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国事家事
赵旭跟着三才穿过迎阳门进入后苑,赵祯瞧见了招呼他过去,这下大宋天家除了赵昀还没到之外便算是聚齐了。
赵昀虽然回到神都,但却不住在宫中,而是在他的楚王府中住下,这是赵祯专门给他留下的府宅,为的就是方便他回到神都城中。
身为嫡子的他早已不适合在皇宫中留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王语嫣瞧见赵祯和赵旭父子两站在不老松下说话,第一时间就把赵灵和后宫的嫔妃们给支应开,此时的天家父子在谈论的可不是妇孺可以听的话。
赵祯用余光瞧见了,王语嫣在这些事情上做的很得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几乎从未犯错,这也是赵祯几十年来中意她的地方。
“旭儿啊!你且说说陈善静在朝堂上的上奏如何?”
赵旭点了点头:“儿臣以为他之所言格局太小,有失大国气度,若是父皇采纳,天下人如何看待大宋?手段看似不错,但终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赵祯微微点头:“嗯!说的不错,还有呢?”
赵旭稍显尴尬,小声道:“孩儿不知……”
“还有便是这想法幼稚可笑,自作聪明!”赵祯的语气中带有不满:“你想想吐蕃在大宋的干预下暂时是维持平衡,但却会失去青唐和角厮罗,让他对大宋产生不满,认为自己被抛弃,甚至背叛!”
赵祯的话让赵旭稍稍吃惊,随即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他和大多数朝臣一样,心态早已改变,把大宋的地位放的高高在上,同时也对大宋四周的小国,小族不放在眼中,认为他们是小国寡民,荒蛮之地,没有什么可重视的。
现在看来父皇却是完全不这样,他反倒是比较重视角厮罗和他的青唐吐蕃。
“眼下若是我大宋抛弃曾经的盟友,反而去援助他的对手,这是在人家的背后捅上一刀!便是对我大宋有利,那也是暂时的,从此之后谁还敢与我大宋互为盟友?”
“父皇说的极是!”
赵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过其一,其二便是眼光,对大势判断的眼光!吐蕃不可能永远混乱下去,也不可能永远战乱不休,与其在不受控制之下统一,不如在青唐,在角厮罗的手中统一,如此便能和我大宋为善,也能让我大宋更好的在吐蕃产生影响。”
现在赵旭才知道父亲的真实想法,也发现了陈善静所言的可笑。
见赵旭深思,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旭儿,这交朋友是好事,认识青年才俊更是好事,但要有分辨其才的能力,才能,品行,谋略,眼光,缺一不可,但在朝中不同,朝廷用人要善用,而善用之前提便是知人。”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
赵昀很快便到了,他现在对赵旭已经完全没有威胁,甚至可以说把皇位放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感兴趣了,在方丈洲可比在大宋要自由精彩的多。
虽然也是属于大宋的土地,但却不会受到朝廷的过分管辖,天高皇帝远,并且朝廷也没有必要担心方丈洲会对大宋造成威胁,一来相距太过遥远,而来大宋有广阔的纵深和强大的舰队。
在大宋和方丈洲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信任和互惠互利,不少大宋百姓已经开始向方丈洲迁徙,尤其是那里发现了金矿之后。
经济,贸易,文化已经使得方丈洲和大宋之间形成一种牢不可破的信任与上下关系。
此次赵昀前来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向赵祯请教,当年是赵祯支持他,并且给他方丈洲的封地,现在他要经营下去,遇到许多难题,这就应该来取经了不是?
所以赵昀来的“理直气壮”,不光带来了方丈洲的大量特产,还有大宋现在最需要的东西,黄金。
大宋的经济不断发展,发行的官钞数量也越来越大,如此大的官钞数量最需要的便是黄金和白银之类的贵金属进行保障。
毕竟大宋的官钞乃是金本位的货币制度,可以直接兑换黄金,这就对黄金的储备有着极大的要求,同时也对朝廷发行的官钞数量有着严格的限制。
赵祯并不担心黄金和白银的问题,毕竟大宋还有一个产量惊人的巨大“金矿”没有开采,美洲大陆现在还是一片没有被外族接触和开垦的处女地。
女真人已经开辟了一条陆上的可行路线,这两年大宋的人才不断前往美洲大陆考察和探索,并且和当地的玛雅文明开始了通商往来和文化之间的交流。
这个文明需要大量的大宋货物,对于他们来说大宋的精美货物成为一种必需品,而且价格也不贵,一袋黄金可以买好多。
但大宋的商人数量太少,因为美洲距离大宋实在太过遥远,路上的不测也太多,没有多少人愿意前往。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金器,金饰,连赵祯都要感叹赵昀的大手笔,东西虽然对赵祯没有什么诱惑,但堆积如山的金器在阳光下散发着的迷人光芒对赵祯的冲击力却是蛮大的。
“父皇,这些都是儿臣给您和母后,娘娘们带来的礼物,皇兄,灵儿也都有,喜欢的尽管挑选,另外还有一部分税款,已经送到三司入库,总计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五十万两!”
大宋的金本位是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钱,一两黄金便是十贯钱!
而赵昀出去才几年的时间,一下就带来二百五十万贯的税款,这是税款,而不是当地的总收入,便是早就有所准备的赵祯都觉得惊讶,更别说边上的赵旭了,只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赵昀。
“你这小子,一来便让你皇兄眼馋!”
赵旭毫不犹豫的拿起一把金剑,这是一把小小的金剑,装饰之用,长不过两寸可挂在腰带上作为佩饰。
谁知赵昀长叹一声:“皇兄,我是来向父皇求教的,眼下方丈洲我是一点没有头绪,就快大乱了!”
赵祯不满的开口道:“朕这里还有一大摊的事情要处理,天竺,塞尔柱,吐蕃,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你妹夫现在还在云南路待着呢!”
难得一家人都在,赵祯也放松些,对于赵昀他还是满意的毕竟那片土地什么都没有,赵昀算是白手起家……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攘外必先安内
赵祯和赵旭,赵昀父子三人坐在后苑的听松亭中安坐,这是他们难得的小聚,不过所谈论的也是国事而非家事,对于天家父子来说,国事就是家事,家事也是国事。
太子赵旭自然是应该在多听多学,相对于赵昀的自由来说,他所学习的经验完全足够,这么多年来他时常监国,治国的水平和分析问题的能力高于赵昀不是一点半点。
太子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承担这个名号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学习和不断的改变自己是必须的,赵祯当年也是如此一路走过来的,通过不断的学习,观摩,自己分析和揣度积累经验。
再加上太子宾客和太子三师的辅导,对国家大事和运筹帷幄上的水平相当完善,说实话现在的赵昀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他的这份静相当可贵。
赵昀和赵旭就是两面,赵昀喜动不喜静,喜欢大刀阔斧的改革,实践,错了便从来就是,方丈洲在他的管理下便是如此,有新的法规和政策,与大宋的律法稍显不同,但也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而与赵昀相比,赵旭便是静的代表,他处理事情考虑周全,善于采纳别人的意见同时做出冷静的判断。
人无完人,赵祯无法要求俩个孩子都是动静皆宜的那种,但眼下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相互弥补一些也是好事。
对于赵昀的问题,赵旭能从容的解决,方丈洲现在是乱,而不是需要改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里静下来,减慢一点速度,多以法规进行约束便可。
赵旭在弹指之间轻松的给赵昀以稳妥的解决办法,在他看来这是最简单的事情,以法治乱便可。
赵祯对此满意,赵昀对此惊讶,显然赵旭已经成为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储君,想要让他这个弟弟不佩服都不行,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但却没想到哥哥居然能如此快的成为今天的气象。
听松亭名如其意,四周都是松树,一阵风过,松涛整整让人心旷神怡,在这里赵祯算是找到了一丝安宁,对着的是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朝中的臣子,说话也没有那么的拘束。
赵旭和赵昀二人从赵祯这里得到了许多经验,尤其是管理方面,无论是管理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州府,基本的框架都是相同的,统筹计划缺一不可。
当这俩个小的离开之后,赵祯便独自一人在坐在这里,听着阵阵声浪陷入沉思。
现在的大宋看似已经站在世界之巅,国内海晏河清,四周敬若神明,但事实上风波不断,内部的矛盾在逐渐的产生,外部的矛盾也在日益凸显,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风光。
身为天子的他眼光更为敏锐,大宋现在就是一艘“不沉之船”但只要撞上一块冰山,很可能就会土崩瓦解。
内部的矛盾在于贫富分化开始出现,并且愈来愈严重,资本的利益就是要最大化,这是本性,没有办法让它收缩或是改变,若是能改变就不叫资本了。
所以对付内部的矛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制定法律,完善的法律,这一步已经开始进行了,赵祯抽调修编新宪法的人选已经传到中枢院,其中不光有官员,还有一些赵祯特意召集的人才。
大宋的宪法是最为基本的法律规定,在此之后还要有各种各样的法律进行补充完善,把大宋的日常生活都包容进去,成为依法治国的开始。
人是自由的,但是要保障这一自由的权利就必须要去遵守法律。
工业要有工业的法律,商业自然要有商业的法律,其他的各行各业都是如此,只有在法律的框架下,才能保障大宋的稳定和安全。
三才已经在边上候着了,瞧见赵祯招手便把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命人摆上桌,无论官家在那里,四周必然会有内侍准备好所用,一旦官家需要便能第一时间呈上。
眼下大宋的治安司已经设立,各地开始招募和考核治安人员,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大宋的律法,以前的提刑司继续保持提刑司的作用,但只是分管刑事,民事纠纷依旧归地方州府县的官员管理。
而接下来便是皇权下县,封建时代一直有一个传统,皇权不下县,但要想法制在大宋普及开,皇权就必须要下县,只有如此才能让法制深入人心。
县制自秦以降便开始出现,但再往下便是宗族,自治,各地的风俗不同,乡仪也不同,为了避免冲突,华夏先贤便利用宗族或是乡绅等分割了末端的皇权。
农村实行乡绅自治宗族自治,虽然不排除乡绅中也有土豪劣绅,但事实上并非后世人所想的那样环境不堪,恶霸横行,相反总体来说,乡绅,宗族的文明素质是比较高。
乡绅受过儒家文化思想的影响,是讲礼义廉耻的。如果村官出现流氓化倾向,不但农村的精神文明失去支撑,无疑也是农村基层治理溃败的表现。
自秦汉以来,中国历代王朝以县级政权为主导,以乡级政权为辅助,建立了以里或甲或保为最小单元去控制地方,这时候所需要的便是地方上的势力。
于是乎宗族、士绅、豪富等民间力量便成为皇权需要的支持,封建王朝的地方上需要大量的人手,但这又是拿不出来的。
地方上的宗族,乡绅,豪富便成为对基层赋税、治安、户籍、诉讼、教化等各方面的具体事务实行有效管理的人,这些人在地方上的影响力要远比后世人想象中的大。
也是因为如此皇权和这些人之间也存在了利益联系,皇权也能藉此从县继续向下延伸,进入千家万户。
而现在赵祯要把地方上的权利集中到朝廷的手中,让法制进入到人心之中,那就务必要和原本的利益集团产生撕裂也让原本存在千百年的制度产生破坏。
这也是赵祯暂时不打算对外用兵,或是采取迂回政策的原因,攘外必先安内,这话虽然在那个时代是错误的,但对于现在的大宋却是极为需要的。
这完全是两种状态,一个是外敌打到了家里面,自然应该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而现在却是大宋寰宇无敌,内部有些动荡,那自然应该攘外必先安内。
想到这里,赵祯忽然想起了那句名言:用辩证的眼光看待问题………………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逼人造反
赵祯咬着笔琢磨着如何给蔡伯和苏轼取信,这两人一个在大宋最北面的草原上,一个在大宋南方的山水之中,对于现在的大宋来说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让国家的状态调整过来。
蔡伯已经在回朝的路上,这段时间他是真的忙的够呛,为了上京道的繁荣和稳定付出了许多心血,若是谁敢在草原乱来,他第一个“发飙”。
眼下是云南路的问题,相对于已经有了定计的吐蕃来说,天竺的威胁更大,更为复杂,因为它牵扯到了塞尔柱这个强大的敌人。
如果在大宋对天竺用兵的时候,塞尔柱出兵相助,或是以他自己的利益作为考量对恒逻斯城动手,大宋将会受到一南一北两条战线的困扰,这也是赵祯不愿对天竺用兵的原因,波罗王朝毕竟是印度半岛上的大一统王朝,要想迅速拿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吐蕃的事情没有安定,现在的大宋外患没有,可小麻烦不断,这也是一个疆域庞大的帝国所要面临的问题。
眼下只能依靠对天竺的封锁,对塞尔柱的警告和惩戒来削弱天竺的国力,赵祯相信波罗王朝已经撑不了多久,大宋对塞尔柱已经开始了部份货物的禁运,甚至商队直接穿过塞尔柱向西方世界行商而不在那停留。
这样便能最大程度上的减少塞尔柱与天竺的物资,别小看大宋的经济繁荣,大宋的货物已经成为世界上最为紧俏的商品,成为西方世界以及阿拉伯世界最需要的东西。
除了最早出现在外国的瓷器和茶叶,丝绸,大宋后来居上的玻璃,镜子,咖啡,烟草都已经成为主流商品。
尤其是玻璃和咖啡这两样东西,更是受到西方世界的青睐,在大宋这些商品便已经供不应求,何况是外销到西方的?
