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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云兔晓夜     数字武侠txt下载     数字武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回 宝箱?宝箱!

    下楼之后,宋快嘴立即拉着赵正找到人屠子跟王二,与这两人说了赵正是武学天才的事情。看宋快嘴那兴奋的样子,就像他自己是武学天才似的。

    人屠子跟王二两人出于好奇,将赵正拉着带到了厨房中的密室里面,与赵正过了几手,发现赵正现在的身手果然相当不俗,就跟苦修了多年的武人一样老练。人屠子对此大加赞赏,当即表示愿意帮帮赵正,将自己那套“庖丁解牛刀法”传授给赵正。不过此事遭到了王二的阻止,因为赵正现在才刚刚学会小擒拿手,运用起来尚有生疏之处,不宜再学其他武功,否则贪多嚼不烂,有害而无利。

    武功这种东西,也确实是贵jīng不贵多,与其学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武功,还不如将一门武功修炼到极致。

    当武人在一门武艺或者兵刃上修炼到极致之后,完全可以达到一通百通的效果,到了那时候,任何兵刃与武功到了手里,都能运用自如。

    天下间的武学,本就是殊途同归。

    人屠子听取了王二的建议,决定暂时不将庖丁解牛刀法传授给赵正,等赵正把小擒拿手完全融会贯通之后,再传授不迟。赵正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王二也在旁边表示,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自己玩算盘的两手本事传授给赵正,他这两手本事,一个是用算盘打人的怪异功夫,一个是用算盘珠打人的暗器功夫。赵正照样对他表示感谢,但是心里对这两门功夫兴趣不大,因为算盘毕竟是旁门左道的兵器,不堪大用,没有前途,还不如人屠子的刀法来得实用。

    红尘客栈里就这么几个人,事情流传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就连另外两个店小二也得知了此事,这两个店小二也经常练武,但却没多大的进展,听到赵正是武学天才的事情之后,难免有些不服气。这两位店小二轮流找到赵正,要与赵正切磋武艺,赵正也不谦让,欣然答应。

    这一交手,两人才知道事情是真的,他们两个在赵正的面前根本不是一合之敌,一交上手之后立即落败。后来两人干脆一起上,合力夹击赵正,可依然不是对手,被赵正一手扣住一个,全都制服了。

    两名店小二这下算是服气了,都承认了赵正这个武学天才,并甘愿屈于人后,让赵正当四个店小二的老大。对于此事,赵正只是一笑置之,当个店小二的老大又不是什么威风的事情。

    当天晚上,赵正照例找了个僻静处进入副本修炼,先是连续进了三次空明静室,用扎马功提升内力,接着进了一次木人屋,跟木头人打了几个小时,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次进入副本的机会了。赵正起初想要再进入木人屋一次,但当他的目光扫到黑暗迷窟这个副本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再去黑暗迷窟碰碰运气。

    赵正解锁黑暗迷窟足足花了上百点积分,如果不在这里面捞点什么好处,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算起来,他这几个月里已经断断续续进黑暗迷窟二十多次了,就算再倒霉,也该有点收获了。他带着这种不甘心的念头,进入了这个副本中,意识忽然涣散,当再次回过神时,已然站在了地下山洞的地面上。

    赵正环顾四周,这次又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比之以前狭窄了许多,位于一处三岔口的中间,周围是三条可供选择的道路。火把照例插在石缝中,浸了油的布条外层燃着熊熊火焰,火光炙热而又明亮。在火把的正下方,躺着一个装着补给品的布包跟装满水的水壶。

    赵正走上前,捡起布包背在身上,把水壶捆在腰间的裤带上,最后将火把从石缝中抽了出来,紧握在手中。他持着火把转头看了看,火焰随着他的动作而拉长,发出呼呼的声音,飘落点点火星。

    赵正选中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狭长山洞,向前走了过去,随着他前进的步伐,身前的黑暗被一点点驱散,而身后的黑暗归于了沉寂。他往前走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走到了山洞尽头,前方出现了其他方向的转折,他拐了个弯之后继续走,这一走又是二十多分钟,可死活也看不到尽头,更看不到魂牵梦绕的宝箱。

    “这鬼地方恐怕绵延足有数里地,可真是够庞大的,每次走完都得累得双腿发酸,倒霉的话,还得受点轻伤。”赵正在心里抱怨着,瞅了一眼即将燃烧到中部的火把,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了前面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在前面石洞的上壁上,似乎有着一个豁口。

    赵正快走了两步,抬头望去,只见豁口有三米见方,圆溜溜的,直通向上,也不知道有多高。赵正这些天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跟水井一样形状的山洞,觉得有些新奇。他站在山洞底部,驻足观望了一阵子,火把只能照到上方十几米处,从这些地方来看,有不少能够用手抓住或者用脚踩住的借力点,如果拼一把的话,是能够爬上去的。

    越是这种特殊的地方,出现宝箱的可能xìng应该就越大,虽说往上爬十分危险,可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赵正把心一横,决定冒险爬上去看个究竟,如果找到了宝箱固然是好事,找不到宝箱就当锻炼胆sè了。他用旧的火把引燃了新的火把,然后将其叼在了嘴巴里,死死咬住,由于火把上面有一些坑洼毛茬,他的口腔内壁立即被刺破了,一股带着腥味的血蔓延在口腔里。

    赵正根本不在乎嘴里那点痛楚,瞄准一块头顶的岩石,纵身跃起,一把将其抓住,双腿在空中荡了两下,踩在了石壁上面。他手脚并用向上爬去,步步为营地寻找着新的抓握点,不断提升高度。

    石壁上的石头很是尖锐,赵正没爬几下,手就已经被割破了,好在他现在已经到了二重天境界,肌肤极为强韧,只是割破了表皮,若是换成以前,恐怕已经鲜血直流了。

    赵正有惊无险地向上爬了三十多米,距离下面已经很高了,以这个高度掉下去,当场就得毙命!再往上爬,可就得加倍小心了。

    赵正抬起手,抓住了头顶的一块石头,可刚一用力,那石头就从中断裂两半,他手里抓着断掉的石头,手臂一下子坠了下来,整个人险些从石壁上摔下,多亏他另外一只手还抓在石头上,这才稳住了身形。他惊得满头冷汗,手一松,将石头丢了下去,石头沉入了黑暗中,随后发出了一声脆响。

    他听着这响动,心生了怯意,有了爬下去的念头。他现在体力还算充足,爬下去不成问题,但若是继续往上攀爬,耗光了体力,到那时候想爬下来也来不及了。他正犹豫着,抬头向上望了一眼。

    在赵正头顶的正上方,仍然是看不到尽头的山洞,但在山洞的半腰,有一块伸出来的巨大石块,这石块有一米来长,是扁平形状的,就像是一处延伸出来的石台。赵正眼尖,猛然间发现石台连接着石壁的部分,延伸出一块折shè着光芒的尖角,只有金属物体才能折shè出这种光亮!

    “难道是宝箱?”赵正心肝狂颤,浑身热络起来,双眼直放光芒。

    第一次进入黑暗迷窟的时候,赵正是在即将到达时限之前发现宝箱的,但这一次不同,他现在还有大把的时间可用,距离到达时限还早着呢。

    赵正重燃干劲,继续向上攀爬,恨不得肋生双翼,直接飞到上面去。他顺着石壁一路爬到了上面,没有出现什么险情,只是衣服被刮破了而已。他爬到石台附近,抬手伸过去猛拍了两下,确认石台还算牢固,这才将手扣在了石台上,翻身上去。

    在石台上面,赫然并排摆放着一个半米宽的宝箱,宝箱方方正正,由黄铜打造,表面冒着金光,边沿雕刻着花纹,没有设置锁头,可以随便开启。

    赵正大喜过望,将嘴中的火把交到了手里,将其随手放在了一边,然后抬手打开了宝箱。

    在宝箱里面,静静躺着一件用碧绿竹片组成的内甲,这件内甲的做工极其考究,每一个竹片的大小都均匀一致,穿插竹片用的全是牢固异常的蛛丝白线。

    宝箱开启的刹那,提示音随之响起。

    【提示:你得到了下品装备“清香玉竹甲”×1。】

    赵正对《策马江湖》了如指掌,一听这样东西的名字,立即就知道了其效果,连系统介绍都不用看。

    清香玉竹甲在游戏中是前期的一样防身装备,品质相当不错,对于外功跟内功均有防御作用,尤其是对内功的防御效果极佳,当穿戴者遭遇敌人的攻击时,清香玉竹甲能够化解掉一定量的内功伤害,效果十分实用。

    另外,这件内甲上的竹片能够散发淡淡的清香,闻在鼻子里,有提神醒脑的效果,算是一个附加的功用。

    赵正将香喷喷的内甲从宝箱中捧出,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凭这件内甲的价值,足以抵得上我这些天付出的辛苦了!”

    【提示:宿主已经得到了黑暗迷窟中唯一的宝箱,已经再无留下来的必要,系统将会把所得物品传送到宿主的仓库之中,并把宿主送回现实世界】

    声音一落,赵正手里的清香玉竹甲立即发出一阵晶晶亮的白光,随即消失无踪。没过上几秒,他自己的身体也随之一轻,再睁开眼时,已然来到了红尘客栈空空荡荡的走廊中。

    赵正连忙开启了系统仓库,只见清香玉竹甲静静躺在一立方米内的空间中,除了他之外,谁也拿不走了。他松了口气,关掉了系统仓库,没有急着将清香玉竹甲穿在身上。这种宝物来历不明,若是让人发现了,他根本解释不清,还是别乱穿比较好。

    赵正站在原地,点开了系统界面,查看起有关清香玉竹甲的数据。

    清香玉竹甲:

    种类:上身装备。

    品质:下品。

    属xìng:木(惧火)

    重量:2斤。

    效果:香气提神。

    外功防御力:9。

    内功防御力:32。

    兵刃防御力:5。

    介绍:用“香竹”制造而成的内甲,穿戴在身上能够增强武人的防御能力,由于竹片的特殊xìng,当内功传入竹片中之后,会被竹片所吸收,大大减少穿戴则所受伤害。“香竹”本身还具有弥散不去的香气,闻起来能提神醒脑,jīng神抖擞。

    赵正扫了一眼数据,发现跟游戏中基本一致,没有多大改变。他关掉了数据面板,想起了心事。这件内甲的防御能力极佳,穿上之后,能让他的实力提升一大截。他之前本打算在实力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后再找钱冲报仇,但有了这件内甲之后,情况已经发生变化,可以考虑提前报仇的事情了。

    “钱冲……”赵正低吟着仇人的名字,双眼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第三十二回 一曲笛音

    自从那晚在黑暗迷窟副本中得到了清香玉竹甲之后,赵正就将对付钱冲一事放到了心头,每当有闲暇的时间,就开始琢磨着这件事。渐渐地,他对于此事已然有了几分眉目。

    当初第一次见到钱冲的时候,赵正就隐隐想起此人跟某个任务有关,但想不起具体的来龙去脉,通过这些天的苦思冥想,他终于从深层记忆当中,回忆起了有关这个任务的事情。

    在赵正刚刚进入《策马江湖》这款游戏的时候,曾经在官网上查阅过多个新手村的资料,其中一个新手村就是七宝县。在有关七宝县的资料中,有一个任务的内容是帮助坊市的小贩报仇,替小贩寻找一种毒药掺入酒水中,借此毒害一名捕快,而这名捕快的名字,似乎是姓钱。

    当时赵正是匆匆翻过这段资料的,所以印象非常淡薄,只能回忆起当时的只言片语,已然无法确认任务中那位捕快的名字是不是钱冲了。

    但如果小贩所要毒害的人正是钱冲的话,这就会成为赵正对付钱冲的一个莫大助力,赵正只需把毒药送到这位小贩手中,就能狠狠地坑钱冲一把。

    毒药这种东西,赵正手上现在没有,也没有足够的材料炼制,但红尘客栈做为黑店,藏有不少的毒药,他可以轻松弄到手,完全不是难事。

    在红尘客栈中有一样压箱底的毒药,名为“无香软骨散”,这种毒药无sè无味,能让人的内功修为大大下降,正好适合赵正使用。

    在酒水或者食物中下毒,如果毒药味道太过浓郁,很容易就会被人吃出来,是骗不了人的。但“无香软骨散”却无需有这种担忧,这种毒药是无sè无味的,根本吃不出来,能够害人于无形。

    虽说“无香软骨散”无法直接杀死钱冲,但赵正不在乎这些,只要这种毒药能够大大降低钱冲自身的内力就足够了,他很乐于亲手杀掉钱冲,报那一巴掌之仇。

    若是换成其他人,赵正当然下不去杀手,但是对于钱冲,他是不会手软的。

    赵正现在是二重天境界,身上有清香玉竹甲护体,又有“无香软骨散”这一毒药帮助,已经有足够的信心击败钱冲。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谓的东风,就是一个去七宝县的机会。赵正身在红尘客栈,每天都要工作,根本就走不开。如果跟掌柜的请假,也不知道能不能请下来,而且他此去需要策划运作好几天才能杀掉钱冲,光靠一两天是不够的,需要一个长期的假期。

    赵正还没有把握能成功请假,所以没有贸然去找沈落霞,这些天来照例安安稳稳地工作,老老实实地修炼。

    这天下午,店里的客人已经散去了,大堂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两名店小二坐在那里玩骰子,一把赌一枚铜钱,竟然在玩真格的。赵正闲来无事,又不打算加入两位店小二的赌局,便回屋取出了笛子,打算去客栈附近的山上吹几曲。

    经过长达半年的摸索,赵正已经学会了吹笛子的方法,虽然没有成为吹笛高手,但已经能吹出简单的曲子了。他手上没有乐谱,所以吹的都是一些流行乐的曲调,比如《沧海一声笑》《一生所爱》《笑红尘》《芦苇荡》等等。这些曲子古意盎然,节奏清幽,很适合用笛子来吹奏。

    赵正手握着碧绿sè的笛子,推门走出屋外,迎面遇上了路过走廊的沈落霞,两人打了个照面,对视了一眼。

    沈落霞美眸下移,注意到了赵正手中的笛子,随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后山吹笛子么?”

