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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如意     虎威娇女txt下载     虎威娇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94章 点醒

    老话说,人将死时如果突然变得异常清醒或是兴奋,便是回光返照。

    有太医的诊断在前,再加上皇上此刻这样的表现,确实与回光返照很像。

    皇后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捏住,捏得死紧,让她透不过气来。

    见皇后一下变了脸色,皇上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语气中透着些许担忧,些许着急,眼睛里也难得盛满了关心。

    “没,没什么。臣妾…”皇后说不下去了,她飞快地睨了皇上一眼,羽睫一阵颤动,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一想到皇上就要不行了,她心里面的难过就像潮水般涌来,终究还是放不下他,舍不得他啊。

    姐姐让她今后不要自苦,她恐怕办不到。

    皇上盯着皇后乌黑的发髻看了看,嘴角牵了牵,现出一抹苦笑:“皇后,你觉得朕是醒悟晚了对吗?其实朕也是这样想的,朕很后悔。”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变成了口中的喃喃。

    这样的表现是他发自肺腑后悔的表现。

    皇后忙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抚他道:“怎么会呢?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只要是醒悟了就不算晚。”

    皇上点点头:“对,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说得极是。朕现在就想亡羊补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是问皇后,似是自问般又低喃了一句:“应该还来得及吧?”

    “皇上您说什么呢?当然来得及。等您的病好了,会有很多的时间,很多的机会做您想做的事。”一口气把话说完,皇后别开头去,使劲逼着自己把眼泪收回去。

    皇上没有出声,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皇后,他知道皇后在忍泪。

    这个傻女人,眼睛都哭肿了,还哭……

    为了朕这样一个辜负她的男子,不值啊。

    皇上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清楚,他中途有过短暂的清醒,听到了太医们和阿潘的低声对话。所以,他得抓紧时间做些事,不留遗憾地闭眼。

    首当其冲的就是弥补亏欠皇后的。

    皇上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雪白的帕子,抖着手朝皇后递了过去:“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哭了,把眼泪擦干,高兴起来。

    朕想看你笑,这样朕的病也好得快。”

    愣怔地接过帕子,皇后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可看着手中真实存在的帕子,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不是在梦中。

    这是她与皇上成亲许多年来,皇上第一次递了个帕子给她,还说想看她笑。

    皇后拿着帕子就像拿着至宝,她拭了拭眼角,朝皇上露出了笑容。

    “这样好,这样好。”皇上跟着笑了。

    他伸出手握住皇后的手问她:“皇后,你是相信朕的对不对?”

    远在道郡的沈维玄在潘永言的撺掇下闹了起来:“沈维白怎的还不来?他一定是在耍什么花招。”

    “玄儿,你要相信你弟弟。”大儿子污蔑次子,沈夫人不愿意了。

    沈维玄气鼓鼓地压低声音回道:“娘,您不知道,沈维白可有心计了。这么长时间事情早就该办好了,他这是要拖住我。”

    “对,沈夫人您可得帮着催一催才是。”潘永言在旁边趁机起哄。

    站在廊庑下的云霞翘了翘嘴角,沈维玄这个憨包现在才想起了怕是迟了,沈维白应该安排得差不多了。

    刚才因为乍然见到云霞他们几个人,沈维玄和潘永言如她预料的留了下来,警惕地防着他们。

    然后云霞和苇杭故意说话激潘永言和沈维玄,于是双方打了一阵嘴仗,混乱了一会儿。

    最后的结果是云霞和苇杭完胜,一句句灵魂拷问把沈维玄弄得无法回答,连潘永言都理屈词穷。

    小样,就你们两个蠢货的段位还能说过我去?本姑娘的正义之声铁定压过你俩的胡言乱语。

    苇杭虽然不及云霞伶牙俐齿,但是句句话都说到点子上,说到关键处,让沈维玄和潘永言都无言以对。

    云霞悄悄朝苇杭竖起大拇指,苇杭亦朝她点赞,两人都暗中欢喜,心里小花开了一朵又一朵。

    爽!畅快!今天她和苇杭的锵锵两人行,与诸葛亮舌战群儒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诸葛亮面对的群儒换成了眼前的两个笨蛋罢了。

    云霞和苇杭这顿操作,成功地转移了潘永言和沈维玄的注意力,把他们拖在这里,为沈维白争取了时间不说,还动摇了沈夫人不计后果护着沈维玄的心。

    沈夫人觉得云霞说得话很有些道理,点醒了她。

    刚才她只考虑把玄儿救出去,没考虑到玄儿逃出去后要面临的后续问题。所以她这样不管不顾放了玄儿出去,玄儿的妻子二公主怪罪下来,她如何担得起?

    连李小姐都看出来了,父亲不会真的要玄儿的命,而是要玄儿为他犯下的错承担责任,自己怎的就糊涂地认为父亲会要了玄儿的命呢?

    再说玄儿有害自己亲祖父的心本就应该受到惩罚,她一味的包庇就是是非不分。

    云霞爹和举廉爹坐在廊庑下的椅子上,喝着茶,很悠闲地看起了热闹。

    沈维白那个小子得赶紧把这事给解决了,也好一同回京城去。

    虽然交了兵符,但叛军对沈维白还是听命的,所以这小子他们要带上,看在这小子识时务的份上,他们会给他个立功的机会,让他与他们一道去抗击西戎人。

    沈秋风虚弱地靠在椅子上,听着云霞和苇杭质问潘永言和维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丝弧度。

    李勇钦的闺女是个不同凡响的丫头,难怪当初维白会喜欢上她。

    她说的话字字鞭辟入里,直击人心,让他这个在世上摸爬滚打数十载,如今就要入土的老夫都叹服。

    还有她身边那个少年,器宇轩昂,姿态闲雅,浑身自带贵气。话不多,却是如珠如玉,精辟有理。

    这个少年非池中之物,让他真心赏识,他觉得少年今后必定一飞冲天。

    有那么一霎那,沈秋风觉得那少年给他带来一抹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他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且说沈夫人越想越不安,刚才她已经大致摸清楚了,玄儿这般做都是因为潘永言那厮的挑唆,所以这会儿她丢了个大白眼给潘永言,对潘永言心存恨意。

    她决定把儿子带到一边去跟儿子说清楚利害关系。

    “玄儿,娘想跟你说两句悄悄话,就咱娘俩能听见的,好不好?”趁着潘永言叫嚣的时候,她便低声央求沈维玄。

    沈维玄楞了楞,没有动作。

    沈夫人往旁边挪了挪,连带着把沈维玄也带偏了一步。

    “玄儿,娘不会害你,你跟娘走远点,娘跟你说话。”沈夫人一边说一边继续把沈维玄往旁边引开。

    云霞看到了沈夫人的举动,又出手帮忙。

    她指着潘永言的鼻子骂开了,直言他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有辱斯文,丢了读书人的脸;为官十数载,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为朝廷分忧……

    直骂得潘永言鼻子都快气歪了,要不是必须控制住人质,恐怕他都仰倒了。

    自然,他已经无暇顾及沈维玄那边了。

    而沈夫人总算跟沈维玄讲了她的担忧,沈维玄陷入了沉思中。

    母亲的担忧也是他的担忧,只是刚才事急则乱,他没有仔细考虑周到罢了。

    这时,沈维白手中捧着一个匣子进了院门。

第1095章 惊诧

    一进门,沈维白就迅速往院子中扫了一眼,见大哥和潘永言俱在,心内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一切尽在掌握中。

    “玄儿,你弟弟来了,听娘的,相信你弟弟,好不好?别去相信那个姓潘的外人。”见到沈维白进来,沈夫人立刻催促沈维玄做决定。

    沈维玄没有出声,但捏着刀柄的手却是放松了些。

    先前他拿刀架在母亲的脖子上,一个不慎,母亲的脖子竟然被他划了一条浅浅的口,所以他改用刀背抵在母亲的脖颈间。

    被云霞气得头昏脑胀的潘永言看到沈维白,突然有种看到救星的感觉。

    他觉得再和这伶牙俐齿的丫头吵下去,怕是会活活气死在这里,所以沈维白来了就意味着他可以逃离这丫头了。

    于是忙扭过头去找沈维玄,想告诉沈维玄赶紧拿了钱走人,结果一看沈维玄离开他老远,顿时又急又怕。

    万一沈维玄变卦了可怎么好?

    潘永言的视线直接锁定了沈维玄手中的刀,见沈维玄已经把刀滑到了他娘的肩膀上,暗叫不好,脸也一下变黑了。

    看来沈维玄这家伙犹豫了,不行,得赶紧占据主动权。

    既然这样,老子亲自去抓你娘做人质。

    潘永言当机立断,扯着丫鬟就往沈维玄母子那边过去了。

    “银票我都带来了,大哥和潘大人来验看一下。”沈维白及时发声。

    潘永言不吭声,只管往沈维玄母子那边靠,眼看就要到沈夫人这边了。

    云霞看出了端倪:“不好,潘永言一定想抓沈夫人。”

    她的话音未落,苇杭已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因为沈夫人把儿子带到了一边,所以离廊庑的距离更近一些,苇杭两个起落就到了沈夫人跟前。

    他说了声得罪,一把就把沈夫人扯到了一边,顺势一推,早已做好准备的云霞接到沈夫人,把她搀扶住站稳了。

    而潘永言押着丫鬟,速度受限,比苇杭晚了一步,他想把沈夫人作为人质的如意算盘也彻底落空了。

    沈夫人得救,沈大老爷最是兴奋,立马冲到夫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夫人并无受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于是转身对云霞谢了又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沈维玄见母亲被救走,楞了那么一瞬,明白自己手中再无筹码,就心下一横,决定听母亲的话。

    于是他拔腿欲往祖父那边走去。

    潘永言一把推开丫鬟,欺身就到沈维玄左边,挡住了他的去路:“大少爷不可,您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

    “大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维白向您保证,绝对不会要了您的性命,这也是祖父的意思。”沈维白适时开口喊话,让沈维玄赶紧迷途知返。

    潘永言张开双臂想拦住沈维玄,沈维玄伸手拨开他的左手臂说:“罢了,我们现在除了束手就擒还能怎么办?你别忘了,虎威龙腾都在,他们的身手是我们能对抗的吗?”

    知道沈维玄已经变卦,潘永言也不再相劝,只瞅准机会,一把抢过了沈维玄手里的刀,身形一闪,蹿到沈维玄身侧,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维玄现在是他潘永言的人质了。

    冰冷的短刀抵在沈维玄的脖子上,寒意森森。

    “按照刚才的条件准备好,放我出去!”潘永言扯着嗓子嘶吼:“否则我就杀了他!”

    “玄儿,我的玄儿!”沈夫人喊了一声,急得晕了过去。

    沈大老爷伸出长臂接住了沈夫人,掐着她的人中,声嘶力竭地喊来人。

    好在大夫立刻冲过去,给沈夫人施了一针后,沈夫人悠悠醒转过来。

    突然的变故让沈秋风的头炸裂般痛起来,他吃力地站起来,指着潘永言说:“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快放我出去,否则就等着给他收尸。”潘永言根本不理睬沈秋风,只顾发狂般叫。

    沈秋风气极,他是什么眼光,着重培养的潘永言,精心抚养的长孙,都不是好东西。他抖着嘴唇,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维白忙扶了沈秋风坐下,对深秋风说:“祖父不要动怒,一切都交给孙儿。”

    说完,他转身命令侍卫让开,放潘永言他们出去。

    沈维白一声令下,侍卫们立刻散开,给潘永言两人让出了一条通道。

    潘永言把手中的刀往沈维玄的脖子用劲压了压,推搡着沈维玄往前走。锋利的刀刃把沈维玄的脖子划出了血,沈维玄能感受到潘永言倾注在刀中的杀意,所以根本不敢妄动。

    此刻,沈维玄才觉得他刚才以母亲为人质的做法有多过分,母亲上了年纪,又是一个弱质女流,被他逼着站在刀尖下,心里的恐慌和着急可想而知。

    “白儿,你大哥还在他手里。”见潘永言押着玄儿走了,沈夫人挣脱沈大老爷的手,往沈维白这边跑来,焦急地对次子说。

    沈维白忙迎上去对母亲说:“娘,不要担心,孩儿自有分寸。”

    “可,可万一,早知道就不要把娘拉开,让娘在姓潘的手里做人质好了。”沈夫人竟然有些埋怨苇杭救了她。

    虽然理解她作为母亲对儿子的担心,但她这般说苇杭,云霞就不乐意了。

    “沈夫人此言差矣,若是您在潘永言手里做人质,恐怕现在已经吓晕了,对于一个拖累他的人质,您说他会怎么做?肯定直接就杀了嘛!”

