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意外
“当然。”
“我以为我们星球的婚姻制度已然消亡很长时间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尼勒似乎对于“结婚”这件事情本身也有些抵触：“可我的女朋友是班达拉教派的虔诚信徒，他们那个教派的教徒和伴侣结合就都得结婚……”
“难以置信……在‘中星纪’之后，像是班达拉这种二流教派居然还能吸收到新鲜血液……”尚克很明显对于这个所谓的“班达拉教派”很不待见，撇了撇嘴：“如果说婚姻制度的存在还能算得上历史惯性的话，那么教派制度的兴盛很明显就是愚民政策之下的强大后遗症了。”
“尚克，我知道你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也得尊重其他人的信仰自由吧？”尼勒对于自己这位老朋友的口无遮拦明显已经习惯，但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尤其是到了婚礼现场，你要是还是这种语气，我女朋友怕是要和你拼命。”
“呵呵，在我看来我对于教派人士已经非常尊重了。”尚克耸了耸肩：“至少我就没有当着你女朋友的面对着班达拉的神像打飞机的想法是吧？”
“你最好不要干这种事……”
“当然，兄弟，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的。”尚克哈哈大笑道，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一个问题：“不过，如果你和班达拉教派的教徒结婚，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得入教了？”
“这是肯定的事情。”尼勒两手一摊：“只不过多信一个神而已，为了能和我的女朋友共度余生，这点儿代价也不是很大吧？”
尚克嘴角一抽，幸灾乐祸道：“我已经可以想象你每天早上起来端着一盘芥末蛋糕作礼拜（注释：芥末食品是班达拉教派教徒的主要食用品，‘芥末’在班达拉教派体系中被喻为‘神的恩赐’，而‘辛辣’这种味道则会帮助班达拉教徒贯通脑颅与鼻腔的通路，构建起与神灵沟通的‘精神桥梁’）的模样了……”
“事实上我最近已经开始适应了……那感觉确实不算太好。”
“哈哈哈……不管怎么样，预祝你新婚快乐。”尚克大笑道：“你的婚礼什么时候举办？”
“三个行星纪之后，你大可以再多流连一会儿浩瀚星宇，等到剩下一个行星纪的时候再返程不迟。”
“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到场的。”尚克微笑道：“希望你能准备一点儿‘非芥末食品’……”
“我会照顾到你的……”
“那就三个行星纪之后见了。”
尼勒本人的全息影像渐渐消散，尚克再一次回到了孤单一人的状态，他看着老友的影像消失，不知为何，心头竟然有些怅然情绪。
在外流浪了这么长时间，似乎也是时候该回家看看了。
然而还未等到尚克再来得及细想什么，他却突然感觉到整个地板微微一震。
“什么情况？”尚克皱了皱眉，打开了飞船的控制面板。
一旁静静悬浮的严修泽根本没有实体，自然也感受不到任何震动，只是看到面前的这个绿皮外星人突然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开始捣鼓起了他完全看不懂的各种器械按钮。
“尚克二号，刚刚的震动源头在哪里？”尚克二号是这艘老旧飞船上的人工智能，当初尚克不知为什么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可以说随意之极。
“问题出在后弦舱，先生。”人工智能的回答倒是相当一板一眼：“我们刚刚遭受到了不明袭击……”
“不明袭击？这种鸟不拉屎的宇宙荒原还能出现星际海盗不成？”尚克眼睛一瞪，难以置信道：“确认毁坏源头了？”
“不，并非人为袭击，先生。”人工智能的语气仍然平淡：“我们遭遇了罕见的‘空间虫洞’，刚刚后弦舱的外壳已经被虫洞外部的重力差直接搅碎了。”
“空间虫洞？”尚克差点从主控室的座位上跳起来：“马上启动动力系统，直接加速到光速逃逸！”
“抱歉，先生，动力系统已经在刚刚的虫洞压力下被摧毁了79.45%，已经无法展开光速逃逸……”
与此同时，整个主控室响起了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整个舱室内都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尚克知道，这抹红色警报的颜色是最高危险的意思！
“靠！”此时的自动控制系统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虫洞彻底毁坏，尚克不得不开始手动操控自己的飞船：“这个空间虫洞有多大？马上启动飞船解体装置！”
“先生……滋滋……我建议您立即遁入逃生舱内……滋滋……我们无法抵抗空间……滋滋……的吸引力……”人工智能此时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断断续续……
轰！
一阵爆炸声响起，尚克连船体实时状态系统都不需要看，就已经知道，肯定是因为空间虫洞的“洞口”太小，庞大的后弦舱已经被彻底撕成粉碎！
“尚克二号！现在分离船体还来得及吗？我明明刚刚已经按了分离的按钮啊！”尚克气急败坏地大力捶打着面前的主控板，大声道：“尚克二号？尚克二号？”
然而人工智能寂静无声，不知是不是已经因为船体开始支离破碎而直接湮灭了。
“该死……”尚克见手动控制似乎也已经无法挽回局面，不由得脸上显现出了绝望的神色，连忙躺回了原本的那个蛋壳形状的营养舱，这个营养舱不仅可以维系他日常的新陈代谢，还能够充当救生舱使用！
“希望我能恰好穿过那个虫洞……”尚克在心中默念道。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他这一次究竟活下来与否，自己好友的婚礼，大概率是没办法去参加了……
而此时的严修泽早已一脸茫然，他看着周围已经开始被各种撕裂爆炸的飞船船体，自己本身已经连同那个蛋壳状的救生舱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宇宙之中！而自己这一次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思维使唤，反而不由自主地往一个幽深晦暗的黑色圆球不断逼近！……他不由得心中想到：这是什么事儿啊？
下一秒，他的意识便被再一次撕地粉碎，重新归于混沌……
491.坠落
2030年，6月3日凌晨。北美洲墨西哥湾沿岸某城。
一道远看极其细微的火线，刺破了当地上空的大气层，顺着地心引力的方向，向地面刺去。
等到及近，才能看清楚，这道火线实际上是一个正熊熊燃烧的火球，拖着一条长长的焰尾。
而火球内部，则看不分明，似乎有一个淡淡的椭圆形轮廓。
这个火球以骇人的速度直直砸向这座海滨城市的市区内，最终落在了一条贯穿市区内的观景河中，水火相融，激起了大量的蒸汽升腾，自然也伴随着一声巨响……只是由于现如今才是凌晨两三点左右，这条观景河又距离大面积的居民楼不算太近，因此竟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是这附近终究还是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凑近跑到了这条观景河附近，小心翼翼地向河内看去。
这个拉丁裔男人一探头，便发现了在河岸边缘，较浅的河床处，有一枚如同特大号“鸡蛋”的不明物体，此时正有一半没入河底淤泥中，而有一半露出头来，周围还氤氲着一圈蒸发的水汽，白烟袅袅。
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个男人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端详着眼前“从天而降”的巨大“鸡蛋”……心里有些犯了嘀咕。
但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见那个“鸡蛋”似乎没什么动静，不由得胆子大了一些。
于是壮着胆，一路小跑，走到了岸边，脱了鞋子，直接走到了较浅的河床边缘，水深刚好没膝……
男人见周围蒸汽已然渐渐散去，却知道这枚“鸡蛋”外壁可能仍然没有完全冷却，不敢伸手去摸，但似乎也不太想就这么走掉，只是站在河床浅处干瞪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面前的这个“鸡蛋”感应到了周围有生命存在，还是干脆只是凑巧……原本紧闭的蛋壳在尖处竟然缓缓地开了一个口子，整个“蛋壳”，仿佛一下子便要碎掉，其上多了好几条不规则的“裂纹”。
可奇怪的是，尽管蛋壳好像多了几条“缝隙”，但浸泡在河内的鸡蛋，却一丁点儿周围河水倒灌的情形也没有发生，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蛋壳内的空间，与外部的水流，泾渭分明地“隔开”。
见“鸡蛋”起了这般变化，因好奇心驱使而赶过来的男人下意识地便又靠近了些许，看向蛋壳露出了那些“缝隙”。
只是不知为何，无论男人再怎么睁大双眼，凝聚视力……蛋壳内的景象却仿佛依然朦朦胧胧、雾里看花，怎样也看不真切。
最终，大着胆子的男人总算是伸出了一只手，穿越过已经有些发烫的河水，伸到了“蛋壳”之内。
令人惊奇的是，男人的手甫一伸进了蛋壳内，竟然发现原本发烫的河水变成了干净清爽的空气，这边胳膊还经受着微微的水流阻力，而伸进去的一只手却轻松了不少！
但还未等他伸出的那只手在其中真正摸索到什么，便感觉自己的那只手似乎被什么东西一把握住！
“嘶……”男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恐惧压过了好奇，连忙条件反射般地将手抽了出来，可谁知道握住他手的“东西”似乎不依不饶，竟然被他连着“拽”了出来！
这一拽不要紧，男人眼眶内血丝密布，不敢置信地看着挂在他手腕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只有着深绿色皮肤的大手！
“外……外……外……”
“外星人啊！”
男人大叫了一声，连忙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用自己的左手把紧握住自己右手手腕的那只“绿皮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松开来，随后连滚带爬，如同一只落汤鸡一般逃得不知所踪。
而那只有着深绿色皮肤的大手，刚刚握住男人的手腕，似乎也不过是半睡半醒之间，陡然收到刺激的“应激反应”，被甩开后，又缓缓沉入了蛋壳之中。
但还未等到蛋壳中的“外星人”彻底苏醒过来，几分钟后，无数警车蜂鸣而至，竟然将坠落在浅段河床的这枚“鸡蛋”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警察举着手中的配枪，神色紧张地盯着这枚小小的、已然碎裂出几道巨大缝隙的“蛋壳”。
不久后，蛋壳内的“外星人”似乎终于悠悠醒来，从“蛋壳”中“破壳而出”。
这一刻已然封锁了附近区域，将此地团团围住的墨西哥警察们，却将自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随即他们便看到，一个身形五官几乎都和地球人类别无二致，却唯独有着深绿色皮肤的“外星人”，缓缓从小河中站了起来，神色茫然地环顾四周。
“不许动！举起手来！”为首的一名警察队长壮着胆子，端着手中的配枪，枪口直指绿皮外星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开枪射击，但不知为何，本应该是“人多势众”的警察一方，为首的这位队长中气却似乎有些不足，相反，还带着丝丝颤音：“说明你的来意！”
只是面前的这个神色茫然的“外星人”大概率是听不懂西班牙语的，警察队长的这一番带有威胁性质的“诘问”，无疑是最标准不过的鸡同鸭讲。
外星人看着这些用枪指着自己的人类警察，似乎大概能够明白他们手中枪械的威力，不由自主地便举起了双手，口中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自己星球的“家乡话”，却发现对方似乎完全没办法听懂，于是脸上不由得显现出了十分无奈的神色。
随后，他又换了一种好几个大星域都通行的“官方语言”，只是周围的这些警察竟然还是没什么反应，让这个一直举着双手的“外星人”更加无奈了。
警察队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个外星人好像并不如何危险，也没有那种科幻电影中，外星侵略者的那般“咄咄逼人”，不由得在内心松了一口气，但以防对方会耍什么阴谋诡计，他还是举着枪，一步一步地走过刚好没膝的河水，准备将其暂时扣押起来，再请示上级，等待下一步的批示。
但谁知一直都举着双手，一脸恭顺的“外星人”，一看到警察队长向自己走来，似乎马上就要触碰到他，却一改温和面目，变得十分焦躁，嘴中大吼着任一一个地球人都不懂的外星语言！
若是没有实体、自带同声翻译功能的严修泽还在此处，他一定能够明白，外星人此时口中大声吼出的一句话，是……
