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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零五十四章巡幸兰州

    赵祯抵达兰州的事情,除了范仲淹这位宰执外以及朝中的参知政事外,便只有亲卫司的护卫外知晓。

    兰州是大宋的西北重镇之一,除了宁夏路的凉州外,便数兰州最为要害。

    自古以来兰州便是华夏的土地,秦统一六国后,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兰州一带属陇西郡地。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一统使得兰州开启了一次又一次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经历,汉昭帝始元六年置金城郡便是兰州的前身。

    了解历史的人总是能把时间理得一清二楚,赵祯的边上是博学的苏洵,这个仅仅比赵祯大一岁的参知政事最受赵祯的待见。

    这次巡幸兰州,自然需要朝中官员的陪同,这样的陪同不是为了和朝堂保持联系,而是让苏洵为自己背书,一旦出现什么事情,苏洵可以最大程度上的保证公文,奏疏,旨意的正确传达。

    当然现在的他就是赵祯的智库,关于兰州的一切史料他都能信手捏来,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虽然赵祯也大多知道,但绝不会比苏洵这个昭文馆大学士更加了解。

    “汉安帝永初四年西羌起义,金城郡地大部被占,郡治由允吾迁至襄武,十二年后又迁回允吾。东汉末年,分金城郡新置西平郡,从此,金城郡治由允吾迁至榆中。

    西晋建立后,仍置金城郡。西晋末年,前凉永安元年,分金城郡所属的枝阳、令居二县,又与新设立的永登县,三县合置广武郡。

    同年,金城郡治由榆中迁至金城,从此金城郡治与县治同驻一城。

    陛下这也是兰州第一次成为高等治所的存在,城池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出现的。”

    赵祯点了点头:“兰州之地数次易手外族,西羌之后便是吐蕃了吧?”

    苏洵摇了摇头:“官家,兰州还曾有过反隋之举!”

    说到这里苏洵微微一顿,瞧见赵祯的脸色如常才又开口道:“隋文帝开皇三年,改金城郡为兰州,置总管府。因城南有皋兰山,故名兰州。隋炀帝大业三年,改子城县为金城县,复改兰州为金城郡,领金城、狄道二县,郡治金城。

    大业十三年,金城校尉薛举起兵反隋,称西秦霸王,年号秦兴,建都金城。不久迁都于天水,后为唐所灭。

    唐一统中原后,于唐高祖武德二年复置兰州。八年,置都督府。唐高宗显庆元年,又改为州。唐玄宗天宝元年,复改为金城郡。

    唐肃宗乾元二年,又改金城郡为兰州,州治五泉,管辖五泉、广武二县。唐代宗宝应元年,兰州被吐蕃占领。

    唐宣宗大中二年,沙州敦煌人张义潮起义,收复陇右十一州地,兰州又归唐属。然而此时的唐朝已经衰落,无力西顾,不久又被吐蕃占领。

    之后便是西夏人夺取,党项族屡败吐蕃诸部。陛下景祐三年,党项元昊击败吐蕃,占领河西及兰州,自此兰州便一直流落于外!”

    赵祯点了点头这些他当然清楚,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以及那条刀劈斧砍一般冲刷而出的“母亲河”微微感叹。

    “兰州地势西部和南部高,东北低,黄河自西南流向东北,横穿全境,切穿山岭,形成峡谷与盆地相间的串珠似得河谷。

    峡谷无数,水草丰美,八盘峡、柴家峡、桑园峡、大峡、乌金峡等;盆地有新城盆地、兰州盆地、泥湾一什川盆地、青城一水川盆地等。还有湟水谷地、庄浪河谷地、苑川河谷地、大通河谷地都是牧马放歌之地啊!”

    苏洵恭敬的上前给赵祯披上了披风,理顺了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兰州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早已出现过丝绸西去、天马东来的盛况,只不过兰州因为靠近吐蕃,所以商贾不愿冒险,大宗货物还是走的新疆路,宁夏路旧地。”

    赵祯忽然笑了笑:“听说雨雪关的吴成进军青塘,打算把河湟之地收回来,朕到了这里,那些商贾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朕反倒觉得应该把兰州逐渐变成丝绸之路重要的交通要道和商埠重镇,使其成为联系西域各族的重要都会和纽带,也应该作为文化之地。

    朕要让黄河文化、丝路文化、中原文化与西域文化在此交汇,也要在这里兴办学校,不能只顾及岭南,还要把眼光放在北方,谁能肯定的说草原上的人就不能成为入仕的学子?谁能肯定外族就不能入仕,成为大宋的相公?”

    赵祯的几句话就让苏洵明白了皇帝的想法,这显然是要整合边陲之地,不光要在这里设置军镇和防御的边军,还要在这里开设文治以及文教。

    对于苏洵来说,赵祯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其中必有意义,在边地开设文教不是没有过,但一般不会有人重视。

    眼下官家既然想尝试一番,那也没有什么坏处。

    “官家,既然要兴办文教,那就应该设立学校,聘请儒者前来,如今…………”

    赵祯笑眯眯的望着苏洵一句话也不说,直到苏洵有些发毛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朕要这里进行试点科举,也就是开设博学双全科!”

    听这名字苏洵就知道赵祯心中的打算,这是彻底打算把科举进行改革,所谓博学自然不用说,双全当然也是文武双全之意。

    一旦开设,大宋的科举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在兰州开设这样的学科,无疑有着试点作用。

    官家做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搞试点,用司农寺的官员话说便是“试验田”。

    兰州这是要迎来新生啊!开设全新的科举不光是在给大宋做实验,还是在给兰州的将士以及当地的军民发放福利。

    每次全新的科举开设之后,被录取的学子往往会比其他科举多的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尝尝有人把新开的科举比作恩科。

    即便是最终不理想,这些人也会成为简在帝心的人物,没有人傻到会放弃这个机会,到时间怕是有大量的百姓想尽一切办法迁徙到兰州来。

    如此不是增加了兰州的人口,同时也使得兰州的商也变得繁荣起来?

第两千零五十五章此消彼长

    其实最好的东西就是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赵祯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河湟之地其实对现在的大宋来说并不重要,现在的大宋养马地不要太多,远的不说,便是燕云十六州便有不少,还有曾经辽朝和党项的土地,都已经成为大宋马匹产出的大户。

    马匹在大宋的价格已经急剧下降,而耕牛的价格却在不断的增加,所谓的耕牛便是黄牛和水牛,南方以水牛为主,北方以黄牛为主。

    毕竟在水田里黄牛的牛蹄子会被泡烂,牛也有南北之分,何况是战马?

    大宋在南方根本就没有牧马之地,气候,地形等诸多原因的影响下,只有北方才适合放牧,这也导致了华夏历代政权想要拥有强大武力时,就必须选择北方为基础。

    骑兵在这个时代无疑是最强兵种,现在的赵祯并不缺骑兵,马匹甚至用不了开始在民间进行马匹买卖。

    这些来自北方牧场的骏马成为和后世一样的奢侈品交通工具,一匹上好的女真马要一千贯,若是一匹大宛马则要整整高出十倍也就是一万贯的价格。

    所谓的先天大宛马也就是汗血宝马,大宛马“其先天马子也”,它在高速疾跑后,肩膀位置慢慢鼓起,并流出像鲜血一样的汗水,因此得名“汗血宝马”。

    虽然和大宋军方在草原上培育出的混血马在速度和耐力上不相上下,但价格绝对无法和大宛马相提并论,而原因就是大宛马会是曾经的汗血宝马…………

    河湟之地也出战马,但赵祯相信这里的战马和大宋的战马没有什么区别,之所以对这块土地的势在必得,原因就在于落在自己手中的土地一定比落在敌人的手中要好得多。

    此消彼长,大宋每多一块土地也就意味着吐蕃在失去一块土地,而这块土地所出产的马匹却是吐蕃人最需要的。

    吐蕃高原也产马,但高原马是小型马品种。这些马在后世被称为藏马。耐粗饲,抗病力强,持久力好,能在海拔高的高原劳作。

    利于在山地骑乘和驮载,步伐敏捷稳健,体质结实,结构紧凑。头中等长,鼻孔大、劲略细。鬐甲较低,前胸宽,胸廓发达。尻稍斜。四肢有力、蹄质坚实,毛色复杂,以骝、栗、青色较多。

    但这些马匹最不擅长的就是急速奔跑,高原马的体形大小就决定了他们的奔跑速度和作战条件。

    在大宋的混血马面前,这些高原马简直就像是三级残废似得,而这种和驴子大小差不多的战马连川陕四路和云南路的边军都不愿骑乘。

    而河湟之地不同,这里出产大名鼎鼎的河曲马,而这种体型高大身型壮硕,速度飞快的战马若是和高原马杂交之后便能得到更为优良的高原马。

    一旦宋军夺取河湟之地,势必也断绝了吐蕃高原河曲马的来源,相比之下比得到一片养马地的战略意义要大得多。

    后世的中国有三大名马,河湟的河曲马,蒙古草原上的三河马,新疆的伊犁马。

    只不过现在的大宋拥数量最大的马匹是混血马,这些战马都是各地名马与来自阿拉伯的纯血马杂交而得的。

    阿拉伯的纯血马以中短距离速度快称霸世界,即便到了后世千年,也没有其它一个品种马速力超过它。更重要的是,该品种的遗传稳定,适应性广,种用价值高。

    由纯血马杂交而得的战马往往能遗传纯血马的冲刺速度和杂交战马的其他优势,所以赵祯的御马监一匹大宛马也没有,清一色的都是纯血马或是混血马。

    赵祯是个实用主义者,他只需要最好的,最合适的,而不是要最贵的卖相最好的。

    怕是整个神都城的人都不知道,大宋的皇帝居然连一匹汗血宝马都没有,但怕是整个神都城的人也都不知道,大宋赛马场中速度最快,耐力最持久,协调性最好的赛马就是赵祯御马中的一匹……………

    当苏洵看到三才牵着一匹高原马和一匹河曲马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何官家要拿下青塘的土地了。

    高原马实在是太矮了,骑在高原马上作战的吐蕃人在骑着混血马的宋军面前简直就是一个三寸丁,这样的状况进行交战,宋军拥有全面碾压的气势。

    这是一个需要详细辩证的事情,赵祯做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论证和实验自己心中的猜测。

    于是更多的马匹被牵了过来,苏洵已经见怪不怪了,高原马,河曲马,混血马,这三种马匹放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宋军的优势。

    失去河曲马的吐蕃人只能骑着矮小如同骡子一般的高原马和宋军作战,这项巨大的劣势已经足够左右一场战局的胜败。

    苏洵在仔细看了看马匹的牙口和马蹄后对赵祯开口道:“官家的意思是大宋已经占据了所有的优势,只是等待挥师西进?”

    赵祯摆了摆手:“在马背上我们已经占据优势,但吐蕃高原却不是一般的难上,朕要一役功成的想法怕是有些失当,何况到时要由旭儿前来指挥作战,朕了解自己的孩子,就像你了解苏轼一样,赵旭做事一板一眼,指挥作战更是稳扎稳打,但如此一来,想要让他出奇兵的可能几乎没有。”

    “官家,一场大战的胜负输赢靠的是国力,是堂堂之师,正正之旗,靠的是上下一心,将士用命,主帅稳重,太子最为合适!”

    “旭儿当然合适!”赵祯再次强调了这一点之后才开口道:“但角厮罗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他的手段你也应该知道,他的眼光和才智你也应该知道。

    朕觉得他才是怎么多年来大宋最大的敌人,也是足以和朕抗衡的敌手,余者皆不足虑!”