大宋除了塞尔柱意外,还有一个坚定的盟友,便是在地中海沿岸的以色列,他们的复国已经很不成功,这几年不但夺取了圣城耶路撒冷的土地,还在不断的扩展。
世界各地的犹太人都在往那里赶,这个命运多舛的民族已经在外颠沛流离了太久,复国心切,难怪千百年后有了机会他们便要千方百计的复国。
大宋和以色列之间存在着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大宋的商品以高出塞尔柱的价格卖给以色列,而以色列便是要通过经商的手段再从其中获取利益。
在如此高的价格之下还能获取利益,这一点殊为难的,也由此可见以色列人的经商厉害。
当然在西方世界还是以大宋的商队做多,毕竟大宋的商队卖出的货物价格要比以色列的底,但货物也是时有时无,在路上消耗的时间太长,大宋的货物又紧俏,自然是到了一个地方之后便一售而空。
眼下最吃不消的便是塞尔柱,他们是受到了天竺的影响,也因为图格鲁克对天竺的暗中扶持,大宋以经济的手段进行制裁。
别小看经济制裁,或许在十年前算不上什么,但现在却是一项重要的外交手段,商场如战场,此言不虚。
眼下就看天竺人能忍耐多久,边境线上的冲突愈演愈烈,这对到时你给来说是好事,越激烈的冲突越说明天竺人顶不住了。
“吴铁胆”隔三差五的奏报云南路的情况,别看他是个粗人,但他粗中有细,对前线的感知非常强,他在奏疏中分析的问题直指天竺人的状态。
赵祯对他的旨意非常简单,天竺人若是胆敢越境,立刻整军破之,负隅顽抗者杀无赦,久久于边境窥视者杀无赦,屡劝不止者杀无赦!
大国就是要有大国的杀伐果断,在这个时候还要心存怜悯最后只能让人家占便宜,只要杀得够多,天竺的百姓就会把矛盾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来侵占大宋土地的都是天竺的贱民,他们连种姓都没有,还有一部分人是低种姓,他们的土地都被高种姓给掠夺博学了,没有土地的他们只能侵占别人的土地。
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是被高种姓掠夺,无奈之下才会继续侵占大宋的土地,让大宋忍无可忍。
这些人可怜,但却更为可恨,他们不敢反抗压迫他们的人,反而对大宋这个和睦的邻居下手,以自己的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
开始的时候大宋的百姓还觉得他们可怜,也能施舍一点粮食给他们,可后来侵占之风愈演愈烈,并且官府的人把话讲了明白,从此之后,大宋百姓对待这些天竺的“可怜人”也不再有任何怜悯之心。
归根结底便是天竺人自己的问题,凭什么要让大宋和大宋的百姓来承担?你们自己不去反抗压迫,能怪得了谁?
便是大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怜悯他们,他们还要把自己开垦的土地“献给”高种姓,用大宋百姓的话来说,这些人便是活该饿死,穷死。
失去了大宋百姓的怜悯,失去了大宋的仁慈,这些被利用的“工具”最终的下场当然是凄惨的,饥饿与贫困已经让他们没有退路。
这时候唯一的出路就摆在他们的面前,和大宋死磕是不明智的,大宋已经把那些土地全部收回,同时派兵定定时巡逻,再想侵占大宋的土地根本不可能。
一边是强大的大宋,另一边是欺压他们的高种姓,两者之间高下立判,若是他们想要活路,就必须从长期欺压他们的高种姓。
事实上不光是边境上如此,在天竺国内也是如此,低种姓的人已经快活不下去了,天竺在失去了大宋的市场后,高种姓的人开始了变本加厉的压榨和剥削。
赵祯一直下旨勒令吴铁胆不得擅自出兵,大规模用兵之前一点要向朝廷请示,向自己请旨。
现在赵祯就是要逼着天竺自己乱起来,且是越乱越好,活不下去的天竺人只能自己寻找出路,起义推翻原有的统治是最好的办法。
否则便是一辈子受到压迫或是逃到深山老林之中。
天竺的这把火被大宋点燃,接下来就看“柴火”如何了,能不能烧的野火燎原,能不能烧的火光冲天!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苏轼的难题
事情的发展往往很难按照某个人的想法进行,事实上每当你觉得一切都计划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自认为有了万全的准备之时,总会有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
赵祯可以说是准备了万全,在他看来天竺的低种姓和贱民,已经没有了活路,最好的办法就是反抗上层的高种姓,推翻原本的统治阶级,解放贱民和低种姓。
但就是这样一条革命的道路对于天竺人来说却是不可能,甚至是甘愿接受高等姓的剥削与奴役也不敢反抗。
天竺人的这种奴性已经被扎根心中,在外人看来他们这是苦难,但他们却觉得这是赎罪,是为上辈子赎罪,这辈子被虐待的越惨便赎罪的越多,将来他们死了便会转世为高等姓的人。
不光如此,他们甚至还自发的遏制那些想要反抗的人,认为这些人会破坏他们转世的可能,谁要是让他们不接受苦难,去反抗种姓制,那就是在毁灭他们的未来!
于是完全出乎赵祯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即便是被高种姓不断的压榨和剥削,那些可怜人依旧不敢反抗,甚至不愿意反抗,他们情愿自己被饿死,穷死,也不愿对高他们一等的种姓动手。
这在大宋的百姓看来就是自己贱,怪不得旁人,也怪不得受到欺负,活不下去就算了,到最后也不敢和上面的人拼命,这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只能受到不断压榨,这是他们自取灭亡的结果,但活不下去的天竺人开始新的思路,他们成群结队,拖家带口的向大宋而来,希望进入大宋讨生活。
他们把目标放在了大宋佃户的身上,希望自己也成为大宋的佃户,给大宋的农人干活,只要给他们粮食吃,给他们地方住,给他们衣服穿就行。
这就是劳力输出,但大宋的百姓可不要这些天竺人,他们的懒惰是出了名的。
别人不知道赵祯却清楚天竺人懒惰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的土地,无论是刚开始的雅利安人,还是后来的突厥和阿富汗的***,他们在居住在印度的土地之后,都开始渐渐的变得安逸起来,远没有当初入侵印度时的骁勇善战,可以说这些曾经强悍的民族在来到天竺之后都开始渐渐堕落了。
征服者变为统治者后,开始享受着印度河流域富饶的物产,渐渐地产生了惰性,天竺人并不像别的民族一样喜欢扩张,因为物产丰富,土地肥沃,气候炎热,天竺便产生了一种热带惰性。
这是天竺的生活环境和气候导致了天竺人性格上的懒惰、懦弱和效率低下。
除此之外,印度教的谦卑恭顺也导致了天竺的性格,印度教吸收了波罗门教和佛教的文化,因此形成了一个包容性的宗教,这一点也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天竺的性格。
天竺人的懒惰是出了名的,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就是在后世也是懒的让人吃惊,赵祯对此深有体会。
而相对于勤劳的大宋百姓来说,这种懒惰是不能接受的,这种没皮没脸的生活也是不能接的,现在的世界正处在一种奋进的时代,每个民族,每个文明都在为自己的强大努力。
西方的神圣罗马帝国已经开始准备再次进行十字军东征,而塞尔柱帝国更是严阵以待,与大宋之间也是呈分庭抗礼之势,便是小小的以色列也是不断的扩展自己的领土。
但天竺却是一个例外,这个文明对外的扩展十分不积极,并且沉迷于自己的制度和模式之中,便是外人前往征服之后,也会更快的融入到其中,跟着天竺一起堕落。
对于天竺人的投靠,大宋的百姓几乎都是拒绝的,甚至向云南路的州府衙门请愿,苏轼对于这种请愿已经习以为常,云南路和大宋的其他路都不大一样,这里的经济出人意料的繁荣。
大宋的许多产出都是从云南路出去的,百姓们生活安定,土地肥沃,产出丰富,生活好了,其他的也自然都好了。
原来还有商路作为补充,现在商路断绝,百姓们心中本就对天竺有怨气,何况是天竺的人又要来大宋做佃户?
看着手中各商贾联合起来的请愿书,其中不光有商贾,还有大量的百姓情愿,苏轼的心情很好,老百姓的情愿是对的,这段时间天竺人已经在大宋的边境上聚集很多,正愁没有办法。
自己已经向朝廷上奏也向官家上疏,虽然没有朝廷和官家的旨意,但有了百姓的情愿书后,自己便能稍稍强硬一些,阻止这些天竺人进入大宋。
“来人!行文吴万全,让他到本官的官衙来!”
