵祯的话,一众后宫女子欢呼,因为她们都知道赵祯的规矩,只要是吃火锅便把万般的规矩搁置一边,连皇后也要抛弃尊贵的身份,官家更是自不用说的。

    切成薄片的牛羊肉,连肥带瘦放进红彤彤的牛油火锅中,稍稍一下便出来,味道是极好的,除了赵祯喜欢蒜泥和韭花之外,其他人最爱的都是孜然辣椒羊油配出的沾碟。

    尤其是没藏黑云和萧挞里,两女更是对孜然和辣椒趋之若鹜,在她们看来这两味调料才能把羊肉的美味衬托出来。

    边上的内侍已经在烤制羊肉串了,肥美的羊肉新鲜至极,是尚食局刚刚宰杀便处理好送过来的,只需要用炭火烘烤一会,整个宫殿中便都是羊肉的香味。

    对于宋人来说,就灭有不能吃羊肉的,即便是最怕膻味的女子也要习惯这种味道,因为在大宋百姓眼中,羊肉依旧是贵肉,猪肉自然还是浊肉。

    但对于赵祯来说,猪却是一个好东西,他不光吃的差,还长得胖,完全能够给人类提供丰富的脂肪和蛋白质。

    而且猪油还是非常奇特的功效,既能做出香皂来,还能变成威力巨大的炸药,这猪也是大宋的“功臣”啊!

    当赵祯把“功臣”的一节大肠扔进火锅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重口味”。

    在赵祯看来这是非常寻常的事情,猪下水怎么了?收拾干净之后照样是诱人的美味啊!多余的油脂拿掉,带有韧劲的大肠好吃得很。

    不光自己爱吃,蔡伯俙也爱吃,想到这里赵祯便决定明日去往蔡伯俙的府上。

    “官家今天遇到了什么高兴事,让您吃的如此爽快?”

    赵祯笑了笑:“你们大多是七窍玲珑的心肝儿,岂能不知?嘿,东城的那些勋贵这下算是翻身不得了,除非卖了自家在东城的宅邸。”

    “官家,这样一来勋贵之家……还是不要把他们煎迫太甚……”

    王语嫣在边上有些不安,在场的后宫妃嫔岂能看不出来,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心中对勋贵的照拂可比一般朝臣都要来的多些。

    赵祯拍了拍她的手道:“无需多虑,朕还是给他们留了活路,最少没有削去他们的勋爵,否则宣德门外又要跪上一群人了,勋贵的爵位并非传承而是每年向宫中讨要的,朕会酌情供给以免他们真的家中断粮,诶……这些功臣之后,多少也为大宋做了点事,最少他们在振兴大宋商贾之事上是有功劳的,虽然也是为了自家发财,但却也是歪打正着!”

    “官家您还需担心这些“米虫”吗?大宋讲究礼法不假,可先人的功劳岂能一直延续下去?他们为大宋的商贾之道助力自然是应该赏赐的,但他们的子孙若是还打算躺在先祖的功劳上吃喝,那便是一群无用的废人,祖先的荣光也被他们丢尽了,官家又何必再去施舍?”

    萧挞里的话在王语嫣听来十分扎耳,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却草原风气太重:“这里不是契丹,汉家讲究传承,姐姐难道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赵祯无奈的举起双手:“二位便不要再争论这些了,完全没有意义,一来东城勋贵已经是蛊中之物,二来朕也没想着把他们赶尽杀绝,但越是如此,越是一场折磨,慢慢的家道中落,慢慢的看着财富流失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在我大宋,从商不得,入仕不得,只能依靠天家赏口饭吃,这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这倒是实话,王语嫣脸色有些苍白,她太过理解这种感觉,她王家原本也是如此,但幸好出了自己这位皇后,让王家避免没落下去,早早退出和东城豪门的往来。

    对于赵祯来说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当官营买卖和蔡记依这一年内旧以同样的价格售卖商品的时候,对于东城豪门来说每一天都是一次倒计时,都是一次次的期盼和失望,最后走向崩溃。

    为此他特意在今晚以家宴的形势庆祝一番,当然朝堂也会产生变动,那些由东城豪门培养出的人才心中是不会好受的,对于他们来说早已在无形中与东城豪门捆绑在了一起。

    人都是会感恩的,当东城豪门身陷囫囵的时候,他们岂能作壁上观?

    不出一个月便会有官营买卖和蔡记与民争利的奏疏呈上,当然这里的“民”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东城豪门,也会有聪明人看出他们是大宋经济基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从这个角度上疏朝廷。

    这是在赵祯意料之内的,但他都不会理睬,这一年的时间是一个市场慢慢适应和磨合的阶段,也是大宋经济的转型阶段,来不得一点马虎…………

第两千二百七十三章帝王便是“棋手”

    天下间的道理都是一样的,人活在世上就要遵守规则,只有少数的人能够拥有打破规则的权利,但即便如此有时候又不得不妥协。

    赵祯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一边搞打击资本,另一边扶持资本,这在有些人眼中是自相矛盾的事情,便是跟了赵祯这么多年的蔡伯桸也心中糊涂。

    一人独坐在景福宫的大槐树下,三才有些困顿的依靠在树上,夏日凉风可不多。

    “西面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赵祯的话让三才瞬间睁开眼睛道:“还在等消息,皇城司之前传来消息说,康巴人的智者仁青东已经入宋,星夜兼程的赶来神都。”

    赵祯斜斜的望了三才一眼:“上月朕便给了他仁青东恩典,允许他入京面圣,怎生拖了如此之久?传去消息,若是他仁青东以为朕会无限期的等下去,那便让他康巴勇士磨好刀剑准备迎接大宋的攻伐。”

    三才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赵祯突然便对康巴人强硬起来,收服外族不是应该以怀柔为主,以大国气度震慑吗?

    “管家,奴婢常常听闻康巴人彪悍张扬,睚眦必报,如此岂不是…”

    赵祯摆了摆手:“你不懂,朕在成都府开设榷市边已经是给了康巴人以恩容,若是他们已经不归附大宋,难道要把他们养成和吐蕃一样强大的敌人?强国就是要有强国的样子,第一次宽容是施恩,第二次便是可欺。”

    三才忙不迭的点头道:“奴婢知晓了,定然不敢怠慢此事!”

    赵祯点了点头,在三才离开之后,便挥手让宫人都离开,他喜欢独自一人坐在这大槐树下,都说槐树有灵,神都城的禁中原本是没有这棵槐树的,但这颗槐树来自于东京城的皇宫,乃是一棵不下百年的老槐树。

    槐树常有树中之鬼的说法,因为便是在炎炎夏日其下也是凉风阵阵,赵祯可不在乎这些说法,他只是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

    看着景福宫附近的廊庑,在看看这颗老槐树,赵祯忽然笑了笑,招手让边上唯一伺候的陈彤过来。

    “官家有何吩咐?”

    陈彤是有些纳闷的,平日里官家在老槐树下最喜欢独坐,独酌,便是皇后没有旨意都不得靠近,怎生今日突然转了性?

    “你瞧瞧这景福宫中的廊庑。”

    陈彤随着赵祯的话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随即有些茫然道:“官家,奴婢眼拙,不知官家何意……”

    “堂下周屋即为廊庑,廊无壁,仅作通道;庑则有壁,可以住人。”

    陈彤挠了挠头:“官家这是要考校奴婢,奴婢知晓的,这东西偏殿之内分别是…………”

    还没等他说话,赵祯便指了指头顶上的大槐树道:“你看这廊庑和槐树合在一起像不像是一个困字?”