    苏洵没有话说,的确他了解角厮罗,作为大学士兼职鸿胪寺卿,他对外朝的了解超过了朝堂上的大多数臣子,当年也只有他把角厮罗称为心腹大患,而朝臣们这是说他杯弓蛇影。

    眼下角厮罗证明了苏洵当初的判断,也是如此才使得赵祯前往兰州的巡幸的时候特意把他给带上。

第两千零五十六章矛盾初现

    吴成在雨雪关的冒险非常值得,功劳最大的就是踏白军的数十位斥候骑兵,是他们给吴成带来了最重要的消息,也是他们冒着艰难险阻抵达雨雪关。

    所以赵祯在接见吴成的时候特意接见了这改变一时战局的数十位踏白英雄。

    青塘骑兵的战力并不弱,相反他们经过多年的征战和自小就在马背上练就的骑术使得他们甚至可以超越曾经的西夏骑兵。

    但就是这些精锐的青塘骑兵却输给了大宋的踏白军,数十人战胜了百十人,这样的战绩自然值得赵祯这位皇帝亲自夸功。

    十来个人就在兰州城中的校场上站着,刚劲如松,身上的盔甲还未更换,满是刀砍斧劈的痕迹,箭头被拔下之后如同陨石坑一般的密密麻麻。

    显然他们是经受了艰苦卓绝的战斗,也赢得了兰州城中将士们的敬佩,当赵祯亲自给他们佩戴上表示战功的银质勋章时,军乐齐鸣,战鼓隆隆。

    吴成一丝丝的嫉妒之心也没有,事实上若不是他们恰巧探查到了青塘城外,恰巧看见无数在高原上行军的青塘人,就根本不会知道董毡居然要来一出空城计。

    “朕听闻青塘大军堵在雨雪关外,叫嚣谩骂不止,佯攻关隘之时,你能放出踏白军哨马刺探殊为不易,踏白军的将士固然英勇但你这般的勇气和决断也极为重要,且说说你自己的看法。”

    吴成右手成拳捶击了一下胸口:“青塘人狡诈,打算撤出河湟之地,以大军为障眼法封堵我边关六处之多,此乃阳谋,若我等出击,必然会担心有诈,若不查,则必有失,末将没有官家和将军们的高瞻远瞩,只能用上最笨的法子,派出精骑探查。”

    吴成的回答让赵祯极为满意,不骄不躁,颇有稳重之风。

    “若青塘人围剿雨雪关之游骑又该如何?”

    吴成微微一愣,之前是例行垂询,那眼下就是官家的考教了。

    “若青塘人扣关,我等必将燃狼烟以示警,死守关隘抗击青塘人。”

    赵祯摇了摇头:“这还不够,你应该在击退青塘人之后杀出去,联合援军攻取青塘城,如此才是我大宋提倡的积极防御,不该只看眼前,你是景佑三年的军武院虞侯,如今还在雨雪关担任偏将,其中原因你应该知晓,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啊!”

    吴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看向赵祯的眼睛不断闪躲,最终小声嘀咕道:“范大勇,种谔两度失败,便是火药之威也不能使得青塘人退怯,谁敢成为下一个范大勇或是种谔?”

    “放肆!”三才在边上脸色大变,这种话岂是他一个小小关隘守将能说的?

    即便是跪在地上,吴成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自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也算是对官家的上谏,文人上谏用脑子,他们总能在公文中玩出花来,既能谏言官家又让官家不生气。

    自己是武将,虽然读过书,但却还是不屑用文人的方式上谏,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官家人情边军之中的情绪。

    因为范大勇和种谔两人的失败,大宋西北之地的边军已经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出了,说角厮罗是大宋的克星,说大宋百年之内没有攻伐吐蕃的可能。

    赵祯笑了笑,他之所以抵达兰州就是为了稳定大宋的军心,大宋的军神其实不是狄青,从来都不是。

    狄青是智勇双全的主帅,能指挥千军万马,但却没有自己身上所拥有的东西,赵祯可以肯定的说,只要自己在边军方向上绕一圈,效果比大宋打了一场胜仗后的气势还要高涨。

    这是赵祯的自信,一个身为皇帝的自信。

    边疆防务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范大勇和种谔的失败近在眼前,这不光是大宋军方的失败,也是大宋朝堂的失败,是文人耍弄手段抗衡皇权的牺牲。

    赵祯自己非常讨要这种事情,但他也知道无法避免,皇帝抵达边军最重要的意义就在于对边军的控制,加强军权的联系。

    赵祯这么多年来什么权利都在削弱,唯有军权在不断的加大,虽然削弱了相权,但却在利用文官权利的不断加大来削弱相权,其实也就是加强了文官了权利。

    唯有加强军权,才能保正自己的君权,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谁的手中握有大棒子谁就是真正的老大。

    赵祯其实是一个安全感极为缺乏的一个人,或者说后世的人几乎都缺乏安全感,所以赵祯做事总喜欢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而这一会导致一个问题,无限的追求最高权利的集中。

    眼下大宋就是这样,所有的军队都以赵祯马首是瞻,即便是兵部尚书的狄青也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利,更别说参谋兵事院的参谋们了。

    “朕知道你们心中的担忧,也知道你这是在冒死上谏,但你应该知道,范大勇和种谔两人的失败和他们自己也有关系…………的确,他们俩是被朝堂之上的某些人当作饵料了,可既然知道自己是饵料,就该把仗打的漂亮些,别说你看不出他们两人都是败于贪功冒进!这是最大的祸患,吴成你好歹也是军武院出来的,难道不知稳扎稳打才是一代名将的风范?”

    “官家刚刚还说末将进取不足…………”

    苏洵在边上恨铁不成钢的踢了他一脚:“稳扎稳打,堂堂之师,正正之旗难道就不能出动奇兵?官家的意思是让你着眼战局,以稳重的阵型向前推进,在遇到良机的时候果断出手,朽木不可雕也!”

    苏洵最近很喜欢说这句话,赵祯听他在兰州说过不下十次,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看到了边军中迷茫的气氛。

    赵祯并没有责怪吴成的意思,脸上却露出苦笑道:“因朝堂上的争端和两次失败,这段时间边军之中军心浮动,朕岂能不知?

    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赶过来,此次前来朕为的就是为了青塘事!朕从神都城启程的时候便是打算率领边军攻伐青塘,但路行了一半,尔等便已经发现青塘人远遁,青塘已经是我大宋彀中之物!朕也错失如此良机,角厮罗怕是已经猜到朕的想法了!”

第两千零五十七章河湟的未来

    赵祯的话然整个校场陷入了呆滞,在场的人都知道官家的谋划如同山岳一般高瞻远瞩,但谁能想到角厮罗居然猜测到了官家的想法,这简直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洵有些惊讶的开口道:“官家,是否是角厮罗怯战,谨小慎微而把青塘部内迁?”

    赵祯摇了摇头:“朕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从青塘部撤走的种种安排来看,他就是担心朕亲征青塘,此人拥有大智慧,最擅揣摩人心。

    当年李元昊率军亲征河湟,角厮罗便算准了李元昊必会攻伐青塘,早早准备,此人不仅在政治上已经成熟,而且,在长期的戎马生涯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知道,西夏军队勇猛善战,刚到河湟,士兵正旺,且众寡悬殊。

    于是,他下令坚守青唐,不与敌军交战,以此来拖垮西夏军队,能在战场上第一时间便发现西夏人的弱点,足以说明他的眼光。

    另外,他又派人探听西夏军队的虚实,得知西夏军队渡宗哥河时,插旗帜表示水浅。他就暗中派人将旗帜移到宗哥河的最深处。当两军会战时,唃厮啰亲率精锐的吐蕃军队冲向疲惫不堪的西夏军队。

    西夏军队逃归时,以插旗的地方为标志渡河,水深流急,仓惶失措的西夏军队溺死十之八九,善用天时地利和奇谋,这样的人岂是好相与的?

    宗哥河之役,将所向无敌的西夏军队打得威风扫地,尔后,又数以奇计破元昊,使李元昊这位骄狂无比的西夏皇帝再也不敢侵犯唃厮啰的疆土,而那时我大宋军队还未全面进攻西夏!”

    赵祯这么说无疑是在提醒所有人不要小看角厮罗,这段时间大宋的风气很不正常,边军的将士开始裹足不前,因为范大勇和种谔的失败对角厮罗过于恐惧,而大宋内部则是赤裸裸的藐视青塘所部,以及所有的吐蕃人。

    这样的风气对大宋有百害而无一利,赵祯要及时的遏止。

    苏洵缓缓开口道:“官家,臣听闻当年宗哥河之役苏鲁儿所部三万五千众死伤大半从此一蹶不振,角厮罗也是从那时在朝堂上被我大宋朝臣津津乐道,眼下无论什么原因他成了我大宋的敌人,那就要小心对待。”

    赵祯望向吴成道:“宁夏路前往青塘的大军是否已经接受青塘防务?”

    吴成立刻抱拳道:“启禀官家,宁夏路的威武军已经抵达溪哥城,同时分兵一公城,至此我大宋全线占据河湟之地!”

    这是最好的结果,也在赵祯的预料之内:“命人传令威武军,让他们继续向前推进,驻扎到黄河沿线,以及措温布附近,既然拿下了,就要给朕死死的咬在嘴中,朕要让他角厮罗后悔撒手河湟之地!”

    黄河是一道天然屏障,而错温布在吐蕃语中就是青色的海,这片巨大的湖泊对大宋意义非凡,不光能提供灌溉还能为河湟之地提供大量的渔业资源,减少这片土地对中原粮食的依靠。

    河湟之地出产青盐,价格是大宋普通细盐的数十倍,且药用价值极高,豪富之家甚至用青盐刷牙,神都城所需万巨,而这些都是河湟之地收入大宋之后的好处。

    大宋从来都不是单纯的获取土地,重要把土地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才算是真正拥有了这片土地。

    青塘本就地广人稀,也就是这几年大宋的医疗传入青塘之后,青塘人的生育率和存活率才不断增加,可最终被角厮罗看的死死的,在迁徙的时候全部带走,没有留下一个人给大宋。

    至今赵祯都不知道角厮罗是如何办到的,毕竟茫茫的草原上想要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几乎无法做到。

    青塘的城池不在少数,这些城池留给宋军简直就是一份大礼,即便是已经被烧毁,即便是已经变成残垣断壁,但这些问题对于大宋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河湟之地产马,草场万顷牛羊无数,盛产青盐和各种草药,而这些东西都是中原所需要的,商贾自然会蜂拥而至。

    重建河湟的城池对大宋来说是一件好事,原本的城池在大宋眼中根本就没有利用价值,反而是城址的选择和附近的交通水利等等为大宋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待朝廷迁徙移民前来,商贾再次扎根,城池建设便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快速发展,大宋最拿手的就是城市化建设。

    商品经济的发展,商业的繁荣,基础工业的出现,交通的便利,种种因素成就了大宋的城市化进程。

    大宋的迁徙自由不仅为城市发展创造了空间,也促进了经济的繁荣。有了城乡人口的对流,生产要素的利用效率要好很多,激发了大量技术进步。

    城市的发展和城市化水平的提高是文明先进的一个集中体现,没有相当程度的经济和文化发展,根本无法支撑大规模的都市,粮食、交通、安全,管理,运输等等都是一系列的复杂问题。