    “恩,店里的活儿都忙完了,我想去后山吹一会儿笛子玩玩。”赵正微笑道。

    “你现在吹得怎么样了?”

    “吹得勉强比吹牛皮好点。”

    沈落霞闻言先是一愣,等明白过来赵正话里的意思之后,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她这一笑,仿佛连秋rì的寒冷都被驱散了,带给人洋洋暖意。

    “掌柜的,你要不要听我给你吹段笛子或者牛皮?”赵正可还没忘记学习吹笛子的初衷是为了触发隐藏剧情。

    “呵呵,暂时还不想,你自己去后山吧。”沈落霞含笑摆摆手道。

    赵正也不强求,告别了沈落霞,握着笛子走了,先是出了客栈,接着出了后院,直奔那绵延无边的山峦。他走进了一处森林中,此时已是深秋,林间的树木都已经凋零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一眼望去满是苍茫白sè,给人种缺乏生机的萧索之感。

    赵正脚踩着厚厚的枯树叶,在林中寻觅了一阵子,找了处景sè顺眼的地方,停下脚步。他摇头晃脑地想了想,想着今天该吹哪首曲子。他在以前并不是音乐发烧友,但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生活中的娱乐项目大大减少,别无选择之下,只能玩玩音乐了。

    在以前,他并不沉迷于七律音sè,只是随便听听而已,但到了这里之后,他已经远离了往rì的喧嚣,心境沉静了许多,以这样的心态,他会到了音乐真正的美丽。音乐,真的是能给人带来很大身心享受的东西,难怪音乐会伴随人度过这么多年代,这么多时光。

    赵正思来想去,忽然有些怀念以前非常喜爱的那部电影《大话西游》,里面有一首名为《芦苇荡》的纯音乐非常好听,决定今天就吹这首曲子。这首《芦苇荡》,他之前已经吹过很多遍了,还算熟练,能够吹奏完整。

    赵正闭起眼睛,将竹笛横在透红的嘴唇前,稍显纤细的手指按在了音孔上面,深吸一口气,轻轻吹奏起来。款款如水的笛音随着他的呼吸以及手指的起伏而出,传遍了漫山遍野。

    山风拂过,赵正脑后束起的黑sè长发随之轻扬,几片落叶也随之带起,随着笛声一起飘向了远方。

    周围无比空旷,放眼望去看不到半个人影,但这里却不止有赵正一个人在场,沈落霞其实也跟过来了。她刚才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听赵正吹笛子,可赵正走了之后,却鬼使神差地偷偷跟在了后面,一路来到了这树林,躲到了高高的树上,静静倾听笛音,就跟那一次一样。

    那一次,赵正吹得很笨拙,所选的曲目也是儿歌,但这一次,赵正吹得很好,所选的曲目轻灵悠扬,足以触动人心中最为柔弱的那根弦。

    沈落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曲子,只觉得韵律优美,十分悦耳,曲中哀怨缠绵之意尽数落入心怀,勾起无尽感伤。她深陷在笛音所勾起的情绪之中,娇躯靠在树上,呆呆地看着下面那吹笛少年。

    少年那专注的神情,英俊的外表,与她记忆中弟弟的身影无懈可击地重合到了一起,仿佛一把钥匙般,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释放出对于弟弟的种种回忆。

    “弟弟……”沈落霞眼波迷离,情不自禁地喃喃念道。

    这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赵正耳中,他愣了一下,停住了下落的手指,笛音随之戛然而止。他循着声音的源头,回身向高处望去,与那站在树上的俏丽身影遥遥对视。他没想到沈落霞会来,有些感觉吃惊。

    沈落霞盯着赵正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下了一个决定,开口道:“没想到,你学武功学得快,学吹笛子也学得这样快,现在你的笛子已经吹得很好听了。”

    “也不算快,都已经学半年了。”赵正道。

    “我有个弟弟,他也很喜欢吹笛子。”

    赵正闻言心头一跳,隐隐感觉机会来了,接口道:“这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

    “我弟弟英年早逝,每每想起他我都会觉得有些伤感,所以极少在外人面前提起。今天看到你在这里吹笛子,让我又想起了他。”沈落霞眉毛半垂,犹如两片合拢的黑sè羽翼。

    “真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伤心也未必是坏事,起码证明我弟弟死后,还有个姐姐在想着他。这份思念,会成为他曾经来过这个世上的痕迹。”

    “如果他在天有灵的话,也会想念你这个姐姐的。”

    “恩,他是个跟笛音一样温柔的少年,如果世上真有鬼魂之说,他也一定在想着我。”沈落霞面露温柔,从高高的树干上飘然落了下来,衣袂抖动如浪。落地后,她走向了赵正,“我今天想找你陪我说说话,你可愿意?”

    “愿意。”

    “其实你不愿意也得愿意。”沈落霞说着抓住了赵正的肩头,暗运内力,再度起身,抓着赵正跳上了树干,几个纵越到了树冠附近。这里距离地面已经足有十几米了。

    赵正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晃了两下才稳住了脚步,他根据以往看电影的经验,没敢往下面看,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山峦。

    “我喜欢高处的景sè,我们就在这里聊吧。你坐,不要害怕。”沈落霞说着俯下了身,抓着树干坐在了上面。

    赵正双腿直发麻,浑身摇摇yù坠,树冠周围的山风一吹,险些把他给吹了下去。他心知沈落霞不会让他出事,这才有了足够的勇气,壮着胆子坐了下来。;

第三十三回 义结金兰

    沈落霞与赵正并肩坐在树干上,举目向远方眺望,视线越过了这片山头,望了片刻之后,她才问道:“你喜欢爬树么?”

    “还行,小一些的时候跟别的孩子一起爬过树,但大一点之后就再也没有爬过了。”赵正答道。

    “我的弟弟跟你一样,小时候很喜欢爬树,但因为担心他爬树会出事,我的父母经常为此呵斥他。”

    “掌柜的,我冒昧的问一句,令弟当年是因为什么才去世的?”赵正为了触发隐藏剧情,刻意接起了沈落霞弟弟的话题。

    “他自幼染病,我的父母带他四处求医问药,大夫说他得的是‘心疼病’,这个病是天生带来的,除非寻找武林高人运用内功治疗,打通心脉郁结之处,否则用寻常草药是无法治疗的。我们家那时候很穷,又没有人是武林中人,上哪里去找什么武林高人帮忙?因为没有办法,我们一家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弟弟rì渐消瘦,直至死亡。”沈落霞悠悠说完,双眸中的神sè随即黯淡下去。

    “他去世那年多大了?”赵正虽然预先就知道沈落霞的弟弟英年早逝,但对于具体细节却一无所知,很想了解一下。

    “才十四岁,比你现在还小一点。”

    “他去世的时候,你还没有学武么?”

    “他死的那年我十六岁,还没有被师父带走,并没有接触过武学。”沈落霞侧头看了一眼赵正,问道,“想听听我是怎么学到武功的么?”

    “愿闻其详。”

    沈落霞点点头,收回目光,将其重新投向了更远的地方,那连绵不绝的群山,枝杈纵横的树冠,瑟瑟凄凉的秋风,尽皆归于她的眼底,“世人一向重男轻女,女人干不了农家活,又无法继承家产,自然遭到轻视。我家也不例外,我的父母生下我之后,因为嫌弃我是个女孩,第二年就要了第二胎,又隔了一年,顺利地生了一个男孩。”

    “在我弟弟刚出生的前几年,我的父母非常开心,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可是随着我弟弟rì渐长大,一些病症也随之而来,每当他剧烈活动之后,就会出现胸闷的现象,另外他发育的速度也比同龄人慢一些,比别的孩子矮了许多。等他到了十岁以后,身上的病症就更多了,有时候甚至会忽然晕倒。”

    “看到我弟弟生病了,我父母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减少,有时候甚至会拿我撒气。在我弟弟病逝的当天,我父母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我好心上前劝导了他们几句,谁承想我妈妈不仅不领情,还指着我的鼻子说道,‘都怨你,都怨你,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你弟弟,得病死掉的人本该是你才对,你快点去把你弟弟换回来!’我听了这话之后非常伤心,哭着跑出了家门,跑了很远很远,一直跑到了山上,直到累得不行了才停下。”

    沈落霞提及以往的伤心事,目光闪动起来,仿佛那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一切依旧历历在目,她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累得靠在了一棵树上,因为感觉委屈,就一直抱着膝盖在那里哭泣。那时候我心里一直盼着我父母能够追上来,不过他们没有来,反倒是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个人就是我师父——飞天女夜叉花想容。”

    听到这个名字,赵正稍感有些意外,他虽然对沈落霞有一定了解,但这种了解很有限,他以前并没有全方面地查看过沈落霞的资料。他这还是第一次得知沈落霞的师父原来是那位声名赫赫的“飞天女夜叉”花想容。

    武林中人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有正道,也有邪道,可也并非每个人都划分得那么清楚,仍有一部分人介于正道与邪道之间。这些人或者不问世事,或者醉心修炼,或者随xìng而为,算不上正道,也算不上邪道。

    飞天女夜叉花想容就是一位介于正道与邪道之间的武林高手,她做事情全凭一己好恶,并不在乎是非对错,有时候她会大开杀戒持强凌弱,有时候她又会仗义出手帮助一些人,让人捉摸不透。

    对于这类人,正邪两道一般都不会去招惹,除非彼此间发生了矛盾或者利益纠葛,才会去找这类人的麻烦。

    赵正在游戏中跟花想容只接触过两次,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现在回想起来,花想容正是使用罗烟步跟兰花点穴手的高手,难怪沈落霞会是花想容的徒弟。

    沈落霞望着远方,继续说道:“你涉世未深,应该没有听过她老人家的名号,她出生于武林世家万花谷的花家,武功极高,我身为她的徒弟,甚至都不知道她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万花谷花家的两门成名绝技是罗烟步跟兰花点穴手,我师父在这两门功夫上下了许多年的苦功,后来又都传给了我。”

    “她武功这么高,为什么那天会出现在你面前呢?”赵正好奇地问道。

    “她那天正在赶路,途径那片树林,恰好看到了我在哭泣,所以就走了过来,倒是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我跟她相遇,纯粹只是缘分使然而已。这世间你遇到我,我遇到你,又哪来那么多原因?”

    “那倒也是。”

    “她见我哭得伤心,便问我‘小娃娃,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就不怕把狼招来,将你叼了去么?’我师父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看上去挺吓人的,我当时害怕,就将家里遭遇的事情全都说了,不敢有半点隐瞒。她听了之后,十分生气,一指头点断了一棵大树,将我抓了起来,嚷道‘你跟我一样都是苦命人,不受爹妈的待见,既然他们不喜欢你,那你就跟我走好了,我教你武功,我给你饭吃’。说完她就抓着我离开了家乡,一去就是数年。”

    “后来呢?你跟她去了哪里?”

    “我那时候小,被她带走之后整天哭泣,她每当见我哭泣,就出言呵斥我,我害怕她,一听她呵斥就不敢哭了。她带我走了很远,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哭了。然后她就开始抽出时间教我武功,走到哪里,就教到哪里。这些年来,她已经带我走遍了大江南北,足迹遍布半个大炎国。起初两年里,我因为害怕师父,也因为怪罪父母,倒也不想回家,可是过了两年之后,我越来越想念父母,再也不怪他们了。我壮着胆子向师父请求回到父母的身边,可是……师父并没有答应,她不让我离开她。我那时候还不明白,但现在明白了,师父已然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舍不得让我离开了。”

    沈落霞不禁感慨道:“只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没有人能够永远在一起,想要跟其中一些人在一起,就得离开另一些人,人们的rì子就是在这分分合合中度过的,有团聚时的欢笑,就会有分离时的眼泪。我跟师父闯荡江湖多年之后,终于忍受不了对家人的思念,偷偷离开了师父,只身前往家乡。半路上,师父忽然出现,拦住了我。我本以为师父会阻止我,却没想到师父并没有这样做,她追上我,只是要跟我道别,并说了一句‘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走吧’。”

    “我当时听到师父说这样的话,很是伤心,可最终还是在师父跟父母之间选择了父母。我只身一人回到家乡,想要跟父母重聚,只可惜命运弄人,我回到家乡之后,已经找不到父母了,跟别人一打听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些年里,家乡爆发了一场瘟疫,我的父母都死在了那场瘟疫中。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如遭雷击,几乎崩溃,我失去了弟弟,失去了师父,又失去了父母,只剩下了孤零零一个人。”

    “那个时候我伤心,绝望,空虚,无所依靠,既不能回去找师父,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在世间游荡。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与他做了许多荒唐事,跟他成为了露水夫妻。我在那种彷徨无依的状态下,急需一个人的安慰,根本不是真正的爱上了那个男人。而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个登徒浪子而已,在我们两个都感觉厌倦了之后,便好聚好散了。离开他之后,我便来到了这里,开了这家红尘客栈,在这里等着我真正的意中人出现。这就是我学武功的经过,以及这些年来的经历。”沈落霞说完之后苦笑了一下。

    赵正听完沈落霞的讲述,心中暗想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她也够可怜了,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她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滥情,跟许多男人发生关系。”

    沈落霞没喝到酒,略感失望,转头望向了赵正,问道:“小赵,你这些年四处乞讨为生,孤苦无依,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你……想不想再有个亲人?”

