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一个悲伤的故事
张大娘子自己心中非常清楚，她更喜欢这样的状态。
她现在依旧是家里家外一把手，但是却不用鸡还没叫就起床伺候一家老小；
也没有随时随地没来由的责骂和训斥；
不用担心哪里没做周到突然间就一条笤帚扁担落到身上。
关键是她现在卖一点瓜果小菜或者鸡蛋，存下的银子也不用担心被谁拿走花天酒地，不给还要挨顿打……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简直就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可是总会有一些人打着“关心你”“同情你”“可怜你”的幌子，在你想把那些陈年往事掩盖起来的时候，在你那些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跑到你面前，当着你的面，把那些事情一点一点地挖出来，然后再把你的伤口残忍地撕开，往上面撒盐。
他们见张大娘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悲戚哀痛，便在她面前一直说一直说“你好可怜，你好可怜，你好可怜……”
直到让对方悲悲戚戚哭起来，承认自己的确“好命苦”“好可怜”后，才一副“这才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应该有”的样子，满足地离开。
……
攸平第二天傍晚才把刘员外家的事情处理完毕，就听到这边发生的事情，知道肯定是素辛做的。
不由得叹息，只怪自己当时还是不够果决啊，差点把另一家人害了。
两人在集镇上的一家面馆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
攸平执意要把自己从刘员外家得到的酬劳分一半给素辛，刘员外这次很大方，给他封了两百两银子的大红包。
素辛哪里肯要，虽然她现在非常缺银子，但是自己的原则还在。
这次纯粹就是巧合，帮了对方，同时也算是给自己以前的案子画上圆满句号。
更何况攸平也很难得找到这么慷慨大方并且还有钱的主顾，他还要准备以后去阴都城给石头买阴灵丹之类的，让石头能够修炼下去。
攸平见素辛很是坚决，便不再勉强。
素辛问：“对了攸平，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准备往哪里去？”
攸平：“我准备去飞云城看看。你呢？”
素辛：“我去飞云道观，找了然大师。”
攸平：“了然大师？你找她干什么？”
素辛：“我接了一个案子，想找她询问一些情况。怎么你认识？”
攸平：“她是我师叔。不过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了。”
素辛顿时一惊，这世界也太小了吧，没想到兜兜转转到了攸平这里。
她正要问，只见攸平神情有些落寞，幽幽地讲诉道：“我听师父讲，原本她和了然先后拜在善恩道人座下。两人从小一起修炼，师父说师叔的修炼天赋很高，悟性也非常好，但是……”
素辛：“但是什么？”
“我师父说，师叔做事太过偏激狠辣了，所以……”
“然后呢？”
“你知道的，山中空寥，两人又是朝夕相对，所以长久下来便生了情愫。只是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后来师父下山去帮一户人家处理事情，认识了那户人家的小姐，是一个有着绝色姿容又柔情似水的女子。而且对师父也是一见倾心，然后就，就…”
“然后怎样？在一起了？”
攸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像我们这样的修炼是可以娶妻生子的，所以我师父就带那位小姐回山上找师祖，想得到师祖的祝福。到半路的时候遇到了师叔，师叔说那女子不对劲，便不让他们回山上。我师父觉得是师叔故意刁难，因为他选择了那位小姐没有选择她而故意破坏他们的好事，两人就打了起来。”
呃，这……
“师父说，当时师叔就像是疯子一样，招招致命针对那小姐。最后他，他…忍无可忍给了师叔一击，师叔本来对他没有防备，那一下被打中了要害。而后师父趁机带着小姐上了山…你知道的，每个修炼地都有结界，外人很难破开，即便强行突破也会被里面的人察觉…但是我师父是师祖的大弟子，可以直接带人进去面见师祖……”
素辛听对方讲到这里，就知道后来肯定出事了。
那个“小姐”肯定有问题。
果真，攸平说道：“那小姐进入大阵以后，里面突然间风云大作起来。师祖当时正在闭关，感应到外面异常，连忙压制住修炼出来查看，被那小姐偷袭，身受重伤。师叔被打的重伤仍旧坚持爬上了山，勉力救下师祖。师父知道自己酿成大错，拚尽所有将那小姐击杀。师祖不久仙去，师叔也离开了，给自己取名叫了然。后来师父收了我，又过了几年，师父因为旧伤复发以及心结难开，对师叔充满了愧疚，也走了。走时他放火把山上一切都烧了，那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
攸平：“这些也只是师父零零碎碎讲给我听的，但是我感觉的出来，其实他对了然师叔还是有感情的，大概是……他觉得师叔太过果决强势，而且修为也不在他之下，所以……他或许更希望是一个温柔的小娘子，恰好遇到了那位小姐，恰好对他表达了强烈的爱慕之意…师父叫我不要去找师叔，也绝不要提起他。”
素辛：“哦？为什么？”
攸平看向素辛，定定地说道：“师父说，所有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对所有人的伤害都成了定局，都成了过往。如果说在这个时候告诉别人，自己仍旧对她有情，这不是真正的思念和悔恨，而是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纠结。只是这些事情，他终究想要找一个人倾述，而我是他唯一的弟子…”
素辛：“其实会不会给别人造成纠结，也不一定的。”
“嗯？”
“没什么。”素辛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了，以后有缘再见。”
攸平点点头，临转身之时，他突然道：“还有……之前那件事，谢谢你了？”
“嗯？”素辛刚才听对方的故事有些入神，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没转过弯。
攸平笑笑，“呵，没什么。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
素辛也笑笑，潇洒离去。
第1196章 “闲事”不“闲”
一路上走走停停，听听人们家长里短的故事，了解风土民情，吃着当地的美食，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直到第三天上午，素辛才到飞云道观的山脚下。
她运气不错，了然道长在，正在帮人看病。
高高的山上，一条笔直的石梯掩映在浓密的林中，伸向缭绕的云层。
石梯上，人们牵成了一条长龙。
为了得到了然道长的加持，这些人的确够虔诚的。
素辛跟在队伍的后面，一步一步地排着爬上梯子。
一边是上去诚心求助的，而另一边人们络绎不绝地下山，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释怀而轻松地离去。
从早上一直等到傍晚日落，素辛才终于走到了大门前。
一个大概十多岁的小道童朝素辛说道：“已经酉时了，今天的看诊到此结束，明日请早。”
素辛好不容易才排到这里，正要辩解两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沉缓柔和的女声：“关关，她是贵客，请她进来吧。”
素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不觉，原来自己竟是最后一个了。
关关朝素辛行了一礼，“我们大师有请。”说完恭敬地侧身让到一边。
素辛回礼，抬步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灰白长袍，头戴纶巾的女修士站在面前，身材欣长，面容温和慈祥，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
这就是了然道长？
之前素辛在石螺乡查访的时候，据那里村民介绍，当时了然大师看起来就三十来岁，而今又三十多年过去，看起来仍旧三十多岁，果然是修为高深！
素辛连忙行礼，“见过了然大师，我叫素辛，今日冒昧叨扰，还望见谅。”
“素辛？这个名字倒是让我有些耳熟。这边请坐。”
了然很随意把素辛引到旁边一间厢房，在两个蒲团上盘膝坐下。
“你今日找我可有什么事？”
素辛：“我的确有一事相烦，大师可还记得三十六年前石螺乡的念恩寺？”
了然神情微微一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素辛：“实不相瞒，我在秭归县开了一个零零侦探社，也就是帮人解决一些问题的，类似于镖局的存在。前不久有人前来委托了一件案子，便是关于石螺乡的一个田螺精。我去寻访之下，听说当年是大师帮人修建了那念恩寺，所以特来询问，还请大师告知。”
素辛也是干脆，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起末说了出来。
了然定定看了素辛一眼，神情坦荡，眼神澄澈。
想了想才说道：“唉，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如果你不提起的话我都快忘了。对了，刚才你说田螺精…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素辛点点头：“嗯，绿萝当年以为是情郎负了她，而被困在了那念恩寺下面。在六年前遭遇了水患，那里的阵法遭到破坏才终于能出来，然后附在了一个书生身上，想要寻找当年的情郎。你知道的，那绿萝没了螺珠，长久受到尘世浊气熏染，便逐渐滋长了戾气，而那书生长久受到纠缠也想要将之除掉。若是长此以往，恐怕…”
了然叹口气：“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他那里终究还是出了事啊。也怪我当年被一些事情牵扯着，竟然把这一茬忘了。”
素辛：“大师可知道绿萝的那位情郎现在在何处？”
了然摇摇头，“那次一别他便去布局颠覆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而我也追查另一条线索，最后身受重伤，闭关了二十年才勉强恢复。我也需要去问问，不过我知道他有一个亲人在小叶村，或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素辛听了心中禁不住一动，不由得联想到之前攸平跟她讲诉的故事，这条时间线…
也就是说了然大师大概是在三十年前受的伤，而攸平师父出事也是三十年前，失手打了师妹。
莫非……也就是说，当年了然大师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才确认那个“小姐”有问题，只可惜……
了然大师当下便准备动身，“既然是我当年留下的，也应该由我去了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这位大师还真是雷厉风行啊，素辛自然也跟着走。
了然大师看起来很和蔼，但是话并不多，两人急着赶路，素辛现在的体质也能勉力跟上。
到第二天天亮，两人就再次到了小叶村。
了然大师四下往了一眼，确认方向，然后朝着其中一条田间小路走去。
素辛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心道，前方可不就是桂生家吗？
难道说线索还在这里？
而自己前两天在这里做事，竟然都没察觉？
其实她当时问的是了然大师，人家自然说了然大师的事情。