    云霞的大实话让沈夫人无法反驳,只得抓着沈维白的胳膊说:“白儿,那你快想办法救你大哥。”

    “娘,我会的,您稍安勿躁。”沈维白安抚住母亲后,朝云霞递了个表示歉意的眼神。

    云霞瘪瘪嘴,退到了苇杭身边。

    沈秋风指着大门,这时候潘永言已经出了门,押着沈维玄往马厩方向去了。

    沈维白会意,跟沈秋风说:“祖父,都安排好了,为了把稳,孙儿布置了四道防线,在您说的基础上多加了一道。”

    沈秋风知道潘永言心思缜密,很狡猾,现在又抓了沈维玄做人质,所以不免担忧。听了沈维白的话,紧锁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些。

    对这个想害自己的孙子,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下杀手。

    ……

    皇后与皇上相对而坐,听了皇上的问话,忙把头点得像鸡啄米:“皇上,臣妾当然相信您。”

    一直紧张期待着皇后回话的皇上,听到她没有迟疑,十分肯定的回答,咧着嘴笑了,笑得很舒心,脸色似乎都比刚才好看了些。

    皇后看着他的笑脸又楞了神,他这样笑起来和先帝到有了几分相像,她第一次见到他,他就站在先帝身边,也是这么笑的。

    她就看了那么一眼便沦陷了,自此就喜欢上了他。

    “皇后,朕想请皇嫂过来,当着你的面,把那孩子的事情讲清楚。”皇上缓缓开口。

    “那孩子?哪个孩子?”皇后一时反应不过来。

    皇上也不恼,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就是皇兄的儿子,朕没有杀他,他还活着。”

    “什么?您,皇上说得是真的?真的,孩子,没死?”皇后已经被惊诧得语无伦次了。

    “皇后不是相信朕吗?朕可以指天发誓,所说之言皆为真话。”皇上柔声回应。

    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让皇后知道自己听到的话是千真万确从皇上嘴里说出来的。

第1096章 惊异

    姐姐和先帝的儿子还活着,这是天大的好事。

    巨大的喜悦瞬间把她包裹住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负罪感也随即被撕裂开去,皇后有种挣脱桎梏的酣畅感觉。

    她就说,她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男子,原本就是个外冷里热的人,明明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不是那么冰冷坚硬的啊。

    现在看来,她没有看走眼。

    皇后破涕为笑:“皇上,臣妾这就去告诉姐姐,请她过来,她一定非常非常欢喜的。”

    说完刷的站起身便往外走。

    “皇后,让阿潘遣人去请皇嫂便好,你陪着朕。”见皇后已经走到门口,皇上总算反应过来了,叫住了她。

    皇后顿住脚,也对啊,自己走过去得花不少时间,哪里有那些个小太监跑得快?哎呀,都是太高兴了,这脑子都忘了转了。

    她忙点头应声,拉开门叫了潘公公。

    “皇后娘娘有啥吩咐?”潘公公应声前来。

    “潘公公速速找人去毓灵宫,请本宫的姐姐过来。”皇后急切吩咐。

    毓灵宫住着先帝的皇后,自打被皇上带进宫来后,就一直没让她出过毓灵宫,皇上铁了心要把她软禁在那里的,怎的今日突然要请人出来?

    潘公公着实有点搞不明白。

    不过他虽然一头雾水,满心好奇,但答应得却非常快,他是在宫里浸淫了很多年的老人儿,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打听的不能打听,执行命令便是。

    很快,先前领着皇后回来的小太监便一阵风似的出了门,飞跑去传圣上口谕去了。

    毓灵宫内,苇杭母后和婉儿的东西都已经收好了。

    她们进宫时间不长,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两个包袱便装完了她们要带走的所有东西。

    包袱并排放在窗前的桌子上,笼罩在从窗棂照进来的斜阳中。

    几个宫女则围着苇杭母后和婉姑娘说着离别的话。

    她们都舍不得娘娘和婉儿姐姐,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

    所以宫女们个个都眼泪婆娑的,恨不得今天跟着娘娘和婉儿姐姐一起出宫去。

    但这只能是她们的美好愿望而已,她们心里也清楚是不可能实现的,便越发觉得伤感。

    苇杭母后和婉儿自然好言相劝,还赠送了好几样小礼品才哄好了几个宫女。

    这时,小太监进了院门,一进来就自己高声通报。

    苇杭母后听到通报,忙站起身准备出门来迎,小太监已经在嬷嬷的带领下进了屋。

    在窗外,嬷嬷已经把苇杭母后指给他看了,所以小太监径直走到苇杭母后面前,扑通就跪了下来:“奴婢给娘娘请安。”

    苇杭母后和婉儿都以为他是关大人派来接她们的,不免高兴。

    伸手虚扶了一下,苇杭母后展颜一笑:“免礼,免礼,快起来吧。”

    “皇上有旨,请娘娘到皇后寝宫去一趟,皇上和皇后都在那里等您。”小太监并未起身,跪得直直的,按照潘公公教他的话通知了苇杭母后。

    婉儿一听,紧张地搀住了苇杭母后的胳膊。

    苇杭母后这时才知道皇上已经醒了。

    眼看着关大人就要把她们接出宫去了,偏生他这时候醒了,莫不是要坏了关大人的计划?

    不去显然是不行的,苇杭母后暗暗在心中祈祷,但愿不要再生出事端来才好。

    她抿抿嘴,对小太监说:“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就走。”

    把小太监打发出去后,苇杭母后抬手拍了拍婉儿抓住她大袖的手,温声道:“婉儿,我去去就回,别担心。

    等会儿关大人来了,你跟他讲清楚,让他灵活应对便是。

    若是我迟迟不过来,你先跟关大人出去,皇后同意的,你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婉儿摇头不干:“娘娘,婉儿要跟您在一起。您在宫里,婉儿也要留在宫里。”

    “听话,咱们两个出去一个算一个,这是命令,出去后替我照顾好杭儿。

    再说宫里有我妹妹在,她会帮我的。等我脱身后自然会出宫与你会面。”苇杭母后直接下了命令。

    “可,婉儿不放心您。”婉儿眉毛打结,鼻头皱了起来,满面都是愁云。

    苇杭母后拿过梳子塞到婉儿手里:“我没事的,来,快帮忙梳梳头。”

    婉儿只得接过梳子,帮娘娘把刚才因为收拾东西弄得有些散乱的头发整理了下,不过因为心情不好,她一直苦着脸。

    整理好仪容后,苇杭母后站起身准备出门。

    “娘娘,您一定要小心啊。”婉儿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苇杭母后笑着回她:“知道了,婉儿已经说了不下五遍,我岂敢不小心?”说着抬手点了点婉儿的额头。

    婉儿没有躲闪,继续抓紧娘娘的大袖,跟着她出门,一直把她送到了大门口,等娘娘走远了,拐了弯看不见了才回屋。

    回到屋里,婉儿噙着泪打开包袱,把娘娘平常用的东西重新清了出来,摆放好,以备娘娘暂时不能出宫之需。

    提着一颗心来到皇后寝宫,苇杭母后等通传之后进了宫门,皇后匆匆出来迎了她进了寝殿。

    “妹妹,急匆匆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两人往里走的时候,苇杭母后试探问了下。

    皇后转头低声道:“姐姐,您那孩子还活着。”

    只一句,顿时令苇杭母后站在原地宛如泥塑。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孩子,那孩子还活着,他在哪里?

    “姐姐,刚才妹妹听到也大吃一惊,问皇上,皇上要等您来才肯说。走,先进去吧。”看到姐姐神游物外的表情,皇后伸手搀住她,把她往屋里拉。

    没办法,不是她不想给姐姐消化这个惊天消息的时间,实在是她也满脑门的疑问,她也很想知道,越快越好。

    被皇后拉扯着进了屋,苇杭母后看见了靠在床头的皇上,脸色蜡黄,还泛着青,嘴唇更是惨白,神情憔悴,看着确实病得不轻。

    见到她,皇上欠了欠身,正色道:“皇嫂来了。”

    苇杭母后点了点头,皇上便指着刚才让潘公公搬来的椅子:“请皇嫂坐下吧。”

    皇后则坐到了床沿上,一坐下她便急切催皇上:“皇上,姐姐来了,您可以说了吧。”

    “嗯。”皇上轻应了一声,看向了苇杭母后,眼神里饱含了复杂的情愫。

    苇杭母后别过头去,视线朝着皇后,嘴里的话却是对皇上说的:“皇上请讲吧。”

    皇上见她们两姐妹都急切想知道,也就不再耽搁时间,直接开了口:“皇嫂,朕在您心目中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朕现在回过去看自己的表现,也觉得是这样的人。”

    皇后和苇杭母后都没有出声,但显然都在认真听他讲话。

    皇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朕很后悔。但是朕还存着一丝良心,皇兄的儿子朕没杀,派人救走了,只是为了杜绝西戎王对他下杀手,朕对西戎人说已经杀了,还找了一个死婴给西戎王的人看过,证实朕杀了那个孩子。”

    “那,那个孩子现在何处?”一直没有说话的苇杭母后抬起头,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皇后也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皇上,等着他揭晓答案。

第1097章 惊喜

    皇上抿了抿唇,口干得厉害,他想喝点水的,可看着那两张着急的脸,两束急切的眼光,他打消了喝水的念头,哑着嗓子继续说下去。

    ”皇嫂,朕把皇兄和您的儿子送回了朕母妃的家乡,交给信得过的人抚养长大了。“

    皇上的话音一落,皇后便叫了起来:“皇上,那现在就着人去把他接回来吧。”

    苇杭母后显然也是这个意思,重重点头附和皇后。

    “朕会派人去接他回来,但是在这之前,朕想先跟皇嫂说清楚一些事,皇嫂能容朕一点时间吗?”皇上似乎下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后,紧张地看着苇杭母后,等待她的回应。

    此时苇杭母后也跟皇后一样,被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心情极好。

    那个她抱了几个时辰的孩子,没有死,真的活着,她开心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要亲自把长大成人的那个孩子完好地交给萧先生夫妇,让他们一家团圆。

    所以几乎没有迟疑,苇杭母后就对着皇上点了头,表示自己愿意给他时间。

    皇上蜡黄的脸立刻因为激动泛起了一抹红晕,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就上来了:“多谢皇嫂。朕有三件事要跟皇嫂言明。皇嫂听完之后,愿骂愿罚,朕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他言辞恳切,态度也放得很端正。就像寻常人家的小叔子礼待自己的嫂子那般。

    “皇上请讲吧,皇嫂自当洗耳恭听。”急于知道孩子的事情,苇杭母后当即表了态。

    皇上把身子动了动,背挺直了一些才开讲:“第一件事是关于那个孩子的,朕前年微服出巡曾去看过他,长得一表人才,文秀儒雅,就是样貌既不像皇兄,也不像皇嫂您。”

    说到这里,皇上停了下来,开始剧烈咳嗽。

    皇后忙去给他顺背,让他慢些说。

    苇杭母后则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拉开门请人送杯水过来。

    很快有人送来的水,皇上止了咳,喝了水,又有精神说下去了:“皇嫂,但他确实千真万确是您们的儿子,不是朕随便找一个孩子来糊弄您的,您相信吗?”

    几乎没有半分迟疑,苇杭母后就点头说了一句:“我相信皇上。”

    皇上显然没有料到皇嫂对自己给予了如此的信任,顿时心中暖意横生,同时也添了愧疚,觉得自己以前那么对皇嫂真是不应该。

    皇后说得对,他是自私的,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考虑自己。

    强摘的花不香的道理他明明很懂,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或许正如皇后的结论那样,他对皇嫂的喜欢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喜欢,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盼着她快乐,盼着她幸福的,只要喜欢的人好好的,不是比什么都强吗?

    而他呢?他做了些甚么混账事?

    在自责中,皇上的脑门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喉咙一阵腥甜,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在手中的帕子上,还带着热度。

    他试图把擦嘴的帕子揉成一团藏起来,但是皇后和苇杭母后早就看到了。

    因为那血浸了帕子,红得扎眼。

    苇杭母后别过头去,看来皇上的病很严重,时日无多了。

    罢了,那些怨言就不说了,只要萧先生夫妇的孩子还活着,她与皇上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

    “皇嫂,您还没见过那孩子,就真的相信朕?”皇上还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相信,我想皇上应该不会,也不敢糊弄先帝的。请说第二件事吧。”苇杭母后转开了话题。

    皇上无神的眼光陡然变亮,渲染了惊喜之色。

    她竟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这么多年?

    皇嫂的心地太善良,比起皇嫂来,他更加自行惭愧。

    “第二件事,朕要向皇嫂道歉,以前朕对皇嫂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朕不敢求得皇嫂原谅,但是朕向皇嫂保证,以后再不会纠缠皇嫂了。

    是啊,他都快死了,还能纠缠个什么劲?

    “另外,朕没有参与害皇兄的事,但是朕对皇兄之死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皇兄死了之后,西戎王用朕暗自心悦皇嫂这件事做威胁,逼着朕不准对付西戎,

    是朕,有一次喝醉了,说醉话被有心人听去了。”

    皇上说完又剧烈咳嗽,这次连帕子都来不及拿,就从口中喷出鲜血。

    皇后吓得叫出了声,忙乱地帮皇上擦嘴。

    苇杭母后站了起来:“妹妹,我去把太医叫进来。”

    听到姐姐的提醒,皇后才想起来召太医进来,遂点头说劳烦姐姐了。

    太医很快进来,肖太医亲自喂了皇上最好的止血丸,又施了针,等皇上缓过来之后才退了出去。

    苇杭母后和皇后紧跟着太医出来,询问他皇上的病情,肖太医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皇上病情凶险,血越吐越多,且渐有止不住的趋势,恐凶多吉少,请皇后娘娘早做打算。

    匆匆赶回来的三皇子正好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下就跟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软靠在了门板上。

    他的父皇就要薨了?