    陈彤大惊,随即环绕四周又看了看大槐树:“官家,算……算不得的,还有俩个水缸……奴婢这就吩咐将作监,派人来把这棵老槐给砍了去!”

    “没了木,这里便只剩下人了……”

    “官家,呜呜呜,陈彤没有这般的才学和您巧对,就放过奴婢吧!”

    赵祯无奈的摆了摆手,显然想要戏弄一下身边的人是不太可能,眼下宫中的内侍已经算是个顶个的“狡猾”。

    当然,这在赵祯看来是一件好事,身边的人若都是蠢材,那才是让人头疼的事情,但太过精明也不是很好。

    赵祯实在是闲得无聊才会找陈彤玩这个对他来说“老掉牙”的梗,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迷信的事情还是挺相信的。

    这种迷信不是对宗教的迷信,而是对一些好事的趋向和对一些充满坏事情寓意的避免。

    人嘛!都是喜欢趋吉避凶的,图一个好彩头算不得是迷信只不过是人类对美好的追求,这是世界上每一个文明都出现的事情,也是人性的共同之处。

    康巴人也迷信,且他们的迷信是实实在在的宗教迷信,虔诚的让人难以想象,愿意把最受的粮食供奉在佛陀的神像面前腐烂风化也不吃饱最后一餐。

    就是这样的信仰让人觉得难以接受,极端的东西对于汉家文明来说并不适合,因为这个民族接受了数千年“温润如水亦如玉”的教育。

    在康巴人的眼中,古老的宗教给了他们以力量,但在赵祯眼中,这些宗教却是在破坏他多年建设起来的文明。

    不过显然这对娄守坚以及前往吐蕃传教的大宋僧侣来说却不是这样。

    赵祯在等待来自西面的消息,准确的来说是在等待关于娄守坚等一众大宋高僧大德在吐蕃的传教情况。

    康巴人只是棋盘上的一个棋子,甚至连吐蕃人在赵祯这里都算作是一颗棋子,这盘棋是赵祯在下,而他的对手不是任何人,没有人有他的眼光和格局,他已经不限于大宋甚至是东亚这一隅之地了。

    大宋的足迹遍布整个世界,便是遥远的澳洲和美洲已经出现了大宋的踪迹,在这个航海技术极为发达的时代,大宋已经成为海上的霸主和领先于这个世界的海洋大国。

    陆地已经不能够限制大宋的疆域,提前进入火器时代的大宋对外拥有足够强大的军力,同时也具备了足够的冒险精神。

    只要赵祯愿意,完全有能力组织一次航行来证明大地是圆的,大宋不需要那么费劲,穿过飞走好望角等地,只需要一直向东,若是能抵达神圣罗马帝国的法兰克王国,便能证明。

    这是大宋商贾从丝绸之路出发,直道西方的终点站,人们从陆地上向西前进,和向东从海上前进的船队相与,便能证明地球是圆的这一惊人事实。

    但赵祯现在还不愿意这么干,毕竟这样做会影响许多东西。

    赵祯眼下有两件事要做,一是保证官营买卖和蔡记这一年内要保持物价的平衡和稳定,同时还要保证市场逐渐接受大宋的经济规律,在此基础上,大宋全新的“经济法”也该新鲜出炉了。

    这是和宪法不一样的律法,赵祯甚至还没想好名字,只是让三司的官员开始准备,因为大宋的“经济法”要在每年进行重新校订和修编。

    即便是赵祯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唯有不断的完善才能保证大宋的市场在华夏传统文化中健康运行。

第两千二百七十四章货殖律

    原本的大宋是一个依照“祖宗之法”行事的国家,这里的“祖宗之法”不是律法而是祖宗的一言一行,甚至包括一些轶事。

    大宋的“祖宗之法”也叫“祖宗家法”、“祖宗法”、“祖宗之制”、“祖宗法度”、“祖宗典制”、“祖宗故事”等等,因为开国之君的“英明神武”后世帝王对其开国祖宗,都持有祗畏敬奉的心态,也力图总结并继承他们的治道家法。

    大宋开国不易,前车之鉴又太多,于是便吸收唐、五代弊政的历史教训,严密防范文臣、武将、女后、外戚、宗室、宦官等六种人专权独裁,制定出一整套集中政权、兵权、财权、立法与司法权等的“祖宗家法”。

    但这样的“祖宗家法”制度在现如今的大宋早已不适用,赵祯制定宪法的初衷就是为了打破大宋的“祖宗之法”,在赵祯看来,唯有制定缜密的律法和制度方能保证大宋前进的方向。

    法律不一定是完美的,但人却可以不断的完善法律,因为人的思想是在不断进步的,世间万物也是在不断改变的。

    恐怕太祖太宗以及真宗皇帝都不会想到,现如今的大宋已经免去了许多地方的农业税,百姓们已经不需要在为粮食发愁了。

    最少购买粮食所占据的收入比例要降低许多,人们有更为富裕的钱财用来购买其他东西,以方便自己的生活。

    大宋年岁大的人,长寿的人更是见证了这个过程,这样的改变岂能不大?

    赵祯和范仲淹等许多改革派的朝臣一起见证了大宋改革带来的强大,即便是历史上那位反对派的中坚力量,现任大理评事、国子直讲的司马光都在上疏改革之事,可想而知大宋的改革到了深入人心的地步。

    律法的严明,治国用法,这是赵祯发现最好的传承办法,也是最符合当下乃至以后大宋的之国之法。

    自己的前辈们曾经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是在提倡人治,提倡君王的权威至高无上的同时,以君王治国。

    但赵祯却在想办法让这个想法慢慢的淡去,慢慢的被人们所摒弃,以人治国,以天子治国,终究是会出现错误的,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但律法不同,有了律法之后,按照律法来治国,即便是有不稳妥的地方,也不会出现大乱子,而这时候帝王的作用便可体现出来,改变律法中不合理的地方,进行修法。

    这才是依法治国的精髓,当然,帝王也不可因此荒废政务,大量的事情还需要帝王亲自处理,治理灾害,发展国家,选用臣子等等等等…………

    治国离不开法,也离不开人,两者之间应该是相辅相成,人定法,法束人,如此才是上上之策。

    赵祯自己还是给了帝王应有的特权,改变律法便是帝王的特权之一,这不光是为了他自己考虑,也是为了后世子孙考虑。

    当赵祯招手的时候,陈彤便知道了该做什么,官家有许多圣明的主意都是在这可大槐树下想起来的。

    转头对内侍吩咐道:“掌灯!抬案!”

    景福宫的庭院中立刻鲜活了起来,内饰们搬来桌案和上面的文房四宝,陈彤在摆上滴水研磨,巨大的宫烛被点燃。

    赵祯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法”字,赵祯最擅长也是最喜欢的便是飞白,枯丝平行,转折时笔画突出,颇有力度,韵律感和节奏感极为突出。

    法无常法,招无定招,这是武学的道理,也是治国的道理,眼下赵祯对待东城豪门的手段便是招无定招。

    只要是能够打击东城豪门的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哪里有什么规矩?

