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喜怒哀乐
这一回子璇没有替代任何人，她在大商繁华与荒凉同在的国都摆了个小摊，化作一名白发白眉白须的老道，给人看宅算命，避灾驱邪。
她对卜筮之道几乎可算是一窍不通，全靠神识在城中与皇宫里打探到的消息给人算命，毕竟是凡俗中人，大抵有什么劫数都与自身做的事相关。
譬如有的官员战战兢兢来问命数，若她听得此人贪得无厌，收了不少银钱，那只需道他的劫数与财物有关，须得尽数上交或散去才能挡劫就是。
除了当神算，子璇还帮人看看方位，驱驱宅子里的阴气邪气，这些对她来说都很轻松。
由于她回回只收一个铜板，手段又是见所未见的妙，城中从高门大户到穷困人家都爱寻她，每日排队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
来到大商国都十年，她着实见了不少人间事，有的关乎龙脉兴衰，有的全是鸡毛蒜皮。但她发现人们往往容易忽视大事，全去在意那些无需计较的小事，似乎如此就能维持一个太平安乐的盛世景象。
在她看来，今日来的温大人要做的西上赈灾就是大事，合该人人都关注几分。可这城中的官员文士们，天天在诗会上写诗做文章赞扬温大人，评比后争一阵高低长短，除了把温大人高高架起又能有什么用？
若读书人都怀有一颗圣贤心，若朝廷官员们都能为社稷着想，何须温大人一人四处找银子，忙得焦头烂额病痛缠身还得赶着上路救灾去。
在子璇看来，太平盛世下藏着的是遍地污秽，这才需要一人肩挑大任扛起重责，为救黎明百姓放下个人得失。
正如修仙界，若不是表面的安宁下藏着五行世家的背叛者，若不是那些信奉天外魔族的修士，如蛀虫般啃噬着诸天万界，魔族如何可能入侵？又何须要高阶修士为天下苍生所牺牲？
之所以有英雄，是因为身处乱世，要是当真岁月静好，谁不愿做逍遥人？
“老道长，您说的法子管用是管用，可银子还是凑不够啊。”温大人终于排到了前面，一进入子璇搭的简陋棚子里，就似与外面的喧闹隔绝了一般，这也是城中众人敢安心前来的原因。
子璇曾提议他去附近几城的贪官那里，说说散财免灾之类的话，估摸着有些效用，但那些人视钱财如命，难说会把命全舍了去。
“附近乡绅都寻遍了？那还差多少？”子璇观他气息，只觉此人命不久矣。他是真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因国库日渐空虚日日难以安眠，又因西边灾情食不下咽，五十八岁高龄哪能康健到哪里去？与其让他带着遗憾走，不如帮上一把。
“寻遍了......一共筹了三十五万两，还差五万两。”温大人长吁短叹，他本不是迷信的人，要不是走投无路，哪会来找老道长说这些事。
“你等等。”子璇背过身去，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堆圆滚滚的照明石，放在一个小布包里丢给了温大人。“你看看这些能换多少银子？”
“这......”温大人拿着大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约莫五十颗半拳大小明珠，个个都亮着奇异瑰丽的光，绚烂夺目，一看就是世间难得的奇珍。“老道长！你真愿将此捐出去？”
他又惊又喜，双眼迸出的光芒中充满希望，子璇觉得自己似被感染了一般，跟着喜笑颜开。“是啊，拿去高价卖了，银子不就出来了？你赶紧去吧，早去早回。”再耽误一段时日，怕是有命去没命归来了。
子璇为他心中的激动而乐，也为世间有他这样的人而喜，两种情绪飘荡在心间，久久不曾散去。
待他走了，下一位客人进了棚，子璇一看，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怒其不争的愤慨。
“小丫头，我都跟你说了，要是不想再挨打就跟他和离，我哪有什么化解之法？你家夫君就是个混账，带着孩子赶紧走吧。”
坐在桌前掉泪的年轻妇人脸上又带着伤，鼻青脸肿牙齿掉了好几颗，刚刚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这回显然被打得不轻。
“老道长，您帮帮我吧。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被什么靥住了，您不去瞧瞧怎么会知道呢！”
子璇翻了个白眼，这国都从皇宫到贫民窟她什么事不清楚？还用得着亲自上门？这妇人的男人就是酒鬼加赌棍，在外受气就回家打人，有什么好瞧的。
她每回看到这丫头哭哭啼啼来，心里头就有一股怒火散不出去。她知晓凡俗女子的难处，大多以夫为天，在她们眼里，夫君就好比低阶修士眼里的高阶前辈，不可违逆。
但据她观察，大商并不苛待女子，和离改嫁的事不算少见。可是眼前的妇人一再心软一再纵容，从一开始耳光推搡，变成现在的拳打脚踢，估摸着不久就得没命了。
子璇一开始苦劝，后来又试着从源头解决，帮那男子找了码头上的活计，每月银钱不算少。但几年来，妇人被打的次数越来越多，受的伤也越来越重，子璇除了为她命运悲哀，也开始有了几分怒。
“求人不如求己。你的确深陷泥潭，却并非不能自己爬出来，靠天靠命有何意义？你这又不是招惹了什么污秽鬼魅！别来了，寻我只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唯有想法子自救才是正理，你好好考虑清楚吧。”
子璇从她身上感应到一股极为幽怨的气息，想来还是不肯听劝。
看着她起身离开，子璇心头哀与怒如同浓雾，始终挥之不去。有些人总是如此，明明路就摆在眼前还要刻意忽略，去寻另一条虚无缥缈根本不存在的路。
在子璇看来，信奉天外魔族的修士正是如此，明知想要得成大道，唯有修炼与悟道一条路走，可是他们仍要挑着看着轻松简单的歪路去走，也不想想待魔族占领了诸天万界，哪里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却让人难以真心相助，子璇摇了摇头，回想起大商此行也觉领悟得足够了。
第1040章 苦辣酸甜
来到大商邻国大周，子璇在国都上空游荡了一阵，见有一府正要为刚及笄的姑娘采买丫鬟，于是收敛了灵气，使了个小法术混入了人牙子的队伍里。
她看上去本就只有十**岁，年纪正好，刻意丑化了几分，不似真容那般过分夺目，但在一众丫鬟里仍是最为出彩的。亲自来挑人的吴大姑娘一眼就瞧中了她，花了十五两银子换得她“身契”，又指了两个小丫鬟带着一起回了院子里。
吴大姑娘的爹是大周数得上号的富商，生母早逝，后娘无子女，对她这继女比亲生的还亲。有爹疼有娘宠，吴大姑娘可谓是在蜜糖罐子里泡大，整个人都甜滋滋的。有一些小脾气，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好相处。
她喜欢听故事，子璇见多识广多的是故事，又把打妖兽下秘境之类的经历编成怪谈讲给她，短短数月就成了贴身丫鬟之首。
吴大姑娘已经及笄，早就该论起婚事来，由于她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小辈，一到议婚时，祖父母与父母不是嫌弃这家男儿不够上进，就是嫌弃那家长辈规矩太大。及笄小半年了，婚事还是没有着落。
吴大姑娘自己不怎么当回事，她悄悄对子璇说，大不了就招婿入赘，反正他们是商户人家，没有高门大户那么多规矩可讲。
心态良好的吴大姑娘有了这想法，干脆每日出门，带着子璇和另外两个丫鬟去铺子里学东西。许是因为有天赋，一年学到头，还真能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吴家长辈们见她如此，干脆也放开了手，默认了招婿入赘的事，不再四处打听谁家有好儿郎。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着，子璇跟在她身边两年，已成了得用的第一人。本来按正常情况，吴大姑娘就该寻得一名老实本分的男子入赘，将她爹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可是命运弄人，厄运到来前从不会提前给人打招呼。
吴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总算是看红了一些人的眼，其中不乏王侯高官。他们想要吴家的银子，又捉不到任何错处，于是吴家富可敌国、吃用比御用的还精妙的消息，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皇宫里。
“我们凭什么搬走？明明就是那些人不地道，我不管，我要去告御状！”吴大姑娘年轻气盛，历练了两年有所长进，却还是看不清复杂人心。
子璇却明白，若当今皇上无心抄吴家，任谁编造什么消息都不会出事，若他有心，那这就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正好给了他抄家的借口。
此时散尽家财走人，还能保住全家性命，要是真等上面有了动作，吴家老小谁都逃不过一劫。
“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舍钱财能免灾是好事，你就别跟老爷犟了。”
子璇的话在吴大姑娘这里很好使，加上她自己心中隐有所感，被一点穿，也就明白这家业不散是不可能的事了。
吴家上下打点，散尽家财终是保住了一家老小。而吴老太爷、老太太年事已高，经不起这一折腾，带着遗憾撒手人寰。
家中奴仆俱是磕着头含泪离去，唯有子璇和几个跟着吴老爷一辈子的管事不肯走，余下的俱都散了。尝过世间苦辣，吴大姑娘一日比一日坚强硬气，与父母庶兄弟一起，带着最后的人手离开国都，来到富庶的南方做起了小生意。
吴家是在朝廷挂过号的富商，再做生意也不敢冲着东山再起而去，只敢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憋屈已久的管事们也渐渐离开了。
吴老爷夫妻心灰意冷，再不愿管事，吴大姑娘便带着庶兄弟们一起挑起重任。眼看吴家高楼起，又眼看着楼塌了，吴大姑娘也从娇滴滴的小丫头变成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子璇心中感触颇多。
许是厄运总有尽时，吴大姑娘终是在忙碌中遇上良人，二人情投意合，很快到了谈婚论嫁时。
在她出嫁的那天，子璇看着她带着幸福喜悦的笑容上了轿，以为她总算迎来了平淡温馨的好日子。只可惜世间男女之情总是如花易逝，在良人变成别人的良人时，吴大姑娘再次陷入酸辛苦楚中。
“小璇，我是想通了，人这一生起起伏伏，跌跌宕宕，有巅峰必然也会有低潮，哪有多少幸运儿能够平平顺顺渡过呢？你将这物件与信交给他，让他离去吧。”
子璇点点头，接过一包看不出玉环、簪子原貌的粉末，与一封字迹飞扬的信，转身出了门。
与吴大姑娘相伴多年的人，紧紧握着当年定情的钗环粉末，看着手中信，忍不住双手颤抖，讷讷不能成言。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子璇扫了一眼便知吴大姑娘决绝之心不容转圜，为她叹了一声，又觉此举才真是她的性子。
日子始终要往前过，吴大姑娘早就不是姑娘，不过在子璇面前，她再老也只是个小丫头片子，于是这称呼一用就是五十年。
这四十年，吴大姑娘失去了父母庶兄，养大了兄弟们留下的子孙后代，到六十五岁时已是儿孙满堂。
生意有了能干的后辈接手，又熬到了大周改朝换代，再不必顾虑生意做大会再引来风波。有过一回被人盯上的经验，吴家始终坚持着不出头、不落后，在平衡中求个安安稳稳。
日渐老去的吴大姑娘，又似回到了年轻时分，整个人都被泡在了蜜罐里，过得一日比一日甜。膝下儿孙孝顺，自己身体康健，偶尔回味起这一生起伏仍会唏嘘感叹，却更加感激那些经历成就了今日的她。
在七十五岁那一年，吴大姑娘一觉睡去再未醒来，睡梦中不知看到了什么，脸上带着安详平和的笑意，许是终于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子璇迈步走向高空时，看着浓烈绚烂的朝阳升起，心道凡俗众生寿元固然短暂，而吴大姑娘这一生不算白来过。
第1041章 感谢Focuslight加更（一）
在三国游历了八十年，子璇又再启程，耗费了整整两百年，走遍了风云界西边所有凡俗国度。她终是历经了为人应有的一切情感，看透了红尘诸事，更加真切地体会到世事无常。
凡人寿命短暂，正因如此，一生像是浓缩过的幻影，在寿元数千的子璇眼中快速掠过，惊起心中阵阵波澜。
她常思人世间漂流无常如朝露易散，如水中映月，刹那繁华瞬间即逝。世事梦幻似水，哪怕名垂青史、功败湮灭，终要化作尘土消散。
凡俗中人的一生于修士无非是昙花一现，然修士一生于天地万物而言，也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天地万物，在永存不灭的道面前仍只是过眼云烟。
弱小与强大，短暂与长久，都只是相对。除了道，再无他物能够永垂不朽。
揽尽天材地宝的修士，与凡俗收敛金银的贪官有何不同？手段尽出只为追求实力的修士，与凡俗追名逐利的人们又有何区别？本末倒置，无论在哪里都难笑到最后。
求道正如漫步人生，难免跌宕起伏，闯过低谷总会迎来巅峰，过了巅峰许是又有险境。沿途行人众多，始终是那些坚守本心与信念，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胸中有丘壑的人能够一直笑着走下去。
......