    而大宋的神都城的人口已达二百万,这是地球上第一次出现如此庞大规模和人口的都市,现在的神都城比唐时的长安城大一倍,是汉长安城的五倍,是拜占庭帝国都城君士坦丁堡的十四倍,是最辉煌的巴格达城的六倍,是罗马城的十二倍。

    一国的首都便能看到这个王朝的城市化进程,也能看到这个文明的强大。

    大宋拥有非常丰富的建造经验,即便是将作监都专门开设了有关建造学的科目,为的就是研究出更为高效,合理,完善的城防城池建设。

    都说一座城市的历史就是一个民族的历史,在大宋最能体现这一点。

    赵祯相信,只要有大量的宋人抵达河湟的土地,那这里就能焕发出别样的生机,当然也能为朝廷继续减少一部分的负担。

    大量的土地和城池意味着大宋需要更多的官员来安置,管理地方是一门管理学的艺术,大宋的官员已经在这上面倾注了太多的经历。

    地方上的能臣干吏会被调遣到这些刚刚归附的土地上,而那些已经被调教了差不多的地方会有年轻的官员进驻,学习基层的管理知识。

    华夏千百年来几乎都没有改变这种状况,所有的高层官员都要先从地方上的历练开始,青塘是一片沃土,但却不适合给新任官员练手。

第两千零五十八章论“天时地利人和”

    在马背上纵横驰骋的感觉非常爽,赵祯酷爱这种感觉,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早已结束了军旅生涯,下马的时候双腿都是岔开走路的。

    大腿内侧被磨了好大一块红肿,如此也只能长叹一声:“终究不是马背上长大的人,想当年朕还在军中的时候,这点奔驰根本不算什么。”

    苏洵跳下战马的时候毫无赵祯身上的不堪,笑眯眯的开解道:“官家乃文武双全的圣君,多少帝王能有您这样的马上功夫?只是许久未曾奔马而已,但您的骑术依旧,能在马上弯弓射箭,便是一般的武皇帝也做不到。”

    赵祯瞥了苏洵一眼:“李德明,李元昊,耶律宗真,耶律洪基,哪一个不是?只不过是我华夏的皇帝少有能马上弯弓者而已,只把眼光盯在自己身上实在是太过难看了些。”

    苏洵本是为了开解赵祯,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的灰,无奈的说道:“我华夏汉室多以智慧,仁德,教化为重,十人敌,百人敌乃勇者也……”

    “所以朕才担心,所以朕才让赵旭每日政事再繁忙也要抽时间跑马,没有一副好身板,如何能在御座上做下去?顾此失彼啊!”

    聊到这里就不能继续了,苏洵知道已经超越了寻常君臣对话的框架,官家又要开始说那些逾越礼法的东西。

    虽然苏洵也知道官家说的是对的,毫无疑问身体才是一切,有了健康的身体,聪明的才智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现在神都城中的官宦人家,几乎都在督促后辈学业的同时,也在加强后辈子孙的身体。

    但大家都不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毕竟他们现在所趋向的都是曾经最为不屑的东西,韩琦再也不敢说东华门外唱名者才是好男儿这句话,因为他所说的好男儿在战场上不堪一击,反而是在内斗中处处冒尖。

    赵祯知道苏洵心中在想什么,这个好好先生一般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思考,没有一心二用的本事,只要脑中的思绪飘远,整个人都会僵硬的如一块木头。

    和他差不多的还有王安石,这货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历史的宿命,在赵旭与金明池召见他询问三司之事时,当众吃掉了用油拌过的鱼饵,在赵旭那里得到了大伪似真,大奸若忠的评价。

    这是非常简单的推理,没有人会把腥臭的鱼饵给吃光,即便是拌了油也不行,这不是喂金鱼的馒头屑,是蚯蚓昆虫之类的东西,即便是傻子在吃了之后也会苦涩的吐出来,他王安石居然能吃光一盘子。

    赵旭在书信中说的很清楚,为了辩明真假,他甚至自己特意尝了一下,据说连胆汁都快吐了出来,所以更加笃定王安石此人不能重用。

    在赵旭看来,王安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忍常人之不能忍,要么便是心中毫无己欲,太过可怕无法驾驭。

    赵祯非常欣赏儿子的这一点,他看到了人心中最大的羁绊不是权利,也不是金钱和美色,而是欲望,只要是个人就会有欲望,而只要有欲望,就有办法制衡他。

    苏洵从僵硬状态恢复过来的时候,赵祯笑眯眯的盯着他道:“苏学士又走神了,你也知道朕的话是对的,神都城中的那些高门大户,官宦之家都在要求子孙强身健体,因为去年朕罢黜了三十一名进士及第者,原因便是他们年岁过大,或是身体有疾。”

    苏洵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他知道赵祯是对的,但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同情那些被罢黜的人,官家是在利用这些人逼着其他人做出改变。

    尚武之风才刚刚开始,可即便如此大宋已经变得完全不同,最少是百姓的自尊心开始变了,身体上的改变还没进行多少,精神上就已经是不可战胜的巨人。,

    “官家,大军已经按照您的旨意向前推进,驻守各地的将士已经就位,青塘人再无回到河湟的可能,但我大军也只能止步于此,再往西走便会出现极度不适,全军上下只有寥寥万余人能够适应高原气候。”

    赵祯点了点头:“这些在朕的预料之中,但高原反应需要时间去克服,一般反应强烈之人身体看似无碍,实则有隐疾在身,那些不太强烈的,三五日的功夫便会好转,此次让威武军前进驻扎在黄河沿线,为的就是勘察一军之中有多少人能够撑过去,若是能适应高原气候,这袭人都将是以后进入高原的主力,朕不会只用威武军,其他各军也要抽时间进行调防,把适应高原气候的将士留下,余者调回。”

    苏洵这才明白了赵祯的想法,缓缓开口道:“官家这么做是打算遴选可堪一战的将士?”

    “朕这是在为旭儿做准备,河湟已经落入大宋的手中,角厮罗虽然看穿了朕攻伐青塘的计划,但他依旧损失不少,之一切的损失都是为了争取时间。

    这么多年来他把我大宋的用兵习惯摸索的很清楚,朕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份扎实,这种人太过可怕,要对付他需要耗费大量的脑力,稍有思虑不周便会被他从中看到破绽。

    针眼大的窟窿会变成斗大的风,最后摧毁看似铜墙铁壁的安排和部署,让你的诸多准备付之一炬,当年李元昊的失败也是因为如此。”

    苏洵恍然大悟:“这便是官家宁愿慢也不愿用兵贵神速攻伐吐蕃的原因?”

    赵祯摇了摇头,在苏洵惊诧的眼光中缓缓开口道:“朕不单单是因为这些,朕之所以不希望用最快的速度攻伐吐蕃,其根本在于朕还没有多少胜算!

    战争打的是国力不假,但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大宋国力昌隆,然攻伐吐蕃高原却更加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眼下人和已经有了,国内无论百姓还是朝臣,无论商贾还是巨富都在盯着吐蕃这片土地,盘算着大宋若是能攻下吐蕃,他们能从中获得如何的好处。

    这是真正的利益所在,人和之心被利所聚,岂能不用?至于天时这东西就是难以把握的飘渺,可归于运气,地利……我大宋根本就毫无优势,吐蕃人比咱们更加了解自己的土地,也更加适应高原的环境,这是朕最担忧的事情。”

第两千零五十九章凌驾于资本之上

    赵祯的话让苏洵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为何官家一直不打算对吐蕃用兵的原因了,其实在此之前他和大多数朝臣一样不解。

    在宋人眼中大宋的军队经过多年的改革和南征北战,早已经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存在,当年的西夏是那么的彪悍,连连败宋军与西北,契丹是那么的强大,长驱直入可达东京。

    官家登基即位后,却一改军制,以战养战,以战养国,先克大理平定南方,再以利为诱促使大宋百姓和商贾联合起来向南海诸国索要土地和粮食。

    之后更是裁撤厢军,以其为荆湖南路开荒之先遣,从此之后大宋的东南,西南之地成为鱼米之乡,成为大宋的粮库所在。

    南方安定之下,官家这才着手西北,以燕云为重,大军横扫燕云十六州,枭首辽朝皇帝耶律宗真,创造了一代帝王的奇迹。

    夺燕云而下党项,西夏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逐步衰败,再加上海上贸易的发达,大宋从遥远的大食引进优良的战马,可以说官家对待西夏的态度在意改变。

    西夏人彪悍吗?彪悍,可最后还是难逃覆灭的命运!

    契丹人强大吗?强大,可最后也是难逃覆灭的命运!两者之间的差距也就是在时间上的前后而已。

    所以有人说李元昊有勇无谋,耶律宗真生不逢时,这话是没错的,天下真正在才智上能和官家平起平坐的人,也只有被官家所忌惮的角厮罗。

    也就是因为如此,官家不断的压缩对吐蕃的进攻时间,时机未到是最好的解释,也是最敷衍的解释。

    只有真正看清真相的人才能明白官家的良苦用心。

    苏洵是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官家的布制,也没有任何能说服自己反对官家的理由。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官家不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向天下人解释清楚,如此大宋国内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质疑声。

    当他把自己想法告诉赵祯的时候,他就从官家脸上的表情看到了自己的愚蠢。

    “朕是大宋的国君,朕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向天下人解释朕心中的想法,他们需要的是统治,被高于他们智慧存在的人所统治,你难道会向鸿胪寺的低级小吏解释你的政令?

    若是你真的这么做,朕早就把你从鸿胪寺卿的位置上给踢走了,罢黜你去广南路去治理野人!只有和野人讲道理他们才会觉得你在尊重他们,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听懂!但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觉得你在尊重他们。

    朕是皇帝,皇帝就应该站在皇帝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当然,朕和你说这些对于你来说已经是大大的逾越,但眼下就你我君臣二人,就当是说说闲话也无妨,今晚回去睡一觉便要把今天听到的都忘记,否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洵早已被赵祯的一席话给吓的愣住,他不敢打断皇帝的说话,更不敢听这些要命的“肺腑之言”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赵祯说完后连连点头并且一溜烟的跑了。

    三才在边上嗤笑道:“官家,苏学士的胆子还真的是比老鼠还要小!”

    赵祯摇了摇头:“你一个阉人如何知道他的处境?若是把你放在他的位置上,怕是早已抹脖子了,朕是在向苏洵展示朕的信任,前段时间苏家因为苏轼的愚蠢,被天下官员嗤笑,甚至被国子监的师傅们当作是故事讲给学子听,朕要证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问题,也证明苏家是可以信任的,最少苏洵是朕的辅弼之臣!”

    三才点了点头:“那这么说来苏家没有参与那件事?”

    赵祯微微皱眉:“这还不好说,但朕相信,苏轼绝没有参与,因为灵儿的关系,他不可能参与,苏洵爱子心切,也不会让俩个孩子参与其中,至于苏洵自己,朕觉得他没问题,但还是要让黑手把消息查清楚,看来天下人是忘了朕的辖骑有多厉害!”

    “官家,已经查明的官员要不要…………”

    “让你的皇城司老实点,他们没有动作的时候就不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免得这些人壮士断腕,他们在大宋蛰伏这么多年,没有在朕攻伐西夏的时候动手,也没有在朕北伐契丹的时候动手,反倒是在朕海内一统的时候小动作不断,这说明了什么?”