书房小吏立刻答应下来便出去,现在的苏轼虽是大宋的驸马外戚,但却也是一路之地的转运使,总揽一路的军政大权。
苏轼明白赵祯的意思,也知道现在该做什么,百姓的请愿和民意显然是和官家的目的一致,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兵驱赶那些聚集在大宋边境上的难民。
没错,就是难民,天竺并未发生天灾,这完全是人祸导致的灾难,苏轼从朝中得到消息,天竺人在和塞尔柱人秘密通商,显然这些土地被天竺高等姓占据之后,加大剥削,大量的粮食和产出被用于贸易。
逼得天竺底层百姓没有饭吃,人为的产生了大饥荒,所以天竺百姓才会到大宋的边境上,希望得到大宋的施舍和援助。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这段时间苏轼对天竺人了解的很透彻,一旦云南路对天竺难民进行援助,那只会让大宋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天竺人是不会感激大宋,甚至会觉得理所应当。
得益于交通的发展,从腾冲府到大理只需要两个时辰,吴万全很快就到了,风风火火的就来了,他比苏轼还要着急,因为腾冲府的腾冲军已经开始和边境上的天竺难民产生冲突。
天竺难民已经等不下去了,开始冲击大宋的边境线,想方设法的穿越腾冲军的封锁,而难民的数量很多,腾冲军杀不过来………………
眼下的情况危急,说不得就会成为大宋和天竺之间战争的开始。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大宋的威胁
云南路的大理府城公衙之中,吴万全不断的在签押房中踱步,苏轼坐在椅子上皱眉思索,眼下的情况很危急,没想到天竺难民已经开始冲击大宋的边境了,即便是面对边军的屠戮也要冲击。
“边境的天竺人真的不怕死?”
看着一直在签押房中的拉磨的吴万全,苏轼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到。
吴万全停下脚步,微微苦笑着说道:“子瞻你是不知道,那些天竺难民刁钻的很,就把帐篷营地安置在边境上,只要我大宋边军稍有懈怠或是放松,他们便数以百计,甚至数以千计的冲过来,只要冲入密林之中我边军将士也无法追捕,毕竟还有更多的天竺人在盯着,一旦边军追捕,他们便扑入更多,实是有心无力啊!”
苏轼点了点头:“我已经向官家请旨,但在圣旨抵达之前没你只能尽力拦截,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冲杀,入我大宋国境者就地戕之!”
吴万全这下放心了,他常驻云南路,知道天竺人的习性只要大宋不采取雷霆手段,这些天竺难民绝不会离开,之前他们也扑杀过一些,但毕竟是手无寸铁的难民,将士们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枭首示众的木桩上一个头颅都没挂上,现在有了苏轼的话,他便可以放手去做,最少是对越境之人下重手!
但吴万全不明白,以现在大宋之国力,完全能驱散难民,甚至是和天竺开战,为何一直引而不发?
他并不知道赵祯现在已经把重心放在大宋国内,现在的大宋国内政事愈来愈多,各地出现了不同情况的动荡,再加上这几年黄河不断的出现问题,大宋的水患颇为严重,治理黄河已经被朝臣们列为重点目标。
赵祯打算动用国库中的半数国帑对黄河这条母亲和进行修缮,治河工程是一个惠民百万,惠及百代的大工程,别看现在花费万巨,可一旦水利系统修建好,对百姓来说将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水利工程和大宋的国家稳定也有着重大的关系,减少受灾的百姓,增加灌溉的面积,使得粮食增产,粮价稳定等等这些都事关民生,而民生关系国家的稳定。
民生稳定,社会治安也就跟着稳定了,如此才能让大宋更好的实行法制。
《皇宋钦定宪法》已经编修过半,这段时间赵祯几乎没有回宫过,事情实在太多,连他也没想到重修宪法所带来的影响如此巨大。
对于百姓,商贾,士人来说,自然是支持宪法的,律法可以维护他们的权利,也使得大宋的环境更加公平公正,但对于曾经的特权阶级来说,这却是断绝他们所有特权的存在。
宪法在管理百姓的同时,也在管理官员和权贵,一旦宪法发布,任何人都要生活在宪法的框架之下,唯有皇权可以稍稍逾越宪法。
但所逾越的内容也有一定的限制,比如皇帝每日的早朝就被赵祯要求写进宪法,几百年是皇帝也要遵守,每日非特殊情况不得不朝,否则群臣上谏,御史扣宫。
这就是对皇权的限制之一,宪法虽然是皇帝规定,但皇帝却要遵守,它的地位也被赵祯进行了定义,宪法不是低于皇权的存在,也不高于皇权。
在大宋,宪法的地位和皇权是平起平坐的存在,宪法和皇权相辅相成,互相制约又互相妥协,只有如此才能保证宪法的地位,同时也保证了皇权的地位。
因为在宪法中的头一条就是皇权是大宋的最高权利,并且在危急之时可以越过宪法。
宪法的普及和推广也是重中之重,赵祯打算让天下的百姓甚至是外朝了解大宋的宪法,让所有人知道大宋是一个皇权和法制同时管理的封建帝国。
当然这样做的阻力很大,但赵祯相信,只要自己还是大宋的君王,那些权贵和反对的人就不敢激进,就不敢造反。
宪法不光约束皇帝,也约束官员,贪污腐败,滥用职权,渎职等等一样被写入其中。
同时宪法也对商人和工人等等所有百姓也有规定,大宋的宪法之中还确定了国都,国旗,国乐,徽记等等代表国家和象征国家的东西,对于这些东西都要重视起来。
这样做主要是培养爱国主义精神,让大宋彻底成为华夏的代表,也成为中国的象征。
别看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可其中包涵的精神力量却是极大的,也是华夏历代王朝极少重视的,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强盛的国家,一定要用心,用力的培养民族和国家情怀。
光靠儒家的教化是完全不够的,何况这些儒学上的教化充满了腐朽和刻板,不够深刻。
眼下推广宪法是一项重任,和这件事比起来,其他的事情都算不得大事,云南路的消息已经送到,赵祯稍稍浏览之后便也只能感叹天竺人那深入骨髓的等级制度,这种制度的可怕便是大宋的前车之鉴。
他苏轼也有拿不准主意的地方很正常,天竺难民的这种阵势谁见过?大宋自己的百姓若是出了这种事救援还来不及,但天竺人出了这种事就要严阵以待,他之前可从未经历过。
赵祯身居帝位这么多年,早已有了杀伐果断之心,对待敌人就是要毫不留情,眼下的天竺难民虽然算不上敌人,可他们的出现是因为天竺自己的问题,现在想把问题转嫁给大宋?门也没有!
难民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承受好了,大宋可不会给他们买单。
“三才,命人传旨苏轼,我大宋之国境,任何人不可侵犯,也不得侵犯,若有擅闯者,便按敌论处,杀无赦,若是久居不还,徘徊与侧者,可命腾冲军都指挥使吴万全率军冲杀驱散。”
赵祯想了想又道:“同时命苏轼派人正告天竺地方官员,他们有十天时间处理边境上的难民,若是他们依旧熟视无睹,那我大宋便可把这些难民当作是天竺对大宋侵袭的先遣之军!我大宋随时可以反击!”
“奴婢遵旨!”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天竺还不够惨
大宋的云南路已经开始了全面整顿和防御,这是大宋云南路自大理灭国之后少有的用兵和防御,云南路是大宋的轻工业和手工业重镇,产出惊人,大宋有许多商贾要从云南路进货才能贩卖四方。
从苏洵开始,历任官员都在云南路的建设上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云南路有今天也包涵了大宋朝臣无数的心血,其中牵涉的利益也十分巨大,对于大宋来说云南路是一个不能动荡的地方。
可现在天竺的难民和天竺的态度已经对云南路产生威胁,至少朝臣们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乎在这种状态下,大宋自然是要倾力相护。
朝臣们的上疏很多,雪片似得的堆积在赵祯的案头,大多是建议直接向天竺用兵的,赵祯却是有着自己的担忧,大宋和天竺之间并没有到达战争的强度。
师出有名这件事对大宋来说并不算什么,在强者面前一切都是力量说的算,尤其是在这个封建时代,大宋完全有能力出兵天竺。
但赵祯一直把大宋打造成一个有礼有节,有着大国威仪和风范的国家。
若是天竺人对大宋的土地进行侵略,那大宋出兵也是理所应当,可现在天竺人并未对大宋的土地有侵略,天竺的难民也不是犯边而是希望到大宋讨生活。
大宋阻止他们进入自然没有话说,但若是大宋进攻天竺,反倒是有借机侵略的嫌疑,所有人都会怀疑大宋,对大宋的产生一种霸权的恐惧。
在这个时代也许是好事,但赵祯并不像如此,融入大宋的外族实在太多,他们的想法不重要吗?重要!