子璇驾着灵舟出了西方范围，灵气越来越浓郁，她见山林无人占领，便停驻在一座高峰之巅，布上阵法结界沉浸在功法中。
这些年身在灵气稀薄的凡俗，一直没能好好修炼，感应到浓郁均衡的灵气，经脉丹田如饥似渴地吸收起来。
回味过数十年经历，再来感悟功法与自然，子璇心中又有所得。宁静安然的山中无岁月，从半入定中醒来时已经过了近二十年。
她感觉到自己灵力已达到饱和，对世情的领悟也到达了极致，只需一个契机即可进阶化神，彻底迈进高阶修士的行列。
子璇心满意足，她如今不过一千八百余岁，寻常修士在这年纪多只是元婴中期，而她已经先一步有了跨入化神的资格。
她知道，这与三百年来身处凡尘融入其中的经历脱不开干系，要是她仍如从前那般冷眼旁观，不肯参与其中，绝对不会真正体会到世情。
越到高阶，感悟就越是重要。能够修炼到元婴高阶的，都不会因为灵力达不到巅峰而无法进阶。不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多是感悟不够深，心境不够圆融。
当然也有气运够差，迟迟等不到契机遗憾陨落的，但那毕竟是少数。只要念头通达，心如明镜，悟得自己的道，进阶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子璇此时已修炼到元婴圆满的极致，起身收起阵盘，打算离开风云界返回净明界。离开三百年，还不知游虚情况如何，在出发寻找进阶契机之前，她决定先去云隐寺待上一阵。
通过传送阵回到净明界，感觉到熟悉的圣洁佛息，子璇片刻都不再耽误，颇有种归心似箭的急切。
驾舟北行了许久，很快就见云隐寺所在的岛屿与离开时别无二致，坐落在浓郁的水汽之上，巍峨庄严大殿与高塔耸立在青山间，岛中心的湖泊在高空看来只像是一块小小晶石。
子璇取出悬臻的传讯符挥出，很快就见他从远处跨空而来，双手合十笑着与她打着招呼。“音希道友，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子璇跟着他一同走向寺内，顺便问道，“方丈大师与季前辈如何了？是在清修还是已经飞升离去？”
悬臻应道：“季前辈已于百年前飞升中灵界，方丈自是跟着去了。”
“这里靠近西灵界，他怎么会飞升去中灵界？”子璇有些好奇。东南北三大灵界封闭，下界飞升都是就近去中、西两大灵界，净明界与风云界一样靠近西灵界，按理应该去那里才是。
“原来音希道友还不知道。季前辈其实是中灵界姬家人，不知何故杀了自己父母兄长，逃至下界后再难返回。他心魔缠身难以飞升，所以一直在净明界清修，后来的事，道友应该知晓了。”
子璇闻言惊讶不已，全没有想到季离经会是姬家人。如此看来，他狠心弑亲肯定是与姬家内乱相关。只是不知是他在信奉魔族，还是被他杀死的父母兄长信奉魔族。
子璇回忆起唯一一次看到季离经的场景，莫名觉得，他的父母兄长才是背叛者。
“到了，还是请道友自己去吧，我就不陪了。告辞。”悬臻照旧将她送到湖畔结界边，随后转身离去。
子璇目送他走远，转身钻入结界中，看到曾被游虚扎满根须的湖心小岛成了空地，坐在中间的大胖小子看着十分喜人。
“游虚？”
“小璇！”
看着约莫五六岁的大胖小子，穿着一套树叶编成的衣裳，一头黄毛扎成两个小鬏鬏，浓眉大眼脸颊胖嘟嘟的，一跑就是一颤。
“你化形啦？！”子璇高兴得不行，一把接过冲过来的游虚，提溜在手中打量了一阵，发现它身上气息已是四阶后期。“还进阶了！真是出息！”
游虚有些害羞，红着脸嘿嘿笑了一阵，又觉得自己着实是有出息，骄傲地把这些年的情况一一说给子璇听。
它一开始只能在佛经中静心修炼，很难领悟其中真意，久而久之有些烦躁不安。但是扎根在此又不能离开，它又强迫自己认真领悟，终是在日夜不停的诵经声中感觉到变化，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数十年前，它刚刚进阶后期，就觉自己到达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在恍惚中化作了人形，正如方丈曾经说的那样有些不适，但并非不能忍受。
它本想有了本体就去历练，但又怕子璇返回后找不到它，干脆留在这里继续修炼。“这下好了，我正好能陪你一起去寻找化神契机。我们这就走？”
“好，这就走。”子璇点点头，与它一起走出湖心岛，一起去寻悬臻告别。
第1042章 感谢Focuslight加更（二）
游虚的人形只有五六岁大，气息与寻常道修没有太大差别，若不细探很难发现端倪，而它自己又颇为小心，收敛之后，看着与练特殊功法无法长大的修士差不多。
它为了不引人注目，一直老老实实走在子璇身边，遇上有人经过，连手脚都差点不知往哪里放。
“你束手束脚的干什么？只管大胆走就是。没人知道你本体是何物，哪怕看出是妖修也无妨的。”子璇觉得好笑，看了好一阵才开口劝它。
游虚听后默默松了口气，举起白生生的胖胳膊拍了拍胸脯道：“我总觉得不习惯，就怕人家看穿我树魂，好不容易化出人形，可不能让人给抢了去。”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人抢走你的。”子璇捏了捏它头上的小鬏鬏，只觉比人的发丝更软更细，手感还不错。
为了让游虚尽早习惯人身，子璇刻意带着它跨空而行，在云端穿梭了几日，总算是让它自在起来。
一人一树离开了北方，直奔跨界传送阵所在的城池，在上空听说要缴纳灵石才能入阵，游虚倏地化作簪子飞到子璇头上，传音说是为她省一笔灵石。
子璇好笑又无奈，只好戴着它进入城中，来到广场时看了一阵，最终决定前往风云界，从那里传送至西灵界的地盘。
......
灵叶界是西灵界下方道修大界，购得地图玉简与简介玉简的子璇坐在茶肆隔间，有一搭没一搭与游虚说这话，神识在两枚玉简中慢慢扫视。
从地图上看来，这里形如一片横放的宽大叶片，山脉河流与城池如同脉络，分布得十分有规律。跨界传送阵所在的城池在叶尖，正好位于极东方向，再往东去是炼虚期都无法穿越的黑石山脉，往西便是灵叶界的繁华之地。
“我们去不去黑石山脉逛逛？许是有皓月石旷呢。”子璇看到简介上的话，便想带游虚去大吃一顿。哪怕没有上次的好运遇上皓月石魂，吃小半条矿脉对恢复树魂还是有不少好处。
再加上简介上有云，黑石山脉是高阶领悟空间之力的绝佳地点，越往深处，空间力量越是高深复杂，炼虚灵君走到一定的距离都无法承受撕扯扭曲。
不过元婴高阶在外围转上一转还是没有危险的，这里地底有多种矿脉、灵脉、灵石脉，许多修士还会特意前来历练。
“好啊，我是去哪儿都成，树魂恢复了七成有余，再大吃一顿就能到七成半了。”游虚自己无所谓回不回到原来的时空，但它知道子璇一直惦记着回去，所以很配合能够恢复树魂的一切举动。
“那好，夜里歇息一晚上就出发。你把点的果子吃了，我们就出城找个地方修整。”子璇再次探入神识，在地图玉简中寻找起合适的落脚处。
游虚三两下把桌上的灵茶灵果解决掉，隔着新卖来的防御服摸了摸肚皮，道：“我好了，走吧！”
子璇丢下灵石，带着它一起出了城。放眼望去一片黑亮，近郊还有少许灵植生长，越是靠近黑石山脉越是寸草不生。
隐在云雾中的山峰从下到顶全是黑色，坚固程度堪比低阶金精，元婴期斗法都难以将其毁坏。子璇驾着灵舟来到外围一座山峰脚下，直接丢出阵盘布上结界，没有浪费灵力试图在山壁上开出洞府。
正在她进入阵盘屏障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道友且慢！”让她立刻警惕起来，让游虚钻入阵法，自己站在外面看向来人。
一名中年男修与一名老年女修相伴而来，两人皆是元婴圆满，神情还算和善。刚刚开口的正是中年男修，待走到山峰不远处时，两人停下来了脚步，男修也再次开了口。
“道友，在下与道侣于山脉深处寻得一方疑似遗府的洞天，但因实力不足不敢轻易涉险，见道友二人面善且修为相当，想来问问二位有没有兴趣同往？”
子璇自然很有兴趣，能用洞天作遗府，里面的宝物自然不会少，哪怕自己用不上，拿出去卖了也是一笔收入。而且要是有缘，说不定还能收洞天为己用。
哪怕要冒着与两名不知深浅之人同行的风险，子璇也不肯错过这好机会。
她不会去探问这两人为何寻她与游虚，一来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真实答案，二来这两人若有恶意，她会毫不迟疑地先下手为强。
“二位道友客气，这般好事，在下自是感兴趣的。”
听到她同意，看着不似道侣倒像母子的二人更加客气，走下高空来到稍近处，接着由男修客气道：“能遇上道友这般爽快的人果真不容易。我们在这里等了几日，路过的修士不是不信就是让人不敢放心，这下总算是能成行了。”
子璇笑着岔开这话，没有不信也没有全信。对她来说，与人组队始终得保持警惕，哪怕分开后都要再注意身后一段时日，省得被算计了去。
“不知道友打算何时出发？”
男修指了指她的阵法道：“我看二位打算修整，不如就定在明日黄昏时分，如何？”
子璇点点头，又与两人互通了称呼，叫出游虚来打了个照面。两人对它没有特别注意，客气寒暄了几句，就去了附近另一座山峰脚下布阵。
子璇见他们离去，钻入阵法再次挥出几重结界，与外面彻底隔绝起来。
“我们要与他们一起探遗府么？”游虚兴奋得不行，它攻击力不强，但防御惊人，化作人形后还能散出一方屏障护着身边同伴。与攻击极强的子璇配合起来，根本无需惧怕同阶。
子璇点点头，嘱咐道：“你要少和他们说话，尽量多观察他们两人，千万小心神识的使用，不能向以前那样随便探出来了。”
游虚赶紧保证：“我不会的！我肯定小心防备那两人！”
子璇想了想，又将组队的一些基本规矩与它说了一下，省得它明日显得太过懵懂。直到游虚一一记下，她才坐到一旁开始打坐调息，为明日黄昏的出行做好准备。
第1043章 前往洞天
由于黑石山脉地底有丰富的矿脉，哪怕寸草不生仍是灵气均衡浓郁，木属性灵矿散发出来的柔和气息不比灵植差到哪里去。
子璇打坐修炼了一阵，恢复了赶路的疲惫，便将神识探入坚硬黑亮的地底，搜寻皓月石旷或其他蕴含空间之力的矿脉。
整个黑石山脉外围有一种特别的气息场，身在气息场中就能感觉到轻微且并无不适的拉扯，正是空间以某种不同寻常的方式闪烁带起的特殊波动。
据玉简记载，这里从生成便是如此，这种闪烁看似不稳实则没有崩塌的可能，只是到了山脉深处会对修士肉身神魂产生影响。
她的神识一出阵法结界屏障，探入的地下的瞬间就感觉到了这种拉扯之力，以她与游虚强悍的肉身不大容易感应到，但稍微脆弱些的神识轻易就有了感应。
那是一种规律的、平缓的拉扯，就像有人双手绷着她的神识，轻轻拉开，又轻轻放松。这感觉很轻微，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不适，于是她继续往下探去，神识在地底铺开来。
“二阶碧水石，没什么用处......”