    皇后已经欲哭无泪,苇杭母后揽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劝她道:“妹妹这个时候一定要坚强起来。”

    “姐姐…”皇后压抑着声音叫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一头扑到了姐姐怀里。

    苇杭母后后退了一步,身子抵在高案上,才勉力支撑主了自己和妹妹,用手轻拍着皇后的背。

    门外,三皇子强撑着自己站直,迈步进了门。

    “珩儿回来了。”苇杭母后面对着大门,首先看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尽力维持住自己的神态,对着苇杭母后躬身道:“皇婶、母后,儿臣回来了。”

    皇后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转回头起,一把抱住儿子,眼泪再次肆意汹涌,但她愣是没有发出哭声,就这么无声泪滚滚。

    “珩儿,劝劝你的母后。”苇杭母后拍了拍三皇子的肩。

    三皇子低声劝了母后几句,皇上便赶走了还留在屋内的潘公公,唤了皇后和苇杭母后进去。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该说的话他想说完,不留遗憾。

    三人忙冲进了房间,皇上看见扑到他床前的三皇子,见儿子强忍着眼泪,抿着唇的模样,便朝儿子露出了个笑容:“珩儿,父皇有话要跟你母后和皇婶说,你先出去,等会父皇单独和你说话可好?”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柔声细语地对珩儿说话,珩儿低下了头,看不清儿子的表情,恐怕是很不习惯吧,他自己现在就是这么个感觉。

    那些年,因为心结他慢待了这个儿子,但他背地里有悄悄注意珩儿,珩儿是个好孩子,尤其是这次叛军围城,珩儿的表现相当亮眼,受到众卿家的齐齐称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与有荣焉。

    他甚至想过,如果珩儿当皇帝,应该比他称职得多。

    正思绪飘飞的时候,珩儿点了点头,带着鼻音说:“父皇,儿臣这就告退,到偏殿候着父皇召见。”

    皇上抬手抚上三皇子乌黑的发,点了点头说:“好,去吧。”

    三皇子退下后,皇上对皇后和苇杭母后说了那孩子所在的地址,他怕万一来不及,所以先交代清楚。潘公公送来了纸笔,皇后将地址记在了纸上,皇上这才放了心。

    “皇嫂,朕即刻就派人去接他,然后拟旨传位于他。”皇上突然正色道。

第1098章 有悔

    苇杭母后被他给问住了。

    那个孩子并不是皇家血脉,自然是不能继承皇位的。

    但现在她却不能说破一切。

    首先,她并未见到那个孩子,也不能确保那个孩子的安全,除非那孩子回到宫中,站到了她面前,她才能视情况说出部分真相。

    至于苇杭的存在,她此刻也不敢告诉皇上。

    所以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上提出的这个问题。

    要是能与关大人、李将军、王将军他们商量一下就好了。

    “皇嫂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见她蹙着眉不应声,皇上追问了一句。

    苇杭母后明白,她不能迟迟不回应皇上,所以略作思考后,给皇上来了个模凌两可的回答:“皇上,先把孩子接回来再说下一步的事,可否?”

    皇上想了想后说:“行,就按皇嫂说的办。”

    他当即把潘公公唤了进来,神情严肃的对他仔细吩咐了一番,潘公公一一记了下来。

    “朕的话都听清楚了吧?”皇上说完后再进行了一次确认。

    潘公公恭敬回了话,表示都谨记在心。

    他悄悄偷看了一下皇上,发现皇上还不太放心的样子,索性将皇上吩咐的事项复述了一遍。

    见他的复述没有半分差池,皇上这才放了心:“好,这件事朕交给你亲自去办,人手随你调派,必须给朕办好了。若是办砸了,只能让人提了你的头来见朕了。”

    潘公公只觉得脖颈处一凉,顿时站直了身子,大声道:“请皇上放心,奴婢定不负使命。”

    皇上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让潘公公退下。

    潘公公倒退着离开了房间,出了门,寒风一吹,整个人一激灵,清醒过来。

    刚才在房间里,他听清楚了皇上布置的任务,还很开心,皇上这是把他当做最信任的心腹在用啊。

    但是他怎么也琢磨不透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为什么要派他到太妃娘娘家乡去接一个少年人?

    也不知那少年人是什么来头,感觉皇上特别紧张那少年的安全似的。

    潘公公一边走,一边揣测,莫不是那少年是皇上遗留在民间的血脉?皇上还是七皇子的时候,与他的母妃在民间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事倒是很有可能。

    这个念头一钻出来,潘公公顿时两眼发亮,虽然他是站三皇子继位的人,但皇上看起来并没有让三皇子继位的意思,而是属意七皇子。

    皇上现在的情况不好,却突然召回自己在宫外的儿子,这中间一定有玄机。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这个少年最后继位成新帝,也比西戎王的外孙,那个还在吃奶的七皇子当新帝好,潘公公愉快地下了结论。

    于是他扬了扬唇,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前去安排接那少年进京的事宜去了。

    皇上母妃娘家离京城并不远,皇上又是这种身体情况,潘公公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接回宫来。

    皇上安排完接人的事后明显松快了些,他开始说第三件事情。

    这件事情的根源还是在他,要怪也只能怪他,按理说他再说都是不合适的,但是事关江山社稷,他不说又怕到了那边见到列祖列宗无法交代。

    “皇嫂,朕要说的这第三件事便是有关这个孩子的。

    抚养他长大的人是朕的表舅,朕小时候,母妃带着朕见过这个表舅,表舅是个很可靠的人,这些年把朕的侄子照顾得很好。”

    皇上说到这停了下来,咳嗽了一阵,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

    苇杭母后现在已经从那孩子还活着的巨大惊喜中回过味来,听了皇上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尽管你把那孩子照顾得很好,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和萧先生夫妻是何等的伤心,何等的难受,你根本不能体会。

    她扫了皇上一眼,在心里嗤了一声,你跟我说这个,难道还想要我感激你吗?不,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皇上可知道皇嫂因为见不到孩子所受的罪?”苇杭母后决定提醒下皇上。

    皇上的脸一下就涨红了,羞愧不安地低下头去。

    他不敢再看皇嫂,眼中悄然流下了悔恨的泪,掩饰着用帕子胡乱擦去。

    “皇嫂,是朕的错。请您看在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份上,听朕说完。”皇上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经带了哀求。

    皇后听到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话,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苇杭母后看着妹妹伤心欲绝的模样,本来想说的那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她要说的是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即便她不指责皇上,皇上自己的良心好过吗?

    抿了抿唇,苇杭母后轻轻点了点头:“皇上说吧。”

    “那孩子从小没有接受专门的与帝王相关的教育,所以当皇上的话开头恐怕比较艰难。不过他自幼喜欢读书,学问极好,是个可造之才。

    今后还请皇嫂多费心,对他多加指点。假以时日,他定能胜任的。

    这样朕见到列祖列宗,见到皇兄,罪过也就小一些了。”

    原来皇上是担心这个,苇杭母后见他一副托孤的模样,觉得他还算是把江山社稷放在了心上,所以语气缓和地答应了:“这个自然,皇上大可放心。不过,皇嫂还是觉得等虎威、龙腾将军从道郡回来,召他们与关大人一起进宫来商议比较好。”

    “朕也有此意,可朕怕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皇上的声音越说越低沉,还一边说一边握住了皇后的手。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有很多事没做好,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不能重新来过。

    要是能重新来过,他会好好善待皇后,善待珩儿;会敬重皇嫂,护着她和侄子,看着他们母子享受天伦之乐;会严惩西戎王,为皇兄报仇;那样也就不会娶了惠妃,最后在西戎王的威胁下,做出触怒东原朝野的那个决定,立琪哥儿为太子……

    或许,他死前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心不安了。

    “皇上不要太过悲观,好好将养,说不定就好了。”苇杭母后心善,忍不住劝解了一句。

    皇上摇摇头:“朕自个的身子朕清楚,皇嫂,朕自作孽不可活,希望皇侄能治理好东原,像皇兄那般,成为圣主明君。”

    皇上提到杭儿,苇杭母后眉眼更加柔和,治理好东原,她的儿子一定能做到的。

    ”就是朝中可堪辅佐的大臣很少,都让朕给得罪光了。

    这次叛军围城,朕看出来了,关大人是可用之臣。武将方面,朕觉得虎威、龙腾将军、詹建武能担重任。皇嫂觉得如何?”

    “皇上挑的人都是东原的栋梁之才,皇嫂没有异议。”

    苇杭母后表了态,皇上便说要召人拟旨。

    “皇上还是等那孩子进宫后再拟旨比较好,不是说今天午夜前就到了吗?”苇杭母后出言阻止。

    皇后也附和姐姐的意见,她其实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样的话,皇上就会撑着等人,也就可以晚一些离开她了。

    皇上应允了:“也好,那就等那孩子来了再说。

    皇嫂,一切都是朕犯下的错,与皇后还有皇子、公主们没有任何关系,还请皇嫂大人大量,饶过他们。”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他们是无辜的,自然不会被牵连。”苇杭母后郑重回答皇上。

    皇上吁了一口气:“有皇嫂这句话,朕便无牵挂了。”

第1099章 惊变

    沈秋风牵挂着院外的情况,但身体虚弱,从椅子上站起来都很费劲,所以也就歇了跟出去看看的念头。

    “老太爷,回屋里躺着如何?”有利见沈秋风体力不支,便在他旁边建言。

    沈秋风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他就要在这守着。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沈秋风、有利和几个老仆,其余的人都到院子外面去了。

    潘永言挟持着沈维玄冲出了院子,顿时觉得自己豪气起来,嘿嘿,现在有沈维玄做人质,他们果然不敢拦住他。

    等会上了马车,等出了道郡地界,再确认安全后就把沈维玄这小子杀了扔下马车,老子自己带着钱投奔北凉去。

    等老子安定下来再找沈秋风算账,不,沈秋风早就死翘翘了,找沈维白算账。

    打定主意的潘永言越发用劲推搡着沈维玄往前走。

    到马厩要经过一条夹道,沈维白派了人埋伏在夹道两侧的房顶上,等潘永言过去就找机会射杀他。

    这是沈维白设置的第二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在院门口左侧那棵树上,但是潘永言很狡猾,始终把沈维玄顶在自己的左前侧,而走过那棵树后,潘永言又把沈维玄拉到了自己的左后侧,而且走路晃来晃去,埋伏在树上的弓箭手害怕伤到大少爷,没敢放箭,让潘永言得以顺利过了第一道防线。

    沈维白现在寄了很大的希望于第二道防线。

    云霞和苇杭跟在他身后,问他的安排的情况,听到沈维白说第二道防线在夹道上,云霞便问沈维白,夹道是到马厩必经的路吗?

    沈维白摇摇头,旋即又补充说还有条道,要绕远路,潘永言应该不会舍近求远。

    “非也,以潘永言的心机,定然宁可绕远也不会把自己处于危险中,特别是他现在手握住你大哥这个挡箭牌的情况下。”

    云霞并没有沈维白那么乐观,上次在渭郡与潘永言打过交道,她知道潘永言很狡猾。

    “潘永言心思深沉,缜密,若是早就摸清了道郡郡衙的布局,一定会防着你们暗算他。”

    沈维白与潘永言交道不深,而且他对潘永言没什么好感,所以平时都不怎么理会他。

    现在听了云霞和苇杭所言,沈维白有些不解地问:“你们对潘永言很了解?”

    苇杭点了点头,云霞撇撇嘴说:“很了解谈不上,但是打过交道,还见识过潘永言的密道,以及密道里藏着和你祖父的书信。”

    沈维白顿觉不妙,潘永言知道祖父的秘密,若是让他逃出去可怎么是好?

    难怪祖父说潘永言反了必不能留。

    见沈维白反应过来,云霞便不再多说。

    “我一共设了四条防线,希望第三道、第四道能阻止住他。”这次,沈维白有些不自信了。

    苇杭看了沈维白一眼:“愿不愿意带我们前去看看。”

    “当然愿意。”见苇杭有出手相助的意思,沈维白立刻答应。

    彼时,潘永言在沈维玄磨蹭中骂骂咧咧地推着他往前走,已经快到夹道处了。

    沈维玄起初试图跟潘永言讲条件,表示自己愿意跟着潘永言一起逃,想以此迷惑住潘永言,好趁机摆脱潘永言的控制。

    哪知潘永言根本就不相信他,也不吃他这一套,只相信手中的刀。

    沈维玄的脖子已经被潘永言手中的刀划拉了好几条浅浅的血口子,不免气恨,但是他人在潘永言的控制中,也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惹怒了潘永言,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前面就是夹道,既然老六要保他,肯定会在夹道处设法拦截,希望那时自己能全身而退。

    转了转眼珠,沈维玄开始配合潘永言。

    但就在离夹道还有十来步距离的时候,潘永言止住了脚步,连带着把沈维玄也定住了。

    “潘,潘大人,得赶紧走。”沈维玄假装着急。

    潘永言以前一直被沈维玄欺压,这次翻身做主了,自然不会放过使威风的机会。他眼睛一瞪,骂道:“老子自然晓得要赶紧走,但是你家的老东西想设套来整老子,老子才不会上他的当。

    滚,往那边走。”潘永言说完推着沈维玄往另一条路走去。

    这条路到马厩要绕一半的距离,可他潘永言不怕绕,夹道两边最适宜埋伏,他才不会那么傻!