果真，在素辛惊讶“缘分真是太奇妙”的感慨中，了然大师走到桂生家的院子里。
桂生娘，也就是庄文熙首先看到了然大师，惊喜不已，然后才注意到素辛，也是欣喜意外。
一番寒暄之后，庄文熙才知道素辛原来是为了丈夫家的事而来。
庄文熙一家是后来才搬到小叶村的。
了然大师询问了他们搬家之前住的地方之后，两人又连忙启程。
因为路途较远，各自买了一匹马儿。
了然大师说道：“……看来当年在那次事情之后他们又搬了家，难怪我后来去的时候没有问到，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遭遇不测。可见那高家余孽着实嚣张，都怪我太大意了。”
的确，古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特别是被邪物侵蚀过的，人性泯灭，行事更是偏激乖张。
听着了然大师的讲诉，莫非石螺乡的事情跟她受伤也有关？
素辛莫名感觉自己前面就像是有一张庞大而杂乱的网，千头万绪。
大概是因为素辛在小叶村做的事情很对了然大师的胃口，两人关系不觉亲近了不少。
终于说起了三十多年，在石螺乡发生的事情。
而且这陈年往事若不是素辛通过这蛛丝马迹翻了出来；
若不是当时她那回头一眼；
若不是她多管“闲事”……
这一家人恐怕已经被害了。
恐怕真的要被时间永久尘封了。
可见世间事自成因果，“闲事”不“闲”。
第1197章 往事——
当年在大浦国与荒国边境有一个邪教，就是专门抽取人的魂魄、精血、元气以祭炼邪器，修炼。
手段十分阴毒，而且势力很大。
最为诡异的是，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元神寄宿在任何人身上，行事非常隐蔽。
了然和师父好不容易将其端掉，原本以为已经将其一网打尽了，没成想几年后她再次碰到了，没错，就是她师兄心仪的那个女子。
她的师父因为在跟那些人争斗的时候受了伤，所以回去闭关疗养。
至于那被邪物附身的女子，想来也是她千方百计引其师兄上当，然后施了**蛊，就是为了让他带自己上山，再干掉害他们全教覆没的仇人她的师父。
了然知道了当然不会让对方得逞，奈何当时她师兄已经被那蛊控制…而她又不忍心对师兄下手，才反被对方伤了，让他们先一步上山，而当她负伤回到山上的时候，已经迟了。
经过那次战斗，她师兄也清醒过来，心中充满愧疚。
了然因为受伤很严重，必须尽快闭关疗伤，自然顾不得去安慰师兄。最后当她出关的时候，便得知师兄已经将整个山头都烧了，这件事情便告一段落。
了然是在受伤之前帮沂生修建的念恩寺，当年沂生原本是已经考中了，结果却被人冒名顶替。
这还不算，那家人竟然把他们全家都杀了灭口，他当时正好在外面逃过一劫，回去的时候整个院子一片血腥。
他从地窖中把嫂子和两个孩子救了出来，其实他当时并没有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名额被顶替，对方要杀人灭口，还正想去报官。
他嫂子就拦住他，说来的人虽然穿了匪寇的衣裳，但是靴子却是衙门里的差人穿的那种。
他的哥哥为了保全妻子和孩子，在中刀之后打翻油灯，把外面的柴火引燃，那些人才离去，也才保全了他们的性命，可是他的哥哥不仅死了，还烧的面目全非。
后来他把嫂嫂和两个侄子搬到另外一个村子，而这边给父母哥哥嫂嫂和侄子都立了墓碑，掩人耳目。
沂生一边和嫂嫂假装夫妻关系，照顾两个侄子，一边查找杀害父母兄长的凶手。
后来听说大浦国皇帝把女儿嫁给金科状元，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碰到了流落的曾经的老师，老师说原本他才是状元，可是那家人为了顶替他成为状元，然后迎娶公主成为驸马，把他一家都害了，他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其实就是想把真相告诉他。
而当时所有一切都成了定局，他的老师大概因为终于把真相说出来，没有任何的牵绊，没过两天就随亲人去了。
从县城回来时因为精神恍惚，掉落悬崖，爬起来走了大圈不辨方向，沂生当时感到无比的黑暗还有绝望，也才有了醉酒之后失足落水……
素辛深深吸了口气，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的往事啊。
那人只手遮天，这世道没想到如此的黑暗。
同时素辛心中又有一个疑惑，不就是一个驸马吗？为什么要让几家人都赔了进去？
了然大师：“当年他利用螺珠终于查找出了家人和老师一家被害的真相，竟然只是因为皇帝打算把自己最宠爱的公主嫁给最有才学的人，就是状元郎。而公主心仪的却是高家公子，所以高家公子才会直接将他这个真正的状元踢开，然后自己顶替。”
“仅此而已？”
了然大师摇摇头：“那高家成了皇亲国戚，权势滔天。高家的老爷成了大国师，以国的名义收了很多的童男童女……这些据说都被送到一个专门的地方为皇帝祈福长生，实际上是被其抽魂炼魄，炼成非常恐怖的鬼婴。我也是根据这个才追查到那个邪教。所以我帮他修建了那座念恩寺就跟师傅汇报了，一起去铲除那邪教，而他则利用螺珠除掉高家的势力。”
素辛长长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将所有事情都连了起来。
了然大师：“我怀疑十年前发的那场水灾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唉……”
两人昼夜兼程，都是吃得了苦的人，在第三天就到了那个偏僻的小村庄。
相对于重峦叠嶂有着茂密丛林的莽荒，这里更加荒芜，周围的山坡都光秃秃，死气沉沉的。
沟壑中沉积厚厚的泥沙，证明多年前这里的确发过大水。
半山腰上稀稀拉拉散落几户人家，看上去十分的萧瑟苍凉。
了然大师拿出一个罗盘，手指掐印，在上面施法。
素辛就很简单了，直接眯上右眼，以左眼查看。
整个视界变成了由无数不同颜色的能量旋窝组成的，非常的绚烂，其中一个地方，有一片空白，没有能量的波动，或者说周围的能量都被吸收掉了一样。
素辛收回视线，正要对了然大师说，见对方正凝神观察罗盘，上面的指针快速地转动跳动，然后指向一个方向，正是她刚才看的那个地方。
殊途同归。
了然大师回过头，看向素辛，“你已经知道了？”
素辛笑笑，“差不多。”
两人朝着那座山坡飞奔而去。
了然大师施展御空术，素辛只能拍了一张轻身符，勉强跟上。
不过盏茶工夫，两人便到了那座山头上。
整座山就像是全部由石头垒砌而成的一样。
素辛直接走到刚才左眼看到的地方，发现周围的石头都是按照一定阵列摆成。
了然大师端着罗盘也走了过来，看着素辛：“你的神通果然更胜一筹。”
素辛道：“大师客气了。”
了然大师看了一圈，说道：“没想到他竟然用自己的魂，和螺珠来结成封印，怪不得呢。”
素辛：“怎样？”
了然大师：“你看整座山上的石头，看起来凌乱不堪，实际上都有一定规律。应该是用螺珠衍化而来……”
素辛连忙说道：“你的意思是螺珠已经没有了？”
了然大师叹着气，点点头：“嗯，想来当年的大水就是被封印的东西引起，而他为了镇压，便将螺珠的力量激发，变成了这座山，而自己的魂魄成为阵心…唉……”
第1198章 了然，终于了然
素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那要怎样才能将他召唤出来？”
她心中很是感慨，可同时也要为自己的委托者负责。
自己来回奔波，追查了那么久，可不就是为了把事情真相找出来，给卫源熙，给绿萝一个交代吗！
素辛正想着，若是这沂生不能出来的话，自己是不是要去飞云城把卫源熙带到这里来，让绿萝和沂生在这里了却他们的纠葛呢？
只听了然大师说道：“那螺珠没有本源精魄的滋养，能量越来越弱，封印出现了松动，所以那玩意儿才能不断吸收周围的能量。再下去，迟早会冲出来……唉”
了然大师已经叹了好多次气了。
然后抬头看看天，说道：“趁着还有时间，我需要布置阵法，等会解开封印，免得那东西跑了。”
素辛：“我能帮上什么吗？”
了然大师：“你的神通了得，就在阵中引那东西吧。”
素辛应道：“好。”
了然大师身影就像一道残影一样，在素辛周围飞快旋转，如果把镜头放慢一百倍，就可以看见她在不停凌空画符，同时将一样一样的材料打入地下，渐渐的，周围升起一层能量罩，然后将整座螺珠变成的山坡都罩了进去。
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了然大师终于停了下来，此刻气喘吁吁，脸色煞白，身体亏虚的非常严重，看来刚才布置阵法消耗很大。
素辛摸了摸自己的包，里面就只有一大堆干粮，哦，还有一颗人参，正要递给对方。
了然大师却是急切地道：“注意，那东西快要出来了……”然后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往嘴里倒了两颗丹药，随着药力发挥，脸色才没有那么难看。
素辛也没犹豫，当时了然大师让她站进阵中的时候，她就往身上拍了两张防御符。
此刻，了然大师的话音刚落，整座山便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从地底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车轮咕噜迫近一样。
实际上是那玩意儿被镇压在了田螺最里面的尖端，此刻便是沿着螺珠里的通道往上冲出来。
只片刻，一团血红色的雾团从山头冒了出来。
咦，这玩意儿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呢？
又是血魔！
素辛也是不含糊，不等对方凝聚显现出人形，便两张罡雷符打了出去。
紧接着，从识海中的小树苗上散发出一道绿光将其罩住。
绿光就像是有无穷的力量一样，将其包裹着，然后慢慢收紧，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圆球，被直接收回识海中，挂在小树苗上了，就像是又新结一个果子一样。
嗯，之前收的两个内丹已经被吸收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不仅是了然大师，就连素辛自己都有些意外。
这时，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下方的山石开始震动起来，就像是有东西从下面冒出来。
整座山峰都在摇晃，石头轰然滚落。
素辛在上面跳转腾挪，显得很是狼狈。
了然大师顾不得修炼，忙上前扶着素辛的手臂。
素辛回过头，会意，稍稍接力，两人垮塌的山峰上飞掠而下，到了对面的山坡上。
好在了然大师之前设下了结界，那些疯狂滚动的石头被拦住，没有砸到远处的房舍。
过了好一会，震动才慢慢平息。
在中央露出一个巨大的石头田螺。
灰扑扑的，光华全无，也没有丝毫灵气了。
看来这就是绿萝的螺珠！
从上面飘出一个极淡的影子，看到了然大师，倏地飘到面前，深深作了一揖。
“大师”
了然大师看着面前已经变成了鬼魂的男子，不胜唏嘘，“都怪我疏忽了，让你变成了这样。”
沂生说道：“多谢大师数次施以援手，恩同再造，来生定当倾力相报。小子还有一个请求，恳请大师成全……”
不等他说完，了然大师就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不说，我也会做的。我们今天来便是了结你的这桩尘缘。这位素辛，若不是她孜孜寻求真相，恐怕现在…”
沂生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素辛，又连忙行了一礼，口中连连感谢。
与了然大师交换了意见，便准备前往飞云城，让沂生和绿萝做个了结。
事不宜迟，了然大师朝着前方已然灵气全无是石螺收入袖里乾坤，然后素辛用绿光把沂生包裹了起来，变成一个小小的珠子，挂在小树上。
生杀全在一念之间，可以将其炼化成为树苗养分，同时也能滋养助其修养。
处理完这些，天已经亮了。