最早融入大宋的是大理人,不过大理在和华夏的不断接触中,早已和华夏产生联系,从汉的哀牢,到唐的南诏,云南一直和华夏关系密切,所以融入的也非常快。
在此之后进入大宋并且全部内迁的是党项人,这个汉朝时的羌族大量内迁至河陇及关中一带,他们刚入华夏的时候过着不知稼穑、草木记岁的游牧部落生活。
唐朝时设了羁縻州以管辖,所以党项人和华夏汉室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十分紧张,无论是在文化还是在意识形态上他们更容易融入大宋。
至于剩下的交趾,倭国等一众四方小国融入大宋乃是因为大宋的强大和迫不得已,大宋在名义上并未对他们进行侵略,而是大宋的边防不断推进所造成的。
边防为何推进?因为大宋的百姓在不断的南下,商队也在南下,没到一个地方便安家落户,逐渐的当地的土著变成了大宋庄园中的劳力,而大宋的百姓和商贾又非常团结。
时间一长,当地的宋人人口数量便远超土著,再加上不断的迁徙和移民,大宋的百姓源源不断的南下,穿越重洋的淘金,南海诸国开始请求大宋的官员前往管理。
当地的国家国王其实早已被大宋的势力给控制,这便等于是大宋的百姓们进行了一场没有意识的和平演变。
但天竺不同,无论是大宋百姓还是商贾都受不了当地的热带气候,也受不了当地百姓的懒惰,尤其是后者,乃是俩个文明之间在心态的上的差距,根本不能接受。
所以大宋和天竺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冲突,如果说有,那就是两国之间的经济冲突,或者受一个不满足的人和一个不想继续施舍者之间的冲突。
荒谬吗?荒谬!这是赵祯从一开始选择天竺商路的时候就考虑放过的问题,只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毕竟天竺商路对于大宋来说只是一个备用的丝绸之路。
在赵祯心中丝绸之路只有一条,就是经过西域的丝绸之路,所谓的南丝绸之路不过是他在面对辽人和黑汗威胁时而备选的一条方案而已。
当西北安定的时候,当然还是要继续那条西北丝绸之路,这条路为什么好?为什么成为华夏文明的首选?其中自然有经验和智慧的总结。
通商西方自玉门关出,一路向西,路上途经无数城池和国家,在大宋境内便是穿越了曾经的西域,现在的新疆,吐鲁番这时候是高昌,乌鲁木齐这时候是彭八里。
进入黑汗之后便要准备离开大宋统治的土地,现在大宋的疆域广阔已经延伸到了在前朝出于外朝的地界上,商队在八刺沙衮获得补给,在恒逻斯城获得通关文牒,也就是类似后世的护照。
文牒中不光有汉字,还有阿拉伯文,以及大宋通商国家的语言,其中不光有礼部的公文,还有一句赵祯这位大宋皇帝的批语,劳烦各国君王保护大宋的商贾。
因为出了恒逻斯城之后,大宋的商队便算是进入了塞尔柱的土地,他们有些在这里通商,有些向更西的方向前进,有人去了刚刚复国没有多长时间的以色列。
但到了以色列之后,有些大宋商贾还是没有停下,他们在这里分成两路,一路向西,一路向北,向西的人穿过亚洲和非洲的交接,此时苏伊士运河早已在阿巴斯王朝的手中荒废,大宋商人到达最遥远的地方就是非洲的亚历山大城。
而向北的商队再次兵分两路,一路北上抵达君士坦丁堡,而另一路直接通过地中海抵达罗马和威尼斯。
可以说大宋的商人是世界上最出色,最不怕吃苦和路途遥远的商人,他们的执着和坚韧受到了各国统治者和人民的尊重。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大宋商人带来的货物,精美的丝绸不用说,华丽的瓷器和令人感叹的玻璃制品,以及照的人纤毫毕现的玻璃镜子,香醇到令人迷醉的咖啡,苦涩却让人精神的烟草等等。
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的经济和贸易都是大宋的商品进行主导,无论你多么富有都需要和大宋通商往来。
各国维护大宋商人的利益还来不及,怎么会去侵犯?只有天竺做了这件令人吃惊的事情来,而大宋已经彻底断绝了和天竺的往来。
天竺人想要获得大宋的商品,只能以更高的价格和人口从塞尔柱王朝进口。
赵祯不想对天竺动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觉得天竺还没有被塞尔柱人压榨的很惨…………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一语决人生死
天竺收到了大宋的斥责和警告,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最为严厉的一次,从字里行间之中那也波罗就能感受到来自大宋皇帝的威胁。
虽然是从大宋云南路转运使那里传来的消息,但那也波罗却能感受到来自大宋皇帝的威胁,这样杀伐果断的正告不是一个转运使能够发出的。
苏轼最近在云南路非常出名,他这段时间在云南路下了狠手,大力驱逐敢于靠近的天竺难民,甚至出兵驱赶他们到天竺的城市之中。
那也波罗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有些头疼,伸手摸了摸王座边上的白玉石象,清凉的感觉传来也让他躁动的心稍稍平息。
看着对面的僧侣微微摇头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们要分给一些土地给那些贱民,不单单是庙宇要这么做,便是高等姓也要这么做,还要开仓放粮,让这些难民渡过难关。否则那些难民跑去大宋,大宋再出兵威胁我等又该如何?”
对面的佛陀充满智慧的笑了笑:“陛下,您是天竺的王!没有人敢随意侵犯您的威严,大宋驱逐难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他们跑去了大宋的土地上,但宋人却没有把这些难民杀干净,便是还有仁慈之心,否则早已派出大军攻伐,甚至对天竺发出檄文了,不是吗?”
那也波罗皱眉道:“看看这篇大宋云南路苏转运使的公文,其中的话语之严厉亘古未有,我天竺若是再不收敛,到时宋军一至便是天竺与大宋开战之时!”
“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此我天竺寺庙便收留那些难民,让他们在其中劳作,给他们饭食以果腹,给他们木屋以遮风!”
这便是寺庙集团的妥协和表态,那也波罗稍稍放心,他比谁都清楚大宋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大宋对北方用兵以来他就开始观察大宋,并且想尽一切办法从大宋商贾的口中探听赵祯的消息。
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没有什么,毕竟大宋的皇帝在厉害也不过是个有能力,有手段都君王而已,可慢慢的他发现不光如此,这个大宋皇帝的才能堪称神圣,便是佛陀再世也不过如此。
在天竺势力强大的佛教,在大宋却被压的抬不起头,大宋的僧侣甚至要看官员的脸色行事,更别说普度百姓皈依佛教了,这僧侣的基本权利在大宋却是不允许的。
朝廷的权利大于一切,而皇权更是能轻松统御朝廷,大宋的普通百姓没有等级之分,士农工商成为大宋的四个阶级存在,而这四个阶级之间在律法上是平等的。
虽然大宋的商人地位得到了提高,但有些时候商人甚至不如前三者来的受人尊敬。
可看看天竺?商人几乎全是贵族和僧侣,除此之外平民百姓想要经商根本就没有可能,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们没钱。
在天竺经商需要大量的钱财,大宋已经断绝了和天竺的通商,天竺只能从塞尔柱王朝获得商品,然后再向西面贩卖,或是回国贩卖。
但长此以往下来,塞尔柱不断的提高商品的价格,让天竺商人的货物在西方没有市场,卖出去亏本,迈不出去更亏本,只能想办法待会国内来卖。
可在国内能买得起大宋商品的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大多是贵族和僧侣,穷人根本就没钱买,而富人又有多少?
就在这种情况下,天竺的物价却在持续的上涨,不断的上涨,百姓没有钱,而有钱的高等姓又在不断的提高价格,粮食,手工制品,金属器具,木器,等等一切的价格都在死命的上涨。
逐渐的一些高等姓家族开始吃不消,要求自己这个天竺的国王出面,以强制的手段限制物价,加强再高也没有,没人会去购买商品。
高等姓有自己的土地耕种,有贱民给他们耕种土地,而寺庙的僧侣也有属于自己的村庄,无数的村庄用来供养寺庙。
交易变得稀少,而没有交易就没有税收,王朝不可能随意的征收税收,再说那也波罗倒是也想向平民百姓征收税款,可他们好歹也要有才能征收吧?
向高等姓的富人征税?这几乎不可能,富人们认为他们不需要交税,因为这是高等姓和寺庙的特权。
至于分给穷人土地,那更是不可能,这是凭借他们自己的“本事”弄来的,凭什么还回去?再说贱民和平民有资格获取土地吗?
雇佣难民种地到也不是不可以,但只要给他们一口吃的,一个地方住便是,其他的多一点也别想要!
心中虽然有些生气,但那也波罗却知道自己是靠什么坐稳王位的,若是没有这些高种姓和贵族,僧侣们的支持,他的政权早已灰飞烟灭。
现在一边是大宋的威胁,一边是僧侣和高种姓贵族们的不满,那也波罗稍稍难以选择,但对面的“智者”给出了他的建议:“陛下,您想一想,大宋的威胁远在天边,刚刚夺取草原的大宋有吐蕃在侧,根本无暇顾及我天竺,而眼下高种姓贵族可是对您的态度不是很满意,孰轻孰重您应该能分辨。”
僧侣的话提醒了那也波罗,是的,大宋的威胁很远,并且要想派兵进入天竺作战也非常困难,再说宋人已经开始驱赶难民,也就是说天竺并未进攻大宋的土地。
其实给难民们吃的住的并没有什么,就是没人希望开仓放粮而已,毕竟现在天竺的粮食都被垄断在高等姓权贵或是寺庙之中。
粮食在天竺就是钱财!
粮食能换取他们需要的东西,茶叶,咖啡,丝绸,这三样对与天竺高等姓权贵和僧侣来说是需要的东西,另外还需要一些茶叶,玻璃等等…………
凡是和享受有关的东西,他们都需要。
不过那也波罗从侍者的口中得到了更为有效的办法,这个办法简单,快捷,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边上的“智者”听到后也装作没听到,果然他也是这样想的,值不够身为佛门之人不适合说出来而已。
侍者的话很简单,也不麻烦,只是需要一些军队,直接命人杀了那些敢于前往大宋的难民便是,剩下的人有人雇就去讨口饭吃,没人雇就在家中待着圈禁起来…………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难民浪潮
云南路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再次迎来了天竺的难民潮。
这一次难民的数量更多,态度更为激烈,拖家带口,成群结队,数以十万计,乌央乌央的在大宋的边境上,无数低矮的帐篷就像是一座座黑压压的坟墓。
虽然是这么多的人在这里,但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绝望的气氛一直弥漫在这里,每个人都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在营地中游荡。
天竺却是采取了行动,只不过这个行动对待天竺的百姓太过残忍,高种姓以及贵族和僧侣们需要的奴隶数量有限,而那些剩下的人自然就成为多余的劳动力。
这些人要吃饭,要食物,要有地方住,他们的安置成为一个大问题。
最可笑的是,天竺有着大片大片的富庶土地,可这些土地和他们都没有关系,全部被把持在高种姓或是贵族和僧侣们的手中。
往往是贱民在偏僻的地方开坑了一块土地之后,没过多久就会被人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征收”,并且从这些可怜人中挑选身强力壮的人负责耕种和维护。
关键是这些被挑选出来的人非但不生气愤怒,反而兴高采烈的从原本的受害者变成施暴者,欺负起和他们同等出生的人甚至比高等姓还要恨厉,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他们自认为自己得到了高等姓的青睐。
相对于这些身强力壮的人,其他的贱民就更不是对手了,只能仓皇而逃,去下一片土地进行开垦,并祈求不要被人发现,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高等姓找不到的土地。
无论天竺贱民们在什么地方开垦土地,都会被高种姓发现,并且征收,久而久之天竺的土地几乎被高等姓占据,垄断,平民百姓也彻底沦为没有土地的难民。
天竺的难民和贱命是不一样的,难民只不过是失去土地的人,他们的地位还是在贱民之上,种姓是天生的,即便是失去土地,吠舍高于首罗,而首陀罗高于贱民。
所以即便是在难民营之中,也有着高低贵贱之分,一家吠舍吃着零星的食物,依旧要求首陀罗进行侍奉,并且首陀罗还心甘情愿的顺从。
这在大宋将士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但在天竺人的眼中最正常不过。
高高的木墙已经筑起,这是粗壮的木头直直的钉在土地中而形成的栅栏,木墙又坚固又粗壮,至少对于天竺的难民来说是这样。
在木墙之后,云南路已经开始修建石头的城墙,苏轼对待边境上的骚乱采用了最简单的办法,断绝一切往来的可能。
天竺难民不是要进入大宋讨生活吗?那就断绝你们进入大宋的可能,顺便为边防做准备,万一哪一天大宋和天竺开战,强大的边境线和边墙就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苏轼知道,大宋和天竺之间还没到兵戎相见的时候,天竺人现在是自己人祸害自己人,这种另类的手段实在让人费解,对于大宋来说,每一个人都有价值,都是一个劳动力,岂能这样戕害?
