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反击
沈砚稳了稳心思，将那双雕刻拿在了手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雕刻技艺确实精湛，栩栩如生。”沈砚观摩着这双龙凤，声音轻浅出声，带着遮掩不住的夸赞之气：“跟我中原图腾简直一模一样。”
众官员听着她这番话，都是眉毛一拧，这个国师是真的蠢还是假的傻，难道看不出这南宋是在挑衅当今皇上吗？她居然还在夸赞这雕刻技艺精湛？
南宋使者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对当朝国师做过周密的调查，但却一路道听途说，都道是国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目中无人丧心病狂，想来是个没有脑子的愚钝之人，加上刚才沈砚的话，便更加认为沈砚是个没有脑子的货色。
闻此一言，使者笑容谦恭：“我们虽不是中原人，可却也尊崇真龙，惠摩大师得到国师盛赞，定然开心。”
沈砚闻言，挑眉一笑，说不尽的目中无人：“那这上面的龙，就是比喻的我们皇上咯？”
使者又是一愣，心说自己还真是高看这个草包了，这么没脑子的问题，也敢当众问的出来。
引罗一直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可那双眸子里却闪过了烈烈光芒。
使者愣怔之后，态度依然恭顺，回答的进退有度：“皇上乃真龙天子，怎敢以凡物比之。”
沈砚继续胡搅蛮缠：“既然凡物比不了，贵国又送个凡物做甚？”
使者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一句，不过回答的也很得体：“小小贺礼，只求皇帝陛下展眉，不敢多做比较。只希望皇帝陛下如同这龙一般，大展宏图。”
“嗯，很不错的寓意。”沈砚表面上吊儿郎当十分欢喜，内心却是履了一层薄冰，似笑非笑般问道：“那这龙，断了一个腿，凤凰折了个翅膀，又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使者立马笑了起来，什么意思？羞辱你们的事情呗！
就连郑国的在坐王侯，也因为沈砚问出这句话，而觉得颜面无光，恨不得掐死这个死道士。
使者内心嘲笑，出口的话语，却是温和有礼：“这是惠摩大师亲手雕刻，其中深意我不敢多做揣摩，不过既然国师大人问起，我就发表一下拙见。”
说着，他上前，拿起来那双雕刻，缓缓道：“这龙虽然少了一个爪子，凤凰折了翅膀，它们的表情却是温和无比，隐隐透露着祥和，而这雕刻本身又是龙凤，向来寓意的是祥和之兆吧。”
“哦，原来是这样。”沈砚一副受益匪浅的样子：“当年我家师尊，对惠摩大师的雕刻之法颇有研究，据说惠摩大师不管雕刻何等东西，都是取之于民。方才使者所言，贵国也是尊崇龙凤，这雕刻既然是祥瑞之兆，那么想必这雕刻代表的也是南宋国的现状，看来南宋国在帝后真龙真凤的庇佑下，生活的很祥和吧。”
“那是自然。”使者有些得意洋洋：“我国在帝后英明的带领下，民风祥和，生活美满，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无一不丰衣足食。正如国师所说一样，惠摩大师所反映的，便是我南宋的祥和之兆。”
话说到这儿，年轻的君王，视线不由得看向了沈砚。就连一直安静无声的原非籍，也不由得侧目。
她衣袍宽大，安静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在询问南宋国的状况，眼底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笑意。
而引罗的目光，则不由得一冷。
夜明珠的照耀下。
沈砚一拍手掌，扬着眉眼，道不尽的邪肆隽狂：“原来贵国在断了腿的龙，折了胳膊的凤凰，两位帝后的带领下，生活的美满非常呢！怪不得惠摩大师有如此佳材，雕刻出如此好的作品呢！”
无知无觉的一句话，从沈砚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全场寂静。
只是片刻，便全场哄堂大笑起来，先前对沈砚前面的不满，和被南宋嘲弄的不痛快，也全都一扫而空。
而南宋国的使者，则面面相觑，前一秒还得意洋洋，下一秒便被眼前这个柔柔弱弱书生一般的人，给反转了乾坤。
关键是，还没有办法反驳，使者团虽然站在边上，没有参与唇枪舌剑，可也羞愧的有些无地自容，就连拿着茶盏的引罗，目光里也涌出了一抹赞叹。
从头到尾，这个小丫头，看似痴痴傻傻不明白所有路数，说出来的话也都很单纯，可却是一个掌控全局的人，她很擅于引着敌人套路自己的圈套里，这个小丫头，不可小觑。
沈砚看到众人的反应，立刻换上了一副无措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使者，火上浇油的道：“我有说错吗？这不是使者自己说的嘛！”
说着，似乎是为了得到人的认可，沈砚又去问司重：“皇上，臣可是哪里说错了吗？”
司重等到笑声渐渐停止了下来，才看向沈砚，眼神里讳莫如深，好一阵儿，才又转向引罗，道：“国师向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向来直来直去，说话自然也是快言快语，有什么便说什么，希望皇子莫要在意。”
这话里话外，却没有一丝一毫责怪国师的意思，快言快语直来直去都说出来了，若是再揪着不放，倒显着自己毫无心胸了。
引罗站了起来，甄了一杯酒，冲着沈砚道：“国师快言快去，引罗自然不会生气，倒觉得国师豪气，我敬国师一杯。”
“过奖。”
沈砚忙的接过来侍女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饮的时候还在想，引罗怕是后悔极了那日救她的事情，若是不救她，南宋使者也不会到现在还下不了台，救来救去，这不是搬起来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可偏偏这个时候，那使者却又突然开口说了句：“皇子说的是，我们自然不会跟国师计较，毕竟国师年纪轻轻，童言无忌。”
他本是南宋丞相之子，三岁能诗，六岁赋词，被人称为神通，后拜师当代大儒钟怀素为师，不管是文韬武略，皆是卓绝，今年正好十七岁，在南宋无人敢与其争锋，本次也是为了见见世面，却没有想到，在一个小道士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当然不服。
第150章 相讥
沈砚却因为他那句童言无忌，脸色彻底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就连呼吸，起伏的也有些快了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一句童言无忌，表面上看起来是表示出他们南宋宽阔的心胸，实则是嘲讽她年龄不小，智力却只如孩童，说出的话自然也是一孩子一样胡说八道。
本来心情大好的众官员们，此刻因为这句话，目光却都重新看向了沈砚。
沈砚看着昭胤，良久，才攒出了一抹微笑。
若是这个贺礼关乎着两国之间的邦交，对方呈一些口舌之利，她不会去计较，毕竟争的是国之体面，这些全都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这个使者完全将矛头指向了她，堂堂一国使者，心胸气度却如此的狭隘，真是令人从心底里厌恶。
沈砚眉间的笑，越来越浓烈起来，她看向昭胤，语气谦和无比，又带着隐约的诧异：“使者果然是好大的肚量，既然心胸如此宽广，想必若是本座在童言无忌一回，也不会介意的吧？”
昭胤看着她的笑脸，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微微一笑，避其锋芒：“国师严重了，国师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想来定然是文武双全，方才那些童言无忌的话，想必也只是一时大意，又怎么会再次犯这种错误？既然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自然谈不上介意不介意。”
一直旁观的司重，闻言，突然看向昭胤，虽然他站在使者团里，打扮的极其普通，可是从方才他不顾引罗，而重新挑起事端来看，此人的地位，应是非同小可，只可惜格局太小，爱争一时之胜，不然定是个难得的人才。
沈砚全然没有去注意司重，笑呵呵的，一脸无害：“使者大人这才是谬赞，我哪里担得起这个，本座出身乡野，不能回复以同样的珠玉之话，但尊师在世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有言逆与汝志，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想必本座将心中疑惑说出来，使者也不会介意对不对？毕竟，您心胸宽广嘛。”
多年的明争暗斗，昭胤的心性已非同龄人可比拟，当下便知道眼前人话里有陷阱，可若是不顺着这话接下去，又显着他自己胆小如鼠不敢接招，思来想去，昭胤的那双眸子，愈来愈难以捉摸起来。
“使者难道会介意本座再童言无忌一次？”沈砚却没有给他思索的机会，咄咄逼人道：“有言道，敢直言者才乃是忠良，古有魏征冒死上柬，得到太宗宠信，又有赵普忠贞执言，表以忠贞，难不成诺大的央央南宋，连一句实言都听不得了吗？”
一番话说的昭胤退无可退，也不能找任何话语来推脱，只得笑道：“不愧是堂堂国师，确确实实是了解天下之事，熟读史册百卷，不知道国师您有何高见？”
“那我就说了？”沈砚挑了挑眉，看着昭胤点头后，她才拿起来那双雕刻，目光变的阴冷无比，一字一顿道：“我想说的是，这雕刻配不上我皇帝陛下，没资格成为上贡贺礼！”
昭胤本以为沈砚的话会有陷阱，可是却没想到却是找了这个雕刻的茬，他心里琢磨，觉得有缝隙可钻，面上却还是佯装不解：“这雕刻乃是我国陛下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这番心思暂且不言，就说方才皇帝陛下都说了喜欢，国师又何出此言？”
“皇上喜欢是皇上的事情，本座不喜欢是本座的事情。”沈砚口气狂妄无比：“本座不喜欢，自然有本座的道理。”
昭胤被沈砚的口气吓了一跳，这人当真是跟传言中一般，狂妄无比，他挑了挑眉，问道：“不知国师为何不喜？”
沈砚眯了眯眼睛：“我不喜欢雕刻的这条龙。”
众人豁然一惊，不太明白沈砚这又是想耍什么招数，只是跟这条龙，又有什么干系？
昭胤亦是一愣：“国师这是为何？方才还对龙凤赞赏有加，怎的一转眼，又换了个说法？”
“我赞赏龙凤雕刻手法，这没错，惠摩大师的手法当世无人能及，当得起世上无双，担得起任何的称赞，只是我不喜欢的，不是惠摩大师的雕刻，而是一一一一”沈砚一字一顿：“这条龙。”
众人更加懵了，龙乃中原人图腾，被奉为至高无上，更是历代皇帝自称真龙天子，怎的国师一语惊人，她不喜欢龙？
昭胤这下是真的有些奇怪了：“龙乃你们中原人图腾，得到万人敬仰，国师何来不喜欢之说？”
沈砚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浓：“我们中原人奉龙为图腾，那是因为那是龙。我不喜欢龙，而是因为，这条四爪金龙看起来是龙，实则，它不是龙。”
昭胤眉头一拧：“这不是龙？你们中原人认龙，想必比我们更加了解吧！国师又何必说出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话。”
沈砚忽而笑出声：“正因为我是中原人！我们中原人，向来奉五爪金龙为至高无上，它之所以至高无上，乃是每个爪，都代表了光明、神圣、智慧、体魄、美好等寓意，而如今你这只龙，表面上是断了一个爪，实则一一一”
说到这儿，沈砚忽然把这双雕刻重重往桌子上一掷，眼底一直压抑的怒意忽然迸发了出来，如同能催金断玉般犀利，冷得没有半分温度，语气亦是冷到了冰点：“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这个一语双关。先是说了这不是条龙，来反击了南宋使者的意图，又说出来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实则是在讽刺昭胤画蛇添足，做这些多此一举的反击。
昭胤看向沈砚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丝深思，若是第一次，眼前这人是侥幸言语间胜过了自己，可是这第二次，又怎么说？
到底是能坐上国师这个位子的人，全然不向外表这般狂妄目中无人，内心却是时时刻刻掌控着全局，进退有度，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一时之间，昭胤被堵的哑口无言，只感觉从最开始的每句话，对方都在精心的设计，诱他一点一点的走向对方的陷阱，而后一击必杀。