人们看到那一夜之间变成一片平地的“山坡”，只以为是发生了大地动，万分庆幸没有波及到其他地方。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逐渐发现土地也逐渐有了生机，山上渐渐长起了茂盛的草木，田里的禾苗也长得越来越壮了。
且说素辛与了然大师分别收了螺珠和沂生的魂魄，便飞快赶去飞云城。
两人的行事风格让彼此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素辛也知道更多关于了然大师的事情。
包括葛家庄。
了然大师得知那葛家废宅竟然变成了吞吸生人精血魂魄的魔窟，顿时一阵懊悔。
说道：“唉，都怪我，当年也是一时心软，让那东西有了可趁之机。”
原来，当年葛天齐和如心之间的确是真爱无疑，只可惜，双方家人虽然竭力反对，却始终不肯说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所以他们只以为是父母担心门第之见，便愈加坚定了要生死同契的决心。
那葛家老爷被血魔侵蚀，实际上在两人成亲的那一天，他才把葛天齐和如心的真正关系说给葛天齐听，同时还告知，如心已经殉情……葛天齐当时痛失所爱悲愤交加，心神失守，被那邪物侵占。
也就是说，后来的几年实际上都是那邪物在葛家庄里运筹这一切，给人们做出一个表象。
后来当它逐渐成了气候，用不着这个表象的时候，便制造了那场屠杀和大火，将其变为鬼宅。
素辛听到这些，心中无限感慨。
第1199章 尾声
唉，都是自以为是以为“为了孩子好”，所以愣是要把真相瞒着藏着掖着，怕揭露丑事，怕这怕那……最后才酿成了这样的惨剧。
要是瑶英早点把真相告诉女儿如心，相信就算是两人再怎样的深爱，都会发乎情止乎礼。
也不会有后来“殉情”一事，更不可能让那邪物趁虚而入。
至于葛天齐么，那就没办法了，他父亲本来就心性不正，又被邪物侵蚀。
生在那样的人家也没办法啊，算是父债子偿，了却他父亲欠下的那笔孽债。
聊着聊着，便到了飞云城。
素辛之前跟卫源熙商量，在宝来客栈留下信息的，所以两人直奔宝来客栈。
几个月过去，亏得小庄还记得素辛，连忙把她迎进里面大堂。
素辛问了了然大师有什么喜欢的食物，然后点了一大桌子，一边吃着，等小庄空下来才问他事情。
小庄说道：“素辛大师，一个自称是卫源熙的客观给你留了字条。”
素辛接过，笑着道：“多谢了。”
展开一看，的确是卫源熙留下的。
素辛说道：“正好，他在飞云书院。我请小庄跑一趟，约到城外的山坡怎么样？”
了然大师点头应道：“如此甚好。”
因为是解决两个阴魂和精怪之间的事情，也不知道经过那么多年，再次相见，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城里都是生人，且不说阳气驳杂，对阴魂不好，同时阴气对生人也有一定影响。
素辛如此安排很周到。
素辛找小庄拿来纸笔，唰唰写了一张便条，请小庄捎去，给了一颗碎银当酬劳。
小庄不肯收，说两位大师到他们的客栈就是蓬荜生辉，是天大的福源，客人都比以前多了……
素辛不管他这一套奉承，把银子塞给对方。
哪有白白让人家帮自己跑腿的。
不到一个时辰，小庄就回来说已经带到了，对方表示如期赴约。
素辛和了然休息了一会，素辛让后厨做的烧鸡卤肉也准备好了，用树叶子包起来，放进口袋。
然后又去外面街上买了一堆小吃。
装了鼓鼓囊囊一大袋子。
了然说道：“我看你的修为应该可以用袖里乾坤，那样的话会方便很多。”
素辛笑笑：“主要是这里灵气稀薄，修炼的很慢，所以要精打细算。”
了然便笑笑不说。
见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往城南的那座荒山上行去。
远远的，就看到山坡上站着一个长衫公子，正焦急地四处张望。
素辛突然间想起之前自己那次与血魔战斗后，醒来时听到一男一女说要去飞云道观找了然道长。
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大师可曾认识一个九娘的女子？”
“九娘？”了然重复了一句，回过神，呵呵笑道：“没想到我们的缘分匪浅啊。她的确是我路上遇到的，唉…这世间的情爱缘分真的是太玄奥了。”
“此话怎讲？”
“其实那日我正受人委托解决河患，里面有一条快要成精的蟹怪作乱，恰好有一群渡河之人。我原本是想他们再等等，过一日再走，他们却说时间紧迫，推不得，而且既然我有那等都算，还怕什么。”
这种情况素辛以前也是遇到过。手段是一回事，关键是在危机的时候人家可能根本就无法护所有人周全。
只听了然继续说道：“到了船上后，有几个年轻人听说有水怪，非但不怕，反而很是好奇地趴的船舷上看，正好船下传来震动，船身颠簸，那两人一下子就掉进水里了。他们的母亲还有妻子就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哭喊救命。就在那时，蟹怪从另一边冒了出来，攻击船身，若是让那玩意儿把船弄坏了，所有人都要遭殃，所以我便跟那蟹怪搏斗。那家伙防御很是厉害，而且又是在水中，一时间没能拿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跳进水里救人…因为是从正面去救的，反被溺水之人缠住。一个女人跳了进去，将那人打晕，然后才得以把人拖了上来。混乱中，女人被另一个人缠住，而那男的却是先救另外的人，轮到她的时候，差点溺死。最后弄上船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丝气息，我用了一颗养元丹才将她救活。”
“那时，人们却纷纷指责那女人，一是说她凭什么把人打晕了，二是说她有伤风化…那时我才知道那个有些武力的男子是她的丈夫。当时他也一脸嫌弃，觉得她浑身湿透，那样露在所有人面前让他很没面子。也只怪我当时多了一句嘴，说‘有情人不如自在身’，其实也只是想要宽慰一下她……呵呵，后来，没过多久，九娘便到了我的道观，我让她抄写经书，做些杂物之类，究竟如何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素辛轻轻嘘出一口气，原来如此啊。
虽然那样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妥，英俊帅气，有武功，关键是还那么的善良仁义。但是就看你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是一个崇拜者，还是以一个平等的期望相濡以沫的姿态。
两人感觉越来越投契，聊着天，须臾便到了那座荒坡。
卫源熙看到素辛，远远的就迎了上来，视线在了然大师身上停留好一会，对人显露出来的气质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崇拜敬畏。
素辛介绍：“这位是了然大师，当年正是大师设下的阵法，才保得绿萝几十年灵气不散。”
卫源熙深深一揖，了然大师之名如雷贯耳，以前就想找对方解决自己的事情的，只是来来回回寻了许久不得见。
今次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是缘分啊。
素辛把沂生的魂魄放出来，了然大师取出螺珠。
绿萝从卫源熙身上慢慢退了出来，轻轻飘到自己的螺珠上。
上面一点灵气都没有了，如同死物。
沂生看到绿萝的样子，心中又是想念又是愧疚，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绿萝仔细抚摸过螺珠上的每一寸粗糙的快要石化的表面，良久，才转过身来，面对沂生，说道：“所以……你并没有背叛我？你只是，只是回不来了对不对？”
第1200章 田螺姑娘（完）
“阿罗，我，我……让你久等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我所有一切来弥补。”沂生心中充满了愧疚，有些哽咽地说道。
其实在他与那邪物僵持的那几十年里，全靠绿萝在他心底保留着的那一方净土给他的信念支撑着。
“弥补？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弥补，我只是等你回来。我不想让这一切成为你的枷锁…”
素辛看着两人这腻腻歪歪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着实多余，像一个大大的电灯泡，哦错，是“太阳”。
瞥了眼旁边和她一样不怎么自在的了然，是两个，两个大大的“太阳”。
瑟瑟发抖的卫源熙实在忍不住，茫茫然地问道：“好，好了吗？”
素辛想到，应该是三个“太阳”。
好在卫源熙看不到这些，只是无措地朝四处张望。
他见两人都煞有介事地看着一个方向，然后又下意识顺着素辛和了然视线看过去，发现前方只有空寥的夜幕，还有那个巨大的石头田螺。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两股战战，感觉夜风愈发的冷了，下意识抱紧手臂。
素辛见他的样子，说道：“你的事情已经了结，可以走了…”
“那那个，她，她不会再再缠着我了吧？”
素辛点点自己头，人家现在已经找到自己的情郎了，谁还有心情管你呢。
当时他为了功名利禄跟人家签订了契约，受此一劫也是应当。
素辛：“不会了，今后你要好自为之。”
卫源熙听到素辛的话如蒙大赦般，疾步离去，刚走出两步，便听到素辛又说道：“对了，别忘了把剩下的尾款给我。要么现在给，要么放宝来客栈，或者回秭归城给……”
卫源熙连连应道，“我，我现在没有带那么多，等会我一定交到宝来客栈。”
了然大师看着素辛，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啧，她自认为自己就是很“势力”的了，没想到这家伙行事却更加“直接”。
不过，她喜欢。
绿萝和沂生两人还在那里互诉衷肠。
当年沂生查出自己家人和老师被害的真相，了然大师则与师父去掀那邪教老巢。
而沂生则打算把高家连根拔起，以他凡人之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于是就想利用绿萝的螺珠。
他实在想报仇，当时如果把真相告诉绿萝的话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对方拒绝，那么他就再没有机会。二是对方要跟他一起，而对方的阴险狠毒，而且对付精怪很有一套，只怕自己失败了还会连累绿萝。
于是才会想着把绿萝禁锢起来，同时也是守护，隔绝了她与螺珠之间的联系，那么对方也无从查到她。
沂生用二十多年终于把那些人全部杀死，放了公主。
因为当时事情惊动了皇帝，请求他放过自己女儿。
哪知公主早就被那邪物附体，这一切都是她筹谋作下的。
沂生怕打斗起来波及无辜，便故意将她引到偏远的地方。
到中途的时候被对方识破，眼看着对方要逃，沂生便心生一计，以螺珠为阵，自己为阵心，将那邪物镇压下来。
只可惜他终究不是螺珠真正的主人，也是凡人之躯，空有强大的魂魄也逐渐出现颓势。
那邪物便逐渐吸收周围生元灵气，让土地越来越贫瘠…
真是一个让人感慨的故事啊。
不管怎么说，两人对彼此的感情依旧，而且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和沉淀，也更加坚定。
唯一遗憾是螺珠灵气全无，恐怕只能找一洞天福地重新修炼了。
沂生也算是因祸得福，魂魄经历了这重重磨练，变得更加强大，以后走上魂修之路也不是不可以。
他承诺，余生都要陪伴阿罗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当年他的确对阿罗一见倾心，只是灭门家仇还有恩师的血仇未报，他绝不心安。
也正是因为他始终在心底深处为阿罗留下一方净土，才没有完全被仇恨泯灭本性。
绿萝自然是认定了沂生便一生一世，而且她一直的初衷就是寻找到沂生，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着实欣慰。
其实在素辛心底深处，她还有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想：当年与那黑鱼大战的田螺仙子并没有飞灰湮灭，而是有一缕元神保留下来，转生成了绿萝……