    三才脸色阴冷的说道:“说明这些人的愚蠢已经超越了奴婢的认知,这个时候还想在大宋使那些魑魅魍魉的手段,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赵祯摇了摇头:“你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们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接手一个完整的,强大的王朝。之前的密档朕已经查阅过了,当年若不是朕发现宫殿中的隐秘,怕是也躲不过子嗣夭折的命运,这些人纠集在一起,因利益所驱使,抱团的很。”

    三才有些纳闷的道:“官家,奴婢就是不明白,这些人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奴婢查阅了他们各家商号的流水,盈利可不在少数,这些人赚的钱几乎能抵得上半个神都城的百姓赋税了,为何还这么贪心,皇权他们根本就无法碰触,他们还想要做什么?”

    赵祯许久没有说话,其实这些商号以及他们背后的人和自己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年为了经济上的改革,把这些人放了出去,捧了起来,使得他们摆脱对土地的依赖,带动整个大宋对工业的重视,当初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甚至是蔡记都是被绑在了那辆战车上向着没人知道的未知冲锋而去,还好最后获得了超乎想像的收益,也为大宋的商业改革带来的契机。

    当所有人都佩服白手起家的商号做大做强的时候,却极少有人知道其实大宋最厉害的商号往往是最低调的商号,而这些商号的背后几乎都有将门,权贵之家的影子。

    可以说是赵祯成就大宋现在的内部矛盾,这些人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利,想要在朝堂之中干涉一些和经济有关的政事,想要利用商业和财富影响朝廷。

    这东西很可怕,是由众多强大经济实力和政治实力的联合体,赵祯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它,说他们是财团,可他们比财团大得多,说他们是政治寡头,可又谈不上他们在朝中的影响,甚至连存在都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但赵祯敏锐的直觉早已发现这些人不太正常,所有在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有他们的影子,这个组织甚至已经凌驾于资本之上。

第两千零六十章看不见的敌人

    赵祯秘密抵达兰州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大宋内部所出现的矛盾,这个全新的以经济和商业为主体的组织开始慢慢的浮现出了大宋平静的水面。

    这个组织没有名字,没有特定的规矩,只是被利益相互牵连在一起,他们既不是朝堂上的党派,也不是商人之间的商会,他们松散却无处不在,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即便是要打击这些人,赵祯都难以抓到他们的把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他们露出马脚,在他们爪子不安分的一瞬间死死的夹住他们伸出的手,然后把他们连根拔起。

    但在此之前却要极度小心,因为这种组织太过松散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消失不见,皇城司与黑手这俩个大宋最重要的情报机关已经盯上了他们。

    赵祯手中就掌握了一份名单,名单虽然很长,但上面的名字赵祯却一点也不陌生,全部都是自己还是太子时在金明池台榭中进行利益分配的那些人。

    可以说是蔡记成就了他们,也可以说是他们成就了蔡记,后来当蔡记越来越大,越来越红火的时候他们当中有好些人全部撤走,这些人清楚一点利益太过庞大,自己就会被皇帝当待宰的肥猪,若是不离开,最后自己的身价怕是会全部被皇家吞并。

    这些人中有宗室,有将门,甚至还有大族,他们赚到了许多钱,也用这些钱开始在大宋经济腾飞的这段时间里开始了疯狂膨胀。

    他们虽然离开了蔡记,但依旧习惯了抱团取暖的方式,相互之间经常走动联系,这些人是老相识,互相之间商讨对策只会是一帮相处多年的老伙计见面,绝不会有陌生人在场,即便是端茶倒水的小斯也不存在。

    他们在密室中商讨对策,部署,各家有各家的差事,然后就立刻分散,绝不互相干涉,只是干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若是有人失手,立刻撇清干系,可以说这些人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情分,在危急之时可以随时舍去曾经并肩作战的人。

    所以赵祯从来没有抓住他们的把柄和痛脚,因为他们壮士断腕,壁虎断尾,极为迅速,毫不拖泥带水,这些人冷静的只剩下利益最大化。

    要想彻底剿灭这些人,赵祯只能等待他们把大宋的水搅的越来越浑浊,只能等待他们把手伸的越来越长。

    十年前赵祯就在等待他们动手,那时的大宋正处于一个南征北战的重要阶段,而恰恰是这段时间这个组织的利益和大宋的利益完全一致。

    所以他们非但没有扯大宋的后腿,还在不断的用自己的行为支持大宋的进取之心,当时的赵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但他怀疑是资本的运作所造成的幻象,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这是赵祯全段时间才得到的结论,当初挑起大宋在北地和辽朝的争端也是如此,也是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组织在背地里动的手。

    最后把身为外戚的王家推了出去,皇后为此主动的在自己面前为王齐雄求情,免去了他的死罪,从那时候开始赵祯已经发觉了不对劲。

    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赵祯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多想的人,但他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缘无故放弃思考的人。

    当年王齐雄的事情让他发现了端疑,抓住了马脚,资本即便是再强大也该有个限度,而大宋这个刚刚诞生出资本的国家不可能这么快的就被资本所干涉。

    资本的运作应该是一种市场行为,而不会立刻演变成政治行为,甚至到了利用外交挑衅达到政治目的然后再兼收经济利益的一系列复杂操作。

    赵祯便是再不愿多想也要在心中开始怀疑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幕后黑手,经济和政治已经无法分开,大宋这个依靠商业税收满足国家所需的王朝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出现。

    农税的免除使得大宋的农民进入一个极为安定的状态,任何一个王朝都给不了他们这般的好处,所以大宋解除了华夏千年王朝的一个巨大隐患。

    但在这种状态下,商业就成为一个极为重要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商业赚钱,工厂商号赚钱,店铺赚钱,比从土地中赚取的钱财多得多。

    再加上公路和运输的便利,火车的普及,等等诸多因素使得大宋的工业开始蓬勃发展,商业开始繁荣,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涉足钱庄。

    而这些都是大宋国内矛盾的隐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宋从来就没遇到过,不光是大宋没遇到过,便是华夏数千年以降都没遇到过。

    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赵祯看到了一个黑影在这个蓬勃的王朝阴暗面不断的徘徊壮大,就像是在和这个王朝共生共长一样。

    就像是一颗大树上的寄生植物,随着宿主的壮大,这些个寄生植物也在不断的生长壮大,即便是宿主死亡,他们也不会停止掠夺它身上的营养。

    最重要的是他们悄无声息,他们无处可循,他们待时而动,他们至命狠毒!

    他们甚至能和朝堂之中的朝臣取得联系,甚至能影响大宋的舆论和民意,这是赵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而范大勇和种谔以及刘涣三人看似是赵祯和朝臣之间消息不互通的牺牲品,但事实上其中有许多蹊跷说不通。

    范大勇为何要听从刘涣的指挥冒着天大的风险去埋伏角厮罗?

    而这么大的事情除非是在战争之前范大勇绝不可能把消息散播出去,而他居然被角厮罗识破并且先一步设下埋伏,这其中的问题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赵祯命参谋兵事院进行沙盘推演,挑选了三位最有才华也是最有判断力的忠心臣子进行推演,最后的结果居然出奇的一致,有人在幕后操控这场战争!

    除非有人把范大勇的进军路线全部掌握并且泄密给了角厮罗,否则他不可能突然对原本埋伏他的范大勇所部进行提前埋伏!

    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刘涣,但几乎没人去怀疑他,因为是他挑起大宋和青塘之间的仇恨,他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去帮助青塘人。

    而且他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现在就在新疆路戍边吃沙喝土。

第两千零六十一章一场影子的追逐

    原本没有理由的刘涣在赵祯这里看来就非常的可疑,事实上他的行为在赵祯面前简直就像是一个神经便般的不正常。

    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皇权,兵权这东西就是皇权最直接的体现,刘涣第一次失败后的警告已经十分严重了,而他却要一意孤行的再次怂恿种谔去做。

    最关键的是种谔居然还真的去做了,作为种世衡的儿子,种谔不该这么蠢的被刘涣所利用,说他是被军功冲昏了头脑那更不可能。

    这句话只能用来欺瞒一下不相干的人,至于赵祯是绝不会相信的,种世衡之前已经向自己请战,他愿帅西军攻伐青塘也不愿在兵部呆着。

    而赵祯给了他明确的答复,告诉他会给他们父子机会驰骋青塘的草原,在河湟之地挥戈攻伐,这个消息种世衡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儿子。

    所以种谔的犯错反而更加蹊跷,使得赵祯开始怀疑除了刘涣之外,幕后还有人动手。

    这些事情就不能想,只要一想赵祯便停不下来,阴谋的手段如同交错在一起的乱麻,而赵祯这个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抽丝剥茧,把看似一团乱的事情整理出头绪来。

    那些在名单上的人基本上已经被赵祯手中的爪牙给盯死,但却不能有任何打草惊蛇的行为,为此皇城司的差人已经把隐秘做到了极致,至今没有暴露,甚至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黑手和皇城司是俩个独立的特务机构,一个擅长于收集消息,一个擅长于执行,所以皇城司在安稳消停的时候,黑手却极为活跃。

    但他们的活跃并不会让名单上的人引起警惕,因为这个组织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大商贾的联谊会。

    当策划这件事的家族把各家需要做的事情分配出去后,这个组织就会烟消云散,除了那几位家主外,没人知晓目的是什么。

    下面的人只知道最近要走私一些东西,要说服某些边军的将领或是士兵帮个小忙之类的琐事,绝不会知道他们正在做的是欺君之罪!

    赵祯知道,自己在兰州的消息能瞒得住一时,却不瞒不住一世,早晚有一天会泄露出去,兰州距离青塘很近,可以说兰州原本就是青塘的一部分。

    苏洵一路上都在担心赵祯的安危,用他的话来说,天子万金之躯坐不垂堂,就应该在皇宫里待着。

    但当他看到张从最,杨休,以及儿子苏轼的时候便觉得自己也被皇帝利用了,无话可说的向赵祯拱了拱手。

    赵祯拉住他的胳膊笑道:“苏学士不该如此,朕大事不会瞒你和朝中的相公们,朕相信你没有问题,否则也不会把苏轼带来,此三人都是朕的秘阁精锐,朕的谋士。”

    苏洵深深的看了一眼苏轼,有些高兴又有些不满的开口道:“官家的意思是犬子在云南路犯下的大错也是遮掩?”

    赵祯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苏轼道:“你自己对你父亲说,毕竟这事情也是你发现的,现在要你父子二人出力,总不能内有间隙。”

    苏轼向赵祯一礼后才对苏洵说道:“父亲大人,孩儿在云南路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污,如此一来便能从云南路抽身而退,张聪,吴万全两人孩儿也打算害他们,驰援他们的军队早已准备好,孩儿是算准了他们能撑多少时间的,只要接替孩儿的人到了,那些早已备好的人马就会出发。”

    苏洵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仿佛今天才认识他一般,看了看一脸抱歉的赵祯才颤颤巍巍的叹息道:“你瞒的为父好苦啊!”

    “父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孩儿不以此法无以脱身,也无以遮掩,孩儿回了神都城便重回秘阁了,父亲应该能猜到官家庇佑孩儿的。”

    苏洵点了点头,拍了拍苏轼的肩膀道:“此事为父心中早有计较,只是没想到官家居然筹谋如此之远。”

    说完便望向赵祯再次开口道:“官家,此事当晓谕诸位相公,国朝内有大患!”