第151章 完胜
连续败在一个人的手里，昭胤少年人的心性已经上来，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沈砚，只感觉血冲上了脑门，忍不住讥讽出声：“国师，这明明是一条龙，您非偏偏说是蛇，如此说法，当真是随心随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砚怒极反笑：“阁下既然知道龙是我们中原人的图腾，那本座今天就免费为你上一课，何为真龙。古语有云，龙者鳞虫之长，王符言其形有九似，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是也。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龙无尺木不能升天，呵气成云，既能变水，又能变火。”
她一口气说完，又指了指那个被她丢在桌子上的龙凤，语气是遮掩不住的狂傲：“阁下这龙，除了爪子跟触须符合我中原人的图腾，其他的又哪里像龙？这分明是一条画蛇添足的蟒蛇，跟我中原图腾相差十万八千里，这难不成还要我闭着眼睛，说这是龙？方才我国皇帝陛下，之所以笑着收纳，是谅解你们南宋不了解龙，所以刻画的可能有所偏差，便承了你们的情，可是使者大人咄咄逼人，难不成您不是来送礼的，是故意拿蛇来羞辱我们的不成？！”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大义凛然，既然保全了国之体面，又直接指出了南宋的意图，若是使者再次找麻烦，那就是坐实了羞辱大郑这一说，到时候两国邦交怕是岌岌可危，大郑再不济背后又大周这个强大的盟友，又有陆伯言这种百年难遇的良将，攻打南宋，占了绝对的优势。
昭胤脸色难看，被这席话堵的有些下不了台，虽然南宋存了羞辱之心，但并不想真的挑起战争，毕竟自古使者来访，唇枪舌剑一番都是少不了的，可今日三番两次被这样打了脸面，昭胤第一次感觉脸上无光，愤怒中又带了一丝尴尬。
一直冷眼旁观的引罗，此时站起身为昭胤解围，他示意昭胤退下，而后才道：“早就听闻贵国智者定远侯运筹帷幄足智多谋，制敌以一息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没想到又有国师这般睿智之人，郑国果然人才济济，吾南宋远与郑国结百年之盟，百年内决不兵戎相见。”
沈砚这个时候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这次的明争暗多的唇枪舌战，正式到了头。接下来出场的，便是司重自己了。
司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帝，沈砚并不怕他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他的心机比在坐的各位都要深沉，那是帝王特有的谋略。
坐在上位的司重，面色沉着，好似并没有因为刚才那一番唇枪舌战有任何的起伏，他亲密的为身边的林未央剥着荔枝，好似自己的一切心思，全都在身边的美人身上一样。
听见引罗的话，他专注剥荔枝的神情才松动了一下，目光稍微动了动，看向一旁的原非籍，见其微微点头，才笑道：“正有此意，如此一来，两国邦交稳固，百姓和睦相处，共创和平盛世。”
引罗微微笑着：“舍妹仰慕定远侯已久，此次缔结百年盟约，愿做姻亲之好，嫁给定远侯。”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目光，全都看向了原非籍。
这些年原非籍鲜少用定远这个称号自居，可是谁也不会忘记，这是开国初，第一个拥有封号的侯爷，他身上的盛世荣光，不管是多少的青年才彦绝世风华，都不能比拟的风韵，好似所有人，都只是为了成全他，成全他这不二功勋，成全他这烈烈光芒。
有多少姑娘对他芳心暗许，又有多少绝色对他思慕成疾，可就是这样一位出色的人，却绝口不提娶妻的事，更没人敢登门为其说亲。
没有人配得上这样如同一轮明月的男子。
他温和有礼，却又不可靠近。
所以，当听到引罗口中的话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原非籍，都想知道，这个心高气傲的定远侯，会如何作答。
原非籍撩袍站了起来，对引罗还了一个礼，声音清润，如冬雪乍破：“百户千灯，宵小为灭，又何以家为。公主应该在她的故乡，围绕在父母膝边，听周围的欢声笑语，看百姓子民的幸福安康，绝非千里迢迢，来到陌生他乡，体会这思念家乡之苦…带着公主，回去吧…南宋，才是她的家。”
这便是，拒绝了…
引罗的眼睛里有一丝遗憾，但却没有意外。
他的那个傻妹妹阿，仰慕上这样如同高山冰雪般的人，终究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司重见状如同墨色般深刻的眸子，也攒出一抹笑意来，给了引罗一个台阶：“定远侯说的是，两国邦交，又何必牺牲贵国公主的幸福？朕在此保证，百年之内，绝不主动出兵犯南宋一草一木，皇子，大可放心。”
引罗听得出来，皇帝这是怕他失了面子，在给他台阶，不过南宋民风向来彪悍，不会拘泥如此小节：“引罗在此谢过，等回去之后，定然将陛下的话带给我的父皇，以求两国百年之好。”
一场生辰宴会，以南宋使者来访而被打乱。
宴会结束之后，不仅是在场官员对国师刮目相看，这件事情经过反复的称赞，流传到了民间的大街小巷，民间对国师的呼声也渐渐高涨起来。
不过，那都是后话。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沈砚找借口离了席，抱着自己的狗，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柳枝随着清风来回摆动，带来夜晚花朵独特的香气，令人心神宁静。
突然，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到了沈砚的耳朵里。
“柳哥哥，不行的，我爹娘不会同意的。”
这声音是个女子，听起来有些耳熟，沈砚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脑海里已经猜测出来应是哪家宫女之类，御花园不愧是集天下后花园精粹所在的后花园，自古偷情**的必备事发地点。
沈砚寻着风声走了过去，远远的，就看见在一丛茂密的花木下，一对半裸的男女，正气喘吁吁的说着话。
那女子露着光洁的背，侧脸滑过一绺发丝，那面容令沈砚微微一震。
第152章 香艳
竟然是林府的三小姐，林卿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沧海一声呵呵哈哈疯狂大笑，这不是正是传说中的缘分么，明知道林卿卿飞扬跋扈狗眼看人低，跟林尘打心底不和，老天就送上来这么一个机会，这不是明摆着让她为民除害吗。
沈砚只感觉脑门儿发热，发热过后，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谁说人渣不能追求爱情的？
这时，就听得那一直闷声不响的柳哥哥开口道：“卿卿，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你这个尚书家小姐，可是如今我妹妹已经成了常在，凭她的姿色，定然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到时候我肯定不止是一个小小的宫门侍卫。”
林卿卿娇嗔一声：“我自是知道你姐姐美貌如花，可在美，还能美的过我大姐么？若是宫内没我的大姐，我倒不担心，可我大姐也进了宫，她有多得宠你也看出来了，恐怕难阿……”
“可尚书也不能忍心看着我们相爱之人生生的分离吧？”柳哥哥说话有些急了：“实在不行，我带你远走天涯海角。”
林卿卿叹气：“我的好哥哥，事情要真如这般容易就好了。我堂堂尚书千金，若同你私奔，传了出去，我还有的活路么？”
“那现在可怎么办！”
林卿卿稳了稳心思，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胸口：“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诚然你每次都这般说，你不会是爱上了别人吧？”柳哥哥目光里闪过了一丝凌厉：“我们可是肌肤之亲都有了，我为了你，还让自己的妹妹进了宫，你若是……”
话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浓烈。
林卿卿立马娇笑：“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人家可是把所有都给了你呢……”
紧接着，想起来了一连串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沈砚一张老脸，只觉得呼哧呼哧的发热，妈的上天入地下海过河，活两辈子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活春宫，怕真是要长针眼了。
忙的收回了脚步，抱着自己的小狼狗回了宴席。
一路上，沈砚都在分析这件事儿，方才那柳哥哥，说为了能娶到林卿卿，让自己的妹妹进了宫，妹妹还被封为了常在，如今宫内妃嫔不多，姓柳的常在更是只有一个，想来就是柳兮。
想起来初次见到柳兮的时候，沈砚还觉得惊艳过，没想到却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进宫的。
那男子深知以自己的能力，不可能存在飞黄腾达的一日，便央求妹妹进宫，妹妹容颜娇美，很轻易便能得到宠爱，到时候妹妹地位高升，他也成了皇亲国戚，地位也便跟着上涨，才能有机会娶了林卿卿。
可方才听林卿卿的语气，虽然没有明摆着厌恶，但已经是有些许不耐，那柳哥哥到最后还威胁了林卿卿，这说明之前林卿卿有过动摇。
为了林卿卿这样的女人，把自己的妹妹一生都葬送在深宫里，沈砚不由得暗骂了一声傻子。
回到了宴席上时，柳兮正在唱着歌。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柳兮坐在琴后，低眉辗转过传来的是柔和无比的腔调：“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和着吟唱，琴声入耳，一会儿似春风拂过青青的草地，一会儿如冬雪落满了整个绿原，又如雄鹰呼啸着俯瞰而下，又似杜鹃啼血般哀愁婉转。
这是一曲诗经中的《采薇》，在民间流传甚广，沈砚看重坐在琴案后的柳兮，她神色不动，坦然如常，一个市井之间长大的女子，不仅有这样一幅优美的唱腔，还有如此精湛的琴艺，就连胆识，甚至比一般的大家小姐还要过人。
既有林未央的美貌，又有陆灵清的琴艺，还有一把好嗓子，沈砚目光不由得看向林未央。
林未央坐在司重旁边，半眯着眼睛，看柳兮的目光就好似再看一个廉价般的歌女，时不时咯咯娇笑着，还要给柳兮打赏。
沈砚不由得感觉一阵牙痛，自己的担忧确实多余了，这一个个女人进了后宫之后，就跟浴火重生了一般，每个都有每个的手腕，令人不可小觑。
而这些女人的最终目得，全都是因为那一个高高在上的男子。
沈砚看向司重，二傻子，你有福了…
宴会彻底结束出宫的时候，沈砚突然被人喊住：“国师。”
沈砚回头一看，却是林尘，不由笑了：“我方才怎个没在宴会上瞧到你？”
林尘抿嘴一笑：“我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但大夫人带我来，我又不能不识抬举，于是便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您没瞧见我，乃是正常，这不宴会快要结束了，我来跟您打个招呼。”
沈砚打量了一眼林尘，多日不见，她的气色好了不少，眉眼中也带了灵动，一颦一笑之间都充满了自信，再不是当日那个窝在一处小院子里，任人欺凌的林家四小姐了。
不由问道：“林未央进宫之后，在林家你过得应该更舒坦些了吧。”
林尘点点头：“确实，大姐进宫之后，大夫人的心思全都在怎么帮着大姐取得圣上宠爱这上面，便无暇顾及我。”
“那…林卿卿呢？”沈砚似是随意一问，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来方才御花园里，那香艳的一幕。
“林卿卿…”林尘顿了顿：“她自然是越来越看不惯我，本来大姐进宫后，家里最得宠的应是她，可如今突然跳出来一个我，夺了她的众人瞩目，她自然是不痛快的，不过国师不用担心，我自己能应付。”
“林卿卿这个女子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若是需要我帮忙，派人去国师府找我便可。”