素辛最喜欢看到这种大团圆的结局了，心中就像吃了蜜一样，由衷为两人…嗯，是一鬼一精怪感到高兴。
了然大师告诉沂生，他哥哥的其中一个儿子娶了庄家小姐，在小叶村有了一个儿子。现在已经有三个孙子女，都很懂事成器。
老大已经考中了秀才，私塾先生说以后或许也是状元的料子。
而后，绿萝和沂生钻进石螺中，不管怎样，这个可以暂时当他们寄宿的“家”。
了然大师再受累一次，将石螺收进袖里乾坤，然后送回到石螺乡的湖泊旁，也算是有始有终“送佛送到西”了。
临别之时，了然大师给了素辛一张传讯符，说：“如果以后有事，尽管给我发讯息。”
素辛也觉得两人很是投缘，相见恨晚，不过大家都有自己的志向和追求，有缘自会再见。
想了想，打算再把手指刺破画一张传讯符给对方，这才是“礼尚往来”嘛。
了然见素辛竟然是用自己的血做画符的引子，怪不得她的符威力那么巨大，不过这很伤身的。
连忙说道：“你等一下，我这里正好有一点妖兽之血，虽然只是低阶的，但是用来画普通的符纸还是可以的。”
素辛连忙道谢，这一瓶妖兽之血如果放在她鼎盛时期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现在情况不同，这一瓶便是大大的恩情。
两人很投契，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随便占人家便宜，于是打算用灵符与对方交换。
因为素辛发现了然大师的阵法很不错，但是很少用符。
于是画了一张防御符和一张罡雷符，连同一张传讯符一并交给对方。
条件有限，两张已经是素辛现在灵力的极限。
临别之时，素辛突然想到上次遇到卓云溪，帮她带话。
于是朝了然大师说道：“大师可还记得飞云庄的卓云溪女掌柜？就是多年前你帮她救出苦海的那位内宅女子？她让我给你带句话，她会永远感恩您的救命之恩。”
了然大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毕竟也过去好多年了。
笑笑应道：“呵呵，一切皆是缘啊。多谢素辛小友告知，告辞，珍重。”
“珍重。”素辛作揖辞别。
可不就是“缘”么。
素辛这一路都是为了卫源熙的案子，追查当年的线索，循着了然大师的这条线，自然找到的都是关于她的事迹了。
第1201章 天机神树
素辛心情倍儿好，回到宝来客栈时，卫源熙果真已经把剩下的一百两银票送来了。
给小庄打赏了小费，便直接回秭归城。
路上她又碰到正在运送货物的卓云溪卓掌柜，又同了一段路，颇为投契。
卓云溪说下个月准备去风止县运送货物，素辛祝她一路顺风。
素辛想着几次都碰到卓掌柜，也是有缘，便将碰到了然大师的事情告知，当然其中细节素辛则是直接略过。
卓云溪听了很是感慨，这就是缘分啊，自己数次求而不得，而对方却是一去就碰上了。
素辛想说的是，她可不也是为了案子的时期孜孜以求，最后才让案子得以圆满解决。
素辛想着上次免费乘对方的车，一个银子都没给，想了想，那就画一张平安符送对方吧。
是用了然大师给的低阶妖兽血画成的，但是对普通凡人还是很有帮助，普通邪物无法近身。
卓云溪很是高兴，连忙收了起来，用一个小小的荷包装了，贴身挂在心口。
与卓云溪各自别过，素辛再次回到她的小院子里，她还是喜欢这种清静的地方。
几个月做成一单生意，一单生意吃几个月，悠哉悠哉，挺不错的。
这次回秭归城的时候，素辛发现守门的已经变了。
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衙差，听说九伯受齐大人聘请，在县武练堂教授武艺，好多人都前往拜师学艺呢。
……
素辛每天变着花样儿地弄好吃的，享受美食，关键是还能修炼，积累能量，这样的日子不要太惬意了。
这天，素辛正在盘坐调息中，感觉到手腕上再次传来一丝轻微的颤动。
心中一动，连忙将意念放了上去。
和上次刚刚动一下就沉寂不同，这次，素辛感应到里面有一丝及微弱的意念想要冲破束缚一样。
那意念太微弱了，素辛提取不到信息。
这时，从小树上漫出一束绿光将手镯包裹了起来。
慢慢的，一个小小的亮点被慢慢牵引着，进入到识海中。
绿光结成一个小小的圆珠，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缓缓落到那个花骨朵上面。
从花骨朵中传递出来的意念，顺着小树的树枝和树杆一直传递到素辛的意识中。
是，竟然是灵儿！
灵儿就是原灵砚之灵，当时在大爆炸中，灵儿控制灵砚飞出帮素辛抵挡。
那灵砚毕竟才刚刚进阶灵宝级别，能量储备并不足够，被直接震碎，变成渣渣。
而素辛在意识最后残留之际，将快要消散的灵儿抓回斩魂手镯中，算是勉强保存了一点元灵。
呜呜，终于醒了啊。
差点以为要一直睡下去了呢。
素辛就差抱着那个小圆珠啜了。
灵儿十分虚弱，不过有绿光的滋养，让她逐渐恢复元气。
灵儿：“小素素，唉，真是想死我了。你不知道在里面把我都快憋死了…”
没想到灵儿传来的第一句正式的话竟然是抱怨那手镯太“憋”了。
不管怎样，能苏醒过来就好。
素辛说道：“真是对不起，我把你的炼妖塔弄没了，你暂时就在我的识海里，等以后有合适的……”
她正想说以后给灵儿找个“身体”，找到合适的灵宝级别的宝物就让她住进去。
灵儿打断她的话，道：“小素素，你这运气也真是太逆天了吧。竟然连这天机神树都有了…小饕说的很对，跟着你没错的。”
素辛一下子接收到太多东西，有些回不过神来。
天机神树？不过让她心中最在意的还是小饕，刚才灵儿提起小饕，莫非……莫非他们之间还有联系？
要知道他们现在彼此相隔的可能是数个宇宙时空，她除非修炼到“神”，或许再有机会进入那神域中，才能看到小饕他们了。
灵儿刚才怎么提起小饕了？
素辛感觉自己因为激动，舌头有些捋不直了，结巴地道：“等，等等，刚刚才你说…小饕…他在哪里？”
灵儿见素辛的样子，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应道：“在神域啊，你也是知道的啊…”
素辛感觉自己刚才充满了期待的心受到一万点打击，“你你刚才不是说小饕说的吗？既然在神域，你怎么知道的？”
灵儿貌似才反应过来，“哦…我也不知道诶，不过我也是最近才感应到他的气息的。嗯，想来是因为你的这株天机神树吧，既然是天机，那么天道一切尽在其中，他就算是在神域，想要通过这天机传递信息还是可以的。”
传递信息？
“你快告诉我怎么联系到他？他现在怎么样？可修炼回去了？还有小蛤呢？哦对了，木木呢？他们没有再打架了吧？哦，我差点忘了木木已经散架了……”
灵儿看着素辛急切的连珠炮的问话，语无伦次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小素素如此“失措”的样子。
好一会，等素辛终于说完了说累了，灵儿才带着一丝怯怯的样子，说道：“那个……其实只要天机神树变得再强大一点，你也可以给他建立一个通道，将他的灵体引到这里来啊……”
“什么，你是说这，这小树苗还有这作用？”
“要不然呢？我就是这样才能脱离那个空间，这里也可以给我们修炼，只是……”
“只是什么？”素辛感觉自己心都快跳出来，这家伙什么时候学到小饕那一套坏习惯了，明知道她心里着急，却偏偏还要说话说一半，吊她的胃口。
“只是……需要更多的灵气啊……唉，天天看你吃那么多东西，觉得好辛苦哦……”
如果灵儿现在有身体的话，肯定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对着手指。
素辛嘿嘿地笑了，吃东西很辛苦？
她表示她愿意一直这么“辛苦”下去，让辛苦来的更猛烈些吧。
不过既然灵儿这么心疼自己，这么关心自己，也不好戳破。
于是假装叹气，“唉，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没有灵石，连银子都要计划着用。也就只有食物相对便宜一点，性价比最高，当然只有不停地吃咯…”
灵儿一本正经地道：“小素素你放心，我，我一定会帮你多赚灵石的，然后买灵丹，买天材地宝。等天机神树再开出一朵花，就可以把乐乐的元灵传送过来。”
第1202章 案子：扎纸人
素辛心里很是快慰，不枉费自己对他们的一片思念啊。
对了，刚才灵儿说“乐乐”是谁？怎么她没有什么印象呢？
灵儿说道：“乐乐就是乐钩啊，那只超级大鸟，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后来被你收服，一直在灵砚中。当时灵砚破碎，你把我们两个都捞回来了……”
素辛呵呵地笑，当时一片混乱，都是在凭着本能做事，这些细节的确记不太清楚了。
主要是她和乐钩的相处时间很短，彼此都不了解。若是能彼此团结合作固然是好事。
不过听灵儿的意思，因为自己在最后关头并没有放弃乐钩，所以现在也对自己死忠死忠的，以后若是能通过天机神树复活，定然能成为她的一大助力。
这些都是后话，都是在天机神树不断长大之后的事情了。
当前任务就是多多赚银子，积攒能量。
有了灵儿后，素辛感觉生活变得更加充实起来。
当然，每天仍旧会很“辛苦”地吃东西。
素辛也把自己如何有了这天机神树前后事情说了出来，通过灵儿的分析，大概是因为那混元珠与原本她识海中的阴阳棋盘融合了，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总之就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诞生了这神树。
之所以称为“天机”，便是因为它取代了原来天机碑的作用，也是对她功德和造化的一种直观体现。
用灵儿的话来说就是，她上次与那异族的大战中，所获得的造化之力已经远超天机碑的承受，所以没有天机碑了。
据灵儿的传承记忆中得知，这神树可了不得了。
那绿光可以包罗万物。
所以之前不管是鬼魂，血煞，还是内丹等等，都能被绿光包裹起来，或是滋养，或是击杀，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当然，这一切也是建立在她本体实力的基础上。
若是对方实力远超她，那么很可能遭到反噬，直接击毁神树，连带着她的识海也会毁掉。
现在长出的这个花骨朵可以引导器灵寄宿，然后诞生出某种具有特殊功能的宝物。
之所以有这个神通，其实也是为了让神树有更多自保的能力而已。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如果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以神树本体直接迎战的话，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这些手段就很有必要了。
一宿长谈，素辛因为发现自己身上潜藏了如此巨大的宝物，顿觉充满了底气，天地都变得宽阔起来。
只等天机神树上那朵花开了，有了一件能拿得出手的法器，便决定走出这个地方。
第二年刚刚开春的时候，素辛终于等来了又一单生意。
来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微黑，背微微有些驼。
大概因为悲伤过度，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没有生气。
男子名叫齐富，今年二十八岁，风止县人，家中有年满五十的父母，以及妻子和三个子女。
还有两个兄弟已经成家，有了孩子，分出去单过，彼此生活都清淡平静。
齐富的诉求很简单：寻人。
他的儿子不见了。
素辛在一本地理图册上看到，风止县是比秭归县还要偏远的一个小县。
对方这么远找来，那肯定是冲着她外放的名声抓鬼驱邪而来。
可是对方却是说要自己帮他找人，找他失踪的儿子。
难道是被鬼物抓走了？
素辛先是观察了对方身上的元气和运数，很平常，不像刻薄阴狠之人，也不是大运数的富贵，就是一个普通人。
没有阴气产生，也没有怨煞集聚，素辛无法判断所为何事。
看在对方那么“慷慨”地拿了十两银子作为定金的份上，她决定听对方把自己的事情说完。