    律法同样如此,随着时间的改变,大宋的律法也是要跟着改变的,就如同眼下要实行的经济之法一样。

    《货殖律》三个字几乎一气呵成的写下来,赵祯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时代还没有商业一说,多以商贾之道或是货殖之道来代替。

    而经济一词往往代指:经世济民,指治国的才干,这词往往和商业不沾边。

    货殖一词却出自《论语·先进》:“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这里的货殖二字便已经作为指代经商盈利的意思了。

    大宋的商业需要规范,不光要规范还需要拥有执行的力度,《货殖律》一旦颁布,不光是京城朝堂上的官员需要了解,三司的官员需要查证,地方州府,乃至县治之下的官员也需要熟读和运用。

    否则《货殖律》便毫无意义可言,这是要和《皇宋宪法》以及《宋刑统》一起成为管控地方,维持地方稳定的所在。

    大宋的经济活动之发达,即便是赵祯都为止瞠目的,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了先行的资本主义形势,雇佣关系成为主要的存在,律法需要保护这些人的权益。

    原本的汉家王朝主要矛盾在农民身上,农民的权益受到了侵害,一时他们可以忍,若是让他们一世都要受到侵害,子子孙孙都要受到侵害,那么这些淳朴的农人就要造反。

    农民起义在汉家王朝的历史上不在少数,但终结一个王朝的并不一定是农民起义,这大多是一个引子,证明了王朝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农民起义就是破了疮的脓,当他流出来的时候便说明这个王朝已经完蛋了,它的上层结构已经崩溃,腐败,渎职,怠政,昏庸,奸佞当道,等等现象已经频发,成为不可挽回的局面。

    而现在,大宋的农人已经没有了造反的条件,土地兼并这个问题得到了赵祯最大程度上的改善,而粮食的价格也极为稳定,每年朝廷都要从司农寺派出大量的官员到地方上传授种植经验和技巧,同时检查各地的农业发展。

    虽然是在进行资本主义改造,但农业依旧是大宋的重中之重,只有在农业繁荣的时候才能出现商业繁荣,轻工业繁荣。

    《货殖律》不光要保障工人的权益,同时也要保障市场的稳定运行,因为赵祯知道,一旦爆发工人起义,那所造成的危害恐怕会比农民起义还要剧烈。

第两千二百七十五章吐蕃动向

    赵祯的《货值律》并没有直接送去三司衙门,也没有送到中枢院,这只是赵祯自己的想法和观点,眼下还并没有成熟,其中的许多条款还有待商榷。

    另一边三司的官员早已开始收集和编篡大宋的商业法则,只是没有形成准确和明文而已,但三司在包拯的监管下一刻也不曾怠慢。

    大宋的官员是支持律法的,在他们看来若是官家“重法度”,那下面的人也遵守法度,上行下效便是这个道理。

    法度最大的好处便是在于有东西可以依照,极少出现错判,或是误判的事情,冤假错案的几率也会减少,这是官员们最为在意的地方。

    赵祯在大槐树下忙活了一夜,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三才回来的时候立刻取代了陈彤,跟随官家多年的三才知道,官家定然是不想责备陈彤的,深夜在大槐树下理政,陈彤这小子连个帷幔都不准备,实在是失职的很!

    装着艾草熏香的小铜鼎被放在了赵祯的边上,四周也用帷幔扯了起来,三才还特意把一件绸子长衫披在了赵祯的身上。

    暖胃的茶饮也备好,越是夏日的夜里越不能用冷饮子。

    “你倒是勤快,跟随朕多年也知晓了朕的习惯,不妨事,让陈彤伺候也是一样的。”

    “官家,奴婢伺候您大半辈子了,这些事情已经是手到擒来,交给别人不放心,生怕他们怠慢了让官家不舒坦。”

    赵祯看了一眼陈彤:“你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跟随老陈琳一段时间,现在他去了,你便也要把事情顶起来,可不敢泄气,让人瞧见了笑话,皇城司的差事你还领着,便莫要担心旁人,三才自会提点,不用担心抢了他的风头。”

    三才一惊:“官家,奴婢可是从未有过压制后生的事,不是奴婢不放手,是这小崽子怕和奴婢冲突,自己不敢承担啊!”

    陈彤在边上连连道:“官家,怨不得三才大官,是奴婢自己放不开手脚,担心……”

    “担心得罪他是不是?没甚的关系,你只管去做,三才会教导你的,朕要让他做你的师傅,用心教导,待他年老之后,也好有个扶持之人不是?”

    三才明白了赵祯的意思,连连拱手道:“谢官家!奴婢一定好生教导这些后生小崽,也好老了有人依靠。”

    赵祯点了点头:“这就对了,皇城司毕竟是天家的,勾当官若是选不好,整个皇城司便都毁了,朕不希望出现辖骑满街的情况,也不希望皇城司成为废物,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三才立刻点头道:“官家放心,皇城司永远是官家的皇城司,万万不敢有所差池,皇城司只听从官家调遣,其他人万万碰不得,此乃天子私器!”

    赵祯看着眼前的一晚上的成果,伸了个懒腰道:“陈彤,把这个送给太子,让他好生看看,顺便自己补充一下,这件事便交给他来办,明日朝政的时候让他在超会上明说此事。”

    陈彤接过赵祯的文卷放入锦匣之中用小锁锁上道:“奴婢这就去。”

    三才瞧见陈彤走远,小声道:“官家要把皇城司交给太子?”

    赵祯点了点头:“你跟随朕多年,应该知晓朕的心意,眼下还不是把皇城司交给旭儿的时候,但却可以给他培养一些人,陈彤便是跟随旭儿多年的,虽说不算是潜邸旧城,但在宫中陈彤算是跟随旭儿多年的老人,常常在朕面前夸他,朕准备把陈彤留给他用。”

    “官家为太子思虑周全,奴婢一定好生教导陈彤。”

    “皇城司查到西面的消息了吗?”

    “启禀官家已经查到,仁青东已经过了兴元府,正在赶往京兆府,到了长安城之后便可乘火车前来神都!”

    赵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吐蕃人呢?他们就没有什么动静?朕不相信吐蕃人不知道大宋和康巴人之间开设榷场通商有无的事。”

    三才躬身道:“黑手已经探来消息,吐蕃人已经知晓,但却并未对康巴人有所行动,看来是不打算和咱们爆发冲突了。”

    稍稍一顿三才又小心的开口道:“官家,吐蕃这段时间有些不太对劲,黑手和死骑双双来报,吐蕃最近在收缩兵力,寻常犯边的军队也不见了,游骑哨探从三十里撤回了五十里……”

    赵祯微微一愣,随即道:“何不早报?!”

    “刚刚传来的消息,官家下令宣毅军不得擅自出击,巡边的将士便不敢夜窥敌营,吐蕃人用的虚实之法,大军撤走还是留人守营,每日炊烟依旧,灯火通明。”

    赵祯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无论是黑手还是死骑的消息都和宣毅军印证了?”

    三才点头道:“皆以印证,吐蕃人确实在收缩兵力。”

    “可曾探出向何处收缩?”

    三才有些紧张的摇头道:“并未发现,但可以肯定不是向四川路集结,康巴人亦会派出哨探警戒吐蕃。”

    赵祯的眼睛微微眯起:“娄守坚的人你联系上了吗?这些僧人可不单单是去弘扬佛法的,他们……”

    “官家恕罪!”

    三才拜倒在地:“启禀官家,娄守坚带着僧众前往吐蕃之后便在哪里扎根下来,且受角厮罗礼遇,修建佛寺,广传佛法,以有圣僧之势,然鞭长莫及……”

    赵祯点了点头:“起来吧!这事和你无关,朕让娄守坚去吐蕃本也没打算让他为大宋效力,佛门也早已看清朕的意图,此时归顺吐蕃乃是意料之中,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僧人前往吐蕃,无需阻拦,这不是坏事,相反在朕看来这也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三才愣了一下,在他看来大宋这段时间不断有僧人前往吐蕃,大小寺庙更是开始组织僧众西行,这对大宋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啊!

