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姐妹一起努力
李爱华从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坚定的给她鼓励，给她信心，而且这个人还是她信服崇拜的对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燕儿姐……”李爱华红了眼眶。
程燕搂着李爱华的肩膀，说道：“我去跟你爸妈说说这事，大好的年纪不上学多可惜啊！做生意是赚钱，可真不是那么好做的，哪有读书受人尊敬？”
做生意风吹雨淋的，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旁人只看了做生意的人数钞票的时候，没看到挣钱时候的辛苦。
李春生和王玉琴虽然对女儿也很疼爱，可还是有着一些老旧的思想，认为女儿不算是自家人，在女儿身上花钱等于钱花在外人身上，培养女儿是给婆家培养的，于自家而言亏了。
“燕儿姐你别跟我爸妈说！”李爱华讷讷的说道，“我爸妈对我够好的了，全村也就我一个女孩上了初中，好多女娃连一天的学都没上过呢，我该知足了！”
她放学回家，都有爱开玩笑的乡邻喊她女状元，大学生呢！
程燕点了下李爱华的额头，“傻丫头，以后大家生活越来越好，上学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你现在看一个初中生挺有文化的，等十年二十年以后呢？谁还稀罕初中生？到时候连留过洋的大学生都不稀罕了？你不趁现在往上跑，等到后面的人一个一个的超过你？还有，你眼光不能只看这十里八乡，中国那么大，初中没毕业的算什么啊？”
“大学生还不稀罕？怎么可能啊？”李爱华吃惊的问道，随后郑重的说道，“不过燕儿姐你说的有道理，中国那么大，有文化有本事的人也多。”
和那些真有学问的人比，她一个初中没毕业的人真算不上啥文化人。
只是李爱华再怎么渴望读书，再怎么渴望成为有文化有本事的人，只要她父母不想再供她读书，她也只能乖乖听话，回家干活种地，等着家里安排她结婚嫁人。她可能有机会进村委或者大队，当个会计什么的，或者进村里的小学当民办教师。
她应该比同龄的那些没上过学的姑娘过的好一点，她已经很感激父母对她的培养了。
“你上学的事我会劝劝大舅和妗子的。”程燕笑着说道，“只是这事光靠劝肯定不行的，要是作坊挣钱了，你又真的学习努力上进，我大舅和妗子就应该同意你读书考大学了。”
说白了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李春生和王玉琴又不是程老头程老太那种为了男娃就把女娃当牲口卖了的人，他们也是真的穷，加上多少有点重男轻女，才不愿意继续培养李爱华的。假如一家人日子宽裕，供李爱华读书也是轻轻松松，程燕相信李春生和王玉琴不会无视李爱华的心愿。
“我肯定好好学习，回回考试都拿第一，让我爸妈看看我有多想上学！”李爱华激动的说道，小脸通红。
程燕笑道，“那咱们俩一起努力，我努力挣钱，你努力学习！好不好？”
“好！”李爱华响亮的回答。
程燕笑着捏了捏李爱华肉乎乎的脸蛋，等她转身想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李爱华跟前，一本正经的说道：“爱华啊，千万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回回拿第一挺难的，偶尔拿一回第二也没什么！”
瞧瞧她姐姐当的，容易么？就怕这孩子钻牛角尖，万一考了第二想不开怎么办！
作坊这边，第一锅辣酱已经炒制好了，整个李家庄都飘荡着辣椒油的香气。王玉琴从邻居家借了个秤，先秤出来一斤的辣酱装瓶子里，接着以第一瓶辣酱做标准，用李春生土法搭成的简易天平开始秤第一瓶。
虽然李春生的土天平就是几根铁条和木板，精确度也不高，但足够他们使用了。不一会儿，一锅辣酱就全装到瓶子里了。
这会儿上，程贵荣和李桂香过来了，要接程燕回家。
“老远就闻到香气了！”李桂香呵呵笑道，辣酱越香就代表着越好卖。
程燕叮嘱了王玉琴几句后，就跟着父母离开了李家。
走在路上，程贵荣说道：“我跟你妈刚去你爷奶那了，把钱还给你爷奶了。”
程燕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程贵荣说的是昨天他们从韩家人手里要回来的钱。她以为只是程贵荣一个人回程家，没想到李桂香也去了。
“你奶啊，老了挺多的！我刚进门的时候都没敢认！”李桂香摇头感叹道，“蓬头垢面的蹲在地上剁猪草，头发上挂着猪草叶子，衣裳脏，脸上也净是烧锅沾上的黑灰……咱们才离开几天啊！”
程贵荣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以前他们还在程家的时候，程老太哪动过手，也就动动嘴皮子，呵斥李桂香和程燕去干活。程老太每天早上起来都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坐等着李桂香和程燕把饭烧好端到跟前，衣裳都是干干净净的，就是脏了也有李桂香去洗。出了门，谁不夸程老太体面干净？
“现在他们家的活都是我奶干？”程燕问道。
程贵荣说道：“我们去的时候，你奶正剁猪草，灶房里还烧着饭，里里外外就她一个人忙。”
“不可能吧！我二婶他们呢？”程燕问道。
程三婶怀孕了不能干活，那程二婶和程丹丹总能做家务吧。
李桂香摇头，“你二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嗨，不说了。”
好心好意去送钱，还要被程老太劈头盖脸骂一顿，那些恶毒的谩骂和诅咒她都说不出口。不了解情况的外人还以为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谁想的到那是亲娘骂亲儿子的？
只是李桂香心宽善良，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想在闺女跟前说道公婆的不好，免得闺女对爷奶印象更坏。
“那我爸呢？我奶受累受委屈了，你就没说点什么？”程燕故意问道。
程贵荣诧异的说道：“我能说啥？我是挺想说说你二叔三叔他们的，可他们一向瞧不起我，我说了他们也不听，白说！”
要是说了，兄弟之间肯定要大闹一场，还不如闭嘴，把话都咽肚子里。
“你就没说咱们搬回去，让我妈帮我奶分担下家务活啥的？”程燕笑着问道。
第107章 赔偿损失
程贵荣顿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摇头说道：“你这闺女，原来搁这等着我呢！咱们分家都分出来了，还搬回去啥？再说，都分家了，哪有叫你二婶他们闲着，让你妈再去伺候他们的道理！”
他是心疼自己亲娘受罪，恼怒老二老三两家懒惰不假，可从没想过再搬回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贵荣真是怕了那个家了。
他觉得分开挺好，得空了去看看爹娘，现在手头宽裕了，还能给爹娘买点糕点啥的当礼物，反正比以前手里一分钱没有，浑浑噩噩的等着爹娘安排人生要强！
“回来路上，我们碰见你老马奶奶了，她跟我说，你奶也跟她抱怨说累，骂你二婶三婶装赖，懒，可她骂完又去干活了。”李桂香说道。
老马奶奶是老程家的隔壁邻居，和老程家关系挺近的。
程燕问道：“这又是为啥啊？”
李桂香说道：“你奶说，天宝是老程家的根，他们就指望老二一家养老了，现在不敢说老二媳妇啥，就怕到老的动不了老二媳妇把他们撵出来。老三媳妇肚子里怀着孩子，肯定是个男娃，不敢有什么闪失……”
程燕也是无语了。
她爷奶对二叔和三叔两家可真是小心翼翼，殷勤备至。合着在程老头程老太眼里，程老二和程老三一家都是自家窑里烧出来的上等瓷器，得察言观色的伺候着，而他们一家就是捡来的铁疙瘩，怎么摔摔打打都无所谓。
三个人回到家，都是各怀着心事。
程贵荣心疼父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李桂香看到程老太现在这副狼狈倒霉模样，幸灾乐祸没有，只有逃出生天的感慨。
至于程燕，她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若是可怜程老太，谁来可怜被程家人逼死的原主？
刚吃完中饭，程燕和李桂香准备再去李家看看的时候，毛翠英急急匆匆跑了过来，叫道：“燕儿她爸，你知道不知道，曹会计带着好几个人上老程家打人去了！”
“啥？”程贵荣惊住了，回过神拔腿立刻往门口跑。
程燕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程贵荣的衣袖，“爸，先问问翠英婶子咋回事。咱们就是去了，心里也好有个底。”
“就是，咋回事啊？”李桂香焦急的问道。按说不应该啊，曹会计是村里的会计，程老头程老太平时对曹会计都是恭恭敬敬的，老三媳妇曹小娟在程家也是地位斐然，曹会计哪来的仇怨打上门呢？
毛翠英说道：“曹会计不是偷拿了村里的公章帮老程家写那个什么假的结婚证明么，刚才乡政府来人，发了个文件，说是免了曹会计的职务，叫咱们村另外选个人当会计！乡政府的人后脚走，他前脚就带着人去老程家闹事了！”
李桂香瞪大了眼睛，“这，这关老程家啥事啊？又不是老程家叫乡政府的人跟他过不去的……”
“他在那嚷嚷着他这职务是为了老程家丢的，老程家得负责，又说啥要不是老程家的闺女喊了公安过来，乡政府的人哪知道这事？要老程家赔他以后几十年的工资！”毛翠英撇嘴说道，“高村长已经知道了，准备带着人过去，咋也不能叫他胡闹！”
程燕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曹会计真不愧是程老头程老太“喜欢”的亲家，不要脸程度简直不相上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许他弄假的证明坑我害我，就不许我去找人伸冤了？”程燕说道。
毛翠英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说不是这个理？可曹会计现在不是讲理的人，他没了会计这个活，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先前做事还顾忌着自己是村里的半个官，现在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来跟你们说一声，看你们过不过去。”
毕竟已经分家了，老程家又做的绝情绝义，程贵荣过去帮忙是情分，不过去她也理解。
“走，桂香，咱们赶紧过去！”程贵荣着急的说道，“咱大咱娘都那么大年纪了，可经不起曹会计折腾！”
“等等！”程燕喊道，“爸，老程家还有我二叔三叔还有程天宝他们呢！你先别慌！”
老程家的人不是把宝贝金孙程天宝捧的高高的么，现在遇上事了，该用的上程天宝的时候了。
程贵荣跺了下脚，急的脸都红了，“等啥啊！指望你二叔他们哪行？唉，我先去了！”
说罢，他人都跑出了院子。
“你爸啊！”李桂香无奈的摇头，一边跟着程贵荣往外跑，一边说道：“燕儿你就留家里吧，要是真打起来，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可别往前凑！”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都跑的没影了。
毛翠英感慨道：“燕儿，你爸妈可真是厚道人啊！”
程燕无奈的摆摆手，她倒情愿自己爹娘自私一点，别老挂着程老头和程老太。
要是以前，她倒不至于这么厌恶老程家的人，可经历了差点被捆成粽子送入洞房这场荒唐的闹剧后，程燕真的是对老程家的人恶心透顶。
如今听到他们倒霉，不开怀大笑就算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你去不去？”毛翠英问道，“我先过去看看，别真出啥事了！”
“我跟婶子过去看看。”程燕想了想说道，程贵荣和李桂香都去了，俩人虽说还年轻力壮，但到底都是四十朝上的人了，又实诚的要命，她不放心程贵荣和李桂香，怕俩人吃亏。
只是程燕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家没一会儿，吃过饭后就躺床上的程柳悄悄的起身，跟在她们身后出了门。
老程家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在看热闹。