“不要碰我！”
492.炸弹
“唔……”
躺在床上的黑星缓缓地睁开了漆黑如墨的双眼，他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却发现此时的天空才微微发亮。
随后他又看了看杵立在门边的大型挂钟，时间才刚刚跨过早上六点。
“唔……”
已然坐直了身体的黑星单手扶住了隐隐作痛的脑袋，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就在刚才，他熟睡的时候，似乎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在梦里，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独自悬浮在一个神秘的空间中，没有实体、没有触觉……仿佛一个回荡在异次元的孤单幽灵，独自品尝着漫长而单调的寂寥。
但很快，他便连这些似是而非的梦境轮廓也忘得一干二净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黑星很自然地将床边的头套面具戴在了脸上，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以这样的面目抛头露面。
而就在他穿上了外衣的几秒钟之后，门外也恰到好处地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黑星甚至都没有问敲门的人是谁，便直接语气平静地说道：“门没锁。”
吱呀
门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微微低下了头，弯着身子走了进来，正是岩兵。
“老板……”岩兵看着眼前的黑星，低声道。
“昨晚睡得怎么样？反正我是不怎样的……”黑星自顾自地说道：“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但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现在却也完全想不起来了……老实说，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黑星话音刚落，便察觉到岩兵神色一凛，不由得有些奇怪：“对了，你这么早就叫醒我，应该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吧？”
“确实有一件事情，单凭我自己没有办法妄下决断……”岩兵此时低声道，在黑星看来，自己这位合作多年的副手，竟然少有地有些底气不足。
黑星皱了皱眉头，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床沿处，并指了指卧室墙边的一把椅子，说道：“坐下说。”
岩兵退到墙边，缓缓坐下，由于他本人是在太过高大壮实，而那把木椅尺寸又有些小了，于是这一幕变得极为滑稽。
然而他本人的脸色却罕见地极度凝重，让原本想要开口调侃几句的黑星也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就在刚刚，我们黑星会在华盛顿的情报人员截获了一份秘密情报。”岩兵缓缓道。
“很好，我们的情报人员每天能够截获的各种各样的秘密情报可谓数不胜数，如果他们不是因此为了让我提高他们的工资……”黑星笑了笑：“那么这份秘密情报就一定非比寻常。”
“没错，老板，你说得没错。”岩兵沉声道：“这份情报确实与众不同……”
“好吧，让我猜一猜……”黑星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是美国总统的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被某个调差记者抓住了把柄，还是世界上的那个垄断巨头闹出了什么没办法收拾的幺蛾子？”
岩兵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地严重的多。”黑星眯了眯眼睛。
“老板，不是严重地多……而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岩兵说道：“就在几个小时前，墨西哥的某个沿海城市出现了一枚从天而降的不明飞行物，坠落在了当地的观景河中。”
“当地的警方很快便集结起来，并且将那块地点完全封锁了起来，最后发现，那枚所谓的‘不明飞行物’，实际上是一艘外星逃生飞船。”
“外星飞船？”黑星的声调提高了些许，明显对于这件事显露出了浓厚的兴趣：“那他们有没有从这艘飞船里面抓到一个外星人什么的？”
“还真的抓到了。”岩兵脸色沉重，点了点头。
此时的黑星尽管头上的面罩仍然没什么变化，但在面罩之下的脸色却微微一变，原本有些懒散的坐姿也一下子变得挺直：“活的？”
“没错，活的外星人。”
“那么……这个外星人为什么会降临到地球？是星球侵略的前哨兵？还是误打误撞……”
“你知道的，最坏的结果，应该就是其它外星实力的侵略了吧？”黑星皱眉道：“地球现如今很明显还没有在这方面准备好。”
“或许这并非是最坏的结果，老板。”岩兵缓缓道：“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审问’，这个外星人总算是弄懂了我们地球的语言。事实也证明了，他对我们没什么恶意，他本人也只是一个喜欢星际旅行的‘流浪者’，因为遭遇了一场灾害事故才被迫降落在了地球。”
“仅仅就是这样？那对于我们不是好事吗？”黑星双眼放光，兴奋道：“一个因为意外而流落在地球、并且不含恶意的外星人，对于人类来讲难道不是一件无价之宝么？”
“一个完全陌生的外星球，他们迥异于地球的种种文明、以及先进的星际旅行技术、还有一个弥足珍贵的交流机会……”黑星语带憧憬地细数着他们很可能得到的好处，但很快便一个激灵，连忙追问道：“等等，那个外星人，现在在哪里？”
见黑星总算是抓住了重点，岩兵不由得微微苦笑道：“他现在正被关押在墨西哥当地的那座城市。”
“什么？”黑星惊讶道：“不应该啊？按照美帝以往的尿性，这种时候不早就该把这个会移动的‘人型宝藏’秘密押送到自家境内么？何况还是这种‘近水楼台’的大好形势。”
“既然他们没有这么做……那么唯一的原因是……不能？”
“可是……为什么不能呢？”
岩兵叹了口气，说道：“老板，因为现在，你所谓的这个可以移动的“人型宝藏”，同时也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大型炸弹”！”
黑星隐隐间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仍然强笑道：“大型炸弹？有多大？”
岩兵脸色晦暗，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可能大到……”
“无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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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坏人我来做
岩兵说到此处，似乎有些心情激荡，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了心情，继续道：“那个误打误撞流落地球的外星人，身上携带着数十种适应性极强、传染性也不弱的外星病毒！”
“只要有人与其有过任何肢体接触，便有可能成为这些外星病毒的携带者！由此衍生的这数十种传染性病症，各个都有可能致人于死地！可最棘手的一点是，咱们人类的体内，完全没有能够抵抗这些外星病毒的相应抗体……”
“等等，在他们一开始抓到那名外星人的时候，他可不懂得咱们地球的语言吧？说不得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许多警察染上了这些外星病毒？”黑星立马便想到了这一点，神色凝重道。
岩兵点了点头，说道：“老板你猜得没错，确实有不少当地的警察已经出现了相应的奇怪病症……可最奇怪的是，不仅仅是那些接触了外星人的警察，几乎是同一时刻，城市的另外一处，距离观景河不近的一座医院附近，也出现了大量的紧急病患，都是得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病……”
“也就是说……如果放任那些已经染上外星病毒的患者不管的话……这些病毒在不久之后便会蔓延至整个城市之中了？”黑星自言自语道。
“也有可能已经……”岩兵嘴唇微动，但后面的话他没有再往下说。
“也有可能已经蔓延到全城了……只是有些病症还处于‘潜伏期’，所以才没有显山露水。”黑星倒是神色自若，将岩兵没有说完的话补了上去：“如果不尽快想办法的话，就不仅仅是一座城市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如此，当地政府就没有当机立断，将患者进行全面隔离么？”
“几个小时之后，外星人才能够和人类勉强沟通，但现如今已经有些晚了……”岩兵叹了口气：“如今全城的病毒携带者……可能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还有在这期间，通过火车飞机船只能交通方式离开城市的那些看似正常的人，实际上都是隐患，当地政府早就已经没有控制事态的能力……肯定已经向美国申请了秘密援助……”
“否则咱们的情报也不可能是在华盛顿截获的。”
“那美国那边有什么动作？”黑星问道。
“已经想办法将那座城市所有能够出城的办法全部封锁了……不过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比如车站机场等候的那些乘客，飞机火车都会有时间不一的晚点……但再过几个小时之后，就会正是封锁。”岩兵在此之前预料到黑星会问这方面的问题，其实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答案：“至于在外星人降落到目前为止，已经离开的那些人……也会有相应负责的部门、甚至是超能者们悉数拦截，务求不能放走一个潜在的病毒携带者，将这些传染性极强的外星病毒所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
“那城内的那些还未感染的人呢？”黑星自顾自继续问道。
岩兵此时又闭口不言了。
看了看自己这位副手略显难看的脸色，黑星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其实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但黑星又说道：“既然那个外星人携带了数十种外星病毒，而自己却没什么事，就说明他的体内，事实上是拥有遏制这些病毒的抗体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想办法先把那个外星人以隔离的手段送出来，赶紧着手研究病毒解药？”
“没错，确实有这样的办法。”岩兵摇头苦笑道：“只是……事情有些棘手。”
“那个外星人似乎非常实在，把他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一股脑告知了当地那些抓捕他的警察……”
“不知道他到底对那些人说了什么，不久前，那批已经有不少人染上病毒的警察，情绪就变得非常激动，并且一口回绝了美国派出的特勤人员，坚决不交出手中的那名外星人，还扬言如果有人敢自恃武力，动手强抢……那就干脆玉石俱焚，直接杀掉那个既是“病毒源”、也是“抗体解药”的外星人。”
“一群普通警察而已，美国难道派不出几个精擅匿踪潜行的超能者不成？”黑星撇了撇嘴。
“当然不是派不出……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些外星病毒，具有超能体魄的超能者能否经受地住。”岩兵耐心解释道：“假如对超能者无效，那还好说，但假如连超能者都未能幸免的话，那么现在谁去都几乎是要把自己搭进去的死局，没有几个人会愿意因此把自己陷进去的。”
“即使是美国政府想要隐蔽真相，但派出去的超能者迟早也要和那个已经通晓地球语言的外星人接触，到时候只要外星人一不小心泄露天机，知晓自己已经被当成弃子的超能者，就免不了会直接倒戈相向，到时候这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反噬了……反而平添了更多的阻力。”
“岩兵，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难道不懂？不是的，你知道，我说的可不是这群被政府养着的鹰犬。”黑星摇了摇头：“能够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了公理和正义抛头颅洒热血的超能英雄，难道还少么？”
“老板，我又何尝不明白你说的意思？”岩兵苦笑道：“可我想，美国政府绝对不会让这些真正的超能英雄知道这件事的。”
“那些人……既然已经有了牺牲自己的觉悟，就绝无可能再牺牲那些无辜的人……到时候，那些还未染上病毒、甚至是已经染上了病毒的普通民众，怎么办呢？超能英雄们救还是不救？一旦美国启用了这些英雄，恐怕也会成为他们“收尾”时最大的阻碍。”