    瞧见三才的迷惑,赵祯笑道:“去便是好事,朕希望大宋的僧侣都去往吐蕃传法,如此一来朕也能轻松些。

    大宋现在的环境越来越不适合佛门了,他们自然会去往最适合的地方,而如此一来,便会有更多的百姓解放出来,朕的大宋劳力增加岂不是好事?”

    “官家圣明……”

第两千二百七十六章无遮大会

    娄守坚率领佛门迁徙吐蕃,这对于赵祯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信仰这东西的可怕地方就在于如何运用。

    在大宋佛门会让人变得更为消沉,麻烦,出现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当然也有有利的一面,但总体来说弊大于利。

    天竺的佛门和大宋的佛门是不一样的,在天竺的佛门不光对佛法钻研颇深,同时对数学,建筑学,医学,甚至是政治学都有所涉及。

    在天竺的佛教中,数学已经出现了十进制,十个十等于一百,十个百等于一千,十个千等于一万,十个万等于一洛叉(亿),十个洛叉等于一大洛叉(兆),十个大洛叉等于一俱胝(京),十个俱胝等于一额部昙(垓)。

    但中原的佛教却不同,他们更为讲究的是积德行善修来生,今生今世如何也就如何了,不需要去做多少改变,人要学会放下等等这些实在是影响社会进步。

    不光是赵祯一个人觉得这样,大宋的百姓现在自发的反对宗教。

    赵祯是大宋的皇帝,在他的影响下,在他的改革下,整个大宋已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王朝,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有了赚钱的能力,也有了自己奋斗的方向。

    对于百姓来说,只要有好日子过,那他们就会花上十二分的努力,不光是为了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更重要的是让自己的儿孙活的更加舒服。

    人活一世就是要留个子孙念想,不光自己要活的好,还要让子孙活的好,汉家百姓无论到了哪个时代都是这样的想法。

    若是没有机会也就罢了,但现在有机会了,谁还会过上原本苦哈哈的日子?

    这是盛世王朝,是个充满机会和机遇的时代,人们不在被局限在一个地方,市场的繁荣超乎想像,于是乎大宋的百姓就开始自觉的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了。

    而佛门这个让人安于现状,忍受痛苦修行来世的宗教在大宋就特别的不受欢迎起来。

    道教讲究的是无为,修的是自己的内心,你自己愿意干嘛就干嘛,别人管不着,况且道教也是让人静心的宗教,也是汉家的本土宗教,所以人们并没有多少抵触,喜欢就去修行,不喜欢便不喜欢,没甚的关系。

    佛教需要供养,需要信众,需要皈依,这些都是大宋眼下所不容的事情,原本的佛门高僧在大宋大宋还能收到礼遇,而现在,几乎是人人不屑一顾。

    原本有些人家甚至愿意把孩子舍去佛门做沙弥,但现在,便是再穷苦的人家都要把上门讨要饭食的和尚打出去,至于讨要孩子去佛门礼佛修行的,那一定是被人抓了见官去,说不得在路上就被人打了个半死。

    一时间大宋的佛门冷落,香火稀疏,已经没人愿意往寺庙去了,至于那些许愿灵验的寺庙,却也是没人愿往,只是在大殿前的香炉里上根香,若是灵验便来还愿,若是不灵验必然破口大骂。

    在百姓们看来给佛门上香就是给了钱的,佛门收了钱,佛门中的那些佛陀菩萨就该保佑自己,若是不然那还设立香案作甚?

    但就是这样一个在大宋不受待见的宗教,在吐蕃却混的风生水起,娄守坚等一众“高僧”讲解佛法,佛理,宣扬普度众生,自然是符合角厮罗的理念。

    角厮罗本就是依靠佛门,吐蕃密宗佛教和中原的佛一样,都是佛教,双方之间虽然也有不同的地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汉传佛教就是现在吐蕃密宗的来源之一。

    当年吐蕃王国赞普松赞干布娶唐朝文成公主和尼泊尔尺尊公主,传来汉传佛教及尼泊尔系佛教。

    松赞干布在拉萨建立布达拉宫,为二妃立大昭寺和小昭寺,供奉佛像,文成公主带去的是觉阿释迦像即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安置于大昭寺,以便于人民修福礼拜,又遣贵族子弟留学印度。

    这个时期的吐蕃佛教就是汉传佛教和南亚传佛教,为后来具有吐蕃特色的密教打下了重要基础。

    因吐蕃王朝的朗达玛王之灭法为界,吐蕃的宗教产生了分裂和新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宗派,这些宗派之间存在矛盾甚至是相违背的地方。

    对于角厮罗这个依托佛教的吐蕃王来说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角厮罗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只有统一的思想才能让吐蕃更加团结。

    他看到了赵祯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赵祯不能让佛门成为他的助力,于是便排挤佛门,让大宋的佛门渐渐消失。

    但在吐蕃却是另一幅光景,佛教的地位在吐蕃很高,角厮罗打算学习松赞干布,把吐蕃打造成一个政教统一的王朝。

    在他严重佛门不是落后和懦弱的象征,相反是他维护自己统治,强化吐蕃百姓思想的武器。

    在角厮罗看来,佛门昌则吐蕃强,佛门的团结也是吐蕃的团结,这时候他需要的是一个统一的佛门,而以谁为尊?当然应该是汉传佛教!

    即便是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吐蕃是强大的王朝,是吐蕃王朝的延续,但在角厮罗心中还是觉得汉家文明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他赵祯只不过是不会使用而已,汉传佛教到了自己的手中就是好东西。

    可当他看到娄守坚等一众高僧大德整日吃斋,人已经开始逐渐脱了形的时候便知道事情不妙了。

    事实上在汉传佛教抵达吐蕃的时候并没有说明不吃肉,所谓的荤腥也并非是指鸡鸭鱼肉等物,而是指的喝酒和吃葱、蒜之类。

    这使得角厮罗开始对汉传佛教也产生了怀疑,他觉得汉传佛教也不靠谱,若是吐蕃上的汉子都不吃肉,那就根本没有战斗力!

    一群连马都上不得,弓都拉不开的人如何能称为吐蕃勇士?

    所以这段时间他积极的探索,最终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编篡佛典,总结佛教,开一场论法大会,也就是无遮大会。

    这场无遮大会在逻些城举行,邀请整个吐蕃所有得道高僧,无论是哪一派的都可以前来,互相之间交流辩论,即便是出声低贱的人也可以上前讨论佛法。

    所谓无遮便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僧俗、智愚、善恶,皆是平等看待。

第两千二百七十七章吐蕃人眼中的希望

    这也就能说明为何角厮罗会收缩兵力避免和大宋之间发生冲突的原因,他在稳定吐蕃的思想,在改变吐蕃的宗教,在加强吐蕃****的制度。

    信仰是“磨刀石”有时会把手中的长刀磨得锋利,有时却越磨越短,信仰可以让人堕落,也可以让人变成无双的勇士。

    而这两者的取舍都要看掌控者如何决断。

    赵祯觉得角厮罗是个聪明人,他看到了宗教给吐蕃带去的力量,佛门对吐蕃的影响要远比汉家王朝来的大,所带去的好处也要比在大宋多。

    当一个王朝外有强敌,内有分化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整个王朝连接在一起,形成铁板一块,如此才有抗衡下去的办法。

    角厮罗便是利用宗教开始统一吐蕃人的思想,但他做的不仅仅是如此,无遮大会事实上并不是一场简单的佛法辩论会,更不是只和佛门有关的法会。

    红宫前巨大的跑马场上已经来了许多人,僧人有很多,寻常的百姓也有很多,但也不乏吐蕃王朝的官员。

    各部的头人几乎已经全部成为吐蕃朝堂上的官员,这是一场利益交换,用他们的部族来换取朝堂上的显贵。

    原本在各部头人看来这是角厮罗的愚蠢之举,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部族永远都是自己的,部众绝不会背叛自己。

    但很快现实就给了他们狠狠一击,角厮罗撤销了各部头人在部族中的权利,同时派遣底层官员到各部中建立府衙制度。

    这些官员都是仁钦桑波培养出的吐蕃才俊,他们的脑袋里有着如何规范管理地方的办法,许多制度在不断的推行。

    把部族改变成为吐蕃王朝的州府,这才是他们在做的事情,至于那些头人的亲眷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便是离开部族前往逻些城投靠,要么便是死于屠刀之下,二者任选其一!