沈砚并没有将林卿卿跟人暗通沟渠的事情说出来，如果林卿卿仅仅只是在家跟林尘小打小闹争风吃醋，这是女儿家的惯用路数，她不会存了害林卿卿之心，毕竟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幸福的…好吧幸福的权利。
可若是林卿卿对林尘有了过分的心思，那这件事儿，便是林卿卿的杀手锏，她绝不会手软。
正如前世她常说，万事皆在一念之间。
第153章 清谈
林卿卿还不知道自己跟侍卫暗通沟渠的事已经败露，她同林尘一起坐在大家小姐们专用的马车上，回林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夜色深沉，林尘安静的坐在一旁，并不说话。
林卿卿看了她一眼。
“四妹，头一次进宫，很新奇罢？”她笑着道：“宫里的东西，自是比我们的府里好多了，怪不得大姐这么想进宫，想必如今很幸福。”
林尘抬起头。
“幸福不幸福都是大姐的选择，何须你我多言。”她道。
林卿卿嘻嘻的笑。
“四妹妹果然长进了不少。”她道：“是因为三姨娘回来了吗？”
三姨娘回来了，一向被诋毁无人教养的四小姐，突然懂得了进退，正中了那些碎言碎语的话，因为有了亲娘，才学会了礼数。
她的弦外之音林尘自然听得懂，但却也没有动怒，只是微微笑了笑，不温不火的，让林卿卿的心底有些疑惑。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四妹不一般起来，从前在府内连个丫鬟都不如，是谁都能踩上一脚，可自从那日被国师救了之后，就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
今日她没有在晚宴上，也没捞着见到南宋的使者，那些赞扬国师的话也是听丫鬟说的，只是觉得，这个国师有些不简单。
一一一
沈砚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分析她，甚至想都没想林卿卿的那些事儿。
夏日越来越浓，就连头上的太阳也比以前烈了一些。
街上熙熙攘攘，这是一条繁华的大街，带着各式各样发饰的女子不时的走过，或者是坐在门前做着手艺活的，脸上纷纷扬着幸福的笑容。
沈砚在街上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街上人来人往，有孩童来回喧闹，她眼疾手快，将走在路中的孩童拉了回来，免受了马车之灾。
整个街中顿时热闹无比，对沈砚的道谢声，对马车的指责声，一群人将那肇事的马车围住，同车主人争得面红耳赤。
另一辆豪华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主子，要不要绕条路走。”车夫问道。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引罗冲着外面张望，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负手走着的身影。
“是他。”引罗道。
“谁？”
坐在马车里的昭胤，也凑了过来，隔着一个小窗朝着外面观看。
引罗看了一阵，将帘子放下，命令车夫绕道而行，又看向一脸好奇的昭胤。
“一个你不想见到的人。”他抚平自己有些皱褶的袍子，又道：“大郑的国师。”
昭胤的脸色果然拉了下来。
“居然是那个死道士。”他有些不服气的叫道：“昨晚上只是我大意，再来一次我不一定会输给他，不对，我一定会赢！”
引罗不为所动，看了他一眼。
“你就是太争强好胜，有时候要学会适可而止。”
昭胤更不依了。
“引罗你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还说我！”他大叫着：“你一下从王室消失便是两年，你可知我多辛苦，还要帮你看着戚笙，你就得帮着我知道吗？”
引罗的脸色变了变。
昭胤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慌忙的捂了捂自己的嘴巴，又觉着自己说的本就是实话，不由的又放开。
“自从那日，你拿回来那味药之后，戚笙便好多了，听传来的消息说，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他有些心虚的道：“你对戚笙是重情重义，失踪了两年不见回来。南宋唯一能干的皇子失踪，这些年皇上在朝过的十分艰辛。”
引罗垂了垂眼眸，隐去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所以我回来了，戚笙治好了，我心里也过得去。”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这是我们贺兰家欠戚笙的。”
昭胤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都知道戚笙的病根是因为救引罗他爹而落下的，引罗跟戚笙一块长大，感情深厚，更懂得知恩图报，为了救戚笙，他这些年常年漂泊在外，戚笙能好，昭胤心底也是高兴的。
马车叮叮当当的前行，绑在后面的风铃清脆的响着，引罗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停车，我去拜访一下国师。”他忽然道。
昭胤差点跳起来。
“你又去见那个死道士做什么？”他不满的挑着眉：“还嫌我们昨晚丢脸不够吗？”
“你难道不想赢他吗？”引罗笑道。
昭胤脸色又黑了下来。
“怎么个赢法？”语气有些委屈。
引罗击了一下手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昭胤又有些茫然。
“你想去接近那个死道士？”他问道。
引罗点头。
“去找他清淡。”他胸有成竹：“道士和尚都喜欢清淡，国师道门中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昭胤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个目中无人狂妄无比的道士，盘腿而坐与人安静清谈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
“我觉得他跟你谈不了。”昭胤如是道。
一一一一一
沈砚确实跟引罗清淡不了。
引罗找沈砚也不是为了清谈，而是为了了解一下，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路数。
国师府后花园的凉亭内。
沈砚为引罗续了第三次茶水之后，才觉得应该开门见山了。
“恩人。”她开口这么称呼道：“我应该隆重的谢一下你的救命之恩。”
引罗眯着眼睛喝茶，这茶泡的极有味道，比宫内专门司茶的人泡的还要好，他闻言笑了笑，将茶盏放了下来。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你的重金酬谢的。”他笑道。
“自然知晓。”沈砚也跟着笑：“那一日，你我分别，恩人便没有想过我的回报，不然也不会那般干脆的离开。”
她话还没说完，引罗便点头。
“只是那日，我不知道你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是大郑的国师。”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为何女扮男装？”
这话问的不妥，也许不方便回答，不过不回答也可以理解，毕竟涉及到对方的切身利益跟秘密。
引罗也只是问问。
但沈砚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一个复杂的过程。”她利索的答道，却没有了多余的话语。
引罗感觉有些无语，这般回答，与不回答又有什么区别？
“那就不谈这个，今日来拜访，只是觉得两次相见，你我有缘。”他索性不再追问，反谈起来交情。
第154章 虚实
想起上次得引罗相救，沈砚心中也感慨万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跟他又何止一句有缘，前世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太复杂了，想想当真是感触颇深。
“若是那日你没救我，昨晚上你们的使者可能也不会那么丢脸。”她说道：“那一刻是不是后悔了？”
引罗笑着摇头，摆了摆手。
“就算没有你，也有定远侯。”他笑道：“昭胤年少轻狂，还是吃些亏比较好。”
“昭胤？”沈砚问他：“就是昨晚上与我争辩的那个使者？”
引罗点点头。
“那确实是有些年少轻狂了。”她认可的道，想起昨晚上的场面，又笑出声来：“不过，就知道他身份不一般。”
引罗哦了一声，挑眉说道：“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看出来也是自然。”
沈砚笑笑，昨晚上昭胤丝毫没有顾及引罗的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挑衅，足可以看出来身份不一般，不然哪来的胆子，能丝毫不顾及皇子的面子。
“不过，我听闻皇子多年前游走江湖，远离了皇权漩涡，这次怎的又回去”她喝着茶，像是跟老友叙旧一般：“当日你救我，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我看得出来你身上的英姿焕发，昨晚见你的时候，你好像并不快乐。”
引罗哈哈笑了。
“身不由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他说道。
沈砚颇有体会，她目光转向外面，那边的天空是湛蓝湛蓝的，一朵朵云彩柔软而温和，风一阵一阵的吹着，带着夏天独有的气息。
天空下，是熙熙攘攘的大街，街道上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小童嘻闹的拿着陶响球乱跑，传来的欢声笑语。
“有时候我不喜出门，因为外面的生活太古朴真实了，我喜欢市井之间的生活，没有名利手机费，没有朝堂争斗，那应该是惬意的。”她忽然道。
引罗怔然了一阵，眼眸中似乎略过星辰大海漠北荒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在哪，都是一样的。”他说道。
沈砚举起茶盏：“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引罗笑了，眉眼弯弯。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他说道。
“什么故人？”沈砚问道：“说给我听听？”
引罗摆摆手：“说出来，就不算是故人了，罢了，不提也罢。”
沈砚微笑。
一一一一
回到使者馆的时候，昭胤坐在房间等他。
引罗挑眉，显然没有找到昭胤会有这个耐心。
“你等我，是向我打探大郑国师？”他问道。
昭胤急急的站了起来。
“谁要向你打探那个神棍？”他有些焦急：“我看你跟那个道士相谈甚欢，你可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最主要目得。”
引罗安抚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又将门窗关好之后，才重新折了回来，坐在了昭胤的对面。
“这件事情急不得，大郑皇帝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这么简单，想要打探虚实，太难了。”
昭胤敲了敲桌子：“我不管，我已经等不及了。去一趟军机处而已，你的担忧有些多余了吧？”
引罗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以为这是在南宋，你还是那个众人瞩目的神童吗？”他面色不善：“若是大郑的虚实这么好探，何须等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拿下？昭胤，这件事情我来安排，你不要插手。”
“二哥！”昭胤急了：“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假意与他们结盟，他们定会放下戒心。”
引罗沉吟了一下：“这事我自有安排。”
他们这次来大郑的目得，并不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为的就是打探大郑的虚实，但见了大郑皇帝之后，引罗发现这个年轻的帝王并不简单，他有些踌躇不定。
再加上他本来的初衷，便是能够与大郑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但无奈一个人人微言轻，都不过朝内的大臣，他父王更是耿耿于怀，一心想要吞并大郑，他这才被迫来到了这里。