    赵正心头一跳,他费心费力学习吹笛子,等的可就是这一刻,他当即点头道:“我当然想要找到我的亲人了。”

    “天下之大,你到哪找你的亲人去?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当你的姐姐,收你为义弟,这样一来,你跟我就都有亲人了。”沈落霞郑重道。

    “既然掌柜的不嫌弃我曾经是个乞丐,我又怎会嫌弃掌柜的?我很乐意当你的弟弟,叫你一声姐姐。”赵正也同样郑重道,他之所以愿意当沈落霞的弟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学习罗烟步,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真心,他一个人穿越至此,也希望能有个亲人。

    “好!既然你愿意,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姐弟了,择rì不如撞rì,我们现在就行礼结拜。”沈落霞做事很干脆,当即抓住赵正的肩头,带着赵正从树上跳下,在半空中落到树干上,反复几次,最终落地。

    沈落霞松开抓着赵正的手,四下张望一圈,抬手折下三根细细的树枝,将其插向了面朝北方的土地上,说道:“我不信鬼神,不拜诸佛,自古东南西北以北为大,我们今天结拜就拜北方好了。这里没有香,就用这三根树枝代替。”

    “全听……姐姐安排。”赵正答应道。

    一听赵正已经改口,沈落霞十分欢喜,就好似找到了失散的亲人,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意。她一把摘下腰间悬挂的白瓷酒壶,揭开了盖子,将盖子随手丢到一旁,然后一口咬破手指,将血珠滴入酒壶。她晃了两下酒壶,让血珠溶于酒中,然后将酒壶递给了赵正,吩咐道:“学着我的样子做,这叫做歃血为盟,我们喝了血酒之后,身体里就有彼此的血了,从此就是亲人。”

    赵正接过酒壶,二话不说,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也滴了进去。

    沈落霞点点头,拿过了混合了两人鲜血的酒壶,将其暂时放到一边。她面朝插着三根树枝的北方双膝跪下,全然不顾泥土弄脏袄裙。赵正与其并肩跪了下来,心情忽然澎湃起来。

    “我们两个一起冲北磕头,待会儿我说一句,你就跟我说一句。”沈落霞吩咐道。

    “好。”赵正应道。

    “我沈落霞。”

    “我赵正。”

    “我们两人近rì在此结为异姓姐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rì生,但愿同年同月同rì死!”

    “我们两人近rì在此结为异姓姐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rì生,但愿同年同月同rì死!”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言罢两人一起冲北磕头,都是磕了三个之后才起身。沈落霞抓过了身边的酒壶,嘴对嘴豪饮了一大口,这一口就喝下去半壶之多,她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水,将酒壶递给了赵正。赵正接过酒壶,用了两口将剩余的酒水全部喝下,腹内一阵翻腾,传来一阵阵火热的烧灼感。

    赵正将酒壶放下,望向了自己这个新姐姐。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来,叫声姐姐听听。”沈落霞笑着吩咐道。

    “姐姐。”赵正笑道。

    “还不够,再叫一声。”

    “姐姐。”

    “再叫一声。”

    “姐姐。”

    “再叫一声。”

    “姐姐、姐姐、姐姐……”赵正干脆叫起来没完了。

    沈落霞被逗得开怀大笑,声音在林间回荡不息,这笑容是她几年来露出的最开心的笑容。;

第三十四回 东风已来

    结拜完毕之后,沈落霞与赵正一起走回了红尘客栈,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看上去倒真的像是亲姐弟一般。那处树林距离客栈不远,两人走了没多时,就已经回到了客栈的后院。

    此时恰逢人屠子正在后院的水井中挑水,他将水桶拎到水井外,将其放在了井沿上,一听有人开大门,便望了过去,正看见赵正与沈落霞有说有笑地走进院内,从这两人亲昵的举止来看,实在是有点不寻常。

    人屠子一皱眉头,心里胡思乱想道:“莫非掌柜的看小赵长得英俊,跟小赵好上了?不对啊,掌柜的以前明明只喜欢粗犷的男人,现在怎么换胃口了?”

    沈落霞哪里能知道人屠子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她望向人屠子,笑呵呵地吩咐道:“任千秋,你去把客栈里的伙计都集合到一起,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别落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人屠子一听这话,再看看沈落霞那开心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松,水桶应声而落,掉进了水井里,发出“噗通”一声。他面露苦sè,干巴巴地问道:“掌柜的,你跟小赵好上了?”

    沈落霞闻言柳眉一挑,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作势要打人屠子,啐了一口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脑子进水了么。我跟赵正相差接近十岁,怎会搅和到一起去,我让你叫大家集合,是另有要事相告。”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人屠子大松了一口气,也不去管水桶了,转身跑进了客栈,没过多久,客栈里就传出了他的吆喝声,嗓门大得犹如敲鼓打锣。

    沈落霞与赵正随后进入了客栈,站在了后门的门口。在人屠子的吆喝下,客栈里的伙计们都凑了过来,不算沈落霞与赵正的话,加在一起共有六人。这些人被叫到一起,均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jīng打细算的笑面鬼王二比较聪明,他看着沈落霞与赵正两人亲昵的样子,眼珠滴溜溜一转,捋了两下山羊胡子,试探着问道:“掌柜的,莫非你认了小赵做弟弟?”

    “你倒是聪明,还没等我说你就猜对了。”沈落霞展颜一笑,妍姿动人,“我刚才已经跟小赵义结金兰,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亲弟弟了,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要宣布这件事情。”

    此言一出,引起一番不小的喧哗,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有多大,只是有些突然。这些人得知此事之后,反应各不相同,王二笑着夸赞赵正有福气,人屠子莫名其妙地大笑不止,宋快嘴拉着赵正问个没完,另一位憨厚老实的厨子只是赔笑,却不插话,另外两名店小二十分羡慕赵正,连连询问掌柜的要不要再多收几个弟弟。

    这件事情越闹越大,过一会儿之后,就连吃饭的客人都跟着起哄了,扬言要掌柜的大摆筵席,请大家吃饭。沈落霞人逢喜事jīng神爽,虽说没答应摆宴席的事情,但答应了所有客人的餐费跟住宿费都减半,并且每桌都送一壶女儿红陈酿,使众人皆大欢喜。

    晚上的时候,趁着店里的客人都散了,沈落霞又将店里的伙计叫到了一起,吩咐两个厨子做了一桌子好酒好饭,借此机会庆祝她跟赵正义结金兰。大家围坐在八仙桌周围,好好吃了一顿。原本赵正在吃饭时不允许喝酒的,但今天沈落霞允许他破例,让他可以随便喝。

    赵正在今天可是中心人物,又是众人中年纪最小的,免不了要负责向众人敬酒,在座的有一半都是酒鬼,他哪能喝过这些人,没多久就喝高了,脸sè变得通红,说话间都吐着酒气。

    酒菜吃到正酣处,沈落霞接起话茬,宣布道:“从此以后,赵正就是我的弟弟了,而不再单单是一名伙计,店里的活儿,以后不用他再插手了。你们这些人暂时接过他的工作,多受点辛苦,等到过几天,我带着赵正去县里转转,顺便再收两名新的店小二回来,省得你们忙不开。”

    众人纷纷应是,没有什么异议。

    沈落霞笑盈盈地转头望向赵正,抬手揽住了赵正的肩头,和蔼道:“你在这荒郊野店里呆了半年多,想必早已经有些烦了,这次进县里,我带你好好转转,另外再给你定做几套新衣服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正一听能够进城逗留数rì,心中立即变得火热,眼眸深处闪烁凶光,他正愁没有机会进入县里杀死钱冲,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虽然他已经成为了沈落霞的弟弟,完全可以请求沈落霞替自己办这件事,可他并不想这样做,因为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希望女人替自己出头报仇!更何况,这件事他靠自己的力量就能办到,何必借助别人之力。

    “姐姐,县里我确实想去,新衣服我也确实想要,但是店小二没必要再找了,我以后还可以继续当这个店小二,帮客栈做事情。”赵正含笑道。

    “那怎么能行,你以后要专心习武,哪还有时间去干那些杂活?习武是大事,关乎到你的前程命运,半点懈怠不得。你的天赋奇高,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一定会超过我这个姐姐的,我可不能让客栈里的杂活耽误了你。”沈落霞轻拍了赵正的肩头几下,发自肺腑说道。

    “羊有跪rǔ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姐姐今rì栽培之恩,赵正必然永世不忘。”

    “言重了,言重了,当姐姐的帮助弟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众人说着笑着,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晚饭,散席之后,沈落霞拉住了赵正的手,声称有个礼物要送给赵正,拉着赵正进了闺房。

    关上门之后,沈落霞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显得相当谨慎,确认周围无人偷听之后,这才退身到了屋内,探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金属状的小筒。沈落霞将这个金属筒递向了赵正,压低声音道:“你成了我的弟弟,我这个当姐姐的当然得送你件礼物才行,金银珠宝一类的俗物拿不出手,我就把这件东西送给你好了。”

    赵正好奇心起,接过了这个金属筒,四下打量起来。

    金属筒很小,只有一寸长,一指头那么粗,就跟一根钢笔相仿,整体似乎是由青铜打造,泛着青sè。在金属筒的表面上,雕刻许多花卉图案,正中最大的一朵花是牡丹花,周围的花则全都是陪衬,在金属筒的另一面,刻着一个古拙优美的“花”字,彰显着这个东西的来历。

    在金属筒的上部,有一条明显的缝隙,似乎是个可以开启的盖子,在金属筒的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圆球形凸起,明显暗藏玄机。

    “这是……”赵正眼前一亮,结合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已经猜到了此物的来历。

    “这是万花谷花家的‘万花爆竹筒’,是当年我师父送给我的,是万花谷花家的一种信物,只要手持此物,就能号令遍布江湖的花家族人,如果遭遇了危险,可将‘万花爆竹筒’的盖子取下,拉开底部的机关,这样就能将里面藏着的火药shè向天空。若是附近的有万花谷的人或者有跟万花谷有交情的人看到烟花,就会自会循着这烟花前来相救。”沈落霞讲解道。

    在游戏中,也有这么个特殊道具,所以赵正一眼就猜出了此为何物。对于这个礼物,他还是非常满意的,虽然万花谷不是天下一流的庞大势力,但谷内族人也有上千之多,遍布江湖各地,在江湖上的朋友也不在少数。有这个信物在手,就算不能在危急关头救自己一条命,拿出来至少也能唬住人,别人要害他时,也得掂量掂量万花谷的分量,犹豫一下。

    事实上,赵正认了沈落霞做姐姐之后,得到了相当大的好处。首先,他不用再干客栈的杂活了,变得更加zì yóu,方便行动;其次,他有了学习罗烟步的机会,这对他来说简直太重要了;再次,他跟那位赫赫有名的“飞天女夜叉”搭上了关系,有这层关系,将来没准能帮上他的大忙。

    现在,他又得到了这非常实用的“万花爆竹筒”,身上相当于多了一样宝物。

    “这‘万花爆竹筒’一共能用三次,当年我因为遇到过一次麻烦,用掉了一次,现在只剩下了两次的使用机会,你要善加利用。”沈落霞继续讲解道。

    “多谢姐姐厚赠,只可惜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没办法回赠姐姐什么。”赵正略感歉然,他的仓库中虽然有个“清香玉竹甲”,是个很不错的礼物,可这个东西没办法解释清楚来历,根本没法拿来送人。

    “什么回赠不回赠的,你管我叫姐姐,就已经是回赠了。好了,现在的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你又喝了这么多的酒,赶快回屋去睡觉吧。我已经让人将‘冬’字号房给你腾出来了,你以后就去那间房睡觉吧,不用再跟别的店小二挤在一起了。”

    “恩,那弟弟就告辞了,姐姐你也早点休息。”赵正将万花爆竹筒揣进兜里,离开了沈落霞的闺房,径直走向楼下。

    今天发生的事情可真是不少,赵正一时间甚至有点无法消化,走在楼梯上,他将一切的头绪重新梳理了一遍,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

    几天之内,沈落霞应该就会带着他去七宝县了,借着这个机会,他要办好两件事,一件事是杀掉钱冲,另一件事是采购好足够的药材,以便回来之后炼制虎骨丹。

    这两件事中,采购药材没什么难的,他自己手里有足够的银两,甚至都不用去朝沈落霞要钱。至于杀掉钱冲,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已经满足了所有的条件,只要不出意外,就不会有什么大危险。

    赵正理清了思路,点点头,大步向下跨去。

    以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连东风也已经徐徐吹起!