    头人的亲眷家族才是对各部族施加影响力的存在,他们的消失也意味着部族头人的影响力彻底在部族中消失。

    当部众被解放出来的时候,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角厮罗派遣到各地的年轻官员们了,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掌握了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

    角厮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想把兵权下发但又不得不下发,只有地方上形成稳定的终于朝廷的州府制度,吐蕃才算是完整起来。

    全新的王朝制度在吐蕃迅速成形,之所以这么快,那是因为角厮罗和仁钦桑波已经巫玛快速的采用了汉家王朝现成的政治制度。

    有东西抄的时候当然是最快,最便捷的,“抄作业”有时并不是一件坏事,只要“抄作业”的人足够聪明,那就会形成属于自己的答案。

    眼下的吐蕃便是如此,角厮罗的“作业”抄的很成功,何况他还有仁钦桑波以及巫玛在边上辅佐。

    废除农奴制度是他的核心政策,也是他的目标之一,如此虽然会触及各部头人的利益,但现在这些头人已经在朝堂之中担任官职。

    吐蕃各地的部族迅速瓦解,或是被州府制度所取代,或是头人家族被屠戮的干净,而这么做的根本目的便是要解放所有农奴和平民。

    让他们获得土地,牛羊,让他们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成为吐蕃的子民而不是奴隶。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只属于角厮罗这位吐蕃赞普,而非其他各部,头人的说法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解放农奴,建立完善的政治制度,这些都是角厮罗发展吐蕃国力的办法,同时吐蕃王朝正式形成了由奴隶制度向封建制度的转变。

    一个制度的落后与否决定了一个王朝的成长,对这一点角厮罗看的极为清楚,他知道大宋现在正在改变,正在向另一个形态改变,但他说不出来。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把吐蕃变成另一个“大宋”努力的追赶大宋的脚步。

    制度的完善,思想的统一都是他手中的利器,吐蕃曾经有过这样一个谚语“从低洼地方爬上来的人,总能比高处的人爬的更高!”

    角厮罗见识过大宋的繁荣,也了解吐蕃的衰落,相比之下他认为吐蕃拥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和未来。

    不光他这么想,仁钦桑波以及巫玛也这么想。

    无遮大会的召开也是一次政治的大朝会,僧人们辩论的是如何统一,如何制定完善的佛法,而角厮罗要做的是如何让吐蕃成为一个强大的封建王朝。

    红宫之中皆是吐蕃现有的权贵,他们聚集在一起,等待角厮罗这位吐蕃赞普的命令。

    巨大的宫殿之中满是一双双期待的眼睛,角厮罗这段时间没有少“鼓动人心”他要打造强大的吐蕃,就要从这些权贵下手。

    他的旨意总是充满了自信和强大,蛊惑力极强,对于吐蕃人来说充满了诱惑。

    角厮罗描述了曾经强大的吐蕃,同时下定决心要改变吐蕃的现状,甚至要超越原本的吐蕃,慷慨激昂的文字,掷地有声的话语都给了吐蕃人以希望。

    再加上他“活佛”的身份,吐蕃人已经视他为“神”,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大宋的皇帝便是大宋的“神”那自己为何不能成为吐蕃的神?

    红宫的大殿之中放置了一口硕大的铁鼎,没人知道这铁鼎是作何用的。

    角厮罗环顾四周,缓缓开口道:“诸位臣公,本赞普召集尔等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说,从今往后我等再也无需惧怕宋人的火器!”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宋人的火器一直是吐蕃勇士的梦魇,双方交锋之下吐蕃勇士折损在宋人火器上的不在少数,对于火器的恐惧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东西。

    瞧见众人眼神中的迷惑和恐惧,角厮罗挥了挥手,边上的茹脱腊便双手捧着木桶上前,在铁鼎中放置后点燃引线。

    “轰动…………”

    一声巨响传来,铁鼎四分五裂,热浪翻滚而出,碎裂的铁片迸射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铁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寂静中的红宫众人目瞪口呆,接着便突然爆发出一声声山呼,吐蕃人从铁鼎中看到了希望…………

    “赞普万岁!”

第两千二百七十八章贤觉与赞普

    吐蕃人对火器的渴望由来已久,强大的火器自然是他们所期盼的,但想要得到几乎比登天还难。

    茹脱腊从宋军之中得到火器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出,角厮罗命他保密的同时,还命仁钦桑波挑选吐蕃的能工巧匠日夜钻研。

    没人知道这铁鼎看着质地坚硬,但事实上并不结实,虽硬然脆!不需要火器的威力,便是用大锤也能敲砸的四分五裂。

    仁钦桑波召集的工匠并没有参透火药的奥秘,但他们还是发现了火药所需的材料,硝石硫磺木炭三种原瞒不过他们。

    但比例多少,如何混合这些却是不知道的,他们只是把宣毅军中的火药弹,拆开,从一颗颗火药弹丸上发现蛛丝马迹。

    研制的时候没少发生爆炸,还因此死了俩个吐蕃的高明匠人,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把这三味药料按照不同的比例制作成火药弹进行试验,最终这颗在红宫之内爆炸的火药弹是威力最大的一种。

    他们不知道宋人是用的什么让火药弹中的火药变成一颗颗圆球状的,不断的试验之下,他们采用了粘稠的青稞汁。

    角厮罗之所以把还为完美的火药弹拿出来,为的是给吐蕃人打气,振奋人心,他要让朝堂上的官员看到希望,看到吐蕃不是不可与大宋一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汉家的兵法,也是所有文明总结出的经验和教训。

    角厮罗因为其独特的出身,他对大宋的了解不在少数,同样吐蕃朝堂上的人对大宋了解的也不在少数。

    别忘了,吐蕃曾经派遣使团去过大宋,知道大宋的模样。

    看着欢呼的朝臣们,角厮罗嘴中却有些微微发苦,吐蕃的火药弹是和宋人的火药弹差不多,但有一个极大的难题摆在眼前,制造火药弹的材料,成本。

    角厮罗知道宋军装备了大量的火药弹和其他火器,这些都是极为烧钱的买卖,以吐蕃的财力物力,想要大规模的让军队装备这种还不如大宋的火药弹,耗费巨大,开销甚巨。

    一场战争打下来,吐蕃的家底便要被搬空!