本以为大郑的皇帝年纪轻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作为，可昨晚上的那次见面，虽然那年轻的帝王并未说过几句话，却是一个纵观全局里难得清醒的一个人，这个人不简单，让他更加的游移不定，若是开战，民不聊生不说，他们南宋到底能不能打好这盘如意算盘。
昭胤性子着急，到现在已经按捺不住，见引罗低头思考，便更加的着急。
“我知道你一直反对我们很大郑开战，但这些都是没办法避免的。”他劝道：“你是南宋皇室中人，你不能背叛皇上。”
“我没想背叛父皇，只是这件事情必须从新考虑，绝对不能擅自行动，你听明白没有？”引罗皱着眉头道。
昭胤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不解跟隐隐约约的不甘。
“是。”他低头不情不愿的说道。
但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应承下来，就不会去做的。
一一一一
夜里，风有些大，看起来明日应会下雨。
玲厢拿了一个披风，给坐在凉亭里写大字的沈砚披上。
“国师，怎的想起来抄写佛经了？”她眨着眼睛，神色好奇的问道。
沈砚放下笔，将墨又磨了磨。
“明日是六月六，翻经节，我想去城外的万安寺上香。”她低头说道。
玲厢抬头看了看天色。
“明日可能会有雨。”她担忧的道：“国师，您是道门中人，翻经节也有讲究的吗？”
沈砚摇摇头，拿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点了一点。
“自古佛道不分家，都是修行之人，翻经节自然我也要去看看。”她说道。
佛道不分家吗？
“国师乃是高人，看法自然与凡夫俗子不同。”玲厢这样理解的，又笑嘻嘻的道：“那奴婢这就去准备，我们早点去，省的被大雨给拍在半路上。”
沈砚点点头。
“你去准备罢，从后院里挑一匹脚力好的马，万安寺虽然不远，但也不近。”她说着，又挑了挑眉：“对了，多准备一些茶水点心，路上无事可做，打发打发时间。”
“是的国师，一定准备妥当。”玲厢应声道，她跟着国师，已经大半月没出过门了，难得有出去的机会，她比沈砚还要激动，如一只放出笼的兔子：“还要准备几个话本子，您路上可以瞧瞧。”
第155章 昭胤
万安寺坐落在城外的万崇山上，钟灵毓秀，林木耸绕，一派云雾缭绕的景色，与香山寺遥遥相对，乃是京城远近闻名的寺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香山寺端的是十里红叶，万安寺端的是碧水芙蓉，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景，因为景色名贵，所以前来上香的人也都非富即贵。
玲厢掀开马车的帘子，沈砚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云雾缭绕的万安寺，目光一派平和。
“果真是一个好地方，灵气十足。”她夸赞道：“眼下正是芙蓉花开的时候，想必景色定然美不胜收。”
寺内出来迎接的小沙弥，早已经恭候多时，见状，忙对着沈砚施了一礼。
“小僧奉主持之命，前来迎接国师。”
“劳烦了。”沈砚对他微微一笑，又道：“请小师傅带路。”
小沙弥闻言不由一愣，来万安寺上香的大都是达官贵人，很少有人这般温润客气。特别是今天听到国师要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忐忑，虽然他不是俗世之人，但是国师的恶名远扬京城内外，想必是一个极其不好相处的人。
可是没有想到，国师会是这么谦谦君子，声音也温润的如同碧玉，不由得下意识抬起头，想要看一眼国师的真容。
在往日里，别的达官贵人都讲究高高在上，是不允许被人直视的，这也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人的模样。
只是一眼，便忙的低下了头，心底却烙上了国师的样子，身形瘦俏，弱不禁风。
“国师请。”他有些紧张的道。
沈砚点点头。
三人一路走进去，分花拂柳中皆是古色古香的味道，但是并不会觉得沉闷，一条弯弯的河流贯穿了整个万安寺，呈环绕之势包围了整个寺院，满河的芙蕖开的鲜艳无比，一派安静祥和的气息。
但并不是所有物件都是安静祥和的。
哒哒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伴着少年人的喊声。
“国师明明一个道士，怎么还来寺院？您是要来和尚堆里，宣扬你们道家的教义吗？”
沈砚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来的人是谁。
就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临到近前，只觉得肩膀上一重，被那小子拍了一下。
“昭胤。”她转过脑袋，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你都能来，为何本座不行？”
少年人哈哈大笑。
“你跟本少爷能比吗？”他不屑的冷哼：“我警告你阿，不要这样看着本少爷，不过是侥幸赢了本少爷一次，不要以为本少爷便怕了你。”
沈砚不理他，转过脑袋继续往前走，步子一如从前不温不火。
“死道士，你怎么不说话？”昭胤在背后喊道：“你别走！今天本少爷既然遇到你，就要让你涨涨见识！”
“喂喂喂！你这个死道士！”
昭胤扯着嗓子喊，其风度一点儿都不像昨晚上的沉稳，简直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
沈砚不理他，一个被惯坏了的纨绔子弟，她不想多做交谈，而且又是南宋的使臣，不能打，就很不舒坦，也不痛快。
昭胤的叫声越来越小，想必是被身后的仆从给拉着了。
毕竟是来到别人的地盘，怎么就只会大呼小叫的呢？
沈砚摇了摇头。
很快，便到达了上香的大殿，沈砚添了一些香油钱，按照规矩上了香，虔诚的磕了头，这才算了事，跟着小沙弥去后山的许愿池。
许愿池乃是一汪碧潭，因为水深又清，里面跳出过红脑袋的鱼，被人誉为圣灵之地，因着在万安寺的地界，也就成了许愿池。
临近池旁，沈砚接过来小沙弥手中递过来的许愿灯。
“你们在这等我，我一会儿就来。”她说道。
玲厢点头：“那国师快去快回，奴婢在这里等着。”
沈砚小心的撩着袍子，从一块青色的大石旁走到了许愿池旁。
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花朵，围绕着许愿池长了一圈儿，一颗颗红叶树身姿秀丽，落叶随风飘荡，映着碧色的潭水，景色十分优美。
沈砚许完了愿，便将手中的许愿灯放进了水里，红色的河灯，随着碧色的池水流动而远去。
忽然一道破空声响，池中的许愿灯急速下沉，沈砚猛地回头，看到来人，目光不由得一凝。
“昭胤，你莫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来掺合一脚？”她不悦的道：“你可别忘了这是我们大郑的都城。”
昭胤手中还把玩着小石子，眸色淡淡的，脸上带着浪荡子弟惯有的笑容。
“不敢，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是不相信天命的，何必自欺欺人呢？”他撇嘴道。
沈砚倚在一棵树上，挑眉看着昭胤。
“你不相信天命？”她问道。
昭胤摇摇头。
“谋事在人。”他道。
沈砚哦了一声。
“可成事在天。”她补充道。
昭胤被她这幅表情逗笑了，从开始只是咧咧嘴，到后来的捧腹大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你，你……”他笑的断断续续：“你特别像一个女人阿！”
沈砚目光不由一冷，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而后又瞪向昭胤，语气恶狠狠的：“身为一个使者，一点该有的礼仪都没有，南宋皇帝怎么敢放手让你来的！”
“你可别小瞧我。”昭胤冷哼：“我可是会做许多你做不到的事情。”
沈砚这个时候，差不多摸清了昭胤的意图。
虽然昨晚上的时候，昭胤的挑衅步步紧逼，似乎每句话都是精心算计好的，可到底是还是一个心比天高的少年人，只是输了一次口舌之争，便如此放在心上，跟她过不去。
“你是在嫉恨我昨晚上赢了你吧。”沈砚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故意讥讽道：“赢你这样的小屁孩，根本不在话下，你不必放在心上，好好努力，他日你会有机会赢了我的。”
“谁是小屁孩？！”昭胤立刻跳了起来，大叫道：“你才是小屁孩！跟个女人一样，本少爷那是一时不察，不要以为我是真的不如你！”
沈砚看了他一眼，因为生气，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脸色红扑扑的，就像是一个炸了毛的兔子。
第156章 挟持
沈砚看了他一眼，因为生气，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脸色红扑扑的，就像是一个炸了毛的兔子，便没有理他，转身离开了许愿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昭胤见她这般，顿时不依了。
“喂，我说你有没有一点待客之道，竟然敢无视本少爷！”他在后面跳着脚大叫。
沈砚扶了扶脑门儿，这小兔崽子就因为她赢了他，就这么缠上她了？算了，不理。
昭胤不到黄河心不死，就追了上来，在沈砚的身后絮絮叨叨。
“本少爷跟你说话，你不觉得荣幸吗？”
“哎？你还真的不理我啊？”
“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觉得我长得丑吗？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沈砚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笑了。
“是嫌你丑。”她一字一顿，看起来嬉皮笑脸，却又极其认真：“你可以别哭啊，丑是丑了点儿，性子挺活泼的。”
坦白而言，昭胤长得不丑，黛眉凤眼，丹唇琼鼻，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几分。沈砚就是被他缠的烦了，故意这般顺着他的话说的，想必这心高气傲的小子，听见这话，就直接被气得黑着脸走了。
昭胤却没走，沈砚的算盘失算了，他还孜孜不倦的跟在后面，大呼小叫着，一门心思的跟沈砚杠上了。
沈砚走了几步，听着身后少年人嘟囔的声音，突然心里漏了一拍，感觉事情似乎哪里不对，这小子跟她没交情，甚至是仇视她，若是偶遇的话，嘲讽她几句出出气，乃是正常，可没道理这般死缠烂打的跟着她。
莫非…
沈砚看到等在前面的小沙弥，突然加快了脚步。
“这寺院今天除了我，可还有其他朝堂之人前来？”她压低了嗓子，问道。
小沙弥自然发现了沈砚的异样，不由得低了低头。
“回国师，还有定远侯。”他同样低声回道。
原非籍…
沈砚吩咐玲厢：“你去将后面那个兔崽子给我拦住。”
玲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不由得看向离沈砚还有十步之遥的昭胤。
“奴婢这就去。”她说道。
后面的昭胤被玲厢拦住，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还没有到跟女子动手的地步，很快，昭胤的声音便消失在自己的身后。
“带我去找定远侯。”沈砚怀疑昭胤是在监视她，怕她坏了自己的好事：“现在就去，不用通禀。
听小沙弥道，原非籍是昨天下午来的，在此歇了一个晚上，而昭胤，则是在今天一早来的，也没上香，在禅房里歇了一会儿，就在寺院闲逛，也不让人引路，甚至连这儿的明景芙蓉都没去看过，显然不是为了赏景而来。
沈砚愈发的觉得不对劲起来，昭胤为人莽撞，一人带着随从出现在这里，一不观景，二不上香，他到底是为什么来了这里。
到了原非籍休息的院子，房门大开，静悄悄的，却不见原非籍的影子，侍桑正倚在一棵玉兰树下打盹儿，脑门上还盖了一本书。
沈砚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脑门上盖着的书拿了下来，随手翻了几页，是一本兵法，也看不大明白，就随手丢在了小石桌上，敲了敲他的脑袋。
“醒醒。”她喊道：“你家侯爷哪里去了？”
侍桑睡的浅，被人这么一敲打，一个激灵便跳了起来，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算平稳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带着一丝儿起床气，问道：“找我们家侯爷干吗？”
沈砚环胸看了看他。
“你能解决的事儿我还至于找你家侯爷吗？”她说道。