修建边墙几乎是华夏王朝消极防御的代表,大宋拿下燕云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修缮长城,这几乎成为中原王朝的必修课,当然这与华夏的习惯有关。
只要是对待外部势力,汉家王朝一般采用的都是消极防御的态度,尤其是在面对弱小的外部势力后更是如此。
与此相反的是,唐朝,这个汉家的盛世王朝王朝却自始至终没有修建过长城,只是依托原有的长城基础实行积极防御政策。
唐朝疆域辽阔,拥有漫长的边界线,跟多个外族势力直接接触。可以说边疆的情况十分的复杂,但即使是这个情况,唐朝却不修长城。
在中国历史上修建长城基本都是中原王朝的必修课,大宋在夺取燕云之地后第一件事就是修缮长城。
自周以降便已经开始修缮边墙的制度,到秦的统治,秦始皇把过去燕、赵几个国家的长城给连了起来,这才又来后来万里长城的雏形。
唐朝之所以不修边墙,靠的就是积极防御的战略。
这其实也是赵祯一直坚持的主要战略之一,遇到强大的敌人不是等待敌人的进攻之后再进行后发制人的反击,而是要料敌先机,先发制人。
大宋这么多年来逐步解除四方威胁的重要手段便是积极防御的态度。
谁冒头,谁对大宋有威胁,那就想尽一切办法打掉他,让这个威胁消失在大宋的舆图之上,这才是最好的防御政策,所以从大理到党项,从燕云到倭国,从西域到黑汗,最后到辽朝全不消失在大宋的铁蹄之下。
同时为了解决后患,赵祯甚至以城市化的政策对待草原,把零散的草原进行集中管理,城池不断的在茫茫草原上修建,这就是积极防御。
而修建边墙的被动防御政策已经被赵祯抛弃,但苏轼之所以这么做,并且赵祯也同意的主要原因是,大宋对天竺的土地并不感兴趣,再者两国之间并未爆发战争的冲突。
这边墙不是为了防御天竺的军队,而是阻挡天竺的难民进入大宋境内。
从木墙的缝隙中,天竺难民看到了大宋不断修建石头城墙,一旦石头城墙修建,他们将失去最后的机会,于是冲突开始升级,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天竺难民便开始冲击木墙,想尽一切办法穿越大宋的边境。
难民的数量实在太多,远超吴万全的预估,边境线上的腾冲军只有三万人,但难民的数量足有三十万人以上,便是任由腾冲军的将士厮杀,一个人也要杀上十个人才能杀完…………
还好这些难民是一盘散沙,并没有人统一指挥,都是各自为战,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向大宋的边墙冲击,有些人则是开始挖掘地道,打算用地道进入大宋。
但腾冲军是好糊弄的?他们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准备十分充分,每五十步便有一个听瓮,地下有什么动静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天竺难民也没有轻易放弃,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他们也要进入大宋,因为不断的有难民抵达,这里也不断的在死人………………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大宋该动手了
时间在一点点的消耗着天竺难民的希望和生命,不知为何,越来越多的天竺难民向大宋涌来,并且数量与日俱增,仿佛大宋能无偿救援他们一样。
这就是曾经施舍他们的下场,相反天竺的高种姓从未把这些难民当作一回事,于是乎对于现在的天竺人来说,大宋是唯一可能救援他们的人。
在天竺境内他们已经彻底失望,天竺的高种姓们只在乎利益而根本就不会管他们的死活,甚至开始限制他们前往大宋,离开已经颗粒无有的家园。
这事实上就是在便向的在屠杀难民,于是乎越不让他们去的地方,他们越要去。
面对这种情况,天竺的高等姓非但不担心,甚至有些喜闻乐见,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些难民显然是天竺的巨大拖累,粮食就是财富,为什么要把财富分给这些低贱之人?
他们去大宋才好,不光要去,还要成为大宋的负担,成为大宋的累赘,这样反而能让天竺松一口气的同时,还能消耗大宋的国力。
只要大宋不找借口向天竺出兵,怎么样都行,当然在天竺人看来,大宋却是没有理由对天竺用兵,自己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并且出兵阻拦,但这些难民的数量太大,拦不住而已。
另一边,大宋的边墙几乎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苏轼急的团团转…………天竺难民的数量实在太多,他们不光冲击边墙,挖掘地道,更是缺衣少粮,苏轼不是同情他们而是担心产生大规模的瘟疫。
瘟疫一旦爆发,几十万的天竺难民很可能都会染病,并且传染给大宋的将士,同时也让大宋背负起一个见死不救的污名。
瘟疫和饥荒不同,饥荒的死亡不会那么迅速,也不会有多大的蔓延,惨烈程度更是远远比不上瘟疫的爆发,但瘟疫却会和饥荒同时爆发。
眼下这情况就颇为复杂,大宋的边墙是在云南路和天竺的鹏珈罗之间修建的,但两地之间的地形颇为复杂,边墙只能阻挡大规模的用兵和人潮,但对于小股或是个人的翻越却有心无力。
而且有些陡峭的山崖,蜿蜒的河流也不方便修建边墙,只能靠腾冲军去巡逻,但巡逻总会有空档。
已经有不少天竺人趁乱进入大宋,或是在此之前滞留在大宋境内,单单是依靠腾冲府的差役抓捕根本就抓不完,何况边墙外面还有更多数量庞大的难民。
苏轼焦急万分的时候,对面的吴万全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转运使,眼下这状况有些乱了,官家的旨意很清楚徘徊于边墙之外者,可以腾冲军冲杀驱散,难道还不动手吗?”
苏轼摇了摇头:“昨夜接到官家密诏,非万不得已不得对难民下手,让我临时专断!”
“临时专断?那还等什么?眼下边墙外天竺难民以近四十余万人,若是齐心扑墙后果不堪设想,将士们早已按耐不住,昨夜已经有十来支三弓床子弩射出!”
苏轼转头望向吴万全:“吴铁胆!你什么怎么约束麾下的?没有军令如何敢擅自射弩?还是三弓床子弩!”
吴万全翻了个白眼:“人都摸到了边墙边上,有些越过了木墙,我腾冲军为放边患,自然射弩……”
苏轼摇了摇头,这是睁眼说瞎话,三弓床子弩射程极远,可达千步,对付近在咫尺的天竺难民,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若是说几发弩箭倒是让人相信,上来就说是来发床弩,鬼才相信。
怕是已经射出去不知多少支一枪三剑箭了。
苏轼和吴万全之间完全是两种想法,苏轼想要尽量避免对天竺难民动手,他是文官,考虑的更多,更为全面,一旦宋军对天竺难民下手,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出发点是如何,都将受到非议。
苏轼作为一个外戚担任云南路转运使,掌握着一路的军政大权,他所需要的是在这场危机中发挥自己的价值,他曾经是属于崇文院秘阁的成员,是赵祯的智囊智库。
吴万全主张对天竺的难民进行铁血驱逐,以鲜血和性命为代价让天竺难民撤退。
边墙上的一举一动苏轼都清楚,眼下若是不能彻底解决这数十万天竺难民的出路,大宋和天竺之间的矛盾便难以解决。
苏轼沉思一会突然开口对等的着急的吴万全道:“今夜若是还有天竺难民扑墙,便命腾冲军出击,死伤勿论!”
面对苏轼的态度转变,吴万全一时有些跟不上,他一直认为苏轼没有魄力和担当,不会让腾冲军冲杀天竺难民,但没想到他居然突然转变。
“嗯?……啊!卑职遵命!”
吴万全好奇的再次发问:“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轼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即可解决眼下的边墙之危,又可让我大宋获得好处和名声。今夜你要亲自披挂上阵,无比让天竺难民知道我大宋的天威!”
吴万全带着疑问走了,走了之后苏轼便立刻在案头准备奏疏,他要上奏赵祯,自己的这么多天来的准备和计划是时候该和盘托出。
这是一个经济计划,是天竺难民出现之后苏轼便开始准备的计划,此前一直没有上疏,但现在他认为时机成熟,官家又给了自己临机专断之权。
奏疏写好之后便令人以金牌急脚递即刻发出,接下来苏轼便离开公衙,前往腾冲府乞蓝部,那里原本是云南土著的部族,但现在几乎已经变成大宋的生产之地。
而苏轼在这里临时修建了大量的简易房舍,因为在这里还有大量的土地需要开发,而乞蓝部缺少的便是劳动力,这些天竺难民让苏轼看到了一丝转机。
乞蓝部的土地很大,也拥有大片的开发好却没有人投入生产的土地,因为大宋前段时间不断的向外迁徙百姓,云南路也不例外。
天竺数十万劳动力的到来,却能为乞蓝部解决这个问题,而乞蓝部属于腾冲府治下,也属于云南路治下。
重要的是,乞蓝部的位置比较特殊,三面环山,一面是巨大的平原,完全可以隔绝当地,并且能大规模的出兵介入,既然这些天竺难民希望到大宋讨生活,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但却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不是?
自由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苏轼有临机专断之权,这是皇帝赋予朝臣和封疆大吏的最高权利,谁获得这样的权利,也意味着他得到了皇帝最大的信任。
临机专断意味着苏轼可以做出一些出格的决定,并且是以皇帝的名义来做,即便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事后也无需受到责罚。
赵祯就是要让苏轼放手大胆的去做,不光要做,还要做得好。
苏轼并不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他算是赵祯这位皇帝的关门弟子了,从小接受大宋教育改革的他在进入秘阁之后更是转换了思维方式,最根本的地方就在于跳出礼法限制的牢笼。
对于这些天竺难民,在天竺看来是负担,但在苏轼的眼中却是大量的闲置劳动力,既然他们需要食物,需要生存下去,并且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那何不为大宋所用?现在的大宋并不缺少劳动力,但却极为缺少廉价劳动力,相比后世的廉价劳动力。
苏轼觉得这些天竺人可以为朝廷的公办工厂增加劳动力,大宋的公办工厂大多较为繁琐,重活累活很多,大宋的百姓已经不愿在这些公办工厂中做工。
而对于大宋来说,这些公办工厂无疑是重要的,都是国家的命脉产业,钢铁,锻造,军工等等。
因为地处南方,云南路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同时苏轼也向通过此次事件,把云南路打造成大宋的甲等路治,大宋的路治很多,但也划分了等级。
其中经济最为繁荣,人口最多,技术最为发达的路被升为甲等路。
京畿路便是甲等路,北方的北京路也是甲等路,两广路和两浙路,东京路等等都是经济繁荣,工业强大,军民众多的甲等路。
云南路和苏家之间的关系深厚,苏洵当年便是云南路的转运使,一路之长,在他的执政下,云南路突飞猛进,商贾辈出,工业开始发展,少数民族越来越融入大宋。
再加上大量的资源被集中在这里,玻璃和咖啡刚刚出现的时候都是云南路的特产,现在烟草也成为云南路的主要产品,不过除了烟草,玻璃和咖啡之外,别的东西也已经在大宋各地开始普及。
凡是从美洲大陆抵达大宋的植物都会被运到云南进行栽培,这里的气候实在是太有利于动植物的生存。
可以说云南路是大宋的一个主要产出的路治,尤其是橡胶,需要大量的人手去采集,眼下最需要的便是人口,云南路的人口数量并不多,和中原腹地或是两广比起来还是太少。
于是苏轼从这些天竺难民中看到了希望,这是一个提高云南路产出,并且获得官家赞赏和提升的机会,苏轼不打算轻松放过。
官家常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为了提升云南路的路治,苏轼已经等待了许久,乞蓝部中的那些房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何要修建高大的边墙,为何腾冲军对天竺难民驱而不散?