“三阶木岩......也没什么用。”
子璇的神识在附近只发现两条低阶矿脉，而且最精纯的部分已经被人取走，她不愿再去浪费时间开采。这里毕竟是黑石山脉外围，胆大的金丹修士也敢前来，顶多浪费些灵石购买上好的防御灵器，就能挖到别处少见的灵矿。
再往深处，似乎有三阶金精，不过那里有一些修士气息，她不好探过去与人争抢。另外几个方向都没有矿脉，地底除了坚石就是地洞。
“看来便宜不是这么好捡的。”子璇摇摇头，打算收回神识继续打坐修炼，快速抽回的神识扫过不远处两人打坐的方位时，恍惚间听到那名年老女修道：“两个祭品应是够了，实在不够就再找，要是再不放行，就杀了洞天之灵。”
那两人自是布置了隔绝阵法与结界，然而她神识不知怎的，正好扫入了地底较为薄弱处，正好听到了这么一句。她虽与两人同为元婴圆满，但神识已是十分接近化神期，两人正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根本没发现任何动静。
但子璇仍是没有继续探听，留得越久被发现的可能性越大，她小心翼翼地抽回神识，没有惊动对方。
“游虚，看来那两人是要拿我们祭洞天之灵。”子璇不是头回遇上这样的事，无论提前得知还是后来发现，她都能安然应对。
“真坏！那我们就拿他们去祭！”游虚哼哼唧唧，由于长得太嫩，看起来不像生气倒像是撒娇。
子璇狡黠一笑，道了一声：“那是自然。既然有了准备，他们就不好得手了。不过我倒是好奇，这洞天究竟是什么人的遗府。但愿不是邪修。”
有灵洞天都是五行灵物加上各种珍稀宝物炼制而成，若是法则限制在元婴期，那么炼制者的修为必然在化神，洞天之灵很有可能也是五阶。
要是邪修遗府，大部分东西都会被邪气污染，基本上没什么用处，拿出去也卖不上好价。
“对了，要是洞天之灵需要祭祀才肯通行，明日除了防备那两人，还得防备着洞天本身。到时候要有紧急情况，你得听我的化作簪子回到我头上，我好带着你逃离。”
游虚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我都听你的！”它对明日的历练期待不已，又因从未经历过，有些小小的紧张。“你千万不能把我给忘了啊......”
子璇笑着调侃道：“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啊，全指着你带我回去呢，把你弄丢了，我不是得困在这里？”
“对对对，我还有用呢！”游虚晃着小脑袋总算放了心。
子璇见它又沉浸在树魂的恢复中，自己也跟着闭上眼调息。她才不会告诉日渐瑟的游虚，哪怕没有树魂，她也不可能把它给丢下。
月落日升，从白昼又到黄昏，黑亮的山石被愈加艳丽的阳光染上一层红色。
子璇与游虚一同走向高空，在不远处与两人汇合，自称姓孙的中年男修笑着与他们打过招呼。姓李的老年女修仍是不声不响面无表情，只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无悲无喜，完全没有昨夜说要拿人祭祀的阴狠。
孙、李二人看样子毫无察觉，子璇也做出全然不知的样子，游虚听她的话一直装懵懂，不开口只傻笑，好降低对方防备心。
“不知两位道友所说的洞天在何处？”
听到子璇略带急切的询问，孙姓中年指着更远的东方道：“还在内围较深处，那里应是元婴圆满能走到的极限。还请二位道友小心，若有防御灵器，最好一直启动，否则被空间之力撕扯至伤，很难再进入洞天险地。”
他这话看似关切，但结合最终目的看来，是想在途中耗尽子璇与游虚灵力，到时候才方便下手。子璇装出一副感激的神情道：“多谢孙道友提点，我们会小心的。”
孙、李二人见他们聚起一重灵光，也跟着启动了防御灵器，走在前面带路往东行去。一行四人都没有祭出灵舟的意思，子璇与游虚是不愿与之共处半封闭的灵舟内，而孙、李二人显然是想再以跨空而空的方式耗费他们灵力。
身后夕阳已经只余下半个头，极远处的东方已经先一步陷入了黑暗，子璇并没有真正启动防御手钏，而是以灵力护罩防身，所以很快感觉到一种比外围强烈的撕扯感。
好在她经过炼体，比同阶修士的肉身强悍太多，这种能够撕碎一名金丹修士的力量，对她来说只如大风拂面。
“二位道友感觉如何？我们还得再往前走一日。”到了深夜时分，孙姓中年停驻在高空，转身过来关切了几句。见两人基本无碍，又客气地夸赞了几句，眼神却明显带了几分不虞。
子璇看到他立即收起的情绪，心中暗自警惕，越是接近目的地越容易让人心急，所以洞天多半不似对方所言还需一日路程，而是就在附近了。
第1044章 有灵洞天
她见前面两人不时对视一眼，心中更确定自己的猜测。赶紧对游虚传音道了一声：“小心些。”
游虚闻言眨了眨眼表示明白，它一直悬着心，此刻更是凝重无比，好在一直记着子璇的话，不敢在面上显露出来。
子璇见它如此，心下松了口气，游虚日渐成长，终有一日能够独当一面，再不必事事依赖别人。毕竟修途漫长，她不能保证始终在它身边。
这样的历练对她来说只是寻常，但游虚却是头一回经历，无论最终有没有大收获，对它来说都宝贵经验。
在孙、李二人明显开始沉不住气，频频回头询问她感觉可还好时，子璇便知他们多半已经到了洞天入口，对方是想再耗她一阵。
“说来不怕二位道友笑话，我与小游道友都有些不支，这里的空间之力太强，久久防御实在吃不消。若是二位不着急，我们去下方修整一会儿再走？”
女修仍是没有表情，姓孙的中年倒是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好说好说，那我们就在前方山脚下布阵吧。”他指着左边不远处一座形如利剑的山峰，山巅高耸入云，山脚平坦宽阔，正是落脚的好地方。
子璇看了看周围的地势，觉得中年提议的山峰多半就是洞天入口。“道友先请。”她灵力余下八成还多，装出来的气息虚浮很容易骗过神识不如她的同阶。
在靠近巨剑一般的山峰时，灵觉敏锐的子璇立刻察觉到空间之力中细微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撕扯，到现在已经有了几分扭曲，其中还蕴含着一种十分奇异的力量，若换作旁人或许认不出，但她经历过仙魔之手大战，立刻反应过来这里隐含着时间之力！
她曾经在玉简上看到过，有些洞天或秘境中的时间，与外界时间的流逝速度不同，有些能让里面的灵植矿脉生长加速，有些能够延缓时间流逝，给寿元即将耗尽的修士带来一线突破的希望。
不过这样的洞天、秘境珍贵至极，稀少程度不亚于菩提树，诸天万界都难得一见。
子璇心道，要是这里真的存在一方带有时间之力的洞天，这趟还真是不白来。她心中喜意一闪而过，迅速恢复了平静，让警惕与防备占据着全部心神，观察着前方二人的一举一动。
“音希道友，游道友，我们还是分开两头布阵修整吧，要是都挤在同一方阵法，大家都难安心修整。”孙姓中年说完指着旁边一座小峰道，“我与道侣就先去那边了，二位恢复后我们就继续赶路。”
他与老年女修跨空而去，两人当真停在小山峰顶上，很快消失在阵法与结界的屏障中。
子璇没有探他们行踪，带着游虚小心翼翼地走向巨剑般的高峰，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时间扭曲，知道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正在她祭出含光，打算在坚硬的山峰上开辟洞府，以求拖延时间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乐曲，以及一股十分强烈的推力。
子璇早有准备，哪会轻易让对方得逞。她跨空躲避的实力早就到达元婴圆满的巅峰，一闪身便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孙、李二人落脚小峰的后方。
她神识散开，在撕扯与扭曲中搜寻着两人具体位置。方圆二百里尽收神识之中，自以为躲得够远的两人，根本没能避开她能探查的范围。
中年位于她左后方，头顶悬着一支黑白相间的长笛，呜呜咽咽的声音传遍山脉，似是无处不在，很难听声辩位。
女修位于右后方，刚刚的推力正是她所击出，只不过子璇在顷刻之间移位，她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感觉到强势剑意带着杀气扑面而来。
“二位道友不给个解释？”子璇说话间神识未止，控住含光分化为九，左四右五直攻二人命脉。剑意冲破空间，在刹那越过了极远的距离，如同翻腾巨浪要将两人卷入死亡。
“呵呵，道友难道不知机缘与风险并存？既然想捡送上门来的便宜，就得做好送死的准备！”女修鹤发鸡皮，不再面无表情时便显得十分阴狠。她祭出一条黑青色长鞭，眨眼之间在空中挥出数百暗芒，将杀气腾腾的剑意彻底搅散。
另一边的中年一边防御躲避，一边召回长笛吹奏，阴柔诡异的曲声比刚刚更加摄人心魂。他不断变幻方位，每次都能避开四柄短剑的攻击，在追击下，他无可避免地来到道侣身边，两人正想着合力强攻时，却见到子璇眼中闪过笑意。
“总算是凑到一堆了。”
她话音未落，游虚以本能连通周围空间，使得方圆数百里疯狂撕扯、扭曲，两人的攻击在出手时就被空间之力摧毁，肉身神魂都感觉到难以承受的剧痛。
子璇躲在游虚强悍的防御中，又再启动了手钏灵光，召回含光的瞬间祭出异火，让它冲向巨剑般的山峰。
带着毁灭气息的陵光，终于让旁观已久的洞天之灵有了动静。“别毁我入口！我让你与小树妖进来就是！”
子璇止住陵光，另一边还未放松对孙、李二人的攻势，她对着山峰喊道：“这两人赠你，让我与同伴进去一探，如何？”
就在游虚快要断开与空间的联系时，巨剑山峰之巅显现出一方黑黝黝的大洞，里面走出一名十岁模样的小少年，绷着脸点点头：“可以，只要你不动洞天的心思，我可以让你入内历练。”
小少年身上气息亦正亦邪，威压比元婴圆满稍强，却又不似五阶。