院子里站了二三十个人，大都是壮年汉子，原本宽阔的程家老院这会儿上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曹会计脸红脖子粗的拎着程老头的衣领大骂，消瘦的程老头在又高又胖的曹会计手里跟个待宰的羔羊似的。
“我现在平头百姓一个，我怕谁啊我！今儿我话撂在这，不赔钱就没完！”曹会计气势汹汹的叫道。
程贵荣瞧见这一幕，眼都红了，推开人群就冲了进去。
第108章 息事宁人
“姓曹的，你干啥！放开我大！”程贵荣怒吼道，冲过去使劲推开了曹会计，挡在了程老头前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院子里乱糟糟的，鸡圈猪圈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程老太坐在地上，头发蓬乱，一边哭一边骂。
而被程燕寄予“厚望”的老程家的根程天宝则没有出现。
不但老程家的根没出现，程二叔和程三叔两口子都没有出现，整个程家除了已经分家出去的程贵荣和李桂香，就只剩下头发花白的程老头和程老太面对曹会计带过来的十来个壮汉了。
“他们这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啊！”程燕不禁喃喃说道。
围观的一个老头摇头说道：“闹成这样，程家老二老三躲屋里不出来，还是分家出去的老大跑回来了。将来啊，有老程他们两口子后悔的时候！”
“可不是，把老大一家子光着身子撵出去的，一粒粮食都不给！啧啧，心狠啊！”有个大娘说道。
程贵荣也挺生气的，他挡在程老头前面，怕曹会计过来打人，但来了半天了，都没见老二老三出来，气的他朝老二老三屋里叫道：“老二，老三，你们在屋里干啥？还不赶紧出来！”
他一嗓子吼过去，程老二和程老三屋里依旧鸦雀无声，好似根本没有人。
“曹会计，撤你的职的人是乡政府，有不是我大我娘，你找他们来闹干啥？”程贵荣气愤的说道。
要是以前，曹会计最瞧不起的人就是程贵荣，可今时不同往日了，程贵荣虽然窝囊没用，可架不住程贵荣有个精明能干的闺女，人家程燕可是认识公安局局长的！
乡下老百姓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可是能摸得清一二的。要不是程燕真有过硬的关系，一个乡下穷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请的公安局局长来这后庙村亲自处理这点小事？
所以，曹会计对程贵荣不知不觉就自带了“敬意”。
“贵荣啊，这事跟你没关系。”曹会计抹了把脸说道，“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事，你分家都分出来了，就别参合了。”
“再分家，他们也是我大我娘！你要打他们，我能不管？”程贵荣怒目而视。
李桂香也是一脸怒气，问道：“曹会计，我咋听说你还要去找我们的麻烦，说都怪我闺女把杜局长叫了过来，是真的吗？”
曹会计赶紧摇头说道：“没，没有这回事！你听谁说的？我知道这事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回去吧！”
这会儿上高村长带了十几个村里的壮汉跑了过来，气愤的叫道：“曹二顺，你闹啥？你是对政府有意见？”
曹会计冷笑了一声，抱胸站在那里，一副老流氓吊儿郎当，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我一个平头百姓，哪敢对政府有意见？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琢磨着，我这会计的椅子是因为帮老程家办事给丢的，老程家不说赔我把椅子了，板凳至少得补偿我一个吧！”
“啥椅子板凳的！你瞅你像啥样子！”高村长骂道，“你拍着良心问问，乡政府抹了你的官，你亏不亏！”
曹会计的大儿子跳了起来，一脸凶横的叫道：“咋不亏？亏大了！我大一个月能领八块钱的工资，他至少还能干二十年！就是因为给老程家帮忙，我大会计这活计没了，工资也没了！今儿老程家要不拿出来两千块钱出来赔给我们，看老子不扒了他们的房子！”
“你大都六十了，还能干二十年？”人群中有个汉子叫道。
围观的乡亲顿时都哄笑了起来。
高村长说道：“不是这么算的，你大今年都六十了，就是没老程家这档子事，咱们村里也该换个会计了！”
“你说换老子就换老子啊？老程家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回回都帮他们说话！老子要去乡政府告你贪污受贿！”曹会计愤怒的叫道。
好啊，这姓高的可算是说实话了，原来早就想换掉他了！他现在平头百姓一个，光脚的不怕他穿鞋的。新仇旧恨一起算，今天把高村长和老程家一起收拾了！
高村长火了，指着乡政府的方向，“你去啊！你去告！”
“好了，好了！”毛翠英打起了圆场，“老高，你是来劝架的，有不是来吵架的，注意下影响！”
高村长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老曹啊，咱不说别的，你跟程大爷是亲家，你带着这么多人跑到他家喊打喊杀的，合适吗？你叫你闺女以后咋在婆家过日子？”毛翠英问道。
“老子就当没这个闺女！”曹会计恨恨的说道，“要不是这个丧门星来找老子帮老程家的忙，老子会被抹了官？”
程燕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哎呦，长见识了，她还是头一次听村会计自称是“官”。
“就是，丧门星！嫁出去了还帮着婆家祸害娘家！”曹家大儿子跟着骂道。
毛翠英无语，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曹二顺，别以为你现在是平头百姓就能无法无天了！你是犯了错，乡政府才会下文件撤你的职，别赖到其他人头上！你现在这种行为是抢劫，是敲诈！是犯法的，你懂不懂？”高村长说道。
“老子不懂！老子老百姓一个，啥都不懂！今儿老子带了这么多人来，你叫老子空着手走？行！今天老子走了，明天老子还带人来闹！”曹会计嚷嚷道，“我看你能不能天天来！”
高村长说道：“你不把我放眼里没啥？那公安局局长呢？人家程燕可是认识公安局局长的！韩峰现在都还在拘留所里待着，咋，你想进去跟他做个伴？”
曹会计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我没找贵荣他们家的麻烦，这事跟贵荣他们没关系，他们早就分家了！凭啥抓我？”
一提起公安局局长，曹会计气焰就弱了很多，毕竟还有个“榜样”韩峰至今还在拘留所里。
“程大爷是贵荣大哥的亲爹，你跟他亲爹过不去，能跟他没关系？”高村长险些被曹会计的歪理给气笑了。
第109章 劝架
曹会计恼的牙痒痒，他能不记恨程燕吗？只不过有杜卫忠在那摆着，他就是记恨也不敢放到明面上记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不跟他过不去，我就天天来他家，看见他家有啥我就拿啥！”曹会计叫道，“拿不到钱，我就搬他们家的粮食！”
程老太闻言，哭的更厉害了，一头花白蓬乱的头发沾满了黄泥和草叶，句句都在哭着喊着要去死。
程老头神情木然中带了几分胆怯，站在程贵荣身后，佝偻着背，仿佛经过这一闹腾，他老了好几岁。
“你敢！”程贵荣又急又气，“还抢钱抢粮食，你是土匪啊？你就不怕公安来抓你？”
曹会计没吭声，曹家小儿子愣头青一个，嗷嗷叫道：“抓就抓！老子不怕！监狱里管饭，老子进去了还能白吃白住！进去再出来，还是英雄好汉！”
“你们今天把我们弄走了，我们明天还会再来！”曹会计没法跟小儿子一样潇洒，没敢接程贵荣的话，最后说道，“老子官没了，再没点赔偿，谁都别想好过！”
这会儿上，沉寂许久的西屋门开了。
程三婶挺着肚子出来了，脸上哭的全是泪。
“你个丧门星，还有脸出来！”曹家大儿子骂道，“要不是你，咱大能叫人抹了官！都是你害的！”
程三婶哭着说道：“不是我害的，都是程燕那死妮子害的！要不是她叫了公安过来，这事哪会闹到乡政府那里？”
“呸！别哭了，老子还没死，嚎哪门子丧啊？”曹会计骂道，“告诉你公爹，两千块，一分钱都不能少！”
高村长看向了一直没吭声的程老头，“程大叔，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事的当事人是曹家和老程家，程老头不吭声，程老二和程老三躲屋里不出来，只有他和分家出去的程老大在这里说话，名不正言不顺。
“家里哪有钱……两千块，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没有，没钱！”程老头摇头说道。
程三婶看向了人群中淡定的站在那里的程燕，一股恨意划过胸腔，指着程燕冲程老头叫道：“他们有钱，大，你去问他们要钱还给我大！”
“老三家的，你疯了是不是？”李桂香又惊又怒，“我们有没有钱关你啥事？就是有钱也不能往你娘家送！”
曹会计摆明了就是讹诈，程三婶不但不帮忙劝着亲爹，还让程老头问他们要钱，太不要脸了！要不是看她怀着孕，李桂香真想上去揍她。
程三婶满脸鼻涕眼泪，模样并不比狼狈脏污的程老太好多少，一边哭一边骂：“都是你们家程燕那不要脸的臭丫头片子，要不是她，我大能叫抹了官？赔多少都不够！只叫你们赔两千，便宜你们了！”
亲爹成了平头百姓，程三婶自我感觉身价下跌不少，全都怨到程燕头上了。
“你赶紧回屋去！”毛翠英呵斥道，“你还怀着孩子，搁这凑啥热闹？赶紧走！等会要打起来伤到了你，你哭都没地去哭！”
这都一家什么人！
程三婶哭哭啼啼的回去了。
“老曹，赶紧带着你的人回去！”高村长严肃的说道，“否则我就去县里反应情况，到时候是拘留还是咋的，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曹会计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一张毛票都没见着。可有高村长毛翠英在这里碍事，还有分家出去的程贵荣在这里挡着，他今天继续耗下去，也没什么结果。
“咱们走！”曹会计咬牙招呼道，回头又瞪着程老头，“你给老子等着，明天老子还来！”
曹家人带着大队人马走了，院子里顿时就空了下来。
没了热闹看，围观的乡亲也三三两两的散了，各自回了家。
这会儿上，东屋和西屋的门开了，程二叔程二婶还有程三叔各自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三人视线和程贵荣撞到一处时，都有点尴尬，但很快三个人都各自挺胸抬起了头。
高村长忍不住对程老头说了句公道话，“程大叔，以后对贵荣好点，你看家里真出了事，还是贵荣顶用！”
至于那几个躲在屋里不出来，让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单独面对十几个闹事壮汉的人，高村长提都不屑于提。
程老头老脸一红，头埋的更低了，嘴里含含糊糊的嘟囔了几句，也没人听清楚他在嘟囔什么。
高村长和毛翠英也带着人走了。
程燕一直站在院子外面，没有进到老程家，这会儿看事件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冲李桂香使了个眼神。
李桂香顿时会意，对程贵荣说道：“燕儿她爸，咱回去吧，明天生意的东西还没准备。”
程贵荣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一个低着头佝偻的站在那里，萎靡不振，一个哭累了，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大，我估摸着曹会计不会罢休，还得来闹。”程贵荣叹口气说道，他是想走，记挂着明天的生意，但又放心不下父母。
程老头低着头没吭声。
“不过我琢磨着，曹会计他心里清楚他不占理，也怕公安和政府，你们别怕他就行了。他愿意天天来闹，旁的人未必愿意。”程贵荣又说道。
程二婶撇嘴说道：“哟，老大现在能耐了啊！认识公安的人就是跟我们老百姓不一样！”
“你胡说八道啥！”程贵荣被挤兑的满脸通红，回头瞧见了程二叔和程三叔，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老二，老三，刚姓曹的都打上门了，你们躲屋里干啥！要是咱大咱娘叫他们打了，可咋办？”
