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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缘分0     仙路争锋txt下载     仙路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无量剑

    从卫府出来,夕残痕背着个小包袱,对着大门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然后回头对夕殇月道:“妹妹,走吧。”

    “恩。”小姑娘咬了咬牙齿,回头看了一眼卫府大门,眼中显然有许多不舍,却终是跟着哥哥离去。

    大门前的侍女仆人们一起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这对兄妹,显是觉得好好的繁华日子不过,却要跑出去吃苦又是何必。

    夕残痕却是全无感觉,拉着妹妹的手前行,一路嘻嘻哈哈,夕殇月看他哥哥这样,心中愁苦:“哥哥,这离了卫家,我们后面还怎么生活啊?”

    夕残痕拍拍胸脯道:“怕什么?我现在可也算半修仙中人,虽然法力低微了些,却还不怕找不着饭吃?再说了,你看这苍龙府里,花花世界,到处都有做事的机会。哦对了对了……”

    夕残痕一拍脑袋,取出一物,笑道:“别忘了还有这东西,只要卖了它,那不什么都有了?”

    正是那块晶化沙蚕。

    他当初不知这沙蚕价值,现在可是清楚得很了。就算这沙蚕被他吸收用过一部分,至少也还值个六七万灵钱。这笔钱就算对洗月学子都是巨款,更别说他一个刚入门的了。

    这刻拿了沙蚕,夕残痕直接兴冲冲去了附近的店铺,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五万两千钱成交。

    得了灵钱的夕残痕一出门即用敛息术藏住自己,躲在墙角中四处查看。事实证明他这番谨慎是多余的,五万灵钱虽不少,商家们却也不是见了钱就摇身一变做强盗的,但凡智商正常些的,都不可能干这杀鸡取卵的蠢事。

    看看没事,夕残痕便兴冲冲带着钱去了另一家商铺,此处专授一些寻常法术,符纸,术器和丹药。

    虽然和洗月派这类名门大派出来的货色不能相提并论,但因为集中各地小门派所出的原因,固有“虽无大派之精深,却具诸派之广博”的说法,只要肯用心,找到几个适合自己的法术或宝物并不是太难。

    夕残痕没有忘记侍梦说过的自身体质特点,由于他经脉粗大,灵气消耗多,因此寻找的也是那些威力与灵气变化直接关联的法术。不过这类法术有虽有,但要么大多低级,不堪大用,要么粗陋疏简,弊病多多,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一个合意的,只勉强找到一本怒涛剑法,差强心意。

    除了攻击法门外,夕残痕还打算找一门提气轻身的法门,只是也没什么看上眼的,只勉强找了一本风行术。

    最后夕残痕又买了几瓶丹药,他现在根基太薄,正需快些奠定基础。

    正要再买把术器,突听得外面喧哗。

    向外看去,只见外面一个老头正喊着:“卖武器了,卖武器了,上等法宝,只有三万灵钱就可得到!”

    旁边已是围了一群人在看热闹,只见那老头手里拿着一柄灰扑扑的短剑,长约一尺三寸,最令人惊讶的是竟然无柄,只有一柄光秃秃的剑刃。

    那老头也是双手捧着剑面才能将其托起,若是直接手抓,只怕早被割伤。

    夕残痕也被这奇怪小剑惊讶了一下,一拉妹妹的手:“走,我们看看。”

    此时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不少人正对着这剑指指点点,更有人嗤之以鼻道:“这老头是疯了吧?这么一把破剑也敢卖三万灵钱?连手柄都无,让人如何使用,根本就是废铁,倒贴给我都不要。”

    那老头立刻瞪眼:“我这可是仙家法宝,万界王庭流传之物,上等仙人所使神兵,你不识货莫要胡说?”

    “万界王庭?我栖霞界不是只有六大派吗?哪来的什么万界王庭?这老头多半是真疯了。”一群人已是哈哈大笑起来。

    老头却是闭上眼不说话了。

    夕残痕看着这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剑似乎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一般,隐隐竟有种被奇幻的感觉,他再克制不住心中冲动,走上前先是恭敬一礼,然后道:“老人家,我可以摸摸这剑吗?”

    那老头睁开眼看看夕残痕,目光突然亮了亮,咦了一声,随后又黯淡下来,道:“到是个有礼的。”

    说着已将那剑放入夕残痕手中。

    夕残痕接过这剑,只觉得剑身似是突然颤动了一下,眼前竟升起一片血海光潮,心中悸然,不过下一刻,血光消逝,又恢复成平常样子。

    老头遗憾地摇摇头,用极低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杀性终是弱了些……无法驾驭啊……”

    夕残痕却并未放手,依旧看着那剑。

    突然间他一把握住剑的一头,任锋利的剑刃刺穿手心,鲜血流出。

    “哥哥!”夕殇月惊声叫了起来。

    夕残痕却恍若不决,只是怔怔地看着这剑,眼中竟现出一股迷离之光。

    鲜血流出,融入剑身,却消失不见。

    那无柄短剑突地摇颤起来,发出嗡嗡鸣音,竟似要破空飞去一般。大片的血光再度现出,笼罩了夕残痕全身,如光华绽放,老者的眼微微眯了起来:“杀性虽弱,战意凛然,虽无持刃屠万里之狂霸,却有纵剑凌强敌之果决……也算是个选择,怪不得你也等不及了……”

    这时,夕残痕眼中魔意已渐渐减退,神智恢复清明。

    低头看那剑还在饱饮己血,用力的手稍微松了松,放开剑刃,又将其送回给老者。

    那老者看看夕残痕:“少年可还满意此剑?”

    夕残痕回答:“这剑好象有股魔性,能增加人心中杀意,难以驾驭。”

    老者已嘿嘿笑了起来:“说得没错,难以驾驭正是此剑特点,那么少年可敢使用此剑?”

    夕残痕看看那剑,想了想终是摇头道:“此剑确非凡品,不过我还是算了吧。一来这把剑至少也是法宝,我不过一个初开灵眼的,根本不能使用法宝。二来此剑影响人心,魔意太强,一不小心反受其控,那就遭了。三来我也没这么多钱。”

    他到不是没有,而是不愿为一把魔剑耗费三万灵钱。

    老者却大笑起来:“这三者简单。我先解你最后一难。你言灵钱不足,此事无妨。宝物只赠有缘人,我看我与小友有缘,便将此宝赠你罢了。”

    “赠送给我?”夕残痕也呆了。

    老者笑着点头:“没错。至于这第二难,就要你自己意志坚定方可了。人心意志可锤炼,只要你能把持本心不动,自不会受其影响。不过话又说回来,等你用过此剑,知道此剑诸般妙处后,怕就是能抵挡也会不愿抵挡了。”

    说着又大笑起来,笑声凛然充满邪意,让夕残痕心中也不由一惊。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老头恐怕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老头已接着道:“至于这第一难……嘿嘿,谁说低阶灵徒就不能使用法宝的?有一种法宝,凡人都可用,少年你未听说过吗?”

    夕残痕楞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周边的人到是已经有知道的,叫道:“魂兵?这老头是在说魂兵。难道说此兵器竟是魂兵?”

    下一刻不少人轰动起来,一起喊着:“老头,这剑我要了!”

    “赠于我吧!”

    更有人直接向着剑身抓去。

    老头却是不动声色:“宝物只赠有缘人,有缘人既已现身,余者退散!”

    说着一挥长袖,已将身边人等尽皆扫飞,随后那老者手一扬,手中已出现三本图谱,往夕残痕手里塞去:“我观你体质异于常人,赠你三法门。一为舍身剑,二为逍遥诀,三为魔炼法,比你身上所藏法门好上无数倍。”

    这老头竟是一眼就看穿了夕残痕身上所怀法术。

    这刻说完后,更是直接向空中飞去,只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这份能耐惊的众人大骇,一起拜倒,跪呼“老神仙”,半空中却只传来老者飘飘荡荡的声音:“剑名无量,剑威摩诃,善加利用可纵横天下。望有缘人珍重,老夫去也!”

    说着便再无半点声息,显是真的离去了。

    大家一起呆呆看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夕残痕也被这变化弄得莫名,突然间看周围,只见无数双眼睛一起落在自己身上,一起落在自己的剑上。

    心中立知不好,一拉妹妹的手,向远处走去。

    那一群人竟是一起跟了下来,一个个目光或凶狠,或冰冷,或残酷,看夕残痕的眼神就象是看死人,更有人嘴角露出狞笑之意。

    看样子除非夕残痕交出宝贝,否则大家都不会放过他。

    苍龙府并非无序之地,但是足够大的利益足以冲垮任何秩序,若是再有人在暗中加以鼓动,事情就更不一样了。

    这些人就象疯了般追着夕残痕,夕残痕知道不好,不过这小子到也心志够坚强,明知这种情况下弃剑而去是最好的做法,他却偏不。持剑的手随着心中怒意而渐渐用力,锋刃再度割破手掌,鲜血滴入剑身,夕残痕的眼中也现出血光杀意。

    “既然你们想抢,那就来吧!”夕残痕低喝着,他突然撒腿向城外跑去。

    看他跑了,一群人也一起追上来。

    一大帮人就这么你追我赶,转眼冲出城,一直跑到一处林荫小道上,夕残痕这才骤然转身,看向身后那一群追上来的人,双目已是一片血色。

    “兀那小子,把宝物交出来可饶你不死!”一名大汉已喝道。

    夕残痕声音冰冷:“我却没打算放过你们呢。”

    那一刻众人看到,夕残痕身上血光再现,就象是平地一股血潮骤然升起,将所有人等尽皆拉入血海之中。

    “不……”一片凄厉叫声在人群中响起。

    夕残痕已冲过来,手起剑落。

    纵剑式!

    刷!

    一颗人头飞起,冲天的血水让这无边血海更加鲜艳,也更加猖獗,卷的众人如置海底无法移动。

    “不!”夕殇月捂脸长声尖叫起来。

    夕残痕却恍若不闻,只是纵意在这血海中尽情杀戮着。他的双眼已是一片血色,手中无柄短剑刺穿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鲜血流入剑身,消失不见。

    这时夕残痕因失血而带来的虚弱感却骤然减轻。

    原来是这样吗?

    不吸敌血便吸己血。

    这哪里是无量剑,分明就是吸血剑啊!

    而随着饱饮敌血,这剑的威势竟还在增长,如果说一开始的血海是通过夕残痕自身鲜血制造,范围与距离皆有限,那么现在随着不断吸收他人之血,血海之威也越来越强。

    在这血海之下,除夕残痕自己,所有人都变得心胆惧寒,心无战意,甚至连行动都变得艰难起来。

    在血海之中肆意纵横,夕残痕尽情杀戮着,只是片刻时间,那些追来的人已被他杀得干干净净。

    直到此时,夕残痕眼中杀意方渐渐退去。

    看着这一地尸体,夕残痕喃喃道:“剑威摩诃……原来这就是剑威摩诃吗?果然是霸道无双,越战越强。”

    “不,不仅仅是这样。”夕残痕喃喃道:“我能感到我身体里充满力量,难道这剑能吸收……”

    夕残痕没有再说下去,心中的震撼却是无以复加。

    难道这剑竟能吸收他人力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杀人越多,自己的力量就越强?

    可是……等等,这怎么听起来这么象魔门的功法?

    说到魔门,栖霞界的魔门早已被灭了上千年,早没什么魔门存在了,如果一定要说有魔,那也只在鸿蒙界。

    这老头说此剑来自什么万界王庭,可不应当是魔门之剑啊。

    “哥哥!”夕殇月的声音将夕残痕拉回现实。

    小姑娘正看着自己的哥哥,小脸一片煞白:“你杀了他们。”

    夕残痕楞了楞,这才想起什么,道:“对啊,我杀了他们……我杀了好多人……真奇怪,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害怕呢?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却至少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啊,为什么我非但不害怕,反而感到兴奋呢?”

    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夕残痕眼中现出兴奋的光芒。

    夕殇月被夕残痕的表现吓坏了,向后退出几步。

    夕残痕似也知道自己不妥,猛地将剑丢了出去。

    这时他才终于有了一丝杀人后的后怕和眼前景象的厌恶。

    他强忍着不适,一把抱住妹妹,道:“殇月,殇月,不要怕,我是你哥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伤害你的。都是那把剑,是那把剑杀的。”

    “我们不要那剑了好不好?”妹妹对哥哥哀求道。

    夕残痕滞了滞,终于,他说道:“殇月,相信我,我能控制那把剑的。”

    他放下夕殇月,从一名死人的身上撕下一大块布料,包住这柄剑,珍而重之地将它收起。

    他笑着说:“看,这样我就不会被它影响了。”

    夕殇月低头无言。

    夕残痕已搂过妹妹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总有地方待的,正好那老头还给了我几门法术,正好修炼来看看威力如何……”

    兄妹俩一边交谈着一边向着远方走去。

    他们并不知道,高高天空上,云端里,卖剑的老头正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他嘿嘿笑道:“如何?现在知道此剑的好处了吧?没有人能在知道此剑好处后舍得放弃的……哈哈哈哈,这一次一定会成功了!”

    说着那老者一仰头长笑起来,笑声轰隆隆回荡天地,于是天空中便炸起片片雷鸣。

    在雷鸣般的笑声里,老者的形象变化,就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却只有半脸,另半张脸却是恐怖枯焦,形如骷髅。

    笑声辄止,中年人喃喃道:“青锋不再藏,万年终有归……等着吧,无量剑解困之日,就是我藏青锋复出之时!”

    说着身形一闪,这一次是真的消逝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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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天意

    永岁山,天年峰。

    这里是永岁山区最中心的一处山峰,由此向四方望去,云海袅袅,林海森森,周边景色尽收眼底。

    过去的一个月,每天清晨,唐劫就这样在峰头上守着,凭空远眺。可惜任他领悟洞察,却终不能将这整片的山区皆入眼中,就连伊伊发动所有植物,也一无所得。

    近月时光转瞬即逝,唐劫的希望也越来越小。

    这一天,唐劫依旧坐在峰头远眺,不见任何动静。

    他轻轻叹息一声。

    伊伊拉着唐劫的衣角说:“哥哥,我们找不到宝儿了,对吗?”

    “也许吧。”唐劫回答:“但也可能某一天,它会自己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觉得它还活着?”

    “我相信他还活着。”

    伊伊低下头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小姑娘突然咬牙道:“都怪那个卫家主,要不是他,宝儿也不会不见,要不我们去把卫家灭了吧!”

    唐劫掐掐伊伊的脸蛋:“小丫头,杀气别那么重。卫家于我有恩,我可不能因此就对卫家下手。”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唐劫淡淡道:“算不算的,老天自有公断。”

    “老天?老天能有什么公断?”伊伊不解。

    唐劫却只是淡淡道:“伊伊你回一趟苍龙府,放出消息,就说我唐劫因爱宠失踪,生死不明,导致心灰意冷,无意再理凡间琐事。当然,我唐劫依然是卫家的人,若是事涉卫家生死,我还是会出头。”

    “啊?”伊伊吃惊地看向唐劫。

    她不理解这种情况为什么唐劫还要这么做,唐劫却道:“记住我说的话,到了苍龙府,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所有人听,要让灵州大部分修者,家族,都知道此事,明白了吗?”

    伊伊呆呆点头。

    唐劫继续道:“做好此事,你就去一趟石城。我听说太太之母年事已高,命不久长,就算用了延年益寿丹也没用。你去那里看看,老人家还能支撑多久。若还能支持些时日,就去一趟少华山,找元阳派掌门,就说我唐劫代老太太求一颗续命丹,至于价钱好说,他要多少,给他便是,不够的话就先欠着。”

    伊伊不解:“续命丹虽可续命,却终解不得困厄,不过拖延时日,价钱却不便宜。卫家如此对你,你还这么帮他们?”

    “你照做就是。”唐劫依旧是那不闲不淡的样子:“第三件事,我和牧毅有一月之约,你做好此事后回洗月学院,见到牧毅,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不用隐瞒,然后就回来。”

    “只是说这里发生的事,其他不用说?”

    “对,其他什么都不用说。”

    “那然后呢?”伊伊怔怔看唐劫。

    “然后……”唐劫低语了一句:“然后就看天意了。”

    这一天,伊伊离开了天年峰,惟留唐劫继续在山中寻找。

    这一找又是一个多月,唐劫最终什么也没找到,只得离去。

    他离开的时候,小虎还在地下溶洞中沉睡;夕残痕离开卫府已有月余;洗月派在一众弟子的斡旋下,终于完成最后的统计,并确认唐劫等人贡献,唐劫之名再度传遍,两千万灵钱奖励也随之传遍文心南北。

    与之相对应的,是一则不那么好的小道消息传出。

    有人说,唐劫和卫府闹翻了。

    理由就是唐劫公然宣称不理民间事——这不理民间事的最大受害者,无疑就是卫府。

    有消息灵通者更是言辞凿凿,说唐劫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当初卫府援救不力所至。唐劫心有不满,却又不愿就此反目成仇,落下背主骂名,故只得消极处事。

    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弄得卫府也有些人心惶惶。

    卫丹柏勃然大怒,道:“荒谬!且不论真假,就算是真的,没有他唐劫,卫府也还有我儿天冲,他可是观日峰真传!再说了,唐劫入学八年,何曾问过卫府中诸事?反倒是诸般要求到是不少,我卫府又何曾亏待于他?所谓不再理会一说,纯属莫名其妙,他是根本就没理过!卫府的买卖,可都是自己做下来的!”

    这话说的没错,唐劫的确没为卫府的买卖做过什么事,如卫天志吴幸还参与了家族的经营,唐劫却是连十年学期都未满,就算满了将来也是要入洗月派,更不可能为家族做事了。

    问题是有些人的价值,天生不是通过做事来体现的。

    唐劫的价值是怎样的,唐劫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看法注定有其局限性,或夸大,或缩小,皆有可能。

    正因此,他选择交给天意去做决定,就让事实自己来衡量一切。

    —————————

    玉华派。

    韩天机在大殿正中闭目打坐,身前还立着一名年轻弟子。

    “事情已经确认了?”他头也不扬地问。

    那玉华弟子回道:“已确认,传出消息的是个小姑娘,从其相貌言谈看,应当就是唐公子身边的那个伊伊。另外我们也已买通了卫府的好几名下人,证实唐劫爱宠失踪一事,确有其事,卫府在此事上也的确行动不力。”

    在韩天机左手处坐着一名宫装美妇,这刻也接口道。“不过最重要的是,直到前几日,唐劫还停留永岁山区不去,离我玉华派就隔了两个山头,这却是铁打的事实。若无此事,他当不会如此。”

    她叫袁巧君,是韩天机的妻子,也是玉华派三天心之一。

    “唔。”韩天机轻唔了一声,摸着下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右手旁的一名中年男子道:“不知掌门师兄为何如此关注此事,左右不过是唐劫与所属家族闹了些不开心,听其言行,虽有消极之意,却终究还是心挂卫家的,故而有言,若事涉卫家生死,他依旧会出头。”

    听到这话,韩天机嘿嘿笑了起来:“若真有如此简单到好了。”

    那中年男子忙问:“难道师兄以为,此事还别有隐情?”

    韩天机已悠然道:“若真是消极退避,那为何还要四处宣扬?左师弟你若无心门派事务,是直接找个地方归隐?还是四处喊着,恨不得全天下包括邱舒予石净斋他们都知道,我玉华派又将少一个天心了?”

    左师弟呆滞无言,韩天机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通知的时候还不忘喊一句:只要不事涉玉华派生死,诸事与我无关。”

    那中年美妇已捂嘴轻笑:“说起来,现在的石门派,也还是存在着呢。”

    名存实亡,那也是存!

    左师弟恍然大悟:“原来唐劫这是在为卫家引祸啊!”

    “引祸到也未必。”韩天机却又摇了摇头:“卫家到底只是凡人家族,不是修仙门派。修者以实力为先,故动辄生死相见。凡人以钱财为重,故买卖纷争不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到也没什么了。”左师弟不屑道,他身为修者,自然对凡俗金银不屑一顾。

    “正常情况下,是没什么。”韩天机笑咪咪地说。

    “恩?掌门师兄这是何意?”左师弟不解地看韩天机。

    韩天机却不回答,只是看看自己的妻子:“巧君曾养过爱犬,这爱宠之心你最明了,不妨说与师弟听听。”

    袁巧君白了丈夫一眼,意态慵懒地回答:“有什么可说的,当年爹爹一心修炼,无暇陪我,我一人深处山中,无聊寂寞。是你那日送我幼犬一只,让我养活。从那时起,我便视此犬如性命,取名珍儿,平日里从不离身,有见嗜吃狗肉者,亦痛恨欲绝。”

    那左师弟入门晚,不知袁巧君还有这等事,惊讶道:“师姐竟爱狗若斯,连别人吃狗肉都要管?怪不得你生平从不吃狗肉。”

    袁巧君白了他一眼:“你不养狗,不懂养狗人的心。”

    那左师弟悲愤欲绝:“你不吃狗肉,不知狗肉之鲜美啊!”

    袁巧君立时瞪眼,还是韩天机拦阻:“莫扯远了。”

    袁巧君这才休了气,道:“奈何珍儿只是凡犬,寿命有限,任我为它用尽灵药,也不过是活了三十载,最终死去。”

    一只普通狗一般也不过就是活十岁左右,左师弟听说让一条狗活到三十岁,好比让人增寿到三百岁,也不知她糟蹋了多少灵药才能做到此步,心中唏嘘,口却不敢言。

    袁巧君继续道:“珍儿死后,我伤心多日,从那时起就再不愿养狗,心灰意冷下,反倒悟了我派无生念,实力突飞猛进。”

    左师弟听说她竟然因狗明法,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世道艰难,人不如狗。

    还是韩天机把话题扯回正途:“说这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唐劫因卫丹柏丢失爱虎,其心中多半是极愤怒的。当你明白了这种感情后,对他做的许多事,怕就能够有所理解了。”

    左师弟若有所悟:“师兄的意思是……”

    韩天机回答:“唐劫出身于卫家,受恩于卫家,虽然他也曾有过回报,却毕竟还是卫家的人。不管他的回报怎样厚,不管卫丹柏的表现怎样薄情,都不能成为他转身杀向卫家的理由!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消极,即不再为卫家效死命。这也可以理解嘛,主上令人寒心,属下纵不反,亦是要心灰意冷的。但这只是从道理上说。若是从感情上……巧君,若珍儿当年是被人害死的,你会如何对那人?”

    袁巧君大眼一瞪:“谁敢?我和他拼了!”

    韩天机悠悠道:“我想那个时候,唐劫也一定很想和卫丹柏拼了。”

    左师弟彻底明白了:“可惜他终究不能这么做,这世上有许多事,本就是道理与感情只可择一样。”

    韩天机道:“唐劫选择了道理,却遗憾于情感。如果有人于此时做了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他一定会很感激。”

    “师兄明鉴!”那左师弟眼中突然大亮,随后想了想又道:“不过唐劫终不过是一个尚未入门的学子,值得这么下死力气帮他吗?”

    “一个尚未入门的学子?”韩天机嘿嘿笑了起来:“就是这个尚未入门的学子,反手为云,杀死顾长青,剿灭鹰堂;就是这个学子,覆手为雨,硬生生把一个废柴推为真传;还是这个学子,仙缘会上大放光芒,如今又灭了石门派,数千万资财入手。师弟啊,莫说你当年做不到他这样,就是到现在,你也做不到他这般成就吧?”

    左师弟尴尬点头。

    韩天机这才道:“再说了,刁难一个小小凡人家族而已,需要下什么死力气吗?如此一本万利的买卖不做,你做什么?”

    左师弟心悦诚服:“师兄英明!”

    尽管韩天机想的并不完全与唐劫相同,但有一件事他猜的没错,就是唐劫的确看到了这种可能。

    或者说,他本人也在有意无意的将可能变为现实。

    —————————————

    无论在哪个时代,扩张都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在古地球时代,商家的扩张程度与官僚们能够提供的保护/伞息息相关,在栖霞界,则与修者的影响范围有着直接关联。

    拥有灵徒,意味着一镇称霸,拥有灵师,影响便可达至城市,天心为州,紫府为国,仙台为界。

    这种事并不是一定之规,却在无形中深入人心,大家默默遵守着,偶有逾越或许没什么,若是步子迈得太大,就得小心扯着蛋了。

    卫家聘有灵师,买卖方可遍布苍龙府,在苍龙府中算是不错的大家族,可就这样也不敢轻易迈出苍龙府的地界。

    直到卫天冲成了真传,卫家扩张的脚步才陡然大了起来,开始向整个灵州区域蔓延,甚至于连黎国境内都有小范围涉足,不过主要经营方向还是在灵州内。

    这主要就是因为,虽然卫天冲还不是天心,但身为燕长风的徒弟,影响力却是可比一般的天心,再加唐劫几度扬名,早是洗月派有名的后起之秀,连举荐令都拿到手就等十年期满了,因此也基本被默认为一个准州级家族。

    从这方面说,一个家族能扩张到多大,直接取决于它有多少修者的支持。没有足够的实力而把自己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很容易就会成为他人眼中的肥肉,这也是修者为何重要的原因——他们就象军队之于国家,铁蹄所踏之处,方为财源不绝之地!

    但是现在,一支军队要解甲了。

    一支最强大的王牌军队要归田了!

    这无疑牵动了许多人的心。

    与韩天机的看破迷团趁机卖好不同,大部分人的思维其实要简单许多。当唐劫的消息传来时,他们明白到的就是一件事:

    支撑卫家的两根顶梁柱,倒了一根!

    做生意就好比起高楼,楼层起的越高,需要的地基就越深,用来支撑的柱子也就越粗,承担的力量也就越重。

    值此扩张之机,突然间少了一根顶梁柱,那么那些原本因此而产生的扩张也就注定了会有所反弹。

    有趣的是,第一个反弹的就是古家,那个时候,唐劫甚至还未离开永岁山。

    卫府书房。

    卫丹柏坐在案前,面色阴沉,对着站在他面前的一名青袍中年男子说道:“你再说一遍!”

    那中年男子正是卫蝶的父亲卫青松,他不紧不忙道:“古重玄说古家族长突患重疾,交割一事尚请缓行。”

    “啪!”古丹柏一掌拍在书案上:“定好的交割之日,怎的突然就变卦了?我古家为此准备良久,调集无数人力财力,就为的是这一日。他一句族长病重,这三间镖局五家赌场,还有十四处店铺就统统作罢了?”

    卫青松苦笑:“古良德那老不死身子骨向来好得紧,怎么可能就突然病重,终不过托词罢了,多半是因为唐……”

    他没说下去,卫丹柏却已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说,古家觉得没有唐劫,我们就奈何不了他们,开始反悔之前定下的买卖?”

    “多半是如此了。”卫青松道。

    卫丹柏怒道:“这是过河拆桥!”