第三十五回 七宝县

    许多人都曾探究快乐的成因,其实得到快乐的成因很简单,那就是不断的得到想要的东西。

    一个人若是每天都能得到心中所想的东西,自然就会活得很开心,反之,一个人若是每天都失去自己所珍稀之物,那就会很伤心。

    赵正有幸在今天当了一个开心的人,因为就在昨天,他得到了一个人长得俊俏,武功又不俗的姐姐。任谁得到了这样的姐姐,都会觉得开心的。

    今天早上,赵正是做了个美梦笑醒的,虽然他的身上还残留着一些酒劲,脑袋有些不适,可这点不适并没能让他的快乐减少半点。他带着笑意穿上衣服,洗漱一番,神清气爽地出了屋,一路上了三楼,前去给沈落霞问安。

    没敲上几下门,沈落霞便把门打开了,她抚弄着刚刚梳理了一半的堕马髻,冲着赵正笑了笑。

    赵正是小辈,当然要率先问候,他拱手行礼道:“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睡得别提多香了。”沈落霞含笑抓住赵正的袖子,将赵正拉进了屋,抬起莲花小脚用足尖一拨,将屋门给关上了,“我的头发还没弄好,你留下来陪着我,看我弄头发,顺便陪我聊聊天。”

    “好。”赵正依言站到了一边。

    “你别傻站着啊,自己拉一把椅子坐下,在姐姐面前,你还瞎客气什么。”沈落霞看着老老实实的赵正,恍惚间有种亲弟弟重生的感觉,对待赵正的态度也随之亲和了许多。

    “你昨天还是我的掌柜,今天就成了我的姐姐,我一时间还有点转变不过来。”赵正苦笑了一下,拉过了一张椅子,将其放到了梳妆台后面,坐了下去。

    “你别当我是你认的干姐姐,就当我是你的亲姐姐,这样就不会觉得别扭了。”沈落霞笑了笑,施施然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摆弄起了另外一半没有束起的秀发。她手指纤细白腻,犹如一根根葱白,黑sè的秀发穿插于手指间,黑白两sè相映成辉,显得极美。

    赵正坐在后面,目光一会儿落在沈落霞的头发上,一会儿落在那映着玉容的铜镜上,只觉得看着一个漂亮女人梳妆打扮,是在是很不错的一种视觉享受。

    “好弟弟,你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我让人屠子去给你做。”沈落霞挽着头发问道。

    “我这个人不嘴馋,跟平时吃得一样就行了,喝点大米粥或者吃点打卤面,都无所谓。”赵正答道。

    “那不行,我今天心情好,说什么也要吃点好的。等我们吃完饭之后,就乘马车赶往七宝县。”

    “这么早?不是说过几天再去么?”赵正立即打起了jīng神,吃什么他可以不在乎,但这件事却不得不在乎。

    “晚去不如早去。你身上穿的这套衣服太普通了,我想带你进县里做几套好衣服穿。你的人长得本来就俊秀,如果再换上一套好衣服,那就更加完美了,绝对不比那些官家公子哥差。”

    “恩,早点去也好,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去过七宝县了,”

    “你应该已经学会了驾车吧?客栈里忙不开,最多只能走开两个人,我们此行得自己驾车,不能让客栈里其他伙计驾车。我虽然会驾车,但一个女人家,实在是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骑马驾车以及照料马匹等等技巧,我都已经跟宋大哥学会了,由我来驾车就可以。”

    “恩,这我就放心了。”沈落霞已将堕马髻盘好,此发式是用头绳将头发竖成几团,然后任其堕于脑后,看上去就跟马肚子一样,由此而得名。女人梳着这种发型,会给人一种柔弱感以及成熟的风韵,很适合沈落霞。

    沈落霞指了指自己脑后,将一枚凤穿牡丹发簪递到身后,“弟弟,帮姐姐选个好位置将发簪插好。”

    赵正很乐意做这种事,接过发簪,微微俯身,注视着铜镜中的沈落霞,找了个符合审美观的位置,将金sè铜制的发簪插进了头发中。沈落霞的发质很好,秀发又留得很长,束在一起之后很是密集,发簪插入其中稳稳当当的,一点也不用担心会掉落。

    沈落霞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隐隐出神,怀念道:“当年我弟弟去世的前几天,曾经为我梳过一次头发,他一边为我梳头一边说抱歉,自称无法活到我出嫁的那一天了,结果他真的没有活到那一天。”

    “我会代替他送姐姐你出嫁的,那天我要亲自为你梳头。”

    “呵呵,好啊。”

    沈落霞盘好头发,吩咐赵正去端菜饭进来,这对姐俩在这闺房里一起吃了早饭。吃罢饭之后,沈落霞就开始张罗启程去七宝县的事情了,由此地到达七宝县,需要足足半天的时间,不赶早可不行。

    赵正抓住这个机会,冒顶沈落霞的名头,私下从王二那里借来了一串专用于开关密室暗门钥匙,然后到了王二的房间,开启了床头柜后面的暗格。

    暗格面积不大,也就半米见方,里面满是瓶瓶罐罐,一个个都贴着标签,其中有个锦盒最为显眼,竟是用昂贵的檀木制造。赵正知道“无香软骨散”就在锦盒里面,径直拿起锦盒,将其打开。锦盒中垫着橙黄sè的布垫,上面端端正正地摆着五个小药瓶,每个里面都装着客栈秘制的无香软骨散。

    赵正放下锦盒,取出其中一瓶毒药,又从系统仓库中取出了事先预备的空瓶子,将毒药倒入了自己的瓶子中。为了避免惹人生疑,他分别打开了五个药瓶,从五个药瓶中分别取出一小部分毒药,积少成多,收集了足够用三次的分量。

    光有毒药还是不行的,赵正离开了王二的房间之后,拿着钥匙直奔客栈的库房,将酒坛子下面压着的暗门打开,爬了下去。

    暗门下面有许多酒坛子跟酒壶,全都是客栈这些年来搜罗的陈年佳酿。

    赵正选来选去,选中了一小坛子密封好的陈年竹叶青,将其收入了系统仓库中,留着备用。有了美酒跟毒药这两样东西,他就可以实施复仇大计了。他匆匆离开了仓库,将钥匙还给了王二。他在交还钥匙的过程中,偷偷观察王二的面目表情,从王二的表现来看,似乎是没有怀疑他什么,他这才安下心来。

    没过多久,沈落霞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手上挽着一个木头餐盒,招呼赵正去后院牵马车。

    赵正在几名伙计跟客人羡慕的目光中离开客栈,驾驶着客栈那辆马车停在了门口。沈落霞挽着餐盒,飞身进了马车,关上了门,掀开门帘一角,跟客栈大堂内的人告了别。

    “驾!”赵正一抖缰绳,枣红马仰脖“聿聿”嘶鸣两声,扬着蹄子,踩着清脆的步点绝尘而去。枣红马是匹老马,很是听话,这道路又是笔直的大道,只要不是跑得太快,驾驭这辆马车倒是没什么难度。

    赵正握着缰绳,悠哉悠哉地赶着马,时而望向周围的秋rì山景,一种自驾游的感觉油然而生,特别畅快。

    沈落霞坐在马车里,偶尔拉开前面的门帘跟赵正说话,聊一些家常事或者武功上的事情,言谈之间,她提到了罗烟步,表示一有机会,就会把这门轻功传授给赵正。

    赵正闻言更加欢喜,连连称谢。他现已是沈落霞的弟弟,客栈里那几人的武功,以后可以随便学了,真是美哉。

    小半天过去之后,马车走到了中途,沈落霞拉开门帘,见途径之处山峦起伏,颇具美感,便让赵正拉住马匹,停了下来。她挽着餐盒下了马车,用一块锦布铺在地上,将餐盒内几样已经凉掉的小菜摆好,取出了酒水跟干粮,叫上赵正一起来吃午饭。

    赵正将马车栓到路边的枯树上,与沈落霞对面而坐,吃吃喝喝起来。

    “只可惜现在是秋天,万物凋零,满目沧桑,若是chūn天的话,我们就可以在这山里踏青了。”沈落霞咬了一小口馒头,咽下之后,颇为惋惜地说。

    “其实景sè美不美是次要的,外出旅游要看同行的人是谁,如果是跟亲近的人出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觉得开心,如果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站在天下间最美的景sè面前,也一定高兴不起来。”赵正感慨道。

    “这话说得在理。”沈落霞点点头,朱唇下落,又咬了一小口馒头。

    吃罢午饭,两人继续乘马赶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那七宝县。红尘客栈在七宝县留有一名眼线,还有一处房产,沈落霞指点着赵正该如何走,直奔那里。

    到了那处院子之后,赵正敲开了大门。开门的是个看上去百jīng百灵的年轻人。沈落霞从马车中探出头,跟这名年轻人打了招呼,向这人介绍赵正。

    这位年轻人既是沈落霞留在七宝县的眼线,平rì里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替红尘客栈在县里打探消息就可以了,如果有什么大事小情,就用信鸽加以通报。他这份活儿很是轻松,经常惹客栈中几位大忙人的嫉妒。

    眼线一听赵正是沈落霞的干弟弟,态度马上变得客气起来,招呼着赵正驾马车进了院子。

    赵正将马车拴好,四下张望了一圈。这院子平平常常,只是个普通农家院而已,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既没有养花,也没有栽树,只是养了一群咕咕叫的鸽子。

    沈落霞下马之后,柔声问道:“小弟,你累不累?若是不累的话,我就带你去县里四处逛逛,若是累了,我们今天就不出去了,在这里休息一晚。”

    “不累,我很想出去转一转。”赵正有心借此机会去探一探七宝县来福集市内的那位“任务NPC”,哪怕不跟对方碰头,也先把这个人找出来。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先去成衣铺转一转,接着再带你去赌场玩两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晚上姐姐再带你去喝花酒,开开眼界。”

    “额……我这个年龄喝花酒还有点早吧?”

    “你今年多大了?”

    “应该已经有十六岁了。”赵正对自身的年龄确实没什么把握,只是臆测的。

    “十六岁已经有很多人成家立业了,不早啦。再说我只是带你去见世面,又没打算给你找姑娘陪睡。”沈落霞平rì里放荡不羁,说起这种话题是一点也不会害羞的。

    “既然如此……那就全凭姐姐安排吧。”赵正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好事。

    “掌柜的,我也没喝过花酒,要不您带我也去见见世面?”那位眼线一听喝花酒,马上来了jīng神。

    “美得你!”沈落霞一翻美目,白了那人一眼,“你负责留下来看家,另外好好喂喂马,要喝花酒,就找这匹马陪你喝吧。”

第三十六回 民如草芥

    沈落霞与赵正一起离开了临时住处,踩着秋天午后的阳光,漫步在七宝县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阳光淡淡地普洒在青石黑砖或者楼阁飞檐之上,给这座古代小县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赵正身前身后都是身穿古装的行人,上到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形形sèsè,不一而足,放眼望去,好似一张描绘了人间百态的古朴画卷。他在客栈里呆了半年,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看着类似的人,早已觉得憋闷了,此时置身于七宝县的街道上,不管看到什么事,什么人,都觉得很新奇。

    沈落霞十分熟悉七宝县,知道县里都有哪几家成衣铺手艺jīng湛,她带着赵正,直奔经常光顾的那家“chūn祥成衣铺”而去,拐了两条街到了地方。

    chūn祥成衣铺门脸不大,但装修颇为考究,门匾是用黄花梨木雕刻的。本店的店主是名一看就特别能唬人的老头子,他的眉毛跟胡子都很长,须髯间黑中带白,白中带黑,年纪虽然大了,但jīng气神很足。老店主一看是老主顾过来了,立即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沈落霞向老店主介绍了自己这位新收的干弟弟,然后让赵正走上前,交予店主尺量身材。

    老店主不敢怠慢贵客,很认真地将赵正的身高、腰围、胸围等等地方的尺寸都量了一遍,用心记下。在此过程中,沈落霞已经选好了几匹做衣服用的布料,全都是价格高昂的丝绸跟锦缎。

    沈落霞询问赶制这几套衣服需要多久的时间,老店主斟酌再三,声称会让店里的裁缝师傅连夜加班赶制,最快五天即可做好。沈落霞是买衣服的行家,知道这个速度已经是极限了,没有再为难老店主。

    在衣服做好的这五天里,赵正难免还是要穿粗布衣服才行,沈落霞心里感觉有点不美,就问那老店主有没有现成的衣服。老店主瞅了瞅赵正的身材,双眼一亮,转身从仓库里取来一件白sè直裾深衣,声称这件衣服因为做得稍小了一些,被顾客退了回来,但给赵正穿应该很合适。