    赵祯笑了笑却摇头道:“此事唯有你苏家父子可知,你苏洵心中沟壑万千,却从不显露,比之范仲淹也不稍逊,朕把国事交给太子,范仲淹已经是鼎力相助,若是再让他参与此事,朕担心他吃不消,也不能兼顾。

    欧阳修乃文道大家,若是让他著书立说,改变文治必然是胸有成竹信手捏来,至于让他对付这些魑魅魍魉怕是力所不及。

    包拯善财计,却不善断案,此中的阴谋狡诈他舞弄不了,如今之际唯有你苏洵苏明允可堪重任。

    张从质,杨休,苏轼皆是朕的秘阁之臣,最善寻觅蛛丝马迹查找隐私之事,由他们配合黑手和皇城司,朕相信最为稳妥。

    而你苏洵乃是朕找来的主心骨,此事以你为主,给朕抽丝剥茧的查下去,秘阁,皇城司,黑手接听你的差遣调配。”

    苏洵这下才明白官家把自己带在身边侍驾的原因,自嘲的笑了笑:“承蒙官家不弃,苏洵定不敢辜负官家,但苏洵还想向官家讨要一个人。”

    “何人?”

    “蔡伯俙!”

    赵祯哈哈大笑:“蔡伯俙自从复职黑手都监之后,朕就从未撤去他的职衔,他一直在黑手之中担任都监,你要用他随时可调!”

    “官家,那您坐镇兰州是为了稳定军心?”

    赵祯摇了摇头:“朕总觉得西军还有变数,若是为了稳定军心朕早就亮出仪仗卤薄,眼下非是朕在稳定军心,而是朕只要在兰州,一旦西军有变,朕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乱局!”

    赵祯的话一出,无论是苏洵还是张从质亦或是杨休苏轼皆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即便是跟随赵祯多年的三才也是骇然变色。

    西军乃是大宋的精锐,自从折家,种家上缴军权之后,西军已经属于大宋的直辖禁军体系,几乎没有任何动荡的可能。

    而官家说话向来都是有理有据,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说出西军有变这句话,那就足以说明,官家所说的这个势力已经有了哗变西军的可能。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赵祯皱眉道:“这只是朕的猜测,西军的将领朕还是相信的,但出了范大勇和种谔这两件事后,朕怀疑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他们或许不是在收买贿赂将军,而是在用一些手段误导或是出卖西军,他们的人就在西军之中,但却也不在西军之中,你们要万万小心!”

    “臣等遵旨!”

第两千零六十二章辖骑满街才是祸

    兰州城在青塘人的手中和在大宋的手中完全不同,自从兰州归入大宋治下后,大宋的边军就在第一时间接手了兰州的城防。

    那时候的青塘人对大宋的尊敬还是存在的,因为毕竟是大宋帮助他们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候,无论是粮草还是军械大宋都是不限量的在供应。

    除了这些甚至还派出士兵帮助青塘人作战,在那时谁也不会想到大宋和青塘之间会发生如此不愉快的事情。

    赵祯虽然也想尽快剪除角厮罗的羽翼,但他却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双方之间的关系,一切的一起都是从刘涣开始不同的。

    对于刘涣这个人赵祯有些奇怪,不在于他的行事,而是在于他毫无道理的急功近利,近乎于逼迫角厮罗的造反。

    但也暴露出一些问题,虽然刘涣下手狠辣,可他却恰恰漏掉了一个最关键的保密问题,消息到底是怎么出去的现在根本就差不到,也是众说纷纭。

    派去调查的人几乎一口咬定是角厮罗的哨探发现了范大勇行军的痕迹,并且是范大勇不慎所造成的。

    但范大勇麾下的士兵却有不少声称直到他们被伏击也还都不清楚他们此次行军的目的是什么,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所以赵祯可以认定,范大勇是冤死的,他被伏击的主要原因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否则以角厮罗的谨慎,即便是发现范大勇所部也不会主动去设伏。

    毕竟那时候的大宋和青塘之间的关系还是蜜月期,一旦他伏击了大宋的军队,也就意味着与大宋正式撕破脸了。

    双方之间将会变成不死不休的仇恨,而他之所以要冒如此大的风险,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告诉了他范大勇即将埋伏青塘军的消息。

    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角厮罗自然会选择自保,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选择。

    如此一来范大勇的嫌疑就被赵祯第一个排除掉,但虽然和范大勇无关,但战争的失败终究是让范大勇背了黑锅。

    刘涣的嫌疑其实也已经被赵祯排除掉了,因为他是真的在一心为国,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满打满算的计划其实早已经被“自己人”泄露了出去。

    苏洵已经开始部署他的计划了,此次为了尽量低调,所调用的完全是大宋的密谍机构,黑手和皇城司为主,本来苏轼和张从质杨休等人还建议重设全新的辖骑负责此事,但却被苏洵一口否决。

    作为父子的两人在争论上并不相让,官司一直纠结到了赵祯的面前,开设全新的情报机构,负责刺探情报和抓捕下狱等等,对于赵祯来说是相当谨慎的。

    他自然了解后世辖骑满街的景象,而昭狱更是不能轻易开启,事实上大宋不是没有诏狱,所谓的诏狱自汉代开始就已经出现。

    所谓的诏狱主要是指九卿、郡守一级的二千石高官有罪,需皇帝下诏书始能系狱的案子。就是由皇帝直接掌管的监狱,意为此监狱的罪犯都是由皇帝亲自下诏书定罪。

    说白了,诏狱其实就是为了惩治作奸犯科的官员而特殊准备的监狱,自然诏狱的权利就会出乎意料的大。

    苏洵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会让原本就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而赵祯也是不希望出现诏狱这个东西的。

    早在神都城的时候,身为御史中丞的张方平就上疏过:“盖一成之法,三尺具存。而舞文巧诋之人、曲致希合之吏,犹或高下其手,轻重在心,钩摭锻磨,罔用灵制。又况多张网穽,旁开诏狱。理官不得而议,廷臣不闻其辨。事成近习之手,法有二三之门哉!是人主示天下以私而大柄所以失于下,乱所由生也。”

    这还是赵祯在处置一些列贪官污吏时,证据确凿之下,黑手和皇城司被人发现他们在扩大缉捕范围时张方平便果断的上疏了。

    至今三才还记得张方平站在宣德门外大吼的模样,当真是声色俱厉,声若雷霆。

    可见大宋的诏狱并不受待见,也没人希望出现这种皇权直接管辖的监狱,对于人文士大夫来说,这是一种凌辱他们的东西。

    苏洵的反对在情理之中,赵祯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使得整个大宋的政治环境和风气受到破坏。

    所有人都知道在大宋做官是最好的,因为大宋的政治环境宽松开放,有话直说,无有不可对人言之事,没有文字狱,不会因言获罪。

    这样的文治现象使得大宋的风气十分良好,官员的风评成为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而且全靠自己去维系。

    赵祯自然是舍不得这样的风气被破坏,而苏洵更是要加以维护。

    苏轼痛风贪官污吏,他也想利用这次机会加强对官员的监察,但大宋已经有了监察司和巡查司,不需要再加上一个诏狱了,这个名字听着便让人觉得可怕。

    赵祯需要的是能自主办事的人,而不是时常向自己请示报告的人,秘阁的张从质和杨休两人显然是被苏轼拖过来的,苏家父子的问题不算是问题,但却也是尴尬的事情。

    于是乎赵祯便把苏洵留了下来,好生“训斥”一番,他们家中理论的哪一套不要带到秘阁中来,这是大宋皇帝的智囊团,不是辩论会。

    苏洵作为主官若是连压制手下的能力都没有,那赵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

    但很快赵祯就想明白,其实这是苏家父子故意做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让自己把苏洵的威信树立起来,以免张从质和杨休两人担心他们父子二人的身份。

    既然要用人,那就要把事情处理好,赵祯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不过对苏家父子的惩罚也不轻,让苏洵当着张从质和杨休的面,抽打苏轼二十鞭。

    这二十鞭子下去,也把张从质和杨休两人给抽醒了,他们当然知道苏洵和苏轼为何这么做了,既然在官家面前都立下了规矩,对待他们也不会偏袒。

    这对于他们即将处理的事情是好事,从今天开始,他们只有一个叫苏洵的昭文馆大学士作为主官,而无父亲大人和伯父。

    而蔡伯俙则是在苏轼被抽完二十鞭子之后才笑眯眯的进入官衙,看了看横七竖八满是鞭痕的苏轼道:“何必早官家面前如此,下次直接让姑父帮你便是!”

    蔡伯俙渗人的白牙让苏轼惨叫一声就窜走了,再也不敢路面,而蔡伯俙却叉手对苏洵行礼道:“大学士,蔡伯俙前来任由您调配,黑手自然听命。”

    苏洵老脸抖了一抖:“如此甚好!”

第两千零六十三章欧阳修的词

    “官家,那些白眼狼可是当真要跳出来了?”

    月明星稀,蔡伯俙看着篝火上不断冒着肥油的羔羊,一边端着蘸料小碟一边向赵祯行礼。

    赵祯随意的挥了挥手,三才的小刀便在羔羊身上旋转,一块连肥加瘦烤的油亮的羊肉就被割了下来,放在蔡伯俙手中蘸料的小碟上。

    “这些人和你当年可算是故交,你当年被人瞧不起,进去都费劲,朕买了好大的人情终究是让你进去了,可谁曾想这些人最后居然尾大不掉!”

    赵祯稍稍顿了一下,吃了块鲜美多汁的羊肉只觉得三千烦恼被忘记,心情好上许多之后才再次开口道:“这些人没有组织,或者说没有纪律严明的组织,他们只是被利益相连接,有些像是黑手潜伏时候的样子,一旦有警立刻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过这样也有他们的坏处,消息,交流,十分闭塞,就像是一个瞎子,即便是刀子递到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不知躲闪!”

    蔡伯俙点了点头心中的石头放下,他最怕的就是官家都没有底的事情,今天官家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就是给自己打底。

    大口的吃了块羊肉道:“如此微臣就放心了,三才大官,此次还需你们皇城司全力配合,我黑手只能收集情报,要论缉捕扑杀之类的差遣,还是需要你们皇城司的手段!”

    三才冷冷一笑:“这些自然不用你操心,可我皇城司也不是你黑手能使动的,一切还需听从秘阁调遣,你知道我们永远也不能互相直接命令对方!”

    赵祯看了看这两人,微微摇头:“看来你们也学会了苏家父子那一套,在朕面前表起忠心来一套一套的,知道就好莫要说出来,朕早就在你们身上立下了规矩,黑手和皇城司不能直接调动。”

    一个是大宋最强力的情报部门,一个是大宋最强力的执行衙门,这两者结合起来的可怕连赵祯都要忌惮,所以从一开始就把这俩个东西给完全分开。

    赵祯不希望出现类似于锦衣卫或是东厂西厂之类的地方,他们虽然是被掌握在皇帝手中,可又有哪个皇帝能保证自己百分之百掌握?

    即便是现在的黑手赵祯都不敢肯定没有人在中饱私囊,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过是把这些人踢出去而已,却不能要了他们的性命,以免其他人心寒。

    特务机构就是一柄双刃剑,他们一方面有强大的权利,一方面又有极高的隐蔽性,本就善于隐藏的他们稍稍做些小动作,也能捞到足够的油水。

    幸亏大宋的环境还算不错,赵祯在俸禄和待遇上从未亏待黑手以及皇城司的人,否则这俩个地方一定是千疮百孔。

    这俩个地方也是唯一除了军队之外使用战功筹算俸禄的地方,军功,战功都是可以兑换成所需之物的。

    把蔡伯俙交给苏洵去调用,赵祯一点也不用担心,因为蔡伯俙在苏洵这位老成持重的人面前就会变成最听话的人。

    蔡伯俙对文臣是没有多少好感的,但对于在云南路待过的苏洵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苏洵在云南路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那滚滚的人头可谓是让大宋西南安定的至关之举!