“我们家侯爷在后山，不让人跟着。”侍桑没跟她斗嘴，迈着步子在前面带路：“你最好是有什么正经的事情，侯爷最不喜欢别人胡乱打扰他了。”
沈砚噗嗤笑了。
“我还真没有什么正经的事情。”她故意道：“就是想你家侯爷了，想去看看他，不行吗？”
侍桑摆摆手，又打了个哈欠，不爱搭理她。
万安寺的后山一派宁静，天空都是湛蓝湛蓝的，飘着几朵云彩，软绵绵的，只是看着就令人心生愉快，是一个宁静悟性的好地方，看了一圈儿，却没有见到原非籍的身影。
“你家侯爷呢？”沈砚心底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快走两步，走到前面，看见不远处的石头上，还有一本泛黄的书页，她拿起来，问道：“这是你家侯爷的吗？”
侍桑目光怔了怔，而后小跑两步过来，将书接了过去看了两眼。
“这是我家侯爷的。”他说道：“可怎么书在这里，侯爷却不在这里，他一向书不离手，从不胡乱丢弃的。”
“糟了。”沈砚突然响到了什么一般：“去万安寺前院。”
还没等三人跑到地方，就听见一阵行军部阵的声音，沈砚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见一队人马将万安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人沈砚认识，正是原城，她忙的跑了过去。
“你出门办事回来了？”她问道。
原城神色严肃，看到沈砚，还是挤出来一抹笑容。
“使者已然进京，我自然是回来了的。”他说道：“你且跟在后面，我们发现了别国的奸细，那奸细跑往了这边。”
沈砚心底那股子不安越来越严重了。
正思索间，昭胤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说，喂，这位将军，你看这丫鬟死缠烂打的跟着我，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不喜欢她阿一一一一”他拔高了声调，一副无赖的模样。
原城护送使者进京，自然认得昭胤，慌忙行礼。
“这边发生了意外，还请使者大人迅速离开。”他说道。
昭胤这才看清楚了形势。
“这么多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一脸好奇，而后发现了沈砚：“就是你的丫鬟，你能不能管管。”
沈砚懒得理他，示意玲厢回来。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道利剑破空之声。
众人的视线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断崖边，原非籍被一个男子挟持住，脸色有些苍白，看来方才强行运过功。
沈砚跑到了人群的前面，有些担忧的看着原非籍。
上次原非籍身中剧毒，虽然救回来一条命，但却是极其虚弱，要好生养着，不能运转内力，不然很容易气血逆行。
第157章 坠崖
先是原非籍到万安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后脚昭胤跟着。
现在出现了奸细，偏偏劫持了原非籍。
沈砚捏了捏手指上的戒指。
一一一一
傍晚。
宝华宫。
司重与林未央正在下棋。
林未央虽然是女儿家，但棋艺到还说得过去，近日来，司重无事便来找她下棋，除了处理必要的政务外，几乎整日里都呆在这宝华宫。
在外人眼里，得此殊荣乃是令人艳羡无比，可处于此事之间的林未央，却是另一番苦涩的感受。
司重看着迟迟不落的白子，忍不住抬眼看了下林未央，她坐在自己的对面，面容精致，有些恍惚。
“别走神。”他敲了一下桌子，提醒道：“林嫔，到你了。”
林未央立即回神，脸上挂着清丽无双的笑容，将目光重新放到了棋盘之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臣妾哪里有走神，臣妾是在思索下一步怎么走呢。”她语气娇憨的道：“皇上且等等，容臣妾想想。”
司重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耐，却很快的消失不见。
“那朕且等等你，不着急，慢慢想。”他说道。
却想起来以往跟沈砚下棋的时候，身为世人知名的大儒门下，那个小师妹却一丝一毫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棋艺拿不出手，弹奏拿不出手，四书五经拿不出手，就连写的大字儿，也都是比别人丑三分。
每次下棋的时候，必会耍赖，不是无理取闹冲他使小性子，就是把棋盘搞的一团混乱，谁也别想赢。
如今想想，小师妹的胆子从那时候便是很大的，不管是师傅还是他，都不是一个轻易能让人搅局的人，偏偏她还不自知，搅的不亦乐乎，正因为当年没经历过这些人心的阴暗，才落得个以身殉国的下场。
不过，好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林未央迟疑不定了半晌，终于是落了一字。
司重下一秒便跟上，毫不留情。
“你输了。”他看着棋盘道：“还是没有一点的长进。”
林未央谦和有礼，将棋子一颗一颗收好。
“臣妾再厉害，自然也没有皇上厉害。”她说道。
司重不可置否：“再过三天，应该是你进宫二十天整，朕准你回家探亲一天。”
林未央捡着棋子的手指，冷不丁的抖了抖，她抬起眼睛，有些欣喜，又有些诧异。
“真的吗？”她有些开心的问道：“皇上真的允许臣妾回家探亲吗？”
司重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对了，听闻林谦现在还闲置在家中，没有实职？”他忽而又问道。
“是，五弟并未有实职，一直帮着父亲料理一些家务事。”林未央回答的进退有度。
司重意味深长：“礼部司礼处缺了一个督办，虽然是个七品，但也是个好差事。”
林未央面上泛出喜色，跪在了地上。
“臣妾代五弟先谢过皇上。”她神色有些激动。
司重挥挥手，示意她起来。
这个时候，李公公突然来报，说是原统领前来求见。
司重脸上露出笑意，道：“宣。”
林未央见此，也退到了后殿，自古后宫不掺合朝政，若想留住皇上的心，就有必要乖巧一些。
原城从殿外走进来，一向沉稳的脸色上，此刻竟有了些焦急跟浓浓的担忧。
司重一只手把玩着棋子，见他这幅表情的时候，眉心忍不住的一凝。
原城走到殿内，便扑通跪在了地上。
“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他垂着脑袋道。
司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中带了一丝凛冽。
“奸细可就地正法了？”他问道。
“皇上，那奸细闯入军机处，臣带人追赶至万安寺，不下了天罗地网……”他的语气越来越有些心虚，可还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可没想到……”
司重眉宇间闪过了一丝不耐。
“直接说结果。”他打断了原城滔滔不绝的话。
原城呼吸一顿，额头上涌出了浓密的汗珠，他低着脑袋，一动不敢动。
“那奸细，掉入万安寺的山崖了。”他说道。
“掉入山崖了阿。”司重面色渐缓，语气里也带了一丝温和：“万安寺那山崖深不可测，掉入那里面，必定会粉身碎骨，你不用担忧，朕不会怪你，起来吧。”
原城闻言，并没有起身，反而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冷汗直冒，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一咬牙，继续道一一一
“定远侯跟国师也掉了下去！”
殿内有一霎那的静默，司重把玩着棋子的手，有片刻的僵硬，他好似没有听清楚一般，将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原城。
“你在说什么？”他问道。
原城今日实在是受到了太多的惊吓，先是看到定远侯被挟持，又看见国师为了救定远侯以身犯险，最后双双坠入断崖里，直到现在，他整个人都还没有缓过来。
听见皇上这么问，他心里忐忑的更加厉害，出口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定…定…定远侯跟国师…也…也跌落断崖了！”
跌落，断崖。
万安寺位于万崇山上，万崇山耸拔入云，从它的断崖上摔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一阵细密的疼痛好似针扎一般，从胸口处逐渐的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静静的坐在那里，表情看不出悲喜，只感觉那种疼痛令他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
原城看到他大步迈出去，跪在后面不敢起来。
“皇上。”他喊住那个步履匆匆的背影：“此事该怎么处置…？”
那背影猛地停了下来，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涌出一股浓浓的狠戾，夹杂着狂风暴雨般的气息，席卷而来，他伸出手抓住原城的衣领，仿佛是攥住了唯一的生路般，似要将心底所有翻滚的情绪都要爆发出来。
“怎么处置？这件事情还要我教你怎么处置？！”他声音怒意翻滚，令人心惊：“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他的手狠狠的松开了原城的领子，再次转过身时候，背影却如同刀削一般苍茫。
原城从来没有在这个年轻的君王眼中，见到过如方才一般的神色，就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第158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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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胤刚刚迈步进去，就被人抓住了领子，他抬头，就对上了引罗那双阴沉的眸子。
“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擅自行动！昭胤！你好大的胆子！”他声音极大，夹杂着怒吼：“为什么不听命令！为什么擅自行动！”
昭胤低头看了看那双扯着自己领子的手，眸色有些复杂，也有些不服气。
“你这是做什么？我承认我擅自行动是我不对，可这次迎朝阳错的，他们大郑一下子折了两个举足轻重的人，你不应该开心吗？”他凝眉问道。
引罗瞪着眼睛，一双风花雪月佳公子脸，布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很恨的松开了昭胤，脸色冰冷。
“你擅自行动！”他强压着自己翻滚的怒气：“回到南宋之后自己去领罚！昭胤我不管以前他们是怎么迁就你的，可是在我这里就是军令如山！军令如山！”
昭胤第一次见引罗发这么大脾气，一时之间也没敢吭声，只是心底还是有些不服气，这件事情明明是对南宋有益的，一下子闻名天下的智者跟国师都掉下了悬崖，这不是就等于折断了司重一个臂膀么，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意图，引罗猛的转过头，一字一顿说的及其认真：“我警告你，昭胤你若是在不顾命令行事，我一定会依军法就地处置你！”
昭胤被堵了一堵，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一句什么，愣是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引罗怒气冲冲的打开了门，满身戾气对着门外的守卫吩咐。
“给我看好昭胤，若是让他出去一步！你们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听明白了没有”
四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的跪下。
“明白！”齐声说道。
昭胤听见他的吩咐，顿时急了，可刚走到门前就被“哐当”一声关门声给堵在了门内，他拉了拉门，发现外面已经上了锁，他忍不住敲门，没人理他，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也没有人理会他。
这次引罗是真的动了怒，但若不是引罗总是优柔寡断，他也不会忍不住出手阿，现在军机处探出来了大郑的虚实不说，还让大郑损失了两个栋梁，这不是天佑我南宋么？
这个该死的引罗到底搞什么？！
昭胤气的踢房间内的椅子，踢痛了脚又缩成了一个单脚独立的大虾，皱着眉喊痛，也没有一个人理他。