    且说沈夫人哭哭啼啼追着儿子也来到夹道前,先前沈大老爷还跟她一起,后来就被她抛到了后面。

    连沈维白派的保护她的侍卫都被她给喝住了,不许他们跟着她。

    “玄儿。”她望着沈维玄急切喊儿子,沈维玄听到母亲的声音,也声嘶力竭地喊娘。

    沈夫人便跟上去,开始哀哀央求潘永言:“潘大人,求你放了玄儿好不好?”

    潘永言一双眼睛赤红,迸射出吃人的目光,对着沈夫人吼了一个字:“滚!”

    沈夫人登时眼泪汹汹,潘永言这般吓人,玄儿落在他手里能讨到好?

    沈维白派来保护沈夫人的侍卫犯了难,沈夫人不准他们跟着他们不敢不听,,但少主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所以就隔着一段距离跟着沈夫人。

    这个时候听到潘永言骂沈夫人,自然不能不反击,一起出声喝住潘永言,让他休得无礼。

    潘永言也没功夫和他们废话,只管押着沈维玄往前走。

    沈夫人眼睁睁看着儿子和潘永言就要转过墙角,突然就爆发了,她拔足狂奔,全然不顾形象地冲了上去。

    远处的侍卫们都惊了,反应过来之后全都飞奔而来,想拦住沈夫人。

    可他们晚了一步,沈夫人已经扑到了潘永言跟前,被潘永言一脚踹到了地上。

    潘永言拖着沈维玄来到沈夫人面前,再次高高提起脚,使劲踩向了沈夫人,躺在地上的沈夫人被踩得痛叫一声,但她一咬牙,猛的伸出手抱住了潘永言的脚。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她朝着潘永言大吼大叫,铁了心要以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

    只要潘永言把刀对准她,玄儿就有救了。

    赶来的沈大老爷见此情形,惨叫一声穗禾,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沈维玄被母亲突然其来的举动惊住了,再看潘永言大脚踏在母亲身上,母亲的脸都扭曲了,想来很痛,可还是死死地抱着潘永言的脚。

    “你放不放?再不放老子不客气了!”潘永言拔了拔腿没能拔动,暗道这个文弱的女人竟然也有这般力气,不禁气得大叫起来。

    再这样僵持一会,他会站不稳倒下去。

    沈维玄想做点什么,可潘永言的刀把他抵得死紧,他不敢乱动,只在心里盼着母亲快些把潘永言扳倒,那样他就安全了。

    云霞与苇杭和沈维白安排好狙击潘永言事宜之后赶回来,正好看到此情此景。

    她不禁在心里鄙视沈维玄是个自私的孬种,居然眼睁睁看着母亲受难,不知道利用这个大好机会救母亲也救自己。

    沈夫人也真是的,这种儿子拼了命救来干啥?

    云霞四处看了看,招了个丫鬟过来,附耳跟她交代了两句。

    那丫鬟见到少主对云霞都极为尊重和客气,所以很听话地应了。

    她隐在树后,把手卷成喇叭状大声喊:“沈夫人,快放手,再不放他会对大少爷不利的。”

    这时潘永言又拽了一下,还是拽不出脚来,正冒火,听到丫鬟的喊声,受到提醒,便手上加大了劲。

第1100章 惊心

    沈维玄的脖子立刻滋出了血,痛得他立时嚎叫起来。

    “不放老子就杀了你儿子。”潘永言恨恨道。

    沈夫人听到儿子的嚎叫,再听到潘永言要杀儿子,立刻就把手放了。

    潘永言赶紧收回脚,不再跟这个疯女人纠缠,继续押着沈维玄往前走去。

    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沈夫人,眼泪就像开了闸门的水一样,哗啦啦地往外流。

    刚才,潘永言踹得她好疼,骨头就跟散了架一样痛,可她的心却更疼。

    她的玄儿竟然看着她被潘永言打,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虽然她是想以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可玄儿这样的做法还是让她感到寒心。

    要是换作白儿和青儿,他们俩绝对不会这样对她的。

    她想起夫君经常说的那句话,白儿、青儿心善,玄儿却是个白眼狼。夫君这么说的时候,她总要辩驳一番的,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之后,她再也无力为玄儿辩解了。

    沈大老爷被救醒后立马冲了过来,直接扑到了她面前,就地坐下,把她搂在了怀里。

    “夫人,你怎么样了?快来人,快救夫人。”他完全没有往日的斯文,扯着嗓子发疯般地大喊大叫。

    很快下人们围了上来,云霞把康先生给她的治伤圣药,珍贵的回生丸倒了一颗出来,交给沈维青,让他喂他母亲服下。

    沈维青道了谢,挤进人群中伺候母亲吞下了药丸。

    沈大老爷听说是云霞给的治伤灵药,忙不迭地向她道了谢,又柔声对沈夫人说,穗禾别怕,为夫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夫人强撑着点了点头并扯出了一个笑脸。

    大夫被下人引来了,他跪在沈夫人面前诊了脉,好在沈夫人的情况不算太严重,大夫说开方子服药,再将养一段时日便会痊愈。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自是小心把沈夫人送回房中安置不提。

    沈秋风听说了沈夫人的遭遇,摇头大叹了一口气。

    这边,潘永言果然顺利闯过了沈维白的第三道和第四道防线,接近马厩了。

    苇杭躲在马厩入口处的大水缸里,等着潘永言的到来。

    沈维白站在水缸对面,好逼着潘永言贴着水缸走。

    此时他对云霞和明光由衷佩服,也心怀感激。

    他们俩预判得何其准,潘永言果然处处留心,狡诈地避开了他设置的四道防线。若不是云霞和苇杭,他今天就栽在了老奸巨猾的潘永言手里。

    大哥被潘永言带出城后多半会被潘永言杀掉,祖父交代的任务完不成不说,还可能被有心人拿这件事来指责他。

    他甚至能想到那些人会说得多难听,会说他是为了自己的家主之位稳固,所以才不出力营救沈维玄的。二公主也会怪罪他没有把她的驸马救下。

    在道郡郡衙内,在那么多人的眼皮下,潘永言一个人就能把大哥掳走,说起来,确实让人不太相信。

    总之,这件事将会成为他沈维白的一个大把柄,一个大麻烦……

    所以是云霞和明光的聪明才智,让他避免了被人抓住把柄,消除了他的麻烦。

    而更让他感激的是,明光主动出手相帮,要亲自替他抓住潘永言。

    潘永言跑了,对他们沈家来说,就像一个不定时就会爆炸的炸药包,指不定哪天就炸了,会害得他们沈家很惨的。

    明光和云霞在勘探了沿路地形之后,选中马厩所在院子里的这个大缸子。

    此时,明光就呆在装满水的大水缸里,他潜入了水中,靠咬着一根空心细管子呼吸,准备给潘永言出其不意的一击。

    沈维白想着那冰冷刺骨的水就打了个寒颤,明光潜在里面肯定很难受,可他却毫不犹豫地就揽下了这个任务,还说他的水性好,不要和他争抢。

    从今天开始,他沈维白就认了明光这个兄弟,他要和明光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潘永言进来了,看到沈维白站在那里,顿时警惕起来。

    他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刀攥紧,又四下瞅了瞅,确定没有其他的威胁之后,果断地选择了靠着水缸这边往里走。

    “马车已经备好,装银票的匣子就放在车门处,潘大人走近就可以看到。”沈维白出声开始分散潘永言的注意力。

    潘永言傲慢地点了点头,押着沈维玄一步一步走向水缸。

    他要确认一下水缸里是不是装的水。

    苇杭把深吸了一口气,把吸管收入水中,憋着一口气等待潘永言的检查。

    潘永言探头看了看水缸,里面几乎满满一缸水让他放了心。他转过身来质问着沈维白:“老子的亲兵怎么还不来?”

    要逃亡也得带上几个服侍他的人,所以早前他就交代了沈维白把他的亲兵找来,他要带着出去。

    “已经派人去找了,就快到了。”沈维白不动声色地说。

    “沈维白,你少给老子耍花招,否则老子立马杀了…”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一个湿淋淋的袋子套住了头。

    从水缸中一跃而出的苇杭,就像蛟龙出水,勇猛无比,手中的大袋子稳准狠地罩住了潘永言。

    潘永言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刀就被缴了。

    他只听到哐当一声,那是刀落在地上的声音,意味着他失去了护身符。

    完了!

    潘永言心惊肉跳,面如死灰。

    沈维玄同样被惊了一下,一股劲力把他往左边一推,紧紧抵在他右边脖子上的压迫感消失了,接着听到刀掉落在地的脆响。

    脚下一软,沈维玄倒在了地上。

    扭头看去,他才看清推他的是六弟,而潘永言被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打翻在地。

    沈维白见沈维玄安全了,便不再管他,自己则冲到苇杭身边与他一道对付潘永言。

    潘永言很快被两人联手制服,手脚也被捆得扎扎实实的,一脸土色的瘫在地上。

    “明光,你快去换掉湿衣服,这里就交给我了。”沈维白见大局已定,担心明光受寒,催促明光去换衣服。

    苇杭见潘永言已经成了菜板上的肉,完全没有蹦跶的可能了,便对沈维白说了声好,自去更衣去了。

    苇杭前脚刚走,沈维白便去扶起了还在地上的沈维玄,帮他拍去了身上的尘土:“大哥,你没事吧?”

    “没有。”沈维玄木木地点了点头,他还没有太回过神来,直到沈维白帮他拍灰尘,他才彻底明白自己被救了。

    潘永言都把他押到马车前了,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估计得气死。

    沈维玄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扫了地上的潘永言一眼,果然见他闭着眼,脸上写着痛不欲生,万念俱灰的表情,泄露出潘永言此刻内心的糟糕和气恨。

    他不禁扬起唇,得意地笑了:姓潘的,等会小爷要亲自宰了你。然后走到潘永言身旁,抬脚就踹,一脚、两脚、三脚……

    沈维白没有阻止他,潘永言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看着沈维玄发泄了一番,沈维白便对沈维玄说:“大哥,你看着他一下,我到院外找人来。”

    刚才因为怕人多反而坏事,沈维白听从了苇杭的建议,把院子里的人都轰走了。

    这会擒住了潘永言,那些手下并不知情,所以也没有人前来,沈维白只得出去找他们过来,好把潘永言押解到祖父面前,听候祖父的发落。

    潘永言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不死心,听沈维白这么一说,便想出一条毒计来。

第1101章 有意

    沈维玄忙点了头,沈维白便放心去了。

    等沈维白离开后,潘永言就挣扎着昂起头对沈维玄说:“你这个大蠢货,刚才那么好机会竟然被你错失了。”

    “错失什么?错失没抓着你立功?那有什么,老子不费半点力气,你现在还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沈维玄会错了意,不以为然地讥讽道。

    他甚至还在心里暗自庆幸,多亏潘永言来了绑架他这么一出,顿时就显得他的罪过小了很多。

    沈维玄说完之后,还呸的吐了一口口水在潘永言脸上,这个死东西居然敢骂他蠢货,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吐完,他弯下腰,居高临下地对着潘永言,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他。

    潘永言任由沈维玄的口水糊在自己脸上,沉声道:“老子还以为你多聪明,看来也不过如此。刚才就你们两兄弟,你杀了沈维白推到老子身上,沈家家主岂不就是你的了?”

    沈维玄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怎么没想到?他确实大意了!

    沈家家主之位是他心心念念的,如果老六一死,本就油枯灯尽的老东西铁定跟着就会闭眼,这个家主之位舍他其谁?

    刚刚走出院门不远的沈维白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是大哥的声音。

    不好,莫不是潘永言还有同伙,他大意了,不该留大哥一个人在院子里的。

    “快来人,到马厩这边集合。”情急之下,沈维白迅速往回跑去,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希望他的手下能听见,沈维白默念着冲进了院子里。

    苇杭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在外间等着他的云霞忙迎了上去。

    他换了一件月白色的棉袍,简单擦拭过的头发半干,越发显得黑亮,与头上的白玉冠形成鲜明的对比,黑白分明,简约中透着至美。

    极为平凡的棉袍穿在他身上,也被他挺拔如松的身躯衬得不凡起来。

    苇杭也大步向她走来,就像一张移动的水墨画,在她眼前晕染出奇妙的意境。

    两人走近,云霞忙问他感觉怎样,呆在那么冰冷刺骨的水中,很容易受寒的。

    “不妨事,云霞别担心。”苇杭看着眉头如烟笼的云霞,忙不迭地安抚。为了让云霞放心,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着告诉云霞,自己的身子壮实得很,再在那大水缸里呆上半天也不会有事。

    云霞被他的举动逗乐,噗嗤笑了一声,嗔道:“说得来你就跟铁人一般,真以为你是铁打的?知不知道,你被冻着了,生病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苇杭听到云霞这句似嗔非嗔的话,心里比蜜还甜,嘴巴咧得都快到耳后根去了。

    他欺身凑近云霞,带着玩笑道:“你心疼的话我也会心疼,所以为了我们都不心疼,我坚决不能受寒。”

    云霞眉眼弯弯地扫了他一眼:“苇杭,我才发现你原来会贫嘴的。”

    苇杭哈哈哈笑出了声,离云霞更近了一些,近得云霞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暖暖的气息打在耳朵上,酥麻中带着微痒,让她的耳朵一下就染上了绯色。

    他声音低沉,促狭地来了一句:“为了云霞,苇杭不仅会贫嘴,还会亲…”

    说到这里,他却住了嘴不说了。

    云霞腾地一下跳开了:“干什么,万一来人了呢?”