    火药弹只能作为振奋人心的东西,而不能作为吐蕃的主要武器,这一点角厮罗知道,仁钦桑波和巫玛也知道。

    吐蕃的第一场大朝会便在角厮罗所期望的一样,充满希望的召开了,朝臣们各抒己见,同时拥护角厮罗提出的所有要求。

    吐蕃的贵族,朝臣们不是傻子,他们在知道角厮罗掌握了火器之后便第一时间选择了顺从,恭恭敬敬的顺从,因为角厮罗掌握了吐蕃上最强大的力量。

    这也让角厮罗以最快的速度整合军队,政治,以及官吏,规范朝堂上的礼仪和制度,同时也可以培植心腹,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顺者昌逆者亡,清除异己。

    角厮罗坚定的认为,唯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朝堂才是稳定的,可靠的,为自己所用的!为此他不惜诛杀那些反对之人,无论他们的声望和权利有多高。

    三天的时间,吐蕃的朝堂经历了一次大清洗,同时吐蕃高原上的所有兵权被归拢到了角厮罗的手中。

    朝臣也进入了和汉家王朝一模一样的制度之中,三省六部这个始于隋,立于唐,沿于宋的制度被角厮罗完美的复制。

    他把这个政治制度看作是汉家文明的典范,但他却更加注重相权,给予了仁钦桑波高度的信任,类似于唐时的规矩,而有别于大宋分割相权的手段。

    三天的大朝会结束时,红宫外巨大的跑马场上,无遮大会也进入了高潮,角厮罗派遣仁钦桑波这个佛学大家主持,他很久以前便是吐蕃高原上的“宝贤译师”,“大论师”。

    最为重要的是他精通汉传佛法,对汉学也颇有研究,在他面前,便是大宋来的高僧大德,贤觉法师也不是其对手。

    只不过让角厮罗没想到的是,佛门的合并,佛理的总结整合要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这场无遮大会整整开了七日还为结束。

    整个吐蕃的各教僧侣们聚集在一起,还有来自汉家的佛门,相互之间不光有争论还有惜昔相印,不光有不屑还有佩服。

    这是一场佛门盛世,僧侣们每日提出各种各样的观点,论点来进行讨论,修改,总结,编篡入册,许多东西都是对方第一次听的,也有大家形成共识的。

    仁钦桑波这位吐蕃的宰相也积极参与其中,感叹“佛门盛事”的到来。

    只可惜在角厮罗眼中,这并不是他所需要的,佛门昌盛与否只是和他有关系而已,只是吐蕃的阻力,而不并非是全部。

    渐渐的他有些了解为何大宋皇帝要在大宋境内抑制佛门了,这些人讨论起佛法的狂热实在让人后怕。

    但也让角厮罗看到了有利的一面,一旦吐蕃的佛门统一在一起,形成一个完善的宗教,那他将拥有前所未有的强大吐蕃,甚至要超越松赞干布的吐蕃王朝。

    入夜十分,跑马场上的帐篷已经有不少熄灭了灯火,为了安全也为了避免火灾,帐篷与帐篷之间的距离隔了十步之远。

    角厮罗悄悄的进入了贤觉的帐篷中,看着对面在油灯下不断整理经文的贤觉道:“法师,本赞普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贤觉接着油灯的光亮瞧着角厮罗,摇了摇头道:“未曾带来,也不方便携带。”

    “你答应过我吐蕃,一定会带来那些农种,你要知道那些种子对我吐蕃的重要!”

    低声的嘶吼让贤觉皱起了眉头:“我是答应过赞普,但却没说这次会带来!无论是土豆还是地瓜,皆是不好偷带的东西,越是往西便越少,城防关隘查验的便严格,一旦被人发现,我等根本就出不了大宋,更别提顺利抵达吐蕃了!”

    灯油燃起的黑烟映衬着角厮罗愤怒的脸,使得他的表情愈发狰狞:“那这事又该如何?”

    贤觉笑了笑:“这些东西确实难以带到吐蕃来,但在大宋却是常见之物,只需要派人乔装打扮,入了返回大宋之后便能装作当地农人,伺机入地窃取,再想办法带回吐蕃便是。”

    仁钦桑波撩开帘子进入帐篷中,小声对角厮罗道:“贤觉法师说的是,赞普无需着急,眼下需要的是耐心,一旦得到哪些农种,对我吐蕃的益处将会难以估量,可一旦打草惊蛇,以大宋皇帝的性子……恐再无机会!”

第两千二百七十九章吐蕃少年

    粮食一直都是封建王朝的命脉所在,无论你有多么强大的军队,后勤保障是必须,没有粮食这些军队便不攻自散。

    角厮罗也知道这个问题,也是他在之前想方设法要从大宋得到土豆和地瓜的原因。

    吐蕃高原实在是太却粮食了,现在虽然看不出来,但那些解放的农奴变成了百姓,想要让他们的人口越来越多,想要让吐蕃的人口越来越多,那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粮食来养活他们!

    角厮罗看到了吐蕃的未来,人口众多之下才会让吐蕃繁荣起来,除了粮食大部分的资源吐蕃其实是不缺的,但缺少人,人少了便没有办法获取大量的资源壮大国力。

    松赞干布为何能把吐蕃王朝变得可与盛唐抗衡?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当时的吐蕃人口庞大,资源的获取和加工变得更为便利。

    角厮罗不知道权谋和手段之类的东西能给吐蕃带来怎样的改变,但他却可以用这两样东西使得吐蕃的人口增加。

    解放农奴,增加吐蕃人口,这些都是对吐蕃有益的仁政,他看到了根源所在,而粮食是决定了人口增加的关键。

    吐蕃的医术不怎么高明,整个吐蕃也找不出几个名医,倒是那些靠着祈求,施法的萨满不在少数。

    巫玛曾经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萨满医,但他所依靠的也是吐蕃王朝曾经遗留一下的医术传承,而非真正的祈祷。

    仁钦桑波曾经说过,吐蕃的人口想要快速增加,没有捷径,只能提高吐蕃的产出,牛羊也好,青稞也罢,都不能完全满足吐蕃的需要,他们需要更多的产出,从土地里获得更多的粮食!

    只有活着的人都吃饱了,才会想办法繁衍后代,才会有更多的吐蕃少年出生!

    这段时间,角厮罗没事的时候就会往逻些城外跑,每当看到在土地里耕种的农人便会上前攀谈,他衣着简朴,皮肤黝黑,没人知道他就是吐蕃的赞普。

    瞧着在地里努力耕种的农人,角厮罗掐了一根青稞,在手中随意揉搓一番,饱满的颗粒落在他的手上,在阳光下散发着清香。

    吹掉上面一层薄薄的皮,角厮罗便碾进嘴里,微微的香甜立刻伴随着他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

    “兄弟一瞧便是地里长大的人,这是我家最好的一亩青稞田,现在阳光充裕,过上三两日才是青稞最香甜的时候!”

    角厮罗笑道:“老兄弟,今年过的怎么样?吐蕃换了主人,你们生活在逻些城如何?”

    老农人拽了下肩膀上的衣服笑道:“你是红宫之中的官人吧?”

    角厮罗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嘿,已经来了不下三波人这么问,都是最近赶来逻些城中的官人,您是第四波!”

    “爸啦,爸啦,阿妈啦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少年人的声音总是清脆悦耳,带着生动和活力,角厮罗抬眼便瞧见一个少年小心的避过所有的青稞,在田垄上穿行,人还未至,声音已经传来。

    角厮罗笑道:“你的儿子?”

    “是!”

    虽然简短的一个字,但声音中却充满骄傲和自豪,这孩子便是他的一切。

    瞧见了角厮罗,少年人微微一顿,脸上的太阳红也显得愈发的红润了:“这位贵人需要放牧的童子吗?!”