一一一一
夜晚，断崖下的山谷。
沈砚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满天的星子，没有任何的阻挡，以一览无余之势大气磅礴，耳中是呼啸而过的山风，她平躺在一块软绵绵的草地上，脑袋有些发懵，就手撑着地，想坐起来，胳膊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别乱动。”身边传来了一道清润干净的声音：“你胳膊受了一点伤。”
淡淡的月华倾泻而下，照在身后男子的脸上，如同天上朗星明月般柔和耀眼，他身上的白色袍子有些皱褶，却丝毫不减他纤尘不染的风度。
这不是那个该一脚踹死的原非籍是谁？！
沈砚看见这张脸的时候，眉头便皱了起来。
“我还没找你算账，明明我都要救下你，你为何跳下来？”她柳眉倒竖，冲他发脾气：“自己跳就算了，为何还非拉着我一起！”
原非籍不理她，就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自顾自的拿起一旁的干树枝，往火堆里添着火，火架上的一只野兔，此刻正滋滋的往外冒着油，黄焦的外皮儿十分有食欲。
沈砚被彻底的晾在了一旁，心里十分不爽。
当时她上去跟奸细尝试着谈判，说原非籍已经吐血，若是死了，对那奸细也没有好处，不如将人质换成她，她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奸细那个二傻子思考了一会就同意了，毕竟原非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若是突然咽气了，他绑这个人质也就没意义了。
交换人质的时候，沈砚悄悄的冲那个人奸细洒了一点儿毒，眼看着跟原非籍都能脱身，没想到原非籍真是虚弱的紧了，一个踉跄就朝着山崖倒了下去。
以上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倒就倒了，死到临头还不忘记拉了她一把！
沈砚咬牙切齿，虽然没死，但一一一
高耸入云！一眼看不到顶！
他娘的可真是造化，这么高的地方居然没死！
可也爬不上去！
沈砚越想，心里越不痛快，不由得将这一切罪责都归咎到了原非籍身上，偏偏原非籍淡定的不像话，一点儿都没有此刻身处绝境的意识。
她恨不得上去先给他一脚一一一一反正他现在不能运功。
站都站起来了，目光又落到了那只焦黄的野兔上一一一算了，会捉兔子烤兔子也是好的！
古语有云，不为三斗米折腰，可她眼前毕竟不是三斗干巴巴的米，而是一只外焦里嫩的兔子，还是烤好的，沈砚很理智。
“什么时候可以吃？”她温和的问道。
原非籍看了她一眼，神情冷冷淡淡的，跟看一个死人一般，没有任何的起伏。
“马上就好。”他说道。
沈砚没再说话，下一刻便感觉一个物什兜在了她的脑袋上，当然不是那只可爱的兔子，而是原非籍的外袍，上面还有淡淡的刺槐味道。
他丢袍子的动作甚是潇洒，虽然沈砚的脑袋被袍子蒙住了，但也能感觉到他一气呵成的动作。
沈砚却不准备厚着脸皮披他的衣服，语气里有着一丝不好意思：“这多不好意思，你还受着内伤。”
他的视线终于肯从那只烤兔子上移开，赏脸分给她一点：“你若是死了，等等野兽来了我连个投喂的东西都没有。”
沈砚一腔热血瞬间化作飞灰，只感觉自己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子冷水，她冷哼了两声，使劲的将外袍穿了起来，边穿还故意弄出声响。
“哎，真是暖和，这山里边，后半夜能冷死人，有个外袍就是好，啧啧啧，舒坦，美滋滋一一一一”
原非籍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将烤兔子从火上移开，先递给了沈砚。
“可以吃了。”他面无表情。
第159章 亲临
沈砚龇着牙冲他笑了笑，而后边吹气边扯下一个兔子腿，将剩下的，递给原非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饭量小。”她说道。
跳动的火光间，映的她脸微红，眼睛如天上的星子一般纯碎，这张脸长得并不是那么出众，可是却纯净无比，宛如一张洁净的宣纸。
她的头发跟衣服都凌乱无比，外面还套着他的外袍，看起来不伦不类乱七八糟的，可是却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狼狈之色。
忽然之间，他好像并没有那般讨厌眼前的这个人了。
从第一次见到她，到后来送她入宫，他对这个道士都没有丝毫的好感，只觉得是个江湖骗子罢了，只不过当时时局紧急，没有给他别的余地，他没有办法，才将这个其貌不扬胸无点墨的道士，给送进了宫。
哪怕她顺风顺水的当上了这个国师，还成了太子的太傅，包括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在他的眼里，也是丝毫看不见她的努力跟才能的，他是不屑的。
这是第一次，在火红色的光芒照耀下，他觉得，这个道士，有她自己内心的一套章法，第一次觉得，不那么令人厌恶。
好一阵儿，他才伸出手，接了过来。
“谢谢。”他闷声说道。
沈砚狼吞虎咽啃着兔子腿的动作，倏然一愣，有一些出人意料。
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原非籍，前世的她，比原非籍大了五岁，从原非籍六七岁的时候，她就认识了他，虽然年幼的他被称为四国最睿智的脑子，又被先皇赐称号位“公子”，但他脾气却是极其的孤僻，也很自傲，认识那么多年，不论是关系尚好，还是后来翻脸，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谢谢”。
莫不是掉下了这个断崖，没将胳膊腿摔断，反而将脑子摔坏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摔成死已经令人意外，没有摔成残疾更令人不敢置信，摔坏了脑子也是极有可能的，沈砚心不在焉的分析着，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原非籍一一一
“你强行运功了？”她问道。
原非籍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闻言看了她一眼，目光早就恢复了平淡无水的样子，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
“你是想死一一一一”沈砚话说了一半，还是没有凶出口。
是啊，这么高的地方，若不是他强行运功施展轻功护着，恐怕他们两个早就粉身碎骨了，她开始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担忧，原非籍心底一股涩然的情绪升起，开口解释了一下：“没有大碍，暂时死不了。”
沈砚想去探一下他的脉，手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有洁癖的。
她迅速的又啃了几口肉，将骨头随手一丢，就拉开外袍，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好几下，直到看不见油渍之后，才朝他走过去。
“我来给你把把脉。”
原非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的衣服，方才她的动作他是看到的，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也没说出拒绝的话，便把手伸了过去。
沈砚毒术可以，医术也只算过的去，但还是被原非籍汹涌乱窜的真气给惊了一惊。
“不行，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她说道。
原非籍漠然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语气带了一丝缓和：“现在天黑，说不好会有野兽出没，我们明天在到处看看，会不会有别的出口。”
沈砚都要急死了：“你这内力乱窜的跟两头牛似得。”
他挑了挑眉：“我还能压制两天。”
他的这句话，让沈砚没由来的想起，那几日他中毒时候的样子，那副脆弱偏偏却还要一副没有大碍的样子，心底不由的窜出来一股子怒气。
“你能撑多久，我作为一个大夫我难道不知道？你在这儿呆着，我出去看看。”
他突然拔高了嗓门：“回来！”
沈砚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被他这一嗓子，吼的有点儿发懵，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他。
他脸色不好看，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内伤。
“好好呆着，明天一早，再去。”他沉着脸色，用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方式说道。
沈砚最擅长的事情，莫过于认怂，刚才有些激动的心情，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原非籍说的是对的，眼下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有没有野兽未可知，就说从这儿走出去，能不能再走回来，都不一定说得准，自己刚才关心则乱了。
想通了，心里也就更平静了，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轻哼了哼，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为了怕夜里有野兽出没，原非籍不停的往火堆里添柴，恰好是六月的天气，夜晚也不算太寒凉，就算在外面露宿，也不是那么不可忍受。
沈砚将下巴磕在膝盖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冉冉的火堆，有些困意，却怎么都睡不着，她不由地看向原非籍，他从始至终都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一寸都未曾移动，他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愈发的清俊。
她总不能让一个身受内伤的人在这里守夜，不由得朝他喊道：“你困不困？困了你就先睡会，本国师修道之人，与天为被，与地为床，看看就睡饱了，谁比谁都一样。”
原非籍看都没看她一眼：“我不困。”
“行，反正我也不困。”沈砚揉了揉眼睛，直起了腰，为了转移睡意，跟他胡扯：“你今年多大了？”
她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应该是只有十八岁。
前世她比他大了五岁，她跳城楼的时候他是十六岁，她重生之后听说自己死了一年多，那他现在应该是十八岁。
原非籍皱了皱眉，撒了个谎：“二十。”
沈砚没想到他连年纪这种事情都会骗她，下意识就喊了起来：“你明明是十一一一一”
喊道一半，才猛然发觉自己差一点暴露出来，忙的改口：“你明明是十八的脸，这就二十岁了？也不小了，为何还不娶妻？”
这个问题，他倒没有回答，只是赏脸看了她一眼：“若是困，尽管睡，不用扯这般没用的。”
沈砚：“…………”呵呵呵，您还和以前一样英明神武，在下佩服。
第160章 往事
一一一一一一一
悬崖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人，这个山崖太深了，贸然下去可能会一一一”
话还没说完，便被脸色阴沉的原城打断：“就会没命是吗？要是找不到国师跟定远侯，你一样会没命！还不赶紧去给我找绳子去！”
原城两根眉毛都快拧碎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大表哥睿智一世，失手一时。竟然会被人当成人质，还会自己掉下山崖，这可真是大名鼎鼎定远侯人生上的一抹诙谐的颜色。
已经围着这个断崖看一天了，并没有发现别的去崖底的路，只能想办法从上面下去，只是这山崖太深，深的不知道有多深，就算有绳索，可是没有轻功底子的人，都不能安然无恙的到下面。
原城急阿，比皇上都急。
那可是他的亲表哥，还是原家直系里面唯一的一个香火了，若是因为这次掉崖下去被摔死，他个死后都没脸去见自己的大舅，回家也没脸见自己的娘，更没脸见入赘过来的那个爹。
越想，原城心底越着急，不由得怒道：“绳子来了没有？！你们干什么吃的！”
士兵没见过他这么发脾气，一个个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安静的等着准备绳索的那几人回来。