    当初古家为石门派走货,事发后古家免不了一个通敌叛国的名头。总算他们果断,及时将当初主事的人推出来做了替死鬼,再通过卫家求情。卫家因此自己曾出借商道的缘故,也不想把古家牵涉太深,免的到时候把自己也拉下水,因此在收受大笔好处后就通过唐劫卫天冲转圜了此事。

    当初古家给出的好处不少,除了大笔的金银珠宝就是这些约定的商铺。这些日子来,盘点商铺,准备接收,卫家的人早已做好准备工作,没想到事到临头,古家竟然反悔不卖了。

    卫青松道:“古家的人过河拆桥又不是第一次了。他们这种人,失势的时候能给你跪下来喊爷爷,得势的时候就能把自己捧到天上去,其厚颜无耻的程度堪为一绝,别人拉不下脸面做的事,他们都拉的下来。多少年,不就是靠这个成为五大家的吗?如今也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

    卫丹柏脸色铁青:“他们就这么肯定,没了唐劫,我们就奈何他们不得了?”

    卫青松回答:“那到未必,古家的人没说不卖,只说要暂缓些日子。由此看来,他们也是不敢确定我们拿他们有没有办法的。”

    “不能确定还敢如此嚣张?”

    卫青松回答:“到也未必是嚣张,只是事关古家基业,由不得他们不冒险。毕竟保护自己财产的勇气,总是要大于抢夺他人财产的,何况他们还留有余地,此举仍以试探为主。真正让人担心的是,接收古家产业一事已经传了出去,一旦无法妥善处理此事,只怕……”

    “只怕什么?”

    “效仿者众啊!”

    听到这话,卫丹柏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看看自己的二弟:“那你的意思是?”

    卫青松回答:“让天冲出手,以雷霆之势狠狠教训古家一番。”

    “可古家不过是拒绝出售商铺,我们就让天冲出手,这要传出去,就不是古家出尔反尔,而是我卫家强取豪夺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非如此不足以震慑宵小。必须让他们知道,没有唐劫,我们也还有卫天冲。”

    卫丹柏立刻道:“那何不就等那些宵小跳出来后再痛施教训,卫家清誉不容有失,当师出有名啊!”

    “我怕到那时就晚了。”

第四十八章 围城

    卫丹柏终究是没有让卫天冲出手,而是默认了古家的拖延,转以书信一封祝古良德早日康复。

    这不奇怪,他到底是商人出身,骨子里就不是好斗之人,天生就缺了些血性与勇气。

    虽然他看得也没错,如果对付古家真要让卫天冲出手,必然会给卫府声誉带来影响,但他不知道不出手给卫府带来的损失更大!

    原本传的沸沸扬扬的接受古家产业一事突然停止,让整个苍龙府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了卫府身上。

    唐劫消极退避,不理外事一事,在此基础上发酵,给予人无限遐想。

    许多人猜测,卫府默认古家反悔,是因为唐劫——不是人人都能把退让看成大度,更多人会理解为软弱。

    当一方软弱时,就是另一方强硬之时。

    这种表现首先出现的就是苍龙府以外的城市,毕竟在这些地方,卫家根基尚浅。

    地火城。

    这是一座距离苍龙府三百里的小城,因地下有火河流经,终年不熄而得名,虽面积狭小,却是一处重要的仙家重镇。包括洗月派在内,约有十余家门派在此地设下炼器矿场,长年为门派炼器。那最顶级的法宝自然是归各门派自家使用,一些次级的则交给官方使用,最差的则流往民间,落入镖局护院等一类人手中。正因此,这地火城也是有名的兵器重镇,每年都有大量的商家来往此地,收购与贩卖,两年前卫家扩张营业,第一次在此地扎根,如今在地火城,已有了七家铺子。

    今天,卫家铺子的门前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个敞穿衣襟,露出大片胸毛的黑脸汉子,这刻正对着铺子的大管事说:“张管事有礼了,说起来卫府到这地火城做买卖已有两年,这两年来,敢问我红云帮对贵铺如何?”

    那张管事忙陪着笑道:“贵帮对我小铺照顾有加,从未收过我们的保护费,这一点在下还是很明白的,一直都有跟东家提及过。”

    那黑脸汉子点点头:“张管事明白就好,不过管事也知道,我红云帮也是要吃饭的,帮里那么多兄弟,若人人都不用交保护费,大家也不用混了。”

    张管事呆了呆:“三当家的意思是……”

    黑脸汉子回答:“从下个月起,贵铺怕是要交些银子了。不多,鄙帮做事向来严谨,铺子皆依占地大小,生意规模而定,决不让各方的买卖亏本,象您这间铺子,只要每月二十两银子即可,只收一半。”

    张管事面色大变:“我卫家可不是无名之辈,是有修者保护的家族产业,你们竟然也敢收?”

    黑脸汉子脸色一沉:“各地皆有各地的规矩,卫家这条过江龙,就算有修者保护,也不过是脱凡境,本就未到可免保护费的地步。”

    “可我家少爷却是观日峰真传!”

    “所以才只收你们一半啊,这已是我家帮主的情谊,毕竟规矩里可没这条。”黑脸汉子道:“张管事,我红云帮讲规矩也讲人情,虽收了贵方银子,却非是破格相欺,还望贵方理解,莫要让我等难做。否则真要不收贵方的,只怕其他交银子的各家要抱怨我们处事不公了。”

    说着对那管事拱了拱手,已自去了。

    那张管事看着黑脸汉子离去的背影,呆滞无言。

    旁边的伙计过来,道:“大管事,您看这事怎么办?”

    张管事悠悠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同意。”

    那伙计气愤道:“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张管事冷冷看了伙计一眼:“那你还想怎的?”

    “自然是让卫少爷过来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张管事不屑道:“让卫少爷过来教训?你在开玩笑?你当红云帮就没有修者吗?再说了,在这里我们是外人,红云帮行事,还算讲了章程,并未违反规矩,若是我们喊少爷来,那才叫坏了规矩呢。这里不是苍龙府,许多事由不得我们卫家,当忍便忍吧。”

    说着已自回铺子里去了。

    那店伙计对着地面唾了一口:“怕只怕有这一回,后面就有的烦了。”

    小人物的一句话,却是道出了真谛。

    朝暮城。

    这里位于灵州边缘,属三州交界之地,正因此,灵州虽无甚特产,却是极重要的交通要道,每年从这里吞吐出大量货物流向全国各地,因此也是商家必争之地。

    卫家的买卖要想走得更远,朝暮城便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之地。

    在这里,卫家拥有一家铺子,虽只一个,其占地之广,用人之多,规模之大却更超过地火城七家之和,集收购,出售,中转等诸多功能于一体。负责的李朝旭是卫府多年的老人,素称笑面佛,平日里见人总是笑咪咪的。

    不过今日,笑面佛却生了一张苦瓜脸。

    铺后的接待大堂上,笑面佛对着一位青衫文士道:“这好端端的,怎的就要涨租金了呢?而且一涨就是这么多。”

    青衫文士手捧热茶,用杯盖撇了撇茶叶,慢条斯理道:“李大管事这话说得就差了,不是我们东家要涨房租,而是让房租回到它本应有的价格上。这几年,朝暮城的买卖是越来越红火,大管事也是看在眼里的,各地的铺子租价都在噌噌的往上涨,惟有我们的铺子,价钱却一直都是按照最低的给贵府。”

    李朝旭陪着笑道:“这一点李某自是明白。”

    “但是好事总有尽头的。”青衫文士悠悠道:“我们东家最近也是有些手头紧,不能老是亏着自己,贴补卫家,是不是?”

    “呵,呵……是,是。”李朝旭无奈赔笑,心中却是暗骂,狗屁的亏自己贴卫家。这两年你们钟家光是靠收地租就日进斗金,日子别说过得多滋润了。

    单是卫家为租这处铺子,每年就要向钟家交四千五百两纹银的租金,至于现在,对方更是一下子跳到了七千两。

    虽然说七千两也不算一个过分的数字,相比周边,这的确还是一个合理的价钱,但是享受惯了优惠,突然间没优惠了,感受自然是极不好的。

    最要命的是,前些日子为了扩大买卖,李朝旭花了不少钱进货,只准备了有限的钱用来交租,却没提防对方涨价,这一下突生变故,立时出现资金紧张的问题。

    好在这事还不是太严重,那青衫文士显然也不欲逼人太甚,表示可以给李朝旭时间筹集银款,李朝旭总算还来得及向苍龙府主家求援。

    商议过后,李朝旭送走对方,回来时脸上已再度挂满愁容。

    他的贴身小厮看李朝旭如此,问:“钟家不是已经答应了给我们时间向主家筹银子吗?老爷为何还如此忧虑?”

    李朝旭摇着头道:“你懂什么。举凡外商进入,为打开局面,往往以低价策略经营,先图把名声做起来,正因此利润微薄。听说前些日子太太还为此抱怨过外事无能,可其实就是这微薄利润,还是靠了租金够便宜才能做到的。现在可好,租金上涨,那原有的微薄之利也难保住,接下来若不想些法子,怕是就要亏本喽。”

    一说到亏本二字,李朝旭立时忧心忡忡。

    那小厮也点头道:“这到是个麻烦,不过好在也不是老爷自己要面对。”

    “恩?”李朝旭抬起头来看小厮。

    小厮笑道:“老爷还不知道吧?小的先前刚听说了,最近各地的买卖有不少都遭遇了此类事。地火城的铺子被红云帮收了保护费;丁家河的渡船,被收了泊费;千丝镇的万花绣,我们卫家不再是优先供应方之一,而是要和那些普通商家一样经过摇筹取号,竟价购买;听说就连古湾乡的那帮子砍木头的刁民都跳了出来,说什么我卫家给的钱太少,不为我们做事了。”

    李朝旭听得怔然:“竟有此事?怎么会这样?”

    小厮道:“还不是那个唐劫闹的,说什么不再管卫家的事了。古家一听这事,头一个跳出来,原本要卖给卫家的铺子,统统不卖了,卫家竟然还拿他们没办法。这下可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些事自然而然也就出来了。所以说老爷你也别担心,这会儿啊,怕是卫家大老爷比您更急呢,绝对怪不到您头上。”

    李朝旭先是怔了怔,随后脸色一怒,甩手给了小厮一巴掌:“混帐东西,主家有难,你竟然在此幸灾乐祸!”

    那小厮吓得忙跪在地上求饶。

    李朝旭这才恢复和善面容,缓缓坐下:“唐劫……他的事我到是听说了,他有此反应到也不奇怪。不过只是一个唐劫,怎的就引来如此大的风浪?而且还来得如此快,如此急?我看,八成还是有人在暗处推波助澜……如果真是这样,只怕后面还会有所动作。”

    “还有动作?”那小厮也吓得有些傻了。

    李朝旭哼了一事:“那就要看东家如何应对了。现在还只是开始,各方做事都带着试探意味,不会太绝,充其量就是把本当给卫家的好处抹掉部分。可如果应对不力……”

    李朝旭的声音低了下去。

    无论哪个地方的家族,都不会喜欢外人介入自己的买卖。

    如古家,为什么拼着出尔反尔得罪卫家也要拒绝买卖,不就是为了继续把持苍龙府的赌场买卖吗?任何一家要想在苍龙府开赌场,没有古家的允许就别想开成。向卫家出售赌场,损失的不是几间铺子,而是这默认的赌场专营权。

    同样的道理,其他地方也不会欢迎外来者做买卖,修者的实力就是决定能否进入的关键。

    你势强我便忍了,你势不够,自然就该缩回去。

    当卫家有卫天冲唐劫两大支柱时,卫家的买卖就可以开到灵州各城,地位等同于准天心家族,只要不喧宾夺主即可。但当唐劫表态消极时,地位下降,应有之待遇自然也下降。

    实力煊赫时,所有扩张皆属正当的;若实力不济,那么这些原本正当的扩张就会变成“一只伸的太宽的手”。

    面对这样的手,斩落是最自然的选择。

    从这方面说,任何针对卫家的行动,其实都不是过分之举,作为长期的买卖人,大家很懂得分寸的把握,严格秉承着有多少实力,扩张多少领土的观念。

    但是对于卫家来说,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扩张需要投资,大量的银子花出去,刚刚稳定的局面,莫说赚钱,连本钱都还未回来呢,就要撤了?这一撤,诸多银子可就都打了水漂了。卫家这么多年积攒的家底都在这上面,甚至还欠了不少钱,若是全打水漂,其损失之大可想而知。

    可若不想撤,那就必须拿出与之相对应的力量。

    —————————————

    “我不同意。”卫天冲淡淡道。

    “你说什么?”卫丹柏惊讶地看儿子。

    “我说我不会出手。”卫天冲回答:“各路所为,不过都是些鸡皮小事,更属各家本分。你让我以什么理由出手?就为了房租去把钟家灭了?还是为了优先供应把千丝镇杀个血流成河?又或去古湾乡放话,有敢不为我卫家做事的,统统杀光?父亲,文心不是无法无天之地,就算是皇家做事,也无如此肆无忌惮!”

    “那红云帮呢?他们你总可以对付吧?保护费一事,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卫丹柏的声音透着疲惫与无奈,可见这些日子,各地的烦心事让他受尽煎熬。

    卫天冲苦笑:“是上不得台面,可问题是你儿子我也打不过啊!你当红云帮敢在地火城收保护费,那是吃素的吗?他们帮里可是有真人撑腰的,我去那不是找死?”

    “他们不敢杀你,你是燕真人的徒弟。”

    “那是不假,他们肯定不敢杀我。可他们能打我一顿,扒光我衣服扔出去。师傅最好脸面,若有哪个徒弟被长辈欺负了,他或许会出头。可若是上门去找人麻烦却反被折辱,那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到时候若让师傅知道,莫说报仇,恐怕他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剑来先把我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不受重视,能保这真传已是不易。”

    卫丹柏倒吸一口冷气:“那就是说,你什么都做不了了?”

    卫天冲耸肩:“等他们再过分些吧。”

    “等他们再过分些?我怕那时就已经晚了!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卫家损失了多少钱?那都是用来供你修行的钱啊!”卫丹柏急道。

    卫天冲到是依旧淡然:“哦,我无所谓啊。反正我现在钱够用,用不着卫家出钱了。”

    “你说什么?”卫丹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着儿子看:“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用不着卫家了,所以就可以把卫家扔到一旁?”

    卫天冲摊手:“这不是象父亲您学习的吗?你觉得用不着唐劫,不也就把他丢到一边了?”

    卫丹柏僵立当场。

    他看着儿子:“原来如此,你是在为唐劫出头?他对我卫家做了这样的事,你还要为他出头?”

    卫丹柏已是大吼起来。

    卫天冲冷笑:“敢问父亲,他做了什么事?”

    他做了什么?

    卫丹柏张了张嘴,一时竟回答不上来。

    卫天冲已道:“他不过就是宣布不再理会凡事,以父亲当初所为,他做此决定又有何奇?又有哪里对不住我卫家了?”

    “可是这段时间……”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还是父亲想说,此人已重要到没有他,我卫家发展就会大受影响?”

    卫丹柏无论如何他不想承认唐劫对卫家有这么重要。

    他狠狠瞪着自己儿子:“你这是在为唐劫说话?”

    “孩儿只是在说事实。”

    卫天冲说着已大步出门。

    离了父亲,卫天冲亦是长嘘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夹在两者之间,也是左右为难,但是今天他终于大声说话,吐出心中肺腑之言,真没想到这顶撞父亲的感觉竟也如此的舒爽。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不为别的,还是因为唐劫的退避相让。

    本来他一直都担心唐劫翻脸,做好的准备都是维护卫家。

    但当唐劫什么都不做,只是宣布退避时,却让他心头大大放松。

    再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唐劫为自己做的一切,正因此,才更觉得自己对不起唐劫。

    所以当卫府因此而四面楚歌时,卫天冲非但没有烦恼,反倒有种快意的兴奋,心想老爹你也终于知道自己行为的愚蠢了吧?

    卫丹柏是他的父亲,再他如何修为通天,也不能对着父亲喝骂教训,然正因此,从他的角度是很乐意看到父亲吃瘪的。

    至于说卫府因此产生的损失,他还真是不关心。

    如前所说,他是修者,在价值观方面,他和唐劫是完全一致的。

    灵钱才是钱!

    凡间的金银,俗世的财物,营营碌碌的奔忙,早已不在修者眼中。

    再者他拒绝的也非全无道理,目前的情况下,若自己出手,只怕反引闲话,若真让师傅知道他为家族生意奔忙至此,只怕立刻就会派人来拿他。

    不过卫天冲没想到的是,即便他什么都没做,燕长风也还是派人来了。

    回决卫丹柏的三天后,南百城出现在了卫家。

    站在卫天冲的身前,南百城问:“听说卫家最近出了点事?”

    卫天冲忙回答:“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小问题。”

    “这样啊……”南百城看着卫天冲,似笑非笑,拖长了语调道:“既如此,那便跟我回山一趟吧。”

    “回山?”卫天冲心中一震:“回山做什么?”

    “师尊有命,你此番随唐劫拿下石门派,立下大功,师尊要嘉奖你,传你日曜九变第二变。”

    日曜九变?

    这可是燕长风最拿手的仙法,便如乱风步之于明夜空。上次仙缘会燕长风传了他第一变,这次却是要传他第二变了。

    卫天冲听的也是呆滞,但随即清醒过来:“可是我家里……”

    南百城不耐烦道:“既无大事,你还理它作甚?随我去吧。”

    说着一挥袖子,已将卫天冲卷了,向着空中冉冉飞去……

第四十九章 奖励

    朝月城,这里是位于灵州北地的一座城市,面积不大,地势依山傍水,到是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

    郑家在朝月城里是有名的望族,书香门第,虽比不得苍龙府五大家族的赫赫声威,却也自有百年家族的古朴之风。

    郑家大院。

    站在一棵长青树下,看着那茂密枝叶,郑书凤的目光带着丝憧憬与怅惘,口中不由喃喃低语:“遥忆当年初嫁,长青树下,痛哭惜别,转眼二十载,长青依旧,物是人非,今兮归去,不知何时再相见。”

    轻轻抚着那长青老树,语气中充满唏嘘之感。

    “听姑姑的口气,怎的竟似有了去意?”一个清丽脱俗的声音传来。

    回头望去,却是一名少女向着这边娉婷着步子走来。

    她叫郑华君,是郑书凤幼弟之女,因为在家里排行最小,也最受家人宠爱。

    郑书凤出嫁的时候,郑华君还未出世,这次回来,两人还是头回认识,却是颇为投缘。郑书凤也极喜爱这小侄女,这刻听她说话,挤出一丝笑容道:“卫家最近事多,我不能不回去看看,只几日便回,这不还在准备马车呢,尚未去各房请安辞别,到被你这长耳朵先听了去。对了,去看过你奶奶了吗?”

    “恩!”郑华君认真点头:“奶奶今天精神极好,大半碗粥都喝下去了。姑姑,那药真得很灵呢。”

    郑书凤淡淡道:“那是自然的,少华山的续命丹,就算是死人都能给你救活了,只此一颗,便价值数万灵钱呢……”

    郑华君轻捂樱唇,低笑道:“姑姑家的修者,不仅忠心耿耿,这能耐也大得很呢。”

    郑书凤悠悠叹息一声:“能耐是不小了,不然当初也不能让他一个入府才三年的小子去做了仆学,只是这忠心嘛,却还是要打个折扣的。”

    郑华君忽闪着一对大眼睛道:“姑姑这话到让华君不明白了,怎的那唐劫差人送了灵丹过来,姑姑却不喜反忧,甚至还觉得他不够忠心呢?”

    郑书凤伸出手指,轻轻在郑华君额头上点了一下:“死丫头,莫跟我装傻,你若是连这都看不明白,也不值得我对你另眼相待了。”

    郑华君以手帕捂嘴,继续笑道:“老太太本来是快撑不住了,现在这一用药,却又能坚持许多时日。这本是好事,偏偏卫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姑姑要陪伴奶奶,却是不能回府处事,真不知那唐仙人是有心呢,还是无意呢。不过看起来,姑姑就算顶着不孝的骂名,也要先赶回去了。”

    “我只是交代一些事情,又不是不回来。”郑书凤撇了一眼侄女:“还有你说便说了,还这般笑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我还哭吗?”郑华君放下手帕,拉着郑书凤的手臂道:“姑姑是卫家的媳妇,自是关心卫家的。我却是连卫家的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于我郑家而言,奶奶的身子却是比卫家要重要多了。我只要奶奶身体安康,其他人的境况却是无暇关心的了。再说了……如果卫家人的不幸能换来我郑家的康泰平安,我却也是不介意换一换的。”

    这最后一句声音说得极低,却还是被郑书凤听到,脸色一沉,狠狠戳了她一下:“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呢?仔细让旁人听了去。”

    郑华君笑道:“这长青树下如今只有我与姑姑,哪里来的外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者仙人法术,神奥无方,岂是你凡夫俗子能够洞烛?”

    “姑姑既知畏惧,又何苦于修者作对呢?”郑华君悠悠道。

    郑书凤的脸立时沉了下来:“华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郑华君低着头回答:“华君无礼,请姑姑原谅则个。不过华君虽是一介女子,也能看出送药一事背后有深意,姑姑兰心慧质,两府皆知,那唐仙人在卫府三年,只会比华君更清楚,又怎会认为送药的目的能骗过姑姑?怕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瞒过姑姑吧。”

    郑书凤怔然:“你是说……”

    郑华君淡淡道:“总是要做个选择的。”

    郑书凤全身剧震:“你疯了吗?竟然说出这种话,你可知这是在让我背叛卫家!”

    “怎能说是背叛呢?”郑华君一脸委屈:“这分明就是姑姑事母至孝,无暇分身。”

    郑书凤怒斥:“荒谬,卫家始终是我夫家,丹柏也毕竟是我丈夫,我怎么能看着自己丈夫与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郑华君轻笑:“唐仙人若要卫家万劫不复,举手投足便可做到,何需如此麻烦?”

    郑书凤默然。

    郑华君已笑道:“姑姑是明白人,其实卫家注定不会有什么大事,只不过眼下有一点小麻烦罢了。现在姑姑在这里,什么事都与姑姑无关。若是回去了,未必能对卫家有什么帮助,反倒让唐劫心寒,只怕是得不偿失啊。若是惹得恼了,反引来更强的攻击,只怕反而平添祸事。”

    “你……”

    “其实华君尤记得,当初事情传来时,姑姑心痛焦急的样子,甚至也曾写信给姑父。华君不知姑姑说了什么,但华君知道,姑父肯定没有听姑姑的。既然姑父对姑姑的意见并不放在心上,就算你现在赶回去了,又能启到多大作用?不管怎么说,卫家的家主始终都是姑父而非您啊!”

    一番话说的郑书凤心痛不已。

    是啊,在此之前,她又何尝没有写信力劝丈夫?

    可惜卫丹柏并没有听她的,在第一次出问题后,非但不补救,反而又一次中途撤人。第一次如此你可以骂他笨,第二次就只能说是自负过头了,只知道主仆之别,却忘记了仙凡之别。

    当事情再度传来后,郑书凤也是气的无语,那时她就知道事情怕是不能善了,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唐劫至少还有些良心,别为此事把卫家打到万劫不复,小惩大戒即可。

    结果却大出她的意料,唐劫没有报复,但是因唐劫而来的影响却还是牵连了卫家,让卫家陷入无尽的麻烦中。

    这些麻烦在郑书凤看来其实不是事,只要痛下恨心,转让商铺,停止对外扩张,很快就能解决,就算卫丹柏舍不得,以郑书凤在卫家的影响力,也还是可以强行进行下去的。

    但是唐劫的一瓶药,却让郑书凤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希望郑书凤这时候回去。

    这瓶药,既是对郑书凤的报恩,也是对卫丹柏的打击。

    “所以……”郑华君语声悠扬:“与其现在回去为姑父出谋划策,到不如留在这里孝顺奶奶,等到该回去的时候回去,到那时姑姑你力挽狂澜,拯卫家于危难之中,岂非更好?”

    郑书凤目光渐渐冰冷:“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恰恰相反,这是姑姑的机会,卫家就得有了姑姑的领导,方能成大气候!”

    这话象一个闷雷炸响在郑书凤耳边,惊得她全身颤抖,失声叫了起来:

    “这绝无可能!我是个女人,卫家还有老太爷,二老爷,何时轮到我一介女流来当家做主?”

    说到后面,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声音低了下来。

    郑华君抿嘴笑道:“非常时刻,就需要非常之人来主事方可。其实姑姑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念在夫妻情深,不愿去想吧。正因此,华君拼着犯忌才要说这些话。姑姑,你现在不回去,才是对卫家真的好!”

    郑书凤沉默了。

    站在长青树下,郑书凤一言不发,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着。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此刻也是矛盾得很,就连旁边的郑华君看到这样子,都莫名地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小婢匆匆走过来,对着郑书凤施礼道:“太太,马车已经备好了。”

    郑书凤如梦惊醒,回头看看那婢女,再看看郑华君,脚步已不由自主的向着外面走去。

    郑华君看着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眼看背影渐淡,终于放声叫了起来:

    “姑姑三思啊!”

    郑书凤的身体陡然僵硬起来。

    她站在那里,目光平视远方,好一会儿才道:“听说燕子山的少阳观,许的愿极灵,常保一地康泰平安。如今老太太抱恙在身,正当去请个愿。”

    说着已向前走去。

    听到这话,郑华君脸上终于露出浓浓笑意。

    刚走几步,郑书凤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早听说郑家有女华君,生而聪慧,当日见你,只以为你不过是勤读诗书,懂的道理多些,人也灵活些罢了,没想到却有这般智慧,连那些大人们都想不到的事,你都能想到。我若不知你来历,到要以为是哪里的大人物来对我面授机宜了。”

    郑华君脸色微微变了变,却终只是躬了躬身:“终是比不得姑姑的,愿姑姑早去早回。”

    郑书凤应了一声,这才出门去了。

    看着郑书凤的背影消失,郑华君这才走了回去。

    来到自己的小院,不远处的池塘边,一个年轻人正坐在塘前,持竹笛呜呜吹着。

    郑华君来到那年轻人身后,施了一礼:“幸不辱命!”

    笛声悠扬,片刻后方才停下。

    “做得好。”年轻人回过头来,赫然正是牧毅。

    随手抛出一本小册子,牧毅道:“若能在三年内晋升灵湖,可来七绝门找我。”

    “多谢仙师!”郑华君一躬到底。

    再起身时,牧毅已然影踪全无。

    出了郑府,牧毅转着手中竹笛一路前行,来到一处鱼塘边,就看到不远处一人负手而立,正是唐劫,距离他不远处还蹲着一人,却是石净斋,正掰着手指头做算数,伊伊骑在石净斋脖子上,到象是骑马一般。

    牧毅走过来道:“事情已经成……”

    唐劫挥挥手:“你莫要告诉我什么成不成的,我没有拜托你做任何事,你所做的一切,也都与我无关。”

    牧毅楞了楞,随即笑道:“是,是,是,你没有请我做任何事,是我自做主张,自以为是,自做多情,自命不凡,非要插手管闲事,到让你见笑了。”

    “你知道就好。”唐劫正色回答。

    牧毅郁闷:“我说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矫情了?明明内心希望卫府倒霉,又故意暴露线索引人发难,偏又装的事不干己。如此作为,未免有些太不爽利了吧?大丈夫恩怨分明,如我大师兄般快意恩仇多好?”