齐富大大灌了两口茶水，才正式讲诉道：“大概一年前，镇上来了一家扎纸店，就是用来烧给死人享用的东西，比如房子车马，侍女什么的。做出来的人人畜车马惟妙惟肖，可是生意却不是很好，听说里面的东西都卖的很贵。”
“你知道的，我们那里只是一个很偏远的乡村小镇，普通人能买上一口薄棺敬上香烛就很不错了，那样一个纸扎的人或者车马就要好几两银子，普通人家哪里买的起。”
素辛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引导对方的讲诉。
“刚才你说是想让我帮你找你的儿子，现在你说到扎纸店，跟这个有什么关系？你儿子莫不是在扎纸店里失踪的吗？”
按照常理不是应该先介绍自己儿子是怎么失踪，最后见到的时间地点，以及他们寻找情况的吗？
齐富摇摇头，“不不是……”
素辛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齐富：“大概是两个月前的一天，我去帮人做工回来，拿到一笔工钱，想着第二天就是赶集，又恰逢快要过年了，于是就想着去给家人置办点年货。我就挑着框子，二儿子和小女儿分别坐在框子的前后，我家婆姨也背着背篓跟我一起去，里面装着几只鸡准备卖掉。我们先去布庄给一家人都买了布，我娘和婆姨都会缝衣裳，然后两个孩子吵着要吃糖人…大概是要过年了，那天人很多，等了好久，我婆姨说先去把鸡卖了……买卖家禽家畜在集市的另外一头。”
“我们正在排队的时候，街道上听到传来铜锣的响声，然后是刺耳的唢呐，飞扬的铜钱纸，一队穿着白色孝服的人抬着棺材从集镇上走过……”
素辛问道：“你孩子就是被这棺材掳走了的？”
大概是对方讲诉的铺垫太长，而且这么久素辛也没看出对方身上邪祟的气息，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
齐富又摇摇头，“不，不是。旁边卖烧饼的老秦说，是镇西头的郑家，好像是儿子死了，大操办一次。没想到挑在这个时候发丧，实在太晦气了。我们都赶紧让到一边，我把两个孩子紧紧牵着。那送葬队伍很长，前后有两个专门洒纸钱的，还有四个吹唢呐，一群哭丧的，再队伍后面跟着长长一队人，他们每人前面都抱着一个纸扎人。跟真人差不多高，脸和嘴唇都涂着红红的颜料，即便是大白天的，看着也很是人。”
“当时人们都在纷纷议论，那些纸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那就是数百两的银子，还有纸牛纸马纸车纸房子…”
第1203章 纸人
青芽并没有听出哪里“恐怖”了，对方这样说下去怎么感觉都像是在跟她“摆龙门阵”呢。
忍不住又问道：“然后呢？是那些纸人动了吗？”
齐富神情恐惧中带着惊异，望着素辛，“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一副果真不愧为大师的样子。
素辛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心道，你这里说了老半天了，都在围绕那个纸人说来说去。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就当成是“大师”，这个大师还真是廉价啊。
“我儿子突然指着后面的纸扎人对我说道‘爹，快看快看，他动了，他他动了’，因为每个纸扎人都是由一个人在后面用竹竿撑着的，当然会动啊。可是我儿子又说‘不是后面人在动，是前面，前面那个纸人叔叔动了，他在说话，他跟我说放他出去，救救他……’”
齐富露出惊恐的神情：“我当时就吓的连忙去捂他的嘴，我儿子当时一下子就扳开我的手跑了出去，一边喊着‘他是人，他真的是人，我要去救他’，然后一下子就从那人手中把纸人抢了过来，三两下就把面上糊的纸撕开…”
素辛听着听着，终于觉察出一些味儿了。问道：“然后呢？你儿子就那样消失了？”
齐富：“当时并没有。但是他的样子却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人们都说他是不是突然着魔了之类，我当时去拉儿子，可是小女又在那里哭闹说要去帮哥哥救人，我哪里敢撒手…最后郑家管家过来，说我们坏了他们的大事，要么十倍赔偿纸扎人；要么…就让我儿子拿着坏掉的纸人走一趟，把东西送到山上，这件事情就算了结。”
“我二儿才不到十岁，我怎肯让他去做这晦气的事情，于是就跟对方商量，我愿意代替儿子。正好我婆姨过来了，好说歹说，最后我抱着那个纸人送上山…”
“然后呢？”
“从那回去后几天都没什么事，都忙碌着备年货什么的，也渐渐把这件事忘了，到了年关，就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祭神的时候，我二儿突然间指着前面，说集镇上的那个叔叔在叫他…我们看前面什么都没有，当时都吓坏了，我婆姨死死拉着儿子，不然他过去。这时我女儿也煞有介事地说那里的确站着一个叔叔，身上被火都快烧烂了，很痛苦，要他们救他。女儿说着还往那边跑，我连忙把她抱住。我二儿在他娘怀里挣扎的很厉害，我大儿就去帮忙，我爹娘连忙抓了一把米撒去，过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素辛也被对方叙述的事情吓了一跳，看来是他儿子在那天赶集的时候冲撞了什么，然后被人家找上门了。
不过从对方的叙述来看，小孩子除了弄坏纸扎人，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初衷也是想要帮对方。
就算是要找他们麻烦的也应该是郑家或者扎纸店的人才对，不可能是纸人上面的东西来害两个小孩子啊。
素辛：“然后呢？”
“然，然后……那天晚上折腾了一宿大家才睡，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婆姨去给两个孩子穿衣服洗漱，然后就听到她的惊叫声。我连忙进去一看。就看到那水盆里一片红红的颜色。再看我儿子，他脸上惨白惨白的，就，就像是那纸扎人将脸上涂的胭脂给擦掉了一样…”
素辛听到这里，没来由的觉得背心升起一股寒意，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丫的，一个大活人，洗脸洗着洗着就变成了纸人一样惨白的面孔，光是想想就够得慌。
齐富：“我们当时吓坏了，当天就去找了当地有名的神婆，我们都叫她一婆婆。她很灵验的，村里人们有什么事都找她，比如撞邪了，夜哭之类的，喝了她的符水就好了。有将近二十里，多是山路，一来一回基本上就一天了。把一婆婆请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一婆婆就连连催我，说快点快点，来不及了之类的话。我当时只以为她也是担心，为我儿子的事情着急。”
“进了家门，一婆婆就去看我的儿子，因为洗了脸，上面的颜色就像膏脂一样掉落，整张脸都像白纸一样惨白。而且因为不小心擦到眉毛，眉毛都差点掉完了。一婆婆看到后就问我们，这几天是不是去碰了纸扎人。我想到了那天在集镇上发生的事情。我说了出来，然后我又说，如果是因为碰了纸扎人的话，当时我也碰了啊，怎么我没有事呢？”
“一婆婆没有回答我，而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的符纸出来，交给我们，很是慌忙的样子，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要让他碰到水，把这个戴在他的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要取下来。我看他还有一丝生机，但愿能撑到那个时候吧……’她匆匆说完这句话，就要准备离开。我娘去给一婆婆煮了一碗荷包蛋，这一整天都在赶路，而且现在天都快黑了，无论如何都要留一婆婆吃了饭，过了夜再走。可是一婆婆坚决的很，不肯吃东西，也不肯留宿，拉扯中，突然间……”
“怎么了？”素辛也觉察出不对劲来，莫非这个一婆婆也出事了？
果然，只听齐富说道：“我感觉手上的力量突然一松，就像是我我上次帮着送纸扎人一样的感觉，咔嚓一声，竟然把整条手臂都拽了下来。露出上面竹子扎的骨骼，衣裳也完全变成了纸糊的，还有脸……也渐渐变成了纸人的样子……”
“然后呢？”素辛问道。
“然后我我们都吓到了，最后还是我娘拿主意，把已经变成了纸人的一婆婆放到炕上，然后又精心把断掉的手臂接上。”
素辛停下笔，略微有些意外，抬头问道：“刚才你说一婆婆在你们眼皮子下变成了纸人，还扯掉了对方的手臂。然后你娘又……把手臂接回去了？”
这样的事情落谁身上都很诡异，更让素辛意外的是，齐富的娘竟然能如此“镇定”地做出这样的举动，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第1204章 不对劲
齐富点点头，“嗯，其实我们一家人当时都很怕。可是我娘说，当年她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就一尸两命，是一婆婆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后来有好几次小孩子夜哭，说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也是一婆婆给看好的，所以对一婆婆非常笃信。”
“我娘还说，之前一婆婆那么急着离去，想来就是因为她怕自己的样子吓到我们了。我娘说，不管一婆婆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害我们，而且她现在变成了纸人的样子，也绝不能让她身体残缺不全，所，所以就将其重新糊好。”
素辛哦了一声，看来一婆婆很得民心。而齐富母亲所做也很让人感动。
齐富接着说道：“可，可是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原本已经变成纸人的一婆婆又渐渐变成了人的样子。那只被接回去的手也能动了，她看到我们就很是感慨，说些什么“福缘”“造化”之类的话，反正我听不懂。总之一婆婆看起来非常的虚弱，她说这次把元力都消耗光了，恐怕再也变不回来了。而后就给我算了一卦，说让我一直往东南方向走，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当天晚上一婆婆再次变成了纸人，而我儿子也逐渐变得僵硬，越来越轻，摸起来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第二天，儿子突然不见了，我小女儿说她看到那个叔叔把二哥带走了。就是那天在集镇上看到的纸人。然后我娘就给我收拾了包裹，让我按照一婆婆嘱咐的一直往东南方向走。我走了整整一天，翻过山坡，不小心摔了下去，被一个商队救了，然后那个商队的女掌柜告诉我，可以来秭归城找一个叫素辛的大师。我便一路找来了，没想到大师的名气那么大，我只稍稍一提，所有人都知道了……”
风止县？商队？女掌柜？
莫不是卓云溪？
素辛感觉不到齐富身上有阴煞邪祟的东西，而且这件事情就算是以她曾经的见闻来看，也非常的离奇。
更像是有人跟她的恶作剧一样。
不过想到这个案子或许是卓云溪介绍来的，总不可能随便给她介绍一个疯子吧。
而且，素辛观察齐富，很本分老实的一个人，对方以一个普通人家，也舍得直接拿十两银子当作定金，可见态度非常“诚恳”。
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到风止县走一趟，去看看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素辛唰唰写了一份简单的协议，大意便是说明这个案子她还没有头绪，需要去实地看看情况再做决定接不接案子以及后续的费用。
预计费用在二十两银子，素辛也是看对方家庭实力才说这个价格的。
再多的话，看对方家庭条件要拿出来也很困难。
而对自己而言，毕竟来回的盘缠和时间就是一笔大的开销。
这个只是最低的要求，不能再少了。
齐富连一句询问都没有，忙不迭地点头应诺，表示只要能帮他找回儿子，付出多少代价都愿意。