    看着紧张兮兮的云霞,苇杭这次笑得更大声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的意思是他只说了个亲字,并没有说嘴字,是云霞自己联想到那上面去了。

    云霞红着脸飞了他一眼,做势要打他,你这没说胜过说了好不好?欲盖弥彰!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调皮的苇杭。

    “云霞,你这是要谋杀亲夫。”苇杭一边闪避,一边继续贫嘴。

    追了上去,云霞的拳头终于砸在了他身上,苇杭直接把肉多的腹部送到了云霞的拳头下。

    一拳落下去,苇杭继续笑。

    其实云霞是拳头举得高,落得轻,小粉拳对苇杭来说也就是挠痒痒而已。只是那家伙跳腾着,腆了肚子迎上来的姿势也太搞笑了,所以云霞收回拳头后就开始嘲笑他。

    “苇杭,你躲避的方式不大对啊,是脑袋抽了吗?”云霞俏皮地学了学他那个奇怪的姿势。

    苇杭的脸一下就红了,瞬间红到了耳根。

    “难不成你是有意为之?”看他的神态扭捏,云霞一下反应过来了。

    苇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为啥这么做呢?”这下轮到云霞好奇了。

    苇杭不回答,想转移话题:“那个,云霞我们去看看吧,沈维白应该把潘永言押解到正院来了。”

    云霞不干:“苇杭快些告诉我你故意这么做的原因,否则我就算你不遵从三从四得。嗯,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罚你。”

    说完故意摸着下巴,做思考状。

    苇杭立刻怂了,拍了拍腹部交代道:“我,我只是不想你的手被打疼,这里的肉比较厚软。”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云霞顿时感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无穷的暖意在身体里肆意奔涌。

    两人就这么站着,相对无言,却胜似有声。

    “李小姐,萧公子,少主有请二位到主院去,小的来给贵人引路。”原本候在厢房外面的小厮突然在门外禀报。

    苇杭和云霞忙收起神思,走出门来。

    小厮显然刚得了传信,脸上还有焦急的表情,这让苇杭心中一凛,难道沈维白又遇到了难题?不应该啊,潘永言都被捆起来了,不可能再搞出什么花样来才对啊。

    苇杭猜错了,潘永言借着沈维玄还真搞出了花样。

    当时,沈维白闪身回了院子,一进院门,就见大哥倒在水缸旁边的地上,旁边扔着一根木棍,心一下就慌了起来。

    他警惕地四下扫视了一番,并没有看到人。再看潘永言还捆缚着手脚,紧闭着眼睛,似乎昏过去了。

    难道真是潘永言的亲兵干的?把大哥打晕了,因为大哥倒下前发出惊叫,所以吓得逃遁了?

    情急之下,沈维白也没来及细想,他的视线落在水缸里,突然就反应过来,刚才苇杭藏身于此,说不定被潘永言的亲兵看到了,现在也效仿苇杭藏进了水缸里。

    且看我来收拾你。

    沈维白便冲到大哥身边,探了下鼻息,还好,有呼吸。他立刻弯腰把大哥拖离开水缸。然后从地上抱起一块大石头,刚才为了取得潘永言的信任,他并没有随身携带武器,此时只能以石头来探探水缸里的情况。

    看了一眼大哥和潘永言,两人仍然没有动静。

    沈维白来回几趟,抱了好几块大石放在水缸边上,准备好之后,先丢了一块到水缸里。

    他在离开水缸一步之遥的地方看到,水面晃动了下,接着哐当一声,缸被砸了一个洞,水哗哗流了出来,沈维白又丢了一块石头进去,然后才探头向大缸看去。

    缸子里是没有人,但他感觉背后袭来一股劲风。

    不好,有人偷袭他。

    沈维白急忙往旁边一闪,侧头躲过向他砍来的刀,也看清了要袭击他的人,竟然是大哥。

    “大哥,你要杀我?”沈维白登时就上了火气。

    沈维玄闷声又朝他来了一刀,他一心想迅速置沈维白于死地,所以刀直接砍向了沈维白的要害。

    原本在地上的潘永言也飞快弄开了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第1102章 作死

    刚才沈维玄已经帮他弄松了绳子,勉强捆住他的绳子只是装着样子而已,所以他没费什么劲就解除了手脚的束缚。

    水缸前的沈维白猫腰躲开了沈维玄袭来的第二刀,站直身子后猛然使出一个扫堂腿,把沈维玄扫了个趔趄。

    沈维白便趁着这个空档,把手指放到嘴里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呼哨声,希望能唤来手下相助。

    潘永言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沈维玄狞笑着和他一起对付沈维白。

    前不久还是怒目相向的两个仇敌,此刻却变成了沆瀣一气的同盟。

    被两人夹攻,沈维白被迫退到了水缸处,捡起一大块水缸的碎片权作武器。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沈维白,你一定不能慌,越是这样越要沉着冷静,瞅准他们的空漏进行反击。

    潘永言做势要扑上来,实则是虚晃一下,想等着沈维玄先与沈维白打起来,他坐收渔翁之利,不管这兄弟俩谁赢了,他只要再抓住其中一个做人质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如意算盘打得非常好,但他的同盟也不是省油的灯,与他的想法全然一致。

    特别是见沈维白拿着水缸碎片,尖锐的角正对着他们,沈维玄哪里还敢冲上去,只喊潘永言快上。

    “大少爷,您把刀给我吧,我空着手没法对付他。”潘永言趁机提条件,他早想把刀拿到手中,那样他才能真正掌握主动权。

    “大哥,尽管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刀到了他手里,你能控制得住他吗?”沈维白厉声提醒沈维玄。

    沈维玄本来也是不想把刀给潘永言的,可他又不愿与老六正面交锋,老六这两年武功进步神速,真的打起来,他不是老六的对手。

    再加上时间紧,他也担心万一沈维白的手下过来了,那他的计划就泡汤了。

    “快啊,大少爷,时间不等人,您千万别被他忽悠了。”潘永言催促。

    沈维玄心一横,往潘永言靠近,把手中的刀递给了潘永言。

    没办法,他心中的贪念再次占了上峰,宁愿赌上一把,也不愿意放弃夺得家主之位的机会。

    沈维白摇了摇头,对这个看似精明,实则愚蠢的大哥很是失望。

    他拉开架势,做好了与潘永言应战的准备。

    如愿以偿拿到刀的潘永言,立刻就变了脸色。他挥着刀对沈维玄说:“你绕到后面去,我们一起迅速解决他。”

    沈维玄这次没有犹豫,他也想快些解决老六,所以立刻绕到了沈维白身后。

    且说呆在那边的沈维白手下依稀听到了少主的声音,但说话的内容却听不真切。

    其中一个手下便提议过去看看,万一少主有事也好出手相助。另一个手下却摇了摇头表示,少主说了会亲自过来找他们,不好乱做主张过去,万一坏了少主的大事,他们怎么担得起责任?

    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大家便没轻举妄动,重新坐了下来。

    但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尖利的呼哨声,沈维白的手下们再也坐不住了,情况不对啊,少主没事怎会有这种呼哨声传出?

    他们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先派一个人去看看。

    这群人中武功最高的那个汉子接下了任务,他带上兵器出了院子,前往马厩所在的院子。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猫着腰贴着墙根摸索过去,很快到了目的地。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他连忙贴着门,探头进去看情况。

    一看吓了一跳,少主和大少爷、还有那个姓潘的,正在缠斗中。

    不得了,他本想立刻跳进去,但是想了想还是撒丫子跑回去了,他先要通知兄弟们才是。

    一忽儿,沈维白的手下就冲到了院门口,简单的做了安排后,一群人杀进了院中。

    沈维玄与潘永言正好把沈维白逼到死角,以为可以得手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沈维白手下给惊住了。

    “少主,您没事吧?”几个手下直接挡在了沈维白面前。

    见到援军的沈维白顿松一口气,对手下说:“我还好,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是!”手下齐声应了,向沈维玄和潘永言围了过去。

    沈维白让一个手下把兵器给他,他要亲自上阵捉拿大哥。那个手下把兵器呈给他时,看到他袖子上的血迹,立刻咋唬起来:“少主受伤了。”

    刚才潘永言刺了沈维白一刀,当时他全神贯注,集中精力对付潘永言,还不觉得痛,这下松懈下来才感到伤口的存在。

    手下们便不再让沈维白上阵,派了一个人负责替少主包扎伤口,并照顾少主。

    沈维白在包扎伤口的同时,唤了个手下来,让他出去多召集些人来,务必要把潘永言擒到。

    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沈维玄一下就灰心了,他完了,这次老六绝对不会饶恕他。

    潘永言也气得咬牙,功亏一篑啊。

    拿着刀的手一紧,不行,他得再搏一把,给自己找个后路。

    瞟了沈维玄一眼,潘永言假意喊道:“大少爷,我们得杀出去,马车就在那边,先上马车再说。”

    沈维玄走投无路,听了潘永言所说,觉得也只有碰下运气了,便点了点头,闪到了潘永言身边。

    “大哥醒醒吧,不要再受他的蛊惑。”沈维白捂着包扎好的胳膊提醒沈维玄。

    沈维玄哪里听得进劝,仗着他是沈家大少爷,对那些手下吼叫:“你们敢来杀我吗?都给老子滚开,别拦住老子的道。”

    沈维白的手下便有些犹豫了,都不敢再往前,等着少主的示下。

    “上!留活口!”沈维白下了个简短的命令。

    手下们得了少主的令,自然不再害怕,迅速缩小包围圈,与潘永言和沈维玄打斗起来。

    潘永言很快如强弩之末,支撑不下去了。

    等他一抬头,见院门口又涌进了一拨人,这下他再无继续打斗的心思了,便把刀对准了沈维玄。

    沈秋风,老子要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就让你的大孙子陪老子下地府去吧。

    沈维玄此刻已经放弃打斗了,对方人多,怎么打都打不赢,而院门口又来了一群,傻子也知道谁胜谁输。

    却见银光一闪,潘永言持刀向他冲来。

    他只看见潘永言赤红的双眼,还有骇人的面容,竟然都忘了躲闪。

    沈维白叫了一声:“大哥快闪开。”

    他的一个手下听到少主的喊声,把手中的兵器掷了出去,兵器与潘永言的刀撞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兵器掉落于地。

    潘永言的刀虽然还在手上,经过这么一冲击,也让潘永言略微迟疑了那么一下,原本正对着沈维玄心窝的刀一下刺偏了,刺到了他胳膊上。

    因为铁了心要杀沈维玄,潘永言用了十足的劲,一刺、一搅、再一切,生生把沈维玄的胳膊给斩断了。

    沈维玄胳膊几乎齐根掉地,鲜血喷涌而出,人也随之倒了下去,昏了过去。

    潘永言则被沈维白的几个手下联合杀死了,临死前他还在后悔没有杀死沈维玄,竟是双眼爆瞪,死不瞑目……

    沈维青进门时,正好看到沈维玄的胳膊被砍到地上,他忙看向自己扶着的父亲,只见父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沈维青没吭声,父亲说的话也是他的心声。

第1103章 交底

    大哥竟然三番五次想害六哥,亏得六哥还想尽办法要救他,不过大哥恩将仇报,结果害了自己。

    沈大老爷和沈维青已经得知了沈维玄刚才做的事情,所以才会生出这般感概。

    等沈秋风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只说了两个字:活该!

    说完就捂着胸口喘气,又问:“维白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大夫给他看过没有?”

    有利忙回答他,说大夫已经给六少爷看过伤了,是皮肉伤,伤得不严重,请老太爷放心。

    沈秋风闭着眼睛默了默,对有利说了一句:“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的头越来越痛,就像千斤巨石一般,压得他的抬都抬不起来了。

    看来阎王爷要召见他了。

    沈维白受伤的胳膊被大夫上了药,重新包扎好后便往祖父房间走来。

    到了门口,正好碰到有利出门来,他忙问有利祖父的情况,有利回说老太爷说休息下就去见两位将军。

    沈维白点了点头,刚才他已经跟两位将军见过面,两位将军从云霞和苇杭口中已经得知事情的经过,很是宽容,说他们可以等等,等祖父和他先处理好事情。

    他正是要来告知祖父的。

    “维白来了?”大概听到了沈维白和有利的说话声,屋里传来沈秋风有气无力的问话声。

    沈维白忙应是的,维白有事前来禀报祖父,如果祖父不舒服,就先歇一歇,维白等会再来。

    “维白进来吧。”沈秋风提高了一点音量。

    有利忙返身把门给少主推开,沈维白提脚走了进去。

    “祖父您别着急,两位将军适才告诉孙儿,他们愿意等您。”

    沈秋风摆摆手:“维白,他们愿意等祖父,是他们的好意,祖父怕自己等不及了。”

    “祖父,您别这么说,您吉人天相自会好起来的。”听祖父这么说,沈维白心里很不是滋味,好言劝慰祖父。

    其实他也明白,这么说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维白,祖父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得很,再说,祖父也不算是吉人,祖父错手杀了好些人,祖父有罪。”

    沈维白正要说话,沈秋风打断了他:“维白,你不用劝祖父了,去帮祖父把两位将军请来,劳驾他们在外间与我相见,有些事情我该交代交代了。

    还有,人终究有一死,维白不要伤心,祖父把沈家交到你身上也很放心,就算是死,也是笑着死的。”

    沈维白坐着没动,沈秋风催促他去吧,总要让祖父走得无牵无挂才好。

    祖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维白只得站起来,憋着眼泪对沈秋风说:“孙儿遵命,这就去请两位将军过来。”

    走到门口,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面临家中长辈离开,他不想祖父走,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他抓狂,让他崩溃。

    “维白,把李家丫头一起叫来吧。祖父觉得你说的对,那个丫头是个好姑娘。对了,明光少侠也请来,祖父要向他们道谢。”祖父的声音从他背后飘过来。

    沈秋风听说这位明光少侠潜入水缸中把潘永言制服,救下了维玄,要不是维玄起了贪念的话,事情就得到圆满解决,所以他必须要见见这位年轻的英雄好汉。

    沈维白轻轻嗯了一声。

    云霞当然是个好姑娘,在他沈维白心中就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只是这个好姑娘却与他无缘了。

    不过有明光这样的好兄弟守护云霞,他放心!