    唐劫笑道:“恩怨分明这种话说说简单,那能分明的自然就分明了,就是那难以分明的才要诸多用心。我不否认我的确有看卫府笑话的心思,但说到引人发难还不至于,充其量就是让原本可能需要三五年时间走完的过程,如今在三五十日内就爆发出来吧。”

    牧毅点头:“这话到是没错,即使没有你那般作为,卫府的这些麻烦也还是会来,只不过不会是象现在这般统一。但是集中爆发的威力,本就比徐徐而来要威力大得多啊。”

    唐劫冷笑:“那就是他卫丹柏的事了,我可没义务为他考虑。”

    牧毅拍手大笑:“瞧,瞧,这本相不还是露出来了,你就是想整他下台。”

    唐劫回答:“你把那个整字去掉,就对了。”

    “是,是,你只是想,没有做。只不过你把这想法表露了出来,而仙家所想的,那就是凡人要去努力实现的!那些在这个时候对付卫家的,不是在得罪你,而是在讨好你!”

    牧毅字字铿锵,落地有声,一语道尽唐劫行为之真谛。

    悠悠叹了口气,唐劫再不说话,转身离去。

    牧毅在后面追赶:“喂,你去哪儿?”

    “回学院,给你治伤。”

    “我才从学院跑过来,你又要我回学院去?”

    “你带来的那些破烂值几个钱?不回去领了赏钱买药,怎么治你?”

    “好大的口气,果然暴发户就是不一般,那卫家怎么办?”

    “本来只是天意决策,被你这么一说,到象是我在指使天意。既如此还不如早早离去,免人嫌疑,也给卫府一些时间。”

    “那卫府岂不是又要短痛变成长痛了?如此一来,对他们反而不好啊。”

    “你看,我这是插手也不好,不插手也不好吗?”

    牧毅哈哈一笑:“算是我的错。”

    唐劫想了想,道:“其实你也没错,若不想涉的太深,就总是要耐心等待的,是我之前急了些,反倒不够超然了,还是趁现在相干不多,趁早脱身的好。反正卫家要真有什么事,侍梦自会告诉我。”

    牧毅赞赏道:“如此最好,就先让他们自生自灭些日子吧。”

    再不去管卫府奔忙,两人直接回了学院。

    未经允许牧毅不得进入学院,唐劫因此让他和石净斋先在学子林等着,自己先回学院去见谢枫棠。

    进了西望阁,唐劫看到谢枫棠正在聚精会神的画符。

    谢枫棠的符在洗月派中也算一绝,此刻他所画的是一张逍遥游符。逍遥游是一种罕见的上乘空间法术,据说使用后可瞬间转移万里之遥,正显修者通天手段,不过因此也不易掌握,就算是天心真人,等闲也修炼不成,更别说以之制符了。

    这刻谢枫棠画的认真,唐劫也就在边上仔细看着。

    随着灵气注入,那一道道符纹图录亮起复又消失,此起彼伏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同时大放光明,复又暗了下去。

    谢枫棠哈哈一笑,拈起符纸道:“终于成了!”

    唐劫上前一步:“恭喜院主,得成仙符。”

    谢枫棠看看唐劫,恩了一声:“这逍遥游符我画了六十日,费符纸一千四百有余,也不过是成了两张,没想到你刚回来,我就成了第三张,算是托了你的福吧。”

    唐劫忙道:“是院主有洪福,小子不敢居功。”

    “不敢?”谢枫棠哼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符纸:“我看你敢得很呢。独战七绝门,逼走王绝灭,舌诛石门派,甚至还把人家底都翻了个干净,来了个卷包会,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唐劫陪着笑道:“弟子一心为派,绝无私心。”

    谢枫棠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本来还想再吓唬他一番,不过想想知道吓也吓不倒他,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好一起勘矿的任务,硬生生让你给办成了惊天大案,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都是院主指点之功。”

    “老子用不着你来拍马屁,你来是为了派里的赏钱吧?”

    唐劫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哪有,我就是过来看看院主的。”

    谢枫棠不咸不淡道:“那就好,正好钱还没下来呢。”

    “啊?”唐劫傻眼:“这都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没下来?”

    谢枫棠嘿嘿一笑:“还说不是为了领赏?”

    唐劫脸一红:“院主明鉴。”

    谢枫棠哈哈大笑道:“不逗你了,派里的赏赐早在十日前便出来了,其他人能拿的都拿了,就剩你和侍梦的还在我这儿压着呢。”

    说着谢枫棠取出一个小盒子,丢到唐劫手中:“你自己看看吧。”

    盒子里一共三样东西。

    一张面额为三百七十五万的灵钱票据。

    一把钥匙,它代表着通往天一阁九层的大门将被再次打开。

    一个印花册副本,其中一页上写着唐劫的名字,下书:贡献点一千。

    还没有成为正式的洗月弟子,唐劫已经先在门派中有了一千贡献了,这在整个洗月派历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事。至于那天一阁九层,则是第二次为唐劫开放。虽然唐劫已掌握了大量神霄秘法,但至少还有紫玉心法他未读过。

    摆在唐劫面前的三样东西,每一样都是让人梦寐以求的存在,但这刻真在唐劫眼前了,唐劫心中反而平静异常。

    那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小虎的身影。

    巨大的成功带来的喜悦因为小虎的失踪而被冲淡了许多,也使他的表现远不象谢枫棠以为的那样失态,就连谢枫棠都不由暗赞一声,此子心境了得。

    唐劫不知道这一下阴差阳错让谢枫棠对他的欣赏又多了几分,下一刻谢枫棠已随手将那张逍遥游符丢给唐劫,道:“这个给你,算是我个人对你的奖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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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山河社稷

    这逍遥游符谢枫棠耗费了数十日心血才得三张,如今却就这么给了唐劫一张,可见其对唐劫的重视。

    唐劫自是感谢不尽,谢枫棠只淡淡道:“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唐劫忙道:“弟子还有一事求秉。”

    这便将牧毅的事大致说了一下,当然他没说是为牧毅治疗,只说是仙缘会后与牧毅相见如故,惺惺相惜成了朋友,这次牧毅就是特别跑过来看他的。

    七绝门和洗月派没什么恩怨,两派死敌分别是天神宫与兽炼门,没什么纠葛反倒有同仇敌忾的意思,因此算是中立偏友好,两派弟子交朋友到也没什么问题。

    谢枫棠到是听着好笑:“你们之前不是还在黎国边境打了一场吗?”

    唐劫笑道:“各为其主,打过之后依旧可以是朋友的。”

    谢枫棠点点头:“七绝门最近这几百年一直都在励精图治,想要在武力上也摆脱六派垫底的名头,前百年出了王昱正,唐风洁,袁南宇这些人才,近百年又有高千军,王绝灭等人先后脱颖而出,这个牧毅也算是七绝门不错的后起之秀,甚至有可能成为和王绝灭一样的苗子,你和他交往对你自己到也有些好处。”

    “苗子?”

    “哦,就是派里对那些修炼在百年之内的优秀人才的称呼。别看你们在学院里呼风唤雨,一个个很了不起的样子。其实两千年来,洗月派的哪一名弟子不是洗月学院的佼佼者?上万学子,每年最终也只有十人能进入内门,百人入外门,派内说一句人才济济毫不为过。只有入了派,再度称雄,才是真正的王者,也是未来洗月派重点培养之人,未来派内之中流砥柱。到那时,你其实没必要去费心资源的事了,因为派里自会给你一切支援。懂了吗?”

    唐劫忙道:“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你和牧毅交朋友我不反对,不过院里有些不该他去的地方,还需注意一下。”

    “弟子知道。”

    “对了,听说石净斋疯了?”

    “是,弟子觉得此人虽疯,却还有些用处,当可驾驭,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谢枫棠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笑道:“到是有些想法。你要留他使用,自无不可。不过既已成疯狗,就得牵好了他,莫让他出来乱咬人。另外,平日里此人能藏便藏着的好,让太多人看见了,少不得又有说我洗月派驭人如驭狗的。虽说无所谓他们怎么说,但是大国上派,当重威严,总是要先立正自身的。”

    “弟子省得了!”

    “那就去吧。”

    离了西望阁,唐劫将牧毅和石净斋带入学院,两人先去灵妙坊,购买一些治伤的灵药。唐劫新得大笔钱财,出手也是豪绰,转眼间就花了七八万钱购入大笔灵药,看得牧毅也一楞一楞。

    他虽然知道唐劫因石门派一事发了大财,但他不知道唐劫到底发了多少。

    与唐劫不同,当初制订计划,是王绝灭和大家一起制订的,出谋划策的许多事是牧毅等人负责,布阵,联络,各方计划,都有七绝门诸学子下死力气,再加上王绝灭本身对钱财不甚重视,因此在分配上王绝灭远不象唐劫那样一人独得四分之一,七绝门近乎是平均分配,王绝灭,牧毅两人只比其他人略高一些。

    牧毅不了解情况,误以为唐劫也是差不多的分配方式,更不知道他还搜刮了石门派,因此在他想法里,唐劫此行能有七八十万就不错了。正因此,他当初才和唐劫约定,若是唐劫不成,便要赔偿十万灵钱。

    若是他知道唐劫一口气卷了五六百万,是绝不会开出如此价格的。

    这刻看唐劫一口气就为他花了七八万钱,心中亦是呆愕,他还不认为唐劫会对自己好到这地步,那就只能有两个解释。一唐劫发的财远比自己想象的多。二这小子只怕还另有事有求于自己。

    果然,在疯狂采购后,唐劫带着牧毅回陶然居,路上直接道:“我也不瞒你,这次派里给我的奖赏有三百七十五万。”

    扑!

    牧毅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

    他大脑飞速运转着,很快就得出答案:“你要是把这些钱全部换成辅助修炼的丹药,光磕药就得磕一年。观你气色,你现在百炼好象已近圆满,只需足够药物,冲击九转不是问题。开识到是有些麻烦,不是仅以药物可成,不过以你的智慧最多一年当可完成。至于三枯劫,剩下的钱当也是够的。那也就是是说……脱凡巅峰!”

    说到最后四个字,牧毅已惊声尖叫起来。

    说到这牧毅的声音都变了。

    自六大派有建以来,还从未有一名学子可以在十年之内达至脱凡巅峰的,就连九转一关都过不去,更别说难度更大的开识期和三枯劫了。

    看这架势,唐劫到是要创造一个记录了,而且是一个超级记录。

    唐劫笑道:“若是创记录能再给我三百万的话,我到是愿意一试,不能的话就算了。”

    “难道说,你不打算把这笔钱用来修炼?”牧毅听出他口气。

    “唔,这就是为什么找你来的原因了,有件事怕还是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先进屋再说吧。”

    说话间已到了陶然居,唐劫推门请牧毅进入。

    看唐劫离去多日,陶然居依然干净整洁,花园中的灵植更是长势良好,牧毅稍一打量,已看出端倪:“布雨阵,辟尘阵,聚灵阵,唐兄到是好雅致。小小一方天地,却是诸阵齐备呢。”

    唐劫淡淡道:“小小手段,不值一提,相比七绝门的山河社稷图,根本就是见不得人。”

    “山河社稷图?”听到这名字,牧毅不由楞住,看唐劫的眼神也充满古怪:“你叫我来治伤的目的原来是这个?”

    唐劫笑笑:“伊伊,去烧水。”

    “恩。”伊伊应了一声,已自飞去。

    唐劫随手一挥,院子里已多了一张石桌两张石椅,石桌上还刻着棋盘,桌上摆着棋子。

    唐劫指指石桌椅道:“坐吧,边下边聊,水还要烧一会儿呢。”

    牧毅无奈,只能坐下来,拈起一枚黑子落下道:“你对山河社稷图感兴趣?你可知那是怎样的宝物?”

    “上古神珍,我没说错吧?”唐劫笑咪咪回答。

    宝物分术器,法宝,神珍,道兵四种级别,一般而言,术器以锋利,坚韧为主,在某个方面可加强威力。而法宝通常自身就具备威能,只是无论法宝多强,终是以人的意志为主,依然是为人服务。

    而到神珍就不同了。

    每一件神珍都有着独一无二的威力与效果,其威能之强往往更超过修者本身。理论上一件神珍可以比一个天心修者全力爆发的威能还要强。

    王绝灭用的焚天七宝之所以没体现出这威力,主要还是投影缘故,再加上大部分都是防御装,因此不显其威。若是正品在手,只一柄天火剑全力爆发的威能就足以横扫三天心,当然,他能不能发挥出来是另一码事。

    山河社稷图就是这样一件流传已久的上古神珍,据说内中自成一小世界,可藏万里山河。当然唐劫知道,这所谓的可藏万里山河,其实就是指可蕴大阵。

    它就是一件神珍级的阵图!

    唐劫当初得到的阵图,只能使用二品法阵,随着唐劫实力的提升早已不堪使用,唐劫一直在寻找更好的替代品。尤其是传送阵需求出来后,唐劫对阵图的需要就更大了。

    建立传送阵一事有许多难关,第一难关就是大量的钱财资源,如今这个难关已经解决。

    第二难关就是阵图。没有阵图,传送阵只能安置在固定地点。对于唐劫来说,任何地点都不够保险,最好的办法还是能随身携带,正因此他需要一张顶级阵图,等闲阵图根本无法让唐劫布下传送阵,毕竟他要布的可是破界级!

    而山河社稷图就是他的选择之一。

    “知道你还敢打主意?”

    “为什么不敢?一件废宝,既然有人肯出价,为何不考虑卖了它呢?”唐劫悠悠反问。

    牧毅立时哑然:“果然你也知道山河社稷图的问题么。”

    “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唐劫回答,说着已长声道:“山河社稷图最强的地方,就在于它内中自成小世界,可纳一方山水。正因此,使用此阵图其实就是先将一方山水纳入,再在其中土地上布阵。因其面积辽阔,可布不止一阵。临阵对敌,只需山河图一摆,图中山河出世,大阵发动下,甚至可让天地变色,江海倒流。不过……”

    说到这,唐劫突然拖长了语调,嘿嘿笑道:“川山关岳,万里河山,气吞万里如虎,这山河社稷图的威能,等闲道兵如焚天七宝都比不上。可惜啊,上古神珍虽有如此磅礴之象,奈何却成就艰难。山河社稷图需认主方可使用,每认一主,图中所有一切尽皆消亡,需重新布置。而每一次布置,就需纳一方山水入画中……”

    说到这,唐劫不再说下去,牧毅却是长叹一声。

    纳山河入画,那就相当于从这天地中挖出一方领土。如此作为,就好比从人身割肉,对天地的伤害极大,要知道这种割除是不可恢复的。

    若长此下去,会让整个界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据说栖霞界当年的面积远比现在大得多,就是因为诸如此类的法宝神珍的运用,使得界的面积渐渐减少。没有人知道这些消失的领土最终去了哪里。

    正因此,在星罗大千界所有的有序世界里,都有一条共同规定,即不可使用此类宝物,以免进一步对本界造成破坏。如有违者,天下共敌!

    山河社稷图也因此成了一件废宝,在它的最后一任主人死后被束之高阁。

    没想到唐劫竟然会对它感兴趣。

    牧毅怔怔地看着唐劫:“你既知它是废宝,还敢要它?”

    唐劫回答:“我又不打算纳万里山河入一画,再说我也没那能耐啊。移动万里河山……你觉得我有那本事吗?我不过就是想挖陶然居那么大一点儿地方,这个应该没事吧?”

    牧毅呆了呆,点头:“照理这也是不合规矩的,不过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么点儿地方不会产生什么动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你要这么点儿地方做什么?大阵大阵,不大它叫什么大阵?”

    六大派在栖霞界各处都布有监察,专注天地变化。但这里的监察自是对那些动静较大的,唐劫若只卷陶然居这么点地方,的确不易被察觉,而且如牧毅所说,就算发现了也未必计较。

    正因此,如果唐劫只取陶然居一地,还真不是什么问题。修者活的岁月悠久,以千年计算,集万年光阴也损不了学院一地。

    这刻唐劫笑道:“我这不就是看中它可以安置高级法阵吗?不是每种阵法都要越大越好的,法阵大了,布置的成本也高,我这百万资产,还真未必够看。”

    牧毅呵呵笑了起来:“这到也是,看来你早有计较。若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和派里说说,你打算出多少钱买?”

    “一百万如何?”

    牧毅立刻皱起眉头:“这也太便宜了吧?”

    术器以千为单位,法宝以万为单位,视品级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神珍便是以百万为单位,上不封顶。

    至于道兵那就脱离了钱能买到的层次了,当然,不包括焚天七宝这类伪道兵。

    山河社稷图若以威力论可追道兵,在神珍中也算极珍罕的,唐劫给出的价钱,却是最基础的一百万,难怪牧毅要皱眉了。

    唐劫回答:“你若能让六大派放开限制,许我万里河山,那自是亿万之价亦可售得。现在嘛……”

    牧毅撇嘴:“你想得美。”

    唐劫哈哈一笑:“世上不是只有山河社稷图,你若不肯,大不了我就转求洗月派的乾清图,虽只是顶级法宝,不入神珍之流,却也无这许多制肘,当也够用了。”

    牧毅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对啊,说起来洗月派也有乾清图这类宝物,虽不是神珍,但也不纳山河,无诸多限制,你大可直接向派里买,何苦舍近求远,舍好求次?”

    “我有我的打算。”唐劫只是道:“还请牧兄弟帮忙递个话。”

    牧毅连连摇头:“难,我七绝门可不是什么小门派。山河社稷图再如何也是上古神珍,就算不实用,若让人知道被人以百万之资就换了去,只怕也要丢了脸面。”

    “那要是再加上一株三千年妖化白莲呢?”

    一听到这个,牧毅猛的全身一颤,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千年妖化白莲?这怎么可能?你怎会有此物?”

    在栖霞界,千年之物基本已只存在于各派的洞天福地之中。

    但正如所知,由于六大派历史都未超过三千年,称霸不超过两千年,因此他们的洞天内是不可能有三千年的灵物的,更别说妖化白莲这种存在本就稀罕之极。

    三千年妖化白莲,早就是传说之物,是真正的有钱也买不到。

    正因此这东西的价钱不好计算,论价值自然远比不上山河社稷图,论稀有却是远超,论颜面已够弥补。

    唐劫淡淡道:“我现在也没有,不过我知道哪里有。只要你们肯把山河社稷图给我,我就帮你们得到一株。”

    这是要欠帐的态势了。

    不过牧毅更关心这话中透露的另一股意思:“听你的口气,竟然还不止一株?”

    唐劫点点头:“若此事能成,只要七绝门给得起价钱,也不是不可以再卖第二株。”

    牧毅沉声道:“栖霞不太可能还有三千年妖化白莲产地而不为人所知!”

    “我也没说是在栖霞啊。”唐劫悠悠道。

    这话内中蕴含的庞大含义立刻让牧毅倒吸一口冷气。

    他看着唐劫,突然道:“我记得当年天神宫曾派人大举进入洗月派,与洗月学院交换学子,历时三年,据说是找一个叫唐杰的人,说此人掌握有某秘地线索,后来更因此发生顾长青劫持你一事,只是后来才证明了你不是唐杰……”

    说到这他的眼珠都快凸出来了。

    真该死!

    唐劫这是在告诉自己他就是唐杰吗?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会拿得出妖化白莲,毫无疑问,他掌握了某处类似于六派洞天之地,而且从天神宫的反应看,只怕这洞天比之六派也只大不小。

    只是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暴露线索?

    唐劫已几乎骗过了全世界,随着顾长青的身死,随着唐劫本体的进入,随着天神宫的沉默,这个时候就算是疑心病最重的人也不会认为唐劫就是唐杰了。

    为什么这时候他却突然跳出来?

    看着唐劫,牧毅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你能拿到妖化白莲,那就是说那处洞天已入你手,怪不得你敢暴露身份,被开启的宝藏自然无价值可言。不,不对,如果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还要拼命去抢石门派那批货……是了,传送阵!”

    牧毅一下站了起来,他终于明白唐劫为什么要参与那场战斗,为什么要观摩天玄真解,又为什么要买山河社稷图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传送阵!

    他死死盯着唐劫:“唐劫,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意味着什么吗?只要我把此事往派里一传,那么等待你的不会是山河社稷图,而只会危险!”

    唐劫嘿嘿一笑:“那可未必哦。第一我从没说过我就是唐杰,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考虑到目前的情况,到更象我故布疑阵多些。七绝门要真派人来抓我,那可得小心别落了我洗月派的圈套,就象当年的天神宫一样。”

    牧毅一滞,老实说这种可能还真不是没有。

    唐劫继续道:“第二,就算你所猜测的一切都是真的,七绝门也别想用山河社稷图要挟我。大不了我就转求乾清图,甚至直接找个地方布一次性传送阵,不过就是浪费些罢了,但不管怎样,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我要做的一切。”

    牧毅点点头,如唐劫所说,现在只差传送阵的话,那么已的确没什么人可以阻止唐劫了。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唐劫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七绝门的死对头是天神宫,而那个传说中的唐杰最恨的应当也是天神宫……”

    看着唐劫冷酷的眼神,牧毅心中剧颤。

    那一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了唐劫的心思,脱口道:“你想对付天神宫?”

    不让天神宫再次怀疑自己,他们又凭什么派人来送死?

    只是如今的唐劫,再不是当初无还手之力的唐劫了,最重要的是,他也有了可以合作的对象。

    “我更愿意解释为:这是为了从七绝门那里得到便宜的上古神珍进行的一次合作。以我为饵,诱杀天神宫……你不觉得这样对七绝门的人可以更好交代一些吗?”唐劫意味深长地回答。

    突然他侧耳倾听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水烧好了,请君入瓮吧。”

第五十一章 植物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牧毅便每天在唐劫为他熬制的药汤中煎熬。

    药汤其实并不稀罕,稀罕的是那在药汤中运行的法门。唐劫自然不可能将离经传给他,只能师法仙缘会的一幕,将离经的部分法门拆开了教牧毅,其效果自是也比正常情况要低了许多,时间也大大延长。

    饶是如此,牧毅也还是感到了自身的巨大变化。

    他原本身体孱弱几近凡人,但在这药汤作用下,身体却出现了明显的好转,体质渐渐强壮不说,集七绝门无数大佬之力也无法治愈的诸多暗伤,竟也在这种情况下渐渐恢复。

    这样过了七天,直到所有药物消耗一空,牧毅的身体也彻底好转,虽比不上王绝灭唐劫他们这类炼体强人,却已和正常的同级修者没什么区别了。

    原本只是一场不抱希望的尝试,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奇效,就连牧毅也不由大为赞叹。

    他说:“其实根本不用什么千年妖化白莲,仅以此法,我七绝门就愿意与你交换山河社稷图,不需要任何附加。当然,得是全套的。”

    唐劫笑着摇头,离经是兵主的根本,他可不会就这么传出去,所以只是道:“感谢我的话,就连教你的这部分也别传出去。”

    牧毅正色回答:“牧毅以心魔立誓,未得唐兄允许,此生不会将秘法传予任何人!”

    唐劫对牧毅的承诺还算是信的过的,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教给牧毅的法门并不具备流传的价值,毕竟法门不全下产生的浪费实在太大了。牧毅这是在疗伤,因此花多少灵钱都值得,用来炼体,就得考虑投入与产出比。若是花费百万灵钱提为玉石之体,那还不如不提了。

    事情既了,牧毅也就不再耽误时间,自回七绝门为唐劫联系山河社稷图一事。

    牧毅离开后,唐劫又回到了原先的修炼生活。

    他自用了不灭天源丹后,原本的体质缺陷获得了极大弥补,同时也百炼大成,隐隐已有了突破进入九转的预兆。

    从进入脱凡起,修者的每一次提升再不象以往只需量的积累,更需要质的变化,每一次的提升都是一个难关,且一关更比一关难,如果没有不灭天源丹,唐劫在学院毕业前都未必能达到这一步,可见此丹效用。有趣的是,正因此,现在这具分身的境界却是比九绝诛仙阵中的本体还高了。

    这一下主次颠倒,弄得唐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中突发奇想,分身何不就专注境界,努力提升,本体则先专注炼体。

    这么做一来可以节省资源,最大化战力。二来也可以让分身先行感悟各个阶段,待将来领悟的深了,本体再奋起直追,效率会更高,人也更安全。

    本来在突破体质缺陷后唐劫还打算继续强化一下自身体质,有了新计划后,唐劫放弃此念转而买了大量九转期间适合使用的修炼灵药。

    这一买就是五十万的大手笔。有了这五十万的修炼丹药,唐劫预计在接下来的两年之内达成一到二转当无问题。洗月学院目前最高记录就是学子毕业前脱凡四转,因此象唐劫这样的进境,在整个洗月学院也算首屈一指。

    不过九转可不是单纯转数越高越好。

    脱凡九转对应心,肝,脾,胃,肾,肺,肠,胆,脑九大要害,其中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胃属土、肠属金、胆属火,脑是唯一无属的,却也是最重要的,更是将来修灵识开紫府之关键。

    这九大要害每一处的修炼顺序不同,炼法不同,产生的效果与作用也完全不同,可以说修者的真正区别就是从这儿开始,并形成诸多特色各异的流派与仙法。

    如千情宗素以诡异快捷著称,她们的九转通常就是先修肺,肺为魄之处、气之主,五行属金,最利行气,故施法极快,次修脾胃,脾胃属土,以土生金,可进一步加强,又或修肝,其行属木,虽不益行气,却益补自身,不易行差,又或修脑,利境界提升。

    至于洗月派,则大多先修心。

    心属火,为神之居,血之主,脉之宗,是为根源,其行属火。

    这也是洗月派为什么称为煌煌正宗的缘故,其修炼方式就先得一个稳字,以至于连千情宗都要跑过来学习洗月派的心转之法。

    唐劫修的是少海洞金诀,心脉所属,以火融金,正相契合,是标准的洗月炼法,一如游戏中的经典开局,因此唐劫的第一转不需要思考,直接就是心转,以此开局向任何方向发展都方便。

    从第二转开始就要费思量了。

    九转层次越靠前,效用发挥就越大,如何安排方能最大化自己的实力,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考量,更是无尽的选择,其组合方案之多,之复杂,足以让人想到脑袋都爆掉。

    正因此,九转前的选择往往需要一些明师的指点,只有他们才能告诉你哪些事不能想的太好,哪些选择更适合自己。

    唐劫也不例外,为此专门去请教谢枫棠。

    没想到就连谢枫棠都觉得九转的事从来都是天下最复杂最难的选择,永远没有最好的选择,只有最合适的选择,最重要的是,不走到那一步,你永远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

    “一般来说,对于那些有天赋有希望晋升紫府之人,我会希望他的第二转选脑。”谢枫棠道:“脑为人之灵,是开识建府之关键,上通天窍之核心,只有这里强大了,才能承受炼识,心魔,化魂,凝婴等诸般劫难。你的天赋一般,但是勇气智慧上佳,如今又有大量资源支持,到是有些晋升紫府之希望,所以我建议你选择脑。当然,做此选择后,对你的战力不会有帮助,不过在保命上要强许多,甚至于对神念攻击也能有一定的抵抗作用。”

    “原来如此,当日王绝灭曾受梁兴邦神念一击而不死,看来不仅仅是梁兴邦爱惜神念,出手小气,多半也和王绝灭的选择有关。”

    谢枫棠点点头:“王绝灭心高气傲,有此选择不足为奇。至于这第三转嘛,就不好办喽……”

    说着脸上已露出愁容,喃喃道:“修肝者,以木生火,可续其势;修胆者,双火并发,可壮其威;修肺者,利于行气,可速其法;修脾胃者,利摄食,利固本,强回元,生命强盛不息。除肾有相克,肠无助宜,这两者不合选择外,其余五者皆可,且各有妙用。”

    唐劫想了想,道:“弟子修少海洞金诀,求的是洞金裂玉,无坚不催,故当锐意进取,一往无前。”

    “这样啊。”谢枫棠想了想道:“既如此,便当修胆。心胆相映,双火并威,再加你修的是少海洞金诀,从此以后,术法威力定然强悍无匹。”

    ‘还得再加九黎心经’唐劫心中暗道。

    九黎心经也有增强术法威力的部分,再配合之前的选择,哪怕每种选择只增加两成效果,由唐劫使用出的术法威力也要比常人高出六成。

    以前唐劫主要靠身体强悍落个打不死之名,从今天起,他这名声就要改了,从打不死转为炮台。

    其实这才是他一开始追求的,天神宫素以防御强悍著称,他选择洞金诀就是为了对付天神甲,只不过强大的身体素质遮盖了他进攻上的犀利,但是随着体质的停止和境界的提升,他的进攻威力正在逐渐发挥出来,注定将使许多人震惊。

    选定前三转后,唐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四转修肺,速其法,五转修肝,续其势,六七转修脾胃,八转修肠,九转修肾,典型的强攻路线选择。这也就是唐劫自恃玉石之体,防御天生高人一等才可如此选择。

    待这些选择全部完成后,唐劫开始了正式的修炼。

    脱凡九转由于主修内腑,难度远胜以往,唐劫每日苦修,以药物辅助全力提升,却也是进展缓慢。虽然他也知这是必然的情况,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烦躁。

    今天唐劫依旧是按往常般修炼,练着练着心中突然觉得有股莫名的烦闷,知道不宜再练便干脆停下来出门走走。

    刚出来没几步,就见到伊伊正蹲在花园边看什么。

    唐劫心中一动,道:“伊伊,在干什么呢?”