“我明白了……现在确实是进退两难。”黑星点了点头，豁然从床沿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总是要有人想办法解决这一切的。”
“岩兵，黑星会做了这么多坏事，不在乎多做一件。”
“他们既然爱惜羽毛，那么……”
“坏人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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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梅瑟队长
“老板？你是要？”岩兵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帮我准备一下，我要用最快的方式赶赴墨西哥。”黑星说道：“不管下一步要怎么做，必须得先把那个外星人从城市里捞出来，才有机会想其它的布局。”
“您要亲自去？”这一次岩兵是真的被惊到了，等到反应过来，才急急忙忙劝诫道：“老板，这不合适吧？”
黑星面色不改，反问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超能者能否免疫那个外星人身上的病毒，万一您接触之后，出了什么变故的话……”
“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要亲自动身前往。”黑星却笑着解释道：“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虽然同样都是超能者，但超能力其实对于战力影响不大，只是用来保命的效果奇佳。”
“我现在去了那座城市，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染上了几种病毒，损失这么一具血肉分身罢了。”黑星顿了一顿，继续道：“可如果换成你们前去，确实能够把这次营救的行动做得更加干净利落，但如果出了意外，可就真的是一死了之了……”
“于情于理，都是我亲自去一趟，损失会降到最低。”
“但如果您的这具分身再出什么状况，凝聚出下一具，最短最短也要几个月的时间。”岩兵犹自不死心，想要劝诫黑星不要以身犯险：“这几个月的工夫，没了您统筹全局，我一个人很难作出决断……”
“如果这一次我真的‘死’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去和迷心一起商量，这丫头虽然疯疯癫癫，但对于世事人心，最为洞悉不过。”黑星却早就想好了说辞，不假思索道。
“可是……”岩兵仍是欲言又止。
黑星却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只是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意已决。”
……
墨西哥湾沿岸某城市，当地警察局
梅瑟队长此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中，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凌晨时分，仓促接到报警的当地警察局，正巧是他负责值班，于是便是他带着一群警察，赶到了报警地点，但没成想，原本以为只是一桩简单的案子，却从一条再平常不过的观景河边找到了一位天外来客。
然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天外来客的身上，居然会携带着数十种对于地球人类来讲可以轻易夺取性命的外星病毒，只要和那个外星人进行过任意肢体接触，哪怕是戴着一层手套，也不能幸免，一定中招。
不巧，他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臂上的那个似乎已经开始流出脓水的肿块，心中不由得又添了几分阴霾。
当然，不仅仅是他自己，在警察局当时出勤的那些警察，包括收队回来后，和同僚们接触过的那些留守人员，都不同程度地染上了各种体征不一的奇怪病症，甚至有那么一两个警员，已经连正常行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警察局的休息室内，闭目等死。
之所以宁愿躺在警察局等死，也不去医院治疗，是因为据那个外星人所说，他们染上的这些病毒，以地球目前的医疗水准，没有半分活路，但其中的这数十种外星病毒，有不少其实是互相冲突，染上了其中一种，就很难染上其它的那些……而这些因为病毒而产生的奇怪病症中，有那种触之即死的急症，但也有会慢慢蚕食宿主生机的“慢性病”，染上慢性病的人类，如果抗体研究及时，实际上还有得救，梅瑟队长自己便在此列。
但死得快不快，和传染性如何，其实关系不大，如果放任这些病人继续和健康的人类接触，不用多久，全世界只怕不会剩下多少健全的人。
因为这些外星病毒，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更有可能“因地制宜”，慢慢适应地球的环境，来自我进化。
现在的这些病毒，还只是必须肢体接触，才有可能被传播下去，可据那个外星人所说，如果宿主死亡，体内的病毒会产生一些奇妙的变化，到时候很可能会进化成“空气传播”，也未可知。
到时候，整个地球的人类会剩下多少，不好说，但肯定不可能太多。
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罪魁祸首”，此时此刻就被关押在梅瑟队长办公室的隔壁屋子，十几名同样身染不同病症的警察荷枪实弹，把这一间屋子守得固若金汤，又有梅瑟队长亲自压阵，务必让那个外星人不出任何纰漏。
之所以梅瑟队长等人成了现如今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是因为在此之前，美国政府已经远程联系了他们一次，要他们赶尽交出手中的那个外星人，交给在城市边境全副武装、被厚厚防护服包裹的那些美国特战部队，好能早一些着手研制这些病毒抗体。
但梅瑟队长却当场回绝了美国政府的要求，甚至连自家政府的高层命令都可以无视，还扬言如果美国敢派人强行抢人，留守在当地警局的这批警察，便可以将那个外星人就地格杀！彻底禁绝所有病毒感染者的唯一生路！
梅瑟队长之所以态度如此强硬，原因则是在美国他们开口要人之前，自己与那个外星人有过一次开诚布公的深谈。
按照那个名叫“尚克”的绿皮外星人所说，这些病毒传染性极快，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是趁着感染者还不算太多，将那些可怜人直接用高温焚化，否则时间拖得久了，很可能酿成整个星球的悲剧。
而外星人口中的“可怜人”，无疑其中就有梅瑟队长一份了。
也正因如此，梅瑟队长才坚定了绝不交人的想法，以美国佬那套皮里阳秋的尿性，自己这批“感染者”，只怕前脚一交人，后脚就要被他们直接“清洗”！
梅瑟队长这些年不知道经手过多少穷凶极恶的犯人，对于人心之险恶，可谓深有体会。
不过，这么单纯地耗下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梅瑟队长本身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暂时确实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自己无意间听到属下查探到，似乎不仅仅是警察局，在距离他们很远的一处医院，也大量接收了很多患上奇怪病症的患者，如果按照那个外星人所说的那样，此时此刻，应该有不少医院里的其他患者、医生护士……甚至是医院周边的很多茫然无知的普通民众，都染上了病毒。
得知这个消息的梅瑟队长不仅没有想办法联系医院，告知他们要小心隔离，反而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
在他看来，警察局的这一小撮警察，人数实在是太少，消失也就消失了。
可如果感染病毒的人再多一点，那么声音就自然会“更大”一些，等到整整一城，五十万人口都成了“病毒感染者”，你们这些美国佬，还会想着“毁尸灭迹”吗？
还敢毁尸灭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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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黑星的变化
想到此处，梅瑟队长原本有些惶然的心境顿时安定下来，一旦病毒爆发的规模增大，自然就没有人能够不顾舆论压力对他们这些感染者出手了。
至于自己这样做，对于其他的不知情者是否合适？自己又是否会受到良心上的谴责？又有没有人会在事后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法律上的追责？
已经顾不得了。
对于绝大部分的普通人来说，他们没有什么太崇高的理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纯粹的追求……活着，其实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生死已经是他们人生中最大、最重要的事情了。
很多人在受到致命威胁的时候，能够做到视死如归，并非是因为他们真的不想活下去，而是因为，在大部分时刻，这些人陷入的那些困局，实际上也是必死之局。
而一旦有了一丁点儿生还的希望，原本再如何义无反顾的英雄，或许也会出现犹豫。
就如同现如今，假如梅瑟队长所感染的外星病毒百分之百无药可救，那么他或许真的会大义凛然地交出尚克，把机会让给那些仍有希望生还的人。
可实际情况却是，他所感染的病毒引起的并发症是一种慢性病，尽管或许在几个月后、甚至是几年后，他仍然会在这种慢性病下难逃一死，但至少，这段时间内，如果能够研制出相应的解药，他是有很大概率活下来的。
这就驱使着他作出了现在的选择，如果不能保证自己百分之一百的人身安全，他、以及其他患上了慢性病的警察，是绝对不会交出外星人尚克的。
这种做法相当自私，但实际上却是无可厚非的，人们假如在之后获知了这里的真相，肯定会强烈谴责、甚至鄙夷此时此刻，作出这样选择的梅瑟队长。
但他们其实无法意识到的是，如果自己易地而处，或许并不会做得比梅瑟队长更好，甚至更为不堪。
这种生死之间的人性抉择，其实很难与平日里的种种“无关紧要”的选择相类比。
一个可能在日常生活中的道德楷模，未必不会在生命受到极大威胁的时候作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同理，一个在平日里可能“不怎么样”的人，未必不能在关键时刻“舍生取义”。
说到底，永远不要去考验人性。
因为真的经不起考验。
……
梅瑟队长正在思考着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做的时候，黑星却在岩兵等黑星会下属的运送下，亲自来到了这座被感染的海滨城市。
有岩兵的遁地能力，黑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潜入到了警察局中。
但为了以防岩兵被病毒感染，在黑星的强硬要求下，他并未将自己的这位老板“一步到位”地送到关押外星人尚克的地方，而是单单送到了警察局内部，最后这一段路程，黑星决定自己来走。
踏踏踏
两名警察巡逻的脚步声，回荡在这道走廊之内，他们此时此刻的精神显得有些高度紧张，而紧张的源头，自然就是之前美国政府的威胁，这让他们必须提防这个超级大国有可能强行攻破这个小城市的警察局。
当然，好在他们并非没有反制的手段，就在关押外星人尚克的审讯室中，便有两个拿着已经上膛子弹手枪的感染者警察，将枪口对准了尚克，只要梅瑟队长发下指令，他们两人将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结束外星人尚克的生命。
这就使得任何强行攻打警察局的做法，都会让强攻者原本的目的功亏一篑，可以算作是一种另类的“威慑”。
但很可惜，这群普通人警察或许是偏安一隅实在太久，很难想象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超能者们，会有何等鬼神莫测的能力。
一道残影掠过，两名警察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失去了知觉，倒在了走廊中的监控死角中。
残影微微凝实，显现出了一个身影，正是戴着头套的黑星。
此时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麻醉枪，一枚麻醉子弹中蕴含的药物剂量，足够让一个成年人昏迷六小时以上了。
尽管黑星本身的超能力对于战力增强并无助益，自己的超能体魄也很难与那些研究出各种秘密流派的“苦修者”相提并论，然而，如果认为黑星的战斗力真的不值一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无论黑星在超能者的层面，个人武力的存在感究竟如何“稀薄”，但无可否认的一点是，他的整体身体素质，也是实打实地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更何况，黑星会本身的武器研发部也一直存在，并且有很多独特的高科技武器装备，是绝对不逊色于隶属于箭头集团，大名鼎鼎的“反超能武器研发部”的。