子璇闻言立刻应下，在得知洞天有灵时她就打消了收为己用的念头。毕竟洞天不能轻易认主，否则会让自己与洞天法则相连，若是洞天逐渐走向衰败，主人就有可能丢命。
无灵洞天的入口能够微缩成珠子大小，放在体内养着即可。但有灵洞天难缠又无法认主，谁都不会冒险将这种东西存放在丹田或识海中。
第1045章 时间之力
在子璇保证不会强行收服洞天后，散发着奇异气息的少年立即看向远方要死不活的两人，神念一动便将他们拖至近前。
孙、李二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特别是女修，本就皱纹满脸，在眨眼之间变得更加苍老衰败。中年也跟着变成年迈老人，他的脊背迅速弯曲变形，牙齿与发丝几乎全部掉落，看上去比死人还要惨上几分。
少年似乎让两人“所在”的时间加了速，又似乎是吸取了两人寿元，站在一旁的子璇、游虚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波动，也弄不清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
少年当着他们的面做出此举，威胁的意思十分明显。只要子璇、游虚稍有歪心思，它就会让他们也受到同样的惩罚。不过这位洞天之灵仍是不知，它越是如此，越是表明它除此“异术”之外的实力根本不强。
“好了，你们进来吧。”少年装作不在意般挥挥手，眼中的不情愿却十分明显。
子璇更加确定它是没办法移动方位，入口只能停在此处，要是她动手，就能轻易毁掉。所以刚刚陵光的攻击会让它现身，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它也只能任他们进入其中探宝。
没有了孙、李两个小小威胁，子璇与游虚暂时安全无虞。从黑黝黝的洞口穿过时，一人一树都放佛跨越了数十上百年，但实际上仍是只有一瞬间。
“不愧是时间之力，影响至深，比空间之力还要可怕。”
听到子璇的惊叹，少年显见有些得意，难得露出笑容骄傲道：“那是自然，空间之力能够以外物防范，但无论境界多高的修士，都始终逃不过时间之力的微妙改变。”
子璇点点头，哪怕少年看上去有些自负欠揍，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话不假。到了炼虚或是更高的出窍，即可如天赋异禀的游虚这般联络空间，利用空间来作战。
只要空间之力不超出一定范围，就难以击垮他们强悍的肉身。然而无论是谁，皆是每时每刻身处于时间的摧毁中。对于修士来说，时间就像是紧追不放的死敌，只要前行的脚步稍慢，就会落得个身陨的下场。
“不知这洞天里的时间流速，与外面有什么不同？”子璇对此很是好奇。她自己是感觉不到这里和外面的区别，入目之处又都是寻常山谷风景，看起来很是普通。
“没有什么不同。”少年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道，“唯有我亲自动手，才能操纵这里的时间变幻。”他说着朝前挥了挥手，只见刚刚还寻常的灵草疯狂生长，达到了数十年才能长成的一人高。
少年看到一大一小脸上的惊异之色，又开心地挥了挥手，使得远处一条小溪流速骤然慢下，看上去竟像是凝固了一般。“我能加快或减缓洞天甚至洞天附近的时间流速，不过主人死后，我本体有了缺陷，只能靠偶尔撞来的生灵性命来弥补。”
少年说得坦坦荡荡，没有悔意更没有愧疚，对它来说，生灵的性命无关紧要，唯有维持住对时间的操纵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子璇不关心它怎么想，她只觉得震惊，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对修士来说无法驯服的时间，在它手中犹如玩具般，操纵起来极为轻松。“难怪那两人想打这洞天的主意......”
“哼，两个蠢货。”少年瘪瘪嘴，挥手让灵草停止生长，让小溪恢复了正常。“我本答应得到补物就让他们进来历练，结果他们不知足，还想让我改变那女修的寿元。”
“他们不是想收服你？改变寿元，这怎么可能呢？”子璇虽惊讶少年加快、减缓时间流速，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可是让时间倒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当然不可能！时间绝无可能倒流，想回到过去，还不如做白日梦来得快。”少年狡黠一笑，道，“但他们走投无路，非得认定我能做到，我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告诉他们，我需要多吃点儿补物才能成事，所以就遇上你们两个倒霉鬼了。”
“我们才不倒霉呢！”游虚有些惧它手段，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倒霉的明明就是他们。”
少年根本不在意，只摆摆手道：“你们自己寻宝吧，这里的东西于我都无用，愿意带走就都带走。整个山谷就是洞天的全部，只要别毁坏入口和中枢，其他都随你们便。”
子璇知道它是害怕陵光，作为上品异火，可是不像修士这般惧怕时间之力的。哪怕洞天之灵让她与游虚迅速老去，陵光也能在瞬息之间毁掉入口，甚至毁掉它本身。
两方默契达成和平，洞天之灵肯大方让她寻宝，子璇自是客客气气谢过，带着游虚在这看不到尽头的山谷中游荡。
“游虚，你有没有感应到皓月石旷？”
“没有。”
子璇正想说往前走走，就忽听得空中传来少年颇有炫耀之意的声音。“谁说没有！你们再找找！”
“......”子璇探出的神识果然在左下方寻到了皓月石旷，甚至已经生出了石精，精纯浓郁的空间之力溢出，让游虚嘴馋得不行。
“去吧，别吃光了。”
游虚开心地蹦起老高，落地的瞬间沉入地底，结果刚刚靠近，却又感觉皓月石旷成了一条新生矿脉。“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不能让时间倒流么？”它甚至顾不得贪吃，惊讶地蹦出地底，对着天空大喊起来。
“哈哈哈哈，我是不能让时间倒流，但我能把矿脉移走，给你换一条啊！哈哈哈哈......”
少年得意洋洋，子璇与游虚被它的幼稚弄得无言以对，干脆放弃了皓月石旷，开始寻找有用的灵植。
少年见他们不肯接着玩，自己也没了玩闹的心思，在一人一树采集四阶超品灵草时，又让皓月石旷来到了他们近前。“你吃吧，我不闹你了。你们要出去的时候叫我一声就是。”
子璇再次谢过，少年声音消失时，游虚已经钻入地底啃噬起石精。
第1046章 一起离开
山谷看似无边无际，实际上边缘都是阵法幻化，无论再怎么向前走，都只是停驻在原地而已。子璇在这里待了一月，就将所有地方走遍，路过洞天炼制者的坐化之处时，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并未试图去取人家指头的储物戒。
据洞天之灵说，炼制者生前是炼虚圆满，始终感应不到进阶出窍的契机，最终干脆放宽了心，沉浸在洞天与时间之力的研究中。
后来果然让他炼制出这方名为流年的洞天，虽说法则限制于元婴，流年的境界也没有高于法则达到五阶，但它能够操纵时间，这让炼制者离世前欣喜不已，最终不带任何遗憾地闭了眼。
子璇着实佩服这位高阶修士，能在不到出窍时将时间之力领悟到这般地步，简直是诸天万界都难找第二位。流年刻意减缓了他周围的时间流逝，使得他尸身数万年不毁，看上去与陨落时没有任何区别。
在山谷的寻宝只限于灵植与矿脉，子璇历来不是贪得无厌之辈，找着合适的就挑上一些装起来，不合适的就留在原地，并不请流年出手帮她加快时间。
这里年份较长的灵植灵矿已经不少，子璇觉得能得这许多都是幸运。游虚一连吃了五枚皓月石精，将五条矿脉也吃下近半，开心差点儿就地扎根修炼，同样觉得心满意足。
“喂，流年道友，我们要走啦。”游虚见子璇点头，便冲着天空大吼一声，这一月它时常和流年这样对话，每次都能快速得到回应，这回却等了许久。
流年的声音恹恹的，语气又有些冲，好像又回到了一月前不熟悉的时候。“走就走吧，嚷嚷什么？自己从洞口出去就是了！”
一人一树不知它怎么又生了气，这一月本来相处得极好，现在却又不确定了。
“流年道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直言，要是我与游虚能做到，肯定不会推辞。”子璇不知它为何生气，但她觉得自己与游虚得的好处不少，合该能在临走前为对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流年倏地凭空出现，鼓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想换一处隐蔽，又没办法移动。”
“那就一道离开啊，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们就把你放下。”游虚觉得它的气实在没缘由，这么简单的事，值当气成这样？
子璇却明白过来，流年多半是自己待得烦闷了，好不容易遇上两个说得上话的活物，有过一段时日相处，就不想再孤独地留在原地。“你要是想跟我们一起去历练，可以缩成珠子，我把你戴在手腕上，如何？”
流年双眼一亮，脸上却不愿显露出高兴，伴着小脸点头哼哼道：“那行吧，你可不许打我主意啊。”
子璇翻了个白眼，心道还挺能装。“谁要打你主意......你自己能隐匿气息吧？我可不想引来一大群高阶修士杀人夺宝。”
“我只在需要进补时才会泄露时间之力，如此才能引来高阶修士和妖修。平时收敛起来，任谁都发现不了！我主人是炼虚圆满，在下界巅峰都是数一数二的强......”