    角厮罗没有想到,看似腼腆的少年却敢这般对自己问话,而他的父亲却在极力阻拦。

    看了看四周,角厮罗挥手道:“这么大的一片青稞田你难道不想要?”

    少年人回头看了看田地,又看了看父亲期盼的眼神,猛然摇头道:“不要!我要骑马,我要放牧,我要在草原上驰骋,完成我兄弟的愿望!”

    角厮罗好奇的蹲下身子:“完成你兄弟的愿望?为何?”

    “袄玛去了西天极乐,他虽然比我小,但却比我健壮,我们不喜欢在土地上劳作。爸啦原本是奴人,被放了奴籍,还得了田地,我家的日子也好过了,可我们兄弟二人却最喜欢放牧,袄玛原本就和我一样放牧的,但他却病了,去极乐之前他对我说要骑马放牧,不要种地。”

    看着少年人眼睛里的坚持,角厮罗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到:“小子你要骑马,放牧?为何不要做勇士?!我吐蕃的少年郎应该在马背上驰骋,手握长刀强弓保家卫国!赞普的亲军正在招人,何不一试?”

    少年看向边上的父亲,角厮罗同样也看了过去,此时这老农的眼中只有恐惧和祈求,少年人犹豫了一下:“袄玛去了极乐,我要留下侍奉爸啦和啊妈啦!”

    角厮罗摇了摇头,望向老农道:“你不应该阻止他,少年人是雄鹰,是小兽,困在地里永远也不能出人头地,永远也不能获得骄傲!少年人你叫什么?”

    “朗日西饶!”

    角厮罗猛然起身大喝:“朗日西饶,你可愿跟随我,成为我的亲军铁骑!纵马驰骋杀敌与外!”

    亲军铁骑,这是赞普的亲兵,也是吐蕃高原上最尊贵,最精锐的骑兵。

    少年人脸上的太阳红更加猛烈,额头冒出了汗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他也不曾例外:“若您是吐蕃高贵的赞普,朗日西饶愿意永远追随您!”

    “哈哈哈!”

    角厮罗大笑着望向老农:“瞧见没有,你拴不住雄鹰,拴不住他高飞的梦想!朗日西饶,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角厮罗的亲兵,常伴我左右!萨敦玏给他一匹马!”

    少年人虽然不舍,但眼神中的目光却坚定,他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便再也没有了。

    老农失去了全部,但角厮罗却获得了力量,这就是吐蕃,这就是一个迫不得已下的交换。

    角厮罗在大笑的同时心中也充满无奈和苦楚,若是吐蕃的人再多些,日朗西绕这边的少年郎再多些,今日便不会这般了。

    仁钦桑波说的没错,吐蕃的人太少,粮食太少,医者太少,药材太少。

    只有人数足够多的时候,才会把这些太少变成富足,变成庞大,吐蕃的力量才会强大起来。

    土豆和地瓜必须想办法从大宋获取,无论用什么方法!

第两千二百八十章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角厮罗能够想到的问题赵祯同样能够想到,甚至在角厮罗还没想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但赵祯却知道一点,土豆和地瓜对吐蕃人的诱惑无法抵挡,同时也无法做到杜绝吐蕃人获取的可能。

    不论其他,单单是一颗土豆或是地瓜的体积实在是太小了。

    只要吐蕃派出足够密谍,大宋几乎就无法防备,边境线的漫长,吐蕃人对高产作物的执着,时间的漫长,总会让吐蕃人获取这两样东西。

    但吐蕃甚至不用派出密谍,角厮罗采用了另一种手法,吐蕃的告示几乎贴满了逻些城的大街小巷,同时在整个吐蕃散发。

    告示的内容非常简单,若是有人带着土豆和地瓜两种作物抵达逻些城,并且能够种植,那他将受到吐蕃赞普的隆重接待和赏赐。

    赏赐的东西明明白白的写在了告示上,“珠玉十斗,牛羊千只,军马千匹,若要官身,赏赐护国大将军!”

    这是从未有过的赏赐,也是令人眼红的赏赐,角厮罗知道自己一人之力难以做的事情,让整个吐蕃去做,让天下趋利者去做才是最好的。

    反正最后受益的人是吐蕃,角厮罗无所顾忌。

    至于麻烦便是大宋的事情,接下来大宋要面对的便是无数希望一夜暴富的人,只要在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在机会到来的时候,心中的疯狂就会无限疯长。

    大宋的辖骑已经和各地卫所,戍边禁军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防备了,消息传得很快,宋人也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知道了来自吐蕃高原的消息。

    吐蕃人向来讲诚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角厮罗的告示对于许多人来说充满了诱惑力,但这时候也是官府朝堂盯着的时候。

    所有这般打算的人心中都开始提心吊胆,一旦被抓住便不是一件小小的走私案,而是背叛大宋的行为,不光自己受到罪罚,家人,宗族全都跑不掉!

    土豆和地瓜在大宋的种植面积很广,南北多有种植,但说到底还是北方种植较多,赵祯为了大宋人口的增长,早已开始推广这两样高产的作物。

    但因为大宋的土地广阔,尤其是南方拥有农作物极多的土地,使得到大宋每年对粮食的需求的缺口并非多大。

    土豆和地瓜便作为一种食物补充,甚至是作为菜蔬,和嚼头。

    炸土豆便是神都城中最近流行起来的小吃,而地瓜干更是一种可以长期储备的食物,或是成为军中的军粮,或是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零食…………

    这般高产的作物还是大宋的赈灾粮食,一旦某地遇到灾荒,最先抵达的赈灾粮必定是这两样,让人吃饱并且不死人,这在大宋朝堂群臣眼中是最好的。

    原本大宋的朝堂上下并没有把土豆和地瓜当作一回事,或者说一开始当作了祥瑞,但时间长了,习惯了,也就当作了习以为常的东西。

    除了和铁器一样不能贩卖给吐蕃外,别的也没有什么什么特别的禁令。

    只不过当吐蕃人的告示发布天下之后,朝堂上下立刻对土豆和地瓜重视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甚至没人相信,认为这根本就是不靠谱的传言,但很快这个传言便得到了验证,当初吐蕃使者出使大宋的时候曾经向接待使包拯讨要过,但却被包拯回绝。

    还有人说吐蕃使者后来入宫向官家讨要,也被官家拒绝,而眼下这么看来,很可能是吐蕃人当初求种不得,眼下被逼无奈的选择。

    皇宫之中,后苑之内,三才站在赵祯的身边小声道:“官家,辖骑已经尽出,皇城司,黑手,死骑已经赶往西面的关隘,边军尤其是宣毅军已经加强防备和查验……”

    赵祯摆了摆手:“这么做没用,关隘只能阻止大型车马通行,一颗土豆有多大?且此物极易发芽,只要藏于怀中,选择僻静小路,甚至是翻山越岭便可抵达吐蕃,根本就防不住的。”

    三才脸上露出不甘:“要不奴婢让他们去各地配合十六卫防备?”

    “这也没用,朕甚至怀疑现在已经有土豆和地瓜流入到了吐蕃境内,为时已晚,当然这本来就是在朕的意料之中,当初包拯上疏此事的时候,朕就已经知道会有这般的模样,说到底还是朕推广所致,但也没有什么不好。”

    “官家,土豆和地瓜产量惊人,且足人之所需,若是到了吐蕃,吐蕃恐怕再无粮荒可言!”