这一切都是苏轼做的准备,大宋需要廉价生产力,而天竺难民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哭着喊着”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进入大宋。
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苏轼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下便可帮助大宋吸纳数十万的劳动力,同时也可以在乞蓝部创办大量的工厂。
数十万的天竺难民当然有老有少,妇孺皆具,而大宋需要接受天竺难民中的青壮年,那就必须要接受妇孺,否则便是抓壮丁了,传出去后云南路的行为便成为趁火打劫,名声不好。
所以一个巨大的难题是,大宋要想获得天竺难民中的壮劳力,就必须连带着接受他们的家庭。
这是一个难题,但对迫切需要廉价劳动力的云南路和苏轼来说,这些问题也不算什么。
苏轼在上疏赵祯之后便开始了大量的准备,数十万人的安置可不是简单的问题,乞蓝部的当地百姓已经被迁徙走了,留下了一部分的房舍,同时苏轼还命人在那里不断的加盖房舍。
在云南修建房舍简单就好,并不复杂,并且是用来安置天竺难民的,也不需要什么装修和精巧的设计,能够遮风挡雨便可。
但苏轼提出了一个要求,必须要设计成坊里的模样,这是一种城市的防卫制度,在唐时非常流行。
城池之中的居住区带有围墙,有正方形及矩形,大的面积达到八十多公顷,小的也有近三十公顷。有封闭的坊墙,有定时启闭的坊门。
而且夜间实行宵禁,有军队巡逻管制严格。除官员以外,天竺难民宵禁之后一律禁止在坊内开门。
苏轼已经相好,既然进入大宋的土地,并且大宋也给天竺难民提供了援助,那他们就要接受大宋的管理,入籍大宋是没有可能,其中涉及太多,百姓,官员,朝堂,甚至是皇帝都可能反对。
这件事情苏轼不敢先斩后奏,承认的事情就是承认了,再反悔的话就是丢大宋的脸,让大宋难堪。
苏轼的决定是正确的,大宋的百姓极为讨厌天竺人,这些人在一开始袭击大宋的商队,虽然是受到了高等姓的指使,但这些人的为虎作伥更是让大宋百姓愤怒。
而接下来天竺的难民更是让大宋百姓瞧不起,面对压迫和高等姓的掠夺剥削,这些人不知反抗就一味的逆来顺受,反倒对大宋的帮助当成死皮赖脸的理由。
天竺人的懒惰是出了名的,懦弱也是出了名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样的人在大宋百姓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提,甚至不能相比。
若是让天竺难民入大宋户籍,后果不堪设想,苏轼不会贸然进行,即便是他也不喜欢天竺的人,无论是高种姓还是低种姓都一样。
眼下,苏轼只希望天竺难民成为大宋的廉价劳动力,是一种利用而已,也相当是一种雇佣的关系,只不过雇佣天竺的难民不需要钱财,而是需要粮食。
只有粮食,也仅仅只有粮食,即便是乞蓝部的住所也是和他们没有关系的,这些天竺难民只是暂居而已,这些房舍还是属于大宋的。
天竺难民的劳作只能换取粮食而已,除此之外苏轼不想付出别的代价。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使者甘地
苏轼的奏疏很快就抵达神都城,大宋有一条迅捷通畅的递役路线,赵祯很快就看到了苏轼的奏疏,并且被他的思路却是很正确,大宋不能无偿的提供援助给天竺难民。
大宋不是天竺难民的宗主国,也不是天竺难民的“父亲”没有义务去援助天竺难民。
让天竺难民以劳力换取粮食活命,这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赵祯对此非常满意,也为苏轼的所作所为满意,能在此之前便看到他已经能够把乞蓝部打造成为接受天竺难民的营地。
苏轼的所作所为赵祯非常满意,并且也得到了朝堂中大多数朝臣的赞同,那些反对的意见无不是因为苏轼的太过强硬,反对的朝臣认为,苏轼此举虽然为大宋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但同时也太过苛刻,有失大国气度。
他们认为大宋应该付给天竺难民以工钱,虽然工钱很低,但对于天竺难民来说却是一种恩赐了,毕竟他们享受和大宋工人一样有了免费的粮食。
一个是免费提供粮食和少量的工钱,一个是以粮食为援助,双方之间的矛盾也就在这里,对于大宋来说,这点开支不算什么,但那些反对的朝臣所在意的却是大宋的名声。
苏轼的作法没有什么不对,但却太过苛刻,没有人情,那些反对的朝臣不是不同意,而是觉得做得不够好而已。
但赵祯却比较偏向苏轼,对待天竺这种国家,大宋没必要去展现自己的仁慈,相反,大宋要像天竺展示自己的力量和手段,现在给天竺难民以人情,将来该怎么办?
天竺的难民就更会觉得大宋理所应当,赵祯要让他们知道,不是他们通过工作换取的生存,而是因为大宋的怜悯和同情才给他们眼下的机会。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赵祯在此支持苏轼的观点和政策,该给的给了就行,没必要再给天竺难民以更加优厚的待遇,他们是来求生的,没有大宋他们就会在边墙外死去。
活下的人要有感激之心,虽然天竺人的感激之心不值一提,但赵祯却不愿给他们更多的幻想,让他们知道,即便是大宋援助他们也要付出代价,而不是无偿的,轻松的。
赵祯的旨意很快便抵达云南路,而此时的吴万全却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变化,当他得到苏轼的政令之后便整顿一切,并且对天竺的难民进行冲杀。
那一夜天竺的难民在惊恐和屠戮中度过,大宋的铁骑一路冲杀,任何敢于挡在大宋铁蹄之前的人都会被碾为齑粉。
还好腾冲军的骑兵并没有采用战斗阵形和方式,只是沿着直线冲击,一路上被击杀的天竺难民不是很多,但却极大的震慑了天竺难民。
他们看到了大宋的军力,行在他们才知道大宋的强大,也知道之前大宋一直没有向他们下死手。
苏轼的目的达到了,强大的军事威慑让天竺难民惊恐,在大宋的铁骑面前,别说是他们这些难民,便是波罗王朝的军队也不是大宋的对手。
苏轼的作法很简单,也很粗暴,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眼下天竺难民已经彻底陷入绝望,大宋的力量可以在任何时候粉碎他们,而自己的波罗王朝却对他们视其为累赘,一样不顾他们的死活。
绝望之际,终于有人站了出来,这个人是一个天竺难民中不起眼的老人。
这个人的姓氏是难民中最为高等的甘地,甘地是属于天竺种姓制度中的下层靠上的吠舍,大多是居士、田家、商贾。
他也是被波及的底层阶级之一,原本他有自己的土地,也信奉佛教,供养寺庙,但他的土地被僧侣占据,没有了生计的他只能和家人一起被卷入这次饥荒之中。
不光如此,他还是一个天竺的小商贾,所以有一定的见地,对大宋的了解也是有一些,他知道自己作为老人,一个难民的“使者”在合适不过。
眼下他不光是为了难民,也是为了自己和家人,在一路逃难的路上他也帮助过许多人,在难民中拥有较高的威信。
甘地作为代表的行为得到了大多数难民的支持,并且还有人为他欢呼和开路,一面白色的丝巾挂在树枝上形成了一面白旗。
事实上白旗投降还是从大宋传到天竺去的。
以白色为投降的标志起源于秦朝,当时秦人以黑色为“国色”,来代表胜利,秦人自认五行属水,水为黑色,秦末刘邦进取关中,直避咸阳,秦子婴投降,便以秦人的“国色”的反色白色为服,以出降。
就这样,天竺难民的营地出现了一阵骚动和兴奋,有些人开始追随在甘地的身后,如潮水般向大宋的边墙而去,而此时,大宋的边墙上的宋军迅速严阵以待,无数的弩箭和火枪伸出,只要他们敢于冲击边墙,就会遭到无情的屠戮。
哗啦………………
原本的人浪迅速如潮水一般退去,原本还是气势雄壮的队伍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退去的人们都不敢正眼望向甘地,生怕被他连累到。
一个孤独的老人就这样向大宋的边墙而去,甘地紧张的握着手中的树枝,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苍白。
随着人潮的退去,宋军也解除了戒备,看到了甘地的白旗后,便像吴万全汇报了,对于吴万全来说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难民凭什么派出使者前来?
你又不是使者,派人来干嘛?难道想要和大宋谈判不成,只有国家与国家之间,或是势力之间才能派出使者前来谈判。
不过他一个人打着白旗来的,吴万全倒是要见见他,若是连见都不见,反倒是显得大宋无情,也显得有失国体。
并且之前苏轼有过交代,若是天竺的难民有意投降,或是向大宋提出新的要求,那就一定要接见一下,并且立刻通知他。
虽然吴万全不知道苏轼打的什么算盘,但却也是怀着相信他的心态,命人把消息传给苏轼。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悲惨世界
甘地在腾冲军的护送下前往大理的乞蓝部,因为苏轼这个云南路转运使就在那里,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苏轼对乞蓝部相当看重,在这里开设了工厂,并且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建设。
此时的乞蓝部一片热闹的景象,交通是早已畅通的,这是从大宋拿下大理国后便开始铺设的道路,而乞蓝部对大宋来说位置重要,乃是一处重镇。
所以乞蓝部的交通条件很好,这也是苏轼选择这里作为开设工厂和接纳天竺百姓的原因。
无数的车驾出现在这里,高高的脚手架和滑轮组放置在工地上,大宋的工人们不断的操作着这些器械,有了趁手的工具,劳作的速度自然加快。
大宋的匠人们带来的工具使得建设的速度非常快,只要有足够的原材料,建设根本不成问题,高高的龙门吊底部被安置上了车轮,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推。
有了这种滑轮龙门吊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乞蓝部的工地上共有十二部龙门吊,夜以继日的不断建设,一次最少能同时修建十二座厂房。
相对于原本的工坊建筑,大宋的工厂规模都是巨大的,高高的立柱被竖起打入地下,二十四根粗大结实的立柱可以支撑一个庞大的厂房。
高高的龙门吊先把立柱竖起,下面的人挖一个能让立柱稳定的坑之后,龙门吊便吊起巨大的石锤开始打击立柱的尾部,很快粗大的立柱被打入地下。
只要有了立柱,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修建墙体,用龙门吊钓上大梁,最后是铺设防水的苫布,这一切对于原本的大宋匠人来说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但现在却轻松很多。
一大片厂房就这样拔地而起,虽然还在建设过程中,但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而这样的场面比比皆是,当甘地抵达之后便被这惊人的景象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苏轼在刚刚修建好的房舍前接见了他。
大宋云南路的现状就是这样,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毕竟大宋这么多年来的发展就从未停止过,对于苏轼来说算不上什么惊讶的事情,对与大宋的匠人们来说更是算不上什么。
但这一切对于天竺的甘地来说却是一副惊人的景象。
巨大的厂房和楼房拔地而起,高高的锻造塔已经建设到了一半,匠人们正在把巨大的铁锤安装到位,拉扯滑轮的号子不断响起,巨大的铁锤就这样一点点的抬高,抬高。
甘地发誓他从未见过这样让人惊叹到说不出话的场景,即便是走出好远之后,他也忍不住回头观望那已经被高高吊起的铁锤。
他心中有个疑问,这样的铁锤用什么去抡起?