    而文臣之中有这种手段和魄力的人,蔡伯俙还真是没见到几个。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朝堂之中的各部相公蔡伯俙就没有不佩服的,那一个拎出来蔡伯俙都能把他的事迹如数家珍的背出来。

    黑手若是不能收集到这些情报,那就是他们的失职,这不是蔡伯俙刻意收集,而是这些人的名气太大,消息自己聚拢过来的。

    三才,蔡伯俙以及赵祯三人在篝火前吃着肥羊,谁也不知道这主仆三人曾经就在这夜色下谋划过巨大的阴谋,而这一次不过是历史的重演而已。

    “事实上你们黑手,皇城司和秘阁之间也不是互相同属的,黑手负责收集情报消息,秘阁负责整理,理清头绪,而最后交由皇城司执行,苏洵作为主官坐镇,查漏补缺也好,抽丝剥茧也罢,最终就是要把这个松散的组织给朕打掉!并且要防微杜渐,朕不希望过段时间再来这么一次!”

    赵祯的话说完蔡伯俙便点头道:“官家放心,我黑手绝对会把消息全部收集过来,绝不会打草惊蛇,至于如何执行那是皇城司的事情。”

    三才嗤笑道:“只要你们的消息准确,秘阁分析的无误,把名字告诉奴婢,奴婢定然要他们永远消失。”

    赵祯摆了摆手:“朕可不听你们的推脱之词,无论如何此事都是交给你们负责的,一方有错三方承担,没人可以例外。”

    蔡伯俙和三才对视一眼连道不敢,他们没想到官家上来就已经把话堵死,不给他们留下任何余地。

    “若是这时候还打算小看那些人,那你们就错了,虽然他们都在名单之中,可一来你们没有证据,二来他们人数太多,涉及隐秘,你们要把所有执行的人全部抓出来,最终很可能出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状况,别怪朕没有提醒你们!”

    哒哒哒哒…………

    马蹄声突然出现在校场上,赵祯却毫不担心,能在亲卫的保护下出现,说明这是来自神都城的秘密递役。

    果然当他靠近之后,赵祯就从他的后背上看到了黑色的铁匣,这种由中枢专用的铁匣只会用来传递最要紧的公文。

    赵祯有些好奇,自己已经把朝政交给了宰执范仲淹和太子赵旭,能出现在这里的奏疏公文只能说明朝廷有大事发生。

    马上的骑士没有下马,在把铁匣交给三才后便消失在了校场之上,而三才接过铁匣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密押,确认无误后才递给赵祯道:“官家,范相公秘奏!”

    赵祯打开奏疏一看顿时仰天长笑,继而是充满怜悯的叹息:“欧阳永叔,你这货终究是没有躲掉这场诬陷,没事写他娘的什么艳词?!”

    见官家如此大骂,蔡伯俙伸头看了看奏疏,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许久之后才叹息道:“官家,您的科举改革怕是要另选他人了。

    这事情传出去,无论真假,他欧阳修都要请辞礼部尚书一职,以他那般的君子品性…………这些文人雅士就是没事的时候喜欢写艳词,否则何必落到如此田地?”

    赵祯斜视蔡伯俙一眼,这货立刻缩到三才边上要肉吃………………

第两千零六十四章不耻的手段

    欧阳修的艳词其实并不算什么事情,最关键的是他的侄女寄宿在他的家中,而且好死不死这时恰好他的外甥女张氏与仆人私通一案在北平府审理…………

    欧阳修在赵祯的授意下进行科举和文道的改革,这是一场全新的改革,也涉及了许多的既得利益者,甚至是在推翻儒家学说独尊地位的举动。

    朝天上下有多少人都不希望欧阳修成功,但要想攻讦他实在太难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欧阳修有着君子的品格。

    要想让他放弃改革几乎没有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从礼部尚书的位置上扒下来,但怎么样才能把他一举拿下?

    诸多的手段都被施展出来,好看的,不好看的,此中种种都让人不耻,甚至有人情愿上疏请求把他调任到中枢,作为仅次于范仲淹副宰执。

    但欧阳修这个人就是铁石心肠,死活不愿挪动自己的屁股,死死的坐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不挪动。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别有用心,一旦离开礼部尚书的位置,他将失去改革的根基,也等同于被人收买一般。

    于是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光明正大的不行就来阴损的,这是政治上最常用的手段,也是莫须有的典型。

    造谣诋毁不需要花费多大的成本,证据也不用确凿,只需要让欧阳修的名声受到重创,让欧阳修自己引咎辞官就行。

    于是反对欧阳修改革的政敌们抓住这欧阳修的家务事大做文章。

    单单是利用审案就算了,他们甚至诱导张氏招供说与舅舅欧阳修关系暧昧,谏官钱明逸还煞费苦心找出一份证据,就是欧阳修的一首词《望江南》。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哪忍折,莺怜枝嫩不堪吟。留取待春深。

    十四五,闲抱琵琶行。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

    赵祯自己是不会写艳词的,毕竟这东西是文人墨客闲暇之余,狎妓赏玩的“技能”,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但赵祯却能读懂欧阳修曾经风骚的心。

    作为文人,作为正常的男人,写写艳词就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你写就写了,不要到处招摇啊!

    这首词写的是一位美丽少女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印象,时隔多年想起来还是令人难忘。

    但就是这样一首词却变成了钱明逸控告欧阳修的证据。钱明逸振振有词地在朝堂上说,欧阳修这首词里的小女孩就是张氏。

    至于原因居然是,张氏跟着母亲来投奔欧阳修的时候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可见欧阳修在那个时候就盯上了还是孩子的张氏了。

    描写少女青春的小词,居然让钱明逸推理出一桩十多年后的大案,这个逻辑简直荒谬到了极点。

    但偏偏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百口莫辩,而且那种氛围之下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替欧阳修说话,最后越描越黑,以至惊动了远在兰州的赵祯。

    朝堂上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欧阳修是赵祯派遣执行文道改革的,即便是太子赵旭和身为宰执的范仲淹都不敢把这件事以寻常办法私了。

    留中不发更是不可能,钱明逸,字子飞,钱易子,杭州临安人。繇殿中丞策制科,转太常博士。

    制科出来的人官运本就不好,能得授一个太常博士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谁知道他被吕夷简看重。

    经过吕夷简的推荐最后擢右正言。刚刚坐上谏官的位置,首劾范仲淹、富弼:“更张纲纪,纷扰国经。凡所推荐,多挟朋党。乞早罢免,使奸诈不敢效尤,忠实得以自立。”

    虽然这样没有证据的谏言赵祯连采纳都不会采纳,但却让他成为谏官中出了名的“入骨三分”。

    连宰执和相公都敢弹劾的人,显然就没把自己的官运当作一回事,这样的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出名。

    你要用常规手段打击他,他非但不生气还会高兴的把自己的脸递给你,为的就是让你抽打同时让他出名。

    钱明逸根本就没想过升官发财,或者说大部分的谏官都没有这个打算,他们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又不敢去得罪皇帝,所以在百姓眼中他们是真正的清官,在皇帝眼中他们是卑鄙的小人,在同僚面前他们是避之不及的祸害。

    详细的案情赵祯已经知晓,从神都城传来的消息不光有朝堂的公文,还有北平府办案的文书,以及黑手收集到的情报。

    在蔡伯俙的“积极”整理之下,赵祯手中就得到了一份又丑恶又真实的事情发展过程。

    原来欧阳修有个妹妹嫁给了张龟正当续弦。人都说千年的乌龟晚年的王八,可张龟正不到三十就去世了。张龟正去世也就罢了,还留下一个原配的女儿,才四岁。欧阳修虽是文道大家,可为人不但不迂腐,还很开明,这也是赵祯任用他进行文道改革的原因。

    欧阳修自然不会让妹妹为丈夫守节。可是,张氏家族无人,欧阳氏不得不带着丈夫前妻的女儿回到娘家。欧阳修父亲早死,母亲也已经去世,作为兄长的欧阳修主动承担起抚养妹妹和名义上的外甥女的责任。

    而一晃就是十多年,等到张氏年满十五,到了婚嫁年龄,欧阳修又给张罗婚事,把外甥女嫁给了自己的族子欧阳晟。

    不想张氏嫁过去没几年,不知道是欧阳晟性无能还是张氏太风流,竟然和家中男仆搞上了。不但搞上了,事情还被丈夫欧阳晟给发现了。欧阳晟大怒,也不顾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把妻子张氏和男仆扭送到北平府。

    于是事情就闹大了,而且是在欧阳修主持文道改革的时候闹大的…………

    当听闻外甥女被拘押到开封府接受审查,罪名还是最不堪的通奸,欧阳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作为右正言的钱明逸有权过问北平府的案件,而且这还涉及到礼部尚书这样的高官,他这样的谏官最为适合。

    妹妹在欧阳修面前日夜啼哭,要求欧阳修出面营救。欧阳修不答应。此时前去求情,只会被加倍羞辱。只是,欧阳修再也没有想到,钱明逸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奸诈。

    到了那天,谏官钱明逸亲临审案现场。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此前,张氏已经承认,自己和家奴某某通奸。可今天,张氏却翻供,说和自己有奸情的并非家奴,而是舅父欧阳修。

    原本,张氏和家奴通奸,虽然已经犯下大罪,可再怎么样,也不比不上外甥女和舅舅通奸罪孽深重。

第两千零六十五章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蔡伯俙是以一种看笑话的心态看完的,望向赵祯道:“官家,这还是欧阳修这般的冬烘先生的错,这种小事都不能处理好,如何为官家分忧?

    臣以为欧阳修就该直接派人告诉张氏厉害,让她知晓诬陷的代价便是,她张氏再傻怎么能不知道得罪一个谏官或是得罪一个尚书哪个划算?

    再说莫须有的事情如何能定罪?张氏改口要定是和欧阳修通奸,无非是担心她这舅父不管她了,以为官员之间处处遮挡,有何和舅父的事情,那必然会被关系所遮盖下去,免去自己的罪责,她哪里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已经身在蛊中!”

    赵祯盯着这首《望江南》叹息道:“即便是一首艳词也写的如此栩栩如生,欧阳永叔果然是文道大家啊!脑袋迂腐一点没有什么,他本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没有范相公的果断,也没有苏学士的稳重,此事怕是会让他种在心中了。”

    “官家,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欧阳修中道而废吧?文道革新才刚刚开始…………”

    赵祯笑了笑,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牙齿上看的蔡伯俙浑身发寒:“简单,以牙还牙便是,朕是皇帝不好使出那些下作的手段,但你不一样啊!

    你是朕的妹夫,又是驸马外戚,向来都是以蛮横著称的,你说钱明逸自己在私德上有没有亏损?现在开始只要是有人攻讦欧阳修的私德,你就派人把同样的招数使在他的身上便是!”