    他衷心祝愿他们能成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情侣,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只要他喜欢的姑娘能幸福快乐,怎么样都好!

    因为祖父的事愁闷的心情,在想到云霞之后,竟然奇迹般地转好了一些。仿佛他呆在暗沉沉的地方,突然照进了一束霞光,驱散了阴霾。

    祖父也一定是想到了这个,所以才专门提出见一见云霞的吧。

    沈维玄所在的房间里,沈夫人看着被包扎好伤口,昏睡不醒的儿子哭了一场,手帕都打湿了几条。

    她捏着沈维玄盖的被子,抽泣道:“儿啊,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今后成了残废了,你还这么年轻,该怎么办是好?”

    “夫人,这是他自作自受造成的,你管他作甚!即便他就这样死了,也是他的命。这个儿子心术不正,留着就是一个祸害。”沈大老爷愤愤道。

    沈夫人的眼泪流淌得更厉害了:“老爷,他毕竟是您的长子,您怎么能这么诅咒他呢?”

    对于夫人的妇人之仁,沈大老爷很不赞同,但他嘴上说得干脆,实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这会儿被夫人指责,更加不是滋味,索性转身踱步出门,在院子里转悠。

    大夫收拾好东西,跟沈夫人施了礼,准备离开。

    “大夫,我两个儿子的伤情如何,你得给我交个底。”沈夫人边抹眼泪边追问大夫。

    大夫说六少爷的伤不碍事,是皮肉伤。沈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但是大夫又说大少爷的血是止住了,伤口也包扎好了,就看这几日发不发热,若是发热就凶多吉少,不发热的话,伤口愈合了,就应该算挺过去了。

    沈夫人的心又悬了起来,她带着哭腔央求大夫一定要治好沈维玄,不管多贵的药,我们都出钱给他治疗,还有,治好后定要重赏你。

    大夫诺诺应了才离开。

    沈夫人又守着沈维玄又哭了几轮……

    直到沈大老爷进来劝他去看看父亲,听说父亲情况不大好,沈夫人才跟着丈夫一起往沈老太爷住的院子走来。

    但是他们在院门处被拦住了,侍卫说沈老太爷交代不见任何人。

    “六少爷在里面吗?”沈大老爷问。

    侍卫点点头:“回大老爷的话,六少爷在里面,还有两位将军一起。”

    原来父亲在见客,沈大老爷隐隐觉得父亲是在忙着交代一些事情,看来他自己也感觉时候不多了。

    “穗禾,我们就在前院候着,等父亲见完客,我们便进去如何?”沈大老爷提议。

    沈夫人表示都听他的,她现在本就是六神无主的状态,自然是随丈夫的意见。

    沈秋风强撑着起了床,在外间见了两位将军,以及云霞和苇杭。

    他的头痛得越来越频繁,但是他咬着牙坚持着,向云霞和苇杭道了谢,向两位将军专门交代了丁默卿的情况。

    丁默卿的父亲是抚远将军汤立宴,前一任西戎王为了替儿子报仇,设了毒计害了汤将军,他沈秋风也参与其中。

    老西戎王后来血洗了汤立宴流放的村庄,不过他于心不忍,设计救出了丁默卿。

    至于老西戎王为什么血洗村庄,只是因为他看上了汤立宴的女儿,丁默卿的姐姐,想强娶为妃。

    当然老西戎王又使了阴毒的计,让士兵假扮成东原兵,所以丁默卿姐弟一直以为杀他们父母的人是当时的皇上。

    丁默卿的姐姐成了当时西戎王的后妃之后,生了个儿子,就是现在的西戎王。

    沈秋风特意提到了先帝之死与老西戎王脱不了关系,但他为了沈维白及沈家,把自己摘清了,只说是他后来与西戎人打交道中暗暗查到的。

    云霞爹听了沈秋风的解释,一下就明白了这中间的前因后果,原来丁默卿接近他的父亲,是为了替汤将军复仇。

第1104章 互通

    因为他是先帝最信赖的人之一,所以丁默卿蛰伏在将军府,最终的目的是帮西戎王戕害先帝。

    老西戎王好一招狠毒歹计,要了汤将军的命,霸占了他的女儿,还让汤将军的儿子为杀父杀母的仇人效力。小西戎王又把女儿送到宫中迷惑皇上,总结起来,西戎就是觊觎东原很久了,早就存了要入侵东原的心。

    他们多年前就开始暗中布局,一步步做准备,先是害了先帝的性命,接着等待时机准备架空皇上,再联合北凉对付东原……

    举廉爹也有所醒悟,难怪这么些年,他派人去查丁默卿,总是查到关键处就断了线索,原来西戎王就是他背后最强有力的支撑。

    只是丁默卿若是知道真正杀害他爹娘的人是老西戎王,他会情何以堪呢?全心效力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仇人,对他来说这一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西戎王的母亲得知真相后恐怕是最痛苦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云霞也在想这些问题,只是她和自己的父亲、师父想的角度不同,她是在想办法。

    她在想该如何把事实告诉给西戎王的母亲,看看她能不能在西戎王的后院搞搞破坏,这样攻打西戎王不是更加易如反掌?

    若是真的能成事,也算是又打了一场兵不血刃,或者是牺牲最少的战争,算是为东原和西戎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有两件事亟待解决,一件是如何让西戎王的母亲知道实情并相信;另一件事如何让西戎王的母亲愿意管束并能管束住自己的亲儿子。

    当然,如果西戎王母亲一味偏向自己的儿子,那就只能让西戎人吃吃东原的铁拳,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了。

    苇杭听完之后未置一词,但他咬着唇,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一双手紧捏成拳头垂在身侧,难掩内心的愤怒。

    云霞爹忙拉了拉他:“杭儿,西戎人的如意算盘打不成的。”

    “对,杭儿,我们这就整兵出发,痛打西戎人。”举廉爹附和道。

    沈秋风强忍着突至的剧烈头痛,点了点头,他想说一声有劳大家,声音却困在喉咙里出不来。

    云霞四人和沈秋风道了别离开,沈维白陪着他们刚走出道郡郡衙,准备往兵营去的时候,一个小厮飞跑而来,哭着对沈维白说老太爷刚走了。

    原来有利等他们离开后进屋,就发现老太爷喉咙里呜呜出声,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忙派了人去叫大夫。

    结果大夫还没赶到沈秋风就七窍流血死了。

    确认沈老太爷已经去世了,有利火速派了小厮来通知沈维白。

    沈维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小厮的禀报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就不同我们一起去了,先回去处理好你祖父的后事吧,节哀!”云霞爹拍了拍沈维白的肩膀,劝解了一句。

    举廉爹也如是说。

    苇杭和云霞亦劝了沈维白一番,话不多,但关心却是真切的,充满了真心实意。

    沈维白听了两人的劝解,心里暖洋洋的,原本惨白的脸总算恢复了一些血色。

    他强忍着悲伤,与云霞几人作别,自回去操办他祖父的后事去了。临走时,专门跟云霞爹表了态,会尽快与他联系,前去边城参与剿灭西戎军队的行动。

    云霞一行人则迅速回到兵营,整饬好军队,带着队伍回到京城,与留守的边城军汇合。

    路上,云霞见苇杭心情不好,特意劝了他好一会儿。

    云霞爹和举廉爹十分知趣地走在前头,两人越走越快,让两个孩子在后面说话。

    快到兵营时,已经把云霞和苇杭远远甩在了后头,两人一抬头,才发现两位长辈就跟急行军似的跑前头去了。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不禁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我们也跑起来,不能让他们老等着我们。”云霞边说边跑了起来。

    苇杭扬眉扬唇,神采飞扬地跟着跑了起来。

    两人相伴飞奔,发丝在风中飞扬,笑声洒在路上,自有一番挥斥八极、激扬岁月的风貌。

    再说关泽出宫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安排好将苇杭母后接出宫的事宜,等安排妥当,便又回转宫中。

    他要尽快把娘娘接出宫来,以免夜长梦多。

    结果来到宫里,却被告知皇上已经醒来,请了苇杭母后过去。

    关泽只得告退,退出内廷。

    他内心焦躁得紧。皇上醒来了,要再接娘娘出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恐怕又要费一番周折。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要是皇上再晚些醒来他就成事了,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安插在宫中的人也没有见到,估计这会儿都在忙,关泽只能先出宫,再想办法。

    刚出宫,就碰到了家中的下人匆匆而来,关泽不免一惊,出了什么事吗?

    好在下人告诉他的是好消息,虎威、龙腾将军已经收编了叛军,凯旋回京来了。

    关泽的心情一下豁然开朗,叛军之患已除,而他也有了可以商量的人。

    他一下跳上马车,催促车夫快些去见两位将军。

    车夫听令,扬鞭打马,载着关泽去了刚才下人告诉的地点。

    到了目的地,马车刚停,关泽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

    结果正好碰见云霞爹和举廉爹处理好事情,牵着马出了兵营,准备去关泽府上与他见面。

    “两位将军,关某来了。”眼见两位将军已经翻身上马,关泽挥着手向他们跑去。

    两位将军见是关泽,赶紧纵身下马,三人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

    等大家寒暄了两句之后,云霞爹建议回兵营互相交流一下各自得到的最新消息,再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关泽和举廉爹自是没有意见。

    少顷,在军营一角,一间安静的房间内,热茶溢出的茶香缭绕,几人围坐一圈,云霞和苇杭也在其间,大家开始就各自掌握的情况互通信息。

    关泽先告诉大家皇上的病情,大概两个时辰已醒来,又把自己今天进宫见过苇杭母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说了后不免叹息晚了一步,没有把苇杭母后接出宫来,还很是自责没有办成事情。

    “关老弟不必自责,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预料之外的事情谁也无能为力。”云霞爹忙开解关泽。

    举廉爹也进行了劝说,就连苇杭和云霞都轮番上阵,宽慰了几句。

    然后很快把话题转移开了,说到了从沈秋风那里得到的信息。

    关泽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原来还有这么多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最后大家达成共识,一定要为先帝报仇,一定要收拾西戎贼,如果皇上胆敢阻拦,那就连皇上也一并推翻。

    其实按照云霞爹、举廉爹和关大人的意思,是直接推翻皇上,让苇杭重登大宝,但是苇杭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处理西戎贼,再说皇上暴病,说不定也没几天日子了,也就没必要再兴师动众去动他了。

    “杭殿下,您说得有道理,但是万一皇上传位于七皇子,再行夺权恐也麻烦。”关泽还是有担心。

    云霞插言道:“关大叔不必担心,依云霞的愚见,皇上不会传位于七皇子了,因为七皇子现在是西戎王手中的筹码,西戎王自然会捏得很紧。”

第1106章 宣布

    云霞爹走在前头,关大人其次,举廉爹殿后,三人鱼贯而入,来到皇上的寝殿。

    屋内烧着地龙,很暖和,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顿显紧张。

    等给皇上见过礼后,皇上让人搬来的凳子赐三人坐下。这么多年,三人头一次被皇上如此礼待,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再看皇上一副病态,脸色憔悴不堪,无精打采、虚弱地斜倚在床头,就像被霜打过的庄稼,蔫得不成样子。

    三人对皇上的讨厌不觉便减少了那么一些,毕竟他现在是个行将就木的病人,就宽容些吧。

    落座之后,皇上首先问了问叛军的情况,得知叛军已经全部被收编,沈秋风的孙子主动交出兵符,且愿意为东原效力。皇上蜡黄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虽然中途停下来咳嗽了几声,但一点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见他心情尚可,云霞爹和举廉爹趁机为沈维白求了情,又说沈秋风已经暴病而亡,所以请皇上免了沈维白以及沈家之罪,让沈维白戴罪立功。

    ‘皇上欣然同意,沈秋风虽然可恨,但他的两个孙子实则也是他的女婿,尤其是佩琇,对沈维白这个驸马很上心,所以他本就不想给沈家兄弟治罪,鉴于沈维白能及时悬崖勒马,又愿意将功赎罪,他便做个顺水人情。

    但是死罪可免,惩罚难逃。

    云霞爹他们对皇上提到的惩罚没有意见,给沈家人一个教训也好,还可以警戒那些有异心的人,算是一举两得之事。

    这件事说妥之后,皇上真心实意地向三人道谢,感谢他们三人挽狂澜于既倒,拯救了东原危局,为东原百姓能继续安居乐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还感叹道:身为天子,有三位爱卿这样的贤臣能将,何其有幸。朕宣布,即日起,三位爱卿均擢升一级,再给丰厚的赏赐。