而这一次孤身行动的黑星，简直是已经用各种武器“武装到了牙齿”，各种侦察、潜行、正面战斗、移动、辅助等等效果的装备可谓不一而足，为的就是让此次营救行动万无一失。
但有些奇怪的是，这一次的黑星似乎作战风格有了不小的转变。
之前他所参与的行动，向来是杀伐果断，像是如今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对这两名巡逻的警察心慈手软，而是直接杀掉了事。
事实上，岩兵为其准备的一把专门针对于这次行动的“高温射线枪”，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黑星身后的多功能作战背包后，一道高温射线扫去，直接会将地方化为一堆灰烬，十分厉害。
但黑星却罕见地并未动用这种一出手便要杀人的大杀器，而是退而求其次，用上了不甚常用、唯有抓活口时才会启用的麻醉枪。
对于这样的转变，就连黑星自己也有些犯嘀咕。
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无恶不作、肆意妄为的黑星吗？
还是说近期因为很久没有到外面兴风作浪，一直宅在家里修身养性，反而养出了一身佛性？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仁慈了？
这些迷思事实上并未牵涉黑星太多的心神，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毕竟现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身上的这些变化，终究只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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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对峙
利用身上的几件黑星会所研制的高科技装备，黑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绕过了所有的监控，在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路上的几名巡逻警察后，来到了关押外星人尚克所在的审讯室门外。
但在暗处看了看门口守卫的两名警察后，黑星却没有选择强行攻入，甚至连偷偷潜入的想法都不曾生过，反而瞥了一眼隔壁梅瑟队长的个人办公室。
单手支着下巴、正苦思冥想着下一步对策的梅瑟队长，忽然感觉到眼前一花，随后便感觉自己的后脑勺似乎被什么硬物抵住，常年奋战在抓捕犯罪行动第一线的他，第一时间就猜出了那个硬物究竟是什么！
于是他的身体变得极为僵硬，四肢都因为紧张和恐惧而紧绷起来。
随后，他很快便听到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梅瑟队长，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梅瑟队长的额头渗出了丝丝冷汗：“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你也不必在乎我究竟是谁。”黑星拿着那把原本积在背包里吃灰的高温射线枪，继续道：“你只要明白，我手中的扳机一扣，你的整个脑袋就会瞬间化为飞灰，到时候别说是地球科技了，就是你们擅自关押、待价而沽的那个外星人，恐怕也救不回你了。”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面对自己的脑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化为飞灰的结果，梅瑟队长尽管身体已经恐惧地近乎僵硬，但言语上似乎仍然带上了几分底气，低吼道：“你是为了来带走那个外星人，对吧！”
“聪明！”黑星刚刚夸了梅瑟队长一句，但很快便哑然失笑道：“可惜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此时此刻的梅瑟队长，还不能理解黑星语中的深意，只是底气似乎更加足了一些，威胁道：“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关押那个外星人的审讯室里，安排了两个一刻不曾懈怠、同样感染了慢性病毒的同事，只要我发出一道指令，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手中枪械的扳机，直接杀掉那个现如今已经是奇货可居的外星人！”
随后，梅瑟队长紧绷的身子似乎都放松了些许：“你也不要想直接杀掉我，或者是跟我在这里僵持下去，拖延时间……每十五分钟，我也会向关押地点那里发送一道‘安全’信息，假如他们没有收到这一道安全信息，一样会扣动扳机！”
“现如今距离下一次发送安全信息，已经剩不下几分钟时间了。”梅瑟队长冷笑道：“你大可以直接动手，或者等到几分钟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外星人死！大家大不了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兴许是瞥见了黑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是黄皮肤的模样，加上他带有明显口音的西班牙语，让他觉得这个人兴许是个华夏国人，于是梅瑟队长在最后面的“玉石俱焚”几个字上，着重加强了咬字读音，还真就是华夏国成语“玉石俱焚”的原本意思，并且由着梅瑟队长这个墨西哥人翻译成了西班牙语，竟然还相当地“信达雅”。
不过拿枪抵着他后脑勺的黑星，却仿佛根本没听懂梅瑟的威胁，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语气蕴含着掩盖不掉的无趣：“所以说啊，聪明是聪明，可惜都是小聪明……”
“原本呢，你们感染了病毒，所以害怕美国政府接走那个外星人之后，不给你们留一条后路，有这样的担心，实际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之后拒不交人，又想出了这么一个‘动态威慑’的法子，勉强来说，算是马马虎虎。”黑星笑着说道：“可惜‘威慑’实际上是一门技术活，古今中外，一直都有这门学科，但我觉得你这个小小的警队队长，大概率是没学过这门学科的。”
“你的大方向是没错的，觉得这个外星人，对于美国政府而言、甚至是对于整个世界而言，份量都……极重。”
“所以呢，只要能够将他的小命捏在股掌之间，就可以使得对方‘投鼠忌器’，这不错。”
“但是……”黑星的这个“但是”，尾音拖得极长，浪费了好几秒的时间，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几分钟之后，那道很有可能让外星人尚克丧命的、来不及发出的“安全信息”。
“但是啊，‘威慑’这一门学问，最关键的一点，是威慑的那一方，越是没有把柄可抓、越是孑然一身、越是什么都不在乎……越是能够威慑住别人。”
说到此处，黑星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一道嘲讽笑意：“你之所以扣下了那个外星人，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活命吗？”
“可我现在就用一把枪指着你的后脑勺，随时都可以直接取了你的狗命，那我倒想问问你了，你是想等着自己的病毒发作的时候死呢，还是想现在就被我一枪崩死啊？”
梅瑟队长面如死灰。
“嘿嘿，人肉炸弹听起来很威风呐，以为把自己和人质绑在一起，再在中间塞一枚定时炸弹，就算是捏着人家的命门了？”黑星脸上的嘲讽笑意愈发浓郁：“可要是这个人肉炸弹自己都怕死得不行，那还‘威慑’个屁？”
“不惜在那个外星人那里布下重兵把守，在自己办公室周围倒是一个人没有。”
“咋的？觉得自己能跟超能者掰手腕啦？”
“捏着别人的命门倒是死死不撒手，可到头来反而把自己命门大摇大摆地露在外面招摇过市……”黑星笑容渐渐消失：“这哪里算是什么小聪明……我收回刚才的话，蠢而不自知！”
“还玉石俱焚？你配吗？”
似乎已经有些绝望的梅瑟队长犹不死心地低吼道：“你就不怕我真的豁出一条命不要，跟那个外星人同归于尽吗？”
黑星神色淡漠，将抵着梅瑟后脑勺的那把枪放了下来，转而到了他的身前，用枪口顶住了梅瑟的心口：“我手下有一名超能者，名字很好听，叫作迷心，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洞悉人心。”
“不过那是超能力的风光罢了，算不得她本身的本事。”
“可我呢，没什么这方面的超能力，不过，对于洞悉人心这方面，比这个专研此道的手下，实际上……”
黑星神色认真，似乎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事情：
“犹有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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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自寻死路
“所以你用不着摆出这么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想要反过来诈我。”黑星再一次恢复了惫懒的面容：“你心里的那点儿花花肠子，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个**不离十。”
梅瑟队长此时终于完全瘫软在地，仿佛认命道：“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只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黑星笑眯眯地说道：“和我，而不是美国政府做交易，这可能是你们唯一能够活命、甚至是恢复健康的办法。”
……
吱呀
原本紧闭的审讯室门被推开，枪口一直对准外星人尚克的那两名警察有些神经紧张，其中一人将枪口调转，对准了刚刚打开的大门。
他们手中的枪，一直保持着子弹上膛的状态。
然而他们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应该在隔壁坐镇指挥的梅瑟队长。
此时的梅瑟队长面色沉肃，看不出什么内心的想法，只是盯着那个还举着枪，对着外星人尚克的警察，冷声道：“可以了，放下枪！”
“队长？”那名警察以眼神试探梅瑟，顺便瞥了一眼梅瑟身后戴着六芒星头套的黑星。
梅瑟队长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那名警察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配枪。
尚克此时老老实实地坐在审讯桌前，有些好奇地看着梅瑟队长身后这个蒙面人。
“你是？”
黑星笑道：“来救你的人。”
“好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这个星球没有人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说罢，黑星从他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了一支模样有些奇怪的注射器，在注射器的末端竟然没有针头，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圆形的、如同吸盘一样的东西。
拿着这个奇怪的注射器，黑星走到了尚克的面前：“别担心，只是想调取一些你体表残余的外星病毒……”
虽说是用了询问的语气，但黑星很明显并没有耐心等待尚克回答，便自作主张地将这个注射器末端的吸盘一下子扣在了尚克的手臂上……
随后，注射器末端的圆形吸盘开始微微发亮，过了大概几秒钟，黑星将扣在尚克手臂上的吸盘拔了出来，甩了甩注射器，很快，容器内便开始慢慢被透明液体所填充。
做完这一切之后，圆形吸盘中心缓缓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注射针管，闪烁着微微寒光。
“这是……一种病毒的提取装置？”外星人尚克用不太标准的地球语言疑问道：“听着，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以你们星球目前的医疗水平，就算现在马上开始着手研究这些病毒，在这些病毒蔓延至整个星球之前，也很难……”
尚克话音未落，让审讯室内所有其他人大吃一惊的是，黑星竟然毫不犹豫，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将那根注射针管直接插了上去！