“行了行了行了，我们都听了一万遍了。”子璇怕它又要里嗦说一大堆炼制者的好话，赶紧开口打断。“那我们先出去，你赶紧缩小吧。”
带着游虚跨出黑黝黝的洞口，来到巨剑山峰上空，一人一树便见洞口缓缓缩小直至消失。紧接着，整座山峰开始拔高，从地底深处脱离出来，渐渐缩成一柄真正巨剑的大小，又过了一阵，变得只有半掌大。
子璇这才知道，原来整座山峰都是它的入口变化而成，之前她一点感应都没有，想来以后变成珠子戴在手上，也不会被人察觉。
流年越缩越小，最终变成了一粒黑亮发光的圆珠，正好与手钏上的珠子一样大小。子璇解开手钏将它穿了进去，再系上时，已经感觉不到时间之力或是洞天的气息。
“没事别在人前传音，要是被人捉去我可不管你。”
流年哼哼唧唧地应下，语气明显带着雀跃，“哼，知道了，你赶紧动身吧。”
子璇其实也高兴得不行，虽不知流年何时会想着离去，但只要暂时在她身边，就能增添一份强大战力。流年的手段太过奇异，连化神真君都得避其锋芒。
再加上游虚的防御，与她自己的攻击之力，只要不招惹上炼虚灵君，无论如何都能够稳立于不败之地。子璇当然不会自负到专门去招惹别人的地步，她只觉得有这般强悍的助力，行走游历都更加心安。
“小璇，我们去哪儿？”
“先去城中把灵植灵矿出手，再往西边走走，看看灵叶界有什么好玩的。”
子璇并无目的地，寻找进阶契机本就是随缘的事，走到哪里算哪里。
灵叶界地大物博，秘境险地不少，要是有幸遇上，她也愿意去探上一探。若是没有，一路走走停停感悟自然与道法也不错。
驾着灵舟回到城池时正是深夜，街道上高阶修士不少，子璇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其中，没有感觉到任何探寻的视线或神识，这才彻底放了心。
她与游虚都感觉不到流年的存在，这小子自打来到城池附近，也懂得为自保收敛到极致，沿途叽叽喳喳传音，现在终于安静了。
来到一家人来人往的大店，子璇很快卖掉对自己无用的所有杂物。在凡俗几百年用了不少灵石，今日卖得十万，总算又有了三十万中品灵石。
走出店门，她本想直接离开城池，却见许多元婴同阶朝议事塔方向行去。她见接待的管事毫无惊讶之色，好奇询问道：“道友，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管事笑着应道：“灵叶界有座幻妖塔，一共五十五层，每隔百年就会启动一次，修士可进入其中猎兽历练。闯过一定的层数，还有不少奖励。”
“高阶妖修也被困在塔中？”子璇有些吃惊。
管事哈哈一笑，摇摇头道：“幻妖塔实为幻境，里面的妖兽都是虚假之物，道友要是感兴趣只管去报名，无需担忧乱造杀孽。”
第1047章 购得令牌
谢过管事后，子璇与游虚跟在人群后来到议事塔广场，广场上搭了许多矮桌，每张桌子后方，都坐着一名身着宗族服饰的元婴后期或化神后期。
每张桌前都排了很长的队伍，从炼气到化神期都有。子璇站在后面扫了一眼，就见排在队伍首位的元婴修士取出五十枚中品灵石，换得了一枚正圆形令牌。
幻妖塔是几大宗族在十多万年前的一次兽潮之后，合力炼制出来让整界修士提高实力的。近千年因有天外魔族威胁，再未发生过兽潮，但幻妖塔仍是灵叶界最大、最精妙的历练场所。
一到十层为一阶妖兽，十一到二十层为二阶妖兽，以此类推，四十一到五十层便是化神妖修。想要闯塔，就得从第一层开始，元婴真人与化神真君都不例外。
闯塔令牌分为五种形状，分别代表每一个大境界。令牌中有号数，与外面光幕相连，每个境界中闯关层数最多的三名修士，都会获得几大宗族准备好的奖励。有时候是灵石，有时候是十分罕见的法宝丹药。
参加者既能得到历练、增强斗法实力，又无需担忧杀戮过多影响雷劫，说不定还能挣上一份奖励，所以每回幻妖塔开启都有数不清的修士报名。
每当此时，灵叶界的每一座大型城池都有报名点。
“我们也排着去。”子璇对比着队伍，选了一条修士相对较少的，与游虚一同排在后面。
游虚犹豫半天才在识海传音道：“我也去？单独进去？”
“要是进入后只能独行，你就当作是练习斗法吧。不过你放心，既然是宗族设立的幻境，就会有严密的安全措施，不会让人轻易死在其中，否则哪儿会有这么多人想去？”子璇宽慰了一句又道，“或许不是独行，能够组队也不一定。”
游虚闻言点点头，心道的确是该好好历练一番，东想西想了一阵，最后好奇还是战胜了害怕，甚至希望队伍再走得快一些。
排到子璇时天已快亮，她交上准备好的五十枚中品灵石，从对方手中取得了紫中泛红的圆形令牌。令牌为七千二百号，一面刻着一个幻字，另一面是一座五层塔，想来正是代表幻妖塔。
子璇收好了令牌就退到一旁等待游虚，刚离开矮桌，却听得发放令牌的青年道：“你是妖修？妖修不能进去。”
原来游虚刚接过令牌，就见上方亮起一层紫红色光芒，青年神识一动就将牌子给收了回去。“妖修想进去历练就跟人修一起，不可单独行事。”
游虚只好悻悻接过灵石，收回储物空间，拉着子璇的手离开了广场。
“这样也好，你变作簪子跟我一起进去，到里面看看情况再单独历练就行。大不了你打斗时我不帮忙，你看怎么样？”
子璇看它有些郁郁，赶紧出言宽慰起来。“想想让你单独进去，单独出来，我也有些不放心，还是同进同出为好。”
“好吧。”游虚点点头，捏着她的手出了城，坐在灵舟上才好奇道，“小璇，为什么他们不要妖修进去？”
子璇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我看到玉简上记载，灵叶界曾历经过多次大型兽潮，死伤修士不计其数。照我想，这一界应该与妖修关系不大友好。还有，许多妖兽本命天赋是破幻，若有这一类妖修进入，幻妖塔怕是难以正常维持吧。”
“再加上里面幻化出来的都是各种妖兽，要是进去闯关的妖修遇上自己的族群，心中总会有些不舒服吧？到时候出来，说不定还会找上几大宗族，让他们改变幻阵。”
子璇虽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但觉得应该是**不离十。游虚听她这么一说，刚刚被拒绝进入塔中的失落消散了一些。“我明白啦。就像妖修要是弄出个杀人塔，肯定也是不会让人修进去的。”
“是啊。只要允许你跟着我一起入内就行，至少不必把你自己留在外面。”子璇话音刚落，就听得识海传来一声传音。
“那我呢！我怎么办？”流年在城中憋着不能说话，好不容易等到灵舟上了高空，终于忍不住开口嚷嚷起来。“我是洞天，幻妖塔也是洞天，那我肯定没法进去了！”
洞天与洞天不能相容，除非是有修士将其认主，放在体内才能进入另一方洞天。而且在洞天中不可轻易动用，否则稍不注意就会引起两方空间的坍塌。
“嗯，的确如此。”子璇有些遗憾，但为了不在人前暴露，只能让它留在某处。“我会给你找个隐秘地方，出来后就去寻你。”
流年哼了一声，愤愤不平道：“游虚好歹还能进去，我就可怜可悲了，连妖修都不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有无尽寿元，若是修炼到极限便能融入一界天道，对你来说修炼便是继续衍化、完善法则，根本不需要斗法历练。”子璇觉得有得必有失，无论怎么看，流年都算不上可怜可悲。
“哼哼，这倒是。”流年不过是想与他们待在一处，但想想自己又不用拼命，还是待在外面轻轻松松地等待比较好。“那你得找个隐秘的地方，省得我被人给捡去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子璇保证了一句，专心驾舟西行。幻妖塔在灵叶界中部的灵鹤山脉中，那里是由几大宗族共同管辖，整个山脉都有阵法与结界防护，就算幻妖塔不开启，平日也得凭令牌才能进去历练。
灵鹤山脉灵植较多，妖兽不丰，最多的当属性情温和的白灵鹤，许多低阶修士喜欢捕捉来代步。
子璇手中有地图，看了看灵鹤山脉的地势，决定将流年放到没有妖兽、灵植最为稀少的低阶地火脉内。
赶上幻妖塔开启，在灵鹤山脉内历练的修士肯定少之又少，而低阶地火脉只会是炼气、筑基期前去，他们不可能发现近乎五阶的流年。
决定去处后，子璇加快了速度往西行，很快出了东边“叶尖”的范围，进入了灵叶界中部。
第1048章 幻妖塔
灵叶界中部城池多不胜数，大大小小错落在山脉间，从高空倒是看不出地图那般的“脉络”形状。每隔不久就能经过一座大型繁华城池，看似无人的山脉其实被修士包围着，看得出应是防止各地妖族再生乱刻意这般建造的。
千余年前，天外魔族入侵的消息还未传开时，飞在灵叶界上空都是一种找死的行为，就连元婴、化神都得尽量步行，省得遇上成群结队的高阶飞行妖修。
后来有了外敌入侵之兆，妖修与人族终于达成和平，各大宗族不再安排猎兽小队清理低阶妖兽，妖修也不再吩咐兽群袭击修士，经过一千多年的和解，灵叶界总算安宁下来。
子璇沿途很少停下歇息，但无论空中还是荒郊野外都不曾遇上妖兽袭击，偶尔感觉到同阶妖修的气息，都是一晃而过没有正面碰上的意思。
来到灵鹤山脉时正是月夜，凭令牌进入屏障后，她就发现这里早就充满了高阶低阶的修士，几乎察觉不到妖兽气息。就连玉简上说数量最多的白灵鹤都不见一只，想来肯定是为幻妖塔的开启挪了位置。
子璇摸到低阶地火脉时，周围终于不见了人影，只百余里开外有几群躲清静的低阶修士，金丹以上一个都不见。为了稳妥起见，她仍是在隐秘处服用了隐息丹，敛去身影气息后才走向地火脉方向，沉入地底寻找合适的地洞。
对高阶修士来说，这里火灵不算浓郁精纯，流动岩浆的温度还不比高阶火脉内的空气高，又不可能出现高阶火精或是异火，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
子璇潜入地底，来到最深处一条岩浆附近，开辟出小型地洞，打算就将流年放在这里。“你看看能不能忍受岩浆温度？若是能，最好是躲在岩浆流下方的石壁里。实在不行，我再将你镶嵌到岸上的石壁中。”
流年从手钏上脱离出来，悬浮在空中探出神识小心翼翼试了试，接着十分骄傲地道：“这点儿温度算什么？你只管把我丢进去！”
“好吧。”子璇用神识将它牵住，探入岩浆流中摸索了一阵，对低阶修士来说沾之即伤的滚烫热流，对她来说只像是暖融融的水流。
她找了一阵，最终将变成黑色珠子的流年镶在自然生成的石缝中，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没有布上结界或阵法。“行啦，等我们出来就来接你。”
流年闷闷地嗯了一声，收敛了气息，连子璇的神识都难发现它的存在。
游虚在离开的瞬间化作木簪子，自行来到子璇头顶，临走前还贱贱地对流年传音道：“你老实待着啊，我们先走啦！”
......