    这件白sè直裾深衣也是用上好的面料做的,衬以淡蓝sè丝绸镶边,看上去风度翩翩,颇有儒雅文人的气息。

    赵正也不挑剔,拎着衣服到了换衣间里,将身上的粗布衣服换下,抖了抖袖子,发现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合身,看来这衣服当初定是为某个少年公子定制的。他穿着新衣服走出了换衣间,含笑站在众人面前。他本就长得英俊,换上了新衣服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犹如人中龙凤一般。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说得果然不假,弟弟你穿上这件衣服之后,显得英气多了。”沈落霞竟比自己买了新衣服更加高兴,双颊两侧的笑意就像是两朵绽开的桃花。

    沈落霞付了定钱,给了老店主一大锭银子,领着赵正离开了成衣铺。姐弟两人接下来辗转数个地方,走遍了小半个七宝县,给赵正买了许多东西,其中包括鞋子、玉佩跟钱袋等等,将赵正彻底打扮成了公子哥的模样。

    赵正一路走来,渐渐习惯了这套新衣服,偶尔摆弄两下手里的玉佩,显得十分惬意。

    采购完毕,沈落霞又带着赵正到四处游玩,先是去了一家赌坊,看着一群人在那里斗蟋蟀。沈落霞手痒,压了不少赌注,期间有赢有输,但还是以赢居多。赵正也跟着随便玩了两手,赌了一会儿蟋蟀,又赌了一会儿骰子,他运气比较倒霉,竟然只赢了一两次,几乎是押什么赔什么。他心中苦笑,暗自安慰自己输钱免灾。

    玩腻之后,两人离开了赌场,沈落霞一出门便问道:“小弟,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喝花酒去。”

    “我在七宝县内乞讨为生的时候,经常会去‘来福集市’,跟那里的人比较熟,我已经有半年没见过那里的人了,想去那里看看。”赵正答道。

    “你倒是蛮念旧的,既然你想去那里,我便陪着你去好了,反正那里据此也不远。”

    现在天sè已经有些晚了,rì头已然西斜,赵正担心集市收摊,所以放快了脚步。赵正记得七宝县在游戏中的布局,知道来福集市的大概方向,直奔而去。当接近大概的位置之后,他故意落后了一些,让沈落霞在前面引路,免得走错地方,露出马脚。

    沈落霞不知不觉地引着赵正到了来福集市,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集市上很是热闹,人头攒动,吵声不绝。

    赵正口口声声说对这里很熟,可实际上还是第一次来,他左看看,右看看,寻找着一位卖筐小贩的身影。

    在游戏里面,就是一位卖筐的跛脚小贩要毒害钱冲,如果完成这个任务,还能从这位小贩的手里得到一块压酸菜用的大石头。当然了,小贩给的这块石头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天外飞来的陨石,能够用来打造兵刃。赵正现在手里正缺兵刃,有了这块陨石之后,就可以找个手艺好的铁匠打造一把了。

    这条任务线对赵正非常重要,如果善加利用,不仅能够手刃仇人,还能够得到目前所需的矿石,可谓一箭双雕,所以必须得找出这位卖筐的小贩才行。

    走着,走着,沈落霞忽然问道:“你不是说跟这里的人很熟么?为什么这里的人没有跟你说话?”

    赵正早就料到沈落霞会这样问,很镇定地拉了一下衣襟,回答道:“我以前是个脏兮兮的乞丐,现在却换上了干净衣服,他们已经认不出我了。”

    “原来如此。”沈落霞点点头,恍然大悟,“那你要不要上去主动跟他们相认?”

    “我来这里只是想要看看他们而已,见他们一个个都过得很好也就够了,没必要去跟他们搭话。”赵正继续为自己圆谎。

    沈落霞心思细腻,猜测弟弟是不愿意被人提起曾经是个乞丐的事情,所以没有干预赵正的这个决定,默默陪在了赵正身侧。

    赵正来回环顾集市两边的摊贩,看上去倒真的像是在寻找故人。当走到集市半路的时候,他眼前一亮,发现了第一个贩卖竹筐的摊贩,可摊贩是个中年妇女,与游戏中NPC的身份不符。赵正不知道是因为游戏跟现实有区别,还是NPC另有其人,姑且在心里将此人记下,继续向前寻找。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吵闹闹的sāo乱,六名身穿褐sè官差服的人在沿街收钱,每路过一个摊位,摊位的小贩就会奉上一串铜钱。

    赵正隔着人群,远远地望向这群官差,猛然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钱冲竟然也在这群官差之中,当真是冤家路窄。他侧头与沈落霞对视了一眼,沈落霞啐了一口,说了声晦气。

    再说那钱冲,他手里抓着一个刚从摊位上拿起的梨子,一边吃一边收钱,神sè间极为傲慢,就仿佛一名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其实,说他是这里的君王也不为过,他身为捕快,正好管理着这条街的小贩,这里的小贩都得听他的命令,否则就别想在这里摆摊了。

    这里的小贩,每个月除了得正常交税之外,还得额外给这群捕快一百文钱的“酒钱”,在这样的层层扒皮之下,每个月能赚到的钱就很少很少了,连生活都成问题。

    钱冲等人悠哉悠哉地收着钱,将一串串血汗钱装进自己的腰包里,当他们把脏手伸到一个卖包子的小贩面前时,那小贩陪着笑脸,斗胆问道:“几位官差大哥,收‘酒钱’的rì子不是应该在三天后吗?”

    “爷几个最近运气不好,总是输钱,手头很紧,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所以收‘酒钱’的rì子提前了一点。”钱冲一挑扫把状的眉毛,“怎么,你有什么异议么?”

    “没有,没有,小的哪敢呢。”卖包子的小贩连连摆手,忙不迭地把自己的钱双手奉上,“这是我的‘酒钱’,留着给几位爷买酒喝。”

    “哼,这点鸟钱,你当真的够用来喝酒么。”钱冲拿起这串沾满了无数汗水的铜钱,掂量了两下分量,大感有些不满。

    卖包子的小贩有怒不敢言,陪着笑脸将几名瘟神般的捕快给送走了。

    钱冲等人走向了下一个摊位,这个摊子是个卖竹筐的,摊主是个脚上有残疾的男人,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目光总给人躲躲闪闪的感觉,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在这条来福集市中,一共有两个贩卖竹筐的,一个是赵正之前见到的那个摊位,另一个就是这个摊位。

    跛脚小贩冲着钱冲等人做了个揖,将自己怀里的铜钱掏了出来,双手奉上,他的铜钱没有用线穿好,是散着的。

    钱冲手大,将一把铜钱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他常年跟这帮小贩打交道,为了防止小贩使诈,已经练出了一手掂量钱的功夫,一串铜钱到了手里,一掂量就能感觉出大致的数目,误差绝不超过两枚铜钱。

    “妈的,怎么好像少了一个铜板?”钱冲掂量了两下,立即察觉不对,皱起了眉毛,目露凶光。

    跛脚小贩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道:“钱大爷你再好好数一下,这些钱正好一百文,在你们走过来之前,我已经反复数两遍了。”

    “妈的,我说你少了一文钱那就是少了一文钱,啰嗦什么,快点再给一文钱,不然我今天砸了你的摊子。”钱冲蛮横道。

    “钱大爷,我身上的钱根本不足一百文钱,只有五十几文,缺的钱都是我刚才临时向人借的。这些钱全都给你们了,我现在莫说是一文钱,就是连半文钱我都拿不出来了。”跛脚小贩苦着脸说。

    “哼,你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别的商贩都能交足‘酒钱’,怎么就你一个人交不上来?”钱冲喝问道。

    “几位爷明鉴,就算借我一个豹子胆,我也不敢骗你们的,我身上是真没有钱了。”跛脚小贩急得满头是汗,将自己那空空如也的粗布钱袋打开,向几名捕快展示。

    “妈的,没钱你还有理了?”钱冲越是见跛脚小贩怕他,态度就越是嚣张。

    “不敢,不敢,要不然这样好了,几位爷在此稍后,我现在去找人借一文钱来给你们。”跛脚小贩唯唯诺诺道。

    “妈的,你以为我们哥几个会为了区区一文钱在这里等你?我告诉你,这次非得给你个教训不可,让你好好长长记xìng。以后记得把钱事先准备好,少一个铜子也不行。”钱冲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竹筐上面,抬脚猛踩过去,一脚将其踩碎。

    其他五名捕快见状,也上前为虎作伥,一齐在这小小的竹筐摊位上搞破坏,没几下就将竹筐踩得七零八落,噼啪之声作响。

    实际上,这位跛脚小贩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更没有冒犯这群捕快,可是在这群捕快眼中,平民就跟草芥一样不值一提,可以随着xìng子践踏欺凌。

    周围的小贩在旁看着,他们有心同情,却无力帮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跛脚小贩的摊位被砸烂。

    跛脚小贩急得面红耳赤,又不敢出手进行阻拦,只能苦苦哀求道:“几位爷快住手!这可是我们一家人没rì没夜辛辛苦苦才编出来的啊!家里的老老小小全靠着这些竹筐才能吃饱饭,几位爷行行好,不要再砸了!”

    “哼,不收拾收拾你,你就是不长记xìng。当年我把你的腿打断了,让你老实了几年,这两年大概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开始不听话了!”钱冲狞喝一声,不管跛脚小贩如何请求,仍是我行我素。

    “几位爷不要再砸了……几位爷不要再砸了……求求你们了……”跛脚小贩苦求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停了下来,因为再求已经没有意义了,整个摊位的十几个竹筐都已经被砸得稀烂。

    钱冲等人逞凶一通,丢下一脸绝望之sè的跛脚小贩扬长而去,继续沿街收钱。

    ……

    赵正远远目睹了跛脚小贩摊位被砸的全过程,一双拳头悄无声息地握了起来,几条龙形虎势的血管青筋随之浮现,心中对钱冲的杀意更盛,犹如火上浇油一般,使那火焰更加炽烈。

    他已经可以确认,这位跛脚小贩就是这条任务线的关键人物,现在所有的关键点都凑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关键点串联到一起,演绎出一幕铲凶除恶的好戏。

    “我不想跟那几条朝廷鹰犬说话。我们两个到旁边躲一躲。”沈落霞远远看着钱冲那张臭脸,皱了一下柳眉,拉着赵正的袖子,没入了人群之中,顺着一条房屋的狭窄夹道离开了来福集市。

第三十七回 花酒遇故人(上)

    夜幕悄然降临在七宝县,白天忙碌的人们携家带口,纷纷归家,一个个街区归于沉寂,与此同时,县里著名的“莺花巷”却异常喧嚣起来,仿佛刻意要打破夜晚应有的宁静。这条街上的店铺只在夜晚开门迎客,做的也都是跟夜生活有关的生意,这些店铺就像是一个个销金窟,只要客人有钱,便能满足客人一切的yù*望与需求,用声sè犬马来填满一段空虚的夜晚时光。

    一般前来这条街消费的人,都很熟悉这里,知道这里做的都是些什么勾当,可今天有一个人是例外,她对于这条街一无所知,还是第一次来。

    她年约十五、六岁,身穿着一套粉sè衣裙,腰间悬着缠裹着黑布的佩剑,脸上罩着一层面纱,手牵着一匹白马,漫步于这条洒满灯光的街道之上,美目左右顾盼流连。她看着那一家家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青楼客栈,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之sè。

    这个女孩叫做李珍珍,曾经与赵正有过一面之缘。

    在前些天,她已将那名蒙冤的猎户给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此番回来只是想要去见一见那名颇为投缘的掌柜姐姐,跟对方道声谢,然后交个朋友。她之所以会在这七宝县落脚,只是途径此地而已,逗留一天到两天便离开。

    她对于红sè情有独钟,喜欢穿红sè的衣服,也喜欢手里那柄红sè的剑,可是为了避人耳目,她只得无奈地穿上了其他颜sè的衣物,就连剑鞘也套上了一层布。她当初教训那些捕快的时候,曾用面巾蒙住了脸,浑身只有那一身红sè是显著的特点,换下了红衣服,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她一路走来,本想要找家客栈住宿,却没想到无意间走到了这烟柳之地,她起初想要掉头离开,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却留了下来,打算一探究竟,看看这些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是名门之后,家教极严,虽然知道青楼这种地方,却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地方是做什么的。在很久之前,她就想要弄清楚这个答案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满足一下好奇心。

    当然,她仅仅是想要揭开这层神秘面纱而已,并没有更多的打算。

    “小姑娘,我见你一路走来,左顾右盼,莫非是在找什么东西?”一名浓妆艳抹的老鸨在街道上揽客,拦在了李珍珍面前,咯咯笑着问道,“我这家‘红杏楼’里什么都有,也许正有你想要找的东西。”

    “我想找死人头,有么?”李珍珍斜了老鸨一眼,淡淡问道。

    “姑娘真会开玩笑,死人头有什么好找的。”老鸨见多识广,见这姑娘腰悬佩剑,似乎不好招惹,便知难而退地让到了一边,不再去触霉头。

    “哼,连死人头也没有,还敢栏本小姐的路。”李珍珍白了那面似白纸、两腮通红的老鸨一眼,牵着白马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人凑上前找李珍珍搭讪,有几个胆子大的人甚至打起了李珍珍的主意,问李珍珍要不要“下水卖身”。虽然李珍珍蒙着面,看不清楚玉容,但光凭她露出的双眼以及脸部的轮廓,明眼人即可判断她长得一定不俗,更何况她的身段很美,光凭身段也能迷倒男人了。

    李珍珍被多人搭讪,更有人出言无礼,惹得她颇为生气,险些拔剑割了那些人的鼻子。她强压怒气,没有发作,拐了个弯,远离了这条莺花巷。

    她的人虽然离开了,但并没有放弃去那些烟花之地一探究竟的想法,只是这女儿家的身份太麻烦,到了青楼之后,非被误认为青楼内的“流莺”不可,这可不行。

    她放慢脚步,心思电转,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女扮男装!