看着注射器中带有无数外星病毒的透明液体缓缓被注入了眼前神秘蒙面人的静脉中，尚克早已经呆在原地：“你……你……”
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不怕死吗？”
黑星神色如常地将一针管病毒注射进了体内，笑了笑：“还是怕死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死的至少现在不会。”
无数病毒进入了自己的血液中，黑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仔细地感受着自己身体内的变化。
由于惊人的自愈能力，一般具有超能体魄的超能者，很少会在受伤之后选择去医院进行治疗，一方面是由于小伤放个几天很快便能够自动愈合，如果遇上了连自愈能力都解决不了的“大伤”，医院估计也于事无补。
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超能者对于自身身体的“控制力”，事实上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的想象。
甚至有不少超能者，由于五感已然提升到了一个极致，甚至能够感受到一些自己体内的变化，譬如血液流动的声音、甚至一些器官组织“工作”时的脑内具象，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内视”这样的玄幻神通了。
因此，不管是多么先进的仪器，都不如超能者自身对于身体的探查，最了解自身身体情况的，永远都是超能者自己。
而黑星很显然也已经触摸到了这一层门槛，正在努力地捕捉着那些病毒进入自身体内后的“蛛丝马迹”。
过了大约一刻钟，原本站在原地，如同老僧入定的黑星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当然，由于戴着头套，“睁开了眼睛”、“面带笑意”这些，在场的其他人没人看得到，所以黑星毫无征兆地开口说话，就显得尤为突兀惊悚，把他们一个个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两个还攥着配枪的警察，差点擦枪走火。
唯有那个绿皮外星人尚克，小心翼翼地说道：“怎么说？”
“嘿嘿，这些病毒对于地球上的普通人来说，无疑是一道催命符，但想不到拥有超能体魄的超能者却能够免疫，”黑星自言自语道：“不过，这本来也是在我的计算之内……”
说罢，冲着身后惊魂未定的梅瑟队长笑了笑：“你的运气真的不错，如果美国政府比我早知道了这一点，那你所谓的那个狗屁的威慑，便半点也不起作用了……“
这句话倒是半点都没有夸大，如果不是美国政府害怕派出的超能者感染了病毒，反而被策反的话，这个所谓“固若金汤”的警察局，除了外星人尚克之外，怕是此时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活人了。
无非是因为“能够在不伤害人质的情况下全灭劫匪”的超能者实在太多，就连黑星这么个在超能者中战力近乎垫底的存在，都能靠着一堆装备在这种地方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现在，美国政府的先机已失，黑星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抢回主动权的机会了。
黑星此时抬起了头，看着审讯室的天花板，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警察局的头顶，正有那么几架美军专属的无人机正在监视着这里。
不过没什么关系。
他咧了咧嘴：“该走了。”
随即猛地冲着地面跺了跺脚。
起先审讯室中的其余人等还有些茫然，但很快，他们便感觉到了微微的“震感”。
一刹那，整个警察局。
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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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言语能杀人
不多时，原本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变化为一滩泥泞，从软化的地面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缓缓升起。
黑星看着那个高的，点了点头：“岩兵。”
随后视线又扫向了那个矮小的身影，略微讶然：“迷心？你怎么也来了？”
迷心此刻仍是梳着一缕马尾辫，一跳一跳：“老板，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自己偷偷一个人吃独食啊？不合适吧？”
“怎么？活腻歪了啊？”黑星撇了撇嘴，说道：“我看这里爆发了病毒，最开心的莫过于你了吧？”
迷心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
“算了……”黑星摇了摇头：“说回正事，现在这个外星人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既然他身上的病毒对于超能者来说没什么作用，那只要注意一些，做好隔离，不要让他再和任何普通人接触，病毒便不会在另外别的地方进一步扩散了。”
“那这里的人？岩兵迟疑道。
黑星瞥了一眼包括梅瑟队长在内的几名警察，顿了顿，方才说道：“我自有打算。”
“在此之前，岩兵，你想办法把这个城市完全隔绝起来。”
岩兵目光闪烁，微微低下了头：“明白。”
但没人能够知道这个黑星会的二号人物现如今正在思考着什么，甚至连能够洞察人心情绪起伏的迷心也不知道。
……
同一时刻，华盛顿的一处秘密情报室中，一群负责与梅瑟队长交涉的美国情报机构人员早已焦头烂额。
为首的是一位名叫查尔斯的中年男人，有些罕见的是，它不仅仅是美国最高情报机构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还同样有着超能者的身份。
一般来讲，美国政府本身确实有不少超能者在麾下效力，但与政府本身牵涉如此之深的，却几乎没有多少。
主要是这名叫作查尔斯的超能者，在还未觉醒之前，就已经在相关部门内身居高位，于是在觉醒之后，反而更受重用。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不是太好。
因为就在刚刚，他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那名外星人被黑星会劫走了？”查尔斯重重一拍桌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但随即，查尔斯的脸色便有些阴晴不定：“他们难道就不怕被传染吗？”
由于所站的位置足够高，因此相对于自己那些属下来说，查尔斯也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内幕，他对于整件事情真相的了解程度，几乎不亚于美国政府真正最顶层的存在，也正因如此，即使他的超能力并不算弱，也很适合这种潜行营救活动，但也绝对没有任何以身犯险的想法。
明知必死的事情，谁会去做？
但很快，他便想到了另一件事情：“等等，那个外星人被黑星会劫走，也就是说，现在的那座城市，除了病毒感染者之外，就只剩下一些普通的平民了？”
“是这样……”那名下属低声道。
“那既然如此，我们岂不是可以……”查尔斯皱眉道：“先把那些感染者想办法解决了？”
“按照这样的速度，如果放任那些病毒感染者不管的话，一旦这些外星病毒中有哪些开始自我进化，最终很有可能会导致整个地球的灭亡！”
“那……您的意思是？”
“那些感染者，必须要全部焚化！”查尔斯沉声道：“今天对这些极少数人有任何的恻隐之心，都是对全人类的不负责任！”
“可……城市中还有大批没有被感染的普通平民，如果感染的病毒尚在潜伏期的话，根本没办法辨认。”下属迟疑了一会儿，嗫嚅道。
查尔斯瞥了一眼自己这名手下，反问道：“如果那些所谓的‘未被感染的普通平民’中，有已经感染了病毒，但尚未显示出体征的感染者怎么办？”
下属瞪大了眼睛，双手攥紧拳头：“总不能……”
“没办法的吧……”查尔斯无奈道，下属后面想说什么，他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但没人敢说。
因为没人承担得起那样的责任，查尔斯不行，或许美国总统也不行，甚至……分摊到整个政府，还是不行。
“算了。”查尔斯半晌后，方才摇头笑道：“如果真要动用那些武器，也必须要经过最高层的首肯才可以，我们这些连开关密码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人，想这些，有用吗？”
“可是，长官，不仅仅是我们，似乎其它的一些国家，也收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情报消息。”下属提醒道：“这毕竟是会造成整个星球灭绝的大事……没有任何国家能够独善其身，或许不等到我们出手，其它有核打击能力的大国，也会出手的。”
可随后查尔斯的一句话，便让他的这名下属哑口无言：“如果全世界都是你这么想的，怎么办？”
不等下属接话，查尔斯便自言自语道：“其实各个国家，有资格知晓这件事情的高层们，都明白一件事情……那一城五十万潜在感染的人口，总是一个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但最后究竟是谁会冒着被全世界舆论谴责的巨大后果，去解决这个问题，才是最至关重要的一点。”
“这个角色，从长远来看，或许会在遥远的将来才能被真正盖棺定论，但至少近期，至少在短短的几年内，甚至十几年之内，要背负个人无法承受的骂名。”
“言语，或者说舆论，实际上也是可以杀人的。”查尔斯似乎也感受到了微微寒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种杀伤力，并不以你是否是一名实力强大的超能者、或是位高权重的实权者这样的身份为转移。”
“这种无形的力量，不是你的超能体魄、你的层层护卫，就能够抵抗消弭的东西。”
“如果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唯有一途，能够解决这些问题，那么……我也不希望，那个解决者，是我们。”
“但假如必须由我们来解决呢？长官。”下属眼神坚定：“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对吗？”
查尔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
“当然。”
“但在政治上，或许不那么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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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岩兵与迷心
墨西哥湾东岸的一处码头，一艘外观陈旧的铁皮货轮慢慢驶出海岸。
身形高大的岩兵此时正盘腿席地坐在船头的甲板处，盯着眼前的大海涛涛；反而是相对矮小许多的迷心倚靠在旁边的桅杆旁，两者的高度反倒相对持平。
这两位可以算得上是黑星会中，除了大头目黑星之外，最说一不二的人物，或许是因为岩兵抛头露面的机会更多，因此在名气上要比迷心大得多……至于迷心，则一直隐于暗处，除了一些站在足够高处的大人物，鲜有人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子、又有怎样的超能力。
对于那些普通人，或者实力低微的超能者来说，这位黑星会的头目，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一直是个难解的谜团。
但坊间却一直有一些关于岩兵和这位神秘头目之间的传闻，说是两人关系明面上不错，但实际上却势同水火，一直暗地里在较劲着关于黑星会“第二第三”的这一场座次之争。
但实际上，岩兵和迷心两个人的关系，说好不好，但也绝对不差。
这两个人也没谁真正看得上什么黑星会的座次排序。
之所以和黑星搭伙，甘为人下，其实各怀心思，各有目的……但不管最终的目的为何，其实最不牵涉的，就是利益之争。
相比于世俗的那些恩怨，撇去黑星不谈，岩兵和迷心两个人，也要看得更为高远一些。
只是现如今，两人之间似乎气氛有些僵硬，各自都不说话，岩兵继续一动不动，盘膝坐在甲板“观海”，而迷心则斜倚在桅杆下，双眼微阖，半醒不醒，仿佛是在假寐。
如今两人的顶头上司，黑星正和那个外星人尚克在船舱内，有着一次开诚布公的深谈，估计这会儿还在聊着，要好一会儿才能走出来。
最终，还是倚靠在桅杆下的迷心有些沉不住气了，斜睨了仍然在沉静观海的岩兵，说道：“喂，傻大个，咱们这场戏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
岩兵不知道从那里拿到了一捧新鲜的泥土，放在如同蒲扇大小的左手中不断揉搓，语气淡淡：“当初本来就没想要把你拉进来，是你自己死皮赖脸，非要跟来，怎么？现在耐不住性子了？”