幻妖塔位于八座高峰中心，远远看去像是第九座山峰。高塔从外面看的确如令牌一般，一共只有五层高，但整体高度却不亚于周围高峰，耸入云端几乎看不到塔尖。
幻妖塔今日就将开启，所以来人都挤在了一处，高塔与山峰附近堆满了人，地面空中全是密密麻麻一片，人头连着人头，根本没有尽处。
“来了来了！”下方兴奋的低阶修士们，看着远空走来炼虚灵君欢呼出声。元婴与化神修士艰难地在空中让出一条路来，好让九名宗族灵君合力开启入口。
五男四女九名灵君同时祭出一枚令牌，在谁都没能看清时就已打出繁复法诀，符文注入他们身前的令牌中，使得九道灵光迸发而出，注入了下方幻妖塔。
紫中泛红的塔身闪烁着灵光，片刻之后，四方出现了四个长椭圆形黑色入口，每个都能让近千人同时钻入。在灵君一声令下，下方的低阶修士纷纷涌入入口，待他们全都进入，才轮到元婴修士入内。
子璇跟在一名肩上站着灵宠的修士身后，身形一闪没入了黑暗中，再次能够视物时，眼前已是一片空无一人的平原。
浅浅的灵草铺在地面，延伸至看不到的地方。在她入内的瞬间，从地面与天相连处，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妖兽群，从四面八方冲来，试图将她包围在内。
来的妖兽数量种类难以计数，却都只是一阶圆满，子璇懒得动手，叫出游虚让它试试木系法术。
游虚不是攻击性灵植，天赋是跨越时空，还能简单地操纵空间之力。子璇不想让它轻易暴露出底牌，于是在来时路上教了许多法术与招式，让它试试看顺不顺手。
游虚学起木属性法术来得心应手，另外四系只能够糊弄低阶修士，实际实力完全不够看。它看到妖兽群快要冲到近前，双手一挥击出一片绿色灵光，如涟漪一般迅速荡开，让冲在最前面的妖兽立刻灰飞烟灭。
它完全不在乎对方只是一阶，见状十分有成就感，接着又挥出一道道长鞭一般的藤蔓，如有生命冲向兽群后方围剿。前有它亲自动手，后有法术乱杀一气，短短数息，所有妖兽就已消失在平原上。
一人一树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传送阵法启动，周遭景色骤变，成为一片深青色平原，从远处冲来的兽群已是二阶。
“看来高阶修士进入其中，会直接面对每十层里的所有妖兽。省得一层一层地闯关浪费时间。”子璇站在原地，还是由游虚应付兽群。
它已熟悉了法术，还未待兽群冲到近前，就已在十息内解决，一人一树再次传送，这一回是一片墨绿色平原。
“这里都是三阶圆满兽群，要小心了。”子璇提醒了一句，很快就感觉到远方传来的气息，比前两回强大了太多。
游虚深深呼吸片刻，压制住心头一丝紧张，竭尽全力挥出大片灵光，扑向杀气腾腾的兽群。它仍是不肯用神识镇压，一心一意练着木系法术，在大量妖兽围攻中进步得很快。
待它解决了所有妖兽，子璇也跟着打起精神来，下一层便是元婴初期妖修，她得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以免游虚应付不过来。
结果刚刚转入一片黑色平原，游虚忽然被打回原型，根本没办法发出攻击。
第1049章 第四十层
“这是怎么回事？”游虚惊呼一声，赶紧返回到子璇头顶。又尝试探出神识，发现神识也只能探出一定范围，根本没办法出手。
“看来这里是禁止带帮手的。”子璇无奈，本以为能带妖修入内就是默许了帮忙，结果只是来观战，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都能带帮手，每个境界的前三名肯定都拥有灵智极高、实力超强的灵宠，这样就不公平了。而且幻妖塔本意是让修士斗法历练，全靠灵宠帮忙就达不到目的了。”
“好吧，好歹还是进来了，大不了就当开眼界，你自己小心些。”游虚失落来得快去得快，只遗憾了片刻，想起留在外面的流年，就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
一人一树说话间，远方出现了一名元婴初期妖修，它化作少女模样从空中闪身而来，大而明亮的眼中满是杀意。
子璇心念一动祭出含光，毫不费力划破对方聚起的火海，身形一闪来到高空，眨眼之间挥出数百上千剑。剑意绵绵不绝犹如巨浪扑向对面，里面蕴含的炽热力量让这只火属性妖兽难以承受。
它双眼一厉化作原型，拖着一双蓬松长尾，毛皮鲜亮红艳，头顶燃烧着一簇火焰，正是灵叶界常见的烈焰狐。它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只觉形势不妙，动用了本命天赋伸出利爪划破空间。
利爪似有无限长无限大，凭空出现在子璇后心，眼看就要穿透她肉身挖出心脉。正在此时，她身形却消失在原处，毫无征兆地来到烈焰狐身后，平平挥出一剑，轻轻松松将其劈开成两半。
头顶火焰黯淡的瞬间，烈焰狐的“尸身”也跟着消失不见，子璇再次感觉到熟悉的传送波动，眼前一花，来到了一片白色平原。
“这里应是三十二层了，不知会遇上多名元婴初期还是直接遇上中期。”子璇在外没有听到具体细节，只知能够闯过三十八、九层的元婴修士极少，至于四十层，有时候一连几届都无元婴能过。
正在她与游虚都好奇时，左右两边凭空出现了两名元婴初期，子璇立刻明白过来，三十一、二、三层都会是元婴初期，分别为一名、两名与三名。
只要闯过，进入三十四层就会遇到元婴中期。如此一来，到了三十九层就会同时面对三名元婴圆满。而四十层，要么是更多的元婴圆满，要么是类似化神的存在，无论哪一种都难以应付，自然少有元婴期能够闯过。
她收回思绪专注于眼前，灵智渐高的含光无需多加吩咐，化为九柄分开两头，利刃破空而去，搅起一阵阵空间波动。
越到高阶，想要跨境界杀敌就越困难。除非是实力超强的初期遇上草包，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但子璇是实力远超同阶的高阶，面对两名实力一般的初期妖修，赢得几乎毫不费力。
在两只化作原型的妖修消失后，传送并没有立刻启动，子璇便坐在平原中打坐修整，感觉自己恢复到巅峰的瞬间，眼前便是一花，进入了三十三层。
一路闯关，越到高层越是胜得不易，好在每回斗法后都有充足的时间打坐恢复，阵法感觉到修士达到巅峰，才会进行下一次传送。
饶是如此，子璇还是累得够呛，在胜过两名同为元婴圆满的妖修后，刻意不恢复灵力，打坐调息让心神放松了一阵才接着修整起来。
来到三十九层时已是精力充沛，然而面对三名同时从远方袭来的同阶妖修，还是觉得有几分吃力。好在子璇在下方楼层习惯了这种模式，哪怕三名妖修境界稍高，攻击方式无非就是那几种。
有时两名妖修强攻，另一名在远处以神识攻击或音攻辅助，有时候三个轮番攻击，意图拖延时间耗费修士灵力。这里的妖修虽是阵法幻化，但灵智不比真正的妖修低。发现情况不对，很快就会变化招数。
不过再如何，幻象就是幻象，实力还是不比真正的元婴圆满妖修。子璇掌握了规律，又有陵光伺机而动，最终还是轻易焚毁了其中两名妖修原型，余下一只也被含光搅散。
“马上到四十层啦！”游虚观战观得眼花缭乱，胆颤心惊地看着子璇与各式本命天赋擦身而过，躲避得恰到好处，但让人不得不悬着心。“多休息一阵，不知道下一层境界会遇上什么情况。”
子璇点点头，盘坐在空中闭上眼，让心神沉淀下来，缓慢地吸收起塔中灵气，又不疾不徐地炼化起来。
约莫五日，她才修整到巅峰，睁开双眼的瞬间传送已经启动，还未能够视物，就察觉到一股杀气冲天的嘶吼，伴随着能够击破苍穹的攻击猛冲过来。
“小心！”游虚惊呼出声，只见一头气势汹汹的白虎，带着精纯近灵的气息，一爪挥出无数金色灵光，本体也跨空闪现到子璇近前。
白虎与朱雀、青雀一样都是传说中的灵兽，世间早就不复存在，五行世家的修士修炼到高阶时，能以秘术化作兽型，但那仍然不是真正的五行灵兽。
眼前这只白虎通体雪白无杂色，生有双翼，目光如炬，动则生风，一身气息隐隐超过元婴圆满，虽还未达到化神期，但仍是令子璇倍感压制。
它完全不以人形作战，声声嘶吼如有实质般钻入识海，搅得人头晕目眩、双耳嗡鸣，剧痛难耐。子璇识海中响起陵光清啼，在《朱雀真音谱》的辅助下才抵挡住嘶吼声。
含光一分为九，从各个角度朝白虎攻去，陵光猛地冲出体内，在空中展开巨大双翼俯冲而下，金色火焰终是让道道攻击化作灵气漩涡散开。
子璇跨空闪避着白虎利爪带起的空间波动，一道道含有凌厉金灵的裂缝凭空生出，一旦沾上就有重伤的可能，哪怕传送阵法启动得再快，都快不过白虎一招强过一招的攻击。
九柄短剑呼啸着带起一重又一重剑意，化作朱雀的陵光清啼声悠扬婉转，竭尽全力的子璇总算有了与白虎一战之力，全神贯注地投入了斗法中。
第1050章 出塔
第四十层是白茫茫的虚无空间，没有地底与天空，没有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之分。修士无论直立还是翻转，看到的都是同一副景象。
但在此刻，整个白色空间都被金光照亮。白虎利爪挥出道道攻击，凌厉霸道的金灵带着空间之力，时而刺眼如烈日，时而隐晦如月光。
子璇沟通陵光猛击不退，一次次被金光劈散成异火原型，又一次次在空中凝聚，喷出的金焰填满了整片空间，入目之处都在燃烧！
含光似是黑夜里游走的暗芒，不动声色潜伏在金光之中，一旦察觉到机会，便毫不犹豫地劈砍挑刺。炽热剑意如有生命般纠缠着白虎本体，久而久之，总算让它一身坚韧皮毛变得斑驳。
游虚发挥不出实力，却能够启动防御灵光包裹住子璇，让她稍微减轻了一些压力，至少无需再启动手钏灵光。
子璇闪身跨过空间距离，眨眼之间来到白虎右后方，含光激射而出，像是九条拖着长尾的飞星，要撞向白虎将其化成齑粉。
另一方向，陵光身形骤然变大，头部比白虎整体还巨大，尾部已经延伸到了数十里外。它尖利长啸一声，回音穿透空间屏障钻入白虎识海，紧接着喷出数道半山粗细的金色火焰，将整片空间化作火海。
若是有人在此，定是无法睁开双眼，就连子璇自己都感觉到滚烫热流向四面八方散开，让她难以视物。
吼吼吼
白虎被剑意与异火夹击，朱雀真音又如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让它终于爆发出惊惧愤怒的嘶吼。接近化神的威压猛地铺开，震得子璇经脉肺腑剧痛。
空间在几股强势的攻击中疯狂震动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塌。好在幻妖塔是几大宗族耗费大量心血合炼，看似震荡的空间始终没有出现大型裂缝。
不过灵气漩涡与细碎的空间裂缝随处可见，让子璇不得不减缓跨空闪避的速度。她加大了灵力输出，使得含光、陵光威力暴涨，发挥出了如今能发挥的极致！