忽然，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皇上！是皇上！皇上来了！”
一国智者定远侯跟一锅国师全都坠落山崖，皇上会来，也并不是多大的意外。
就连被绑在树上的侍桑，听见人群里这些声音，耷拉着的脑袋，也不由得抬了起来，那双无神涣散的眼睛里，也突然充满了光芒，下意识的喊了声：“皇上一一一”
司重一身玄色的袍子，发丝随便用一只簪子挽着，疾步走到了这边，看到侍桑的模样，心下不由得一沉。
侍桑乃是原非籍的书童，也是原非籍一直带在身边的人，对原非籍的感情自然不能用平常来衡量，当看见原非籍掉下悬崖的那一刻，若不是原城命令人将他按在了地上，现在他估计也就跟着跳了下去。
但他又执意跟着搜索，原城怕他再次想不开，只好把他绑在了树上，到底是年幼，一天的搜索无果，早就令他失魂落魄。
所以，当看见司重来的时候，他又燃起了希望：“皇上，您快救救侯爷，侯爷被内功反噬，撑不了多久的！”
司重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事情毫无进展，被内功反噬是什么后果他自然知道，脸色不由得又沉重了几分。
强压下心里的担忧，司重凝眉走到断崖边，朝着下面看去，一望之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在皎皎的月色下，整个断崖云雾翻滚，根本不是人力可以看到底的，他的脸色豁然变得发白，几乎是毫无血色。
原城看他这个样子，以为是娇生惯养的皇上是被吓到了，随即道：“皇上，这崖底深不可测，微臣带着一些有轻功底子的人亲自下去，您在上面照应着。”
“不用一一一”司重猛地睁开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他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镇定，他冲着原城道：“我一个人下去。”
这崖深不可测，就算是这些士兵下去，也可能只是无畏的牺牲，没有这个必要牺牲这些大好的将士们。
原城一呆，随即噗通跪在了地上：“皇上，您乃是千金之躯，乃是整个大郑的皇帝，您不能下去！”
“够了！”他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朕既然敢下去，朕就有把握回来！你继续带人去搜索有没有其他的路径，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杀无赦！”
一一一一
崖底。
雾色渐浓，有阵阵的凉意侵袭，沈砚眼睛磕磕巴巴的，昏沉的厉害，但又怕自己睡着，原非籍会出什么事情，毕竟他现在内力乱窜，随时都可以昏过去。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获救？”她强撑着睡意，问道。
原非籍添了一把柴，目光扫了她一眼。
“那要看我们在陛下眼里，还有多少价值。”他说道。
“价值？”沈砚瞪了他一眼：“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私人情分吗？”
他睨了她一眼：“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最好还是摆正自己的位置。”
沈砚有些不悦，不以为然道：“皇上对你可是看重的很呢，不只是因为你是他的臣子。”
“那是因为我还有很多的利用价值。”他淡淡的说道。
沈砚被他这句话说的无语凝噎，不过也生不出责怪的念头，自古无情帝王家，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老祖宗给我们留下这句话，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
但从这寥寥几句对话中，沈砚却感觉出来，原非籍的态度，却有些根深蒂固，大抵是有她的缘故。
毕竟，当年他从始至终都以为，是她将原姒儿五马分尸，她乃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毒妇，大抵也是因为那件事情，摧毁了他对皇家的信仰。
她试着问道：“我听闻当年，你是有一个姐姐的。”
这一句之后，沈砚并没有立刻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原非籍的反应。
她总觉得，有些误会是要找机会尝试着解清的。
原非籍并没有动怒，像是那些汹涌的怒气已经被时光磨灭一般坦然，他静静的，嘴角咧开了一个笑容。
或许那并不能称作一个笑容，或许只是他嘴角稍微动了动，月华正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好看的不像话。
“是有一个解决的。”他说道：“被人杀害了。”
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情，你应该听说过。”
沈砚忙的摇了摇头：“我没下过山，那边也鲜少有香客，对于外界的事情，我不大知晓。”
原非籍似是因为今晚的月亮很好，又似是因为有风，他难得的跟一个从来都看不惯的道士，谈起来了多年未曾提起过的往事。
“我姐姐的事。”他又是笑了笑：“我姐姐的事，我不大知道如何说，可能是因为太多年没提起过，当年这件事情可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不管是朝野还是民间，不过没办法，那人高高在上，我们都拿凶手没办法。”
第161章 获救
听着他的语气，沈砚有些迷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总归是有些理由的罢，总该有的。”她问道：“天底下的人，应当是都要辩是非的，不管好人坏人，总有理由的。”
原非籍冷嘲一笑，将手边一块木头丢进火堆，眼神怔了怔，似是想起来那段久远的记忆。
“因为男人。”他说道：“因为，我姐姐，要嫁给她心仪的男人。”
沈砚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随即又觉得正常，原非籍会这么想，她早就知道他会这么想，因为在他的心里，在天下人的心里，她只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一个不择手段的太后。
所以当年，她跳下城楼，百姓才那般的欢喜。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抬起头，瓮声瓮气的问了句：“那你恨她吗？”
“恨，怎么不恨？”他看着茫茫的夜色：“恨不得亲手斩之。”
恨不得亲手斩之。
沈砚咧了咧嘴，笑了笑，没再说话，但脸色却不大好看，胳膊上的疼痛令她清醒起来。
之前从上面掉下来，将胳膊并未摔断，只是脱了臼，被她忍痛接正之后，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可还是有丝丝的疼痛传来。
一一一一
宫内，安泽宫。
一道身影匆匆的进了安泽宫的主殿，将房门关闭之后，低声道：“主子，您猜的不错，皇上今天晚上，确实是出宫了。”
陆灵清将手中的刺绣放下，意味深长的看了外面的夜色一眼。
那侍女见她不说话，又补充道：“不过皇上是一个人出宫的，大抵是去万安山那边了，毕竟现在定远侯跟国师，都生死不明。”
陆灵清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侍女忙得垂下了眼睫：“奴婢失言。”
陆灵清站起身，走到窗子前，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笑道：“海棠，有些话，你我私下说说可以，在外面一定不可以说。”
海棠点头：“奴婢记住了。”
陆灵清转过身，没再说话，目光却有些悠远。
皇上阿皇上，您到底是为了谁，会这么一个人独自出宫呢？
大郑不止两个人才，但却没有哪个人才，能让帝王这般失态的独自出宫寻去。
这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古怪了，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陆家呢？她心底有些隐约的忧郁。
海棠看着她的背影，只以为她在伤怀，不由得出言劝道：“小主不必忧心，皇上终究会看到您的好的。”
陆灵清没有转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的好？我再好，也没有林嫔好阿。”她说道。
海棠执拗的劝道：“主子，您怎么会这么想？在奴婢看来，林嫔除了那张脸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跟小姐比了。”
“海棠你错了。”陆灵清忽然转身：“论容貌，柳常在不输林嫔，可不也是不得盛宠么？这诺大的深宫里，谁又能猜得出来陛下的心思呢。”
从一眼看到那个男子，陆灵清就知道，那不是自己能够抓住的。
他的眼睛永远似一汪清谭，平稳又清澈，可是你却无论如何都猜测不到他在想什么，他看着你时，似乎是没有多余的情绪跟心思，可这也正是他的可怕之处。
陆灵清又叹了一口气，将窗子关上，走向了内室，淡淡道：“熄蜡吧。”
一一一
司重从天而降下来的时候，沈砚正打着瞌睡，而后便感觉到有一片落叶飘了下来，这落叶慢慢悠悠的在空中打转。
原非籍豁然睁开了微闭的眸子，伸手接住了那片落叶，眼神里充满了肃杀。
“有人来了。”他说道。
沈砚原本昏昏欲睡的瞌睡，立刻就没了，她看着原非籍手里的落叶，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为一个功夫上不了台面的人，此刻是多么的蹩脚。
因为，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就凭这一个叶子，就断定有人来的。
等了好一阵儿，也没有另一个人出现，沈砚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干巴巴的道：“侯爷，您估算错了吧。”
原非籍却笑了笑，没有辩驳。
空气中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而后沈砚便听到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他没有估算错。”
这声音来的毫无征兆，沈砚受惊，下意识的跳了起来。
这才发现，司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面带一丝疲惫。
沈砚有些哑口无言的抬了抬头，又惊讶的看了看眼前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从上面下来的？”她问道。
司重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大步走向原非籍。
“还能撑多久？”他问道。
原非籍坐在那儿，连君臣之礼都没有行，脸的突然苍白的要命，再司重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捂住了胸口，一口鲜血吐出。
“糟了！”
沈砚眉头一皱，怪不得一向懂得礼仪的原家，居然见了司重不行礼，原来他一直不动，就是怕自己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崩断，从而撑不住。
显然，现在他已经撑到了极限。
沈砚讯速的走到他身边，也没有避嫌，一把拉起了他的手，脉搏到跳动令她眉头皱的更紧。
“必须赶紧从这个地方出去。”
司重的目光，落在她拉着原非籍手的地方，闻言“嗯”了一声。
沈砚又看了看上面的断崖，担忧道：“可这里这么高，我们想上去不容易。”
司重看了她一眼：“我先帮他梳理一下内力，方才我寻找你们的时候，发现这里有河流，我们明天顺着水源走，应该就可以出去。”
此刻，也只能这样了。
沈砚点了点头：“好。”
有了司重内力的疏导，原非籍的脸色好了不少，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红润，变得逐渐正常起来。
沈砚再次去给他把脉，发现脉搏也平稳了不少，虽然内力仍旧混乱，但却不像之前的那般霸道无匹了。
天亮之后，原非籍幽幽转醒，沈砚扶着他的胳膊，三个人顺着水源走。
大概走了三个时辰，便看见水源的尽头，是另外一条长河，沿着这条河，可以远远地看见万安寺，终于是走出来了。
很快，便有在周围搜查的士兵发现了他们。
第162章 后宫
三日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原非籍在太医的医治下，终于醒了过来。