整个事件当中，程贵荣最生气的不是来闹事的曹会计，而是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的程老二和程老三。平时干活躲懒就罢了，如今亲爹娘都要被人打了，他们竟然还能安稳的坐在屋里头，还是个人么！
程二叔和程三叔原本都是抱胸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任由程二婶说道，眼神看向程贵荣一家时也都多少带了仇恨。
“你算老几你说我？要不是你们一家龟孙王八蛋，姓曹的至于打上门么？你还有脸说老子！”程二叔像个点燃的炮仗一样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骂道。
第110章 没想到的不满
程贵荣没想到程二叔对他有那么大的怨气，愣住了，回过神后生气的说道：“你骂谁龟孙？我们是龟孙你又是啥？”
“呸！”程二叔冷哼一声，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贵荣没看出来，李桂香却是看出了门道，气愤的说道：“别在那指桑骂槐的了，韩峰那狗东西就是个骗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天宝进不了城咋还怨我们？”
“你，你糊涂啊！”程贵荣惊呆了，“老二，天宝进不了城你怨我们？”
程老二粗声粗气的叫道：“不怨你们怨谁？老程家把你们闺女养大了，你们拍屁股走了，有管过我们咋办吗？管过天宝咋办吗？”
没了老大家那两个养大的闺女，拿什么换钱给程天宝盖房子、娶媳妇、找工作？
在程老二眼里，程贵荣一家走了就等于带走了他儿子的未来，能不恨么！
“你说这话要不要脸？”李桂香提起那不公平的分家就委屈的想掉泪，“我们走的时候拿走你们一粒粮食了吗？谁家分家不给儿子分粮食的？”
程老二又呸了一声，蛮横的叫道：“你跟你闺女在我们家那么多年，白吃白喝了多少粮食？不叫你们还回来就不赖了，还想问我们要粮食？老绝户哪来那么大的脸！”
如今程贵荣一家是不可能回来了，程老二索性最后一点脸面也不给双方留，彻底撕破脸了。
“就是！”程老三也一脸阴沉的说道，“要不是你闺女叫来了公安，小娟她大咋会叫乡政府抹了官！又咋会闹到家里来？”
程贵荣气的说不出话来，觉得实在没办法再跟程老二程老三讲理了。其实那天程燕叫来公安的时候，他有些觉得程燕做的太过了。都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哪至于就把公安喊过来的地步了，实在太不讲情面了。但今天来看，程燕做的再正确不过了。
“桂香，咱们走吧！”程贵荣抹了把脸，疲惫的说道。
临出门时，程贵荣忍不住又叮嘱程老头，“大，别怕姓曹的，他不敢咋样的。”
李桂香被程家人气的不轻，好心好意来帮忙，面子里子都做到了，那些人不但不感激，还骂他们，简直狼心狗肺！
她先一步走了，回头瞧见程贵荣还在殷殷切切的跟程老头说话，顿时就火了，“燕儿她爸，你还走不走了！”
程贵荣赶紧抬脚往外走，说道：“走，这就走！”
程二叔看着程贵荣急匆匆的背影，冲程三叔不屑的讥笑道：“瞧他那窝囊样子！叫婆娘骑在头上，简直丢死人了！”
程燕还没走，闻言后站在院子门口冲程老二轻快一笑，说道：“我爸再丢人，也赶不上你们躲屋里头不敢出来丢人！”
“滚，滚，滚！这没你说话的份！”程二叔气的骂道。
程燕哪能就这么“滚”了，继续说道：“二叔啊，刚才你怎么能骂我们一家是龟孙呢？搞错了吧？曹家人来了，你们躲屋里头不出来，你们是龟孙才对，缩头乌龟嘛！”
“你这臭丫头片子！你敢骂老子？当老子不敢打你？”程二叔被小辈揭了短，恼羞成怒，捋袖子就要上前。
程燕拉住了紧张的要挡在她前面的程贵荣，完全没把程二叔的装腔作势放在心上，笑容发凉，“我就是当你不敢打我，我站在这里不动，你动我一下试试？”
程二叔说要打，不过是嘴上说说，程燕把韩峰送进了拘留所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连昔日他们一家不得不讨好的曹会计如今对老大一家都客客气气的，他哪敢去打程燕。
“滚，滚，滚！别站老子家门口！”程二叔骂道，冷哼了一声，“老子不跟你个臭丫头一般见识！”
说罢，程老二转身，双手叉腰，牛气冲天的回屋去了。
程老头这会儿回了神，难得对程贵荣和颜悦色了一次，冲他摆手道：“你们回去吧。”
“哎。”程贵荣应了一声，带着李桂香和程燕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李桂香看着前面一个瘦弱的身影，叫道：“柳儿，你也出来了？”
程柳回过头，看见是他们，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说道：“在家闲着没事，就出来看看。”
李桂香看程柳那百无聊赖，没什么精神气的架势，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程柳生病后，就一直在家里不出门，前几天她知道韩峰是个骗子后，精神上受了刺激，整个人越发的阴沉内向了，一整天都不跟他们说一句话。
如今程柳肯出来走动也好，省得闷在家里闷出病来。
“那你跟我们一起回家不？”李桂香笑着问道。
程柳低头，眼睛余光飞快的扫了下站在李桂香旁边的程燕，说道：“我等会儿再回去。”
“那也行，你在外头玩一会儿，早点回家吃饭。”李桂香说道。
“知道了。”程柳依旧低着头，踢着乡间土路上的石子，语气透着不耐烦。
等程燕他们走远了，程柳才继续往前走，看见认识的人就转头或者绕道，不想跟任何人打照面。人人都知道她跟一个“骗子”定过亲，就算脸上笑着跟她打招呼，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走到村头小树林的时候，程柳觉得有点累，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正在无聊发呆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她，“哎，这不是程柳吗？”
程柳抬头一看，是一个村里的姑娘胡丁香。她生病之前和胡丁香的关系就不好，如今性格愈发阴沉，更懒得跟胡丁香打招呼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了，我还以为你跟着韩峰进城了呢！”胡丁香幸灾乐祸的看着程柳，捂着嘴吃吃笑道。
程柳气的脸都白了，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韩峰是个骗子，胡丁香还拿这话来膈应她！
“我去哪关你啥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程柳回骂道，“你爸的官早就叫政府抹了，你得意个啥？你以为你还是村长家的闺女啊？”
胡丁香也不高兴了，叉腰骂道：“你又得意个啥？韩峰就是个假城里人，假城里人都看不上你，退你的亲！”
第111章 远大理想
“你滚！”程柳气的朝胡丁香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胡丁香啧啧了一声，讥讽道：“你生气啥？我哪点说错了？你以前不是还跟我炫耀，说等你和韩峰结婚了，他就安排你进厂当女工呢！你也不瞧瞧你那德行，就你还想进城当工人？”
程柳呸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工人咋了？凭啥我不能想当工人？工人算啥？去城里当女领导，女干部才是真舒坦！不说了，你县城都没去过几趟，说起个工人都觉得稀罕，肯定连女领导女干部什么样都不知道！”
“女领导女干部长啥样你知道啊？”胡丁香十分不满，叫道，“你又去过县城几趟啊？”
程柳昂着下巴哼了一声，得意的说道：“我当然见过，我最近天天跟着我爸妈他们去县城，中午饭都是在县城下馆子吃的！其实县城馆子做饭也一般，也就那几样东西好吃……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又没钱下馆子，跟你说了你也吃不着！”
这话听的胡丁香简直羡慕嫉妒恨！她长这么大，去县城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她从来没有去过县城的饭馆，程柳竟然能天天进城下馆子！
“那城里的女领导女干部啥样啊？”胡丁香咽了咽口水，问道。
程柳回忆了一下在城里见过的穿着体面的女人，信口胡扯，说道：“人家穿的可洋气了！还都穿着高跟皮鞋，皮鞋刷的可亮了，一点灰土都没有，走在地上咚咚响，可好听了，还戴啥珍珠项链！人家工作也不累，就坐办公室里喝喝茶啥的，工资比普通工人高多了……”
胡丁香撇撇嘴，“你还想当女领导女干部啊？”
“为啥不能当啊！我妹认识公安局局长，人家都说了，等我病好了，就安排我进城！”程柳为了在胡丁香跟前找回面子，虚荣心作祟之下，一个牛皮接一个牛皮的往外吹。
胡丁香羡慕嫉妒的要命，都是乡下丫头，她还是村长的女儿呢，咋她就没机会进城当城里人？而程柳这个病痨鬼倒是有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胡丁香见不到程柳那么得意张狂，故意说道：“说的那么好听，人家到底给不给你安排啊？我看人家要安排，也是先安排你妹！对了，你妹咋认识公安局局长的啊？”
“就那么认识了……”程柳含含糊糊的说道，她就跟着程燕进过一次城，哪里知道程燕是怎么神通广大到认识了公安局局长的地步了。
胡丁香看得出来程柳是不愿意说，心里很不痛快，挖苦道：“你妹比你能干多了，难怪韩峰要你妹，不要你！”
反正她和程柳程燕都结了梁子，这俩姐妹越不和她越高兴。
程柳恼的眼珠子都红了，这个胡丁香太可恨了，一句句的都往她最在意的地方戳！
“要不是我倒霉生病了，韩峰哪会跟我退亲！”程柳争辩道。说不定这会儿她跟韩峰都结婚了！
现在她想想，就算韩峰是个临时工也行啊，虽然不是城市户口，可好歹也是拿着工资在城里生活的，她嫁了韩峰也能进城，过城里人的日子。
可惜啊，听说工厂把韩峰开除了，这下韩峰就只能回乡下种地了。
胡丁香看程柳生气就高兴，嘿嘿笑道：“我看未必，你妹会挣钱，还认识当官的，哪点不比你强？人家韩峰又不是傻子，放着你妹不要去要你？”
程柳牙咬的咯吱作响，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韩峰退了她的亲不说，还要转头和程燕定亲，这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一想起来她就恼恨不能自已。
“哎呦，我听说你这病要治好得一千多块？是不是啊？”胡丁香啧啧惊叹，“你妹可真有本事啊！你将来要是真好了，可一辈子都得感激你妹的大恩大德！”
程柳恼的口不择言，骂道：“去你娘的大恩大德！给我治病的钱是我爸妈挣的，关她屁事！”
胡丁香却没有接程柳的话，看着程柳身后嘿嘿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说道：“燕儿，你咋来了？”
程柳一惊，赶紧回头，就看到程燕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们，也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久。
胡丁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从程燕转到程柳，再从程柳转到程燕。程柳的心思一看她就明白了，一张脸红红白白的，显然是心虚到了极点，只是程燕她就看不明白了，被亲姐在背后骂了，依然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仿佛刚才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到似的。
“我先走了啊！”胡丁香说道。
回去的路上，胡丁香忍不住窃喜，程柳和程燕她都讨厌，这两个人最好能打起来。
等胡丁香走了，程柳从地上站了起来，讨好的笑道：“燕儿，你啥时候过来的？”
程燕没回答，只说道：“妈看你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家，叫我出来找找你。”