然后是签下协议。
素辛略作准备便上路。
素辛有一匹马儿，以她的技术要载一个人有些困难。
再则，两个人骑在马背上，马儿也忒累了。
也会降低速度。
有这时间，她可以提前到达目的地查探很多事情了。
齐富再三跟素辛嘱咐他家所在的位置，素辛连声的应诺。
刚才对方在委托案子的时候，她就领教了这样一个絮叨的人，不过人家也只是想要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也是担心自己找不到他家的地方，多说两遍，自己多应两声也不会少二两肉。
这次案子很诡异，素辛没心情欣赏一路的风景了，直奔风止县而去。
刚走到一半路程，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就遇到了回程的卓云溪的商队，正在林间准备扎营休息。
素辛看到卓云溪正在安排商队，两人略作寒暄。
卓云溪突然说道：“素素莫不是要去风止县？”
素辛：“是的，有人前来委托，他的儿子失踪了，让我帮他找一找。听他描述，是一支商队女掌柜给他介绍的……”
卓云溪爽朗应道：“正是我介绍的。说起来那天的事情也忒巧了。”
素辛凭着超越常人的明锐直觉，但凡听到人们谈话中的言外之音，往往意味着可能有重要的信息。
连忙问道：“怎么说？”
卓云溪：“说来也怪，其实我们原本打算前一天就离开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快要成行时，商队里有好几个人都吃坏了肚子，而且篷布也迟迟没能弄好。你知道的，路上一走少则要十天半月，指不定遇上刮风下雨，肯定要把货物弄严实，免得被淋坏了。既然没能收拾好，那就只能再等一天了。然后第二天出风止县城门的时候，商队也是各种出问题，走走停停，好半天才走出几里路，然后在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从旁边山坡，突然从上面滚下来一个人，咕噜一下就滚到我的马车前。”
“一问得知，是一个当地人，说是家里撞邪了，要去找高人。其实我当时是不怎么相信的，便想让人给他点吃的就离开。可是就在那时，你送我的灵符突然发热了，我完全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你。”
素辛“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她当时给卓云溪画的是平安符，可以抵挡邪祟靠近。
灵符竟然自动发热了，莫非当时她碰到什么东西了？
可是当时唯一意外的就是遇到了齐富…难道齐富身上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当时在秭归县的时候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素辛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和卓云溪简单聊了一下便准备离开，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可以再跑一段路，毕竟早一点到达风止县可以早点追查线索，尽快了解事情真相。
就在她驱马离开经过忙碌的商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在落日的余晖下，总觉得…整个商队…给她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嘶，有些不对劲啊。
第1205章 巧合
素辛视线从正在忙碌的众人身上扫过：一些人在固定货物，一些在卸下骡马喂草料和水，剩下一部分人在准备烧水煮饭。
这里不远就有集镇，没有大型野兽出没，可以点燃篝火，弄些热食吃。
看着看着，她终于觉察出来自己刚才那丝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了人。
是商队里的人身上散发出的奇怪感觉。
越看，素辛的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
可一时又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说凭什么就觉得这些人“奇怪”了，就算是她闭上右眼，只以左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素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常，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把卓云溪当作朋友了，商队牵涉到好几十号人，以及他们背后都有一家人……更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正好卓云溪还在后面挽留她：要不就在商队里留下过夜，毕竟素辛的马儿也跑累了，而且晚上行路也不安全。
素辛想了想，便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一个伙计，牵下去喂草料和水。
马儿被那伙计牵着离开的时候，不停地往素辛这边挣，打着响嚏。
素辛心中一动，这马儿平时很老实的，跟她也有几个月了，很有灵性。
现在竟然出现反常，想来也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那一丝诡异气息了，所以才会显得如此不安。
便拍了拍马儿，“没事的，去吧，要吃饱喝好知道吗。”
马儿跺了两下蹄子才跟那伙计去了。
此时随着夜色渐浓，那种感觉也越加强烈。
卓云溪见素辛愿意留下来在商队里过夜，显得非常高兴，忙着给她准备，一边聊着：
“唉，这次是听说那里在冬天都有一种水果，城里的人都很喜欢，所以就打算去那里收，顺便运送了一点粮油香料之类的过去。结果那种水果不能存放，也不能挤压，稍微一压就会烂掉，唉，这次可亏惨了……”
素辛知道对方是个爽利性子，要聊天的话，让她说一整天都行。
她顺着对方指点的货车看去，看到一个个拳头大的，橙红的果子，的确有些已经软塌塌的，破了。
咦，这个……
柿子？
素辛记得以前在自己的原生世界的时候，这种果子叫柿子，有很多个品种，她比较喜欢软软的那种，吃起来甜甜糯糯。
不过还有一种做法就是做成柿饼。
素辛见对方只是这样平铺在草甸子上，说道：“这种果子，我记得老家有一种处理方法，就是去掉皮后将其风干，嗯，这种天气的话，用火炕烘干也行，上面会附着一层白白的糖霜，明年吃也行。不过这种成色有些太熟了，不方便去皮…其实具体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可以自己去试一试。”
卓云溪听了，大喜，这种果子当地非常的多，有些挂在树上就风干了，可是却不怎么好吃。
想来是因为没有经过去皮这一道，如果自己能将这个方法揣摩出来，以后定然会成为一大进项。
篝火上的大大的羊腿滋滋冒着油烟，传来阵阵肉香。
卓云溪给素辛割里大大一块烤肉，说道：“这是早前熏制过后的，在路上可以放的久一些，你尝尝。”
素辛是个一点都不挑食的主，关键还是这么美味的羊腿，大大咬了一口，满口生香，油滋滋的，很入味，肉质也非常的嫩。
素辛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案子，想着卓云溪才刚刚从风止县回来，况且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趁机问道：“对了卓大姐，这次你去风止县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卓云溪停了一下，重复素辛的话：“不寻常的事？”
她想了想才微微皱了眉头说道：“其实这次去风止县也是听人说，那里产这种红果…刚才你也知道了，情况并不怎么好。我们原计划是去乡下自己收，这样从果农手中直接收的话，不仅成本低很多，而且可以亲自挑选果子之类……”
素辛：“哦？莫不是中间出什么事了？”
卓云溪：“也算不上吧……那天我让大家在风止县县城里休息，可以去城中转转，看有没有卖红果，问问价格行情。我带着几个人则骑马到附近的村镇上去看看，刚走出不到十里，就遇到一个集镇，那里有很多红果，人们听说要收，就说可以直接送到县城。而且价格也便宜好多，所以不过两天就收满了。”
卓云溪：“整个过程真的是太顺利了，然后我们把带的货物处理掉，就准备返回。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般。之前所有事情都太顺畅了，可是偏偏在快要离开的时候，有几个车夫肚子不舒服，捱到第二天，第二天路上不是碰上送葬的队伍，就是迎亲的队伍，要不就是讨饭的老人……也是走走停停，到了那座山前，就碰到从山上滚下来的人…”
“现在仔细想来，就好像那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等着那个人一样……”
素辛知道，世间事，有些巧合，实际上就是一种因果。
就在这时，卓云溪捂了捂胸口的地方，素辛连忙问：“怎么了？”
卓云溪笑笑，道：“呵，没事，就是刚才你给我的平安符又发热了一下，想来是应该去休息了。走，你跟我一起去帐篷休息吧。”
素辛心中一动，问道：“平安符发热了？”
卓云溪见素辛问话，有些意外，“是啊。怎么，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素辛：“是一直就这样的吗？”
卓云溪忙摇摇头，“不是，一开始都挺平常的，大概就是到风止县后，便时时地发热，不过我也摸索出经验来了，若是平常发热的话，就表明前面不要去，晚上发热的话就要休息了。”她越说越带劲儿，自顾地说开了：“莫说，还真是灵验的很，一路上都这么顺遂。”
素辛哦了一声，看来这商队里果真是有些问题的。
她没有直接挑明，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说明为好。
对于普通人而言，真相除了给他们凭添恐惧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对现实也没有丝毫帮助。
第1206章 诡异
素辛对卓云溪说道：“我现在还不怎么困，你先去休息吧，我等会就来。”
卓云溪打着呵欠，表示非常的歉意，她也很想多跟老朋友多聊聊的。
可是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就是想睡觉，而且身体也越来越沉的那种。
若不是胸口时不时传来的温热感，她恐怕刚才就要在对方面前出丑了。
素辛见对方就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困的不行的样子，知道肯定有什么蹊跷，不再勉强。
卓云溪有些愧疚地跟素辛嘱咐了两句，便踉跄着脚步往帐篷走去，不过一会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回过头，素辛发现不知何时，人们竟然都回帐篷休息了。
热闹的营地只剩下哔啵的柴火爆出的火花声，让寂静的夜色更静了。
远处，有几只飞鸟扑楞着翅膀，本来要飞过来的，可是到了上空，突然发出一声鸣叫，飞远了。
安排守夜的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早已倚着旁边的树干睡着了。
素辛依旧坐在篝火旁边，偶尔往里面添一根柴火。
红红的火光映在她的白皙的脸上，而神情却如这夜色一样沉静如水。
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与周围场景完全融为一体。
虽然她仍旧没“看”出有什么东西，但是那种不安的感觉慢慢渗透到每个毛孔。