迷心眼睑低垂，盯着自己的脚尖，在甲板上画起了圆圈：“不是耐不住性子，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现在再来看这件事情，还有意义吗？”
“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换成了那个人，他到底会怎么选。”岩兵神色变得愈发淡漠：“老板离开之前，曾经说过，他对这个世界有些失望，还说，当时如果严修泽还在的话，那么他对这个世界，或许不会那么失望。”
迷心听到此处，一声嗤笑：“哦，原来他对世界失望的……这么晚呐？”
岩兵假装没有听见迷心话里的讽刺，继续自顾自说道：“在做那件事情之前，老板还不止一次地问过我，如果是严修泽，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当时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现在我想看看，答案究竟是什么？”
“那么到现在为止，你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迷心笑着反问道。
“一些细微处的不同，还算不上答案，最终还是得看他在最后一步要怎么选。”岩兵自言自语道：“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没办法，我现在在这里，超能力不好用啦，否则就帮你看看他心里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了。”迷心打趣道：“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等到了外面，我的超能力回来了，但又看不到他的心思啦！”
“怎么，超能力没了，是不是有些不习惯？”岩兵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反而眼不见为净。”迷心轻声道：“否则这个世界，很脏的。”
“你就不能多看看那些美好的东西吗？”岩兵奇怪道：“你别告诉我没有，肯定有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选择性忽视那些。”
“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当然知道人性中还有很多很多的美好与闪光之处，这并非是那些丑恶所能掩盖的东西。”迷心此时坐到了甲板边缘，双腿在空中晃来晃去：“可这并不能让我忽视那些‘脏东西’啊……”
“为什么不行呢？这个世界，有善恶之别，本来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同时接受两者的存在，又有什么难的。”
迷心伸出右手，指着岩兵笑道：“你啊……到底是没办法设身处地，但也不稀奇，因为人类就是没办法感同深受的嘛！”
“我举个例子，一个人见人爱、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走到你面前，听起来很讨喜吧？这可以比喻为人类人性中美好的那一部分。”
“嗯，不难理解。”岩兵点了点头。
“可如果这个小姑娘的身上涂着一层臭烘烘、深黄色的稀糊状粪便，要你抱抱她，你还打算上手吗？”迷心冷笑道。
“你这是什么比喻？”岩兵皱眉道。
“你之所以能够容忍那些人性中的‘脏’，无非是因为你没办法用具象化的眼光去看待它们，认为它们只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但在我这里，不是这样的。”迷心嘴角微微翘起，只是其中似乎蕴藏着一些苦涩的意味：“我不知道那些人性中的光辉吗？可惜包裹在一层厚厚的粪堆里，我嫌脏，下不去手啊。”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粪坑，很脏的。”
“至于里面究竟是有金子还是白玉？对我来说，重要吗？”
迷心嘲讽地笑了笑：“所以啊，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一种是瞎子，一种是死人……这副皮囊里面包裹着什么，暂且不去管，至少不脏眼，勉强能看成一个人。”
“这些年，也算是苦了你了。”岩兵有些可怜道。
“不，其实习惯了。但也很想看看，人类死绝之后，万籁俱寂的时候，会不会好一些。”
“所以我才说过，咱们老板呐，对于世界失望的，太晚了一些。”
“这个世界，本身也没什么可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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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谈话
与此同时，铁皮货轮的船舱内。
外星人尚克正伸出那只深绿色皮肤的手，缓缓摩挲着桌面上的一个电子平板。
此时的电子平板屏幕上，正播放着两个超能者在城市间战斗的视频。
其中一个超能者似乎长着一条巨大的青灰色鳄鱼尾巴，只是随便一甩，就将路边的一个路灯拦腰斩断！
而另一名超能者则更加地身形飘忽，速度极快，在躲开了敌人的致命尾鞭之后，还有余暇在空中双手连弹，向那个有着鳄鱼尾巴的超能者射去了十道无形无色的空气飞箭！
从未看过这等景象的尚克，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难以想象，这居然是灵长类生物个体能够达到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就坐在尚克对面的黑星挑了挑眉，说道：“怎么，在你们的星球，没有这种个人武力极其强大的……超能者？”
“这些怪物名叫超能者？”尚克笑着摇了摇头：“呃，我的家乡是个比较注重科技发展的星球，星球居民的个人武力几乎没有太强的，甚至要比地球的人类平均水平还要差一些。”
“另外冒昧地问一句，你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尚克问道。
“是的，我也是超能者。”黑星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们可以抵御这些外星病毒，我想或许是因为基因变异的缘故，让你们体内多出了很多适应性不比这些病毒差的万能抗体。”尚克恍然大悟道，让黑星很奇怪的则是，他很确定尚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比如羡慕或者……嫉妒，有一种让他始料未及的平常心。
于是黑星意有所指地问道：“你看起来似乎对于超能者的存在一点儿也不惊讶？”
“没什么好惊讶的，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星际流浪者，见过很多很多千奇百怪的生物，碳基、硅基生命……甚至一片会呼吸的‘星云’……这里面不乏有体魄比超能者更强大的怪物，但实话说，他们一般来讲都长得不算……好看。”
“并且不怎么聪明。”
“况且……”尚克笑了笑：“我们星球坚信科技的力量能够打破一切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壁垒，**力量并不算特别重要，甚至我们家乡很多人都直接讲自己的**替换成了各种仿生机械，未必就比超能者的超能体魄差了。”
“当然，既然说到这里，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尚克继续道：“这些病毒可以依据环境进行自我进化，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但你不知道的是，它们进化的方向很有可能……千奇百怪。”
“我不知道它们会进化成什么样子，或许是传播方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会让其本身的致病性更加可怕。”
“目前你们超能者确实可以抵御这些病毒，但再过一段时间，可就不一定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如果放任这些病毒携带者不管的话，最终我们超能者未必能够独善其身，对吧？”黑星笑了笑，缓缓道。
“你明白就好……我只是不想骗你，毕竟你们星球的这次灾祸，完完全全是我引起的。”尚克略显歉意道：“虽然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黑星没有说什么，只是破天荒地苦笑了起来。
“你……没事吧？”尚克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讽刺。”黑星摇了摇头：“你可能不知道，就在几年前，由于某个超能者自身的超能力可以作为一种新型能源而存在，让世界上的几个超级大国对于探索宇宙的科研步调大大加快了。”
“在当时，一边是有望研制出真正能够进行长途载人星际航行的飞行器，另外一边，许多专家也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即‘星际防御体系’。”
“因为当地球人类真的具备了星际远航的能力之后，假如真的找到了所谓的地外生命，那么就必须做好招致恶意的准备。”
“于是我们希冀打造出一个足以抵挡外星文明攻击的巨大防御圈，用以保护地球，防止侵略。”
“但我想那些战略专家万万没想到的是，臆想中的侵略并未发生，只是单纯的一个无意间流落至地球，甚至没有任何恶意的外星人，仅凭身上携带的一些外星病毒，就可以轻松毁灭整个地球。”
“而那些所谓的‘自卫科技’，居然完全变成了摆设……”
“你说说，人类……是不是有些太过自作多情了？”黑星略带自嘲地笑道。
“我觉得这没什么可笑的。”尚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很多时候，处于低位的文明，在面对高位文明的时候，就是这么无力，这几乎已经成了宇宙间的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或许你会觉得，我的家乡似乎要比地球先进很多，但实际上，比我的家乡更加高位的文明，不计其数……同样，一级又一级，不管多么先进的文明，都不敢保证自己真正处在了宇宙的顶端，文明越是先进，越是对于浩瀚宇宙有着一份独有的敬畏。”
“所以，其实相对于其它，我们更喜欢着眼于现实，而非一味地好高骛远。”
“而相比于一些同样未开化的星球，我想地球已经足够幸运了。”尚克说道：“至少你们已经衍生出了一系列的社会制度、组织等等，尽管还是有些低效和……简陋，但至少已经能够作为一个文明来看待了。”
“而现在，你们的文明正在经历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验。”尚克神色凝重：“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星球，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但既然我现在和你坐在一起，那么大概……你应该是想要承担起某些责任吧？”
“我知道这或许有些残忍，但……”
“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五十万‘人类’？”
“或者说……病毒携带者？”
501.谈判
美国，华盛顿。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左右，可在政府某情报机构身居要职的查尔斯却没有任何想要吃饭的胃口，反而斜倚在一张沙发上闭目养神，突然，他的双眼睁开，看向了一旁桌子上不断闪烁着信息的笔记本电脑。
他迅速起身，点开了电脑中的一个远程视频的通话请求，屏幕的另一头，竟然是戴着黑色六芒星头套的黑星。
通过视频，查尔斯甚至能够听到海浪拍打船体外壳的声音，他立即便推测出，或许与其连线的黑星正处于墨西哥湾中的某一片海域。
“中午好，查尔斯先生。”黑星先是冲着神色阴沉的查尔斯笑了笑：“希望没打扰到你的午餐时间。”
查尔斯只是冷冷地看着黑星，一字一顿道：“那个外星人现在在你的手上？”
黑星倒是爽快承认了：“没错，尚克现在确实和我在一起。”
“你要什么？”作为美国情报机构几乎最高位的存在，查尔斯倒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干脆道：“有什么目的，一并都说了吧，我懒得跟你绕圈子。”
“看看，查尔斯，我们黑星会和你也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可你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样子。”黑星摇了摇头：“我这次联系你，并不是来敲诈勒索的，现在的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待价而沽……所以我也就长话短说了。”
“第一，现如今的这些外星病毒，对于拥有超能体魄的超能者来说是无效的。”