“我也没出来多长时间。”程柳拿不定程燕到底听到了多少，目光闪烁着，企图从程燕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程燕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程柳立刻心虚的转过了头。
“你还要在外头转吗？不转的话就回去吧，省得妈担心你。”程燕说道。
程柳赶紧应了一声，“好。”跟在了程燕身后。
回去的路上，程柳问道：“后来咱爸跟他们又说啥了没？”
“也没说什么。”程燕说道。
程柳忍不住抱怨道：“咱爸咱妈也是，还去干啥？就让姓曹的去闹，闹死他们最好！”
她可没忘记她生病后，程老头程老太怕她传染给程天宝，把她锁到老宅里头的事，恼恨透了老程家的人。看到他们倒霉，程柳高兴都来不及，巴不得他们再倒霉一点。
两人这会儿上已经走到了他们家门口，程燕站在了那里，回头看向了程柳，正好把程柳脸上尖刻恼怒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恼恨咱爷咱奶，是因为他们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个我能理解。”程燕淡淡的说道，“可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你恼恨我是为什么？”
第112章 姐妹
程柳脸涨的通红，她担心一路的事还是发生了，原来程燕真的都听到了！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没有程燕出主意想办法挣钱，她这病拖一辈子也治不了！惹恼了程燕，她就完了！
“你把理由说出来，要是我做错了什么，我跟你道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程燕又说道。
“我，我没恼恨你！”程柳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都是我跟胡丁香说着玩的！”
程燕看她依旧不愿意说，了然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挣钱给你治病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要你感恩戴德的意思。”
程柳低着头，没有吭声。
“今天既然说开了，那我就把话说清楚。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我都会努力挣钱把你的病治好，跟你对待我的态度无关。你不必担心惹我不高兴了，我就不给你治病了。”程燕接着说道，这是她对原主的承诺之一，一定会想办法做到的。“但这姐妹之间要想长久的处下去，不是一方永远无条件对另一方付出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假如程柳是个好相处的人，等程柳的病治好之后，她们依然能像真正的亲姐妹一样处下去，可是程柳还像现在这样，那她对程柳的情分也只到程柳的病好为止了。
程燕说罢，推开门进了院子。
程柳在外面咬着牙，低头站了半天，最后也默默的跟着进了家。
“找到你姐了？”李桂香从灶房出来，看着程燕笑道。
程燕也笑着点头，“我姐在村头的树林里玩呢！”
李桂香看着程柳，以为程柳想开了，笑着问道：“要不明天你跟我们一起进城卖饼子，咋样？”
程柳想都没想，立刻就说道：“我不去！”
当个小摊小贩的多不体面啊，她才不愿意去呢！
李桂香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失望的叹了口气，说道：“那行，不愿意去就不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程贵荣歉意的对李桂香说道：“今儿去老家那里，叫你受委屈了！”
老家指的就是老程家。
他们今天是去帮忙的，结果忙帮了，力出了，没落到一句好话不说，还惹了一身骂回来。
李桂香无奈的说道：“啥委屈啊！都习惯了！”
这么多年，她活没少干，力没少出，还天天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早就麻木习惯了。
“爸，你就不该去！”程柳尖刻的说道。
程贵荣皱眉说道：“你这叫什么话？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能在家里坐着？”
“我二叔三叔他们不也在屋里坐着没出来吗？”程柳撇嘴说道，越说越气，胸中的那股愤怒越发的尖锐，“我爷奶那么对咱们，咱们帮他们干啥？姓曹的闹死他们最好！”
程贵荣怒的摔了筷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程柳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吭声了。
李桂香也有些生气，气程柳不懂事，说道：“他们再不好，也是你爸的亲爹娘，眼见要叫人打了，我跟你爸能坐在那里不动，装聋作哑看不见？那我们还是人吗！”
“咱们不是分家出来了么？”程柳小声嘟囔道。
程贵荣余怒未消，问道：“照你这么说，将来你嫁出去了，我跟你妈被人打死你都不会回来看一眼？”
“肯定不会的！”程柳赶紧说道。
程燕打起了圆场，“爸，我姐也是受了大委屈的人，她心里有气，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她也去了老家，肯定是担心记挂着我爷奶他们的。”
虽然她也极度厌恶老程家的人，但她是赞同程贵荣和李桂香回去帮忙的做法的。如果一个人连亲生父母被人打了都能无动于衷，她又怎么敢真的把这样的人当成亲生父亲一样爱戴？
换句话来说，倘若程贵荣和李桂香不是这么重情重义之人，根本就不会挖空心思，起早贪黑的挣钱给程柳治病。
只可惜程柳眼界太窄，秉性自私，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听了程燕的话，程贵荣气才顺了一些，回头想想，还是小女儿明事理，便忍不住说了程柳几句，“你比燕儿大几岁，可没燕儿那么懂事！先前韩峰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不说了，以后的路该咋走，你好好想想！”
程柳心里憋气憋的难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胡乱吃了几口饭就进屋关上了门，埋头在被窝里抽噎了起来。
她不过是气不过爹娘蠢，随口说了两句，父亲就那么毫不留情面的训斥她。训斥她也就罢了，干啥非得再夸一下程燕？程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说好听话来哄父母高兴，谁要她假好心了！
李桂香看着紧闭的房门，愁的叹了口气。
吃过饭后，李桂香喊了一声“柳儿”之后推开了程柳的房门。
程柳本来在床上百无聊赖的躺着，看到李桂香进来才起身，喊道：“妈，啥事啊？”
“我就是想问问，你真的不想跟我们一起进城摆摊？”李桂香笑着问道。
程柳皱眉说道：“下午你不是问过我了吗？我不去！”
人心和**就是这么奇怪，倘若程柳没有遇到韩峰，李桂香让她去城里摆摊，她肯定挺愿意的。可偏偏她就陷入了“城市女干部”的大饼中出不来，越是没当成，越是觉得渴望，相比之下，小摊小贩太丢人，太不上档次。
李桂香看她那样子，就替她着急，坐下来苦口婆心的说道：“柳儿，妈不是逼着你去挣钱，就是想让你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摆个摊能见啥世面啊？”程柳忍不住撇嘴说道。
李桂香一怔，皱起了眉头，“咋，你还瞧不起摆摊的？”
程柳赶紧说道：“没，没有！”
李桂香叹了口气，说道：“柳儿，你没想过我们把你的病治好以后，你咋办吗？”
程柳低头咬着嘴唇，她天天在家闲的发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然想过病好以后的日子。
她还是想当体面的城里人。
“妈，燕儿不是认识公安局局长吗？”程柳期期艾艾的开口了。
第113章 程柳的心愿
李桂香一时没听懂程柳的意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柳又说道：“公安局局长那么大的官，总能安排人进城上班吧？”
“你啥意思？”李桂香惊讶的问道，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程柳撇嘴说道：“妈，你当真听不懂我的意思啊？你跟燕儿说说，让燕儿找人给我安排个城里的工作呗！”
李桂香说道：“你嘴皮子一碰倒是容易，你当城里工作是那么好安排的？”
“妈，我就这一个心愿了，我就只想进城上班，不想干旁的啥的！你帮帮我，等我进城拿工资了，我养活你跟我爸，行不行？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以后啥事我都不会再求你了！”程柳扯着李桂香的衣襟哀求道。
李桂香叹了口气，“柳儿，妈要是有法子，能不安排你进城吗？这不是没法子吗？我进城这些日子见的多了，才知道好多城里人都还没工作，巴巴的等着国家安排呢！”
“别人是别人，我不管！”程柳有些火气了，心里焦急又委屈，“我就这么一个念想，妈你连张嘴跟燕儿提一提都不愿意？”
李桂香生气了，抬高了语气，“你让我跟燕儿说啥？”
“她认识公安局局长，她还认识那个当兵的，看着挺有来头的，他们还能安排不了一个工作？”程柳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公安局局长跟咱们一个穷乡下人有啥关系？他能来帮咱们治一治你爷奶那些人就是天大的情面了，这份人情咱们没啥回报人家的，还叫人家跟咱安排工作？凭啥？”李桂香压着火气说道，“这事你别想了，别难为你妹妹了！燕儿够不容易的了，你这不是难为她么！”
程柳越听越气，觉得李桂香就是偏心，处处都在帮着妹妹程燕说话，她不过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李桂香连提都不愿意跟程燕提，就是怕程燕难做。
她简直怀疑她不是李桂香亲生的！她是捡来的，程燕才是李桂香的亲闺女！
“我难为她啥了？你们见天夸她有本事，有能耐的，咋到这关键时刻就看不见她的能耐本事了？”程柳尖刻的说道。
这会儿上，程柳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程燕平稳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能进来吗？”
李桂香没想到她和程柳争执这么几句，还让程燕听到了，忍不住瞪了眼程柳，不自在的说道：“是燕儿啊，进来吧！”
程燕推开了门，看到程柳坐在床边，低着头没看她，李桂香尴尬的朝她笑。
“刚在外头听到你们提到了我，我就想过来问问。”程燕笑着对李桂香说道。
李桂香摆手说道：“没啥，我就是跟你姐说说咱们进城做生意的事，想叫她也一起去。”
“我不去！”程柳负气说道。
程燕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程柳抬起头，对上了程燕的眼神，慌忙移开了脸，程燕笑容淡淡的，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无半分笑意，仿佛能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燕儿，你不是认识……”程柳想了想，既然李桂香不肯帮她开这个口，那她就索性自己说了。
没等她说出口，李桂香就打断了她的话，上前去拉着程燕往外走，说道：“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走，燕儿，你也回去睡去！”
“妈！”程柳气的脸色涨红，这偏心偏的也太过分了！话都不叫她说了！
“程燕，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程柳从床上站了起来。
程燕拍了李桂香的手，转身对程柳冷淡的说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有本事，挣钱给你治病就已经压的我喘不过来气了，别的实在是无能为力。你要是嫌我和爸妈没本事，大门就在那里，好走不送。”