    三才的分析很有道理,赵祯点了点头:“是啊!这对大宋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虽说高原无法蒸煮食物,但烤,炒制却是可以。但你没想到的是,这些东西一旦在吐蕃普及,吐蕃人必然趋之若鹜,大量人口将会从放牧转向耕种,这对大宋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三才愣在原地不说话,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朝堂上的许多官员也都没想到这一点。

    赵祯笑了笑便继续摆弄眼前的小水车,这东西是萧仁做出来的,但却只是观赏只用,赵祯打算把这东西改造成为一种动力装置,下午的时候讲解给他听。

    人总是会被惯性思维所引到,大宋上下,甚至吐蕃人只看到了土豆和地瓜会给吐蕃带来的好处,却没有看到坏处。

    农业文明和游牧文明之间的矛盾就是在产出问题上,同样两种生活方式也是祖先做出的选择。

    为何游牧民族能征善战?因为他们从小就要放牧,就要在马背上生活,就要和饥饿打交道并且战胜饥饿,否则他们就死了!没有办法生存,可以说这是自然的选择,地域的逼迫。

    当他们能够从土地里获得足够的产出,获得足够的粮食,那放牧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项副业,这时放牧的人便会越来越少,当他们逐渐转向农耕的时候,也就是衰落的开始。

    现在的吐蕃让赵祯觉得很熟悉,因为他在吐蕃的身上看到了辽朝的影子,这个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王朝开始汉化之后,最终的结果不是变得强大而是逐渐走向衰落和灭亡。

    不是什么样的文明都可以学习汉家王朝的生活方式或是制度。

第两千二百八十一章盯梢客裴七郎

    东京城中的一切还是照旧,商贾云集之下,大宋的市面几乎繁荣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

    每天都有无数的货物运到这里,也有无数的商贾往来穿梭,漕运的汴河已经开始了第二次拓宽,而西水门和东水门船只往来不绝。

    这是大宋的财富中心,无数国内外的货物都会被运到这里贩卖,想要买个好价钱,那就必须到东京城。

    只要你有好东西,也必须要去东京城,若是你想要买顶顶好的东西,还是去东京城!

    这在大宋已经形成一种共识,大宋的买卖如此,精巧的挑选也是如此,小甜水巷已经成为东京城的标志,南门大街上是各种各样的商铺,而小甜水巷这条街却是商业街中的商业街。

    走南闯北的商贾,贵家的千金小姐,富豪之家的衙内,到了东京城都要逛上一逛,甚至有人专程来东京城采买,早上从洛阳出发,晚上抵达东京城汴梁。

    这晚上的时间才是一切的开始,东京城的晚上一点也不比神都城要差,也没有因为大宋的政治中心搬迁到了神都而落寞。

    相反赵祯曾经特意下旨,允许东京城继续保持这一规格,永不宵禁!

    这道旨意一出,大宋的商贾便“山呼万岁”,在大宋不是所有的城池都没有宵禁的,有些地方州府还是存在宵禁制度。

    而一旦东京城出现宵禁,那这里的商业便会受到致命打击,赵祯的这道旨意对于商贾们来说无异于一场及时雨。

    这个离开了政治生活的都城成为了陪都,而这个陪都第一次迎来了转变,因为交通的便利,汴梁成为大宋的经济活动中心。

    从早到晚这里都是热闹的,商人往来不绝,城门永远也不会关闭,所有人都在享受这里的一切。

    钱是汴梁城中唯一的主旋律,利益和买卖是围绕在四周的音符,东京城的人常说的一句话便是:“钱财在这里可以买到官家允许的一切东西!”

    今日和往常一样,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东京城的开市鼓便敲响了,所谓的开市不是指的城中商铺的开始,而是大宗交易的开始。

    无数的商船车队不可能每天十二时辰连轴转,水路漕运,陆路交通,火车运输都需要一个过程以及休息的时间。

    不少商人都是晚上谈买卖,谈完之后第二天一早开始运货,于是便有了开市和休市的时间。

    三通鼓敲完之后,东西水门以及车站便开始了运输,力夫也如同忙碌的“工蚁”般出现在了车站码头。

    各家商号也是在鼓声停止之后开门迎客。

    大街上再次出现车水马龙的景象,每个人都在兴奋的等待新的一天开始,等待财富流淌到自己的口袋中。

    只不过这一天注定不同寻常…………

    小甜水巷中的商业街中,官营买卖和蔡记开门迎客了,只不过所有的伙计都在第一时间从店铺中扛出一个牌匾。

    在这条街上“盯梢”的裴七郎立刻仰起头把碗中的汤饼吃个干净,草草的用袖口擦拭了一下嘴巴便起身。

    边上和他一样的人不在少数,所谓的“盯梢”便是在小甜水巷中盯着官营买卖和蔡记物价变化的人。

    这些人自己没有买卖,也不输与任何一家商号,只是有人花钱雇了他们,一旦小甜水巷中的商号价格有变,立刻把消息传递给雇主,仅此而已。

    别看事情简单,但却是要有一等一的好反应,眼睛的尖,记性要好,脚力要快,脑子还要灵活。

    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变动的,但保不齐就会有一些抬升或是降低。

    官营买卖和蔡记与一般的商号不同,他们的价格变动较少,但还是有一些出入的,虽说有时就是几文钱的变化,但却影响甚大。

    尤其是大宗的买卖,更是看重这些,多一文钱可能就要亏损不少,少一文钱可能就赚上老些。

    就在所有人都盯着价格变动的时候,官营买卖和蔡记的商号几乎同时发出了降价的告示,每种商品几乎都有降价,不光降价,而且批发优惠。

    裴七郎手中的汤碗“咣当”一声砸在了脚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许多人都说官营买卖已经亏本,为的是抢夺生意,但现在他们还能降价意味着什么?

    裴七郎在东京城中不少年,见惯了这种互相打压之类的事情,之前那些神都城的商号以大笔钱财买下官营买卖和蔡记的货物,等的便是他们的崩溃,之后再得渔利。

    这不得不说是一项好计策,而且是他们的最后一搏,裴七郎还得到一些特殊的消息,比如这些商号几乎都是神都城中的权贵开设。

    双方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而且据说这些商号都是在神都城的钱庄中贷了巨款前来收购官营买卖和蔡记的货物,眼下的再次降价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裴七郎打了个冷颤,转瞬之间他便清楚自己的雇主完蛋了,电光火石之间便想清楚其中的问题,裴七郎迅速扫视了四周的牌匾,记下价格之后便飞奔而去。

    小甜水巷只不过是南门大街上的一条小巷,东城豪门的商号就在南门大街上,相隔的距离也不过是数百步而已,这样的距离若是乘坐马车还没有脚走的快,骑马根本别想,整个东京城除去加急奏报以及军令之外,其余人一律不允许纵马。

    裴七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义鑫升”,这家商号的丁掌柜雇的自己,自己就要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他,如此才算是不弱了自己的名头。

    到了商号铺面,商号里的伙计便叫道:“裴家老七来了!这便是好消息要到了!掌柜的都盼了好些天!”

    裴七郎摇了摇头道:“待会你莫要怪我才好!”

    瞧见丁掌柜出现在楼梯上,裴七郎对伙计说完便大声吆喝:“丁掌柜,小甜水巷中的官营买卖和蔡记今日让利!”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使得义鑫升中所有人惊呆,脸色大变的丁掌柜一个踉跄便从楼梯上摔下,后背和楼梯结结实实的磕在了一起。

    四周人立刻上前搀扶起丁掌柜,但他却忍着剧痛的抬手道:“都降了多少,快说,快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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