“你在此稍待,某去通传,非令不可擅动,免遭杀身之祸!”带路的腾冲军走到一处大院门口便回头吩咐一句,甘地立刻恭恭敬敬的开口道:“不敢,不敢!将军请!”
甘地之所以前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会说汉化,因为之前做过小买卖,他和宋人商贾之间交流颇多,时间长了也就学会了汉话,否则买卖根本就很难做成。
甘地并没有等待多久,只不过稍稍站了一会,腾冲军的军士便出来道:“转运使要见你。”
甘地还没来得及道谢,军士转身便走,完全没有一丝停留的迹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大院之中的转运使是什么此吃人的怪物。
带着忐忑的心情进入大院,门口立刻有小斯上前引领,甘地不敢多问,只能小心谨慎的跟在他的后面,只不过四周的一切给了他浓重的好奇心。
这是一处园林式的建筑,假山堆积,草木繁茂,流水潺潺,廊腰缦回,小斯引领他到一处水榭之上便退去,而此时甘地稍稍抬头,便瞧见一个年轻人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敢犹豫,甘地双手提到胸前,双掌合并但不贴合,犹如在掌心握着一片棉花,双手的形状就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再把手高高的举过额头,双膝跪地,以头接触地面,而双手依旧保持…………
“天竺吠舍甘地拉加拉尔塔,见过天差!”
苏轼在大宋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别说现在的大宋百姓个个体面尊严,便是外族在融入大宋后也早已没有了跪拜官员的礼节,不过外邦这样的态度令他很满意,最少是对大宋有敬畏之心。
“你先起来说话。”
甘地慢慢站起来,小心的打量着苏轼的表情,如同一个观察主人喜怒哀乐的奴仆,这些是天竺低种姓早已养成的习惯,他们天生就不太自信,并且畏首畏尾,喜欢观察其他的一举一动,担心自己惹怒了高种姓。
在甘地看来,苏轼这样的高官定然是身份高贵的,应该和刹帝利是一个等级,是军事贵族和行政贵族。
他在打量苏轼的时候,苏轼也在打量他,只不过和他偷眼望人的模样不同,苏轼是正大光明的大量,在看到甘地的手绳后便点了点头确信他的身份无误。
苏轼了解天竺人的习俗,手绳的位置,材质,缠绕的多少都代表了他的地位,眼下从甘地手上带着的棉布手绳可以看出他确实没有撒谎,是属于平民稍高的吠舍。
“你要见本官所为何事?”
苏轼不打算绕圈子,只有力量相当的人才有资格寒暄,当一个绝对力量的上位者和弱者对话的时候就没必要如此,反而会让对方产生有商量的余地的幻想,这样不好,也不够强势。
甘地再次施礼道:“卑微的我是来祈求大宋的怜悯之心,给我天竺难民以活路,毕竟是数十万人的死活,便是死去也会尸横遍野,山壑满溢!
大宋乃是天朝上国,大国气度遍布天下美名盛世,大宋伟大的皇帝更是以仁慈怜悯闻名于世,如今我天竺难民食不果腹,甚至有人断臂而自食!如此景象不过每日之常事,易子而食者甚多!还请您给予援助…………”
这话说的让苏轼都头皮发麻,很难想像易子而食的景象,更难想象人怎么会砍掉自己的膀子来吃…………这要饿的什么程度才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利国监
水榭之中非常安静,苏轼在沉思,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但另一方面,天竺难民一方面可怜至极,另一方面可恨至极,即便是被这样羞辱和欺负也没有想过反抗。
这就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的懦弱,他们的逆来顺受,他们的不思进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天竺难民们,或是说低种姓们罪有应得。
这大抵就是老天对他们逆来顺受的惩罚,如果他们信奉老天的话…………
苏轼并不在意这些,很快就能想通了,世界上没有突如其来的事情,有因便有果,天竺人出现这种强烈的高低贵贱之分必有原因,而且很简单就是因为统治。
官家说的对,这一切的源头便都是统治的便利,天竺人为了更好的统治百姓,并且达到垄断统治的目的,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把人的高低贵贱从出生便开始划分。
人生来就有贵贱,这一点无论是在天竺还是在大宋都一样,有些人生在士族或是富人之家,天生就比同龄人高人一等。
但大宋和天竺不同的情况是,大宋百姓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和权利,并且还是皇帝主持推行的,朝廷赞同并支持的,而在天竺却完全没有机会,你再有能力也不过是个低种姓的人,甚至是连底种姓都不如的贱民。
这样的人在腾冲府的边墙外随处可见,虽然都是难民,可倒霉的一定是连首陀罗都不如的贱民,他们连身份都没有,用甘地的话来说就是一群不可接触者。
甘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的表情和厌恶甚至让苏轼都觉得恶心,苏轼也是从这里开始对天竺人开始不抱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怜悯。
最后苏轼还是同意了援助天竺难民,但却拒绝了甘地对他们以种姓分开做工和吃饭住宿的要求。
“种姓之间相差极大,便是首陀罗也不会和贱民同处一室,我等吠舍更不可能与那些不可接触者同处一室,甚至不能和吠舍一起做工!”
这是甘地提出的最后要求,从他的口气氛中苏轼甚至听到了一丝抗议和不满的情绪,转头望向甘地,苏轼露出和煦的笑容,亲切的点头道:“好,那本官就依你………回去等待消息吧!”
待甘地在侍者的带领下离开乞蓝部利国监的时候,苏轼转身对身边的亲兵道:“传书吴万全,明日开始开放边墙,腾冲军出境带回天竺难民至乞蓝部利国监!”
亲兵点了点头刚要离开,苏轼再次开口道:“最先把天竺难民中的贱民带来安置,然后才是首陀罗,至于吠舍便不用管了,既然他们不想和别人同处一室一起做工,那就算了!告诉吴万全,若是有一个吠舍出现在乞蓝部中,他吴铁胆的名号便是吹嘘出来的!”
亲兵跟了苏轼很长时间,有些疑问的开口道:“这数十万人,上哪去分辨他们的种姓?”
苏轼笑了笑:“你没去过边墙吧?到了那里便知道,根本就不需要你分辨,他们自己早已泾渭分明,这些人就是被自己害成这样的。”
“可不是?!都是穷苦人,都是受难人,还有什么高低贵贱,还有什么上下之分,这些天竺人活该如此。”
……………………………………………………
吴万全接到苏轼的文书之后便开始整顿军备,苏轼说的轻松,接引天竺难民进入大宋,前往乞蓝部利国监听用,可自己要准备的事情就太多了。
尤其是要小心吠舍的反扑,说不定他们会因为苏轼的政策再次冲击边墙。
看着甘地兴高采烈离开的背影,吴万全露出冷笑,这老人还不知道吠舍已经被大宋抛弃,他接到的命令是接收难民中的贱民和首陀罗,至于更高一级的吠舍却是要让他们在边墙之外自生自灭的。
粮食已经运来了,在边墙之内架起来二十八饮的大锅,锅里烧的也不过是简单的米粥而已,干粮倒是也有,就是一些军中将士不爱吃的炒面和压缩粮食,但这些东西给天竺难民果腹倒是绰绰有余。
甘地回到难民营地之后,消息便传了出去,大宋云南路转运使苏轼也成为了难民们的活菩萨,给了他们希望的人。
同时甘地也成为这些天竺难民的领袖,所有人都听他的,吠舍自然不用说,而下面的首陀罗和贱民更是把他看作希望。
于是甘地便开始指挥其营地中的一切,把人按照种姓划分开来,并且“高高在上的”吠舍优先占据了靠近边墙的位置,为的就是能早一步进入大宋。
边墙的大门缓缓打开,吴万全率领大队的骑兵出现在城门口,天竺的难民第一次在白天瞧见身穿板甲的大宋士兵,每个人都放下了面罩,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们。
这样的气势着实让人胆寒,也让天竺难民有一种被地狱修罗盯上的感觉。
吴万全开口对边上的翻译道:“我说的话你就冲着他们说!所有人都听好了,想要吃饭,想要活命的都按我大宋的规矩办!若是谁敢喧哗吵闹,寻衅滋事,我大宋腾冲军即可关闭边境,所有人都要在这里饿死!”
翻译自然不敢怠慢,用力大吼,生怕天竺难民听不见,连续说了三遍,之后又在吴万全的命令下,骑马在难民营地中不断的叫喊。
毕竟是数十万的天竺难民,占地也有数十里地了,翻译骑马大喊,希望把消息传递给所有人。
天竺难民听到这话,自然不敢有任何疑议,原本还有些吵闹的营地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谁也不愿放弃。
原本就按照种姓排列好的队伍,大宋骑兵接收的也非常快,但唯一让天竺难民不解的是,大宋最先接收的居然是身份最为卑微的贱民。
甚至连这些贱民自己也不相信大宋居然最先让他们进入,而当他们提心吊胆,担心大宋是要杀了他们或是有别的迫害什么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却是惊人的一幕。
边墙之后的大空地被围栏拦了起来,里面是一口口煮粥的大锅,不断的有香味飘散而来,至于边上更是堆积成一座小山似得干粮,就那样堆积在空地上!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天竺难民的作用
天竺的贱民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粮食,也没见过这样的庞大和惊人的阵仗,大锅中不断沸腾的米粥是那么的浓稠,而边上的干粮虽然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吃的。
在他们看来,这一定是大宋士兵的吃食,只能干咽着口水不断的望向那些东西,而止步不前,望向大宋士兵的眼神也充满了羡慕。
当他们被告知这些食物都是为他们准备的时候,吴万全和大宋的将士看到的不是兴奋和感激,而是震惊,对于天竺的难民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从没有人去关心过他们的死活,更不会有人为他们准备食物,便是有粮食也要自己去把粮食煮熟,现在居然被高高在上的宋人“伺候”这简直是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在他们看来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宋的士兵自然就是高等姓,并且天竺的底种姓以及贱民区分种姓的办法简单粗暴,肤色浅的便是高种姓,肤色深的就是低种姓。
于是乎常年在草原作战,皮肤被晒黑的吴万全在这些天竺难民的眼中比不上搬运干粮的伙夫…………
即便是在吴万全的皮鞭之下,这些人也顽固的认为就是这么一个理,让吴万全气的上窜下跳,边上的宋军将士哈哈大笑。
最后只能对天竺的难民解释,原本的吴万全很白,只是产量在外征战厮杀被晒黑了而已,并且身上的颜色不是黑色,而是血的颜色…………
自此之后天竺的难民看向吴万全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敬畏和尊重,再也不敢用略带鄙视的眼光看向他了,当然组主要的是他们知道了吴万全是这里的最高统帅,所有腾冲军都受到他的辖制和调遣。
苏轼很快也到了,当然白哲的他穿上大宋的公服之后,完全是一副偏偏俏官人的模样,瞬间就被天竺难民当作是最高的种姓婆罗门,甚至敬若神明。
每当看到天竺难民对着苏轼磕头跪拜的时候,吴万全心中一万个不开心:“这些人真是势利眼!老子给他们开的门,最后还不待见老子,你一来便磕头捣蒜,端是贱皮子!”