程柳一直以来，觉得程燕对她这个姐姐还是很看重的，加上之前多年瞧不起这个懦弱无用的妹妹的习惯，而且这段日子以来，程贵荣骂过她，李桂香骂过她，唯独程燕没有对她说过什么狠话重话。
但她没想到程燕一开口就撵她滚蛋，一点情面都不留。
程柳一下子就慌了，噙着眼泪叫道：“这是我家，你算老几，凭啥叫我走？”
她的病得花大钱才能治，这会儿离开了父母妹妹，谁肯给她治病？
“燕儿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嫌这个没本事嫌那个没本事，你倒是说说，你有啥本事？我们天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是为了谁？一天天挣钱也不少，一分都不舍得花，又是为了谁？看不起我们你就走吧！你走了，我们的日子还能过好点！”程贵荣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他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了，忍了很久才过来。
程柳还是挺怕程贵荣的，捂着脸抽噎着哭，一句话也不敢接。
“一天天啥也不干，就躺在那想些不切实际的！好吃懒做！”程贵荣继续骂道，“你想干啥自己想办法去！别逼着你妹妹！”
李桂香无奈的劝道：“柳儿，咱家就这么个情况，跟那些当官的没啥交情，你读书也不行，小学没上完就死活不愿意读了……那韩峰是高中生，才在城里当了个临时工，你这条件还不如他呢！别再做白日梦了！”
这会儿上，大门口响起了说话声。
“贵荣大哥，桂香嫂子，你们在家不？”毛翠英在门口喊道。
李桂香赶紧应了一声，“在家呢！”
说话间，程贵荣带着李桂香和程燕出了房门，把程柳留在了屋里。
毛翠英和丈夫宋运来带着女儿宋小兰和儿子宋小山来了，宋运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麻布袋。
看到程燕他们出来，毛翠英笑呵呵的领着丈夫儿女进了屋。
李桂香赶紧招呼他们坐下，程贵荣要去灶房烧水给客人们喝，被宋运来拦下了。
“贵荣大哥客气啥，咱两家就隔几步路，喝啥水啊！”宋运来笑道，指着卸到地上的麻布袋说道：“你们搬过来这么些天了，我跟翠英也忙，今儿才抽出空来坐坐。这是一点玉米面，你们留着吃！”
李桂香吓了一跳，这一麻布口袋鼓鼓囊囊的，少说也有五十斤。
第114章 毛翠英拜访
“不行不行，这使不得！”李桂香摇头，“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
他们和宋运来一家之前并不熟，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普通乡邻关系，也就从程燕落水后才有了来往，哪好随便要人家的粮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毛翠英爽朗的笑道：“嫂子，你就别客气了。现在离收麦子还有几个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在外头买人家的粮食多贵啊！”
“那也不行！你家也是几口人等着吃饭呢！”李桂香推辞不受，“我们天天进城做买卖，虽说挣不了大钱，吃饭的钱还是能挣出来的。”
程燕进了屋，抓了一把糖块出来，塞给了宋小兰和宋小山。
这些糖块还是今天李家的作坊开张时招待乡亲用剩下的，她装了一些回来，正好派上了用场。
饶是宋小兰和宋小山被毛翠英和宋运来教导的很好，可还是缺糖吃的小孩，看见程燕手里的糖块就咽起了口水，巴巴的看向了毛翠英。
“吃吧吃吧！你们燕儿姐给的，看我干啥？我还能不让你们吃了？”毛翠英笑着拧了下小儿子的耳朵。
得了母亲的允许，俩孩子才笑嘻嘻的跟程燕道了谢，甜甜的叫了姐姐，拿了糖块分着吃。宋小兰还从兜里掏出一根线绳，拉着程燕玩起了翻花绳。
“你这俩孩子教的可真好！”李桂香笑着说道，跟一般的皮猴孩子就是不一样，懂事有礼貌。
毛翠英笑道：“我哪比的上嫂子会教孩子啊！你看看燕儿，村里谁不羡慕你有这么好的闺女？”
两个女人的友谊在互相夸奖对方孩子的过程中迅速升温了，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
宋运来也跟程贵荣聊了起来，从村里的八卦到地里麦子的长势，两人都能聊的来，越说越投机。
眼看天晚了，宋家的两个孩子也打起了瞌睡。宋运来推了下毛翠英，要告辞回家。
程贵荣他们把宋运来毛翠英送到了门口。
临走的时候，宋运来笑道：“贵荣大哥，我也不瞒你，以前咱们两家不熟，我不了解你是啥样的人，可今天吧，我是看出来了，贵荣大哥你这人实在，厚道，有情有义的，跟你来往做兄弟，我这心里踏实！”
程燕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她觉得宋运来说话挺委婉的，其实宋运来的本意是指他以前以为程贵荣窝囊没用，不起眼吧！至于今天的事，也就是曹会计领人到老程家闹事，程贵荣和李桂香头一时间跑回去的事。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他们离开了程家，程贵荣和李桂香脱离了那个麻木压迫的家庭，渐渐的显露出来，会有更多的人认识到这两个人本性良善，也会有更多的人来和他们家交好的。
宋家虽然不算富，可宋运来在村里算是受人认可的，他和毛翠英在村里人缘不错，在村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程贵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得到宋运来这样人物的“赏识”，一时间红了脸，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运来兄弟，你看你把他夸的，叫他都不好意思了！”李桂香打趣道。
两家人乐呵呵的分别了。
关上门后，程贵荣还是一脸的激动高兴。
“燕儿她妈，你看咱们是不是该给他们回个礼啥的？总不能白要人家一口袋粮食！”程贵荣问道。
“爸，不着急。”程燕笑道，“人家送咱东西也不是图回礼的，人家刚把东西送来，咱们就把礼回了过去，好像显得要跟人家撇清关系似的。”
程贵荣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笑道：“还是闺女想的周到！”
“等过节的时候，咱们进城买点糕点啥的送过去，既体面又好吃，他们肯定高兴。”程燕说道。
亲朋好友么，当然是逢年过节要走动了。
李桂香看着地上的粮食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心酸。一个村的乡亲都知道他们现在没粮食吃，来给他们送粮食，她伺候了将近二十年的老程家却一粒粮食都把着不肯给。
程贵荣和李桂香多年夫妻，哪能看不出来她的想法，当即歉意的说道：“咱们家的地我去看了，麦子长的挺好，等收麦的时候，咱就有自己的粮食了，不用去花钱买了。”
“爸，妈，你们有没有想过把地租给别人种啊？”程燕问道，“咱们进城做生意已经很忙了，以后肯定还要再做别的生意，哪有时间种地啊？”
种地肯定是没有做生意挣钱的。
程贵荣诧异的看了眼李桂香，他是丁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毕竟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地，哪有自己不种，去租给别人种的道理？那不成了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了！
“租给人家种？刨去给人家的，咱们才能落多少粮食啊？”程贵荣摇头笑道，“不划算，不划算。”
李桂香倒是有点心动，“租给别人，总得叫人家有赚头，咱们落不了多少粮食。不过燕儿说的在理，咱们进城一天累的够呛，哪有功夫去侍弄庄稼？光靠天收，也收不了多少粮食，不如租给别人。”
现在一天天钱挣的不少，李桂香也就不太看的上种地挣的那点粮食了。有种地的时间，还不如去城里摆摊多卖几个饼子。同样都是干活劳动，卖饼子可赚的比种地多了去！
“那租给谁种？”程贵荣问道，既然媳妇闺女都想租给别人种，他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反正闺女比他聪明，比他看的清，听闺女的准没错。
李桂香一时语塞，她脑子里过了几家后庙村认识的人，不知道该选谁好。都是乡里乡亲的，肯定有勤快的人愿意种。
“要不……”程贵荣迟疑的开口了。
程燕看他一副不太好意思说话的模样，笑道：“爸，你有话就直说，在我跟我妈跟前还有啥遮遮掩掩的？”
“我想着，要不给你爷奶，还叫他们种？你们看……”程贵荣话没说完，就默默的自动消音，咽回了肚子里，因为他看到了李桂香脸上的笑立刻收的一干二净。
第115章 父母的安排
“算了，我就随口一说，你们别放心上！”程贵荣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桂香的脸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燕好笑的看着这对夫妻的互动，想了想说道：“爸，我是不同意把地租给我爷奶的。我爷奶年纪大了，没了咱们帮衬，他们种自己的地已经勉勉强强了，再种咱们的顾不过来。还有就是，那是我亲爷奶，咱还能问他们要地租？”
反正程燕坚信，不管程贵荣要不要这个地租，老程家的人都不会给的。比起老程家，她宁可租给一个陌生人。至少租给陌生人，就算要不来地租，那土地也是他们一家的，可要是租给老程家了，好不容易要来的土地估计就又拱手送回去了。
而且照程老二程老三那懒惰成性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们能愿意去种这六亩地，估计重担大部分都要落到程老头和程老太的肩膀上。
程贵荣有点尴尬的说道：“是我没考虑周到。”
“你啊，手里有俩钱就记挂着你爹娘兄弟！”李桂香不满的哼了一声，“啥好处都不忘他们一份！”
程贵荣挠头笑了笑，“我也就是想着……哎，算了，不说了，这事叫燕儿做主，燕儿想租给谁家就租给谁家，你看行不？”
解释那么多干啥？越描越黑！还不如赶紧承认错误！
“这还差不多！”李桂香也只是佯装生气，这会儿扑哧笑出声来。
商量完了土地的事，李桂香给程燕端来了热水，催着她洗完后赶紧去睡觉。她和程贵荣则是等程燕屋里的蜡烛熄灭后，去了程柳屋里。
程柳看到父母都过来了，有些不安，坐在床上抠着手指甲，心里咚咚直跳。
“柳儿，你想要那啥城里的工作，我跟你爸是真没本事给你安排。”李桂香进屋后，直截了当的跟程柳说了。
程柳低着头，又是失望又是委屈，咬着嘴唇不吭声。她当然知道自己爹娘没本事，可程燕不是认识当官的吗？说来说去，还是偏心！
“等你病治好了，我跟你爸打算给你说个人家。”李桂香又说道。
程柳震惊的抬起头，讷讷的问道：“啥样的人家啊？”
“你想要啥样的人家？”李桂香反问道，“咱们家条件就这样，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你又跟韩峰出了那档子事……不管人家条件咋样，那后生是个老实本分，能过日子的就行！”
凭良心说，李桂香作为一个思想传统保守的农村妇女，觉得程柳这样的找个老实本分的都是在欺负人家，毕竟曾经**给别人了，太对不住未来的丈夫了。
程柳十分失望，李桂香眼里老实本分的人啥样？参考程贵荣呗！
要她嫁一个跟她爸这么窝囊没出息的，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但刚才她已经和父母程燕吵过一架了，这会儿上再吵，再激怒程贵荣和程燕，估计她真的要被赶出去了。
“我知道了。”程柳低头闷声说道，藏在黑暗处的眼睛闪着愤怒不甘心的光芒。
爸妈就知道给她找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那程燕呢？她知道，那个经常来他们家的当兵的就是程燕的对象！
每次楚岳过来，李桂香和程贵荣就跟家里来了贵客一样，高兴的话都说不囫囵了，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亲姐妹，将来程燕嫁给军官成了官太太，她就要在农村当一辈子泥腿子，重复着李桂香一辈子的窝囊日子，凭什么！