    赵祯的办法实实在在,这个时候就不能按照套路出牌,欧阳修想要赢得堂堂正正几乎没有可能,北平府的所有卷宗都是证据确凿。

    张氏一口咬定她是自己主动和欧阳修有染的,所有的证据链都是完整的,民间百姓对张氏和欧阳修两人的唾弃可谓是不亚于后世的潘西二人。

    想要逆转风评,唯一的办法就是翻案,而要想翻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捣鬼之人自己的私德出现亏损。

    否则不用进行下去,欧阳修自己就要上疏请辞了。

    眼下是关键时候,赵祯不可能让欧阳修走人,别说是他没有通奸之事,就算是有赵祯也要想办法压下去…………

    以赵祯对欧阳修的了解,便是打死他也不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不用审理都知道这是栽赃。

    但世界上的规矩就是这样,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之下,你便是毫无办法。

    要想打一场舆论战,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报纸,而恰巧,蔡伯俙的手中就掌握了神都城中的大多数报纸。

    赵祯相信,把这种事情交给蔡伯俙,这货一定能把欧阳修的风评给挽救回来,同时还能把事情的真相揭露出来。

    蔡伯俙有这样的实力,即便是他人在兰州一样能做到,只不过在时间上怕是要有所耽搁。

    把欧阳修的事情交给蔡伯俙处理,赵祯就放心了一半,这货是巴不得处理欧阳修的事情,毕竟他对欧阳修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年他从北面回来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在上疏限制他的权利,毕竟外戚手中的权利越小越好,唯有欧阳修秉公直言,认为该给他蔡伯俙应有的赏赐,而不该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这些小事对于别人不算什么,但对于蔡伯俙来说却是一种少有的温暖,他一直记在心中,虽然表面上对欧阳修的处置表示嘲讽,可事实上他却比谁都担心欧阳永叔。

    至于另一点,蔡伯俙对谏官有着打心底里的鄙视,别人瞧不起外戚也就算了,凭什么你们这些小人都瞧不起外戚?

    蔡伯俙一辈子受到的弹劾最多的便是来自谏官,那些御史台的弹劾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就不够他挠痒痒的。

    钱明逸的行为让人不齿,非常的不耻,朝中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他的釜底抽薪之计,为的就是阻止欧阳修对文道的改革。

    毕竟他钱明逸出自博学鸿词科,靠的就是对儒家典籍的死记硬背而出头,一旦儒家的地位受到冲击,他的立身之本受到冲击最大。

    即便是钱明逸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手段只能用一次,他现在的风评其实也不怎么样,朝臣们已经开始拉开了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甚至是同僚也为恐怖之不及。

    但钱明逸相信,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只要能扳倒欧阳修这位礼部尚书,自己就是谏官中的第一人,也是那些人所倚重的存在。

    自己官运不佳又如何?不需要相公们的提拔自己也能上位,只要自己有一口铁齿铜牙,谁能小看自己?

    神都城的东城安平坊,孔家的衍圣公府之中,孔宗愿正襟危坐的在暖阁之中品茶,对面的蒲团却在悄然上升。

    一个升降的机关悄然出现,再次落下的时候蒲团上便多了一个人。

    “坦夫兄何以如此诡秘?你我同乡之好,互通有何不妥?”

    吕夷简哈哈大笑:“此时非常,钱明逸乃老夫一手提拔,有心之人皆知是老夫要对欧阳修动手,若是让人知晓我来你这衍圣公府,岂不是告诉世人皆是你在背后操纵一切?”

    孔宗愿摇头苦笑道:“那子庄真是有苦说不出了,此事非我孔家之手,而是你们这些大族之手啊!子庄自知没有你们的手段,所以小心避开,谁知道便是一句话也不说,一件事也不做也会被归咎于你们!”

    吕夷简脸色一变:“你莫不是现在还想着如何抽身出去吧?怎么可能!你孔家已经是在官家对面的,官家甚至要让你孔家根本倒塌,如何能忍让?”

    孔宗愿脸上的从容儒雅消失的一干二净:“你们难道不知官家的手段?!我孔宗愿自认为阅人无数,便是在帝王面前也能从容不迫,可在官家面前当真是如临深渊,雷霆之侧动辄便是粉身碎骨!尔等不怕可我孔家乃是千年世家,族人万计…………”

    “放心,官家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对孔家动手,你们人多,又占大义,不会的,不会的!”

    瞅着吕夷简的嘴脸,孔宗愿心中就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此事不可为,若是有警我孔家第一个退出,莫要怪我倒戈一击!”

    “这是自然,当初早早就说过,我等从不以规矩束缚各家!若你担心,现在离开也来得及,可你想没想过,自此之后再无儒道独尊?天下读书人再也不以孔家为师…………”

    吕夷简的一句话就让孔宗愿默默不语,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这是一场大危机,也是一场大机缘。

第两千零六十六章太子与宰执

    吕夷简原籍京东路莱州,因其祖父吕龟祥曾任安徽寿州知州,故吕氏移家寿州。吕夷简出身仕宦之家,伯父吕蒙正乃是太宗和真宗时期的宰相,父亲吕蒙亨官至光禄寺丞、大理寺丞。

    这样显赫的身世让他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赵祯当初也重视过他,不过因为他和王曾之间的矛盾,使得赵祯对他的人品开始怀疑。

    曾经的一件小事一直让赵祯念念不忘,西溪每家都有种植牡丹花的习惯,而吕夷简到任后,受其感染,也植牡丹一株,聊以**。

    他这般的官员种植牡丹自然与旁人不同,对待这种赏玩之物竟围以朱栏,悉心呵护,花开百朵,成为海滨盛事。

    吕夷简月下看花,情不能己,当即赋《咏牡丹》一首:异香浓艳压群葩,何事栽培近海涯。开向东风应有恨,凭谁移入王侯家?

    诗词的内容自然是吕夷简以花自喻,其怀才不遇之情溢于言表。

    而就是这首《咏牡丹》让赵祯心中不爽,既然夸耀自己的才华,那就应该有对应这些才华的功绩,后来赵祯把他召回朝堂这数十年间,他吕夷简几乎默默无闻,所有的上疏内容在赵祯看来千篇一律,全部挑拣那些最为稳妥的事情来办,办好了有功,办不好了也无过,这样的人就是官场之中最为圆滑的存在,完全是混资历的典型。

    而且吕夷简此人为人气量狭小,虽有才气也不能服众,官员之中对他的风评也不是很高,最喜欢安稳保守,反对革新。

    曾经出任同平章事的他过于专权,对待反对他的人不够宽容,这些人物常常被他贬往远方任职,而有趣的是其中就有孔宗愿的父亲孔道辅。

    而欧阳修的扒灰案和他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毕竟是做了几年宰相的人,其他人或许还会嘴下留德为为尊者讳,但欧阳修却不在乎。

    大宋的风气本就开放,没人会因为说话而担心得罪某人受到打击,这相反会变成德行有愧的表现,于是欧阳修毫无顾忌的在公开场合批评吕夷简。

    “二十年间坏了天下。其在位之日,专夺国权,胁制中外,人皆畏之”。

    寻常人也就罢了,被欧阳修这般简在帝心的人物如此批评,本就气量不大的吕夷简心中记恨。

    而钱明逸却是吕夷简一手提拔起来的谏官,欧阳修现在是礼部尚书,主持文道改革,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被人用“扒灰”这种腌臜事泼身,聪明人很快就能联想到吕夷简。

    但事情是钱明逸做的,吕夷简只不过是当年提拔他的人,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可以互相指挥的程度。

    谏官一项都是清流,绝不会和其他高官同流合污,最关键的是吕夷简已经致仕。

    按道理来说以吕夷简这样的高官致仕,年龄也不小,朝廷多少也应该分个公爵之类的爵位以显示他的身份。

    但赵祯偏偏没有给他以公爵为封,而是以低一等的文忠侯为封爵,同样现在还是宰执的范仲淹却是许国公,两者之间的差距非常之大。

    ………………

    神都城的夜色永远撩人,在黑色的夜景下无数的灯光组成了一个全新的舞台,国富民强之下,这座城池永远是一座不夜城。

    游人如织,市井喧闹,男女大防的时代还没有到来,在这里几乎人人平等,所有人都在欢歌,所有人都在喧闹。

    这是属于黑夜的节日,也是属于每个人的节日,白天拘谨的人们放下心中的伪装开始放飞自我,各大正店门口开始了各种吸引人的表演,象棚瓦里更是免费奏乐,在街面上人们纵情歌舞,飞旋不停。

    这样的城池是一座不夜城,同样也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池。

    赵旭站在人群之中有些格格不入,他依旧是习惯了白天的那种拘束和礼节,君子一般的德行让人直摇头,这一定是国子监学习学傻了的学子。

    范仲淹撩开车窗上的窗帘,敲了敲车厢把赵旭惊醒道:“殿下还是速速上车,这样的场景令没见过?”

    赵旭腼腆的笑了笑,随即在马车上正襟危坐道:“这些孤自然是见过的,父皇曾经带我和二弟前来,好些个场景记忆犹新,只是孤从未喜欢这些,觉得有些吵闹喧嚣了些,但孤也知道这景象是好事,百姓心中没有疾苦才会如此放纵,百姓白日里勤奋劳作,夜晚才会有机会享受这一切。”

    范仲淹满意大笑道:“太子所言极是,陛下所说果然没错,若是你白日里太过疲乏,晚上只需带您前来东门大街闲逛一会便会好上许多。”

    赵旭反而露出神秘的笑容道:“范相公领孤前来怕是不光为的散心吧?大隐于市,在这滚滚红尘的包裹下才是商讨要事的最佳场所!”

    范仲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殿下当真是七窍玲珑的心,陛下此次秘密离京,巡幸兰州非因吐蕃之事,乃是为的国朝之患!”

    范仲淹这位宰执相公的话并没有让赵旭的脸上表情有什么变化,相反他是成竹在胸的开口道:“孤王当然知晓,孤执政多年,为父皇分忧多年,这些年所见所学皆是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储君,若是连朝堂国内的变化还看不出来,那孤王可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父皇秘密前往兰州,为的就是以逸待劳,这段时间母后一直在安排后宫事宜,所有人都觉得父皇在后宫之中安养,没事的时候还会去巡幸校场和金明池,其实这些不过是假象而已,父皇真正的意图谁也不知道!”

    “太子也不知陛下心中所思?”

    赵旭摇了摇头,看向范仲淹的眼神充满了信任:“你不用试探孤,孤是父皇的孩儿,永远都是有父皇才有赵旭,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眼下国朝之事范相公只要稍稍留意就会发现与赵旭不可能有任何牵扯!”

    范仲淹点了点头:“以眼下的朝局,太子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些人怕是故意混淆视听,也有离间太子和陛下之意,还请太子慎重!”

    赵旭突然笑了笑:“孤王当然慎重,所以才会按兵不动,孤在等父皇动手,这些人是国朝的大患,同样也是孤的大患!二者没有任何区别!”

    范仲淹默然,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太子了,或者说天家的这对父子越来越像,越来越让人看不清。

第两千零六十七章国朝之患

    喧闹的城市,安静的马车,这本就是一个强烈的对比,但这样的马车在神都城中绝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是算在临街棚子里的,四周这样的马车还有好几辆,要说唯一的不同,那就是气味,没有寻常牲口棚子的气味罢了。

    谁也不会想到大宋的太子和宰执这般的尊贵人物居然会在这闹市之中的车马棚子里,马车是简单的马车,寻常人都不会去注意,马车之中香茶碳盆举杯,即便是冬日也不寒冷。

    赵旭和范仲淹两人就这样坐在马车之中看着外面纷纷扰扰的人群享受着属于自己的乐趣。

    “殿下应该看出了国朝之内的不同,不知殿下觉得问题出自何处?”