除了金光再看不到其余色彩，白虎在两方夹击中渐渐败下阵来，怒吼成为了呼痛与惨叫，雪白厚重的皮毛早就成为焦灰，露出大片血肉与白骨。
在陵光猛地缩小身形，化作一道金光隐没在空气中朝白虎眉心冲去时，含光也同时合九为一，暗芒一闪，飞旋着冲向它后背双翼中间。
轰轰轰
两道力量的冲击让白虎炸裂开来，幻化出的肉身与妖丹全部碎成小块，又在余威的冲击中化作齑粉，与黯淡下来的金光一起消失不见。
四十层迅速恢复成为白色虚无空间，只余下一成灵力的子璇脸色苍白，召回含光、灵光，服下一粒疗伤丹药开始炼化起来。
子璇经脉肺腑都被震出不轻不重的伤，炼化了两粒丹药才好了**成，余下的还得经过一段时间恢复才行。她感觉自己恢复到巅峰时，睁开双眼却不见传送，仍是身处这片白色空间中。
唯一不同的是，远处出现了两方亮着蓝光的传送阵，左边写着“出”，右边写着“四十一层”。
“竟然还能继续闯关？小璇，咱们去还是不去？”游虚被刚刚一战弄得热血沸腾，看到还能继续前进，便有些跃跃欲试。
子璇感觉自己状态还不错，可是面对近似化神的白虎就已经吃力至此，对上真正的化神妖修，是根本不可能制胜的。她先是想说算了，化神真君的手段都不是她能领悟的。
可是她接着又想，好不容易遇上这种机会能够直面化神，还不必担心真正毙命，冒着受伤的风险试试能在化神手下待多久，对她来说也很有吸引力。
只纠结了瞬间，她就拿定主意。“接着去四十一层！”
在游虚兴奋地惊呼声中，子璇踏入了蓝光幽幽的传送阵中，眼前一花，就见自己出现在一片美不胜收的山谷中，远处站着一名白衣翩翩的美貌女子，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一声几乎要将她震聋的巨响回荡在识海，双耳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又像是连人带神魂都被这声音包围住，七窍中同时流出滚烫的血液。
这还是她与游虚同时启动了所有防御，否则白衣真君的一瞥，就能让她直接重伤传送出去。
子璇整个人似被压在巨山脚下，根本没办法动弹，更没法祭出含光、陵光攻击。远处的女修一动也未动，只静静站在那里，手都不曾抬起过。
然而子璇身上压力却骤然加大，空间中的拉扯与扭曲之力让她猛地喷出一口热血，紧接着，熟悉的传送感传来，正是幻妖塔认定她再无法承受。
“十一息......”子璇被传送至塔外，扶着一根木柱歇了口气，缓缓吐纳了许久，又接连服下好几粒丹药，才觉得缓过气来。
“小友，请带好令牌到我身边来。”
正在这时，苍老的声音从远空传来，正是对着子璇传言。她抬起头看向高空，云雾中有一名白发老者朝她点点头，正是开启幻妖塔的救命灵君之一。
她又抬眼看向远方山峰中悬浮着的塔型光幕，有一枚代表元婴修士的圆形令牌，已经跨过第四十层进入了四十一层，令牌旁边正是写着七千二百号。
子璇赶紧收回视线，带着令牌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走上高空，白发老人身边已站着两名男修，腰间同样挂着圆形令牌。
“你们三人是元婴期前三，随我在此等候，到幻妖塔关闭时，即可领到应得的奖励。”
老者说完指着身后二人接着道：“这位周小友是最先闯过三十九层者，虽未通过四十层，但在其中坚持的时间足够长，便是本届第三。”
“这位吴小友闯过四十层，放弃了进入四十一层，是以为第二。你在四十一层中坚持十一息，正是此次元婴期之首。”
子璇与周、吴二人打过招呼，客气寒暄了几句，便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不再开口，等待幻妖塔关闭。
第1051章 奇怪的奖励
塔型光幕上已经不剩多少人，代表元婴的圆形令牌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前三名的闯关记录，现在仍在继续是多是筑基、金丹与化神修士。
位于第三的周姓中年有些疲倦，看上去没有多少获胜的喜悦，默默站在灵君身后看向光幕。第二的吴姓青年是个话篓子，哪怕在炼虚期面前都停不下来，一直打听子璇是如何闯过四十层，又是如何在四十一层坚持这么久的。
“音希道友实力不凡啊，能在化神妖修手中耗上这么久，要换做是我，肯定连抵抗之力都没有！”
子璇谦虚道：“这也是因为面对幻象之故，若是真正的真君，在下肯定也熬不过一两息。”
老者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这小辈不骄不躁，很是不错。但你说得很对，幻妖塔中的幻象毕竟只是虚假之物，由高阶阵法凝聚而成，比不得真实的妖修手段百出。”
子璇点点头客气了几句，吴姓青年见灵君与她说话，十分自来熟地插了进去。“前辈可是圣元宗的维阳灵君？晚辈们在此等候，是否要随同前往圣元宗领取奖励？”
老者扫他一眼，耐着性子应道：“正是老夫。我宗此次负责幻妖塔元婴修士奖励，自是要随我回去领取。”
“不知是何奖励？”吴姓青年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顺便朝前挤了挤，将子璇与周姓中年挤到了一边，自己一人靠近了维阳灵君。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维阳灵君不曾为他的小动作动怒，但语气显见冷淡了些，并转过头去看着远方，不再有说话的意思。
吴姓青年转过头，对子璇二人瘪了瘪嘴，二人都没有理会。不过子璇的确也好奇奖励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能让灵君带在身上，还得他们前往圣元宗领取。
圣元宗位于灵叶界极西，距离中部还有一段路程，虽说跟着灵君一道不至于耗费半年数月，但一来一去总是麻烦。子璇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出，究竟是何物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就算是难以保存的活物、灵物，也不可能难得到一名炼虚灵君才是。
维阳灵君完全没有透露的意思，子璇再好奇也不会像青年那般去探。她与中年站在一起，看向还在不断变化的光幕，筑基、金丹已在刚刚决出前三，代表化神期的令牌只余下五枚，胜负十分明显，无需多久就能定下名次。
前来历练的修士大多都已经离去，地面与空中都不再拥挤，又等了一阵，两名化神真君前后被幻妖塔抛出，皆是没闯过四十九层。
余下的三名真君很快也从塔中出来，唯有一人进入了五十层，但坚持了一阵没能闯过，另外二人以闯关的时间长短分出了第二与第三。
从炼气到化神的前三名都被不同的宗门灵君带走，未央灵君站起身祭出一朵祥云，对三人道：“走吧，去圣元宗。”
子璇只觉一脚踏入了绵软的泥里，刚刚盘坐起来，就觉一重重厚重屏障将整个灵宝护住，再接着便是一晃。
“到了，随我来。”老者拂开结界与阵法，缭绕在周围的云雾散去，三人只见自己身处一片巍峨宏伟的山脉中，下方散落着无数华美古朴的大殿，以及数座闪烁着灵光的浮空广场。
子璇没想到刚上灵宝就已到达目的地，转眼看周、吴二人眼中亦是惊讶。这祥云灵宝显然不是飞行灵宝，而是难得一见的空间灵宝。
她暗道维阳灵君大手笔，转念一想，人家好歹是大宗门内的炼虚圆满，有空间灵宝倒也正常。
三人随在灵君身后，从高空迈步走向一座隐入云端的山峰之巅。穿过缠绕山顶的云雾，就见里面设有一座巨大殿堂，牌匾写有“迎客殿”三字。
子璇越来越好奇，心中还有了几分莫名。不过是领取个闯关奖励，居然还能被请入圣元宗迎客殿？这里看上去可不是外门，灵气浓郁均衡，阵法结界不同寻常，就连景色与山峰分布都是精心打造，显然是内门迎客峰。
这样的地方，一般都该接待各宗族重要来客，而不是三个无名无势的小小元婴。
子璇心中升起防备，但又觉得十分无奈。从头到尾她与周吴二人都处于维阳灵君的掌控中，连流年都没来得及去取回。看现在这阵势，哪怕一开始提出不要奖励，都不可能被轻易放走。
进入大殿后，维阳灵君径直走到上座，下首两边分别坐着两名化神真君，三人只好站在殿中行了礼等待吩咐。
“三位小友，请你们来，一是为兑现我宗承诺的奖励，但若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你们辛苦这一趟。”维阳灵君语气仍是和善亲切，三人连称不敢道辛苦，客气了半天，他才进入正题。
“奖励事小，还有一桩事关重大。”维阳灵君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诸位知晓灵叶界常有大型兽潮，近千年我等达成协议一直维持着和平，但近段时日，南方几座山脉中的妖兽蠢蠢欲动，似有进攻城池宗族，占灵叶界为己有之势头。”
子璇瞥了瞥两名真君脸色，一男一女都肃着脸，看上去很是沉重。她不好多看周、吴二人如何，自己心中是有些犹豫，毕竟是外界争端，她完全没必要参与其中。
“但若只是如此，我等宗族就能挑起守护一界的大梁，不至于请几位跑这一趟。”
维阳灵君顿了顿，无声叹了口气：“坏就坏在，我们怀疑那几座山脉中的妖修早与天外魔族勾结，如今正是要借战乱使一界失序，最终达到引魔族入内的目的。”
“此事实属隐秘，唯有各大宗族高阶知晓，我等本想派不起眼的宗门弟子前往几座山脉查探，但派去三批，两次化神、一次炼虚，都遭到了妖修‘警告’。”
“他们的警告十分直截了当，那便是杀了各宗族修士，将尸身全都送回，且带有玉简传讯，严令禁止各大宗族再派人入山。我等再未派出第四批，又不愿主动挑起大战，正一筹莫展时，幻妖塔便开启了。”
第1052章 请求
维阳灵君的话让子璇三人跟着凝重起来。若只是事关妖修大乱，的确可以不关他们的事，但要真是与天外魔族有关，那么身为万界生灵中的一员，都必须得扛起一小份责任。
唯有所有人都主动加入，诸天万界才有与魔族一拼的实力，要是今日有人拒绝，明日有人不管，最终很有可能一起走向灭亡。
子璇在数千年内离不开这方时空，且痛恨天外魔族至极，于情于理，她都愿意为此出一份力。只是听维阳灵君的意思，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出力，似乎都有极大的可能会丧命，这又让人不得不犹豫。
维阳灵君似未看到他们眼中的踌躇，只接着解释道：“幻妖塔的开启是灵叶界公开的大事，挑选出前三领取奖励也是人族兽族皆知的惯例。”