她就只求程燕给她安排个城里的工作，程燕都不愿意，算什么姐妹！李桂香和程贵荣不仅不帮她，还骂她，又算什么爸妈！
李桂香和程贵荣睡觉时，李桂香说道：“我说句心里话你别生气，柳儿这孩子，我咋看咋觉得她脾气像她爷奶那一家子！”
一样的懒，一样的心比天高，只想不劳而获，从不想对别人付出，自私。
程贵荣半晌没说话，后来叹了口气，“是咱俩没教好。”
“你看看燕儿，小楚多稀罕她啊！只要燕儿在，小楚那眼里就没别人！小楚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燕儿可从来没想过靠小楚，只想自己做生意挣钱。”李桂香说道，语气很是欣慰，虽然大女儿不成器，可小女儿挺值得她骄傲的。
程贵荣说道：“是啊，靠山山倒，靠水水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燕儿是个明白人，柳儿不行，柳儿心里糊涂！”
“要是不糊涂，哪至于叫韩峰得了便宜！”李桂香喟然叹道，饶是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她还是不能释怀，想起这事，既恨韩峰无耻，又恼程柳不自重。
“今天不是跟她说开了么，等她病好了咱们就把她嫁出去。”程贵荣说道，“就算辣酱不挣钱，咱光靠卖饼子卖菜，今年下半年也就能把柳儿的病治好了。治好了柳儿的病，再给她备一份嫁妆嫁出去，也算是咱们把父母的本分都尽到了。”
两人说着话，渐渐的都睡着了。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李春生就带着人挑着担子到了程燕家。
担子里装着辣酱，一个瓶子一个瓶子码的整整齐齐，玻璃瓶擦的干净铮亮，瓶子上贴着大红色喜庆的标签李婆婆辣酱。
李春生把李建国拉过来，对程贵荣说道：“贵荣，托你个事，你们今天带着建国一起去卖辣酱，叫他跟着你长长见识。”
“行！”程贵荣简直又惊又喜，“建国挣的钱就算他的！建国只要肯干，比啥都强！”
李建国笑着说道：“谢谢姑父，进了城，我都听姑父的，姑父让我咋做我就咋做。”
李爱华也跟着跑过来了，悄声对程燕说道：“昨天晚上，我妈说了好久，才说动我大哥过来，我大嫂也骂我大哥了，说要是我大哥不出去挣钱，她就不跟我大哥过了。”
程燕和李爱华偷偷相视一笑，看李建国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就懂了。
李建国这人其实不坏，就是懒了点，要是不逼着他去勤快，那就别指望他能主动出力。
程燕倒是觉得李建国该出去闯一闯，毕竟李家条件不好，李春生腿脚不便，李志新还在上学，能顶用的就只有长子李建国了。
李建国若是能承担起长子长孙的责任，李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第116章 辣酱大卖
一伙人到了县城之后，程贵荣就带着李建国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去卖辣酱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桂香跟着程燕在这边卖饼子，时不时的抬头朝程贵荣离开的方向看上一眼，脸上写满了担心。
“也不知道你爸能不能行？”等闲了下来，李桂香跟程燕絮絮叨叨的说道，“他那人嘴笨，又没心眼，万一叫人骗了坑了，吃亏了，可咋办？”
程燕倒是不怎么担心，县城就这么大，治安不错，程贵荣也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能出什么事？
“吃亏就当是长见识呗！别老把我爸想那么没用，我看我爸现在挺能干的，嘴也比以前会说。”程燕笑道，“再说不还有我建国哥跟着么，俩大男人能吃多大的亏？”
李桂香笑着摇头，程燕现在就是这么一副心宽看的开的性子，她是学不来了。
“燕儿啊，你跟小楚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咋就没想过让他给你安排个城里的工作？”李桂香突然问道。
程燕愣了一下，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妈，靠自己挣钱挺好，何必欠人家人情呢？我找他要工作，拿什么还他？”程燕轻声说道。
她承认自己对楚岳有好感，也许两人这么发展下去，会走到结婚的那一天。可她希望两个人是平等的关系，而不是她要依靠着楚岳才能吃上饭。
要是楚岳帮她安排了工作，那她就在楚岳跟前矮了一头，两人没办法再平等了。就算楚岳不会在心里轻视她，她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李桂香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的，可惜你姐，脑子糊涂！”
“我姐她……”程燕提起程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桂香说道：“我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等治好了你姐的病，就给她找个人家。成天在家阴阳怪气的，还要你这个当妹妹的让着她！”
母女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程贵荣和李建国挑着担子回来了。
瞧见两人空空如也的担子，李桂香又惊又喜，不敢置信的问道：“咋样啊？辣酱呢？都卖完了？”
“都卖光了！”程贵荣大手一挥笑道，激动喜悦的满脸红光。
李桂香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么快？我还想着得到中午你们才能回来呢！”
旁边的李建国也很激动，“姑，这城里人的生意就是好做！我姑父一说他们是在轴承厂门口卖辣酱的，好多人都知道，都说咱们辣酱好吃！”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做买卖真的是比种地强多了。
程贵荣把口袋里厚厚一沓票子掏出来给了程燕，憨厚的笑道：“燕儿，你点点，看对不对数！”
两人一共挑了一百瓶辣酱，一瓶零售卖一块钱，总数应该是一百块才对。程燕按七毛一瓶的价格从李春生他们手上买，自己赚三毛。
程燕先数出了十五块钱，递给了李建国，笑道：“建国哥，这是你挣的。”
李建国虽然懒，但本性还是不错的，牢记着出门时父母叮嘱他的话，摆手不要，说道：“我就是跟着姑父出来长见识的，这一路都是我姑父张罗，我就是挑个担子，哪能要钱？”
程贵荣笑着说道：“拿着吧，你也辛苦一路了！”
最后李桂香也发话了，李建国怕回去后挨训，犹豫了下，就拿了十块钱，小心的塞到了上衣口袋里，激动的手都是抖的。
程贵荣心里高兴的腿都有些发飘了，说道：“这时间还早，要不我再回去挑一担子辣酱回来卖，肯定能卖完！”
“爸！”程燕哭笑不得，“你都不觉得累吗？”
程贵荣嘿嘿笑道：“只要能挣钱，累算啥啊？咱又不是娇气的人！”
李桂香笑着说道：“你歇会儿吧！明天的钱明天再挣！”
程贵荣把草帽摘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跟他们说道：“我就照着燕儿教我的，见人就笑，有人来问我就让他们尝尝，要是有人嫌贵，就说这一瓶酱得有两斤，够吃俩月，比买菜划算……”
程燕看着兴奋中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骄傲自信的程贵荣，笑着冲李桂香眨了眨眼。
担心啥？她这个爹以前不过是缺了锻炼的机会，现在一天比一天长本事，早晚都能独当一面。
“你爹卖辣酱，咱俩卖饼子，这一天下来，能挣四五十块！”李桂香在心里一算，又惊又喜的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生意兴隆，几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不管现在条件多差，可前方是一片光明坦途，往前跑的奔头十足。
中午的时候，楚岳又过来了，得知程燕的辣酱生意不错，也挺为她高兴的。
“小楚，中午去家里吃饭吧！”李桂香笑着邀请道。
楚岳摇头，跟程燕说道：“你下午有没有空？我们单位下午放电影，你想不想看？”
来到这个年代这么久，程燕只顾忙着挣钱干活，还没体会过娱乐活动，闻言就动心了，问道：“啥电影啊？”
楚岳愣了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他听战友说下午放电影，就赶紧来找程燕了，连电影是什么都忘了问。
看着楚岳微红的脸颊，程燕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我能进你们单位吗？”
她记得楚岳的单位门口是有战士守门的，没有证件一律不准入内。
“能，平时不让进，但放电影的时候不一样，家属也能去看的。”楚岳解释道，一想到程燕能以他“家属”的身份跟他去看电影，他心里就澎湃着一种既甜蜜又期盼的情绪。
李桂香笑着看着两个年轻人，越看楚岳越喜欢，说道：“燕儿，去吧！下午家里也没啥事！”
小女儿还不到十七岁，正是爱玩爱热闹的年纪，要不是因为她和程贵荣没用，哪至于小小年纪就要挑起一家的重担。谁家闺女有这么懂事的？
李桂香一想到这些就替小女儿心酸，巴不得程燕在外头多玩一会儿。
“好。”程燕笑道。
听到程燕答应，楚岳眼神就更亮了。
这会儿还不到中午，楚岳骑着自行车带着程燕在县城里转了一圈，找到了程燕以前去过的那家国营饭店，停下了车子。
第117章 我是她对象
之所以程燕还想来这家饭馆，是因为她觉得这家饭馆的肉包子很好吃，其他的饭菜就一般了，还不如李桂香的手艺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先说好，今天这顿饭我请你。”程燕跳下车子后对楚岳笑道，拍了拍自己装了钱的口袋。
楚岳刚想摇头，就对上了程燕带着笑意的眼睛，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行。”楚岳笑道。
这会儿还不到吃饭的点，饭店里人不多。
程燕点了五个包子和两个扣碗，想着楚岳应该饭量不小，又加了两碗鸡蛋面。
“昨天你走了之后，我舅家的辣酱作坊就开张了。”等着饭菜上来的空隙，程燕笑眯眯的跟楚岳说着话，“放了好大一串鞭炮，好多人都想来上工……我想着可以组建一个小队，专门挑担子进城卖辣酱，就跟货郎一样……”
楚岳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看程燕的眼神，温柔似水。
他其实是个寡言安静的人，但他就喜欢听程燕在他面前欢快的说话，那热情开朗的情绪，漂亮阳光的笑容，清脆悦耳的声音，能把他整个人都带的鲜活了起来。
他喜欢程燕，喜欢程燕带给他的欢快。看到程燕，他的心跳就会加快，脸上也会浮现笑容，恨不得时时刻刻的守在她身边，听她说话，看她笑。
面对程燕时才有的这些异样的情绪，是他先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楚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大概是真的喜欢程燕喜欢到了骨子里。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姑娘，处处都恰到好处，让他喜欢的不能自拔？
程燕正说着话，冷不防听到有人在旁边喊了一声，“小妹子？”
程燕抬起头，看到了刘玉刚和几个人站在门口。
“还真是你！”刘玉刚笑着说道，大步朝她走了过来，“你也来这吃饭？”
话说出口，刘玉刚就忍不住想打自己嘴巴，这啥意思？看不起人家是农村的？人家还不能进饭店吃饭啦？
“小妹子，你想吃啥？我请你！”刘玉刚赶紧说道，希望小美女不要多想，免得留下一个坏印象。
程燕摆手，笑道：“不用了，我们已经点过菜了，谢谢你了！”
“那我们坐一起吧！”刘玉刚笑道。
这个时候的饭店都是大圆桌，能坐到了高峰期，几家拼一桌是常有的事。
楚岳发话了，声音客气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抱歉，不太方便，那边有空的桌子。”
刘玉刚挺惊喜能和喜欢的小美女偶遇的，早在看到程燕的一刹那，旁边的人和物都统统成了衬托程燕的背景板。