苏轼笑了笑:“这便是天竺人的种姓制,人家传续了千年自然是根深蒂固。”
“对!就是那什么劳什子的种姓,你是如何知晓的?”
苏轼翻了个白眼:“平日叫你多读书,你总是不停,此时便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唐玄奘你可知晓?”
“去天竺取经的大和尚?”
苏轼差点被噎死,当然吴万全说的也没错,只能无奈的点头道:“嗯,就是他,他的西域游记有载:若夫族姓殊者,有四流焉:一曰婆罗门,净行也……二曰刹帝利,王种也……三曰吠舍,商贾也……四曰戌陀罗,农人也……凡兹四姓,清浊殊流,婚娶通亲,飞付异路,内外宗枝,婚媾不杂……自余杂姓,实繁种族,各随类聚,难以详载。”
吴万全点了点头:“哦!我知晓了,最高的是婆罗门,然后是刹帝利,接着是那吠舍和首陀罗。”
苏轼指了指眼前的吃饭如抢饭的天竺贱民道:“还有他们,这些杂姓不算这四类便是贱民,生下来便是贱民,世代如此,永无出头之日。”
吴万全的眼睛微眯,嘴角挂着冷笑:“还有这说法?这规矩搁在咱们大宋可不好使!官家说了,天下间永无绝对之事!”
苏轼笑了笑:“你说的对,这数十万的天竺难民几乎都是低等姓。你说这数十万人到了乞蓝部利国监劳作之后会怎样?”
吴万全哈哈大笑:“当然是给咱们大宋省钱,也给咱们大宋挣钱了,说不得咱们云南路的地方赋税也变多了不是?朝廷现在给地方上留有赋税以供建设,地方赚的越多,朝廷拿的越多……”
“你腾冲军的杂费便越多是不是?!”
“这还不是您勾勾手的事情?咱们要的不多,都是一些等待退役的老兵,只要走的时候能多给点盘缠和安家费,伤残的兄弟多给些抚恤,比什么都强,也让将士们心中感激不是?”
苏轼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用你说,可我问的和你答的不再一个点子上。你再好好想想吧!听说你向上面递了文书,自荐内选进参谋兵事院?若是连这个都想不通,那也不用去了,本官可不敢给你作保。官家责罚可是从不讲情面的。”
吴万全楞了一下道:“你是说我还没看明白你的用意?你还有什么手段在其中?!”
苏轼翻了个白眼:“自己想!”
…………………………
天竺难民是第一次吃到饱饭,甚至有人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吃的如此满足,别的不说,单单是这饭食的口味便让他们惊叹连连。
抱着大碗喝着浓稠的稀饭,在大口大口的就上刚刚烙好的白面饼子,甚至还有一大盆的咸菜佐餐,这简直是享受!
无论老幼,都在感激大宋的同时,狼吞虎咽的用餐,对于他们来说这顿饭要花去的钱财实在太多太多,堪比天文数字,宋人是怜悯他们不假,可这样的败家简直就是个愚蠢的傻瓜!
给点粗糙的饭食就可以了,何必用上这样精致的食物?这不是傻瓜是什么?
几十万的灾民之中,贱民和首陀罗的数量占据了大多数,最先进入大宋安置之地的是贱民,接着是首陀罗,边墙之外数十万的难民逐渐减少。
安置营地之内的难民在吃饱饭之后便被带走,他们从现在开始便要即刻前往大宋的乞蓝部利国监。
在出发之前,大宋的官员向他们宣读纪律,只能无条件的服从,任何有不守规矩的行为,同行的所有人都要受到连坐。
几十万人的迁徙不是一个小数字,苏轼和吴万全在一开始都有些担心,从边墙的安置营地到乞蓝部的利国监需要三天的行程,一路上万一出点岔子,苏轼和吴万全都要承担责任。
不是对天竺难民承担责任,而是对大宋负责,对官家信任他们的官家负责。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人性本恶
天竺的难民不断前往乞蓝部利国监,人数众多,和原本他们逃难到云南路边境的状态不同,现在的他们吃饱了,喝足了,开始上路了。
利国监,大宋在这里设立的是监治,在州府军监四个同等治下,监治是最为特殊的,监为管理矿冶铸钱牧马产盐区等而设,现在产盐监已经被全部取缔,大宋的盐完全可以和大多数商品一样交易,值不够要上税较多。
而其他的监则是依旧存在,并且更为周密,同时兼理民事,有的监直属于路,与府州军同级者,其地位者与下州相埒,又有隶于府州的监与县同级者。
也就是说大宋的监治有各种等级,而乞蓝部的利国监便是州府一级的存在,直接受到云南路路治衙门的管辖,乃是苏轼一手促成的。
利国监对大宋的重要性没人比他更清楚,要把乞蓝部和利国监建设好,最大的障碍已经消除,利国监的厂房,房舍已经设立,没有更大的障碍出现了。
天竺的难民不断的向利国监而去,几十万人的迁徙不是一个小事情,一路上都有腾冲军在侧押送。
吴万全一路上都在思考苏轼的话,这样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在其中,开始的时候他不明白,但现在他忽然看见天竺难民脸上的希翼就明白了,苏轼不光给了这些难民吃饱,还给了他们从未有过的东西,希望。
这些难民再也不是他刚刚看到的卑微蝼蚁,而是有了一丝希望的人,他们知道了前往大宋利国监之后有地方住,有粮食吃,为大宋的工厂做工,通过劳动换来吃的。
这可比在天竺被高种姓奴役要好得多,而且听人说大宋是一个大国,不会如同天竺高种姓一般言而无信,大国说到便会做到,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原本的蝼蚁变成了人,或是即将变成人,虽然现在这里的难民还存在高下等级之分,但苏轼一定有办法让这些所谓的等级之分消除掉。
大宋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值不过这种高低贵贱并不是绝对的,谁都有打破上下的能力,大宋的百姓就是如此,或是通过科举入仕,或是通过科举格物,或是通过经商,或是通过从军,反正只要人活着,就永远不能失去希望。
这一点对大宋重要,对天竺难民一样重要,苏轼的乞蓝部利国监就是给他们打破等级限制的机会,吴万全听说他在利国监搞了一个工数制。
谁家吃的什么,用的什么,穿的什么,住的什么,都要靠工数来换取,工数越多越高,能换取的便也越多越好。
这些天竺难民以后的日子,身份地位就要被打破了,改变了,从此之后这些天竺难民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谁更下功夫,谁就能拿更多的工数。
谁家的日子过的好,也和工数分不开,原本的种姓高低已经没有了意义。
吴万全这下明白了苏轼的想法,这是要让更多的天竺难民前往大宋,成为大宋便宜的劳力啊!
越来越多的人逃难到大宋,天竺的人便会越来越少,人越少,天竺的国力就会越弱,人少意味着可以征召的兵力也越少…………
但事实上吴万全看的其实并不全面,人数骤减对一个国家的打击不光是从军事上,在经济上和日常生活上都是眼中的打击。
并且利国监的状况还能吸引更多的天竺难民前来,人数只会在不断的传播下越来越多。
这些人并没有成为大宋的百姓,大宋也不承认他们的地位,只是在利国监给他们做工换取住处和粮食的机会而已。
大宋的底线便是阻止这些天竺人入籍大宋,苏轼清楚,所以才在三面环山的乞蓝部设立利国监,吴万全知道,自己的腾冲军也会成为驻守在利国监的守军了。
此时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但唯独城外难民营地中的吠舍种姓没有消息,他们是难民中种姓等级最高的,但却没有受到大宋的援助。
那些他们眼中的贱民和低种姓的首陀罗已经进入大宋的边墙,难民营地的人数越来越少,甚至是后来的低种姓已经进入大宋,而他们却迟迟没有消息。
这让甘地十分焦急,因为这里的粮食越来越少,人们越来越绝望。
焦急的他再次举着白旗向大宋边墙而去,只不过这次没有人接见他,吴万全早已经走了,而边墙的守军没有军令根本不可能放他进入大宋。
只答应帮他通传消息,但等待便是石沉大海,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应,甘地祈求守军援助他们粮食,这一简单的请求也遭到了大宋守军的拒绝。
没有上面的命令,一粒粮食也不能流出大宋的边境,这是吴万全这位铁胆将军临走之前专门交代的。
甘地能做的也只有焦急的等待,大宋的边军将士便每天都能见到打着白旗的天竺老头来回往返于大宋的边墙和天竺难民的营地。
三天后,传递消息的人回来了同时前来的还有苏轼的亲兵,当然没有带来好消息,只是无情的望着甘地道:“我家转运使说了,既然你们不愿同那些低种姓的难民一起,那你们便不用入境了!”
甘地不以为然,反而笑道:“那请问转运使何时派发援助粮食?”
亲兵脸色一变,冷笑着说道:“我家转运使有令,一粒粮食和也不许出大宋之边境!若是发现,一律以走私货物判罪,抄没全家!”
甘地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前往大宋谈判,最后居然被抛弃,无论如何他是这么想的,但却没想到自己的问题。
苏轼的态度很决绝,对待这种人他不会手软,也不会同情心泛滥,直到现在,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天竺人居然还带有如此强烈的等级观念。
这东西是苏轼在努力想在天竺难民中消除的,而甘地却要坚持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不让他付出代价?
苏轼早已不是原先的苏轼,否则在第一次见到天竺人的时候他便已经给出援助了,这么多年的成长早已使得苏轼成为一个理性的人。
尤其是他的老丈人赵祯,这个对他来说亦师亦父的人给了他很大的影响和改变,原本感性的苏轼在经过种种之后完全变了模样。
没办法不改变,苏轼在秘阁中见识了大量人性另一面的东西,使得他迅速成长起来,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诗和酒,还有许多黑暗和残酷,赵祯一次次的用事实告诉他,人性本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