    伊伊回身道:“种子发芽了!”

    唐劫先是一楞,随即明白过来什么,上前几步:“你是说那豆种?”

    “恩!”伊伊认真点头。

    她让开身去,只见地里一小簇绿苗正伸出土来,茁壮而坚强的生长着。

    这豆种正是当日石净斋使用的那种豆种。

    那天石净斋使用的撒豆成兵着实令人赞叹,不过真正造成这一切的不是那撒豆成兵的法术,而是因为石净斋所用的豆种极为特殊,其中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生命力。

    正是因为这生命力如此强盛的缘故,才能使得化生的豆兵也凶悍远超平常。

    北沧寒曾认为这豆种是石净斋用贪墨的财货交换而来,但在唐劫看来,栖霞界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地方出产这等植物。

    那时唐劫想到了自己在地下溶洞看到的空间裂缝,心知这只怕就是从那空间裂缝中过来的东西。

    一种异界植物!

    回到学院后,唐劫就将得自石净斋的最后几颗豆种种了下去,尝试着自己培养。

    可惜的是任他如何努力,这豆种就是不发芽,转眼一个月过去,唐劫诸般法子用尽,连伊伊的尿液都灌溉了无数回,结果杂草长的比人还高了,豆子也不见出苗,最终败退。

    没想到今天伊伊竟然种出了一颗。

    “是怎么种出来的?”唐劫忙问。

    “不知道啊。”出乎他意料,伊伊却回答说:“我只是把我的那颗豆子种下去,然后它就长出来了。”

    你的那颗豆子?

    唐劫一楞,伊伊哪里还的的豆子。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明白过来:“是我交给你的那个豆兵?”

    当日他把那豆兵抓住后交给伊伊,事后因为事多就忘了,但现在想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伊伊点头道:“是啊是啊,就是那个小人,后来它又变回豆子了。”

    随着伊伊的说话,唐劫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日之后,只过了半个时辰,那豆兵就变回原形,只是形态颜色上略有变化。

    伊伊看它好玩就一直留在手里,直到这段时间看唐劫种豆子种不出来,她才一时兴起把自己的也种了下去,没想到竟然种成了。

    “这么说来,此豆竟然还是需要一些方法的了,难道是要变回人形才可以?”唐劫嘀咕。

    他干脆再把之前种下的几颗再挖出来,用得自石净斋的撒豆成兵,将其中一颗化为人形。

    那豆兵因为是被他化生出来的,自不会攻击他,这刻持着钢刀神情凶狠,就等着唐劫一声令下好扑上去把伊伊剁了。直到半个时辰过去,那豆兵又变回豆子。

    唐劫让伊伊看是不是她当初种下去的那种样子,伊伊看看却摇头说不是。

    唐劫再看那豆子,只觉得豆内所有的生命能量皆化为乌有,就连再度施法成为豆兵都不可能了,只能扔掉。

    第一次尝试失败,唐劫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日之事,那豆兵化形之后,凶狠异常,对着自己大噬大咬,当时它抱着自己大腿狂啃的一幕再度出现,唐劫依稀记得自己被它咬的大腿都疼了。

    难道说……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取出一颗豆子,滴了滴鲜血在上面,就见那豆子陡然放出一团红光,变成一片血红,整个豆身都变得又扁又平。

    伊伊大叫起来:“这个象了!这个象了!”

    “有些象?”唐劫问。

    “恩!”伊伊用力点头:“我的那个没有这么大,这么红,还有这么扁。”

    唐劫有些明白了:“那是因为它没有变成豆兵,未消耗自身生命能量的缘故。即如此,就分别试试吧。”

    说着将这颗豆子种下,标为二号,伊伊之前种的那颗则为一号。

    此外唐劫又种下两颗豆种,分别用的是伊伊和普通凡人的血,他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差别。

    七天后,二号豆率先出苗,形态却与第一颗完全不同,虽然也是豆苗形状,但是边缘部却密布锯齿,即便只是很小的一段,也给人一种锋寒之感。

    十二天后,三号豆也出苗了,与之前两种竟有所不同,却是一朵白嫩嫩的小花从地底钻出,只是花缘出一圈锯齿,看起来就象血盆大嘴,仿佛食人花一般。

    唐劫试着丢给三号豆种一只老鼠,结果是对方毫不客气的将老鼠吞下,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对此唐劫也深感无语,这豆子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品种,培育的方式不同,竟然生长出的形态也各不相同。

    又过了四天,四号豆也出苗了。

    这个家伙与之前三种又有不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刚出生就是一大片,一根小小的苗株以惊人的速度飞快蔓延,长势旺盛无比,只用了几天功夫就占据了一小片花园。

    相比之下,反倒是一二号豆种在出苗后几乎就未见动静。

    只是它长得虽好,看起来却只如杂草一般,无任何特异之处。

    眼看这东西长得飞快,就要把花园全占去,唐劫正准备把这四号杂草除去,这一天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原本长得飞快的四号杂草在碰触一二号豆苗后,竟然化灰消散了,草木灰尘落在一二两号豆苗上,堆积起一片厚厚的灰尘,而那株四号杂草转眼间变成一株枯枝,竟然就这么凋零了。

    唐劫愕然。

    大量的草木灰还堆积在田园里,唐劫正想把它们处理掉,伊伊却拉住唐劫的手说:“别动,那是它们需要的。”

    三天后,唐劫发现田园里最后一点草木灰也没了。

    又过了两天,唐劫观察发现,原本已经停止生长的一二号豆苗又一次开始了生长。

    只不过这一次两株原本相近的豆苗再次出现了变化。

    一号豆苗竟然开始结豆荚了,而二号豆苗则依然光秃秃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只是努力地向上长着,又长高了半寸左右。

    仅此而已。

    但是唐劫能够感觉到,就是这一株又矮又小,惟有边缘锋利如刀,带着浓重金属质感的植物,才是所有这些植物中的王者!

    它高傲而倔强的生长着,庞大的生命能量在其中流淌。

    两个月后,一号豆的豆荚已完全成熟。

    它们纷纷爆裂,撒出了一片豆子。

    唐劫拈起一颗,看到那正和他之前得到的豆子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三个月的观察让唐劫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个豆类世界优胜劣汰的进化过程,决定胜负的有许多因素。

    四号豆子无疑是最先失败的,只使用了凡人鲜血的它,依靠自身庞大的能量虽然可以大范围疯狂的生长,却只是凡物。当然它并非毫无作用……它是其他同类的食物。

    三号豆使用的是伊伊的血液。伊伊本来就是精物,木属性过甚,这导致吸收了伊伊血液的三号豆直接进化为噬血妖植。但它的存在并非没有意义,这种植物的培养需要鲜血,尤其是灵性越强越好的鲜血,有了它就可以保证鲜血的供应。这一点在唐劫甩给这株已经长至一人高的食人花一只小羊,看它将那羊咬的鲜血四溢,落在泥土上,沾在豆种上而彻底确认。

    一号豆与二号豆则又有不同。

    它们都是用的唐劫的鲜血。

    但是很显然,它们先天上有差异。

    一号豆在变化为豆兵之后,消耗了大量的自身能量,二号豆则保持了完整,先天就比一号豆健康。

    不过凭借先发优势,一号豆试图扼杀二号豆,两颗豆种在生长的过程中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并彼此相互影响着。

    然而这场进化之争,最终还是先天强大的二号豆获得了胜利,一号豆失去了继续进化的机会,开始转向繁衍。

    如果说四号豆彻底的进化失败者,因此沦为食物,三号豆就是护卫,是打工者,一号豆则是妃嫔,负责繁衍,二号豆则是王者。

    这个豆类王国中唯一的王者!

    这个认识让唐劫感到有趣。

    明明只是一种植物,却在生长的过程中演化出一个社会。

    这绝对不是栖霞会有的植物,唐劫对它的来历到是越发好奇感兴趣起来。

    田园里的那株王者之豆还处在萌芽状态,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真正成熟,更不知会是何等模样。

    唐劫的心中已充满期待。

第五十二章 磨练

    修炼之余,唐劫也不忘关注卫家的情况。从侍梦那里得知,卫家的麻烦还在不断的发生着,不过由于都是小问题,暂时还伤不到根本。只是卫府中对于卫丹柏的指责已开始出现,据说老太爷和老太太极不满意卫丹柏所为,只是这些还不能从根本上动摇卫丹柏家主的位置。

    已经打定主意坐看天意的唐劫自不会去理会,只是继续修炼。

    牧毅于前不久来了消息,说关于山河社稷图的事已经报了上去,这件事由于牵涉秘境,引得七绝门内一片哗然。七绝门高层一时间争论纷纷,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还要等些时间才能做出决定,到是王绝灭那边的不灭天源丹已经得到,差人给唐劫送了来。因为丹药是留给本体的,唐劫先收了起来。

    三个月的苦修,除了收获了一批豆种外,唐劫最大的感触就是九转修炼之不易。

    与百炼不同,百炼打磨的是筋骨,九转修的内腑,而到开识期修的就是灵识。

    整个脱凡境其实就是修者脱离凡体,修成灵体的过程,也是一个由外而内,由有形至无形的一个过程。

    正因此,九转的复杂之处远超百炼。

    百炼不过是打磨筋骨,这种事连凡人都做的,自无难度可言,只需时日锤炼。也正因此在那些高端修者眼中,九转之前其实都只是积累过程,依靠积累就可完成突破,偶有小槛如冲击脱凡,问题也不是太大。

    到了九转就不同了,修者需要磨练的是五脏六腑,要每日以灵气滋润,再以秘法磨练,其修炼过程不仅复杂,精深,更兼痛苦,其艰难之处百倍于从前。由于涉及要害,稍有不慎甚至会反伤己身,严重者甚至会走火入魔和死亡。唐劫准备的那些修炼药物,有相当部分就是用来治疗伤势的。

    正因此,九转期可以说是修者们的一道分水岭,那些江湖野修中的大部分到了这里就望而止步。如果没有明师指点,终其一生他们可能都闯不过这一关。而对于有门派有良师指点的修者而言,这一关的问题还不大,充其量只是花费时间长短而已。

    至于到了开识期,那就是直接进入无形的灵识层面,其难度更大。

    这就是脱凡境表,里,识三者的区分。

    唐劫每日修炼心转,要先鼓荡血气冲击自身,使心脏如受重击,再以灵气汇聚成灵潮,以定法冲刷,锤炼心腑,冲刷杂质,灵化心脉。

    在这反复过程中,心脏会逐渐脱离血色,渐渐变得晶莹而透明起来,这便是灵化的过程。

    当心脏灵化至一定程度时甚至会晶莹如翡翠,这便到了心转的巅峰,到这一步再继续修炼,心脏颜色就会复归正常,此时,心转方告大成。

    大成之心,看似平常却再凡心。无论刀砍火烧,都轻易不会损坏,就算受了伤也能痊愈,痛苦会大幅度削减,甚至于被砍成两半也能愈合。哪怕心脏整个被挖出来,只要还剩下一点点心头之肉,都能让它再重新长出来。当然,具体程度就要看整个的九转安排了,有那强于再生的,有强于防御的,也有强于进攻的,各有所长自然表现也各不相同。

    当年顾长青就是心转脑转皆有成,才能心脏碎而不死,头颅穿而不亡,实力可见一斑。

    只是他再怎么强悍,脑袋没了也终究活不下去,无头再生属于真人以上的权力,还不是人人能有的。

    唐劫洗炼三个月,心脏也不过血色稍减,呈浅肉色,离晶莹润泽都差得远,更别说返璞归真了。照这进度,要想在剩下的九个月内达到心转大成怕是不易。

    本以为剩下的两年时光可以让自己冲到至少二转,现在看来自己想得还是简单了,真不明白那最高四转的记录又是怎么出来的。

    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加强洗练,让心脏承受更大的冲击,更强的灵潮,同时风险也更大,一旦受损过重,灵心未成却可能造成无法治愈的永久性暗伤。

    虽然唐劫有玉石之体,不怕暗伤,问题他之前修炼时已经考虑过这部分,加强了修炼强度,再要往上加就是自己作死的节奏。

    今天唐劫正为这事烦恼,突见不远处伊伊拿着一物正在教训石净斋:“讨厌死了,教过你好多次怎么就是不明白,不是你的东西不许碰!”

    石净斋看着伊伊嘿嘿笑。

    唐劫放眼望去,只见伊伊手里拿的竟然是那把打开天一九层的钥匙。

    这东西谢枫棠给他后,他就一直放在盒子里,也不知怎的竟然被石净斋拿出来玩了。

    看到钥匙,唐劫心中一动。

    对啊,天一九层或许可以解自己心中之惑。

    他之前得到的大笔资源,因为山河社稷图尚未到手的缘故不敢轻易动用,天一九层却不在其中,只是他一直忙着修炼,到把这钥匙给忘了。

    这刻他从伊伊手里拿过钥匙,直接便奔天一阁而去。

    这钥匙说是钥匙,其实就是一个凭证,凭此钥匙可以直接进入九层而不受阻拦,时间则为三个时辰,却是比上次要长得多,在此期间紫玉心法和神霄剑典也是随便选取。

    唐劫在让守阁弟子检查过后入九层,直接取了紫玉心法观看。

    不过这一次他没再带阵图,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观摩心法。

    紫玉心法并非修炼法典,确切地说,它只有一小部分是关于修炼的,绝大部分讲的都是心得体会。其创造者水月天尊早年游历天下,见闻广博,又领悟大道,参透命运,可以说是一代奇人,他的紫玉心法记录了他一生修炼感悟,其实比修炼法典要珍贵许多,并且适用于各个层面,正因此借阅者众多。

    天一阁因为是为学子服务的,因此其中存放的紫玉心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大都是一些相对浅显的内容。不过也正因此,唐劫很顺利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关于九转方面的修炼知识,还真找到了解决问题之法。

    方法不难,唐劫很快就记了下来。看看时间还够,便继续看其他部分。

    这一看,只觉得紫玉心法果然神妙无双,许多原先想不明白的地方在其中竟然都有记述,层层道理解释明白,看得唐劫连连有豁然开朗之感。

    这八年来,唐劫获得的秘法其实不算少。

    至御天宝无上心经,鬼经,九黎心经都是难得的奇书妙法,只是一直以来唐劫不敢让其现世,只能自己琢磨,许多问题也就一直悬而未决。

    直到这刻翻看紫玉心法,那些他曾经未解的疑难问题终于在这刻一一开解,整个人的感觉都变的不一样,就好象有什么东西被他捅破一般,唐劫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随之升华了。

    三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过。

    唐劫恋恋不舍的放下心法,走出天一阁。

    两名守阁学子看到唐劫出来,先是同时呆了一呆,随后才一起行礼道:“大师兄出来了。”

    唐劫应了一声,已自离去。

    两名守阁学子互相看看,一人道:“奇怪,我怎么觉得大师兄出来的时候跟进去时的感觉不一样了?”

    另一人道:“我也这么觉得,只是说不上来到底是何感觉。”

    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由上心头,两人互相看看,竟不由一起打了个寒颤,再不敢说话。

    同一时间,九绝诛仙阵内。

    一棵大树骤然炸裂,一个身高五米左右的伟岸巨人从中走出,古铜色的皮肤闪闪发亮,现出金属般的色泽,正是唐劫本体。

    他全身每一块肌肉都贲起着,涌动出磅礴巨力,轻轻向前踏出一步,就连大地也为之颤动了一下,看似三米多的身高,体重却已近百吨,体内蕴含的力量更是无比惊人。

    然而就是如此伟力,本体的境界也不过是在百炼期,且远远未到尽头。

    这刻唐劫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喃喃道:“原来如此……故身经百炼而百战不殆……金刚当以百炼!”

    说着他突伸手对着自己连点数指。

    这几指下去,唐劫身上突然暴涨出一片湍急气潮,直冲天际。

    唐劫本人更是痛声高呼着。

    呼吼天雷震震,连火焰巨鸟都为之惊动,展翅高飞,对着下方吐出一道熊熊火焰。

    它竟然冲出了山谷屏障,主动对唐劫发起了攻击。

    见此情景,唐劫眼中光芒一闪,竟然不闪避,双拳一震:“吼!”

    吐气开声中,已是大站杀臂,竟然任由火焰袭了上来。

    那来自巨鸟的火焰何等凶猛,就连何冲都无法抵挡,就算钢铁碰上了都要为之消融,这一刻扑在唐劫身上,炸出大片的火焰光华,伴随着火焰流的轰然席卷,唐劫整个人几乎已成焦碳。

    尽管如此,唐劫却未死去,随着那火焰流过去,唐劫先是全身焦黑,接着是一片一片皮肤干裂落下,露出是后面坚毅如铁的面容。

    他死死盯着那火焰巨鸟,竟是放声笑道:“金刚之躯,百炼之阶……哈哈哈哈,我真蠢,我早该想到的,这两者结合,岂非是最好的打磨自身之道。”

    他以前虽入了金刚之体的境界,却从未磨炼过,直到遇上王绝灭才知道自己的错误,找何冲打了一场,可惜虽有提升,却毕竟不是合理的修炼之道。

    直到今天读紫玉心法,内中详述各境界要诀,这才发现自己对修炼的理解还是不够深刻。

    其实修者的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特殊的意义,如百炼阶,身经百炼而钢筋铁骨,只不过绝大多数修者不修体,故只以灵气养身而不经磨练。

    作为施法者,如此作为并无不可,反正自身体质有限,就算真刻苦打磨也发挥不出多大名堂。

    但是对于炼体者而言,这看似最不重要的阶段却成为最重要的阶段。

    惟经百炼方为金钢!

    这才叫真正的金钢之体。

    如果不是今天读紫玉心法有所领悟,恐怕唐劫一直突破百炼进入九转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等到以后再明白已是错过了最好时机。

    这刻被那火焰巨鸟吐了一把火,唐劫虽身受重伤,却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燃烧起来,身心深处涌动出不可遏止的战斗**。

    他猛地大嚎一声,对着天空再击一拳,轰出一道气柱直扑火焰巨鸟。

    其实以他现在的实力对抗那火焰巨鸟,绝对是有死无生,纵然他能挡下一记火焰喷吐也绝挡不下十记百记,但是唐劫偏偏不退,他心里有个想法,使他觉得面对比逃避更好!

    尤其是在这巨鸟破天荒冲出山谷,前所未有的对唐劫主动发起攻击后,唐劫心中的念头更盛。

    这刻拳威如浪,直袭火鸟。

    那火鸟长嘶一声,对空又是一记火焰喷吐,轻轻松松就将唐劫打出的拳风瓦解,接着又是一口火浪下来,威势比之前更甚。

    轰然席卷中,唐劫狂呼着飞起,冲上半空。

    整个人在瞬间化成一截焦碳,却又在飞行中裂开,现出后面金属般色泽的皮肤,仿佛浴火重生一般。

    在这火焰喷灼里,唐劫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再不停的提升着,爆发着,他放声狂啸着,对着火焰巨鸟一连轰出十余拳。

    这十余拳打在山石上,震得山峰摇颤,巨石崩塌,气势雄浑已极,那火焰巨鸟却只是轻轻一摇,火焰喷吐中就再度将所有的攻击浪潮化解。

    接着它嘴又喷,这次却是一个火球从它口中飞了出来。

    尽管看起来威势不显,唐劫内心中的警觉却在瞬间提升到顶点。那一刻他发动所有的力量,身上金光血光同暴,无相金身与血炼神术在这刻同时发动。

    “给我顶!”唐劫放声狂后。

    那小小火球已轰然砸在唐劫身上,带着唐劫直砸向远处山峰,轰的一声,那山峰轰然倒塌,大片的火焰从峰头崩现,崩射出无数火流星般的光彩向着四面八方射去,落在地上立时燃烧起擎天火焰,转眼间整片区域化成火海。

    那火焰巨鸟长嘶一声,下一刻纷起的火焰化作道道焰流向着巨鸟空中飞去,瞬间消失不见,只在丛林中流下条条炊烟,表明这里刚刚曾发生过一场维持了不到两秒钟的特大火灾。

    燃烧着火焰的身体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火光,如陨石降落般重重落于地面,再度砸起一片地震余波。

    “咳,咳!”唐劫大声咳嗽着从地面艰难的爬起,抖落出满身的灰烬。

    只是这一次,唐劫可不再象之前那样轻松了。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渗血,将他染成红人,身上到处有火星在跳动,竟如蚀骨之焰,挥之不去。

    枯焦的皮肤刚刚剥落尚未来得及新生,在附着火焰的作用下已又是大片的焦枯密布全身,反反复复竟似不会停歇般,把唐劫陷入了剧烈的痛苦中。

    “啊!”他痛声长嘶着,在地上拼命地打滚,所到之处,连泥土都为之晶化,可见这火焰威力之骇人。

    然而纵如此,唐劫也仍是不死,只是反复的打着棍,金刚之体那强大的生命力给予他恐怖的再生能力,尤其是积聚的力量在这刻爆发,更使他的生命力前所未有的旺盛,竟是生生顶住了这恐怖之极的火焰。

    天空中的巨鸟并未再攻击,只是冷冷看着。

    火焰还在燃烧,终于渐渐熄止。

    唐劫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当火焰熄止的那刻,他的身体立刻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很快就已痊愈,只是刚被烧掉的头发,眉毛到长得没这么快,这刻整个人都是光秃秃的。

    最令人吃惊的是,他刚刚还五米多的身高,现在竟已缩到只有四米多了。

    唐劫到不以为意,看了看自己,喃喃说了一句:“以前只是虚胖,现在才叫精壮。”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也知道刚才这一轮对轰消耗了他太多力量,现在怕是已经不起那火鸟轻轻一下了。

    那火焰巨鸟却突地扭头对着另一侧吐出一口火焰,下一刻何冲的身影出现,如电光火焰般射向远方,同时带起的是一缕袅袅黑烟和一声凄厉的惨号。

    随后它歪过头来看看唐劫,竟是转身向着山谷中飞去了。

    唐劫却是嘿嘿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既然留了仙草,为什么还用弄只火鸟守着。要说是考验,这也不该是第五关该有的考验啊,毕竟那可是连何冲都打不过的,原来是用来锤炼金刚之体的。”

    兵主一生惟战称雄,最重斗志,他所选择的继承人自然也极重勇气。

    正因此,他在这第五关下安排火焰巨鸟,不仅是对金刚之体的磨炼,同时也是对斗志的考验,只有天性好斗之人,才会尝试着挑战这火焰巨鸟,硬抗其焚天之炎。

    若非唐劫参悟紫玉心法,明白了百炼与金钢之体的关联,还真不会意识到这一重关键,更不会主动呼唤巨鸟。

    此时唐劫已大致明白,这火焰巨鸟当是有两个任务,一是保护山谷,二就是帮继承人锻体。当它保护山谷时,使命就是杀死目标;当它为对方锻体时,却是有限攻击,两者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这刻那火焰巨鸟在飞到山谷上方后,绕着山谷飞了一圈,随后回头看看唐劫。

    唐劫心中一动,尝试着走过去,踏进山谷的警戒线。

    果然那山鸟竟然未扑下来杀他。

    唐劫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株千年妖化白莲前,伸手一捉,抓住那白莲根茎,那白莲中的小人大急,扑地打出一道闪电,落在唐劫手臂上,跳跃出一些火花,却丝毫无损于他。

    唐劫已将那白莲拔起。

    这白莲一离水面,立时莲叶倒卷,内中小人卧倒于莲叶中,渐渐凝化成一颗人形莲心,倒卷的莲叶则将这人形莲心包住。

    这人形莲心便是妖化白莲的精华所在,外面的莲叶则是保存此物的唯一器具,一旦揭开就必须在七日内用掉。

    小心地将这白莲收起,唐劫看了看其他白莲,再看看天空火鸟。

    那火鸟仰天长嘶一声,已对着唐劫吐出一口火焰,只是火焰却是从唐劫的头顶掠过。

    唐劫知道这是警告。

    “看来是通过一次考验,可取一棵,原来这才是取药之道,就不知下次又待如何。”这第一次考验就让他险死还生,堂堂金刚之体,在那火焰巨鸟的火球下竟显得如此脆弱不堪。然正因此,反说明自己未来的前进空间还无比辽阔,怎能不让人心生神望。正因此他无惧反笑道:“之前小子无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待到再次修炼有成,定再来讨教!”