    很早之前,李珍珍就听过一些女侠在行走江湖时女扮男装的故事,对此神往已久,在她离家出走之前,就事先订做了一套男装,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李珍珍打定了主意,跟面善的路人打听一番,问出了客栈的所在地。她去客栈里开了一个房间,进屋打开了行囊,从中取出了一套直裾深衣,换下了一身女装。她身穿男装,在铜镜面前转了几圈,只觉得十分有趣。光换衣服还是不够的,她又把两团头发解开,用发带束了起来,束了一个简单的男式发型,这下总算是男人的打扮了。

    李珍珍照着铜镜左看看,又看看,又抬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胸脯,不禁皱起了眉毛。

    男装虽然穿上了,可是她对自己的扮相并不满意,因为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的女孩,哪怕是瞎子,也能循着她身上的香味判断出她的xìng别。

    什么“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看来都是唬人的。女人就是女人,一身委婉,千般媚态,就算换上男装也无法变成男人,有些东西是装不来的。

    “别人说起女扮男装的时候那么轻巧,怎么我扮起来就一点也不像啊。”李珍珍大感郁闷,对着镜子嘟了一下嘴,“可我衣服也换了,发型也换了,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让我找个毛笔把脸画黑?”

    李珍珍苦苦想了半天,仍旧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心有不甘之下,只能再次用面巾将脸蒙住,借此来自欺欺人。她穿着男装离开了客栈,回到了那条莺花巷,一边走一边偷眼打量周围人们的目光,观察人们的反应。

    很快就有负责拉客的“流莺”跟老鸨看到了李珍珍,这些人无一例外地看破了李珍珍的伪装,可是却没有人说破,因为她们误以为李珍珍是喜好“女风”的特殊客人。这种特殊客人比男人更容易招待,又不少付钱,她们当然没理由拒绝,立即大加招揽,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叫得好不亲热。

    李珍珍一听别人都叫自己公子,只道是自己的面巾起了作用,心中窃喜不已,将双手背在身后,得意洋洋地随着其中一名老鸨走了。

    那老鸨很是热情,将李珍珍一路领到了街上最大的一家青楼——百花阁。

    李珍珍只是想要满足一下好奇心,看看青楼里面都在干些什么勾当,去哪家青楼都无所谓,便跟着老鸨走进了这百花阁中。

    ……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

    赵正与沈落霞并肩行在夜路之上,步伐放得较慢,有点在闲逛的意思。两人离开了来福集市之后,一路走到了这里,天也跟着渐渐黑了下来。赵正今天进城游玩,心情本来很好的,可是经过刚才钱冲砸摊位的事件一搅合,他的好心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姐姐,我没心情再逛下去了,我们回家吧。”赵正建议道。

    “没心情?为什么没心情?难道说为了刚才发生在来福集市那些事情?”沈落霞连连问道,她对于那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游玩的兴致并没有因此减少。

    “恩,就是因为那些事情。”赵正坦然道。

    “那怎么能行,若是遇到这点事情就闹得愁眉苦脸,你以后恐怕永远也笑不出来了。越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越是要给自己找点乐子,这是你姐姐我的处世妙招。”沈落霞开解道。

    一听找乐子这词,赵正一皱眉头,问道:“去哪找乐子?”

    “那还用问么,当然是青楼了。”

    “我看今天就算了,还是改天吧。”赵正哑然失笑道。

    “不改天,就今天,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越是该去那种地方找乐子。现在天sè已晚,莺花巷的‘百花阁’一定已经热闹起来了,我们快走两步,去那里找个好房间。我知道一个歌jì的琴音不错,让她给我们姐弟俩弹奏一首欢快点的曲子,保证你听了之后,心情能够跟着好起来。”沈落霞笑着拉住赵正的袖子,向百花阁的方向匆匆而去。;

第三十八回 花酒遇故人(中)

    此时的李珍珍就像是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雏鸟,以一种探索的目光看着这家名为百花阁的青楼。在一脚踏入此地之前,她曾经做出各种幻想,可当她真正进入这里之后,才失望地发现,这里似乎没什么特殊的。

    一处院落,一栋阁楼,满院子的大红灯笼,吵吵闹闹的yín*靡之音,仅此而已。

    李珍珍左顾右盼一番,这里唯一能算作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女人穿得比较少了。在这萧索的秋rì,一个个流莺竟然把领口拉得那么低,全都露着小半片胸脯,当真是不怕冷。

    老鸨领着李珍珍进了阁楼。在一进门的大堂里,三三五五地坐着喝花酒的客人,一群庸脂俗粉陪伴左右,笑语盈盈地劝酒。

    大堂头顶的正上方,悬挂着许许多多的木牌,一眼望去足有二十多个。这些木牌上写着一个个诸如“桃红”“如花”“小玉”“玲珑”一类的名字,一看这些名字的主人就都是流莺。木牌悬挂的高度各有不同,有的高一些,有的矮一些,最高的一枚木牌包着金边,上书“花魁”一词。

    老鸨为李珍珍加以介绍,客人进入这里之后,要通过木牌选一位或者几位姑娘,选中之后,就让人将木牌摘下去。木牌悬挂的越高,证明姑娘的身价越高,最顶端的那位花魁价格最贵,才貌双全,力压群芳。

    李珍珍来这里只是想要看看而已,对于陪伴自己的女人没什么太高要求,淡淡道:“给我找个卖艺不卖身的,本公子今晚雅兴甚高,想要听小曲。”

    “看公子你是生客,对本店不熟,老鸨我就替你选一位姑娘好了,保证琴艺jīng湛,让您满意。”老鸨见李珍珍穿着考究,神态倨傲,断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当下命人登梯摘了一个高高在上的木牌下来。那木牌之上写着“海棠”一名。

    李珍珍看得直皱眉头,暗想道:“怎么给我选了个这么贵的。”

    “公子请随我来,我带你去与这位海棠姑娘品茶聊天,若是公子你与那位姑娘有缘,她今晚就能为你弹小曲了。不过公子放心,凭你这身英气,海棠姑娘一定能看上你的。”老鸨笑着在前面引路。

    李珍珍似懂非懂地跟在后面,走进了位于一楼的一处空房间。

    这间屋中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茶水干果一应俱全。这里是专门用于给客人与高级流莺碰面用的,如果客人看不上流莺,可以让老鸨再叫别的姑娘过来,如果流莺看不上客人,也可以拒绝接待。不过拒接客人的特权只有高级流莺才有,普通的流莺不管客人多讨厌都得硬着头皮接待。

    李珍珍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因为害怕茶杯不干净,便没有动口去喝。而且她现在还带着面巾,也不方便摘下。

    没过多久老鸨便把那位海棠姑娘领来了。这位海棠姑娘不愧是高级艺jì,倒也有几分姿sè,尤其是眉毛长得特殊,眉梢弯曲下垂,一脸凄楚苦相,给人种红颜伤chūn的柔弱感。

    海棠显然已经从老鸨口中得知了今晚点她的是名女客的事情,看到了李珍珍之后,丝毫没有惊讶。

    “海棠见过公子。”海棠盈盈施礼,她人长得楚楚可怜,声音也是楚楚可怜。

    李珍珍抬眼打量了这海棠一眼,看着倒是蛮顺眼的。她问道:“你就在这里为我弹琴?”

    “这里是我们喝茶碰面的地方,弹琴得另觅佳所。”海棠答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弹琴的地方吧。”李珍珍倒是想看看这烟花之地还有些什么名堂。

    “公子莫急,我们先聊聊再说。”海棠坐到了李珍珍一旁,拿起茶壶,为李珍珍注满了一杯茶水。

    李珍珍不好拒绝海棠的美意,拿捏住那盅茶杯,轻摇了两下。

    海棠放下茶壶,打开话匣子,与李珍珍聊起了闲话,问起了李珍珍的姓名以及家世。

    李珍珍当让不能说实话,随便应承了几句。

    海棠与李珍珍聊了一会儿,感觉李珍珍没什么不妥之处,起身引路道:“公子不是想要听我为你弹琴么?我这就领你找一处清幽之处。今晚奴家卖卖力气,保证让你听得满意。”

    李珍珍起身与海棠并肩而行,出了房间。大堂里那些人还在推杯换盏,几个猴急的男人正在对身边的女伴上下其手。李珍珍瞥见此景,皱皱眉头,收回了目光,心中暗想道:“看来这种地方只是给男女亲亲我我用的,没什么意思,以后没必要再来了。唉,只盼这位海棠姑娘琴技不俗,别让我白来一趟。”

    海棠领着李珍珍到了二楼,这里的房间都是单独的包间,有的用来喝酒谈天的,有的则是用来芙蓉帐暖度**的。但凡是有客人的房间,门全都紧闭着,唯有闲置的房间敞着门。

    李珍珍每当路过敞开的门口,就往里面看上几眼。第一个敞开的房间很普通,只有一桌一椅;第二个敞开的房间似乎是间浴室,里面摆着一个足以容纳两人进去的浴盆;第三个房间最为特殊,竟然悬挂着许许多多的刑具,什么锁链、脚镣、皮鞭、烛台一应俱全,倒像是个衙门大牢。

    “慢着!”李珍珍好奇心大起,叫住了海棠,伸出葱指,一指那彷如牢房的房间,问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刑具?你们难道跟衙门还有关系?”

    海棠停下脚步,答道:“公子有所不知,客人的需求千奇百怪,有些客人就喜欢女人折磨他们,这间房子就是用来做这个的。至于官府衙门……我们是搭不上关系的。”

    “什么?还有人喜欢被折磨?”李珍珍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奇闻异事。

    “喜欢被折磨的人大有人在,而且还不少呢。经常有人带流莺进那间房享乐。”

    “被折磨有什么好玩的?你看那皮鞭,打在身上非得皮开肉绽不可。”李珍珍望向那屋里的种种刑具,恶寒之意顿生。

    “个中妙处,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海棠跟公子一样,也是不懂的。”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我这趟没有白来,起码涨见识了,知道了世上竟然还有一群人喜欢被打。啧啧,以后最好让我遇到这种人,我一定往死里打他。”李珍珍总算是在青楼中找到了特别之处,开了眼界。

    “公子你长得俊俏,那种人被你打,不仅得谢你,还得付你钱呢。”海棠道。

    “哈哈,钱就免了,我打人一向免费。”李珍珍笑道。

    聊够了这特殊房间的事情,海棠继续向前带路,将李珍珍带到了一处十分雅致的空房间。

    这间房不大,墙壁上挂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携jì东山去,chūn光半道催。遥看若桃李,双入镜中开。出舞两美人,飘摇若云仙。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这几句诗。在屋子的中间摆着一大一小两张桌子,大桌子上有酒水跟糕点,小桌子上横放一张红木瑶琴。

    海棠让李珍珍在大桌子旁坐下,自己坐到小桌子前,伸出玉手,拨弄起了七根琴弦,伤怀婉转的曲调袅袅而出,飘散满屋。

    李珍珍静心聆听,海棠的琴技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十分动听。她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之中,自然而然地闭上了双眼,玉手轻抬,随着节奏的起伏轻敲桌面。

    海棠连续弹奏了几首拿手的曲目,李珍珍听着小曲,很是惬意。只可惜好景不长,隔壁屋里也不知来了个什么客人,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声音传到了这间屋里,大大干扰了琴音。

    “如花,你的腰真细啊,我好喜欢你的腰……”隔壁那人喘着粗气喊道,声音穿透墙壁,好死不死地传入了李珍珍耳中。

    李珍珍一听就知道隔壁没干什么好事,眉头微皱,不想去理会,可那隔壁的人声音不减反增,越来越大了,而且也越来越不中听。李珍珍大感不快,起身走到墙边,碰碰碰地敲了一下墙壁,喊道:“小点声!小点声!”

    她这一敲墙壁,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惹来了一通难听的臭骂。

    海棠见势不妙,停止了弹奏,起身拉住李珍珍,连连道歉,并解释道:“这几间房本是专门留来给艺jì弹琴的,并不能用来行**之事,可有些家大势大的客人偏偏喜欢在这种地方胡闹,青楼也是管不了的。”

    李珍珍也不想惹这种晦气,皱眉问道:“他在隔壁屋乱吠,叫我怎么听琴?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安静点的房间了。”

    “真是抱歉,今天晚上客人格外的多,房间基本都满了,剩下的几间房……恐怕比这间房还要吵闹。”

    “真是的,听个琴也不让人消停。”李珍珍说着打了个哈欠,有了几分困意,索xìng摆摆手道,“也罢,反正我该看的也都看了,今晚就到此结束吧。我一共花了多少钱,你找伙计给我结账。”

    “公子不在这里休息么?”