    说完之后,皇上特意让太监记下来,以便及时兑现承诺。

    下完命令,他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照例吐了鲜血,脸色跟着变得难看,血色尽失。

    但咳嗽停了,皇上缓了一会儿之后,又大肆夸奖表扬了他们一番。

    云霞爹三人悄然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皇上临死之前倒是显得清醒明白了很多。但皇上不停的夸奖,还是让他们无法适应,三人待皇上停顿的时候,齐齐表了态,说他们只是做了应尽之责,当不起皇上如此夸奖。

    “当得,当得!”皇上急切道:“朕以前有对不起三位爱卿的地方,希望三位爱卿看在朕是将死之人的份上,都忘记了吧。

    朕接下来有重要的事情托付三位爱卿,尔等万勿推辞。”

    皇上的神色遽然严肃起来。

    云霞爹他们也坐直了身子,纷纷郑重表态,若是分内之责,定当尽心竭力完成之。

    咳咳,咳咳咳,皇上剧烈连咳了几声后,用手帕擦了嘴,又把手帕团成一团攥在手心里。紧接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朕就知道,三位爱卿定会为东原社稷和苍生着想的,朕先谢过三位爱卿。

    朕要宣布的第二件事是,朕百年之后将传位于先帝之子,今后三位爱卿便是新帝的辅政大臣。”

    皇上陡然来这么一句,把云霞爹他们全都惊住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苇杭的存在?但是苇杭的身世只有几个人知道,且保密一直做得很好,他不应该知道啊。

    不过短暂地惊讶之后,云霞爹恢复了常态。

    他清楚,皇上突然来这么一说,他们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也不能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泄露苇杭的秘密,必须冷静下来,沉着应对才是。

    “禀圣上,请问您所说的先帝之子在哪里?”云霞爹想了想,率先抛出了这个问题。

    举廉爹和关泽俨然是错愕的表情,关泽尚能维持着他的坐姿,举廉爹已经身子前倾,快要扑下去了。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无异于大晴天突兀地响起一声惊雷。

    皇上没有回答,因为他又开始咳嗽了,这次咳得很厉害,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三人总算暂时有了消化皇帝抛出的惊天大消息的时间,虽然不能商议,但通过眼神交流暗示,大家悬着的心心慢慢沉下来,趋于安稳。

    举廉爹看着二哥和关老弟都很镇定,便在心里调侃自己上不得台面,遂也重新调整好坐姿,端正坐着,等待皇帝接下来的解释。

    折腾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平息下来。

    他蜡黄的脸因为咳嗽涨红,此刻继续发烧,发烫,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明显的愧疚,他说得很缓慢,目光却罕见地坦诚:“李爱卿所问问题朕马上会讲到,现在朕要先跟你们坦白一些事情。

    不瞒三位爱卿,朕做错了好几件事。朕现在很后悔,所以,朕想在死前纠正自己的错误。

    说纠正也不准确,因为朕的行为已经给皇嫂带来了无可挽回的伤害…那只能叫做弥补吧,多少弥补下朕对皇嫂和皇侄的亏欠。”

    云霞爹他们三人均未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就是落针都可闻。

    虽然他们心中急切想知道皇上所说的先帝之子是谁,在哪里,但是皇上显然要长话慢说,他们也只得按捺住着急的心情,等皇上自己道来。

    甚至怕此时说话会打断了皇上,或者改变了皇上倾诉的意愿,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泥塑般的状态。

    皇上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朕从小就在皇兄的庇佑下长大,皇兄对朕疼爱有加,处处关心爱护,实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长,朕对皇兄也是尊敬和爱戴的。

    只是朕初次见到还待字闺中的皇嫂时,就一眼入心,一见钟情,从此深深爱慕,不可自拔。但是皇嫂心悦的是皇兄,他们郎情妾意,心心相印,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过上了鹣鲽情深,琴瑟和谐的幸福生活。

    朕那个时候就应该及时收回对皇嫂的心思,可朕没有,此为朕所做错事之一。”

    把隐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说了出来,仿佛卡在喉中的一根刺终于被弄掉,皇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加上尘封很久,不敢与他人言说的秘密被揭开,皇上的顾忌也得到彻底释放,接下来说话就比先前更加顺畅了。

    “朕做的第二件错事是酒后失言,让西戎王得知了朕对皇嫂的心思,西戎王以此为威胁,逼着朕收回了攻打西戎的命令,未能替皇兄报仇,导致朕经常夜不能寐,心中煎熬,终身抱憾。”

    说到这里,皇上闭了闭眼,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云霞爹几人以前虽然猜测过皇上不愿意为先帝报仇的原因,却怎么也没有猜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他咬了咬唇,站起身跟皇上施了一礼:“禀皇上,臣还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与否?”

    “爱卿尽管问。”皇上睁开眼,点头允许。

    云霞爹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那就是先帝被害皇上是否参与。

    当然,他问的比较有技巧,是问皇上什么时候得知先帝是被西戎人害的?怎么得知的?

    皇上却难得精明地听出了他的话中话,也没有恼怒,还很有耐心地进行了解释:“皇兄不是朕害的,朕还不至于做出弑兄这般违逆人伦的事。”

第1107章 宣言

    此言一出,云霞爹三人暗中松了口气,还好,皇上还算有底线,没有丧失最基本的原则。

    最重要的是皇上愿意履行了他继位时的诺言,把皇位传给先帝的儿子。这让他们对皇上不免要高看一眼。

    皇上并不知道三人对他的印象急速好转,只觉得喉咙痒,开始了又一轮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

    带着痰音的呼噜呼噜的咳嗽声在寝殿里回响,一声又一声,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压抑无比。

    太监们忙着给皇上拍背,擦嘴,折腾了好一阵之后,皇上的咳嗽声才停了下来。

    他让人呈了热茶上来,赐给云霞爹他们喝,自己也要了一杯温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喉,继续往下讲:“朕对皇兄的死也很悲痛,对死因也是很怀疑的。

    朕不相信皇兄是因为那两个西戎人单纯来报仇遇害的,所以朕派人进行了暗中调查,再加上后来西戎王对朕进行威胁,朕就明白了一切。

    皇兄是死在老西戎王的阴谋之下。

    朕当时气得发疯,跳脚,发誓要杀进西戎,砍下老西戎王的头替皇兄报仇。但是在朕下命令之前,老西戎王通过沈秋风传了话给朕。

    他说,要是朕对西戎不利,他便会想办法杀了皇嫂,还要把朕喜欢上自己皇嫂的事情宣扬出去,那个时候,朕的皇位还没坐稳,皇嫂又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且当时皇嫂怀有身孕,被杀的话就是一尸两命,朕能有什么办法?朕不得不妥协。

    后来,老西戎王死了,小西戎王又拿着朕的把柄不断威胁朕,朕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们妥协。”

    云霞爹三人没有吭声,但脸色却沉了下来,刚才压下去对皇上的怨又回升了一些。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皇上,他们早就能为先帝报仇了。

    皇上还在继续往下说:“朕做的第三件错事就是明知道皇嫂的心在皇兄身上,皇兄归西之后,朕竟然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认为自己有能力改变皇嫂的心意,擅做主张去向皇嫂告白。

    朕对皇嫂说,若是皇嫂诞下的是麟儿,朕一定悉心教导,等他大些,便把江山社稷交与他,那时就可以与皇嫂找一个世外桃源过隐居生活了。

    朕真的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时并没有逼着皇嫂答应,留了好长的时间给皇嫂考虑。”

    说到这里,皇帝眯着眼看向了窗外,视线中,一棵树在深冬的寒风里,光秃秃地立着,一如皇上当时得到皇嫂答复的心情。

    他记得皇嫂听完立刻对他说,她坚决不会答应,因为她心里只有先帝,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生生世世,她与先帝都订下了山盟海誓,永不与君绝。

    皇嫂发布这番宣言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而他掉落到了黑暗的深渊中……

    把视线从院中的树上收回来,皇上不自然地笑了笑接着道:“但是朕被无情拒绝了,朕心生恨意,借着西戎王的手把皇侄从皇嫂身边夺走了,残忍地让他们母子分离十余载之久。”

    说到这里,皇上长长叹了口气,双眼泛红,一脸悔意,神色更加憔悴。

    听他讲话的三人全都身子僵硬,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等待他说出他们最为关心的事实。

    “直到皇后的话把朕点醒,朕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有多离谱,朕对皇嫂的喜欢是建立在皇嫂的痛苦之上,建立在她失去孩子的悲伤之上,是建立在皇后被冷落的孤寂之上,建立在珩儿缺失父爱的成长之下,朕是大错特错了。”

    皇上边说边垂下了头,整个人缩成一团,看着就能感受到他此刻内心的愧疚和后悔。

    从皇上的话中,云霞爹他们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皇上只是抢走了用于替换苇杭的孩子,并未杀害他。

    如果是这样,皇上做的不可原谅之事就少了一桩。

    他们对眼面前真诚悔过的皇上起了恻隐之心。

    关泽斟酌了下,先出言劝了一句:“皇上圣明,知错改正了便好。”

    “启奏皇上,臣以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是人都有可能犯错。”举廉爹憨厚发声。

    云霞爹最后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请皇上不必过于自责。

    皇上抬起头,显然没有料到三个爱卿对他会如此宽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嫌弃和鄙视。

    “爱卿们能这般体谅朕,朕心甚慰,甚慰!朕会抓紧时间改正错误的。”皇上的语气里流淌着满满的感动。

    “皇上,您能告诉臣下先帝之子现在何处吗?”

    趁着他心情好,云霞爹大着胆子追问了一句。

    他是先帝最看重的臣子之一,先帝在世时把他当做兄弟一般对待,所以关心先帝之子的下落是理所当然的。

    就连皇上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立马回答了云霞爹的问题:“朕已经派人去接他了,也告知了皇嫂这件事情。皇嫂很高兴,回到她的住处打理一下,等着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

    朕看到皇嫂激动欣喜的表情,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得起皇嫂的事。

    不瞒众爱卿,朕暗自庆幸,还好当初没有伤害这孩子,而是想办法把他从西戎人眼皮下换走了,送回朕母妃的家乡交给信得过的亲戚抚养长大了,否则今天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都不可能了。”

    云霞爹他们一下就反应过来,皇上说的这个孩子是萧先生的长子。而苇杭的母后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此刻一定欣喜异常。

    他们都知道,娘娘为了萧先生的这个孩子,这些年心内的煎熬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婉姑娘说,娘娘因此背上了很重的思想包袱,夜里常做噩梦,醒来独自垂泪,一宿一宿睡不着,伤心到天明,看着都让人心疼。

    现下好了,娘娘再也不用过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还有大哥大嫂,他们原本以为惨死的长子,还好好地活着,对于做父母的来说,这是多大的喜事啊!

    三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举廉爹咧着嘴,好一会儿都忘了收回去,皇上看在眼里,也喜在心上。

    他笑着打趣道:“朕很羡慕皇兄,有你们这样忠心耿耿的追随者,看看,你们得知皇兄之子还活着,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这一刻,君臣之间的罅隙似乎被填平了不少,大家都肆无忌惮地开心,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

    皇上感觉自己的病都减轻了,直到喉中又冒出一股腥甜的味道,有血往上涌,他的心情才又低落回去。

    吐在雪白手帕上刺目的鲜血让云霞爹他们三人也收了笑容,他们敛眉低目,等着太监帮皇上擦脸擦嘴。

    等皇上收拾停当,三人便轮番建议皇上权且歇一歇,休息休息,他们就在门外候着。

    皇上说了这会儿话已然累了,加上身子难受,实在也支撑不下去了,便闭着眼睛摇了摇手说:“那朕就先眯一会儿,众爱卿也先到外间等一等。”

    云霞爹他们便退了出来。

    三人想出来一来是因为皇上的病,二来主要是要商量下该怎么告诉皇上苇杭的事情。

    皇上以为的侄子实际并不是先帝之子,而是萧先生的儿子,这事必须斟酌下,统一口径告诉他才行。否则大家说来不一致,万一引起皇上的不满,影响到苇杭继位可就不好了。

第1108章 宣讲

    在这一点上,他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不出错才行。

    总之,他们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证苇杭殿下得到应该得的,只有这样,他们以后去了那边,才有脸见先帝。

    这时,留在兵营的苇杭和云霞也在猜测皇上突然召见几位长辈的目的,不过因为刚回到京城,情况不清楚,现下到处都一派忙乱,他们想找人打听都不知道找谁,所以两人胡乱猜测了一阵,也就放弃了。

    暂且等着几位长辈回来就知道了。

    想来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是没有理由为难两位将军和围城以来特别仰仗的重臣关大人的。

    两人到兵营来时,师父便把他们引荐给了詹建武,让他们可以跟着詹将军在军营四处看看。

    詹建武一直在忙,这会儿总算忙中偷闲来找他们,以尽尽主人之责,带着他们在军营走走。

    两人欣然同意,跟着詹建武在军营转了转,一边走一边听詹建武说起守城的事情。

    随着詹建武的叙述,他们了解了京城守卫战的激烈情况,也知道了众将士为守城拼尽全力的事迹。

    詹建武讲得声情并茂,说到兴奋处,还加上了手势和肢体动作,让他们听的津津有味。

    守卫战的一幕幕如同电影在云霞脑海中闪过,师父和眼前这位詹将军,带着勇敢无畏的守城将士们,咬着牙与多于自己数倍的叛军周旋对战,愣是在叛军占优势的围攻下坚持到了最后,成功守住了京城。

    他们一定吃了很多苦,好在获得了胜利,总算是没有辜负之前的竭力付出。

    那些英勇牺牲的将士们,应该得到永远铭记。

    云霞正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詹建武就讲到了设英灵堂的事。

    “詹将军考虑的极是,是该设英灵堂供民众缅怀、纪念这些英烈们。”苇杭显然很赞成设置英灵堂,那些英烈们值得这样的待遇。

    詹将军点了点头,又忙摆手纠正苇杭的话:“好叫萧公子知道,设置英灵堂这个提议并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三皇子殿下最先提出来的。”

    “三皇子殿下?他很有心啊!”苇杭双眼发亮,出声称赞了一句。

    “可不是嘛,三殿下是个很不错的皇子,其实我们私下都认为三殿下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詹建武接着苇杭的话说。

    云霞看了看詹建武,显然他不是苇杭身世秘密核心圈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以后苇杭登基成为皇帝,詹建武想起今天对苇杭说的话,是不是会吓一跳,恨自己多嘴呢?