    一边说着唐劫已一边退出山谷,这也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退出而不用担心火鸟追杀。

    天空中的火焰巨鸟看到唐劫离开,长嘶一声,飞入火焰湖中消失不见。

第五十三章 长生万象

    时间转瞬又过了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唐劫又做了一次豆子实验,对这种奇特的植物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首先,这种植物的分类并不仅是四种。

    利用这种豆子唐劫又培育出两种植物,一种是形态比食人花可凶猛的植物,其根须竟然可以拔出来行走,看起来象一种植物猛兽。另一种则是能够散发出奇特气味的植物,这种气味对附近的一些小动物,如老鼠,兔子等具备特别的吸引力。而每当有老鼠兔子被吸引过来时,食人花和猛兽花就会将其吞噬。值得注意的是,猛兽花会主动将动物尸体埋在那株王者之豆下,挂在那锋利的锯齿上,因其生的矮小,被整个遮盖住,看起来就象一只从田地里长出来的的兔子,老鼠,或者别的什么。

    唐劫将其命为将与农。

    由一种豆子变化而成的六种形态,最终形成王,妃,将,兵,农,食六种存在,各司其职。

    唐劫曾试图多培育一些妃来增产豆子,不过他很快就失望了。

    他发现,豆子的社会也是严格的按照等级秩序与资源供应需要来分布的,只有拥有足够的下层基础才会有更多的上层。

    正因此,当作为食物的最低级豆类数量过少时,其他的高级豆类任唐劫如何努力也无法催生更多。由于陶然居的田地范围有限,他实际上就一直没得到第二株妃,连将也只有一株,只有那种兵级的食人花能培育出一些,全部送给了伊伊布花阵,到是比绿萼强得多。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有足够的面积,应当很快就能培育出大量高端植物。不过正因此,唐劫很担心这种植物会失控。尤其是作为最底层的食物级别豆类植物,它们的生长速度简直飞快,要不是陶然居四面有阵法守护,它们只怕早冲出屋子,扩张开来。

    唐劫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种有组织,有强大繁殖能力的植物,事实上他已开始怀疑这不是植物,而是某一界特有的生命形态。

    幸好石净斋不知道这种生命的培育之法,否则一旦失控,栖霞只怕会遭遇大祸。

    有了此念,唐劫再不敢将它们转移出去种植,只能苦苦等待山河社稷图的到来,只要此图一到,那么许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时间进入到唐劫归来的第七个月。

    此时唐劫修炼心转已小有所成,期待已久的消息终于传来——七绝门同意与唐劫交易了。

    不过有两个条件,一是必须看着他使用山河社稷图,二是必须去七绝门一趟,当然七绝门保证不会伤害到他,只是想请小友去做客。

    第一个要求主要是为了履行监督之责。唐劫对此并无意见,虽然他要山河社稷图的确是冲着大阵中的那片世界去的,不过一来他还没移山的水平,二来他也不确定如此做后对大阵有什么影响,因此是以后的打算。

    至于第二个要求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唐劫想了想后,提出可以在二十年内去七绝门一趟。

    对于修者而言,二十年并不算一个太长的时间,在得到唐劫回复后,牧毅那边很快来了消息:七绝门同意了。

    双方谈妥之后,没过多久牧毅便带着山河社稷图而来。

    山河社稷图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空白画轴,如果不是纸面上那淡淡的神光,唐劫几乎就要以为那只是普通凡物。

    然而当这画轴展开时,唐劫仿佛看到一个世界在他眼前摊开,尽管空白无一物,却有着宇宙般的浩瀚深邃之感。

    那一刻站在这上古神珍前,唐劫竟有种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之感。

    好在他总算克制住了这冲动,硬生生站住了,只是全身都已冒出汗水。

    牧毅看他如此,笑道:“果然了得,我第一次此宝时,它就挂在我派偏殿堂上,当时我身处大殿之中,却如置身无尽虚空里,恐惧至无以复加,可是险些尿了裤子的。”

    “上古神珍,果然了得,只是看一眼都难以抵抗其神威。”唐劫也不由嘘了口气:“这还只是空间之宝,本身并无战意,若是那战斗神珍又不知该当如何了。对了,你现在到好象能抵抗这股威压?”

    牧毅手腕一翻,已现出一只小小玉镯:“安神镯,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对抗威压有些效果,可有兴趣?只要五十万哦。对了,你不用指望洗月派,此物仅我七绝门独有。”

    唐劫狂翻白眼。

    这小小安神镯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中阶法宝,连五万的价钱都卖不到,七绝门竟然敢跟他开五十万的价!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之前预料有差,没想到山河社稷图如此强悍,就算不是战斗之宝以自己的心神意志也难抵抗,这东西不买还真是不行。

    七绝门也是会做生意的,唐劫在山河社稷图上出的价钱太低,他们直接就在这安神镯上捞了回来,而且要价正在唐劫的心理底限上,唐劫也只能摇头苦笑着接受这笔买卖。

    就当是山河社稷图涨了些价吧。

    得了山河社稷图后,接下来就是配置传送阵所需要的各种材料。由于是破界传送阵,所需的材料本就极多,再加上唐劫是打算布置成固定传送阵可以反复使用的,也就意味着必须布置两个传送阵,一个在阵图中,一个在九绝诛仙阵内,因此连材料都需要双份的,其总额约在二百万灵钱左右。至于唐劫,因为他情况特殊,需要的其实更多,基本上剩下的三百万全是用来买材料的。

    出乎唐劫预料的是,在交易过山河社稷图后,牧毅变戏法般的变出一堆材料:“传送阵虽然有很多种,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有些材料总是免不了的。为了节省时间,我七绝门到是为你准备了一些,放心,价格绝对公平。”

    看看牧毅手中那一堆材料,唐劫大感无语。

    这些材料的价钱自然不会象安神镯那么变态,但是再正常的价钱它也有利润可言。唐劫所需要的材料对任何一家商铺都是大买卖,如果唐劫上买索求,怎么着也得让对方打些折扣,但是在七绝门这儿就别想了。

    材料买卖的利润空间不小,三成利润是常事,而在七绝门这里,以他们的实力本事,就是对半利润都有可能。三百万的材料交易做下来,单是这笔买卖就让七绝门又赚进至少一百多万。

    对此唐劫也大感无语,对牧毅道:“真没想到七绝门还颇有做生意的天赋。”

    牧毅笑道:“七绝门本就是商行出身,后因有奇遇方成为门派,只是当年做生意的许多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让师兄见笑了。到是师兄你,在花了一百五十万后竟然还有余钱买下三百万的材料,可见师兄身家之丰更超过之前所知,而以这材料需求程度看,那秘境也当确实不在这栖霞界中,师兄诚不欺我。”

    五百万收益就这么花了个精光,如今唐劫身上除了七煞镇魂钉,云泥这类舍不得卖的珍稀材料,还有就是拆掉玉门天锁阵后卖掉部分材料留存的几万灵钱了。

    这刻唐劫淡淡道:“我说过的我和七绝门同仇敌忾,当然没必要骗你们,只不过你们没当回事吧。其实你们之所以要看着我布阵,买材料,未必是为了履行监督之责,更多是为了确认秘境在哪儿吧。如果我买的材料少,不足以支撑破界传送阵所需,就说明秘境很可能是在栖霞界内,你们就可以根据我布置的传送阵来判断方向。如果找到秘境,所有好处自然就都是你们的了,对吗?”

    牧毅哈哈一笑:“果然还是瞒不过师兄,派里一些长老不死心,总觉得秘境在栖霞的可能极大,也许有机会入手,便着我试探。如今师兄以行动证明,自是让他们死了那条心。既如此,我也不必瞒着师兄了。”

    说着取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后引燃,那信息已化烟雾袅袅而去,显然是告诉七绝门一切属实。

    接下来便是纳地入图,唐劫早找好了地方,当下两人便一起飞出学院,直飞了有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山区旁,正看到一处风景优美的所在。

    那是一小片悬崖,一条瀑布正从悬崖上流下,落于水潭中砸出漫天的水花。水潭底是一块硕大巨石,中间微凹形成潭面,水流溢出石窝后形成一条小溪向着下方不断流去,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当真是处风景雅致的好去处。

    在小溪的旁边有块石头,上面刻着三个字:鸿断涧。

    唐劫指着那瀑布和下面的巨石道:“你看这地方怎么样?”

    牧毅一看这地方,立时哑然。

    说到面积,这一片地方的面积当真不大,直径也不过三十余米,虽说超出了陶然居,但牧毅他们本也没打算唐劫死守“陶然居”这巴掌大的要求,就是没想到唐劫如此无耻,横里超出有限,竖里却老实不客气,直接将一片山壁都划了进去,连带着那悬崖,瀑布,甚至两旁的树木也在其中。

    牧毅哼道:“你这陶然居面积到是不小。”

    唐劫哈哈笑道:“山河社稷图,你听听这名字,总要有山有水方为正道,若是弄进来的只得一方巨石,那叫什么山河社稷图?叫飞来石图还差不多。”

    牧毅听着哈哈大笑,不过想想七绝门拿了他那么多钱,就算多圈这一点地方也不是什么大事,终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便点头默认了。

    这山河社稷图唐劫也是第一次使用,在牧毅指引下才知道原来使用这山河社稷图并不需要搬动目标,只需对山河社稷图输入灵气即可。

    这刻牧毅将山河社稷图交给唐劫,笑道:“试试?”

    唐劫笑着接过社稷图,将它往空中一扔,那社稷图已停在空中,放出大片华光照在下方崖壁上。随着这华光所至,整片悬崖,瀑布,巨石,水流还有树木竟一起变得虚幻而透明起来,任唐劫怎么看也看不明白。

    与此同时,唐劫觉得自己体内的灵气也在飞快流逝,知道这是山河社稷图在通过自己的力量来慑入这片土地,只是他没想到消耗会如此之大。

    看样子这还是因为自己收入一小片土地,若是要收万里河山又不知当是如何光景,怪不得七绝门如此放心,丝毫不担心自己食言背信,日后重圈大片土地,感情以他的实力根本不敷消耗。

    当灵气消耗了近三分之一,那一片被山河社稷图照耀的瀑布方才在虚化中彻底消失,消失的部位竟然呈现出一片黑洞般的景象,黑黢黢空无一物,竟是连地底都不存在了。

    面对这黑色的大洞,唐劫竟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他甚至能感到有一股风正在从身边高速流过,涌向那黑色洞隙内。

    不过随后,那黑色洞口就开始收缩。

    它越变越小……

    在这变小的过程中,唐劫发现,眼前的地形地貌已完全改观。

    原本飞流直下的瀑布已彻底消失不见,山顶的水流无处可去,竟然改道它行。断了流的溪水不复存在,只剩下一条干涸的水道在挤压中渐渐变形,最终竟然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整个景色因此发生变化,那些曾经遗留的痕迹消失不见,仿佛这里从来就未存在过什么瀑布一般。

    “这是……”唐劫也呆了。

    他也想象过山河社稷图挪移乾坤的景象,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个样子。

    “很奇怪对吗?”看着唐劫呆滞的样子,牧毅笑问。

    唐劫摇摇头:“我本来以为会是在这里留下一个坑。”

    牧毅回答:“实际上它只会留下空间裂缝,虽然你收下的只是这地表的部分领土,但是山河社稷图却是直接从大地上抹掉这一片存在,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空洞。”

    此时那社稷图已完成纳地,光华收敛后直接从空中坠落。

    牧毅手一伸,牵引社稷图落入手中,随手一张,已将那图展于唐劫眼前。

    原本的空白图画如今已变成了一幅山水画,画中一条瀑布从上方飞流落下,落于水潭,正是唐劫他们先前所见景色。

    “那为什么空间裂缝会消失,还有这周围的痕迹也消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唐劫不解问道。

    牧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山河社稷图的使用,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天意?”唐劫呆住:“你是说这是老天的意志?”

    “我只是在瞎想,或许是老天无法容忍这样的残缺,故以我辈难以理解之手段重塑山河,再造乾坤。你看,在你收这这一片土地后,这一带的整个地貌都发生了变化,偏又一切浑然天成,仿佛千万年来皆是如此一般。若是未来过此地之人,只怕不会想到就在刚才,这里还曾经有一片瀑布遥落银川!”

    唐劫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天至少还遗漏了一样。”

    目光落于不远处,在那里,那刻着“鸿断涧”三字的大石竟是依然留存着,只是半截埋于土中,石上字迹模糊,仿佛在刹那间经历了千万载光阴。

    —————————

    纳地之后就是布置法阵了。

    唐劫手一挥,山河社稷图再次飞入空中,从图中射出一缕华光照在空处,天空中一片瀑布已然现出。

    令人惊讶的是,这瀑布还在不断流淌着,水源从天际流出,落于下方,再汇成小溪流向那未知的远方,永不停歇,无有穷尽,仿佛一直就在那山中,从未经历过入画一事。

    即便唐劫也不由叹服道:“夺天地之造化,果然不愧是稀世神珍。”

    牧毅笑道:“此图已成,如何以此成就法阵,就看你的了。”

    “幸得天玄真解,施法自在天成。”唐劫长吟一句,抓出一把材料,已对着那空中图景打将过去。

    这些材料稀奇古怪各种各样什么都有,落在那一片山水天地间,却是纷纷化成各种物事。

    一把红泥落于水潭边,转瞬间形成一大片红色土壤。

    一把小草落于红泥上,瞬间长成参天的大树。

    一些亮闪闪的鳞片落于水潭中,竟化成一尾尾游鱼在水中嬉戏,更有水草从大石底部长出。

    一把泥捏的玩偶落于画中世界,摇身一变竟纷纷变成各类鸟兽虫鱼,叽叽喳喳嬉戏田间。

    更多的红泥洒落四周,形成更多土壤,也使得整个山水世界变得更大。

    上游的瀑布在扩张中渐渐奔腾,水流越冲越急,落于潭中发出轰雷般的震响,溪水若奔河飞速流淌,原本宁静自然的世界正变得生机勃勃。

    灵潮在山水间卷动,化成阵阵灵风吹拂,于是那片山水间的生物也变得活跃而高大起来。

    更多的材料还在向着这片山水间洒落,纷纷以各种形态出现,与以往布阵不同,此阵消耗材料之巨,成阵时诸般变化之奇妙,皆令人瞠目结舌。

    就连牧毅也未想过,布阵可以布成这种样子。

    此时唐劫已又是一支五百年玉芝丢了出去。

    这玉芝刚入阵图,受灵风吹拂,已化成一座小桥落下,正落于溪水上方,沟通两岸,引得画中生物纷纷欢呼雀跃。

    唐劫又飞一粒暗红色的鲜血,这一次入了画,却是响起一片炸雷之声,打出一道道黑色闪电,吓得下方生物抱头鼠窜。

    这一次连牧毅都看不明白了:“这是何物?”

    唐劫回答:“冥兽之血,得自逍遥宫。”

    刚才他祭出的正是当初得自逍遥宫的冥兽血,这东西他研究数年终于找到了它的作用。冥兽本是阴兽,天生可抗阴蚀,以此物祭炼,用以成阵可防各类阴毒攻击。

    接着唐劫再掷材料,随着那无数材料的投入,那一片图中山水世界已是越发丰富起来,面积增长了三倍有余,内中更是霜雪风花皆有,更有四季轮替,花开花谢,仿佛一片真正的小世界,在仙人法力的作用下正渐渐丰满,也渐渐真实……

    牧毅叹服道:“造化万物,浮图世界……原来是长生不灭万象大阵,以此阵为中枢执掌传送却是最为稳健可靠。没想到我派天玄真解中的根源大阵,竟然被唐兄学了过去,且用得如此精彩,如此漂亮,又加入了许多新东西,妙在施法,贵在天成,怪不得你有把握以脱凡之身成就破界之阵了。”

    破界大阵本来至少也要天心真人才有资格布置,以唐劫的脱凡之身是布不起来。牧毅也一直好奇唐劫怎么做到这一点,现在才终于明白,感情他是借阵布阵,利用长生不灭万象大阵的轮转生息之能来弥补自身境界不足的缺点,再布置传送阵,难怪他要一口气买下三百万的材料了。

    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山河社稷图以后也不会是只有传送阵这一种功能,亦可在战斗中发挥作用。

    此时图中世界万象已成,连带着传送阵也已布置好,唐劫手对着图中遥遥一按,画中世界陡然万兽齐吼,灵潮狂卷如暴风乍起,瀑布水流更是倒卷冲天。

    这意味着长生不灭万象阵已全面发动。。

    就在水流倒卷的同时,那瀑布下方的崖壁上,已无声无息的现出一个黑色洞口。

    那便是传送阵的洞口了。

    “成了!”牧毅拍手叫道。

    “是啊,终于成功了。”唐劫挥挥手,那一片暴卷的风潮渐渐平息,只是那瀑布后方的山洞却始终存在。

    看着那山洞,唐劫随手从地上拿起一颗石子向着那洞里一丢,那石子穿过瀑布飞入洞中,已是消失不见。

    唐劫这才悠悠说道:“此洞所通就是那秘境所在了,牧兄如果想抢,现在正是时候。只要从此洞进入,你们就能直接进入秘境中。”

第五十四章 归来

    唐劫的说话让牧毅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

    “唐兄这话何意?”

    唐劫叹了口气:“虽然七绝门从来都不知道这秘境的价值到底有多少,但能够让天神宫大费周章追寻的秘境,想来总不会价值太低,如今天赐的机会就在眼前,七绝门要尝试一下我也是能理解的……他们不是在我们离开学院的时候就已经跟在身后了吗?”

    牧毅怔怔地看唐劫,好一会儿终于道:“对不起,师门有命,不得不从。”

    随着他的说话,远处已现出三道人影。

    那三人都是身着青衫,一人头系水云绦,肤如冠玉,手中还拿着一支笔,一人满面虬髯,背上背着一把大剑,还一人则是个老头子,坐在一只小矮驴上,手里还捧着个大葫芦。

    这三人都是从地面走来,只是看似简单的迈步,却是几个眨眼便已来到唐劫他们身前。

    那持笔美男对着唐劫笑道:“在下梅画屏,见过唐公子。”

    “原来是梅真人。”唐劫对着那持笔美男子躬身行礼,然后看向另两人:“既然是画屏真人到了,那么这两位相比就是孟狂剑与秋老了。”

    七绝门的架构与洗月派有所不同,共分七大院,外事院就是专门负责处理对外事务的,正因此也较易为人所熟悉,梅画屏,孟狂剑等人就是外事院中比较出名的人物。

    其中梅画屏实力最强,天心境灵环期,目前任外事院司奉,孟狂剑与秋长生则同为脱凡巅峰,目前任外事院行走。其中孟狂剑名气最大,此人专精于剑,以剑为道的剑修,战力强绝,在同辈中也难遇对手。

    这三人虽然不象石门派三天心听起来吓人,但如果把他们三个和梁兴邦石净斋玉婉娘放一起对战,唐劫敢肯定,死的一定是石门三老。

    六大派出来的人,从来都是见人高半阶。

    百炼对九转,九转对开识那是半点都不稀奇,开识到是打不过天心境,但是两个开识绝对能战一个小门派出来的普通天心。

    正因此,对六大派的弟子而言,打赢比自己高一阶的散修不叫越阶挑战,叫平阶,只有六大派弟子间的战斗,才叫越阶。

    所以面对七绝门的脱凡巅峰,唐劫也是没多大胜利把握的。

    不过唐劫对此到不在意,事实上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秘境之事关联重大,我还以为七绝门要想出手,怎么着也得派个紫府过来。”

    这话一出,孟狂剑与那秋老同时面色一沉,怒哼一声。

    也难怪他们生气,听唐劫这口气,竟是还嫌来的人不够分量。

    梅画屏到未在意,笑道:“若以秘境价值而言,就派我三人来的确是有些轻忽了,不过凡事也需因敌制宜才是。若动不动就真君出手,那再多的真君怕也要忙不过来。”

    他这话说的客气,暗地里却是在指唐劫自身实力低微,还不够资格让真君出动。

    唐劫笑道:“我到是觉得还应该加一个理由,就是:若是由真君亲自出手,那只怕洗月派和七绝门之间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这话到是没错,七绝门和洗月派并非死敌,如果七绝门的真君跑上洗月派的地头杀人,很可能会让事情无法收拾,可不知为什么,梅画屏听这话却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原本挺正常的一件事,从唐劫口中说来,听起来到象是让梅画屏他们做了弃子一般。好象如此重大的事,真君不出手就是为了将来让他们三人做替死鬼好对洗月派交代。

    这念头从心中升起,立时让梅画屏也感到不快,他的脸微微一沉,道:“竖子无状,交出山河社稷图,看在你为本派做出贡献的份上,让你离去。”

    “让我离去?”听到这话,唐劫歪了歪头,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他说:“只怕不是你让我离去,而是贵派让我离去,不许杀我吧?让我再猜猜,这话一定是派你们来的人,要你们在动手之前就说的,我猜的对不对?”

    梅画屏三人立时滞住。

    唐劫说的没错,梅画屏刚才说的话,正是临行前七绝门真君亲自交代的,要他们在动手之前无论如何一定要说的,只是唐劫是怎么猜到的?

    唐劫已用同情的眼神看梅画屏,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你们从我手里抢走山河社稷图,抢走秘境,如果不杀我灭口,那么日后别人不是就会知道秘境落入你七绝门手里了吗?”

    这话一出,三人同时色变。

    其实之前他们不是没想过这点,只是当时觉得上面的人可能是心存仁善,不欲多造杀孽,但这刻从唐劫口中说出,感觉上却已完全变了味。

    孟狂剑再按捺不住,一指唐劫:“小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唐劫悠悠道:“没什么,就是贵派对你们此行其实也不抱太多信心,正因此先借尔等之口,说什么交宝放人之言,为的也不过是万一不成,好有个台阶下,可以继续和我合作。”

    “你放屁!”孟狂剑气的肺都要炸了。

    唐劫竟然敢说他们一天心二巅峰会拿他们没办法。

    就连梅画屏脸上都氤氲出怒色。

    唐劫却一指身后空中的山河社稷图笑道:“何必动怒,我也不过是随便猜猜。你们不是想要秘境吗?它就在那儿,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能拿走,就尽管拿去。对了,这里是布置返回传送阵的材料。”

    说着他手一扔,一个芥子袋落在地上,人竟自向后退开了。

    梅画屏等三人互相看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的任务是带走山河社稷图,拿下秘境,却不许杀唐劫,以免内中有问题,杀了唐劫后无法弥补,再者唐劫身为举荐学子,杀了他只怕会激怒洗月派。

    因此三人本已做好准备,由孟秋二人缠住唐劫,梅画屏带走山河社稷图。

    两名脱凡巅峰对付他唐劫一个刚入九转的,已经是太看得起他了。

    只是唐劫的反应却大出他们的预料,竟然完全不拦。

    三人互相看看,还是孟狂剑道:“怕他个球,让洒家先去!”

    说着他抓起芥子袋,抽出背后大剑已向空中跃去。

    天空中瀑布长挂,万象依旧,孟狂剑大吼一声,大剑前指刺出一道犀利剑气,如长虹贯日般刺开瀑布,现出那通往未知秘境的洞口,黑洞洞看不清后方是何处。

    只这一剑就可看出他的真实水平,强大而凶悍,绝对是百战猛将。

    就在孟狂剑要冲入洞内时,一只手却抓住他的后颈将他扯了回来。

    正是梅画屏。

    唐劫甚至没发现他是怎么出现在孟狂剑身后的,就那么随意地一挥手,就将孟狂剑拉了回来,单是这轻描淡写的一手就看得唐劫眼神一紧。

    这个梅画屏,实力绝对远在邱舒予梁兴邦等人之上,估计他一人就抵得上石门三老的联手。

    这刻抓回孟狂剑,梅画屏道:“莫急,先看看再说。”

    说着他已打出几道印法,对着那黑色洞内一指,一道光芒射入。

    随着那光芒射入,梅画屏双目已泛起一片银光,他轻喝一声:“我见即我画!”

    下一刻他手中大笔一挥,一片山谷景象竟然在他身前自动显现而出,呈于众人眼前。

    这个人竟然能够看到传送阵后的世界,甚至还把它以如此诡异的方式画出,单凭这一手,就是最好的侦察高手,轻易不会上谁的当,难怪七绝门会派他来了。

    毕竟对付唐劫,差的不是武力,而是要小心他的阴谋诡计。

    当山谷景象映现时,抱着大葫芦的秋老已首率先叫了起来:“玉还珠……黄还果……紫檀木……天机石,竟然还有凤鸾草,这传送阵通的果然是秘境,真正的秘境。”

    秋老已激动的叫了起来,梅画屏放出的山谷影象还在继续,于是越来越多的珍稀灵植出现在众人眼前。

    长于药草辨析的秋老那一刻激动的几乎要疯过去了,声音也一次比次一提的高。

    当景象扩展至那几具巨人尸骸上时,秋老的声音再度硬生生提高八度:“巨神血果,竟然还巨神血果……苍天啊,世间竟真的还有此珍罕之物。”

    随后又看到另一侧的物体,秋老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妖化白莲……真的是妖化白莲……竟然有十五株!”

    他眼中暴现出贪婪的神光,放声喝了起来:“拿下它,一定要拿下这个秘境!”

    就连一旁的牧毅都为之心动,口中喃喃:“十五株……那不就是说,这是个万年秘境,怕是上古时期就流传到现在的?怪不得天神宫要为它如此紧张了。”

    他猛回头看向唐劫,只见唐劫的面色依旧平静,心中微动,叫道:“小心有陷阱!”

    以他对唐劫的了解,既然唐劫如此镇定,多半是留有后手的。

    梅画屏双目神光一收,道:“秘境已看过,无任何陷阱,狂剑,秋老,我们再来检查一下山河图中的大阵。”

    三人已一起对着整个法阵检查起来。

    他们做的也算谨慎,唐劫却是完全无所谓,只是向一边退开,来到牧毅身边,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七绝门派了他们来,却不把事做绝,这是为自己留退路。我也一样,牧兄弟,虽然你坑了我,我却不怪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我能理解。不过你得记着,是你欠了我,将来你得还我。”

    牧毅的脸抽了抽,点点头:“我明白。”

    唐劫这才继续道:“既然明白,那就赶快离开这儿吧。”

    “离开这儿?”牧毅惊讶地看看唐劫。

    “是啊。”唐劫很认真的回答:“战斗将起,你不适合留在这里。虽然七绝门派来的这三人不打算杀我,我却不能不杀他们……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就必须死。”

    牧毅脱口道:“我也看到了秘境。”

    “不是秘境。”唐劫神秘一笑:“是他们的死亡之法。”

    牧毅的瞳孔不断放大着。

    原来,对唐劫来说,秘境不是需要保密的,杀死他们的方法才是吗?

    望着唐劫,牧毅终于向后退去。

    这一刻,他选择了相信唐劫。

    留在这里,必死!