    “不了,我已在别处客栈开了房间。”

    海棠没有再多加挽留,带着李珍珍出了屋,前往青楼的账房结账。

    两人一并下了楼,李珍珍走在楼梯上,望向了楼下的门口。只见一男一女两人并肩走进青楼,男的是个白衣少年,跟她一般年纪,女的个子高挑,容姿妖娆妩媚,竟然是她多rì以来一直想要再见一面的沈落霞!

    李珍珍心中狂喜,张嘴就要去喊沈落霞,可话到嘴边又连忙咽了下去,她现在可是身在青楼,若是在这种地方与沈落霞见面,该怎么跟沈落霞解释?若是让沈落霞误以为她是个行为不检的女孩,那就糟糕透顶了!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打消了跟沈落霞见面的念头,不仅不想见了,还得躲着沈落霞才行。她一把拉住了海棠的手,把一锭银子塞到海棠手里,小声说道:“这钱给你拿去付账,剩下的钱不用找了,都给你了。”

    “公子既然还不想走,那就让我再陪陪你好了。”海棠拿过银子,诧异道。

    “不用,我自己找个房间待会儿,你爱去哪去哪吧。”李珍珍撂下这句话,匆匆上了楼梯,压低腰肢,借着二楼扶栏的遮掩向前走去。她打算找个房间躲起来,避避风头,等沈落霞走了之后,她再出来。

    越是入夜,这青楼的客人就越多,二楼之前那几个空着的房间都已经住进了客人,甚至连那件挂满刑具的房间都锁了门,时不时地传出惨叫之声。李珍珍找来找去也没找到空着的房间,最后转回了先前听琴的房间,闪身躲了进去。

    李珍珍靠在墙壁上,拍了拍胸脯唏嘘道:“好险,好险,这要是让沈姐姐看到我在这里,我一世英名就全毁了。不过话说回来,沈姐姐来这里是要做什么?难道说她要……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她人这么好,一定跟我一样,来这里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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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花酒遇故人(下)

    青楼。这是一个能让男人心跳加快的词语,每当男人听到这个词,脑海中就会浮想联翩,出现许多温柔妖娆的俏丽身影。赵正也不例外,在前来这里的路上,他的心跳就已经加快了,当真正置身于此地时,就连脸蛋都已有些发烧。

    穿行于秋rì街道的行人都穿着夹棉的衣服,可是这温暖如chūn的青楼之中,女人们却都穿得很少很轻薄,仿佛一眼就能看穿。

    赵正是个老实男人,但越是老实的男人,来到青楼里就会越觉得刺激。他站在百花阁的门口,目光灼灼地扫视屋内,当看到容姿不俗的流莺时,就多停留几秒。

    那些女人吸引着赵正,赵正也同样吸引着这些女人,已经有几个女人背着身边的顾客,对着赵正偷偷抛去了媚眼。像是这样年轻英俊的少年客人,在青楼里可是不多见的。

    “感觉这里怎么样?”沈落霞笑问道。

    “是个好地方,任何男人如果说这里不好的话,那一定是在撒谎。”赵正坦然道。他现在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一个女人很多的地方,总能让男人开心起来。

    “因为是好地方,所以我才会带你来见识见识。你以前过的rì子太苦了,我想帮你弥补一下,让你从今以后多过一些好rì子。”

    “这种地方虽好,但沉迷在这种地方,只会有害无利。”赵正摇了摇头。

    “呵呵,我当然也知道这点,所以我不会让你沉迷的。”沈落霞笑道。她的姿sè远在这青楼里的庸脂俗粉之上,站在这里,当真犹如凤立鸡群一般。

    在他们姐弟俩说话间,青楼里的老鸨已经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与沈落霞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沈落霞与这里的老鸨早就认识,唠了几句客套话,随后直奔主题,问道:“不知道海棠姑娘现在忙不忙?若是不忙的话,我姐弟二人想要请她一展琴音。”

    “沈掌柜,你来的可不是时候,海棠姑娘被一位女扮男装的千金小姐给包下了,她正在为那位小姐弹琴献艺呢。”老鸨抖了抖手里那绣着鸳鸯的手帕,将很是富态的脸贴上来,商量道,“不如我叫秋红姑娘来为你们姐弟弹琴好了,她最近琴艺大涨,已经跟海棠姑娘的琴艺不相伯仲了。”

    “女扮男装的千金小姐?千金小姐还会来这种地方?”沈落霞倒是对海棠姑娘所招待的客人来了兴趣。

    “呵呵,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种店是很有吸引力的,无论什么样的客人都能招来。”

    “这点我绝对承认,你这里的吸引力可比我的客栈大多了。”沈落霞松口道,“好吧。既然海棠姑娘正在陪别的客人,那就让秋红姑娘为我们弹琴好了。”

    沈落霞话音刚落,另一个略显冷淡凄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必换人了,那位千金小姐已经结账离开,我现在可以为沈掌柜的弹琴。”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海棠姑娘,她从大堂另一侧施施然走了过来,脸上眉梢下垂,面无表情。走到了近处之后,她将一锭银子交给了老鸨,淡淡道:“这是那位千金小姐付的钱,老妈妈,你帮我去送到账房吧。”

    青楼里规矩极其严格,流莺们是不能私吞钱财的。

    老鸨见到光灿灿的银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交代了几句之后,转身去了账房。

    沈落霞可是这里的老客人了,早就与海棠认识,两人闲聊几句,一起上了楼。赵正在长辈面前一向低调,默默跟在一旁,只有沈落霞提到他时,才搭上几句话。

    说着说着,沈落霞提起了海棠刚才招待的那位“千金小姐”,问道:“海棠,我听说你刚才招待了一位女扮男装的贵客?”

    “恩。”海棠如实承认,但却不愿多说,毕竟客人的**不方便随便透露。

    “她以前来过么?”

    “没有,以前从未见过。”

    “她长得漂亮么?”

    “她蒙着脸,看不到长什么样子,但应该很漂亮。有那种黄莺般悦耳的声音的人,一定都很漂亮。”

    “听你这样说,我对她的兴趣越来越大了。”沈落霞兴致浓浓地问道,“她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她说了,但一看就是假话,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愿意示人的人,又怎么会说真话?”海棠淡淡地反问道。

    “这倒也是。”沈落霞略显失望地点点头。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二楼的一间包房的门前。

    海棠将门推开,淡淡道:“刚才我就是在这间房为那位千金小姐弹琴的。”

    “只可惜她人已不在,不然我倒是很乐意跟她聊聊。那种深夜里女扮男装跑到这里听人弹琴的千家小姐,一定是个有趣的人。”沈落霞说着迈步进了屋。

    就在这个刹那,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地飞身上了房梁,掀起一道轻风,轻风吹遍满屋,里面似乎还带有一丝香气。

    这道身影的动作很快,而且了无声息,换做普通人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但沈落霞不是普通人,她用眼角余光看到了这道身影。她是修炼轻功的行家,一眼看出这道身影的主人轻功不俗,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

    沈落霞停在了原地,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但又放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再度抬步,走进了屋。海棠与赵正也随后走了进来,不过他们两人对于屋内还有第四人的事情一无所知。

    “两位请坐,我这就为你们弹琴献艺。”海棠说着走向了瑶琴,端坐于瑶琴之后,深吸口气,将双手放在了七根细如发丝的琴弦上,问道,“不知道二位想听什么曲子呢?”

    沈落霞的心思都放在房梁的那人身上,哪还有听琴的兴致,侧头向赵正问道:“弟弟,你有什么想要听的曲子么?”

    赵正倒是知道这个游戏世界特有的几个曲子,不过却没有点,而是笑着对海棠说:“你整天都是为别人弹曲子,今晚就破例一次好了,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随意弹奏,不管弹什么都可以。”

    海棠闻言一愣,重新打量了赵正两眼,问道:“如果我压根就不爱弹琴呢?”

    “那就不用弹了,无声胜有声。”赵正大方地说。

    “当真?”

    “当真。”

    海棠深深地看了赵正一眼,随后望向了沈落霞,说道:“沈掌柜的,恭喜你收了一个好弟弟,从他刚才说的话来看,他一定是个能为别人着想的人。”

    “呵呵,你该不会是因为他不用你弹琴才夸他的吧?”沈落霞笑问道。

    “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海棠酝酿了一下,手扶琴弦,“相逢有酒且教斟,高山流水遇知音。赵公子懂得让艺人按照喜好弹奏乐曲的道理,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知音了,我今天就为知音弹奏一曲。这首曲子是我以前自创的,很少为人弹奏,今天在此献丑了。”

    说罢,海棠十根手指轻轻拨弄,一首带着淡淡伤感的琴音随之响起,一个个音符触动人心,勾起听者的情绪。

    赵正觉得琴音很悦耳,坐到了椅子上默默聆听。

    沈落霞耳中听着琴音,心里却在算计着房梁上藏着的那道身影,暗暗猜测道:“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的,难道说这百花阁也干起了黑店的勾当?不,不太可能,百花阁经营这么多年,从未传出过客人受害的传闻。既然不会是百花阁安排的人,那又会是谁呢……真是想不通,难道是冲着我来的么?”

    沈落霞百思不得其解,索xìng静观其变,打算让时间来揭晓答案。

    海棠弹完了第一首曲子,赵正鼓掌喝彩,夸赞了几句。海棠盈盈道谢,又弹奏起了新的曲子,不过接下来的就不再是她自创的曲子了,而是前人留下来的曲子。

    在一首接着一首的琴音中,时间慢慢流逝,渐渐到了巳时。

    沈落霞一直在等房梁上的人有所动作,可是房梁上那人却十分沉得住气,一动也不动,竟然在房梁那种狭窄的地方静坐了一个多时辰。房梁上那人能沉得住气,沈落霞却沉不住气了,她打算会一会房梁上那人,至少也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不然实在无法安心。

    如果对方是敌人的话,动起手来拳脚无眼,很容易伤及无辜,所以沈落霞打断了海棠姑娘的琴音,若无其事地笑道:“海棠姑娘,你弹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你下去休息吧。我在这里跟弟弟聊聊天,聊完之后我们就走了。”

    “那你们慢聊,海棠告辞了。”海棠起身施礼,挽着长长的衣袖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赵正与沈落霞二人。

    沈落霞手握酒杯,啜饮了一口,慢慢将视线抬了上去。她还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本着先礼后兵的江湖规矩,朗声问道:“不知道是哪路朋友大驾光临,能否报个万儿来?”

    此言一出,倒是把赵正吓了一跳,他眼珠一转,猜到了大概,低声问道:“姐姐,难道房梁上面有人?”

    沈落霞没答话,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始终紧紧盯着房梁之上,半点不敢怠慢。

    “唉,我到底还是被你给发现了。”房梁上的人轻叹了一口气,发出了跟琴音一样优美的声音。

    声音落下,人也跟着落下。不必猜,此人正是先一步躲进了这间屋里的李珍珍。她落地之后,将面巾一把摘了下来,对着沈落霞二人吐了吐舌尖,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赵正跟沈落霞一见落下的人竟然是李珍珍,均是瞪大了眼睛,沈落霞更是险些把嘴里的酒水一口喷了出来。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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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一笔买卖

    李珍珍轻叹一口气,郁闷地说:“我也不想是我,可偏偏就是我。”

    沈落霞经过之前的事件,了解李珍珍的为人,相信李珍珍潜伏在房梁之上,一定另有隐情。她当下走上前,拉着李珍珍的手到桌边坐下,问起了来龙去脉。李珍珍再也无法隐瞒,只得将自己今晚做的傻事都说了一遍。多亏刚才海棠姑娘提到了有个女扮男装的千金小姐听她弹琴的事情,间接地替她做了证人,增添了话里的说服力。

    李珍珍皱皱柳眉,抬起粉拳捶了捶腿,委屈地说:“早知道你已经发现我了,我早就下来了,何必在那房梁上受苦,一动也不能动,我的腿都有点麻了。”

    赵正感觉李珍珍做的这番傻事很可爱,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珍珍听到声音,抬头狠狠瞪了赵正一眼,问道:“姐姐,他是谁啊?”

    “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前些天刚刚见过面啊,就在红尘客栈里面。”赵正笑道。

    李珍珍盯着赵正看了几眼,思索片刻,终于想了起来,恍然道:“你是那个要娶我白马的店小二!”

    “这种话我可没说过。”

    “哈哈,可是话里的意思都差不多,如果不是为了这句话,我还想不起来你呢。”

    赵正苦笑一下,拿起酒杯,浅尝辄止,心中暗道:“你不记得我也属正常,一名店小二在你眼里,就跟路人甲没什么区别吧。”

    “不对啊。”李珍珍扫了一眼赵正的衣服跟腰间的佩玉,发现了问题所在,讶异道,“姐姐,你家的店小二怎么穿得这么阔气,莫非你家的薪俸很高?”