灵儿的声音从识海中轻悠悠地传来：“小素素，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素辛轻轻回了一句：“没错，可是我的左眼竟然看不出来究竟哪里出问题了。想来是对方的手段太高明，自己的灵眼级别还不够高。对了灵儿，你有什么其他感觉没有？”
灵儿寄宿在天机神树唯一一朵花骨朵上，可以让她尽快复原，同时可以在器灵的意念指导下长出与之最契合的器灵。
普通的器灵都是因为法宝经过长久的天地灵气滋养，吸收日月精华而诞生。器灵就相当于是法宝里的一个辅助管家一样，尽管能御使法宝，但其作用也很有限，法宝一旦损毁，器灵也将随之而亡。
好吧，灵儿是个例外，因为素辛强大造化之力的庇护下，才在灵砚毁掉的时候单独存了下来。
而因为器灵而生出的法宝，那么器灵就是法宝的主人。
简言之，素辛现在培养的不是自己的手下或者附庸，而是真正的伙伴，可以独立战斗的伙伴！
灵儿仔细感应了一下，摇摇头，“那气机太弱了，只觉得有一股非常诡异的能量场慢慢地将周围空间笼罩起来。你要小心些。”
素辛点点头，她也只能感应到这些。
滴答
就在这时，一滴晶莹的露珠落在值夜人的肩膀上，发出一声空响，就像是水滴落在纸铂上一样。
水迹很快晕染开了。
紧接着又一滴水落在同一地方，那团湿润的地方就像是不堪重负一样，竟然裂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素辛眼睛微眯，从口子往里面一看，竟然空空如也。
纸扎人？！
素辛强压下心中震惊，没想到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好厉害的手段！
这时，天空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那个倚在树下的人却毫无所觉，面孔逐渐变得死板，平面，变成了真正的纸扎人。
要是任由“他”淋一晚上的话，第二天恐怕……
素辛想着之前齐富说的关于一婆婆的情况。
自认不是一个善良爱管闲事的人，可是总不能让这事情在自己眼皮子下发生，关键是她举手之劳就能让对方免于一难。
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地站起身，朝那值夜的人走去。
近了一看，对方的眉眼已经变成一张“画”，用笔在纸上画出来的一样。
墨汁画的漆黑眼珠，鼻子，两边脸颊各一团红色，红色的嘴巴。
死板，阴恻恻地瞪着前方，让人背脊发寒。
素辛小心将纸人抱起，因为刚刚被雨水淋了一下，纸张变得非常的软，稍不注意就要弄破。
一旦破了就意味着伤到了身体！
入手好轻，没错，的确是真正的纸扎人。
就连素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小心地去呵护一个纸人，就像对生命一样充满敬畏之心。
就在她撩开一个帐篷，打算把纸人放下去的时候，那纸人突然转动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直愣愣地盯着素辛，嘴唇的地方动了动。
素辛差点就要脱手而出，强制按捺下心中的恐惧，将一缕意念轻轻覆上。
片刻，她感应到了在纸扎人的里面，竟然有几缕散开的魂和魄。
因着本能，向她传递“感谢”的意念。
素辛稍稍放下心来，只要身体的魂魄还在，待这诡异的能量场消失，想来他们的身体还能够再变回来。
这时，一个魄就要从刚才纸人肩膀上破损的地方钻出来，素辛连忙将其拍了回去。
四下找了一圈也没有合适的纸张，只能从纸人的衣服上私下一个角，贴在破损的地方。
终于把这个纸人弄好了，素辛直起身，抬眼在帐篷中扫了一下。
乖乖，躺着一排惨白惨白的，瞪着眼睛，涂着红脸的纸扎人…
尽管知道他们都是在特殊能量场作用下变成这样的，素辛仍旧感觉背上冷汗直冒，汗毛倒竖，连忙退了出来。
素辛望望苍凉的夜空，又看看跳动的篝火，好一会才让自己缓过劲来。
此刻，素辛再次闭上右眼，只以左眼看去，发现整个营地都被一层淡淡的白雾笼罩了。
难怪自己在傍晚的时候，看到这些人，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被某种神秘力量笼罩了，只是那个时候的能量场很弱，所以她看不到。
而这些白雾中像是有一条条的蚯蚓或者蝌蚪神秘的东西，在里面缓缓流动，从一个帐篷到另一个帐篷。
不过，其一个帐篷周围出现一片空白。
有几条能量流在其周围盘旋着，冲击着，都被一层无形的磁场抵挡在外面。
那正是卓云溪休息的帐篷，应该是自己给她的平安符起作用了。
第1207章 对生命的敬畏
素辛将灵力渡在手上，下意识朝那些东西抓去。
哪知手上却扑了一个空。
素辛很是意外，她知道自己手段和能力。
她的灵力对阴邪鬼物有着绝对的克制作用，就算是煞气也能扫开。
可是这东西，她发现竟然像真的空气一样，自己完全无法触及。
相反，因为素辛的骤然出手，反倒暴露了自己，同时将这些东西也惊动了，纷纷朝她聚了过来。
素辛往身上拍了一张防御符，在身体表面浮起一层透明的能量罩。
让素辛更为惊异的是，这些东西竟直接穿过能量罩，在她身上缭绕着，层层收紧。
这，这玩意儿竟然能穿透能量罩？！
好厉害的东西。
素辛发现在这些东西在自己身上缠绕的时候，一股诡异的力量牵引着她，就像是在面前出现一个特殊的空间，要将她引过去一样。
与此同时，身体的精元血气也自动地想要往那个方向移去。
所以，这些东西是通过这种方法来吸收生人的精元血气的？！
就在这时，在她身上作乱的白雾突然发出“嗤嗤”的声音。
那些东西就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样，开始痛苦地扭曲起来。
素辛心中无比惊诧，这家伙连自己的灵力都不怕，还有什么能“伤”的了它们？
难道是……天机神树？
“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纸人引渡的邪术……”
灵儿的声音再次传来，素辛连忙问道：“灵儿，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灵儿想了想才说道：“嗯，刚才那些能量场在你身上释放出来的时候，我感应到了，恰好上次沉睡中激活了一些新的记忆，貌似有过这么一段。幸好你的意志和神魂都十分坚定，要是普通人直接就被拖了进去，在一种超出我们现在世界维度的时空里，那么原本的身体就会被替换成另一种东西，比如这纸人。想来对方的手段还不十分老道，必须要完全还原身体才能完成整个磁场的交互。”
素辛听的有些云里雾里，总而言之就是这玩意可能是超出现在文明程度的存在：“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灵儿：“记得当我刚刚被炼制出来的时候，原来的主人曾经带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他的手艺就是扎纸人，并且能通过纸人将任何人都收摄到那纸人里面，然后供其驱使。炼妖塔都对其无可奈何，后来好像是又有一个法术非常高深精妙的人，用一颗金莲子将其重伤，后来便不知道了……”
看来是灵儿复活了一部分关于灵砚之前，还是炼妖塔的一部分记忆。
而炼妖塔也是几经转手，中间不知道经过多少个纪元，多少个大千世界。
所以那个人具体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后续如何，也都无从得知。
但是有一天可以知道的是，这个扎纸人和那个有一定相似之处，都是可以让活人变成纸人！
素辛此刻知道这一切肯定是空气中飘荡的那些东西作祟，却不知道如何将其除掉，心中也是郁闷。
问道：“灵儿，你知道那金莲子是何物？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什么方法能够对付这玩意儿的？”
灵儿：“那金莲子貌似是被以为具有大造化的修炼者，以自己的本元进行祭炼的一颗莲子。至于其他能对付这玩意儿的么……哦，对了，要不你用这天机神树试试？毕竟这天机神树也是因为你天大造化凝聚的一点天机，机缘巧合下生成的，或许对付这东西有点用呢？”
经灵儿这么一提点，素辛脑中灵机一动，便将一缕绿光运到了手心，然后朝着就近的那一缕白雾打了出去。
顿时，那一团绿光顿时变成一张薄薄的网，将其一下子兜住。
白雾的蚯蚓在网兜里变得恐慌而左冲右突，可是网兜异常柔韧，渐渐缩小，缩小，变成一个小小的圆球，收回到小树上，挂了起来。
然后又一团绿光变成网兜，朝那些小蝌蚪们罩去……
那些白雾恐惧地四下逃散，纷纷朝帐篷里钻去，然后没入到纸人的身体里。
纸人开始动了起来，苍白着一张张脸，直愣愣地站了起来，然后朝素辛扑了过来。
这些都是纸糊的身体，素辛稍稍一动就能打散架，那么明天早上当这些东西散去的时候，人们恐怕永远都……
可是素辛不反抗，这些东西就会长出锋利的獠牙和尖利的指甲，朝她抓咬过来。
好在她身上的防御罩对那白雾没用，而这些纸人是实体的，正好能挡住。
素辛开始一个个地用天机神树上的绿光，将那些东西从纸人身体里一一抽了出来。
最后，所有纸人都不动了，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灵儿说道：“看来手段还差了一些火候，那白雾应该是某种媒介，是主人与纸人之间的媒介，将生人的元气精血一一传送给主人。当一个人的精血元气被抽光后，就再也变不回去了。”
“永远只能成一个纸人？”
“嗯。不过这些人……恐怕这几天身体元气也亏空不少，回去后肯定要生一场大病，以后身体也会虚弱很多。”
素辛嗯了一声，没想到这纸扎人如此阴毒，竟然对无缘无故的人下次毒手！
那些被天机神树收去的东西，就像一串小小的珠子一样，挂在一根枝桠上。
神树散发出愉悦的轻颤，竟以眼见的速度开始长大，与此同时珠子慢慢变小。
灵儿所在的那个花骨朵也开始长大，就像是要绽放的样子。
之前灵儿说，她现在没有天机碑，这天机神树就是功德值和造化之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当她完成的案子，或者所做的事情，功德值越高，所获得的造化之力越多，那么神树就会长得越快，越强大。
难道说自己刚才收了这些流动的白雾就是一件大功德？！
素辛一夜未眠，第二天东方露出鱼肚白，整个营地诡异的磁场慢慢散去。
然后素辛亲自感受着生机逐渐降临的过程，渐渐的，帐篷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在太阳完全从山顶上跳出来时，人们已经纷纷醒来，然后打着哈欠，挣扎着僵直而疲惫的身躯，开始又一天的工作。
这时，一个惊诧的声音传来。
“喂，老余，你，你这肩膀上是怎么回事？”
顺着那个声音，人们纷纷朝老余看去。
老余，正是昨天晚值夜的人。
他也偏头朝肩膀上看去，只见他肩膀上多出一块蓝色的布料。
第1208章 一溜白纸
老余外面本来套了一件皮褂子，里面穿着一件蓝色的袄子。
可是现在在皮褂子上多出一块蓝色的布料，而且与周围地方完全贴合在一起，就像直接从皮褂子上长出了蓝色棉布一样。
“咦，老余，你，你的袄子怎么少了一个角？棉花都露出来了…”
有人道：“我怎么觉得肩膀上这块布料就是衣角少的这块呢？”
人们纷纷称奇。
而老余则是面露疑惑，总觉得昨天晚上自己那沉重的梦境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迷迷糊糊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人们说笑一阵就自顾忙活开了。
人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议论着。
“唉，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天睡觉总觉得腰酸背痛的，就好像跑了一晚上一样。”
“我也是。哎哟，你看，我我的衣裳怎么破了？昨天晚上都还好好的…唉”
“这次回去我要跟掌柜请几天假，这腿痛的越来越厉害了…”
“……”
烧了热水，就着热水吃着干粮。