    看着牧毅渐退渐远,唐劫大声道:“记住回去打声招呼,就说由于七绝门背信弃诺,作为惩罚,欠着的那那株千年妖化白莲我就不给七绝门了。”

    牧毅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

    这边的三人还在检查,只是任他们查来查去,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偏偏唐劫的表情又是如此淡定,简直是在脸上写着我有阴谋四个字,弄得三人不得不谨慎。

    只是再怎么检查也查不出来,孟狂剑第一个按捺不住,叫道:“再查也没有,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陷阱。我看那小子就是虚张声势吓唬我们,想让我们放弃山河社稷图,不敢入秘境。”

    秋老连连点头:“我看也多半是虚言恫吓,我就不信以他的手段还能有什么布置让我们看不出来。”

    唐劫突然道:“也未必一定要有什么陷阱,更可能是某个强大的存在呢?比如在山谷那边有某只强大的妖物,位在分神,谁要是敢进入那山谷,谁就是自寻死路。正因此,我才好整以暇的在这里等着你们进去。”

    “位在分神?那岂不是堪比紫府了?”秋老孟狂剑等三人如听笑话一般,不屑一顾地看唐劫。

    秋老更是道:“无知小辈,你可知分神妖兽何其稀少。这类存在实力通天,视天涯如比邻,岂可能甘守山谷一隅之地,可能它们的真身都比山谷大上不知多少倍。若真有分神妖兽镇守此地,那便是紫府真君来了也拿不走那些宝贝。无它,大战一起,整个山谷皆化齑粉!”

    孟狂剑也大笑道:“再说你小子又未去过那山谷,又怎可能知道里面有什么。”

    唐劫耸耸肩:“你们不信就算了,既然这样你们自己进去便是,莫怪我没提醒你们就成。”

    秋老已阴声笑道:“既如此,就由老夫先进去试探一番吧!”

    说着他从孟狂剑手中接过那布置返回传送阵的芥子袋,走向那传送阵口。

    看到此景,梅画屏的眉头微皱了皱。照理象这样的事,应该由他这个天心真人带头行事。但是看着唐劫那自信的微笑,不知为何梅画屏就有种莫名的心悸,仿佛那山谷之中有什么大恐怖,千万进去不得一般。

    正因此,他破天荒地没再阻止,而是由秋老去了。

    这刻随着秋老一步踏入,他整个人已然消失眼前。

    而在梅画屏放出山谷映象中,却现出了秋老的身影。

    他先是在谷中相互张望着,随后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声呼喊着什么,可惜梅画屏虽能再现远方图景,却是没法将声音也传过来了。

    但是可以看出,他此时此刻的确非常兴奋,只有在进入谷中后才会发现这里的一切远比之前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多。

    这刻秋老更是游走于各种仙草间,到处查看,看到此景孟狂剑也哈哈大笑起来:“如何?小子,你的虚言恫吓终是无用,这片秘境归我七绝门了!”

    就在孟狂剑放声大喝的同时,山谷中景象突变。

    天空中一只巨大的火鸟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居高临下正怒视着下方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那是……”梅画屏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惊呼出声:“不好,秋老快走!”

    只是他在这里喊,那秋老又如何听得见,就算听见了又能跑到哪里去?

    下一刻天空中火云狂卷,化成无数火焰箭对着下方飞射而来。

    秋老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他抬头看去,正看到那片火箭如雨射下。

    “不!”秋老喃喃吐出一个字。

    火焰箭无情地穿过他的身体,顷刻间将他炸裂成无数碎片。

    “秋老!”梅画屏与孟狂剑一起哀呼出声。

    天空中的火鸟这才收回火焰,它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穿透无数时空,与梅画屏遥遥相对。

    梅画屏只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刺了过来,正刺入他的双眼。

    “啊!”他大叫一声,惨呼着跌飞而出。

    画面如水泡,砰然破裂,山谷秘境再不可见,惟有梅画屏的双眼渗出血水。

    这位堂堂天心真人竟是捂眼痛呼:“分神!真的是分神!”

    分神一念,洞破幽冥!

    惟有分神期的妖兽才能做到此步。

    连何冲都未能确认的那只火鸟,终于在梅画屏付出惨重代价下确认了。

    “真人!”孟狂剑已冲过去扶住梅画屏:“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梅画屏松开手,只见他双眼中火红一片,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血水连着他的双颊向下渗出,染红了他的脸。

    孟狂剑心中颤栗,只是隔着千山万水无尽空间的遥遥一瞪,就有如此威力?就连紫府也没听说过能达到这步啊。

    不过梅画屏又道:“这是南明离火神炎,专以焚神,好在距离太远,那妖物发挥不出全部威力,当还能治好,只是我这幽帘一梦破镜晓怕是保不住了。”

    幽帘一梦破镜晓即梅画屏先前所用的侦察术法,也是梅画屏独门秘法,效能一如唐劫天眼,但是在这南明离火神炎下,能保装双眼不彻底完蛋已是幸事,再想施展秘法却无可能,心中自是痛恨无比。

    这刻他强睁燃火双眸,怒视不远处唐劫那隐约如火焰跳动的身影:“小子,你是怎么知道那边有分神妖兽的?你不可能事先去过那里!”

    一直以来,梅画屏他们有个最大的误区,就是以为唐劫和他们一样都没去过秘境,只是知道秘境在哪儿而已,但现在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唐劫悠悠道:“这个简单,等你们死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死?”梅画屏和孟狂剑互相看看,同时大笑起来。

    梅画屏表情一狠,原本俊美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你以为凭借秘境中的妖兽,还能帮到这里的你吗?只要杀了你,再带走山河社稷图,集我七绝门紫府仙台之力,还怕对付不了一只分神妖兽?”

    唐劫叹了口气:“只凭我当然不够,可若加上他呢?”

    距离唐劫不远处,伊伊骑着石净斋出现。

    看到石净斋出现,孟狂剑先是楞了楞,随即大笑道:“唐劫你不会以为凭这么个疯傻的天心就能和我们打吧?老子一人就能收拾他!”

    唐劫摇摇头:“你看错方向了,我说的不是他。”

    他指指天空。

    天空处,传送阵洞口骤然光芒大放。

    这是启动传送的效果。

    孟狂剑眼神急剧收缩:“这不可能!”

    唐劫建立的分明是一个单向传送阵,这样的传送阵只能指向固定的坐标,根本不可能往返,正因此孟狂剑和秋老进去之前都要先带齐布置另一个传送阵的材料,重新和这个传送阵结合,如此才能形成往返。

    可现在那芥子袋里的材料已经随着秋老的死化灰,怎么可能还有另一个传松阵在这个时候与这边对接?

    问题是他们不知道,秋老带去的芥子袋根本不是传送阵材料。

    真正的传送阵材料早在三人出现之前就已被唐劫送入阵中,也就是唐劫丢出的那颗石子。

    通过复制术的迷惑作用,唐劫成功骗过了三人。

    他之所以要在这里和他们说这么长时间的话,其目的就是为了给本体足够的布置时间。当秋老带着假材料进入山谷的时候,本体已经布置好传送阵,就等着传送过来了。

    不过有些事情,注定他们永远也无法知道。

    “死人,只需要看到结果就可以了。”唐劫冷酷道。

    下一刻,传送阵洞口射出一道光柱,一个巨人已借着这光柱飞出,重重砸落地面,掀起漫天风沙!

    “吼!”

    嘹亮的吼声震彻四方。

    本题唐劫,又回来了!

第五十五章 画山

    尘土飞扬中,一个高约四米的巨人傲然站立,令得梅画屏与孟狂剑也不得不抬起头看对方。

    梅画屏视力严重受损还看不太清,孟狂剑却是看出来,这巨人的面目竟然与唐劫极为相似,愕然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一次,唐劫可没兴趣与他多话了。

    他之前说话只是为了给本体拖延布置法阵,如今本体归来,就要速战速决解决对手,否则万一跑了一个,或者有人经过看到,暴露出唐劫一魂双体的大秘密,才叫真麻烦。

    这刻本体即现,分身唐劫随手一挥,一把长柄战锤已从芥子袋飞出,飞向本体。

    这战锤长约五米,粗如海碗,单是一个锤头就有磨盘大,若是常人拿了,就如小儿舞巨斧,根本拿都拿不起来,更别说用它作战了,但是对于身高四米的本体而言却是正好。

    这武器是唐劫前段时间特意花重金为本体打造的一件法宝,使用的是精金玄铁等材料,所有的禁制都只用一个作用,就是坚固武器,重达百吨,单是这一件武器就花费了唐劫十多万灵钱,将唐劫拆掉玉门天锁阵得来的收益花掉三分之一。至于盔甲什么的,为了不影响灵活,唐劫到是没弄。

    这刻本体一把抓住战锤,随手向着身前梅孟二人砸下。

    两人也算反应快的,同时向两侧跃起,就见那巨大锤头擦着他们的身体掠过,落于地面,轰然卷起一团惊人气浪,分袭二人。

    仅是这股雄浑巨力便比得上无数精妙术法,再看那锤头所在处,已被击出一个深达十余米的大坑。

    就在气浪袭来的同时,梅画屏脚下骤现一道光环,向着外处延伸,泛出银白色光华。

    灵环!

    这是每个天心真人都有的,也是他们灵力外溢的表现,只是绝大多数天心真人的灵环光芒极淡,做不到如此清晰,如石净斋他们也有,却极为微薄难见。

    这刻灵环一出,梅画屏右手笔横挥,在空中连点连捺,喝道:“UU小说秋风起!”

    随着他这一笔捺出,身周风卷乍起,漫舞迎空,已卷出大片风潮卷住自己与孟狂剑,正抵住扑面而来的气浪。

    同时孟狂剑也大喝一声,手中大剑颤出大片剑气:“天绝剑气!”

    这一下剑雨将唐劫本体整个罩进去,本体唐劫却只是用左手挡了一下脸,理都不理那攻击,犀利的剑潮落下,就象是打在金铁浇铸的铜人身上,竟闪耀出大片的金铁交鸣时的铿锵声响与灿烂火花。

    “这怎么可能?”孟狂剑呆了呆。

    他这天绝剑气威力强猛,等闲修者护体法罩都抗不住,这巨人竟然只凭肉身生生挡住了,这一轮急风剑雨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唐劫身上留下了数以百记的白色印记,随即又在他强大的恢复能力中渐渐消退。

    唐劫微撇了下嘴:“少见多怪!”

    他连南明离火炎都抗过了,这点剑雨又算什么?

    就在说话的同时,右手长柄战锤已再度举起,呼啸着横砸梅画屏腰部,说是腰部,那锤头大到可以把他大半个人都轰成肉泥。

    梅画屏画笔再提:“随风入画屏!”

    这一笔提出,整个空间都仿佛凝固了,唐劫冲击的身形竟然滞住不动,周围现出大片琉璃般的色彩,在空间中闪耀,渐渐形成一个平面。

    在这平面里,唐劫手臂大张,就象是被印在一幅画上般,琉璃光华流转,带动着唐劫的身体在空中翻转,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手随风入画屏,正是梅画屏多年苦修自行领悟的一门仙术,一如唐劫的云丛天刀,只是比云丛天刀又不知高明多少倍,竟是将本体唐劫生生禁锢在如画平面中。

    梅画屏已大笑道:“任你如何神勇,在我这……”

    他吹嘘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那空中凝滞的画屏喀嚓嚓已崩裂出无数裂痕,连带着整片天空看起来都如密布的蛛网。

    这蛛网越来越大,最终啪的一声彻底迸碎,化成无数到流光溢彩消散空中。

    天空中那硕大的巨人已是狂啸着从空中落下,长柄战锤已然舞动苍茫,对着梅画屏狠狠砸下。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就算他天心真人也是变成肉饼的结局。

    梅画屏急速后撤,画笔连挥,这一次他来不及再施法术,只是一笔一捺地按在身前空处,就见空中随着他画笔划过,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空气波纹。

    唐劫如狂奔的公牛冲过,撞在那一道道空气波纹上,兹啦啦竟在他身上拉出道道血痕。孟狂剑的天绝剑气没能伤到唐劫,这看似随意的一笔一划却让唐劫流血了。

    只是唐劫却全不在意,炼体的强人作战,不管最终结果是胜是败,至少在场面上是永远处在进攻态势上的。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也不用打了。

    这一点些微痛苦没能让他退缩,反倒刺激了他的神经,唐劫放声狂笑道:“太弱了!”

    这声音隆隆如天雷震荡,唐劫已狂冲过去,大铁锤轰然卷起千丈力潮,风声所到处震得梅画屏站都站不住。

    同时唐劫抓住一块巨石猛地向梅画屏丢去,这巨石在他手中就好比最强的武器,正砸在梅画屏身上,饶是他天心真人也经受不住这一砸,竟被打得吐血飞起。

    旁边孟狂剑大急冲过来,一剑刺向唐劫背后。

    这一剑若搁在弟子学子们的眼中,那便是若天外飞来,惊鸿一剑,妙到毫巅偏又凌厉不失其威。

    偏偏如此精妙而又强悍的一剑在本体眼里却不屑一顾,任由这一剑刺在他背后肌肉上,只入肉三分便被肌肉夹住,撇了撇嘴道:“蜂蛰之击。”

    这强悍绝伦的一剑,在唐劫眼里也不过是蜂蛰威力。

    孟狂剑立时楞住,唐劫回转身对他笑笑。

    这笑容在他眼前放大,竟是如此恐怖。

    下一刻唐劫已猛地击出一拳,轰地将孟狂剑砸飞出去。

    总算孟狂剑加持过法罩,没被一拳轰扁,只是护身法罩在这一拳下也砰然碎裂,连带着孟狂剑也吐了口血,一时竟爬不起来。

    本体这才哼了一声:“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忽听到背后愤怒已极的声音:“那你再试试这个……有请画中仙!”

    回头望去,只见梅画屏飞于空中,双臂大张,在他身后一幅画卷正冉冉升起。

    那是一张仕女图,画中女子宫装罗裙,身形窈窕,却是背影图,只见其背不见其容。就在此画升起的同时,梅画屏已是双目大张,眼中那燃烧的火焰不见,只现出那仕女背影在他眼中闪烁。

    “这是……”本体唐劫也微微愕了一下,似是哪里听说过这幅画,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梅画屏已高呼道:“请仙人转身!”

    那画中女子忽地动了一动,那背转的身体竟挪过一丝。

    就是这一丝挪动,唐劫觉得自己整个人的心神都被那画牵了过去,天地间突然一片灰暗,再看不到任何其他景象,惟有那宫装女子背朝自身,顶天立地般充满整个空间,周围的一切都因此变得狭小,乱哄哄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便是唐劫突然间呆了,傻了,一动不动了。

    梅画屏放声狂笑道:“还不受死!”

    画笔急落,在空中挥出一道又一道轨迹,随着他的快速挥动,天空中一柄硕**剑已渐渐生成,梅画屏长袖一甩:“去!”

    法剑朝着唐劫本体射去。

    扑!

    法剑洞穿唐劫的身体,将他整个扎透,随即化成一片灵光消散,唐劫却似完全无觉般,依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空画作。

    “哈哈哈哈!”梅画屏已大笑起来,画笔再动,只寥寥数笔便勾勒而成一只猛虎。那猛虎一跃而出,已对着唐劫咬去,猛虎或者没先前的那一剑威力强大,却更加持久。

    下一刻梅画屏画笔连挥,已先后画出一只巨熊,一只苍鹰还有一条毒蛇。

    这些随手画出来的东西个个都拥有开智级妖物的实力,就算个体也不算孱弱,同时扑在唐劫身上疯狂噬咬,唐劫那坚硬的肌肉与对方锋利的牙齿碰撞,发出一阵阵难听之极的碰撞声,就象是钢铁之间的相互倾轧,唐劫固然被咬的鲜血淋漓,那些妖物的牙齿也被崩的纷纷断裂。

    梅画屏没想到这巨人就是站在那里任你咬,都能崩到自己画出的妖物满嘴伤,弄到最后空自狂呼却没牙咬了,他双目圆睁:“混蛋……落笔即成画!”

    他高呼着,画笔再落。

    如果说之前他还要勾勒数笔方为画,那么这一刻他只是画笔虚点,一应事物便自动出现。

    那一刻梅画屏的画笔疯狂下落,一连在空中连点了数十上百下,就见空中已渐渐生成密密麻麻无数把法剑。

    这每一把法剑都如他先前所画一般,巨大,犀利,凶猛,如今却凝聚了足有百把,全部遥遥对准唐劫本体。施出此法,梅画屏自己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显是负担不小,这刻对着唐劫一指:“去!”

    上百法剑已同时朝着唐劫射去,梅画屏脸上已露出猖狂笑意:“你死定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直站着未动的分身唐劫忽然笑了笑:“是吗?”

    随着他这展颜一笑,那僵持不动的本体唐劫突然也笑了:“原来是瑶女入梦图!画仙有意邀入梦,瑶女无情空自飞,终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说话的同时,右手那硕大战锤已轰然扫出,正迎上那上百把法剑。法剑虽利,但在这超级大战锤蛮不讲理的横砸之下,却是砰砰砰连续碎裂,尽皆化为灵光消散,偶有少数法剑落在他身上,却已形不成致命威胁,以唐劫的身体素质,转眼就恢复过来。

    “这怎么可能?”梅画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已是扑的吐出一口血。

    唐劫说的没错,这的确是瑶女入梦图。

    这瑶女入梦图在栖霞也算是鼎鼎大名的一件法宝。相传三千年多年前,当时号称画仙的展梦骞有一天睡觉,突然梦到仙女。那仙女身在高山,面向苍天,正向着空中升去,影影绰绰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而不见其人,隐隐约约只听到一个瑶字而不闻其它。展梦骞发足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只见那仙女越飞越高,直至没入云端不见,展梦骞心急如焚,原本只是凡人的他竟自飞了起来,眼看着要追入云中,突闻天空中雷鸣电闪,吓了他一跳,顿失其足,从空中直落而下。

    展梦骞就此醒来,当即作画一幅,即为这瑶女入梦图,据说展梦骞本人也因梦得道,竟然立地成仙了。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凡人们修炼千百年未必能得道,有人做了个梦就得道,未免太过不公平。语气说这是真事,到不如说这是一个期盼和梦想。

    但不管传说是真是假,瑶女入梦图是一件牵引心神的顶级法宝却是无误,此物一经使用,仙女入梦,惑神迷智,仿佛大睡一场,在此期间任人宰割而无法抵抗,端的是效用神奇,唯一能抵抗它的就是自身的意志,如灵识,神念。

    正因此,此物用来对付开识以上的修者,效用或许会有所衰减,但是对付开识以下的简直无往不利。

    不过此物在栖霞已消失多年,唐劫也只是上课时听说过而已,原以为它早已不存在,没想到却是落在了七绝门手里。七绝门财大气粗,又爱搜罗天下宝物,有这样的事到也不稀奇。

    至于瑶女入梦图为何对唐劫无用,原因就简单多了,谁叫唐劫是一魂双体呢。

    当瑶女入梦图对本体使用时,影响到的只是本体,却无法控制分身,结果就是分身依然清醒,因此从一开始瑶女入梦图就没能控制住本体。

    唐劫之所以一开始没反应,是因为当时他是从外部和内部两个角度同时看这世界,而内部的瑶女背影竟让他隐隐有种奇妙的感觉。

    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唐劫说不清具体是什么,但是看着那瑶女顶天立地的背影时,心头的威压感竟让他有了种观摩天道法轮的感觉。

    可惜的是在这感觉化为真实之前,梅画屏的攻击就打断了他,要不是他最后施展的攻击太过凶猛,可能唐劫还会再去感受片刻,但那一刻分身不得不强迫本体从梦中醒来,一击轰散那上百法剑。

    这明明尚未开识的巨人竟然能抵抗瑶女入梦图,梅画屏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一刻他拼命催动印法,几乎是跳着脚的大喊:“请仙人转身!”

    瑶女入梦图中的仙女果然又转过了一些,露出小半边脸庞,只是面部隐有神光微泛,却是怎么都看不清那面容,惟有那入梦的力量越发强盛。

    可惜任梅画屏怎么弄,唐劫这次就是不睡,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画,突地咧嘴笑了一下:“到是个好宝贝,定当收了去仔细把玩。”

    这次说的字比较多,也没有战斗时的刚猛,故而传到梅画屏耳中,听的他心神剧震,只觉得这声音怎的这么熟悉。

    此时他眼中的南明离火神炎已渐渐消失,视力也逐渐恢复,眼前的巨人面容也越来越清晰,终于看到这巨人竟然和唐劫有七八分相象,最难得的是还有声音。

    他看看巨人,再看看远处站着的唐劫,梅画屏脱口叫道:“孪生兄弟?”

    未等唐劫回答,梅画屏又看到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右臂挥击的姿势,再想到这巨人出来后,就未与唐劫说过一句话,突然间明白了,大叫道:“不是孪生兄弟,是分身!”

    唐劫微微一笑,两个唐劫同时开口:“终于明白了。”

    下一刻本体唐劫已对着梅画屏又是一锤轰出。

    梅画屏怪叫着退后,左手抛出一物,却是一方砚台。梅画屏画笔在砚台上蘸了一下,再度落笔,这一次是带墨下笔,效果又自不同。

    在他挥毫洒墨之下,一座小山竟自渐渐显现。

    就连唐劫都不由怔住:“这不可能……”

    要说梅画屏能做到以画入道,画虚凝实,唐劫相信他有这本事。

    但是要说他画道没点限制,画什么就来什么,唐劫绝不信。

    若真如此,他画一仙台大能出来,岂不是连紫府都能打了?

    搬山拿岳,非天心不可为,但是画山造岳,那就比搬山拿岳更见本事了,别说他梅画屏不过是天心初阶的灵环期,就算是到了天心巅峰化魂期也未必能做到。

    但是梅画屏偏偏就这么做了。

    那一刻他奋笔急书,越画越吃力,额头汗水涔涔流下,他却还是不停笔,那山的影象投于空中,越来越大,下窄而上方,看起来更象一座陀螺山。

    唐劫也有些呆了:“你不可能做到。”

    梅画屏哈哈大笑起来:“你当我此番过来,会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吗?又或是以为我七绝门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就让你看个清楚吧,起!”

    他画笔一收,遥遥指向空中,所指目标赫然正是山河社稷图。

    随着梅画屏这一指,山河社稷图大放光芒,长生不灭万象大阵启动,打出一道霞光,正指向那空中山岳。

    原本以梅画屏个人之力根本无法凝实的山岳竟然幻化出实态,轰然下落,狠狠砸向巨人唐劫。

第五十六章 你选哪种

    就在这小山落下的同时,梅画屏已对着唐劫连画出数道如龙蛟索,将他缚于地面,自己则抓着孟狂剑及时退开。他不指望这蛟索能困住唐劫,但哪怕能拖延片刻也是好的。

    但是他没想到,唐劫根本没有挣扎。

    怒睁双眼的唐劫仰头看向头顶天空,看着那仿佛天外飞来的山峰从天而降,双目中燃烧而起的却是熊熊战意/

    唐劫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战斗时可以舍弃一切不管不顾的人,但是他如今已经明白,要想成为真正的兵主那样的强者,有时候考虑的少一些,简单一些反而会更好!

    既然山要压下来了,那便把它顶上去!

    这是简单之人的思维!

    这个疯狂的念头在唐劫心中滋生,强烈的不愿躲避的斗志不可抑制地弥漫了他的全身。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发疯,在这之前和七绝门,和火鸟,唐劫都已发过疯,冒过险,当冒险已成习惯,发疯已成常态,你渐渐就会发现这里面也有着一种别样的乐趣。

    此时此刻的唐劫,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山岳,便沉浸在这乐趣中。

    熊熊斗志从心底燃烧而起,所有的理智与控制都被收回到分身中,本体的思维在那一刻只剩下简单的如同原始野兽般的冲动暴躁感。

    将手中的长柄战锤一扔,双拳紧握,双臂用力一震。

    “嗷!”他仰天咆哮起来。

    与之前所有的咆哮不同,那个时候的唐劫还有理智,呼啸不过是为了助威。

    但是这一次的吼声却充满了原始的兽性与无所畏惧的勇猛之态。

    于是大张的双臂就这样迎向空中,迎向那从天而降的山岳。

    轰!

    平地爆发出一团惊人气潮,就象是一颗小太阳在爆发,卷涌出大片的能量向着四面八方逸散开去。

    就连已经退开的梅画屏,分身唐劫,孟狂剑,伊伊石净斋等人都被这气浪震得再度飞远,直过了好一会儿,那片硝烟散去,众人赫然看到在那远处的小山下,唐劫就象一只金刚巨猿,硬生生用自己的双臂将整座山都撑了起来。

    他此时的身体已从四米高一瞬间壮大到数十米,成为一个真正的巨人,全身肌肉块块贲起,低垂着头颅,那山实际是压在他肩膀上,再被唐劫拼命的用手将山往上推举。

    只是这小山何其重,即便以唐劫的力量也无法相抗,整个人被压的半身都入了土,四周更是一片超级大坑,那是被这惊人气潮鼓荡而成。

    这一幕惊的梅画屏也傻掉,他嘶声叫了起来:“你顶不住的!”

    本体唐劫嘿嘿笑了一声:“那就试试看吧!”

    双目迸出火一样的光芒,身上更是血光暴起。

    血炼神术!

    这一次却不是唐劫有意识的发动,而是身体在极度兴奋下自发的行为。

    “给我开!”

    随着这叫声,他的全身飙涨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血色光潮,挟着雄浑巨力竟是生生将这山顶了起来。

    山上泛出大片灵光,竟是在唐劫的托举下,飞快消失于风中。

    “不!”梅画屏大声喊了起来。

    他急飞天空,双手画出道道灵线重新缚向对面小山,无论如何不能让唐劫本体脱困,梅画屏的脸上已扭曲出一团唳气,他大声嘶吼着:“给我镇!”

    灵光化成锁链,从天而降,将消减中的灵山缚住,唐劫的身体猛的一沉。

    “我看你怎么出来!”梅画屏狞声大笑。

    就在这时,他心头警兆突起,头也不回猛回手打出一片光罩。

    铿!

    清脆的铁链声响中,十二把半月刀轮从天而降,正打在那光罩上,斩出一片如霞彩光。

    在参悟了紫玉心法,再加上半年的修炼,唐劫终于可以将云丛天刀一次打出十二把了。

    巨大的冲击里,梅画屏的护体光罩砰然碎裂,两把半月刀轮已是冲着梅画屏的颈间削去。在这危急时刻,梅画屏突地双手一变,正抓住那刀轮。

    刀轮深深砍在他手心中,切出两道血线,却也仅止于此。他双手用力,砰,最后的两片刀轮已是被他生生捏碎,化成灵光消散。

    梅画屏这才回头怒视远处的分身唐劫:“小辈!”

    这个混蛋竟然伤了自己!