“第二，现在无效，并不代表以后也无效，外星病毒可以自我进化，超能者体内的抗体不一定跟得上它们进化的速度，所以用我们华夏国的一句老话来说，就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等到病毒蔓延至全球之后，不管是超能者还是普通人，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黑星说完第二点后，查尔斯的脸色明显起了些变化。
“第三，现如今的那个城市中，病毒感染者已经非常多了，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任何症状的普通人就是绝对健康的，因为他们很可能已经变成了病毒的携带者，只是尚处于潜伏期，还没有爆发出来，并且……我已经咨询过了那个外星人，以我们地球目前的医疗水准和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检测出潜伏期的病毒。”
“换言之……现如今被我的手下用墙圈起来的那五十万人，都可以视作疑似病毒感染者。”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查尔斯面无表情。
“我想表达的是，作为距离这次事件最近的超级大国，你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儿什么？”黑星意有所指：“要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事情就越难办。”
“所以呢？你是想要我们在那座城市投下几枚核弹，直接把五十万人统统杀光不成？”查尔斯嗤笑道。
岂不料黑星却淡淡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嘭！
查尔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原本质地坚硬的木制桌沿都抠出了一个缺口。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黑星，声色俱厉道：“黑星！这是活生生的五十万人！这种蔑视人权的话你也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口！”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黑星突然大笑着指着自己说道：“查尔斯，我是谁，你不清楚么？全世界最大的恐怖组织头目！你现在跟我讲人权？”
“况且，你们美国政府是什么尿性，自己不清楚么？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必这么假惺惺，大义凛然装给谁看？有意思吗？”
“如果不是顾及到国际舆论，你们会憋到现在都不行动？”
查尔斯缓缓坐回了沙发，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开诚布公地跟你谈一谈好了。”
“自从二战之后，美国政府就再也没有动用任何一次核弹，包括世界上的其他拥核国家，也是一样，核武器……更多的则是作为一种威慑性质的东西存在。”
“其实有一点你说得不对，不管你认为我们再如何道貌岸然，再如何表里不一……这枚核弹，就是万万也不能投放的。”
“这并非是单纯因为那五十万性命。”
“其实我明白。”黑星神色平静，点了点头：“其实更重要的，是‘动用核武器’这件事情本身。”
“你是害怕，这样做的后果，会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一般，再也无法回头了？”
“你明白就好。”查尔斯无奈道：“这枚核弹很有可能会打破目前尚且克制的国际局势，一旦美国首先动用核武器，不管它究竟用于什么目的、或者投向哪里，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威慑而来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
“或许你现在还不觉得什么，但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后，你才能看得到这次事件造成的极为深远的影响……”
“所以，不仅仅是美国，任意一个拥核国家都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轻举妄动，因为谁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甚至已经不是‘引咎辞职’就可以轻轻揭过的事情了。”
“任何一枚核弹，都有可能成为催发‘全面核战争’的导火索。”
“可如果病毒真的扩散了呢？如果到时候，整个地球人类都因为这一次浩劫直接灭绝了呢？”黑星反问道。
查尔斯嘴唇微动，缓缓道：“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那么那个终结这一切的，也不能有任何国家或组织的背景。”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吧。”
查尔斯瞪大了双眼，高声道：“你说什么？”
“让我来发射核弹。”黑星神色平静，说道。
可查尔斯仿佛听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气笑道：“黑星，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要美国政府，把核弹发射密码乖乖拱手交到一个恐怖分子的手里？是你没睡醒，还是我们没睡醒？”
“不，不是送。”黑星语气认真：“是抢过来的。”
查尔斯一怔。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们可以配合一下我。”
“让我把你们手里的核武器‘抢’过来。”
502.突袭核潜艇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查尔斯这么多年来和形形色色的超能罪犯打交道，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以及一丝……好笑。
“我没有消遣你的意思。”黑星平淡道：“你刚刚也说过，假如以政府的身份去投放核弹，那么很有可能会让如今国际形势中本就紧绷的那根‘弦’直接断掉，一旦由此引起全面核战争，那么将是整个地球无法承受之重。”
“既然如此，那就以个人的身份做这件事如何？”
“如果作出此等灭绝人性的事情的人，是一个原本就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的话，那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了，不是么？”
“既然一定要有个人来承担这份罪恶……”黑星笑了笑：“那我想，我应该就很适合。”
“呵呵，你以为我会支持这件事吗？”查尔斯冷哼一声：“黑星，你是个疯子！不谈政府，我个人都不能容忍人类的未来把持在一个疯子手里！”
“先别急着拒绝，查尔斯先生。”黑星悠悠道：“况且我知道，你根本没资格拒绝我，现在有级别更高的家伙在同步监听我们的对话，没错吧？我不在乎，正好跟你们好好地谈一谈这件事。”
“正如我方才所言，一个疯子从政府中抢夺核弹发射密码，总比一个政府直接发疯要强得多，况且我是从你们那里‘抢’来的，从舆论方面来讲，你们受到的苛责要比主动为之少得多。”
“其次，这一次投放核弹的结果，也并非完全无法掩盖。”黑星继续道：“就在刚才，我已经联系了一位‘老朋友’，她的超能力足以遮蔽核弹投放后巨大的爆炸效果，并且，在后续，我可以依据这座城市的外围，建立一座‘法外之城’，一次来掩人耳目当然，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可以算作此次背黑锅的一部分酬劳。”
“十年！”黑星双手各伸出一只食指，交叉在一起：“我可以隐瞒这件事情至少十年！”
“十年之后，等到局势缓和下来，再行公布，要比现如今受到的冲击小得多。”黑星缓缓道：“至于这十年内，你们要作多少舆论上的暗示与铺垫，那就是你们要操心的事情了。”
“这就是我能做到的……希望你们可以慎重考虑一下。”
查尔斯听罢，整个人都沉默下来，在电脑屏幕前宛若石雕，杵了很久。
但黑星知道，他此时的沉默并不能够代表什么，真正能够决定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在于此处。
或许此时此刻，另一个地方早已吵翻了天，许许多多足够分量的大人物正各执一词，争论着这件极有可能决定未来人类走向的大事。
黑星并不着急，也与查尔斯一样，静静地等待着结果，并且相比于查尔斯表情上很明显的焦躁，黑星要显得沉稳地多。
似乎心湖从未泛起波澜。
过了好一段时间，一直不说话的查尔斯才开口道：“黑星，我希望能够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为什么你要甘愿承担起这么沉重的责任。”
“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探讨的问题。”黑星不置可否道：“我也是这个星球中的一个生灵，掐灭人类灭绝的可能性，就是在进行自救。”
“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吗？”
“仅仅如此？”
“不然呢？”黑星反问道。
“我明白了。”查尔斯默默点头。
“那我希望你们能够再快一些，早点讨论出一个结果。”黑星缓缓道：“毕竟……我们的时间，”
“都不多了。”
……
在一处不知名的深海区域，一艘隶属于美国政府的核潜艇正在其中缓缓行进。
潜艇中负责警戒的船员极度认真地用监控设备盯着潜艇周边的环境，作为搭载数枚核弹头的载体，每一位核潜艇上的船员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力求不出现任何超出掌控的“意外情况”。
然而，今天注定要出现“意外”。
突然，负责警戒的船员坐直了身体，看着眼前的定位器，两个不停闪烁的红色光点正一左一右向他们的潜艇迅速逼近！
“长官……出现情况，长官！”船员眼睛发直，略显惊慌地说道：“我们左右两边突然出现了两个高速移动的不明物体？”
“你说什……？”
轰！轰！
对讲机的另一边还未回答完毕，这名船员便听到了两声巨大的轰鸣，随即感受到了剧烈的摇晃！
“该死……呲呲……我们的底舱好像破了……呲呲……”
“长官？”船员这一次是真的开始慌乱了：“长官？请回话长官！”
“这他妈是……呲呲……什么……呲……东西！”
对讲机的信号愈发羸弱不堪，随着另外一声巨响，船员有些悚然地发现，自己的长官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
“长官？”
砰！
又是一声巨响在船员的不远处炸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击打着潜艇的金属内壁！
砰！
响声越来越近，饶是经历过特别训练的核潜艇船员，也不自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砰！砰！砰！
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有什么东西，正在敲打他所在的舱室大门！而每炸响一次，他的心脏就会莫名其妙地揪紧一次！
砰！
原本坚固的舱门轰然破碎，一个满身长着青灰色鳞片的怪物从破碎的舱门闯了进来！
“别……别过来！”船员举起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配枪，双臂有些颤抖。
这个青灰色怪物似乎注意到这名船员，猛地看了过来，竟然有些人性化地眯了眯眼睛，而他身后那条狰狞的青灰色巨尾，正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眼镜蛇，紧紧地锁定住了船员！
“砰！”
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之下，这名船员竟然直接开枪了！
可是携带着巨大动能的子弹却并未穿透怪物的身体，反而只是在他青黑色的鳞片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白印，除此之外，丝毫无损！
而那个怪物此时此刻也咧开了满口尖锐颚牙的嘴巴，冷笑道：“这就是你自己找死了啊……”
话音未落，身后的那条青灰色巨尾已然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甩向了惊骇欲绝的船员！
503.锁定目标
青灰色巨尾毫不留情地一扫而下，眼看这名早已吓破了胆子的船员已是命在旦夕之刻，在被“攻破”的舱门之外，却传来了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鳄尾，别杀人！”
话音刚落，鳄尾人的尾巴却并未真正落在那名船员的身上，反而在近在咫尺的位置甩了一个“鞭花”，发出了一声脆响。
随即鳄尾人哈哈大笑：“吓吓他而已。”