原是那日，虽然得救，但没多久，原非籍再次昏迷了过去，御医屡看无果，司重连夜着急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挨个进行侦查，劳心劳力了三日，终于是醒了过来。
这三日里，沈砚每天都会来原府看看，原非籍强行运功虽然也是为了自救，但也是救了她，现在他昏迷不醒，沈砚总觉得心里不安生。
原非籍醒了，整个原府都欢呼雀跃起来，可是御医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沈砚并没有凑进去看原非籍，而是拦住了李太医。
“侯爷怎么样？”她问道。
李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睛盯着地面。
“已经醒来了，没有大碍了。”
沈砚目光盯着他的动作，表情严肃：“你确定？”
李太医目光闪烁，却仍旧点头：“臣自然确定，若是不信，您也可以进去查看一番，反正您也是会医术的。”
看来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了，沈砚挥了挥手，示意李太医离开，之后才凑到门前，隔着门看了一眼原非籍。
他面色苍白，正坐在地上，旁边激动的直流泪的是侍桑，这样一幅主仆情深的模样，令沈砚有些唏嘘，不忍打扰，转身离开。
一一一
林嫔专宠终于是似乎到了头，宫内传的沸沸扬扬，听闻前不久，林嫔娘娘跟皇上大闹了一次，还摔了皇上最喜爱的夜光杯，导致柳常在趁虚而入，一举勾得了皇上。
据说，这几日皇上都歇在了柳常在那里，柳常在不只是歌唱得好，连跳舞都很好，盈盈一握的腰趁着月色起舞，迷得皇上一连五日皆留宿在安泽宫，直接封为了婕妤，移居华盛宫，位立目前妃位最高的人。
众人表示十分正常，毕竟皇上正当爱恨情仇的年纪，柳美人又是那般的风姿绰约，又妖娆清丽，得到皇上的喜爱，乃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御书房内，司重低头批着奏折，宝华宫得丫鬟在外面站了已经许久，忍不住问一旁的小太监：“能否在帮我通禀一下皇上？”
说着，边将手上上好的玉镯子摘下来，就要塞给小太监。
小太监惶恐的摆手：“姐姐请收回罢，皇上说了，真的谁也不见。”
芍药不死心：“皇上当真这般说的？”
小太监着急：“我这骗你做甚，皇上真的说了。”
两个人小声争执间，一道素色的人影从走廊里拐了过来，两个人立即禁声，冲着那道身影行礼：
“奴才参见柳婕妤。”
“奴婢参加柳婕妤。”
柳兮一身素衣，却美得刻骨，眉眼流动之间，皆是顾盼生姿，她轻启朱唇：“起来吧。”
就连声音都这般好听！
芍药忍不住抬起头，这便是跟自家娘娘争宠的那个人，那个出身市井，毫无身份背景，却张扬无比的柳婕妤。
一霎那间，芍药被那股子清高却又刻骨的美震了震，这便是那个兴风作浪的柳婕妤。
柳兮却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打量，客气道：“本宫炖了燕窝，来给皇上送来，繁请公公通报一下。”
小太监没有丝毫的迟疑，瞬间忘记了刚刚跟芍药说的“皇上不见任何人”的那番话，在芍药目瞪口呆却又气愤得眼神下，忙的跑进去通禀，不多时，便又出来，对着柳兮恭敬的说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芍药瞬间明白了什么，自古宫内捧高踩低，只觉得自家主子跟皇上吵闹过一架，便会从此失宠，所以故意的难为她们。
芍药气愤的回到了宝华宫，林未央正坐在花树下，自己跟自己下棋，眉宇之间皆是坦然的神色。
“娘娘，这宫里的人欺人太甚了。”她不服气的说着：“只以为娘娘跟皇上大吵了一架，便会失宠，也不想想，您可是堂堂尚书的女儿，怎么是一个乡野村姑能够比拟的？皇上只不过现在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双眼罢了！”
林未央落下手里的棋子，不理会丫鬟的愤怒，淡淡道：“不过是一群墙头草，捧高踩低习惯了，你又何必跟他们计较？”
芍药撅着嘴巴：“奴婢就是气不过他们那副嚣张的样子。”
林未央挑眉：“哦？”
芍药赶忙将方才所见的一切都说给了林未央听，说完有忿忿的骂了一句“狐狸精”，才算是收尾。
可林未央却没有丝毫过激的反应，甚至是情绪起伏都没有，芍药不由得有些担忧：“娘娘，您倒是说句话阿。”
“我说什么？”林未央淡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棋局：“现在我见了她，都要行礼，哪能一口一个狐狸精。”
“您给她行礼？”芍药几乎是要叫起来：“那也要看看那个狐狸精能不能受得起！”
“最是难留帝王心，着急，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林未央面上不紧不慢，心底却隐隐有些担忧。
柳兮确确实实只不过是一个市井之女，毫无身份跟背景，皇上这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将如此一个民女，封为了从三品的婕妤？
还是说，那个女人果真是如芍药所说，就是一个会勾男人的狐狸精？
林未央摇摇脑袋，落了最后一个字，嘴角才泛出来一抹笑容：“赢了。”
随后，又对一脸着急的芍药吩咐道：“去告诉皇上，横三纵七。”
芍药一脸迷茫：“告诉皇上这个？”
林未央点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身姿在花树下尤显的曼妙：“此外，明日早朝的时候，你前去候着我大哥，待他下朝，告诉他，帮我去查一下那个柳兮。”
芍药大喜：“是的娘娘，奴婢一定办好。”自家主子终于要反击了。
一一一
御书房内。
司重并没有喝那碗燕窝。
柳兮跪在地上，面色惨白：“请皇上责罚。”
司重眼皮都没有抬：“责罚你什么？”
柳兮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又是磕了一个头：“臣妾不该依靠身份之便，给了哥哥侍卫长这个位子。”
司重忽然笑出了声，满是嘲弄：“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宫的人，可以插手到我宫内禁卫的职位上去了。”
柳兮咬牙：“皇上，臣妾知错，请皇上责罚。”
司重轻飘飘的看她一眼：“那便去领罚吧。”
柳兮退下之后，原城从御书房的屏风后走了出来，不解的问道：“皇上，既然您允许臣给了那个柳承职位，为何又……”
司重打断他的话：“朕自有用意。”
第162章 国书
夜凉如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更鼓声远远的传来，听不真切，圣昭共正殿的凉殿中，少年天子身着便服，斜卧在锦榻之上，榻前摆放着一长条小几，奏折堆的跟山一般高，而他手里也拿了一份，神色微倦。
一旁的李公公察言观色的送上参茶道：“皇上，歇会吧。”
司重接过来茶却不喝，目光仍旧凝在手中的奏折上。
从李公公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得出那奏折的壳子，乃是正金色，右下角印着一个麒麟的图腾，与其他青色奏折显然不同，显着华贵无比。
李公公当下一惊，立刻认出来了这哪里是普通的奏折，而是来自周国的国书。
四国中，周占其广，富饶无比，图腾为上古神兽麒麟。南宋占其强，图腾为狼。郑乃刚刚立国，论兵强马壮，皆不如以上，位于华夏，图腾为龙。
但因着司重乃是周天子的长子，有了周国的加持，以至于其他二国虽然对多金银铜矿富饶的郑国虎视眈眈，但却没有一国敢轻举妄动。
如今周天子逐渐年迈，周国二皇子跟四皇子争权争的正厉害，都想被周天子选中，从而立为储君，等周天子去世之后，名正言顺的接手大郑。
司重是郑国的君王，却也是个有野心的君王，对于周国那块肥肉，虽然表面上未曾露出一丝一毫的私心，但却是谋划已久。
周二皇子司辰莽撞，但却得到诸位臣子的支持。
周四皇子司姝有些小聪明，但心胸却不够广，因为是皇后所出，所以跟二皇子势均力敌。
综上所述，都不是继承大统之料。
司重将茶盏搁在一旁，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喃喃道：“满朝文武，难道竟没一人看的出，司姝不适合储君这个位子么？”
李公公吓一跳，原来是周王要选储君？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司重轻轻的瞥了他一眼道：“下个月，乃是周王五十寿辰，趁此机会，可能会宣布立司姝为储君，你说，朕派谁去好？”
虽然司重是周王的长子，但以皇上之尊，必定是不能亲自前往了，而这次祝寿之行，势必不止只是表面上的祝寿，事关重大，想来想去，不论是脑子还是地位，都只有那一个人合适了，可听皇上刚才的意思，摆明了不想让那位去，那还有谁讷……
李公公一边心中盘算，一边谨慎的回答：“皇上若是不想让定远侯前去，不如重选个合适的人，封个爵位，遣他过去？”
“这话说的轻巧，这种没有任何家族势力的人前去，能不能回得来还不一定。”
“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有根基，您看柳……”说到这里，李公公并未直接说下去。
司重果然眼睛一亮，扬眉道：“原城！”
下一瞬，原城便跪在了殿前。
“交代你去办的事如何了？”
原城道：“已经调查清楚，柳氏素来人丁稀少，到这一代，已经只剩下柳婕妤跟其哥柳承一人，柳承此人性子执拗，但却有点本事。
在柳婕妤没进宫之前，一直在宫内当值，只不过因为出身不好，又为人自傲，当值的也并不好，两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不过，在此期间，他却勾搭上了林尚书家的三小姐，虽然没有大智慧，不过却有小智慧，能为皇上这次所用，只是跟尚书府自是算不得有什么关系，始终牵强。”
李公公笑道：“皇上想让他算，当然就算。”
司重凝眉。
自后宫逐渐纳入妃嫔以来，从宠幸到时间，再到封的位子，赏的东西，每一步，都在司重的精心计算之中。
林未央身份显赫，乃是尚书之女，不能冷落，也不能长久的盛宠，用来牵制林家乃是最好不过的棋子。
其他的妃嫔，虽然不是如此大家出来的，但大多都是在朝之臣之女，其背后也是错综复杂。
所以，他发现了柳兮。
柳兮这个女子，不管是长相还是才情，都跟林未央不相上下，最好的就是，她的家世，除了那一个哥哥柳承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关系牵扯，可谓身家干净，乃是宫内可以同林未央分权制衡的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一个一无所有，没有任何势力扶持的女子，唯一可以依附的，便是他。
不过，培植柳承却在他的算盘之外，但若出使周国，势必不可能一人独行，让柳承借此机会历练一番，若是通过考验，便是他扶植的下一位棋子。
司重忽而一笑，扬眉道：“柳承，柳承，应该是一颗可以扶植的棋子。”
李公公笑道：“是啊皇上，这样以后对柳婕妤，也是有好处的。”
司重看了他一眼，目光凉飕飕的：“我以后想怎么安置柳兮，你都提我想好了？”
李公公扑通跪倒在了地上：“奴才不敢，请皇上恕罪。”
司重似乎心情不错，摆摆手：“起来吧，你说的这个人，确实是可以，暂且不跟你计较。”
李公公这才如临大赦，暗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侍候这位皇帝整整一年，不得不说，司重确实是他见过的皇族中人里最复杂的一个，表面上看总是笑眯眯的，时不时也会发脾气，显的整个人都是十分的普通，十分的好相处。
可做事情，却一件比一件绝：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他会突然宠上柳兮，尤其是前不久还大费周章的为林未央过生辰，可谓是绝大手笔，他还对林未央无比纵容，可以出宫探亲，谁料转眼间，林未央失宠，林家在朝的势力也突然被斩断不少，一个月时间，就雷厉风行的将势力庞大的林家斩断了一半的势力。
他看似恩宠柳兮，但不过是为了牵扯林家在后宫的势力，来找一个身无背景却可以牵制林未央的人，至于柳承这件事情，更是费尽心思，可能是一颗有用的棋子，也可能从周国回来之后再次成为废棋，谁说的清楚呢。
这宫里头的很多事情，都错综复杂，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就像这次他派遣使者出使周国，更是野心勃勃，却突然在派遣的人里却多了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柳承，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