“因此，我们几大宗族议事时便决定，若是借此机会，将每个境界出色的闯关者集结起来，再组成一支不起眼的小队进入几大山脉......说不定能够探到比宗族修士更多的信息。”
维阳灵君看了看子璇三人，在每个人脸上停留了片刻。“你们是此次元婴修士中表现最出色的三人，我们想请你们援手，进入南泉山脉探查金纹蟒、雪鹰两族，看看它们是否有入魔之兆。”
子璇静立一旁没有急着开口，姓周的中年同样如此，唯有青年冒冒失失轻呼出声：“灵君！这事我做不到！我不是灵叶界修士，恕我直言，此界生息与我何干？”
场中两名化神真君面带微怒，其中女修正想开口呵斥，却见维阳灵君抬手一摆阻止了她。
“吴小友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乍看起来，这事只关乎灵叶界，我们被妖修占领也好，被魔族攻陷也罢，外界修士尽可传送离开。此界法则被毁，也不影响你们修炼，小友可是这么想的？”
“不瞒前辈，的确如此。”青年有几分惶恐，退了几步走到子璇与中年身后，避开两名化神真君的视线。
“晚辈实力不济，这回闯关能得第二全是靠运气。正如灵君之前所言，真正的妖修哪会只有塔中那点儿实力？晚辈在塔中都已经极限，更不用说真正面对实战了。”
青年在幻妖塔前还是一副得意骄傲的模样，现在听说要去探寻危机重重的妖修山脉，立马变了脸色。
维阳灵君看他如此只觉无奈，光有实力不足以担此重任，要是无心，去了只是多送一条命罢了。“既然不愿，那就请小友收好第二名的奖励，并发下心魔誓保证不会将今日之日道出，即可直接离去。”
他说完遗憾摇了摇头，挥出一箱灵石、一瓶丹药、一件五阶超品盾形防御灵宝，悬在空中飘向了青年。
青年眼前一亮，当着众人面将箱子掀开了一条缝，看了看里面有多少灵石，他脸上露出笑容，似是很满意里面的数量。
他有些防备地看了中年一眼，像是怕人家第三名抢夺他的宝物，又目含嫉妒看了看子璇，明显是艳羡她即将得到的奖励。带维阳灵君轻咳一声，他才转向上首行了礼。“多谢灵君，多谢真君，晚辈告辞。”
子璇感觉到他的气息出了迎客殿，出了迎客峰，直接穿出圣元宗屏障消失不见，这才真正相信维阳灵君是真的请求，而不是以请求为名的逼迫。
依照她本心，这事是肯定会应下的，只是被逼迫与完全自愿是两回事。
她自愿为抵御天外魔族而战，这是她身为高阶修士，身为五行世家后人的责任。要是被逼迫前去探消息，那她肯定会一面发掘真相，一面将圣元宗甩开，甚至会寻找机会让他们吃个暗亏。
乱象将起时有太多可利用的机会，她虽不能让圣元宗断臂断肢，总能让他们留点儿血付出逼迫她的代价。
但这一点她能想到，维阳灵君也想得到，与其放两个对圣元宗不满的元婴圆满出去，不如好言相商达成协议，正如从前与妖修达成的那样。
平衡，是大宗族生存之道。一旦失衡，很容易变成如今这般要乱不乱的景象。
“二位小友看到了，吴小友不愿意前往，随时都领得奖励离去，二位亦是一样。我等的确是诚心请求，若是二位有何疑问，我等都会尽力解答，有什么奖励之外的请求也可以提出来。”
维阳灵君在青年走后更加急切起来，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一团。子璇正想问问南泉山脉的具体情况，以及另外几大境界的修士都去了哪里，身边沉默许久的周姓中年忽然开了口。
“晚辈愿意前往。不过晚辈有一个条件。”
维阳灵君听到这话不但不觉冒犯，反而有了笑意。他现在怕的是两人不提条件，一声不吭地离开，能提出条件，那就说明有戏。“周明小友只管说，我等会竭力满足。”
周明一直沉稳而不苟言笑，给人感觉很是可靠，他听到维阳灵君的话踌躇了片刻，最终抱拳沉声道：“晚辈有一女，身中深海玄蛛之毒，晚辈四处历练寻找宝物压制，如今已是到达了极限。”
“听闻圣元宗有一汪活泉，是由两条分别为火、木属性的灵泉汇聚，其中火灵不似别处那般暴烈，反而极其柔和，且带有治愈之效。晚辈斗胆恳求贵宗救小女一命，无论前往南泉山脉还是何处，晚辈都会倾尽全力完成任务。”
维阳灵君闻言有几分动容，但还是没一口应下，位于左首的真君有些犹豫地提醒道：“灵君，那可是立宗之源啊！为守护圣泉与元泉，数代弟子、长老付出了性命，最终才换得圣元宗今日荣光！除了即将飞升的灵君，谁都不可进入泉中啊！”
周明听后紧紧抿着嘴，眼中满是失望，他轻叹一声，再次行了一礼道：“圣泉、元泉是贵宗圣地，是晚辈逾越了。晚辈仍是愿意前往南泉山脉出一份力，还请诸位前辈吩咐。”
维阳灵君沉吟片刻，不知是在思索还是与谁传音商议，总之再次开口时带了几分轻松。“圣元二泉愿破例为你女儿开放一回，请小友速速带她前来。”
第1053章 应下
两名化神真君惊讶无比，但也没再开口多言。周明喜极，反而楞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在维阳灵君再次催促下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重重一拜。
维阳灵君将他托起，笑着摆摆手道：“你来我往，是应该的事，你无需如此。还是赶紧去带你女儿前来，不要耽误了。”
周明起身后又恢复了沉稳，对上首抱拳道：“晚辈有一方小型洞天，小女正在其中。”他说着便沟通洞天，大殿中间凭空出现一张火灵玉雕成的小床，上面躺着一名浑身冒寒气的金丹后期女子，脸色铁青双眼紧闭，看上去状况不大好。
“你们速带这小丫头前往双泉汇聚处，尽量靠近火属性为主的元泉，但也不要直接泡入元泉中。圣泉的木灵对她损伤的经脉肺腑甚至神魂都有益处，不可一味求快。”
两名真君起身应了是，控住火灵玉床悬浮在二人中间，一前一后带着周明的女儿离开了迎客殿。他感激得无以复加，又因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表达，连连保证自己拼命都要将消息探回，若有额外的任务也愿意完成。
子璇看了半天，心中对圣元宗颇有好感，转眼看向维阳灵君时，他恰好也瞧了过来。“小友意下如何？”
“晚辈愿与周道友同行。”子璇抱了抱拳，打算先把这事应下，事成之后再去取流年。
维阳灵君松了口气，不过凝重的神色仍是未减轻多少。毕竟派人探寻这几座山脉的人都是竖着去横着回，他担心两个小辈会落得不好的下场。“音希小友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是。”
他不知这次计划会不会让两人殒命，所以无论生前身后事，他都想尽全力满足两人所愿。
“晚辈想求一件比皓月石魂更高阶的空间宝物，不拘灵植矿石，什么都行。”子璇如今什么都不缺，自是无所求。此次闯关奖励有灵石有丹药有防御灵宝，她的也不会少。
本来进阶化神需要一粒凝神丹，但一来她自己能够炼制，二来手中又有金线菩提果代替，根本无需丹药辅助。
有灵石，有灵宝，有辅助进阶之物，她便只需为游虚恢复树魂考虑。只要带有空间之力的宝物都能对它有所帮助，品阶越高帮助越大，以她的实力不足以寻到超过四阶的空间宝物，有送上门来的机会自然要抓住。
“就这样？”维阳灵君略有些惊讶，怕她事后想起后悔，还好意劝道，“小友不如再考虑考虑，除了高阶空间宝物还需要些什么，一并提出来就是。”
子璇笑道：“真是没什么想要的，灵君不必如此客气。若周道友不是情急，怕也不会有所求。”
中年点点头，忙道的确如此。维阳灵君见她不是假意推辞，心中更添几分好感，笑容虽是染了几分愁绪，但心中好歹是对二人放了心。
“如此我就不多问了，若是事后小友有任何需求，只管到圣元宗来。”
子璇客气应下，接着询问起正事来。“前辈，我与周道友要去的南泉山脉形势如何？另外几个境界的前三名闯关者又都去了何处？他们是不是也与我们一样，要去打探这些山脉中妖修情况？”
周明听她问得仔细，跟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想知道这些信息。维阳灵君很有耐心，对两人观感很好，说起具体情况时自然又多了几分仔细。
“其他的小友的确与你们一样，要被安排去不同的山脉探寻，包括炼气期在内。低阶修士有低阶修士的好处，他们不容易引起妖修关注，要是混入某些专门穿梭于各山脉的小队伍，更加不会引起谁注意。”
“不过为稳妥起见，老夫不能告知两位小友他们具体去处。何况现下老夫也不知，他们到底有没有答应此事。”
见子璇二人点头，他又接着道：“至于二位小友要去的南泉山脉，我等早就备好了绘有地图、写有详情的玉简，其中包括妖兽族群分布，灵植矿脉分布，山脉地势走向等。”
维阳灵君取出两枚青色玉简，顺便也将闯关奖励取出，一同挥向大殿中间的二人。
子璇得到的亦是一只装有灵石的箱子，一只装有丹药的小瓶，一枚没有器灵的六阶超品防御灵宝，外加一枚空间之力极为浓郁的石块。
六阶灵宝是炼虚期灵君所用，以她的灵力，只能发挥出两三成。不过观其散发出的气息，应是有主动护主之效，比起五阶灵宝、四阶灵器要强悍太多。
子璇接过后直接装入储物戒，既没有着急细看奖励，也没有去探玉简中的内容，她想到刚刚维阳灵君说的与人组队进山，想要打听清楚一些。“南泉山脉附近也有常入其中猎兽的小队？晚辈二人是否也应加入一支队伍？”
维阳灵君点点头，道：“不错，加入队伍对你们来说是最安全的选择。但若是两位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商量着办。”
子璇与周明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道：“还是加入队伍为好。”南泉山脉的妖修暂时只针对宗族修士，这些猎兽小队既然能够安全来回，那他们自然宁愿加入其中。
“当然，能够安全出入南泉山脉的猎兽小队规矩颇多，二位小友到时候要自己想办法，前往他们禁止队员去的地方。”
子璇闻言皱了皱眉，询问道：“这些猎兽小队是不是已经与妖修有某种联系？”否则妖修为什么不直接阻止他们进入其中？还有禁止前往的地点，会不会也是妖修要求的？
维阳灵君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各大宗族亦是这般怀疑的。不过此事没有切实证据，还需你们自己去探。若真是队长与固定队员与妖修、魔族有勾结，就请二位视情况看着办吧。”
子璇与周明齐齐点头，只觉这事比想象的还要困难。单独进入南泉山脉有被杀的可能，加入小队又有直接落入妖修掌控的风险，着实是不好办。
“总之，还请二位小心安全，不管遇上何事都不要暴露此行与宗族有关，否则只会死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