果然，那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船员竟然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那名刚刚出声阻止鳄尾人的男子也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值得注意的是，他浑身上下都被坚硬的甲壳所包裹，其中双臂下的那两只巨大的蟹钳，尤为显眼。
蟹钳人。
“你那边已经清理干净了？”鳄尾人瞥了一眼蟹钳人，淡淡问道：“动作挺快的嘛。”
“嗯，已经将麻烦全部解决了。毕竟水下是我们的主场嘛。”蟹钳人没好气道：“不过因为老大规定了不许杀人，反而让我有些束手束脚，其实本来可以更快的。”
“啐！搞不懂，平时老大一向是杀伐果决，这一次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鳄尾人朝着那名晕死过去的船员啐了一口浓痰，语气显露出了浓浓的暴戾：“完全不尽兴啊！”
“不知道，老大好像转了性子。”蟹钳人实力不如鳄尾人，因此在其面前说话底气有些不足：“行了，既然这艘潜艇已经清理完毕，那么我们也该呼叫老大了……”
鳄尾人咧开嘴，露出了森森白牙，点了点头。
随即掏出了身上的通讯器。
过了十几分钟，黑星、迷心、岩兵以及外星人尚克四人便乘坐着一艘小型潜艇，来到了核潜艇之中。
黑星打量了一下周围，看了看鳄尾人，又将目标转到了蟹钳人的身上：“那些船员呢？”
蟹钳人一改之前突破潜艇防线时的威风凛凛，小心翼翼地说道：“都已经打晕了，关在了内部的休息舱室。”
黑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命令鳄尾人和蟹钳人在外面逡巡守卫，而自己则带着岩兵迷心以及尚克三人，去往了核潜艇的主控制室。
路上尚克有些奇怪，黑星的计划他其实也是知道的，但却因此更加疑惑，不由得开口问道：“黑星先生，老实说……你不是已经和那个所谓的‘美国政府’达成了共识么？我以为我们会以一种相对和平的方式拿到这艘核潜艇的控制权……”
“没错，我的确和美国政府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们承诺会‘不小心’让我抢到一艘核潜艇。”黑星步履不停，淡淡回应道：“但不是假抢，而是动真格的。”
“他们只给了我一个具体的位置坐标，以及核潜艇的发射装置密码，剩下的都需要我亲自动手。”
“实际上，这也是我自己的决定。”黑星继续道：“显而易见的是，如果这艘核潜艇真的和黑星会‘和平交接’，那么这些潜艇中的船员以及士兵很可能都会死。”
“反而，用这种暴力强攻的办法，这些不知情的人倒是可以活命。”
尚克眼中显现出了一丝迷茫，他疑惑道：“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黑星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一脸疑惑的尚克，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好了一些，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们的星球除了科技之外，别的方面也没有太发达嘛！”
随后当先跨入了核潜艇中的主控制室，找到了其中的发射系统。
“尚克，你知道我们现在要操纵什么武器吗？”黑星拿出了一个优盘模样的东西，将插口插在了主控制室中的一台控制器上，随口问道。
“呃，之前你们已经和我科普过了……好像是核弹什么的？”尚克皱眉想道：“其实这种武器我们星球也存在过，但似乎是因为用起来太‘脏’了，对环境污染太过严重，因此后来慢慢就被废弃掉了，转而研制出了更加‘干净’且高效的武器。而这种武器到后来就只出现在我们的历史课本里面了。”
“你说的没错，这玩意儿用起来后遗症确实很大。”黑星一边操作着发射系统，一边说道：“但它是目前我们地球‘威慑力’最强的一种武器，此时用在这里，正好合适。”
“威慑力？是威力的意思么？”刚刚接触地球语言的尚克明显对于这两个词语之间的区别还不甚了解，很难听出黑星话中的弦外之音。
当然，就连其身后的迷心和岩兵也未曾注意到黑星这句话中的这个小小的细节，黑星自然也不会为此解释什么，他只是聚精会神地操作着眼前的系统。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将这口气吐了出来：“搞定了。”
“系统已经被完全掌控，现在这艘核潜艇随时都可以动用。”
忽然，他转过头去，看向了一直守在控制室门口的岩兵和迷心两个人，问道：“你们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随后脸色似乎变得有些忧伤：“你们不会怪我吧？”
迷心嘴角微微翘起，干脆偏过了头，没有说话。
但这笑容却很明显带着一丝意兴阑珊的味道。
反而是岩兵神色认真，沉声答道：“老板，不管你作出怎样的决定……都要坚定的走下去。”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
黑星皱着眉头，想了想：“可是……我的正确，并不代表了其他人的正确啊。”
“可你是黑星，并不是所谓的‘其他人’。”岩兵严肃道：“自己，自然是要遵从自己的意志了。”
“或许绝大多数人会认为我错了。”黑星叹了口气：“但是……你说的没错，总要有人去做正确的事情，哪怕只是我个人所认为的正确……”
“核潜艇内的导弹已经部署完毕，进行位置锁定后，随时都可以发射。”黑星的声音再次变得坚定起来：“是时候进行一次教科书般的‘威慑’了。”
“老板，你是为了人类未来的存续，相信他们将来会理解……等等！”岩兵盯着主控制面板上的画面，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老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
此时控制面板上的世界地图上，已经有了一个红点在不断闪烁，那正是携带核武器的导弹将要打击的位置。
而那个位置却并非是临近墨西哥湾的病毒城市，而是美国的首都……
华盛顿！
504.一城换一城
“老板？”就连一直都不怎么关注黑星操作的迷心此时也扭头死死地盯住了他，目光中异彩连连，似乎对黑星的做法有些意外和……欣赏？
“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其实我一开始的打击目标就不是那座被病毒感染的城市，而是华盛顿。”黑星仍在做着最后的精准定位，语气淡然：“但这件事情一时间解释起来相当麻烦，并且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好……”
“可是……为什么？”岩兵似乎仍然难以接受目前的情况，声音似乎都已经有些尖锐：“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一言难尽。”黑星的动作在此时仍然有条不紊：“但你刚刚也说过，要做我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哪怕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并不那么正确，对吧？”
岩兵微微一窒，没想到黑星会拿刚刚自己说过的话来顶自己。
“总之……我没想过真的要用手上的核弹炸掉华盛顿。”黑星此时已经拨通了一通电话，看号码，是打给了美国情报机构的那位高层，查尔斯：“或许是吧……只要‘他们’同意我的条件。”
嘟嘟嘟
电话打通，那一头传来了查尔斯有些疑惑的声音：“喂？”
“你好啊，查尔斯先生，我想我应该不必自我介绍了，今天中午我们才刚刚聊完。”黑星缓缓道：“托你们的福，我们已经找到了那艘核潜艇的具体位置，并且成功地从那些船员和士兵的手里把它抢了过来……当然，那些船员没什么事情，只是被我们打晕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然后，我也用核发射密码打开了主控制台，潜艇中的核弹随时都可以进行发射。”
“所以呢？”电话那头的查尔斯皱眉道：“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是什么意思？是压力太大，改变主意了？”
“不，其实我从一开始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但我想我的意向应该会和你们有些不同。”
“所以我必须得向你，或者说你背后的美国政府说一下。”
“现在，这艘核潜艇中实装的所有核弹头，已经全部精准定位在了美国本土的华盛顿，只要我按下了手边的按钮，这些核弹就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被投放在你们所在的区域，换句话说……在你们没有逃出一个安全范围之前，你们的小命，现在捏在我的手里了。”
或许是因为这段话中所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电话那头出现了良久的沉默。
半晌后，电话那头才传来了查尔斯惊怒不定的吼声：“黑星！你疯了！”
“我是个疯子，这可是你的原话。”黑星冷笑道。
“为什么？你……”
“为什么？问得好，这个问题今天我已经听了太多遍了。”黑星淡淡道：“先不急着回答你，不妨大家先坐下来谈谈条件，怎么样？”
随后他又补上了一句：“这一次是真正的条件。”
“第一，我并非是一个希冀世界毁灭的疯子，我的最终目的也不是为了摧毁任何人，否则，现在这些核弹应该已经出现在华盛顿上空了。”
“第二，我希望美国政府能够作出保证，除了你们自己之外，其它的拥核国家也不会对那座城市实施任何意义上的核打击，我不管你们用威胁的方法、还是同样的核威慑……总之，在病毒被完全解决之前，我必须保证这座城市的存在。”
“否则，就‘一城换一城’。”
黑星吹了声口哨：“非常公平。”
“妈的！你抽的什么风！”查尔斯大骂道：“你以为凭借手头那点可利用的武器就能威胁到华盛顿的空中防御吗？做梦！我保证你的那些核弹才刚刚发射出来就会被瞬间拦截！”
“是吗？”黑星笑了笑：“这里的核弹头可不止一枚，要不要我先发射一枚试验一下你们美国首都强大的防空力量？”
听到这句话，查尔斯差点没控制住手劲把手机直接捏碎，他咬牙低声道：“我不懂，黑星……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那个当地警察局的蠢货队长还希冀于利用全城来威胁我们，希望能够留住自己一命，那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身在局中！可你呢？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不要忘记，如果真如那个外星人所言，这些外星病毒能够自我进化，最终身为超能者的你可能也难逃一劫！”
“消灭那些和你完全不相干的人，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对于人类全体也是一样！对于这一点，难道我们这次不是应该站在同一边吗？”
“没错，查尔斯，你这句话确实说到点子上了。”黑星反问道：“那我问你，那些这一次和我们站在‘对立面’的病毒感染者，他们有错吗？”
“你我都知道这一次情况特殊，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保证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吗？”查尔斯低吼道：“这个决定很艰难，我比你好受不到哪里去，但总有一些两难的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不是吗？”
“你难道真的要为了这区区五十万人，葬送全人类的未来吗？”
“查尔斯先生，于你而言，人类的未来究竟是什么呢？”黑星饶有兴趣地反问道：“是繁衍、延续……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或者简单点说，就是‘活下去’？”
“我没时间跟你探讨这些哲学问题！”查尔斯焦躁道：“我劝你立刻停止你的疯狂行为！妈的，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靠谱！”
“查尔斯先生，不要试图对我们采取任何行动，如果我愿意的话，你们绝对没办法找到我们连带这艘已经不属于美国政府的核潜艇。”黑星冷漠道：“并且也不必对华盛顿本身采取任何措施，既然我可以定位这里，就自然也可以定位其它的地方，比如纽约或者洛杉矶？”
“只要我想，‘一城换一城’，并非是个笑话。”
“你脑子有病吧？”查尔斯现在几乎已经濒临崩溃：“你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查尔斯先生。但这并非重点。”黑星语气淡然：“相比于得到什么……我更关心的是，”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会失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