    一个才不过刚入九转的混蛋,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的小辈,竟然用一个莫名其妙的法术就这么伤了自己!尽管因为过于仓促的缘故他只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护体光罩,可是被一个九转小辈破开,依然让他感到耻辱。

    不过最关键的是受此一阻,他对本体的牵制立受影响,唐劫猛抬头仰天怒吼,全身肌肉再此鼓涨,双臂更是直接没入山体中,雄浑的力量直接从山内爆发。

    下一刻就听轰然震响,整座小山已被炸成碎片消失。

    唐劫跳出深坑,巨大的长柄战锤已再度向着梅画屏抡去。梅画屏双手一拍,身如柳絮随风,已躲过那战锤,同时双掌连拍,身周空间立时炸出一片气浪席卷而去,唐劫的身形立时受阻。

    这梅画屏手段也当真繁多,一法不成就再施一法,翻着花的用,就连唐劫都不得不暗叹一声,出自六大派的人就是与别处不同,也只有面对这样的人物,才能真正感受到阶位的压力。

    本体唐劫之所以能够与梅画屏战至如此地步,主要还是因为他金刚之体在阶位上并不输于天心阶,因此两者其实相当于平阶作战。正因此,尽管本体气势恢弘,步步紧逼,但要拿下梅画屏却不容易。甚至于凭借七绝门的宝物,梅画屏本可以比唐劫更强,只是他运气不好,碰上一魂双体这种事,才导致瑶女入梦图无效。

    可是一招之后还有一招,七绝门预留在山河社稷图中的暗手同样给唐劫带来大麻烦,好不容易撑了过去,但看梅画屏的脸色,竟似仍未到底牌耗尽的时刻,唐劫也不由觉得这场战斗的时间长了些。

    他喃喃道:“差不多了,伊伊,让石净斋上。”

    伊伊手一指:“打他!”

    石净斋大吼一声,双手疯狂挥动,一条土龙已从地底涌出,呼啸着卷向梅画屏。

    梅画屏哼了一声:“找死!”

    左手对着那土龙遥遥一按,那土龙前冲之势立止,接着随手一划,那土龙竟是转向朝着石净斋扑去。这一下逆转法术用的当真是妙到毫巅,只是梅画屏自己也禁不住哼了一声,鼻中流出一丝鲜血,显然强行逆转一个同级真人的法术,对他而言也是负担极大。

    眼看土龙反扑,伊伊大吃一惊:“快躲!”

    没想到石净斋却停了下来,看着那土龙嘻嘻笑道:“好玩!”

    他自疯癫后,受唐劫控制,虽然还能打,却也因此失了判断与应变能力,看见那石龙反扑竟不知躲。眼看那土龙轰然撞至,石净斋已被撞的飞起,人在空中,这货还在叫着“好玩,好玩!”

    同时天空中又是十二把云丛天刀从天而降,接着是伊伊的云海花潮,绮罗天织也卷向梅画屏,这三人合力,就连梅画屏也渐渐支撑不住。

    空中到处呼啸着法术的光辉,夹杂着唐劫本体那恐怖的攻击力潮,令人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分身唐劫使用的都只是云丛天刀,其他法术一个都不用。

    即便如此,梅画屏也还是渐渐承受不住,他且战且退,终于按捺不住的大叫起来:“你还在等什么?”

    这话一出,唐劫眼神猛地收缩了一下,完全是出于本能,他把头一低猛地向前方冲去。

    血光现!

    扑!

    唐劫的胸口已被打出海碗般的大洞,他长啸一声飞跌出去,也不知飞了多远才砰然落地,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前的那个洞口,大叫出声:“孟狂剑!”

    回首望去,只见出手偷袭的赫然是那个被本体在一开始就打成重伤的孟狂剑。

    只是这一刻,他哪里有丝毫受重伤的样子,正放声狂笑道:“真以为我这么容易就完了吗?”

    唐劫怒视孟狂剑:“我记得很清楚,我打到你的!”

    孟狂剑哈哈大笑:“没错,你是真伤到我了,可那也是我故意的。我若不真受伤,又怎可能瞒得过你的眼睛?不过你忘了我七绝门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唐劫脸色一黯:“是了,你们七绝门精擅四艺,丹符阵器无所不通,而你们此番前来,肯定不会没有准备,就算受了伤也能迅速治愈自己,我竟然把这点忘了。”

    孟狂剑哈哈大笑:“人都说唐劫鬼魅如狐,我看也不过如此,真到战斗也只会硬打硬干,人都说我是孟狂剑,却不知狂不过是我逛人之表象,我真正最喜欢的还是放暗剑啊!”

    说着他手中大剑一横,猛地向着伊伊和石净斋劈下,其剑势威猛,比之前更强盛许多,果然之前一直都在藏拙。

    同时梅画屏也再取一物,却是一个金环,扔入空中,正套在本体唐劫的身上,使得他每动一步都艰难无比。

    形势在一瞬间急转直下,刚刚还被压着打的梅画屏竟已是反手控制了局势。

    他冷笑道:“区区小人物,凭借一具炼体分身,竟然也以为自己能对抗我七绝门,甚至还妄想与我七绝门合作,联手对付天神宫……就凭这点微末本事,也有资格做此妄想,真不知天高地厚!”

    他不知情况,直到现在还以为本体才是分身。

    那边唐劫已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受伤奇重,能活着都是不易,这刻看着两人,艰难吐声:“原来如此,七绝门还是看不起我,所以才没兴趣与我合作吗?在他们眼里,如果连你们几个都解决不了,我压根就没有谈合作的资格,是这样吧?你们是弃子,也是试金石。”

    梅画屏脸上怒气一闪:“闭嘴!与其说是试金石,到不如说是来考验你小子,连最起码的伪装潜伏都无法发现,连最起码的山河社稷图中的问题都无法发现,你凭什么在此嚣张?就凭这傻大个吗?看我收拾他!”

    说着他金环一收,巨人唐劫的身形再滞,已是变得举步维艰。

    “山河社稷图?”唐劫晃了晃头:“那图我检查过,可我没发现任何问题,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控制本应只属于我控制的神珍,甚至反过来为你们效力。”

    梅画屏大笑:“你以为七绝门为何派我前来?别忘了山河社稷图是什么!我又擅长什么。”

    唐劫怔了怔,脱口叫出声来:“画道!”

    “哈哈哈哈!”梅画屏得意道:“没错,所谓画道,位在空间,有变化莫测之能。早在把山河社稷图给你之前,我就把我的一缕精神意志系于其上,如果你已开识,或许还能发现,但你连九转都未过,又凭什么发现?天下阴谋,不是光凭诡计可成,亦需实力为辅。唐劫,你的问题就在于你境界太低,实力太差,否则又怎会连如此简单的陷阱都看不穿?”

    “原来是这样么。”唐劫点了点头:“那也就是说,山河社稷图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你……只要杀了你,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是吗?”

    梅画屏大声道:“那是自然,若你有此能耐,你便有与我七绝门合作的资格,我七绝门自然不会再在宝物一事上刁难你,不过……你有那本事吗?你都伤的快要死了!”

    “伤?你是说我受的伤吗?”听到这话,唐劫嘿嘿笑了起来。

    他放下捂着伤口的手。

    在他的胸口,那透明伤洞还在,只是血已不再流。

    最令人惊讶的是,受了这样重的伤,唐劫却好端端的站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孟狂剑呆了呆。

    突然间梅画屏象是发现了什么,失声尖叫起来:“狂剑小心!”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在孟狂剑心头升起,他收剑,急啸前冲,与之前唐劫的反应毫无二致。

    然而他的下场与唐劫也是一样。

    “无双斩!”

    轰!

    一道巨大刀光从孟狂剑的体内迸发,穿透他的身体,在他胸前开出一个海碗般的大洞。

    孟狂剑狂叫着扑出,跌飞的同时不忘回头看去,赫然看到是又一个唐劫站在他身后。

    “你……”他嘶声大叫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落于地面的那刻,孟狂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头再看那个被他重创的唐劫。

    他还站在那里,却渐渐化成灵光消散。

    “幻术!”那一下他全明白了。

    自始至终,这个唐劫一直都是假的。

    怪不得他一直不出手,要用也只用云丛天刀。

    因为云丛天刀是从天而降,看不出攻击来路,因此也很难被分辨到底是谁使用的此法。

    与此同时,那被金环桎梏的难以动弹的本体也嘿嘿笑了一声,双臂一振,那金环竟被他渐渐撑大,发出咿呀难听的声音,好似要变形一般,看得梅画屏也心胆欲寒。

    “原来你们一直在伪装!”梅画屏大吼。

    “废话!”手提断肠刀,唐劫撇了撇嘴:“不这样怎么能套出山河社稷图的问题。不过藏匿暗处的另一个原因,还是为了防你们逃跑……你们打的时候,我在外面布了个阵。”

    唐劫用大拇指指指四周,然后叹息道:“不过现在看来是浪费了。阵道就是这点不好,威力够大,可要用不上就是浪费。”

    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孟狂剑急急从芥子袋中掏药往伤口上涂,七绝门的丹药神效无比,若真让他放开手来施救,还真能把自己救回来。

    唐劫撇撇嘴:“你的东西都是我的,岂容你浪费?”

    说着信手一挥,又是一记犀利刀光劈出,同时伊伊指挥着石净斋再度扑上,攻击的位置皆在他双手,伤口和芥子袋附近,看这架势人死不死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让他把药用了,导致自己的战利品受损。

    梅画屏知道不好,大叫一声,双手连挥,一道又一道灵光落下,那眼看着要被撑开的金环竟然又被他滞住,同时自己也飞速向远处撤去,却是要跑了。

    看着他逃跑,唐劫叹了口气:“我都说了我布了阵法,你还跑……”

    就听远处轰然一声雷响,大片电光从天而降,已将梅画屏电至飞起,接着那大片雷电更是组成一个光笼,将梅画屏整个困住。

    梅画屏一看,啸叫道:“原来是雷光囚笼,就凭这个阵法也想把我困住?痴人说梦!”

    这雷光囚笼不过是一个四品法阵,以雷电之力禁锢目标,最多只能对困脱凡巅峰,对天心的效果就已大减。以梅画屏的实力,充其量被困住片刻就能脱身。

    唐劫悠悠道:“能困一小会儿就已经够了。”

    随着他的说话,那被金环困住的本体唐劫突然抬头向梅画屏看去。

    这一眼,带着无尽深意,看得梅画屏心中一寒,隐隐感到一丝不好。

    就见本体抬起手,将一根手指放在金环上,就那么轻轻一点。

    啪!

    那金环竟是就这么砰然碎了。

    “不!”梅画屏惊骇大叫起来。

    他真正恐惧的还是这力大无匹的巨人唐劫,如果只是那分身唐劫,就算他身在囚笼,分身唐劫也很难杀死他,他有足够的时间破笼逃脱,可现在巨人脱困,他就再没机会。

    最可气的是,这巨人明明早就可以破金环,却竟然一直在伪装。

    不远处分身唐劫已悠悠道:“其实就算他不脱困,我也可以杀你。”

    手腕一翻,唐劫左手现炼魂珠,右手现天煞雷珠,手腕上现出金线:“炼魂夺神,天煞轰顶,金线断头,巨人碎骨……你选哪种死法?”

第五十七章 心转大成

    远处的山间,灵潮狂卷,天摇地动,隐隐可见山川河岳在空中浮现,又有仙人身姿如惊鸿一现,惊得百姓仓皇叩首,哀求声一片。

    离那片山区不远处的一处小湖边,牧毅盘膝正坐,就这么静静等着。

    终于,那远处山峦间停了下来,灵潮散去,雷电消除。

    牧毅知道,战斗结束了。

    他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笛子,悠悠吹了起来。

    笛声悠扬,传至远方。

    片刻,唐劫带着伊伊和石净斋来到,手里还提着一具尸体,正是孟狂剑。

    他的心口被开了一个洞,不过这不是致命伤,真正致命的是他全身灵脉尽断,灵空被毁,识海被灭,三大要害尽皆受戮,导致死的没法再死。

    将尸体往牧毅身前一扔,唐劫道:“这个拿回去交差,就说贵派送的礼物我收下了。瑶女入梦图不错,我很喜欢,那几瓶救死扶伤的药也说得过去,但总体而言,他们两个的芥子袋里放的东西还是太少,比我期待的少。要想继续合作,就着人送二十万灵钱过来。别嫌多,你们刚才试图抢的可比我交给洗月派的还多,我只要二十万的压惊费,已是极有诚意。另外,这一次我就当试探,但我绝不会再给贵派第二次对我下手的机会。”

    看看那尸体,牧毅终只是点点头道:“我会把话传到的。只是为什么只有他的?梅真人与秋老呢?”

    唐劫回道:“天煞雷珠炸的太彻底,尸骨无存。”

    “天煞雷珠?”牧毅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突然轻笑起来:“我在这里守了半天,看到有飞来峰从天而降,看到有天刀从云层出,听到有愤怒嘶吼,雷鸣电闪,甚至于绝死呼号,却惟独没见到听到什么天煞雷珠的动静。”

    唐劫笑道:“此地离战场相隔甚远,诸法混杂,又有雷鸣山动诸般杂音混迹其中,待传到此处都不知变成什么样了,牧师弟虽是耳目聪慧,有所遗漏误辨亦不稀奇。”

    牧毅想了想,终是点头道:“唐师兄所言甚是,既如此那我便当他二人是为天煞雷珠所杀吧,说起来,那雷鸣之声说不定就是雷珠起爆之音。”

    唐劫笑得越发开怀:“正是,正是。”

    牧毅已站了起来,对着唐劫拱手道:“鄙派不察,竟有宵小之徒欲行不法,险坏我七绝门清誉。所幸唐师兄实力惊人,不为宵小所慑,此乃天佑师兄。师兄仁义无双,胸怀广阔,既往不咎,乃人中英杰,牧毅此去定当为师兄美言,不让师兄与鄙派的关系因此等败类而受影响,至于师兄所托之事,定当尽心办妥。”

    唐劫笑笑:“那就好,既如此那你好走,我就不送了。”

    牧毅提着孟狂剑的尸体退后数步,深深看了一眼唐劫,这才飞奔离去。

    看着牧毅离开,伊伊突然说了句:“终于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唐劫奇怪问。

    “传送阵的事啊。”伊伊掰着手指回答:“传送阵建好,秘境打通,资源可以相互传递,消息也放出去了,七绝门那边的小心思也被你打回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做好,不是结束了是什么?”

    唐劫想想,笑道:“是,这事算结束了,以后咱们都不用再担心资源的问题,从今天起,我们要做的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

    伊伊也拍着手大叫起来:“修炼!修炼!好好修炼!”

    石净斋看他们笑得开心,也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三人就这么一路向着洗月学院飞去。

    半个月后,牧毅果然如约送来了二十万灵钱,随着这二十万灵钱的是一瓶九转问心丹和一瓶九转益神丹。九转丹是九转期修者的修炼灵药,分为九种,对应九腑,其中问心丹与益神丹对应的就是心脑二转。

    七绝门的九转丹素为栖霞一绝,不仅可提升修炼速度,更难得是直接提升九转效果,七绝门送来的这两瓶丹药,在外界也是价值非凡,算是七绝门为先前行为做出的一点额外补偿。除此之外七绝门还承诺,只要唐劫不违二十年之约,七绝门愿无偿帮他将断肠刀炼为顶级法宝。当然,这部分就有些空中楼阁的意思了,为的未必是补偿,而是更怕唐劫到时以此为由不愿来。

    除此之外,就是那株千年妖化白莲的交易了。

    由于七绝门试图抢夺,唐劫顺理成章的把那株妖化白莲给抹了去,不过早先也表示过,只要七绝门能出好价钱,还是愿意卖给七绝门的。

    虽然唐劫这段时间发财不少,奈何花费也大,钱始终不够用。妖化白莲虽好,那山谷里还有十五株呢,他一个人消化不了这许多,该卖的自然还是要卖。七绝门财大气粗,确实是最合适的买家,正因此即便是他们起心谋夺自己,唐劫也不愿意翻脸,借机敲诈一笔就算了事。

    一番讨价还价后,唐劫最终以十万灵钱加七瓶九转丹,两张天机符将那株妖化白莲出售给七绝门。

    天机符也是七绝门的拿手符纸之一,是类似于逍遥游符那样的上乘法符,极难炼制,主要作用于演算,可用于推演法阵,寻门定脉,无论破阵还是布阵都有极大帮助。

    完成了这件事,唐劫每日里就是闭门苦修。

    自从参悟了紫玉心法后,唐劫的修炼速度再度提升,心脏的灵化程度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提升着,以内视之法观看,会发现心脏已变得晶莹剔透,宛若水晶,若在此时继续催升,则心转很快即可大成。

    不过唐劫知道现在还未到时候,此时的心脏看似玲珑,其实还有许多杂质未洗炼干净,需再经得反复冲刷,打磨,剔除一切杂质方可使之升华。

    六大派与那些江湖散修之所以差别巨大,其差别就在于这细微之分。每一境,每一阶,甚至每一个小关口,都必要精益求精做到尽善尽美,才能不留后患,确保后续之路畅通。

    当年苦道人在讲课时就曾说过,修者通往仙路的大道或许有两辆马车那么宽,但在一路通行的过程中,每出现一点小小瑕疵,都能可能让这条仙路变窄。

    变窄并不会使你无法前进,却无疑使你的前进道路更加艰难,而随着一路过关,经历各种险阻,总有一些问题无法或无能解决,最终的结果就是生生将前路堵尽。

    洗月派算是好的,拥有正统仙法,可就算把洗月派之法修炼到完美,那两辆马车的仙路也可能只剩下一辆半马车,若是自己再稍有差池,就更不好说了。而象这种理论上的完美几乎是不可能的,六大派尚且如此,江湖散修们的修炼之路就更加可想而知了,正因此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天心就是尽头。

    洗炼杂质就是这样的一个小门槛,如果只是要洗炼大半杂质或许只要一两个月就够,要洗到心如明镜,不染尘垢却可能经年累月都未必够。这就好比让你把大街拖干净简单,要拖到洒一碗汤上去,你能立刻去舔的地步就不容易了。

    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做到极致未必有多大帮助,没做好也未必有多大影响,只是日积月累,必显其害。而有了问心丹的帮助,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心口位置戳出一个洞,唐劫取出一粒问心丹送入。

    丹药在唐劫胸口处散开,融于血中,顺着经络向四周发散。唐劫小心地运导着药力向心口汇聚,化成点点细流,涌向那水晶色心脏。

    在心脏有力的跳动中,药力形成的涓流渐渐渗入心腑中,深入到每一个角落,唐劫甚至能“看”到伴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这些涓流都会被喷涌出,带着一些肉眼难以察觉的紫黑色小点。

    当所有的药力涓流全部被排出后,水晶色心脏看起来越发明亮起来。

    唐劫便又取出一粒放了进去。

    如此反复,直到药力涓流中不再含有任何杂质,唐劫知道洗炼大功告成了。

    看看时间,用了才不过十个时辰,十颗丹药每颗一个时辰。

    原本一整年都未必能达到的效果,在九转问心丹的作用下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做到,就连唐劫都由感到庆幸——庆幸七绝门来抢劫自己,那之前自己甚至没想到要用问心丹来帮助修炼。

    其实以前的唐劫努力提升,并没有想过要每一步都做到尽善尽美。

    这太奢侈了!

    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远没有条件达到此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步伐,赶上其他人。

    但是在如今传送阵完成,资源掌握在手里,与七绝门建立起交易后,唐劫发现,自己终于也可以追求完美之路了。

    幸运的是,脱凡之前并没有太多要讲究的地方,真正需要考究的恰恰就是从九转开始的每一步,他正好踩在了命运的关键点上。这或许就是上苍的安排吧,既如此,自己又怎能错过?

    想到这,唐劫亦不由微笑起来。

    无形的火焰在心脉燃起,那一颗琉璃心在灵火燃烧下闪耀出越发动人的光芒。

    这是最后的催化。

    这一催,催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日之后,心转大成!

第五十八章 危难

    凄清冷暗的世界,空空荡荡一应皆无。

    惟有那宫装女子的背影横亘于天地间,充斥视野。

    唐劫遥站在世界的一角,仿佛痴迷般看着那背影。

    背影渐渐转动着,仿佛打开的房门,一丝光亮随着转动从身侧透出,照亮空间,却怎么也看不清那女子的侧面。

    当背影转动了约三分之一时,便再不动弹,任如何努力都不见效果。

    下一刻,空间破碎,所有的影象消失。

    唐劫发现已重新站在了陶然居的小屋内,对面的墙上挂着的正是那幅瑶女入梦图。

    轻轻叹了口气,唐劫知道这一次又失败了。

    自得了这瑶女入梦图后,唐劫便仿佛尝试象上一次那样进入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可惜无论他如何参悟,感受,都无法把握到那一丝稍纵即逝的感觉。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瑶女入梦图应当就是一幅悟道图了。

    至于定神夺魄,那不过是悟道时深陷其中导致一种现象,与炼魂珠一样。

    炼魂珠中的夺神煞,其最初存在的目的就是用来夺舍,只不过后来才发现,此物夺舍的成功率太小,反倒是夺舍期间造成的定神效果显著,因此渐渐转变了用法。

    这副瑶女入梦图,性质与夺神煞极为相似,本身是一件悟道图,却因悟道期间产生的定神效果而被用来作为战斗法宝使用。

    唐劫既然得了此物,自然是要好好参悟,可惜不管怎样参悟却都难以理解内中神蕴。

    梅画屏应当也是没有参透的,不然不会拿来战斗用。他的画道虽然不错,但归其本质依然是法,不入大道。

    由此可见,参悟这瑶女入梦图应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唐劫觉得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在又端详了那图几眼后,这方转身离开。

    生活简单而平静地进行着,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两个月过去。

    唐劫的心转已然大成,第二转脑转也在按步就班的修炼着,进境还算顺利,如无意外当可在学院毕业前完成,算算时间,离毕业也就剩一年多的时间了。

    今天唐劫还在陶然居内坐修,突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却是侍梦。

    唐劫惊讶问:“你怎么回来了?卫家不是正需要你吗?”

    侍梦回答:“卫家需要的不是我,是你。再说我也不能老是为他卫家拼死命啊,九个月枯守,我已经对得起他们了。如今毕业在即,我也需要为自己打算一下。若是不能在这剩下的时间里有所突破,只怕从此以后你我就要无缘相见了。”

    借助石门派分到的那数十万之功,侍梦前些日子已在卫家脱了凡。

    不过能脱凡不代表能进入洗月派,侍梦的境界在资源堆积下算是追上了前锋,但在实际战力方面依然堪忧。

    如果是以前,差得太多也就罢了,但现在自己境界提升,实力增长,要是只输一线,那便太过令人不甘了,因此侍梦决定全力以赴,看看有没有希望进入门派。他来找唐劫,自然也是希望寻求他的支持。

    唐劫道:“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入派的事包在我身上,十大我不能保证,入选百大,做个外门弟子,我想我还是可以帮到你的。”

    侍梦大喜:“这可是你说的。”

    唐劫笑笑:“大家好兄弟,你还信不过我么?对了,这段时间卫家如何?”

    侍梦脸色一沉:“这也是我为什么急着回来的另一个原因。卫家有大麻烦了,这次你不出手怕是不行了。”

    “哦?是吗?”唐劫面色不动,带着侍梦入屋:“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聊。”

    随着侍梦的说话,唐劫对这段时间卫家的了解也渐渐清晰起来。

    这段时间卫家的情况的确是每况愈下,越来越糟了。

    本来一个唐劫退出,卫家不会有那么糟。但一来他们扩张过速,本就极易遭遇反弹,完全是靠着唐劫和卫天冲的脸面在支撑。如今离去一个最重要的,反弹压力大增,难免顾此失彼。二来又有玉华派他们在暗中支持,怂恿,鼓励各路刁难卫家,导致反弹进一步增加。最后就是攻击其实也是具有传染性的,当有人从攻击中得利时,就早免不了有效仿者,后者的实力或许比不上前者,数量却可能是十倍百倍,带来的麻烦与危害也更大。

    唐劫回学院九个月,卫家却仿佛经历了九年,各种麻烦接踵而至,赶着前后脚的往卫家跑,不是今年某地的租子收不上来,就是某处的铺子被混混砸了,又或哪处的下人闹事作乱,甚或某家同行趁机倾轧。

    这其中来自同行的竞争压力是最大的,为了获得利润,人们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并敢于和任何人为敌。

    七个月前卫家在外地经营的药铺被传出卖假药的传闻,更有做事的小厮亲自指证卫家管事,使卫家声誉大受影响。好在药铺不是卫家主营,尽管知道那管事是被诬陷的,卫丹柏还是不得不忍痛免了那跟随了自己十余年的卫家管事。此人后来潦倒街头,又被人趁机发难,指责卫家无情,薄待家族老人。

    五个月前,卫家在外地购买的田产被指责少报了数量,多余的充公,并课罚银三千两。少报田亩这事的确是有,毕竟这直接关系到课税的事。不过这也是各家各户都干的事,举凡大家族几乎都这么做,平均一百亩土地能报上十亩已是极有良心。官府衙门别的不查,偏偏查了卫家,不能不让人怀疑这里面有问题。这也是第一次,有官府对卫家下手。

    三个月前,卫家在苍龙府的一家铺子被查封,理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第一次,有在苍龙府的产业遭殃。这意味着黑手已经不再是只对卫家在外的产业下手,更直接伸到了卫家本土地面上——侵略是一种惯性,直至失败前都不会停止。

    两个月前,卫家有三处铺子在同一晚发生失火事件,两天后,一名小厮莫名死于在铺子里。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将卫丹柏忙的焦头烂额,但是很快,真正致命的一击来了。

    一个月前,卫家的一支商队被劫了。

    “是通往望川镇坊市的商队。”侍梦说道。

    “望川镇坊市?”唐劫先是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难道里面还有仙家的东西?”

    一支商队遭劫也就罢了,卫家还赔得起,可如果还带着仙家的东西,那性质就不同了,价钱可能从几万两银子一下翻到几十上百万。

    不过唐劫很快发现,事情比他想得还严重。

    侍梦苦笑着点头道:“这段时间事情多,损失多,老爷迫切想做笔大买卖,就去找了些仙家灵草想送去卖……他买了些紫浆果。”

    “混帐!”唐劫一掌拍在案上:“竟敢私售禁品,卫丹柏他疯了吗?”

    紫浆果是文心特产的一种灵果,论实际价值到未必有多高,问题是只产于中部紫星湖一带,而且是一些药物的必备辅药。物以稀为贵,洗月派自然不会允许它随意流出,而是严格控制着。不过这种东西种植方便,培育简单,因此每年也总有少量外流。

    但不管怎样,它总是禁品,是非经允许不可私售的禁品!

    卫丹柏竟然敢卖这玩意,唐劫相信不是他脑子不正常,而是他这段时间被钱逼的要疯了。

    说起来,这一切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卫丹柏自己。

    正是因为他不愿放弃八年来的努力扩张,想要苦苦维持,所以才不断遭遇这些麻烦。如果他能及时收手,放弃在外地的那些铺子,巩固苍龙府及周边利益,那么就算外人想打进来也没那么容易。就因为他不舍得放手,所以才导致问题重重,甚至资金上也遭遇困难,以至于竟然打起了违禁品的主意。

    如今商队遭劫,紫浆果一事必然败露。

    这事要是传到洗月派耳中,那就真成可以抄家灭族的大罪了,就算卫天冲都保不了他。

    果然最大的伤害永远是来自于自身!