听到楚岳开口，刘玉刚这才注意到了程燕旁边坐着的楚岳。
要说楚岳身材高大，坐姿笔挺，年轻英俊，散发着一种特有的军人英朗气质，往那里一坐也挺吸引人眼球的，可奈何刘玉刚眼里只有程燕，愣是把他给忽略过去了。
“这位是……”刘玉刚看向了程燕。
他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这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不像是一般人，就算楚岳是坐着的，他是站的，他依然觉得楚岳像是在俯视他，没把他放在眼里。
没等程燕开口，楚岳说道：“我是她对象。”
刘玉刚心里轰隆了一声，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向了程燕，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妹子，你，你有对象了？”
程燕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要是她敢说不是，估计楚岳再好脾气都要跟她算账的……
刘玉刚看程燕那微红的俏脸，跟三月里的桃花一样娇艳，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哦，哦。”刘玉刚无意识的说道，心里灰灰的一片。
好不容易看上个妹子，可惜已经名花有主了。
还是刘玉刚的朋友看不下去他赖在那里犯傻了，上前去把他拉走，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
等刘玉刚再回头看程燕的时候，程燕正在扭头跟楚岳说话，两个年轻男女，男的俊，女的靓，坐在那里跟电影上的画报似的好看，尤其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
刘玉刚心中长叹了一声，他肯定没戏了。
“那人是谁啊？”楚岳问道。
程燕一脸无辜茫然，笑着说道：“我不太认识，只知道他是轴承厂的，应该是买过我家的饼子才认识我的。”
呵呵，她能告诉楚岳，她挺认识刘玉刚的，不但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还知道刘玉刚和韩峰的种种牵扯，刘玉刚还每天都来买饼子，每天都要和她说几句话才肯走……她能吗？显然不能嘛！
眼前的男人正醋着呢！
楚岳点点头，虽然嘴上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敲响了警钟。
好姑娘站在那里，人人都能看得到，别人眼又不瞎。
很快，程燕点好的饭菜就端了上来。
楚岳吃饭很快，却不像一般男子那样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两人吃到最后，他看到程燕还剩了半碗面条，忍不住问道：“你不吃了？”
程燕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吃不下了。”
楚岳默默的端过了程燕的碗，把剩下的面条三两下吃光了。
程燕甚至都来不及阻止，一想到楚岳在吃她的剩饭，都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前后两辈子加起来，还没人吃过她的剩饭呢……
“你啊，一看就知道没真正挨过饿！”楚岳放下碗摇头笑道，伸手捏了捏程燕微红发烫的脸颊，眼神宠溺又无奈。
程燕反问道：“你挨过饿？”
她前辈子在孤儿院长大，虽然日子过的不算好，但吃饱穿暖不成问题。这辈子来这里，带领父母做起了小买卖，饭食还是不错的。
瞧楚岳说的深有感触的模样，好像他经历过多大的饥荒似的。可按楚岳的年纪来算，中国饥荒最严重的那几年，他应该还不记得事。
楚岳带着程燕骑着车子带着程燕到了县城的河边。
午后的河堤洒满了温暖的春阳，白杨树的叶子在春风中哗哗作响，河面不宽，远处几只水鸭子在水中觅食。
楚岳拉着程燕坐到了河堤旁，看着清凌凌的河水缓缓流动，问道：“我以前的事，你想不想听？”
第118章 楚岳的过往
“行啊！你说我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程燕笑眯眯的说道。
楚岳摇头笑道：“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解你的家庭，可你却不知道我的。我总想等着你来问，可你太沉得住气，只好我主动跟你说了。”
他希望程燕了解他，两人能够更快的熟悉彼此。
程燕笑着看着楚岳不说话。
“我爷爷奶奶以前在北京讨生活，建国后，他们回到了老家小周庄，生了我父亲，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再后来，我父亲娶了我母亲，就有了我。六七年的时候，我母亲偷听到了我爷爷奶奶说话，去县城革委会告发了我爷爷奶奶，说他们是国|民|党潜伏在大陆的间谍，我爷爷奶奶和父亲都被带走了，拉去了县里，再也没有回来。”楚岳说道。
程燕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故事，当即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起来，倏地回头看向了楚岳。
楚岳脸色却是极为平静，像他平常那样冷峻，声音也很平稳，简直不像是在说昔日那桩家破人亡的惨剧。
“我，我以为你……”程燕说不下去了，以前听楚岳说起过，他爷爷奶奶和父亲过世，母亲改嫁，她只以为楚岳的家人是病逝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老程家那点破事比起楚岳的家事，简直就是一地鸡毛蒜皮，不值一提。
楚岳温声说道：“吓到你了？”
也是，普通农户人家哪能会遇到这样的事。
“不，没有。”程燕低声说道。
她算是明白楚岳为什么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他还在世的母亲了。
“那一年我十二岁，我爷爷奶奶和父亲被人带走后，我母亲带着我改嫁到了外县。六八年的夏天雨下的很大，就是我们眼前的这条河在我母亲改嫁的那个县决了口子，十里八乡的农田和房子都被淹了，还死了不少人。”楚岳又说道，“那家人养不起我这个吃闲饭的，我就离开了那个家。”
程燕难以描述心中的情绪，想想那会儿上楚岳才十二岁，搁她那个年代，十二岁的孩子正是跟父母撒娇的贪玩年纪，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不想写作业，父母限制他们玩手机玩电脑……
可楚岳十二岁的时候就失去了亲人，还被赶出了家门，流落到了外头。外头家家户户都遭了灾，谁有多余的饭食接济他这个半大孩子？
难怪他会说她没尝过真正挨饿的滋味。
“你当初，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程燕轻声问道。
楚岳回头就看到程燕一脸心疼的看着他，一双盈盈大眼里写满了担忧和难过，他因为回忆往事而冷硬起来的心一下子就软的一塌糊涂。
“都过去的事了，其实没吃什么苦头。我在外头游荡了两年，正好碰上部队征兵，我就幸运的进了部队，一直到今天。”楚岳伸手揉了下程燕的发心，笑着说道。
楚岳又说道：“后来上级调我来了管平，我回小周庄给我爷爷奶奶立了坟。那天去祭拜他们，正好遇到你落水，顺便救了你上来。”
那会儿的他可没想到，顺手一救，给自己救了个对象上来，从此再不是光棍一个了。
“你母亲她……”程燕忍不住问道。
楚岳眸光冷了下来，声音平静的说道：“她现在有儿有女，日子过的挺好。我们不必去打扰她，结婚的时候也不用通知她。”
程燕点点头，楚岳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打算和他的生母有什么来往了。
哎，等等，什么叫“结婚的时候”？她差点被楚岳带跑偏了，明明说的是他这棵小白菜能拍八十集苦情电视剧的心酸过往，怎么就扯到结婚去了？
“谁，谁跟你结婚啊？”程燕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
楚岳一双幽深的眼眸盯着程燕，反问道：“你不愿意跟我结婚？”
那架势，那语气，好似程燕要是说不愿意，就是始乱终弃，玩弄感情，欺骗他这个纯真少男似的……
“愿意……”程燕下意识的说道，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看着楚岳戏谑的眼神，气的她从河堤上站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程燕虽说是在生气，脸上却绷不住笑了起来。
想跟本姑娘求婚，怎么也得跪下来求个十次八次的，本姑娘才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这么简单就想把本姑娘套牢了，想的美吧！
她红着脸摆手说道：“刚才是你哄着我说的，不算，不算！”
楚岳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立刻笼罩住了娇小的程燕，笑着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出口的话怎么能不算？”
程燕往空荡荡的周围环顾一圈，歪着头一脸的狡黠，“我刚说了什么？谁听见了？有人证明吗？”
楚岳正处在血气方刚的年龄上，面前的又是自己放到心尖子上喜欢的姑娘，瞧见程燕那精灵可爱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气血上涌，头脑还没做出决定，身体就已经诚实的向前踏出了一步，握住了程燕的手。
程燕下意识的偏了下头，一个吻就落到了程燕光洁的额头上。
亲完了额头后的楚岳显然不满足，一把搂住了程燕，一手搂着肩膀，一手搂着纤腰，紧的似乎要把程燕揉进身体里，温热的吻一路朝下，带着青年男子情动时的急切，亲上了程燕的唇和脸颊。
程燕则是一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那里，楚岳搂的太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更要命的是一根棍子样的东西正顶在她的肚子上，硌的她肚皮疼……
她要是不知道这是啥，就枉为新世纪来的女汉子！
关键是，楚岳显然已经不满足亲吻了，他搂住程燕的纤腰的手伸进了程燕的衣襟，滚烫的手掌贴上了程燕腰间细嫩的肌肤，还有一路向上走的趋势。
程燕吓的使劲推开了楚岳，涨红了脸，又羞又恼的瞪着他。
楚岳刚才大脑完全是一片晕乎乎的状态，压根就是只凭男人的本能在行事，怀里搂着软玉温香，只想搂的再紧一点，再多亲近亲近心爱的女孩。
这会儿楚岳清醒过来，看到程燕水汪汪的眼睛控诉的瞪着他，像是生气了，他就慌了。
第119章 看电影
“我，我……”楚岳原本冷峻的面孔涨的通红，先前的稳重和冷静跑的无影无踪，简直就是语无伦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急的伸手去拉程燕，程燕低头躲了过去。
看程燕躲他，楚岳心里更急了，上前撵了一步，拉住了程燕。
“小燕儿，你别生气！”楚岳声音透着一丝慌张，生怕程燕跑了似的，一双手紧紧的抓着程燕不放，“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
程燕抬起头，看着一脸焦急的楚岳，摇了摇头。
“我打你干什么？我又打不过你！”程燕嘟囔道。
看程燕的嘴唇被他亲的嫣红嫣红的，楚岳心跳又快了起来，方才已经压抑下去的别样情绪又涌上了心头。
怕再不受控制的做出唐突她的事，楚岳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把程燕搂怀里亲够个的冲动，柔声说道：“你生气了就打我出气，我还能还手不成？”
别说这会儿程燕生气了，就是程燕不生气，他也不会还手的。男子汉大丈夫，让喜欢的姑娘打两下算啥？况且程燕细胳膊细腿的，他还怕他皮糙肉厚的，程燕打下去疼了自己的手。
“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程燕被他火热的眸光盯的满脸通红，不自在的转头说道。