晚上可以吃好一点，但是早上必须抓紧时间赶路。
卓云溪听到伙计的议论，她自己并没有什么，但是仍旧表示，回去后就发薪水，让大伙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安排妥当后，走到素辛面前准备告辞，“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若是能成，以后得利便算上你的一份。”
原来她还记得昨天晚上素辛随口提的，处理柿饼的方法啊。
“那只是我随口一说，不必放心上。那么一路珍重，就此别过了。”
素辛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既然决定不让普通人搅进来，那就做的彻底些。
附着在那些人身上的磁场已经消失，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除非再有人将那东西带来。
想到这里，素辛突然想到齐富。
所以，齐富是从风止县而来，而且他的儿子也中招了，为什么……他没有中招？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就在卓云溪的车队准备行动的时候，素辛突然叫住了她：“卓大姐等一下……”
卓云溪已经骑在马上了，听到素辛喊话连忙勒马停住，问道：“素素可还有什么事？”
素辛：“我想问你们在风止县的时候，除了购买一些土特产之外，还买了其他什么东西没有？比较特殊的东西？”
卓云溪认真想了想，才回道：“嗯，除了红果之外，还有一些特别的香辛料，都在后面的两辆板车上……”
香辛料？
就在这时，在卓云溪旁边的一个类似于账房先生的中年男子应道：“掌柜，山子买了一些影人儿，说是要给孩子带点东西回去，这个算不算？”
跟着跑商的人，也是可以自己顺便带一些东西的，只要不影响商队就行。
不过根据走商的规矩，一般情况买了什么东西都要跟掌柜知会一声。
这样掌柜才会做到心里有数，比如货物重的话，也可以分出车辆来装载之类的。
不过山子买了几个影人儿，都是小东西，不重也不占地方，所以就没有跟卓云溪说。
但是伙计之间都是有交流的，掌柜不知道，但是作为账房却更为细致，要对车队里所有事情了如指掌才行。
素辛心中一动，道：“我可以看一下那个影人儿吗？”
账房先生看看掌柜，然后下马来到后面一个黝黑汉子的旁边。
那中年汉子，有人到了他跟前竟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素辛看去，只见那人本来看起来挺壮实的汉子，可是脸颊凹陷蜡黄，眼眶深陷，黑黑的一圈，一看就是精元亏损的很严重。
山子努力剥开眼睛，见是账房先生，连忙告罪，“二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情？我大概是这两天没有睡好，所，所以…”
账房先生倒是没有责备他，只道：“上次我听他们说你买了一些影人儿是不是？”
山子有些紧张，“二先生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不…”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的性子，从来就没有因为这些事情对你们怎样。我只是想看看你买的影人儿而已。”
山子哦哦两声，然后从旁边板车上抽出一个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布包，拆开移开，里面果然有一叠纸人。
每一个影人儿打开有一尺多长，和皮影有些类似，但又不一样。
皮影都是用皮料制成，并且都是平面的，关节地方可以转动，然后以提线控制。
而这个影人儿却是用特殊的纸张制作，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气孔，将气吹进里面，纸张就会鼓起来，变成一个真正人的样子，只是缩小了许多倍。
最为精妙的是，这些小小的纸人身上都穿着衣服，脸上的眉眼也画的惟妙惟肖。
一般这种小人儿都是以传说中的人物形象制作的。
账房先生把东西包到素辛面前，素辛则一个一个地仔细查看。
这些小人儿做的非常喜庆，根据她这两年对大浦国的了解，都是神话人物，除了做工比普通的精妙些外，并无不妥。
她在检查的时候，旁边山子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莫名忐忑起来。
就在这时，素辛拿起一个小人儿的时候，从中间飘落一张白纸，看样子是从什么地方剪下来的边角料。
素辛左眼看去，见这白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雾，若是不仔细完全和白纸无法分辨出来。
她捻起白纸，入手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旋即是无数鬼哭狼嚎的意念向她的识海冲去。
啧啧，好强大的怨煞！
这白纸不简单啊。
这些怨煞想要侵占她的识海，干扰她的神魂和意志，可是识海中没有神魂，只有神树，绿光波动，将那些入侵的怨煞全部荡涤个干净。
素辛将这白纸拿到一边，这应该就是灵儿说的“媒介”了……
山子在旁边看着，脑袋懵懵的，手摸着脑袋，疑惑地道：“咦，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当时我记得检查过一遍的……”
账房先生见素辛神情凝重，想来这段时间商队出现那些诡异的事情，跟这“白纸”脱不了关系，连忙用眼色制止山子的嘀咕。
第1209章 风止县
素辛把剩下的影人儿全部检查一遍，没有其他特殊的东西。
只找出来这一张白纸，想来就是这东西在作祟吧。
素辛从新把包裹收好，还给对方。
账房先生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见对方竟从这一摞影人儿中拿出一溜白纸，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白纸和影人儿的纸张完全不一样，而且这些影人儿都是山子一个个挑的，怎会无缘无故夹了一溜白纸在里面？
再说了，之前队里好多伙计都看了山子买的东西，毕竟大家聚在一起没事的时候，都会聊天，把自己买东西跟大伙瞧瞧。
那么多人都没发现白纸……他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
他先让山子把东西抱了回去，然后小声问素辛：“那个……素，素辛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妥？”
素辛看对方的样子，故作轻松地笑笑：“呵，没有什么。你们做的很对，所有的进出货都要过明路，以后也不要买来历不明的东西就行了。”
账房先生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里面果真有猫腻，他知道这些人有特殊的神通，对方不肯言明有其不能说的道理。
便不再追问，只要记着对方的话就行。
让一个伙计拿来一个大大的包裹，说里面收拾了一些牛肉干，很难得的，是卓大掌柜专门给她留的。
因为这里大多丘陵地带，很多地方都需要牛来耕地，一般情况不会宰杀，除非伤病残老，官府允许才会，而且很多地方也不兴吃牛肉，牛老去后也会和人一样入土安葬。
素辛却没有这些忌讳，吃一颗米粒也是生命的种子，吃肉也是生命的载体，只要活着，就会吃，并无区别。
这账房先生为人处世十分圆润，而且对卓云溪也十分忠诚，两人互补，倒是不错的。
至于那张“白纸”，应该是有人故意夹带在影人儿里的，对于普通的凡人来说，稍微一个障眼法就能瞒天过海，若是被盯上了，逃也逃不掉，怨不得他们。
而且素辛看整个商队纪律严明，自己就没必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嗯，也不是危言耸听，毕竟这都是事实。只是没必要让普通人陷入恐惧中而已。
素辛收下东西，与商队辞别，再次驱马上路。
走出一段路，素辛拿出那张白纸，仔细检查。
发现其中大有深意，除了刚触及便传来的怨煞气息外，里面成分不下百种！
之前有小饕给素辛当军师，现在小饕没在，灵儿便自动帮素辛分析。
“……这的确不是普通的白纸，以我的见识来看，最多只能分析出二十多种原材料，而且都非常稀有，制作工序非常的复杂。”
总而言之，要想制成这样一张“纸”是非常困难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成。
如果说这就是齐富口中说的要卖几十两一个的纸人，也说明纸人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不过，与这些原材料珍贵稀少以及制作过程之繁复相比，纸人只卖几十两银子，还是非常的便宜，连里面几样材料的价值都不够。
连成本都不够的生意，对方为什么还要做下去？
那肯定是有另有所图！
素辛没想到自己才走到半路，就遇上这么诡异的事情，想来这个案子也简单不了，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快马加鞭，第三天早上的时候，素辛就到了风止县县城。
这里果真偏僻落后，县城也就比其他地方的集镇稍稍大一点。
城墙低矮而破败，就像普通人家的院墙一样，到处长满杂草，冷风吹过，一片萧瑟之感。
路上行人寥寥，把手揣在袖子里，弓腰低头，斜着眼睛看人，疲惫中带着深深的戒备。
死气沉沉，比当初的秭归县还要冷清和。
素辛打算先去城中找到客栈，把人马安顿下来再说。
马儿一路上打着响嚏，很明显不怎么情愿呆在这个地方。
素辛安抚了它一会才稍稍平静下来。
还是泥土路的街道，坑坑洼洼，呜呜叫着的风儿卷起灰尘在空中飞扬，与那些飘荡的招牌幡子夹裹在一起。
漫天的白色纸钱从天空纷纷扬扬落下，飘的到处都是，然后又被风儿卷着飞扬着。
一队穿着白色孝服的人，抬着一口黑漆棺材迎面走来。
没有唢呐，也没有哭丧的，人们脸上只有像冰一样的悲戚之色。
前面是一个挽着竹篮，撒纸钱的踯躅老妪，后面跟着四个抬棺人，还有一个女人领着三个孩子一脸木然地跟着。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便是眼前的场景。
看这送葬队伍，棺中之人应该是一家之主。
前面老妪是老娘，后面跟着妻儿。
一个家的顶梁柱没了，剩下孤儿寡母，着实艰难。
素辛没想到一来就遇上这样的人间悲剧，心中也微微叹了口气，不过就在她准备让到一边时，马儿不停地甩着脑袋，就像是要避开这些一样。
素辛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再次用左眼看去。
前方就像是有层白纱似得雾一样，看不怎么真切。
这里一片荒凉，阴冷的风夹着烟尘滚滚，一时间也辨不清究竟是尘土还是……“别的”什么。
但是素辛却有些上心了，伸手拍拍马脖子，牵着马儿让到一边。
旁边正好是一间包子铺，蒸笼上一缕热气袅袅升腾，证明还在营业。
店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看到送亲队伍，神情也不由得哀戚，重重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抹着已经很干净的桌子。
在店里面靠左边有一个大大的案板，一个中年男人在低头揉面，貌似外面的场景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或者说已经看的麻木了。
老板娘见有人到店门前，便上前招呼。
“这位妹子…要点什么？”
素辛没有刻意打扮成男或者女人的样子，因为她不习惯在头上挽髻子，麻烦的很，哪有直接束住来的方便自在。
而且她也没有耳洞，所以老板娘称呼的时候显得有些迟疑。
素辛此时正好也有些饿了……
嗯，好像她总在吃和饿之间徘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