    如果没有卫丹柏的愚蠢,自负和强撑,卫家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至少在唐劫的想法中可从没想过要卫家这样。

    侍梦急道:“唐劫,这事你得帮忙想想办法,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卫家就此完蛋啊。”

    唐劫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侍梦回答:“不清楚,看起来更象是某地散修,必须在他声张此事前找到此人,杀死他。”

    “事情过去多久了?”唐劫问。

    “已经十一天了,商队被劫,负责的两位灵师都死了,就剩几个趟子手跑回来报告了我们,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十一天……你觉得这么长时间消息还能保的住?”唐劫冷笑。

    侍梦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也知道此事不太可能,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为卫家跑这一趟的。此事我无力解决,只能靠你。哦对了,家主说了,只要你肯救卫家于水火中,他愿意放下一切向你请罪,由你选择迎娶卫家一位女子,其后代将来继承卫家大统,将来你也相当于是卫家之主。要是还不行……”

    侍梦犹豫了一下,唐劫看他这口气,要是还不行,就是直接把卫家给自己都会承诺出来,忙道:“我志在大道,对卫家没兴趣。不过我曾经说过,不会坐视卫家走向危难。不管怎么说,这事和我多少也有些关联,我自然会出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说着他站起身,负着手踱了几步。

    院子里,唐劫站在那里静静思考,侍梦则期待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唐劫才道:“卫家出售禁品已成事实,怕是无法改变。事已至此,只想着亡羊补牢已是无益,惟有换个思路方能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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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读者七兔子待产,在这里预祝兔子妹妹生产顺利,母子(女)健康。为表支持,今日双更!

第五十九章 特许

    卫家。

    卫丹柏如今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商队遭劫,卫家遭遇重大损失,然而更糟糕的是出售禁品一事行将败露。

    一想到这,卫丹柏就禁不住后悔,自己就不该听那个年轻灵师的怂恿去卖什么紫浆果。此物利润虽大,风险也大。如今整个卫家怕是都要葬送在自己一念之差中了。

    一想到这,卫丹柏就禁不住抱胸捶首,懊恼无比。

    然而无论他怎么后悔,事情都已经发生。最近这几天,他感到苍龙府中的气氛明显异样,似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卫丹柏不知道。

    他现在就象一个等待死刑的囚犯,期待着审判一日的到来——紫浆果的事早晚会传出去的。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这一天来到时,负责审判的竟然会是那些家伙。

    卫家大厅。

    卫丹柏看着坐在自己下手方的古良德,在这个老头的身边还跟着一群其他的古家小辈。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傲慢,还有幸灾乐祸,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卫丹柏用茶杯盖拨开水面上的茶叶,尽可能用慢条斯理的口吻道:“古族长看来是身体痊愈了,竟然能出来走动,真是可喜可贺。今日上门,可是打算履行九个月前的买卖之约?”

    古良德笑道:“卫老弟想要赌场那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现在还能不能拿得出钱来。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刚丢了一大批货,数目可不算少啊。”

    卫丹柏的手猛然抖了一下,茶杯中的水泼出一些,正洒在腿上。

    一名卫家的年轻人见状,讥笑道:“卫家主怎的竟手抖了起来?不过就是一些货物而已,还当不起如此紧张吧?”

    另一名卫家年轻人立刻道:“莫不是那些货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又有人道:“怎么可能?卫家可是诚实做买卖的守法之人,怎会有禁品呢?”

    听到禁品这两个字,卫丹柏的脸色立刻惨白。

    他不说话,古家的人却不打算放过他,已有人再接口:“其实就算真有禁品也没什么,反正卫家的少爷天冲不是还在观日峰上做真传吗?有他在,有什么麻烦也都能解决的。”

    “就是就是,有观日峰真传在,象卖点紫浆果这类的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想来卫家是不用担心的。如果是我古家,可就是全家抄灭也说不得哦。”

    “那也不好说。听说观日峰主燕真人历来执法甚严,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家族有干下此等事,也未必会包庇,说不定反而一怒之下连着这个弟子一起开革了也说不定。”

    “有可能哦,听说燕真人也早不满此弟子,一直都想找机会让他滚蛋呢。”

    一群古家人已放声狂笑起来。

    “混蛋!”卫丹柏气的一拍桌子,正想喊人把他们全赶走,还是古良德挥了挥手,止住那群人的笑声,对卫丹柏道:“子侄辈年少气盛,言语无礼,还请卫家主勿怪。不过紫浆果一事,卫家主怕是瞒不过去了,此事如今已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怕是要不了多久,来自洗月派和官府的人就要来拿卫家问罪了。”

    卫丹柏深吸一口气:“我二子天冲不管怎么说也是洗月真传,紫浆果一事虽然违禁,却也不是什么通敌卖国的大事,充其量小做惩罚,却还不至于家破人……”

    “人的确未必亡,家却是必然破的。”古良德已然接口:“这种事会怎么处罚,大家都很清楚,卫家主就不用强撑了。实不相瞒,老朽此来,不是为了找卫家的麻烦,只是想告诉卫家主,值此非常时刻,卫家当为后路做些准备了。”

    “后路?”卫丹柏盯着古良德看。

    “没错,后路!”古良德很认真的回答:“此事事发后,卫家的家产多半是要充公了,那些个商铺也将无一复存。与其便宜了官府和……到不如先把它们卖掉,换成金银放起来,也好为自己留些底子。我古家愿意为这些铺子出个好价钱。”

    说着古良德已递了一张纸上去。

    卫丹柏接过来一看,竟是点明了要接手的卫家产业。

    他越看越心惊,心中怒火亦是更盛:“十六家酒楼,四家货行,十五家布庄,十一家客栈,还有三家药铺,十八家成衣铺,四家粮食铺,以及其他铺子而十四家,你们一共就只出两万两银子?这简直欺人太甚!我卫家一个铺子都能卖出这个价钱!”

    “肯给你一个铺子的价已是不错了。”一名古家年轻人冷冷道:“趁着现在出手,还能卖些钱,等官府的人来了,就一文不值了。对了,忘了告诉你,官府已经知道此事,他们现在没来,是因为我古家请他们给些时间。若是你不肯,那便算了,我们这便回去报告官府,请他们派人来捉拿便是。”

    卫丹柏听的整个人心都寒了。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话语从外面传来:“我到想看看,是谁想报官抓我卫家?”

    这话一出,所有人同时楞住,一起回头看去。

    卫丹柏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失声叫道:“夫人!”

    从外面走进来一行人,为首一名中年女子,穿簪花大红袍,结双凤攒珠髻,发间还插着一支玉步摇,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正是郑书凤。

    在她身后还跟着侍梦及其他的卫府下人。

    看到郑书凤突然出现,古良德也明显怔了怔,不过还是对着郑书凤拱了拱手:“原来是卫夫人回来了,不知令堂可安好。”

    郑书凤也不理他,直接走向自己丈夫。卫丹柏眼含热泪的看着妻子,郑书凤低声道:“莫慌,你且到一边去,此事自有我来处理。”

    就象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看到一贯信任的妻子回来,卫丹柏立刻让出中央的主位,完全没有意识到此举代表着什么。

    在这非常时刻,这张椅子本身已没有了多大吸引力。

    郑书凤坐定,这才看着古良德冷冷道:“两万两银子收购我卫家八十多间铺面……好大的胃口!我本以为古家的老不死是条老毒蛇,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一条食腐的秃鹫,贪婪的恶狗!”

    “臭女人说什么呢?”古家的一群年轻后生一起愤怒呼喝起来。

    一名古家小子更是道:“臭女人,不在自己家守你家的老不死,却急着赶回来送死。别以为有卫天冲在就了不起,此事之后,他真传身份必然不保,连能不能留在洗月派都是问题。到时候随便花些钱就解决了此人,你卫家从此完蛋!”

    郑书凤眼眉一挑:“一群丧心病狂的东西,真以为凭借紫浆果一事就可以置我卫家于死地吗?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卫家的手段。侍梦!”

    随着她这一喝,侍梦已走上前,取出一物,却是一份文书。

    侍梦将那文书面向古家,大声道:“看清楚了,这是洗月派授下的文书,特给予我卫家紫浆果经营之权!”

    “什么?”古良德听得面色大变。

    一群古家弟子已纷纷围了上去,看到上面果然写着特许卫家每年可贩售紫浆果千斤,一应进出直接向当地官府与洗月堂口报备。

    侍梦得意冷笑道:“看清楚了,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我卫家特许经营!卖紫浆果又如何,那是我卫家的特权!”

    “不……不!”古良德全身都颤抖起来,指着文书大叫:“这是假的!”

    “放你妈的屁!”侍梦一脚踹在古良德身上,将这老头踹至飞起,这才指着文书道:“睁大尔等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上面有仙法法印,谁敢作伪?”

    一名古家弟子狠声道:“好,算你们有本事,竟然能拿下紫浆果特卖。不过就算拿到了那也是现在的事,之前贩卖,依然有罪!我就不信你们在那之前就有特许,若如此何必偷偷摸摸?”

    “那你就去上报啊。”侍梦冷笑,指着文书道:“不过提醒你在上报前先看清楚上面的字,上面是以年为单位的!只要是在今年的紫浆果特许贩卖,就都是合法的!”

    看着那上面的字,一群古家弟子立时傻掉。

    这种情况下,他们脸皮再厚也不敢逗留了,古良德更是立刻转颜,陪笑道:“其实我老朽过来,真的是一心想帮卫家。卫家能有此果,当真是可喜可贺,老朽愿……”

    “滚!”郑书凤口中吐出这冷冰冰的字眼。

    她再不想听到对方哪怕一个字。

    一群家丁已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将古家人纷纷赶出大门。

    不过每个人都知道,古家的好日子长不了了。

    眼看着风波过去,卫丹柏心头亦是一松,眼前突地花了一下,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着妻子,笑道:“终还是你有本事啊。”

    郑书凤却摇了摇头:“傻瓜,这紫浆果的特许经营,每年也不知多少家族争抢,岂是我能得来的。”

    “那是谁?”卫丹柏吃惊地看妻子。

    郑书凤同情地看着自己丈夫:“你说呢。”

    卫丹柏心中一震,一个他不愿想起却又无法不想起的名字浮上心头。

    旁边侍梦已道:“为了在最短时间内请到此特许,唐劫联系了当初石门一事的所有同学,再度出手。当初石门派一事,大家曾花大量灵钱上下打点,也结识过不少朋友。他们听说是唐劫的事,有很多也愿意帮忙。就这么着,四处走动下,好不容易才办妥此事。就这,唐劫也又花了十万灵钱,还亲自去求了谢院帮忙。否则家主以为,又有谁能有这么大能耐迅速解决此事?无论是我还是少爷其实都是没这个面子的。不过唐劫也说了,他能帮得了一时,却终帮不了一世。卫家需要一个更加英明的人来领导,才能杜绝此类后患。”

    卫丹柏听的怔然。

    好一会儿,他终于道:“我明白了。”

    他站起来,对着郑书凤施了一礼:“由今日,你便是卫家家主了。卫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急待夫人重震声威,相信在夫人的带领下,还有唐仙人的支持下,我卫家必能重铸辉煌!”

第六十章 因果

    随着卫丹柏的卸任,郑书凤成为卫家的新家长。

    上任后郑书凤面临着两个大麻烦,一是那些外地铺子的保护,二是卫家现在已是严重的缺钱。

    为了解决问题,郑书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外宣布特许一事,借助于特许权,郑书凤告诉所有人,唐劫又回来了,以此凝聚人心。

    然后郑书凤开始亲自走访各处,首先去的就是玉华派。一番言谈过后,郑书凤离山,玉华派掌门韩天机亲自送客。

    此二事一出,卫家的麻烦开始减少,郑书凤再下令收敛各地铺面,出售一些不盈利的铺子以回笼资金。

    接着郑书凤找上古家,提出以十万两银子解决之前的恩怨。她没有要古家离开或出售商铺给自己,对于赌场这类吸血式的经营她从一开始就没兴趣。古家对此自是大喜过望,十万两银子丢了虽可惜,但至少他们还能活着留在这苍龙府,不至于让人秋后算帐。

    最后郑书凤再亲自联系各家,以紫浆果特卖为饵,吸引各大家参股,再度聚拢了大批资金,卫家形势终于渐渐平稳下来,郑书凤拯卫家于水火危难之中的表现也因此获得众人赞誉,这家主的位置也渐渐坐稳。

    这一切前后花了三个月时间方告完成。

    消息传来的时候,唐劫正在万合园中的一处小亭中独坐。这里位于新秀峰的峰顶,从山上往下看,可以将大半个万泉城收于眼底。

    坐在亭中,唐劫正在认真思考着。

    郑书凤的作为并不让他意外,这个女人本就是极有手腕的,只是身为女人,缺了施展抱负的机会罢了。如今卫家有她领导,将来必会更加兴旺发达,蒸蒸日上,这到是应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话。

    真正让他思考的是自己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尽管从一开始,唐劫就说过要把一切交给天意来决定,但事实上,他所做的那三件事还是悄然改变了一切。

    他宣布了退避,为卫家引来了麻烦;他把事情通知了牧毅,还给了郑书凤的母亲一颗药,使得郑书凤未回家帮丈夫。如果有她在,卫丹柏绝不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虽然他做的每件事本身都不对卫家产生任何伤害,但其间接引发的结果却严重伤害到了卫家。

    最重要的是——在那之前他就看到了这结果。

    从这方面上说,唐劫作弊了。

    他说是交给天意,其实却是以自己的方式来悄悄扭转了天意,改变了命运。

    那么这样的天意,还叫天意吗?

    唐劫思索良久。

    他找不到答案。

    正想着,远处突然飞来一只仙鹤。

    那鹤穿破云层,发出清亮长啼,在看到唐劫后,一低头向着这边俯冲而下,落在唐劫身前,抖了抖翅膀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却害得我好找。”

    唐劫见状忙站起来:“见过白丹前辈,前辈找小的有事吗?”

    仙鹤长声道:“有人要见你,随我去吧。”

    “有人要见我?是谁?”

    “莫说闲话,来了自然知道。”仙鹤说着已窜入云层。

    唐劫无奈,也只能跟着飞去。一人一鹤向西望阁而去,只片刻便到了阁前,唐劫见到谢枫棠正在阁前守着,来回踱着步。

    唐劫以前见谢枫棠都是在西望阁里,这次还是头回看到他在门口站着,看这架势竟是在等唐劫,神情还显得颇有些焦急。

    看到此景唐劫也微微一楞,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

    果然这刻唐劫落地,谢枫棠已迎了上来道:“怎么才来。”

    唐劫看看西望阁,低声道:“谢院,是不是有大人物来了?”

    谢枫棠笑笑:“算你小子机灵,知道就好。是凤院回来了,指名要见你。”

    凤红鸾?

    一听到这名字,唐劫也震惊了。

    洗月派十九天魁之一,和明夜空齐名的凤红鸾,终于回来了吗?

    这刻听到凤红鸾要见自己,唐劫也不由深吸了口气:“凤院要见我?”

    谢枫棠拍拍唐劫的手道:“凤院长居红云峰,难得来一趟,把握机会啊!”

    语重心长。

    唐劫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亦不由一热,道:“请谢院放心,唐劫省得了。”

    当下便整理了一下衣衫,步入西望阁。

    来到门前,唐劫对着门口道:“学子唐劫,奉命前来拜见凤院。”

    对凤红鸾,他却是连弟子也不敢自称了。

    一把好听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推开门,唐劫看到对面正站着一人,负手而立,侧对自己,正看着窗外的风景。

    那隐约露出的侧面竟有种熟悉感,只是唐劫怎么也想不起是谁,只能先一躬到底:“唐劫见过凤院!”

    那人这才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对方的脸,唐劫先是一楞,随即脱口呼出声来:“原来是你!”

    那赫然是一张极美的容颜,生得令女子都要动心,却偏偏属于一个男人。

    而且这男人唐劫认识,赫然是当初杏花楼上,唐劫见过的那名妖孽男子。

    原来他就是凤红鸾!

    怪不得他来去诡秘,无人能查,甚至见到无妄真君也不行礼。

    这刻脱声惊呼,唐劫也自知不妥,忙道:“学子当日不知是凤院大驾……”

    那妖孽男子凤红鸾已道:“不知者无罪。我更感兴趣的是,如果你当初知道是我,还敢不敢去抢那无妄真君的无妄字?”

    唐劫没想到对方会问他这个问题,想了想抬头看向凤红鸾,用很坚毅的神情回道:“学子敢!求道之路永无止尽,当努力把握每一分机会。”

    凤红鸾听的连连点头:“说得好,道途艰难,仙路不易,每一分进取都当精进勇猛。对了,当日那枚无妄字,你现在可还在?”

    唐劫摇摇头:“已被学子用掉。”

    凤红鸾轻描淡写说:“你的洞察之道,就是通过它领悟的吧?”

    听到这话,唐劫面色大变。

    洞察之道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能耐,却也一直被唐劫敝帚自珍,秘而不宣,可以说从未对外显露过,没想到凤红鸾却轻轻巧巧一句话就点破了他的虚实。

    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了,当日自己在杏花楼,面对无妄真君尤敢抢无妄字,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早已超过普通学子,无论是胆识,手法,还有阵道造诣都远超常人。

    要知道那时候可不比后来的仙缘会,仙缘会的表现有学院数年修炼功底,许多事都好解释,而那个时候他才入学一年,他表现出来的深厚阵道造诣就不那么好解释了。

    而偏偏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对方是凤红鸾,根本就没想过掩饰的事。

    一想到这,他心都凉了。

    突然间他明白了刚才凤红鸾问的那句“如果当初知道是我,还敢不敢去抢真君的无妄字”的真正。

    他问的不是面对他凤天魁有没有勇气,毕竟他当着真君都敢抢了,面对天心巅峰又凭什么不敢?

    他问的是:面对洗月派的人,你还有没有勇气为了一个无妄字暴露老底!

    如果这一刻再让唐劫回答,他绝对会说“不”!

    想到这,唐劫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道:“凤院明察秋毫,是唐劫错了!”

    凤红鸾看唐劫的目光终于露出一线笑意:“年轻人,犯些错误没关系,怕的是自以为是。有时候你以为你将天下人戏弄于股掌间,其实却可能只是父母辈爱怜子女,不忍苛责,稍加放纵罢了。”

    唐劫听得心胆欲寒。

    此时他已彻底听明白了凤红鸾的意思,由于那次杏花楼的事,只怕凤红鸾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唐劫不明白为什么他没说出去,他自己给出的理由是关爱学子,他身为洗月学院院主,说是这洗月学子的父母到也不为过,当然唐劫绝不认为会这么简单,但这刻他知道既然凤红鸾摊了牌,他再装傻已不妥当,只能扑通跪了下去,喝道:“学子唐劫犯下欺瞒大罪,罪无可恕!”

    “起来吧,不必如此紧张。”凤红鸾却只淡淡道:“你不是石门派,秘境也不在文心境内。于我洗月派而言,那本就是我们的东西,能得到固然最好,得不到亦无损失。而就我个人而言,修为到我们这一步的人,更不是靠着资源就能堆上去的,意义就更加不大了。更何况在此事上,我另外还有一些看法……”

    “另外还有看法?”唐劫不解。

    凤红鸾悠悠回答:“其实那些资源到底是洗月派所得,还是洗月派中的某个弟子所得,其实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个弟子是否真心为了敝派。只要这个弟子是我洗月派的人,只要他是全心全意归于我洗月派,那么那些资源是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还是分散在洗月派众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最后都是我洗月派的人用掉了。而若从实力方面考虑,一个强大的真君远比成百上千个脱凡巅峰要来得更有价值……”

    这是第一次,唐劫听到来自洗月上层的人陈述对秘境的看法,随着凤红鸾的阐述,唐劫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在凤红鸾的眼中,他的关注点从来就不是秘境归谁,而是掌握秘境的人是否忠诚于派内。

    在他看来,掌握了秘境的唐劫只要忠诚于洗月派,那就相当于秘境归了洗月派。

    而从资源分配的利益最大化角度考虑,集中所有资源打造出一个真正的强者,其实比人人沾光更能提升洗月派的实力。

    此外凤红鸾也不认为仅靠逼能逼出唐劫来。

    毕竟在那之前已经发生了顾长青的事,顾长青对唐劫的残酷对待早说明了唐劫不是一个靠刑罚能让他屈服的人。既然天神宫的鹰主都没能让他唐劫开口吐实,那凭什么洗月派就一定能做到?

    面对一个不怕死的家伙,有时候任你修为通天亦是无奈。

    逼,未必逼得出来;放,则可能放出一个本派真君。

    如何选择自然明了。

    正因此,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观察着唐劫。一方面是继续确认唐劫是不是秘境得主,仅凭杏花楼所见,凤红鸾只是比别人有更多的理由怀疑,却不能完全断定。另一方面就是看唐劫是否算得上是一个忠诚的人。

    当然这种观察不是全天候跟随,主要是搜集关于唐劫的资料,加以分析。

    说白了就是杏花楼之见,使得凤红鸾对唐劫的注意比其他人更多些,正因此,他才能最后确认唐劫就是秘境之主。

    种种原因使得凤红鸾对唐劫一直处于观察之中,直至今日,才终于和他相见,摊牌。

    “之所以今日找你摊牌,主要还是因为两件事。一是你对洗月派的忠诚还待观察,但你对卫家的态度,却颇得我欣赏。”

    凤红鸾的一句话揭开迷底,让唐劫恍然大悟。

    冥冥中总是存在着因果关系,唐劫对卫家的处置,不管世人如何看待,至少在同为修仙者的凤红鸾眼中,已是无可挑剔了。

    明白了这点,唐劫大声对凤红鸾道:“唐劫蒙洗月派栽培,定当一生忠于洗月派,永志不渝!”

    凤红鸾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是吗?那你告诉我,何为洗月派?”

    何为洗月派?

    这个问题让唐劫一楞。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凤红鸾已道:“洗月派,这不过是一个名字。它是无数修者的集合,代表的也是无数人的意志。今天,是凌霄掌尊统治洗月派,他的意志便是洗月派的意志。明天若是换了萧师叔任掌尊,那么他的意志也便是洗月派的意志。可若是这两人的意见相悖,那么……你又当如何去忠诚洗月派呢?”

    这话问得唐劫目瞪口呆。

    不过他终于明白了凤红鸾的意思,半膝跪下:“唐劫今生定以凤院意志马首是瞻,不敢有违!”

    “我?”凤红鸾却笑了笑:“一个小小学院派罢了,若你追随我,只会将自己放入不利处境,终是不必了。我不会强行指令你听谁的,从你之前所为,我也早已看出,你这样的人,本就不当是强行指派。若要你真心对待,那便先需要真心待你。如那吴家二老便是如此。”

    唐劫低头不敢言。

    凤红鸾已继续道:“正因此,我不会对你强行约束,只需将你置于派中,感本派恩典栽培之功,假以时日,自然会以派为家,悉心呵护。刚才跟你说那些话,只是希望你明白,派中修者众多,意志纷杂,不管你将来听命于谁,附骥于谁,至少在行事之前,都先考虑一下门派的未来。”

    唐劫肃然起敬:“是,学子明白了!”

    “既如此,你当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以及为什么我要见你了吧?”凤红鸾道。

    唐劫想了想已然明白:“凤院刚才说今日找我摊牌是因为两件事,这第二件事,只怕就是指七绝门了吧?”

    凤红鸾那极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线笑容:“你知道就好,若非如此,我也不能最终确定你就是唐杰。说起来,你的真正暴露依然是你自己有意所为,我也不过是比常人多了几分疑心。只是你有好东西却只卖给七绝门,当真是可恶之极。难道你是觉得鄙派就出不起好价钱吗?”

    唐劫苦笑:“是学子的错,我只是……”

    “只是觉得就算出的起也未必愿意出,对吗?”凤红鸾淡淡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如我所言,你依然欠缺一些对本派的忠诚。若你真心想为洗月派好,以你之谋,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法子吗?终归是你习惯了为自己殚精竭虑,不习惯为洗月派用尽心思吧。”

    唐劫听得怔然。

    是啊。

    他的确是担心洗月派会趁机压他价钱,甚至反过来把他抓起来,所以不愿意把东西卖给洗月派。

    但凤红鸾说得没错,他连天神宫都对付了,连七绝门都能合作了,还会不能解决这点小事?

    终是用心不够罢了!

    这也是凤红鸾对他的不满。

    若不是看在他对卫家的表现还算符合道义的份上,只怕凤红鸾接下来要做的选择就真是把他抓起来逼好处了。

    想到这,唐劫也是额头汗下:“是学子自私惯了!”

    凤红鸾淡淡道:“知道错,那就改吧。”

    “是!既如此,不如就干脆请凤院代劳收购如何?学子愿以售给七绝门六成的价钱给凤院。”

    “那不还是应了你之前的担心?”凤红鸾淡淡道:“罢了,就以九成的价钱吧。不管怎么说,总是栽培你的门派,又为你遮风挡雨,便宜一成总是要的。另外,你是不是和七绝门密谋了对付天神宫?”

    “是!”

    “天神宫为兽炼门死党,铲其羽翼对我洗月派也是好事。等什么时候天神宫的爪子再伸进来,你若对付不了,可通知我。我会着情安排出手,也省得你再整天用那些阴谋算计。当然,我也是要找你收些费用的。”

    唐劫大喜:“多谢凤院!”

    “既如此,去吧。”凤红鸾挥了挥手,唐劫这方告辞离开。

    离开西望阁,与谢枫棠又说了些话,唐劫这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唐劫心情依自激荡不已。

    凤红鸾的说话,为唐劫的心灵打开了一扇窗户。

    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洗月派的高层中竟然还存在着这样一种思维。

    是的。

    何需非要把秘境捏到手中?只要把掌握秘境的人收入门派,一样是对秘境的利用。

    终是自己眼界小了,又因为天神宫的缘故,就觉得所有人都想着算计自己,抢夺自己。

    如今拨云见日,唐劫也是心情大爽,恨不能长啸一声。

    天意!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天意吧!

    当他选择了让天意去对付卫丹柏时,凤红鸾也就选择了信任自己!

    这个时候唐劫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没想通的问题。

    人生在世,谁不希望把握命运之骰呢?

    道理上可以天意决断,公平处之,感情上,却恨不得随我心意,天意施罚。

    纵不能把握命运,亦不仿效法蝴蝶。

    扇一扇翅膀,观涛生云灭!

    所以,虽然自己影响了天意,但是谁能说被影响的天意就不是天意呢?

    想到这,唐劫突然停步。

    那一刻,他站在新秀峰上,负手而立,面朝天阙。

    心中突有所悟。

    有学子经过,看他呆立道上,凝滞不动,诧异想问,却自有一股灵潮涌来,将学子们推开。

    随后一把清朗好听的声音传来:“唐劫有所感悟,正自问心悟道,莫要打扰于他。”

    随着这话出,唐劫所立处已生出无形气墙,将所有学子隔于墙外。

    唐劫这一站,就是三天三夜。

    三日之后,唐劫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他放声大叫起来:“我明白了,此,即为因果!”

    因果之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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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如渡河,万马千军竟争帆。因此当你选择了这条路时,你就已经踏上了永不停歇的人生竞赛。要想赢得胜利,需要的不仅是勇往直前的勇气,更要面对无数的风刀霜剑与腥风血雨。争夺,在踏上仙途之前,就已开始!仙路争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路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路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