楚岳红了脸，老实认真的检讨说道：“我，我不该亲你的……我，我会负责任的，下午我就跟部队打报告结婚……”
“停，停！”程燕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怎么又扯到结婚上去了？这纯情小白菜脑子里除了结婚就没别的了？
“那个，我意思是说，亲可以，但你不能乱摸啊……”程燕小声说道，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楚岳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程燕的意思，头脑一热，低头就又要亲下去，被程燕挡住了。
“你就不怕叫人看见啊！”程燕羞红了脸，跺脚说道。
虽说大中午的河边没有人，但难保会有人经过这里。
楚岳只能遗憾的刹住了车，暗恨自己没选个好地方。
程燕愿意让他亲，那肯定也是喜欢他的。
这样的认知让他万分高兴，胸腔中洋溢着绷不住的喜悦，走路都觉得脚下的地是飘的。
时间不早了，电影差不多也要开演了，楚岳骑车带着程燕去了他的单位。
从他们到大门口开始，程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悄悄盯着她看，弄的她十分不自在，只能低头跟在楚岳身旁，跟个害羞小媳妇似的。
他们到达电影放映的礼堂时，礼堂已经坐的满满当当的，不少人都是拖家带口过来的，还自己搬了小凳子过来，礼堂里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
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放电影的机器，强烈的光柱中，可以看到空气中的灰尘在漂浮滚动。礼堂正前方的墙上挂了一块白色的幕布，画面不停的闪过。
那种老式的，笨重的，跟个铁架子似的电影放映设备一下子就把程燕脑海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她忍不住出神的盯着那设备看了几眼。
这会儿上，有人站起来冲楚岳叫道：“楚营长，这边！我给你们占了位置！”
楚岳拉着程燕穿过拥挤的人群，走了过去，坐到了战友预先占的两个座椅上。
“营长，这是你对象？”帮他们占座的小战士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军装，浓眉大眼，看向程燕的眼神好奇中透着羞涩。
随着这个小战士的问话，程燕又觉得四面八方的眼神都朝她瞄了过来，只能红着脸低下了头。
楚岳淡淡的“嗯”了一声，拉着程燕坐了下来。
坐在他们前排的一个男子回过头，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下程燕，朝楚岳挤眉弄眼了起来，嘿嘿笑道：“我说，你这下手够快的啊！前两天问你，你还一脸正人君子的说不是你对象，今天就是啦？”
楚岳眼神凉凉的瞟了那人一眼，表情依旧冷峻，只是发红的脸庞和耳朵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周围几个人都哄笑了起来，有说楚岳深藏不露的，有夸程燕漂亮水灵的。
从坐下来开始，楚岳就一直拉着程燕的手没放开过。
程燕怕他们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要打趣他们两个，想挣开手，却没想到楚岳握的更紧了。
“好了，别取笑人家了！”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军官咳嗽了一声，笑着发话了，“小楚是个好脾气的，叫你们欺负惯了，没啥。可人家姑娘脸皮薄，经不起你们这群皮猴闹！万一把人家姑娘吓跑了，小楚可饶不了你们！”
程燕低头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必这几个人和楚岳关系不错，要不然怎么知道楚岳是个外表冷冰冰，内心柔软温和的人呢？
“小楚，中午我在食堂没看见你，你和你对象吃饭了吗？”那个年纪稍大，帮楚岳和程燕解围的军官关切的问道。
“林主任，我们吃过了，在外面吃的。”楚岳礼貌客气的回答道。
一个跟楚岳差不多年纪的军官冲楚岳嘿嘿笑道：“哟，还下馆子了？楚岳你不够意思啊！食堂的饭菜那么难吃，你都不说带我一起去！”
程燕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到了那天楚岳给她从食堂打回来的菜，西红柿炒鸡蛋，小酥肉和肉片汤，比饭店里的菜还好不少呢！
“你们食堂的饭菜也挺好的啊！”程燕看那人目光在打量她，甜甜一笑说道。
那人看着程燕的笑脸，眼睛忍不住就是一亮，暗道楚岳就是会选，挑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子，笑起来简直甜到人心里。
“拉倒吧！好啥啊！你是没吃过……哎，不对，你吃过我们食堂的饭！哎，我想起来了！”旁边一个人抚掌哈哈笑了起来，得意的瞟了眼楚岳，跟周围人眉飞色舞的说道：“你们还记得不？有一天都过了饭点了，楚岳拿了两包烟和五块钱跑到食堂，硬是催着已经歇下了的老刘师傅生火做了几个小菜！我想留下来，等菜烧好后蹭两口吃，谁知道菜做好后这家伙全装饭盒里拿去了招待所，下午的时候我看见他领着他对象从招待所出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小子是跟对象献殷勤去了！”
第120章 年代感
那人冲程燕嘻嘻一笑，问道：“妹子，是不是肉片汤，番茄炒蛋，小酥肉？可惜啊，难得老刘做了那么好的菜，我一口都没吃上！”
程燕脸红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扭头看向了楚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当时吃饭的时候，她心里还夸楚岳单位伙食好，哪里知道是楚岳花了钱买了烟请人特意给她开的小灶。
楚岳也正好看向了她。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目光在空中交汇，都是微红了脸的羞赧状态。
看着程燕那盈盈如秋水般含情的眼眸，楚岳心里一阵阵的发热，头一次嫌战友们多余起来，真想把他们全都哄出去，只留他和程燕在这里，他就能好好的把程燕搂在怀里亲个够了。
大概是军营里难得有年轻女孩进来，来的程燕又是个开朗漂亮的姑娘，楚岳周围的气氛一直很热闹。
直到电影开始，礼堂的窗帘全部拉上，头顶的灯泡也都熄灭了，只有电影幕布亮了起来，喇叭里穿来了声音，热闹的礼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开始了，看吧。”楚岳轻声跟程燕说道。
程燕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放映的影片是《上甘岭》，这是一部很老的黑白电影。
程燕早该想到，现在是八零年代，又在楚岳这样的单位，显然是不会放什么刺激的外国大片的。
礼堂只在电影开头的几秒钟安静了下来，接着又热闹了起来，女人们聊天的声音，孩子哭叫乱跑的声音，还有外面战士操练的口号声，和电影的原声混杂在了一起。
前排有个女人不高兴的说道：“咋又是这个片！都放了好几遍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楚岳有点紧张的看了眼程燕，他们这样的单位也只能放这种老式的爱国教育电影了，只是他忘了程燕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怕是不喜欢这样的片子。
然而程燕看的很认真，微微昂着脸，专注的盯着荧幕，嘴唇微微翘起，带着淡淡的笑容。
荧幕朦胧的光洒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皎白的月光，鼻子眉眼在月光中愈发的清晰可爱。
楚岳这才放下心来，握紧了程燕的手。
程燕其实专注的并不是电影本身，而是这个电影带给她的感觉。
她来到这个年代后，挣钱的急迫感压着她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作为程燕来打拼奋斗了。
而眼前的这部怀旧的电影才让她想起来，其实她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她并不是真的程燕。
电影的主题曲是《一条大河》，郭兰英动听的声音响起来时，程燕忍不住在心中跟着默默的唱了一遍。
这可是金曲，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哪一回学校比赛合唱都必有的曲目！
中场休息的时候，礼堂的灯泡重新亮了起来，程燕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等眼睛能适应光亮了，才放下了手。
“你想不想去厕所？”楚岳有点尴尬的问道，怕程燕不好意思，又说道：“我领你过去。”
程燕想了想，礼堂里人多空气还闷，出去透透气也不错，便笑着点点头。
楚岳便领着程燕出了礼堂。
快到厕所的时候，程燕叫他等着，她自己过去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看到楚岳背对着她，正和林主任说话。
林主任拍着楚岳的肩膀笑道：“小楚，等这一季新兵训练完毕，你也该回部队报道了吧？”
“得看部队的安排。”楚岳说道。
林主任笑道，“你要是回大部队了，你对象咋办？”
楚岳顿了顿，说道：“小燕儿要是愿意随军，就跟我过去，她要是不愿意，我就打报告留咱们单位。”
“你想留下来？我听到消息说，你这回回去，上头准备升你当副团。要是真的，好小子，你可是咱们全军区最年轻的副团了！”林主任笑着说道，语气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
楚岳说道：“我不知道，没有听说过。”
“你小子，哎……从来说话都是滴水不漏的！”林主任摇头笑道，“你想清楚，咱们这就是个小单位，你愿意留下，我肯定欢迎，可你想升上去，就难了。”
林主任拍了拍楚岳的肩膀，先一步走了。
程燕这才走了过来，叫道：“楚岳。”
楚岳回头看到她，脸上就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笑意。顾虑着现在两人还在军营里，楚岳才没有拉住她的手。
“电影好看吗？”楚岳问道，“你要是不想看，我带你出去走走。”
去个没人的地方，他就能搂着程燕亲了……
反正小燕儿愿意让他亲的！
楚岳理直气壮的想着，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简直棒棒哒！
“挺好看的！”程燕为了照顾楚岳的情绪，热情迅速的夸奖道，还配了一个甜滋滋的笑脸。
楚岳提议来看的嘛，她要说不好看，小白菜心里肯定不好受嘛！看她多体贴！
满脑子就想着亲亲的楚岳：“……”
两人走在路上，程燕还哼起了《一条大河》的歌，楚岳惊讶的问道：“才听了一遍就会唱了？”
“是啊！”程燕笑眯眯的说道。
楚岳看她那得意可爱的小模样，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了亲亲的冲动。
“你母亲她……当时为什么告发你爷爷奶奶？”程燕想起先前埋在心中的疑惑，忍不住问道。
提起母亲，楚岳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她想立功。”
在那个年代，揭发检举成了立功的好机会，人性在混乱残暴面前毫无价值可言。
“那你爷爷奶奶真的是……”程燕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假如楚岳的出身不算根正苗红，他又怎么能在部队坐到营长的位置？听刚才那个林主任的意思，楚岳还有进一步往上走的机会。要知道，部队的政审可比一般单位的政审严格多了。
楚岳温和的朝她笑了笑，摇头说道：“不是，当时他们只是在一个国|民|党官员家里做工，给我们的人传递了不少消息，帮了很多忙。他们出事后没多久，就有当时他们帮助过的人出来作证平反，只可惜他们没能等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