    赵旭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范仲淹的试探,这不光是试探,也是一种考校:“父皇曾经说过,作为一国之君若是不能对自己掌控的王朝了若指掌,那距离崩溃也就是一步之遥!孤这段时间从大政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尤其是三司财贸这一块更是发现了不同寻常,一路索踪之下,居然发现了一段旧事!”

    范仲淹颇为惊讶,他原本以为赵旭这位太子储君只是发现了一些小问题或是不恰当的地方,但却没想到居然被他抓住了要害。

    为赵旭斟茶后,范仲淹素手相邀道:“如此还请殿下为老臣解惑!”

    赵旭在这个时候浑身气质一变,充满了上位者的自信,端起茶杯轻轻吮了一口道:“所有人都把眼光放在了西北的吐蕃身上,是,他角厮罗确实是我朝大患。

    可相对的父皇也同样重视角厮罗和吐蕃,兵出高原是早晚的事情,但却绝对不会是现在,父皇做事往往是羚羊挂角不可琢磨,既然此时巡幸兰州移驾边防,则国朝必有问题!”

    这是一种反向思维,赵旭在赵祯的教育下早已跳出了常人的思维定式,而这一点范仲淹是极为佩服的。

    “殿下能看到这一点便是超越常人,还请殿下继续。”

    赵旭对范仲淹的夸奖已经习以为常,自从他这位太子储君总揽大政之后最少不得的便是与范仲淹这位宰执相互配合。

    这么多年下来,赵旭对范仲淹的了解不弱于旁人,这位宰执在他的面前更像是一位师长,谆谆教诲多过批评和指摘。

    虽然赵旭已经总揽大政,可他身为宰执的范仲淹地位依旧不弱于他,对他的尊重还只是停留在皇权上,而非是对他这个人的尊重。

    赵旭自然能感觉到这一点,但他并不在意,最要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能力得到范仲淹的肯定,父皇当初也是故意这么做的。

    所以赵旭这段时间非常的努力,他在心中有所感觉的时候便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这种感觉,并且顺着自己的这种感觉追查下去,果然他很快就分析出为何父皇会去兰州,为何父皇要把大政交给自己。

    “我大宋财贸增长迅速,国朝赋税惊人,商税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虽未到全部,可十之八九来自商税和其他杂税。这些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并不是坏事,只要保证粮食够吃,工厂的增加和商贾的增加只会使得我大宋赋税增加,百姓的钱财增加,但有几个地方却不一样。”

    赵旭的分析让范仲淹非常满意,直到现在他都能看清楚问题所在。

    “有几家商号的问题尤为明显,比如石家的永信商号,宗室之中的皇佑商号,杨家的固诚商号等等,这些带有将门或是宗室要么便是大族的商号交税多是多,但却远远不及他们赚取钱财的应缴之税,孤自然知道他们在避税,这是许多商号在做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这些商号无一例外都用了一种避税法门,便是减少产出!”

    范仲淹颇为震惊的望向赵旭,他没想到年轻的太子连这些都能看得清楚,不禁有些期待的问到:“哦!减少产出他们就会赚的少,虽然是避税了,可也少挣钱了啊!”

    赵旭摇了摇头:“他们很聪明,他们把眼睛钉在了朝廷减少税收的地方,每每遇到战事,朝廷必会对军械的原料,军资所需的东西进行减税,比如铁矿,比如布匹,棉花,粮食…………”

    范仲淹笑了笑:“官家也曾说过,战争最是赚钱的好法门,这是天下公知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赵旭脑袋歪了一下,望向范仲淹道:“范相公难道就看不出其中的问题吗?”

    赵旭的眼神让范仲淹有些尴尬,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傻子,而范仲淹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范相公这是在考校孤,这些人要是在战争时期发些战争财就算了,可他们平时并不加大生产,而是就在等待战争的到来!

    自从他们尝到了甜头之后就发现,这战争财太好赚了,朝廷一旦开战就需要大量的物资,而他们手中就有,同时朝廷在占据了土地之后他们同样有商道。

    根本就不需要利用往日的门户高低来获取,因为他们有钱,有大宋最多的钱财,是大宋最强的商贾,除了他们之外,没人能接手庞大的所需。

    这些人就开始把控战争的物资和战争之后的各地建设。时间长了,他们就发现战争对他们的好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于是乎…………”

    范仲淹不再说话,看向赵旭的眼神充满了欣慰,看来这位年轻的太子已经看透了问题但所在。

    “殿下既然知道了,那不知殿下打算怎么做?”范仲淹轻轻端起茶杯,品尝了一口之后才缓缓开口问到。

    赵旭同样的动作也喝了一口茶,只不过茶杯在他手中漂亮的转了一个圈:“孤打算什么都不做,因为已经做的事情都做了,孤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父皇发难,父皇身在兰州的消息他们一定已经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觉得父皇秘巡兰州是不是准备对吐蕃人动手呢?”

    范仲淹双手相交,对着赵旭一礼道:“太子大才,老臣叹服!既然请君入瓮,那还请太子配合陛下演好这出戏才是!”

    赵旭放下茶杯回了范仲淹一礼道:“这是自然!劳烦范相公出手了,这些人最近把重点放在了欧阳相公身上,眼下怕是要撑不住,如此父皇的文道改革怕是有损!”

    ……………………

第两千零六十八章欧阳修的莫须有

    若是单单论心计,赵祯和赵旭这对父子并没有多少,但若是说手段和权谋,这两样东西在大宋别人就是拍马也追不上的。

    原因很简单,这对父子掌握了大宋最强大的资源,无论是情报还是执行力都没人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之所以从容不迫,之所以胜券在握,是因为这对父子掌握了绝对的主动,一切都仿佛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表演”。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发现问题,再强大的情报机构若是不能发现问题,那将和摆设没有区别。

    赵祯能发现的问题,赵旭同样能够发现,只不过这对父子所看的地方不一样而已,赵旭是从政治上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而赵祯则是从更为根本的地方发现了问题。

    赵祯把赵旭留在神都城自然是有深意的,能发现问题最好,若是不能发现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把大政处理好,也没有太多的问题。

    至于范仲淹这位宰执相公,自然是知晓事情的真相,当初赵祯特意寻他说了这件事,以范仲淹的才学只要一点便会透彻。

    而另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则是身为三司使的包拯!

    别小看这老倌,几乎一辈子和钱财打交道的他最为敏感,尤其是对大宋最大规模的钱财流动更是如此,“鼠须”一般敏感的触觉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朝堂上包拯是第一个向赵祯上疏的,而范仲淹这位宰执相公反而是第二个,这两人心中都清楚一件事,太子监国的这段时间最为重要。

    原因便在于考察太子的能力,包拯和范仲淹两人早就商量过,若是太子能发现问题所在,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旁交侧击的提醒。

    谁都希望自己的皇帝是个明君,明君就要明察秋毫,就像官家所说,要对自己的王朝了若指掌。

    事实上包括欧阳修在内,所有的六部相公都在小心的呵护或是帮助赵旭在成长,他们每日的上疏内容和之前大为不同,更多的不是在阐述事实,而是在阐述事实之后附上自己的意见以及请求赵旭给出储君的意见。

    这其实算得上是一种考校,也是一种观察和教育,赵旭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他看得出这些相公们是在帮助自己成为一个更为合格的君王。

    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日的奏疏也是极尽详细的在对答,如此一来君臣之间配合的越来越好。

    要知道眼下的六部相公都是赵祯所挑选的,每一个都是跟随赵祯多年的老臣,甚至有从小就和赵祯在一起的伴读之臣晏殊。

    晏殊是赵祯的伴读之臣,再加上他的性格本就沉稳,不愿攀附皇权,赵祯虽然有些不喜欢他,但这样的人作为吏部尚书最为稳妥。

    吏部执掌天下官吏的筛选勘磨,甚至是调任勘察,权柄之中关乎江山社稷,而只有挑选一个公正独立的人,赵祯才能放心。

    晏殊这个人越来越适合做孤臣了,他不喜权贵,不喜皇权,一切的特权在眼中都是鄙夷的存在,还有比这样的人更适合的吏部尚书吗?

    即便是范仲淹都佩服晏殊的固执和知人善用,晏殊这个人最大的好处便是唯贤是举,朝堂之上有许多能臣干吏都是通过他的举荐而出任要职的。

    事实也证明晏殊的举荐极少出现错误,便是身在宰执的范仲淹自己也是通过晏殊的举荐而获得如今的地位。

    但这样一个人却从未获得任何被他举荐之人的好处,一点也没有,而且严厉拒绝和那些被他举荐的人来往。

    真正做到了“六亲不认”,朝堂上下对他的评价无不是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因为他的女婿富弼就是他向赵祯推荐的。

    虽然晏殊和赵祯之间越走越远,但却没有影响他在赵祯心中的地位,作为臣子他是合格的,而臣子就是臣子,永远不可能和皇帝成为朋友。

    要想做到这一点,就要放弃原本的友谊,赵祯明白这一点,晏殊同样明白这一点。

    这也是为何晏殊做不到蔡伯俙那般的原因,他在朝堂之上的公正是评价是蔡伯俙所没有的。

    晏殊同样是赵旭的老师,六部尚书都是和他一样的存在,眼下辅佐赵旭就是他们的最根本任务。

    范仲淹,欧阳修,晏殊,包拯,曾工亮,丁度,富弼,韩琦,这些人都是赵祯留给赵旭的财富。

    现在的朝堂因为这些人的存在非常稳定,赵祯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苏洵被赵祯带走了,为的是让他操持针对国朝之内的危机,而神都城中自然是以范仲淹为首,有这个老谋深算的宰执存在,神都城不会有什么问题。

    包拯依旧是把持三司,三司看似是管理天下财富的地方,但事实上却也在监视天下财富的流动,可以说包拯比谁看的都要清楚。

    大宋之内存在的大宗买卖都是在三司的监视下进行的,三司在包拯手中一天,就没有人能够轻松的偷税漏税,只有包拯没工夫处理的小事,绝没有他发现不了的大事。

    晏殊掌握了天下官员的上升渠道,包拯掌握了天下财富的渠道,有这两人在,大宋就不会乱,而范仲淹辅佐赵旭处理大政,朝堂稳如泰山。

    这时候赵旭发现了问题,恰恰也说明六部相公的能力,欧阳修的倒霉不过是疥癣之疾,若是在往常留中不发就好。

    可现在没有办法留中不发,即便是留中不发,被逼到墙角的欧阳修也要自己请辞。

    这是大宋文臣的最根本手段,在被泼脏水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办法用来自辩,唯一的办法就是请辞,把自己从风口浪尖摘出去,然后等待公正的调查。

    如同“莫须有”一样,莫须乃大宋百姓的口语,意思是“大概,也许”之类,而恰恰是这“莫须有”便让一个人的德行受到最大的挑战。

    大宋的环境就是这样,谏官就是可以风闻言事,就是可以利用莫须有来揣度别人,朝堂之上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出两出。

    但从来就不会用钱明逸这般的下作手段去攻击别人,扒灰的事情天下人所不齿,于情于理都是极大的亵渎。

    用莫须有的扒灰事件来攻击一位朝堂相公,即便最后证明欧阳修是干净的,也会让人诟病,毕竟欧阳修把侄女养在家中那么多年,实在是于礼不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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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赵振穿越到北宋天禧二年,成为了太子赵祯!上有权欲皇后刘娥,下有五鬼之一的丁谓。外有契丹党项虎视眈眈,内有三冗三费土地兼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刀劈御座千里亲征的赵祯说:“天子守国门,君王宋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