    好在苇杭不是那种小心眼记仇的人,否则詹建武可能就祸从口出了。

    她思绪纷纷,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本来是与苇杭和詹建武并排行走的,很快就落在了他们身后。

    刚才她认为苇杭不会因为詹建武今天所说的话怪罪他,但细想起来也说不一定,时位移人,焉知当了皇帝的苇杭不会改变呢?

    皇帝,苇杭坐到了这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有很多东西就不是常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皇帝都有后宫,苇杭当了皇帝,难不成不许他有后宫?

    思及此,云霞的秀眉微微蹙起,一双漆黑晶亮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微光,白皙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忧色。

    从她内心来说,她实在是不能接受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

    可是她喜欢苇杭,愿意成为他的妻子,而苇杭注定是要继承先帝衣钵,重掌皇权的。

    所以这个问题她迟早会面对。

    虽然苇杭对她有过承诺,她也相信苇杭刚当皇帝的时候,肯定能做到只有她这么一个妻子,但是以后呢?等她年老色衰,再加上大臣们的压力,苇杭还能做到吗?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苇杭和詹建武走在前面,话题全部都围绕着三皇子展开来。

    詹建武见萧公子对三皇子有浓厚的兴趣,加上他对三皇子的印象极好,所以就敞开话匣子说起了三皇子。

    三皇子平日仁厚有德,行事作风稳重,待人接物得体,礼贤下士……

    詹建武把自己知道的,听说的三皇子的事通通告诉了苇杭,赞美之词用了好长一串。

    还有三皇子主动请缨,代替皇上到城墙上慰问守城将士,冒着危险与大家一道守城,更让人感动的是,对付叛军的石弹用罄之后,三皇子果断拆了外祖家的别院,把砖石滚木运来,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为守住京城立下了巨大的功劳……

    詹建武最后总结陈词告诉苇杭,现在不仅仅是他们这些臣子,就是京城民众们都对三皇子感恩戴德,拥护得紧呢。

    苇杭听得兴致勃勃,频频点头。

    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打断詹建武的谈兴,除了偶尔有问题要问之外,所以基本都是詹建武在宣讲,真真满足了詹建武夸赞三皇子的心愿。

    说完了三皇子,话题又转到了皇上身上。

    詹建武愤愤然道:“只是我们都没搞懂,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皇子,皇上却视而不见,甚至可以说忽略不待见,偏要去宠惠妃娘娘所生的那个小奶娃,莫名其妙封了他为太子。”

    “詹将军没有听到什么传言吗?”苇杭缓缓开口。

    “传言,什么传言?”詹建武发问。

    苇杭也想知道,有关沈秋风散布出去的,关于皇叔爱慕母后的言论在大家心目中是个什么影响,所以趁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就是叛军传出来的,说惠妃娘娘同先帝的皇后长得有几分像。皇上钦慕自己的皇嫂,所以才纳了与自己皇嫂相像的惠妃娘娘进宫。”

    詹建武的脸色立刻肃重起来:“萧公子,那是叛军红口白牙造的谣,谁人相信?您别听那些胡言乱语,清者自清,先帝的皇后是皇上的皇嫂,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萧公子放心,现在叛军已经被剿灭,谁还敢无中生有地乱嚼舌根?”

    对于詹建武无条件的维护母后声誉,苇杭内心很是感动,但天下悠悠之口,又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像詹建武这么想。

    不过詹建武说清者自清倒是真的,母后是清白的,时间会验证一切。

    “詹将军说得对,先帝和自己的皇后鹣鲽情深,情比金坚,就算是皇上,也不能破坏他们真挚的感情。晚辈相信,无根的谣言就像一阵风,终归会被吹散的。”苇杭郑重回道。

    詹建武显然很是赞同,重重点头,连声说:“正是,正是,正是这样!”

    两人达成高度共识,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又说了一会儿话,苇杭才猛然发现云霞已经落在他们后面好远。

    他对着詹建武拱了拱手:“詹将军,晚辈与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实在幸甚。不过您这么忙,晚辈就不继续叨扰您了,您先去忙,晚辈和您就此别过,自去军营转转。”

    詹建武也确实还有事情要办,所以就同意了苇杭的提议,远远地和云霞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苇杭立刻转身去找云霞。

    走近后,他歪着头打量云霞,见云霞清丽的小脸上没有笑容,嘴唇紧抿,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苇杭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说的话也就带了十足的关切:“云霞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吗?告诉我,我去帮你收拾他。”

    云霞抬眸,看着满脸堆笑的苇杭,在心里叹了口气。

    傻瓜,惹我的人就是你,你难道要自己收拾自己?

第1109章 声明

    不过想着苇杭也是无辜的,云霞那滚到舌尖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些没意思,所以暂且不说也罢。

    “我没事,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吧。”云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把话题岔开了去。

    苇杭立刻又紧张了:“那你要不要休息?我马上去找詹将军,给你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让你赶紧歇一歇。”他说完就踮着脚四下张望,想看看詹将军现在在何处。

    很快他便看到了正与人说话的詹将军,立刻拔步要去找詹将军,结果袖子被云霞拉住了。

    苇杭拽了拽没拽动,扭头看向云霞,云霞朝他笑道:“苇杭,不用了,我们就在那边去坐一坐即可。”

    苇杭却不放心,坐一坐能休息好吗?显然不能够啊。

    所以他用了力从云霞手中抽出袖子,安抚道:“我去去就来,云霞,你是个姑娘家,跟着我们长途奔波实属不易,也怪我,都没有考虑到这些,让你没有休息好是我的不是。”

    见他执意要去,云霞忙再次拽住了他的袖子,娇声道:“苇杭,人家想和你坐一会,说说话,那样疲劳一样就飞走了嘛。”

    她边说边牵着他的袖子晃,说完还鼓起了腮帮子,娇俏的模样可爱至极。

    苇杭立刻顿住了脚步,身子也跟着僵了一下,云霞一般不会这么跟他说话,所以突然听到她这般语气,苇杭还有些诧异。

    不过诧异归诧异,一颗心却是瞬间被欢喜淹没。

    他立刻眉目舒朗地朝云霞笑道:“那好吧,都听你的。”

    云霞原本因为想到的那些事心情不好,想和苇杭闲聊下纾解纾解,这会听到苇杭这般顺从,心情都转好了许多,以至于颊边的酒窝都浅浅地浮现了。

    苇杭那颗被欢喜淹没的心又添了沉醉,醉倒在那梨涡散发出来的魔力之中。

    他的笑容越发明亮,眉飞色舞,嘴唇上翘到了最大的弧度。

    两人便到云霞指定角落里的石凳上落座。

    “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刚坐下,苇杭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诚意满满地对云霞表态。

    他很自觉的做好了当一个倾听者的准备,这样就可以要尽快让云霞的疲劳飞走啦。

    云霞乐了:“想说说让你三从四得的事。”

    边说边朝苇杭挤眼睛。

    苇杭憨憨一笑:“是不是我在这方面有哪里还没做好?云霞但说无妨,我一定改进。”

    云霞的心情又好了一层,酒窝儿都变深了。

    她调皮接话:“其实你目前做得挺好,我无可挑剔,只是以后,还有以后的以后,你还会这么听话吗?”

    抛出这个问题后,她的眼睛就黏在了苇杭脸上,一瞬也不眨地盯着苇杭。

    被她灼人的视线紧紧锁住的苇杭,毫不犹豫地说,他会听她的话的,会一辈子做到三从四得,直到生命终结。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举起手对云霞说,他可以发重誓:“我苇杭在此声明,会一辈子顺从云霞,按照云霞所说的三从四得真心待云霞,如有违背,愿遭受天打雷劈之罚。”

    云霞伸手想捂住他发誓的嘴,谁要他发这么重的誓?可是苇杭机灵地躲过了云霞伸出的手,把毒誓一清二楚地说了出来,还露出躲过云霞阻拦,成功说完的欣慰笑容。

    这个实心眼的傻瓜,云霞在心里嗔了一句,但心里却荡漾起欢喜来。

    见原本严肃看着他的云霞,在他发完誓后,眉目间添了喜色,苇杭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誓言发得好,心下更是暗暗对自己说,一定要说到做到。

    ”皇上有请关大人和两位将军进去。“约摸半炷香的功夫后,皇上叫人来通知等在外间的云霞爹三人进他的寝殿。

    三人大致商量好了一个说法,所以互相递了安抚的眼色之后,随着太监进了里间的寝殿。

    皇上靠在床头,脖子后、背后、腰后都垫着好些迎枕,整个人就像是被这些大大小小的迎枕撑着一般,仿佛撤掉这些靠枕,他便会轰然倒下。

    脸色一如既往的蜡黄,嘴唇发白,一双眼睛泛着红,只是看着还比较有神。

    大概是他把搁在心里的事情一吐为快之后,压力减轻了不少,内心收获了平静吧。

    “坐。”皇上抬起手,微微扬了扬,示意他们坐下。

    三人谢过恩,坐回了圆凳,都挺直脊背,维持着肃然的面容。

    张嘴想说话,结果话未出,皇上先吐了几口血出来,立刻引得立在床前的太监一声惊呼。

    怎么办,皇上吐血越来越勤了啊。

    当然这句话太监并敢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自己嘀咕而已,但他的惊呼声立刻让在外间候着,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其他太监和太医们听到了。

    很快,外殿的太监进来了好几个,端来了水和太医们新制的药丸给皇上服下,折腾了好一会才消停。

    “朕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服完药的皇上脸上写了歉意,对着云霞爹三人说。

    这话倒让云霞爹他们听得心酸,忙安慰了皇上几句。

    皇上叹口气道:“这就是朕冥顽不灵的报应吧。

    想当初,朕若能像今日这般开通,又如何会酿成大错呢!爱卿们能宽容朕,朕甚慰之余又更加愧疚。

    也不知道新帝能不能像你们一般宽容朕,宽容朕的皇子公主们?

    朕不愿让朕犯下的错影响了孩子们,那样朕魂归上天后也会不安生的。”

    云霞爹他们立刻明白了皇上话里的意思,原来是担心他去后子女们的处境,希望他们能帮着保全他的子女。

    关大人起身微躬,恭敬且坚定地对皇上表态,他们一定会竭力确保皇子公主们不受影响。

    “禀皇上,新帝绝对不会对殿下和公主们不利的,因为新帝同先帝一样,是个仁德清明、善良正义的人。”云霞爹接着站起身说。

    话赶话已经赶到这里,那就趁机把苇杭的事告诉皇上吧。

    他说完之后,皇上猛然抬起头,盯着云霞爹很是不解地问:“爱卿何出此言,你又不认识那个孩子,如何能下此决断?”

    他的脸色也沉了沉,相比之下,关泽的说辞他更能接受,李勇钦这样说就有点糊弄他的意思了。

    心里也有些生气,他还没死,李勇钦就这样对他,还能指望李勇钦好好对他的孩子们吗?

    举廉爹才不管皇上神色变化,立马站起来,施礼道:“禀皇上,李将军说得对,新帝确实是这样的人。”

    皇上的目光立马移到了举廉爹身上,脸色又沉下来一些。

    还好关大人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皇上抿着唇在心里自我安慰,结果他刚闪过这个念头,关大人也开口了:“禀皇上,两位将军所言极是。”

    皇上张了张嘴,一时忘了合拢,这是什么个情况?他们三人竟然联合起来忽悠朕?是对朕犯了错暗自报复吗?他们都是忠心于皇兄的人呐。

    喉咙处又难受了起来,皇上抓起手边的帕子捂住了嘴。

    床头缩成一团,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太监立刻帮着皇上顺背。

    云霞爹他们只得住了嘴,等着皇上缓过来。

    皇上消停后,眼睛里的神采消失了,脸色比刚才难看了不少。

    云霞爹趋前一步跪了下来:“皇上,臣在此声明一下,臣确实认识先帝之子,但先帝之子不是您送出去寄养的那个孩子。具体情况还请皇上容臣跟您详细道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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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云霞在得知自己身世真相后赶回家去的路上出车祸,穿越到一个陌生的平行时空中,她苏醒后发现自己身体的原主正从一场由可怕阴谋制造的火灾中重生回来……好,既然这样,范云霞说我这个部队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又拥有原主前世的记忆,必须得分分钟秒杀那些阴险的人渣,让你们见识将门虎女的厉虎威娇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虎威娇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虎威娇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