    “他已经不再是店小二了,我在昨天刚跟他结义,他现在是我的弟弟。姐姐对待弟弟,当然得好一点了。”沈落霞笑着抬起手,亲昵地轻抚了赵正的脑袋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李珍珍对这件事并不太在意,拉过了沈落霞的手,转变了话题,聊起了她这些天的经历,将她如何如何乘马车将猎户送走的事情说了。

    沈落霞跟李珍珍一见如故,聊得很是投机,由于李珍珍上次走得太匆忙,这次总算是有机会好好畅谈一番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是热闹,将赵正一个人晾在了一遍。

    不过赵正并不觉得枯燥,就算无法插话,光听着这两个女人闲聊也是一件乐事了。他喝着酒,吃着糕点,目光一直落在前方,不偏不移。

    李珍珍说着说着就激动了,把自己的家世给泄露了出去。沈落霞得知李珍珍是追风鸳鸯侠的女儿之后,吃惊不小,但想想也对,也只有这样的父母,才能给女儿配上火灵剑这么好的剑。

    沈落霞不是趋炎附势之人,知道了李珍珍的身世之后也没觉得不妥,仍旧以平常心跟李珍珍交谈,继续谈天说地。

    两人的话题转换得很快,一会儿聊家里琐事,一会儿聊江湖轶闻,一会儿聊功夫拳脚,到后来甚至聊起了男人。

    赵正默数了一下,身边那叽叽喳喳的两位前前后后换了不下二十几个话题,就没冷场过,他在心中暗叹:“人总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实在是低估了女人,实际上两个女人就足以撑起一台戏了。”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李珍珍越说越困顿,连连打起哈欠。沈落霞见状,决定结账离开。三人一起出了屋,沈落霞去账房付了钱。

    出了百花阁之后,沈落霞问起了李珍珍的住处,李珍珍声称自己在附近的客栈开了间房。沈落霞见客栈据此比自己家要近,索xìng不回家了,与李珍珍一起到了那处客栈,又多开了两间房。

    李珍珍嚷着要跟沈落霞促膝长谈,一头扎进了沈落霞的房间,非要跟沈落霞一起睡。

    赵正跟沈落霞说了晚安,一个人回房了,不过回房之后,他却没有睡觉,反而一下子抖起了jīng神。

    现在才是他的zì yóu时间,他要利用这段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赵正与沈落霞的房间相邻,他靠在门边,侧耳倾听隔壁屋的动静,只听两个女人的谈笑声隐隐传来,看来那两位才没功夫注意他这屋的动静,可以放心行事。

    他将系统仓库招了出来,他的仓库早已经经过了积分升级,现在已经是壬等仓库,拥有两平方米的容量,足以将刀剑一类的兵刃存放进去了。在这漂浮在虚空中的空间之中,井井有条地铺着若干样物品,其中有叠放整齐的衣服,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银两跟银票。

    他的心中有清晰的计划,做起事情来目标明确,直接将仓库中的银两跟银票抓了出来,银两倒是不多,只有几十两,银票的数额却不小,全是一百两一张的,加在一起共有四百两。这笔钱是他当初立下投名状以及为沈落霞吸*毒所得来的,一直没有动。他带着这些钱悄悄出了屋,走了下楼,叫来了值夜的店小二,让店小二指出客栈掌柜的房间。

    店小二当然有些不愿意,这大半夜的若是打扰了掌柜的休息,他肯定会遭到责骂。

    赵正根本没把这当回事,直接将银两跟银票取了出来,将一块碎银丢给了店小二,然后抖了抖手中的银票,在灯光的照耀下,上面的白纸黑字是那么的诱人。

    “这也是给我的?”店小二被银票迷住了眼睛,露出一种梦游的表情,探手要去抓银票。

    赵正手腕一翻,弹开了店小二的手,收手的刹那,银票已经神出鬼没般收入了袖子中。他白了店小二一眼,负手说道:“美得你,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那锭碎银才是你的赏钱,这一百两是我用来跟你掌柜的谈生意的。你为我引路,带我去见你的掌柜,有一单一百两的生意在等着他,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原来是给他的啊。”店小二失望地收回手,将另一只手里的抹布搭在了肩头,迈开了步子,“你随我来吧。一百两确实值得掌柜的起来了。”

    赵正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掌柜的房间,敲开了门。掌柜的是个体型浑圆的中年人,他被人从暖呼呼的被窝中叫了起来,发了一通不小的脾气,但是一看到赵正手里的银票,立即换上了另外一副嘴脸,两眼直放光彩。

    “找个安静的房间,带上纸笔,我想跟你做一笔买卖。”赵正一抖手,那银票又如变戏法般消失。

    这张一百两银的银票就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胖掌柜的身上,他用最快的速度开了一间僻静的空房间,在桌上摆了油灯以及笔墨纸砚。

    关上门,屋里只剩下赵正跟胖掌柜,两人面对面坐好,赵正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胖掌柜的则是满脸期待。

    “你的客栈一个月能赚多少钱?”赵正问道。

    “店小客稀,也就能赚五十两左右。”胖掌柜答道。

    “也就是说,这一百两是你两个月的收入。”

    “嘿嘿,差不多。”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替我办一件事情,办妥之后,这一百两就是你的了,决不食言。”

    “什么事情?”

    “很简单。”赵正将桌上的毛笔拿了起来,笑着答道,“你替我打探两个人的住处,然后将对方的住址画在纸上,我要求画得详尽,可以让我凭着地图顺利找到这两个人的家。”

    “你让我帮你画地图?”

    “没错。”

    “可我不会画画啊。”胖掌柜有些为难。

    “我说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买卖。”赵正提笔蘸了蘸墨水,单手提起袖子,免得弄脏,随后在白纸上画了起来,他所画的东西没什么难的,任何人都能画出来,就是一些线条罢了,然后在线条附近标注街道名称,以及店铺的名称。他用了寥寥数笔,将百花阁那条街的情况画了出来,然后在百花阁的位置上打了个叉,“这就是我要的结果,如果你连这种地图都画不出的话,那这个客栈也别开了,趁早拆了吧。”

    “恩,画这种东西倒是没什么难度。”胖掌柜点点头,有了信心,抬眼望向赵正,问道,“不知道小公子你要打探哪两个人的住处?”

    “一个人名字不详,白天在来福集市摆摊卖竹筐,脚上有残疾,是个跛脚,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另一个人你八成认识,他叫钱冲,是个捕快。”提及钱冲这个名字,赵正的笑容渐渐敛去。

    “钱冲?”胖掌柜面露难sè,“我倒是知道他,不过他可是个捕快,你找他的住处做什么?跟官府的人打交道可不是闹着玩的。”

    “既然你不愿意做就算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我再找别人去做吧。”赵正也不啰嗦,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公子别急,公子别急,”胖掌柜虽然不是练家子,但此时的动作倒是不慢,一下子拉住了赵正,“买卖是一句一句谈出来的,世上哪有一锤子就能定下来的买卖,你先坐下,我们再聊聊。”

    赵正只是虚晃一枪而已,其实并不想再找别人给自己添麻烦,他回身坐下,淡淡道:“其实这笔买卖就这么简单,你给我画地图,然后交给我,其余的事情与你毫无干系。将地图交到我手上之后,我就当从未见过你,你也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公子真是快人快语,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啰嗦了,你再加个价,给二百两,”胖掌柜伸出两根肥硕的手指,晃了晃,“一百两是辛苦费,一百两是封口费,你看如何?”

    “成交。”赵正不善侃价,一心只想将这件事办得漂亮一些,当即应允,将那张一百两银票甩了过去,“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付给你另外一百两。”

    “多谢公子赏钱,公子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啊。”胖掌柜把脸笑成了包子褶,将银两小心收进了袖子中。

    “我这个财神爷不仅能散财,还能收财。”赵正想起了恩威并施的道理,手指扣在桌子角上,两指运力,内力加诸其上,双指变得通红,就听咔吧一声,桌角竟然被生生掰下一块!

    胖掌柜见状,脸sè白了一白,这才知道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哥竟然是个功底颇深的练家子。

    “所以呢。你最好别惹我这个财神爷,乖乖按照我说的做,若是你办事不利的话,我保证落到你兜里的银票又会自己长翅膀飞回我的兜里。”赵正话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公子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我保证办好这件事,并且不泄露半点风声。”胖掌柜赔笑保证道。

    “那就好。”赵正再度起身,居高望着坐在原位的胖掌柜,“除了打探这两人的住处之外,我额外还有一件小事让你去办,你替我准备一只小点的动物,不管是鸡还是兔子都可以,然后用绳子把它捆起来,装进袋子里,明天我有用处。”

    “好,这不成问题。”胖掌柜痛快地答应了。

    赵正再无其他事情要交代,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出门之后,他悄悄揉了揉刚才用来掰掉桌角的手指,龇了一下牙,心中暗道:“真是痛啊……”

第四十一回 一边玩去

    第二天rì晒三竿之后,赵正这几人陆续起了床,一起吃了早饭。吃完饭,沈落霞提议一起出去转转,李珍珍对此热烈响应。

    赵正心不在焉地陪着两个女人出去闲逛,这一逛就是半天之久,他发现自己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对逛街一事提不起太大兴致。

    沈落霞跟李珍珍正相反,两人玩xìng甚高,下午还想去玩,不过却不想再逛街了,而是想要玩点别的。沈落霞想要去赌坊赌博,不过李珍珍却另有建议,她想要跟沈落霞去县城外的森林中玩玩轻功,在树上用提纵之术凌空奔行。

    轻功给人的概念始终是用于战斗之中,平时似乎没有武人愿意施展,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用轻功奔跑如飞或者凌空一跃,本就是一种很让人着迷的享受。武人就算是平时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很喜欢用轻功跳来跳去,这是一种武人间特有的游戏。

    沈落霞昨晚曾经见过李珍珍飞身跃上房梁的动作,知道李珍珍的轻功不俗,很想见识见识李珍珍的轻功到底有多高,便当即答应了李珍珍的提议。不过这样一来,赵正就没办法跟她们去了,因为她们两人速度奇快,又要在树干间凌空穿行,赵正哪有那个本事。

    沈落霞此次前来七宝县本是要带赵正闲玩的,把赵正丢在一旁不管,多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而李珍珍对此却完全不在乎,甚至还说:“我们两个女人出去玩,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干什么,自己一边玩去。”

    “我一个大男人跟着你们,为的就是这个。”赵正苦笑一下,将两手提了起来,在他的手里,拎着两大包东西,里面有沈落霞跟李珍珍买的布匹、胭脂水粉以及一些风味小吃,加在一起足有十五斤重了。

    “恩,你倒是帮我们姐俩搬了不少东西,也算有点用处。”

    “这仅仅是有‘点’用处吗?”赵正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向李珍珍展示这些东西的分量,这些东西若是使劲丢出去,都能把人砸死了。

    沈落霞感觉将赵正晾到一边有些对不住赵正,为了加以弥补,她从钱袋中取出了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以及一锭碎银,将其塞到了赵正手指缝隙里,歉然一笑道:“弟弟,我跟珍珍去县城外面玩玩,你拿着这些钱,自己一个人去转转吧。”

    “好吧。你们两个尽管去玩好了,我自己把这些东西送回客栈。”赵正苦笑一下,没有什么怨言。

    “这还差不多。”李珍珍笑了笑,欢天喜地地拉着沈落霞的手跑了,沈落霞回头跟赵正告了别,话音一落,她的人已经到了十丈之外。周围的行人见此二人速度如此之快,纷纷侧目观瞧。

    逛街的时候,赵正只是被晾在一边而已,这次却是被彻底丢在一边了……

    不过这样也好,沈落霞跟李珍珍不在身边的话,他就可以提前进行自己的计划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也许那位胖掌柜已将两张地图画好了。

    赵正望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两道俏丽身影,嘴角一扬,转身走向客栈的方向。半个时辰之后,他走回了客栈,将大大小小的包裹送进了沈落霞的房间,又从系统仓库中将那壶毒酒取出,揣在了怀里。做完这些,他离开了房间,前去找那位胖掌柜。

    胖掌柜正在柜台后面算账,见赵正对自己使眼sè,立即对赵正挤眉弄眼予以回应,然后领着赵正去了昨晚跟赵正谈生意的那个房间。一进屋,胖掌柜就将深藏于怀里的一张纸拿了出来,笑呵呵地将其铺在了桌子上。

    赵正眼前一亮,喜道:“你已经将地图都画好了?”

    “我让店里的小二出去打探那两人的住址,他用了半天的时间,把那位跛脚小贩的住址画了出来,不过钱冲的住址还没带回来,应该还在画呢。”胖掌柜搓着肥肥的手说。

    “那个店小二该不会在光天化rì之下画别人家的地图吧?”赵正凝视着胖掌柜问道。

    “公子放心,那个小二很机灵,不会做这种傻事的,他是偷偷把地图画下来的,决计不会让外人看到。”

    “这还差不多。”赵正点点头,颇为满意。其实做这种事情很简单的,要不是因为他白天得陪着沈落霞的话,才不会找别人来做,自己就能把那两人的地址打探出来。他顿了顿,又问道,“对了,那个跛脚小贩到底叫什么?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店小二去了一趟来福集市,已将这位跛脚小贩的事情都打探出来了。这人叫马安,家里挺穷的,也没有田地,连房子都是租的。他上面有个老妈,以前娶的老婆已经跟别人跑了,下面还有个五岁大的女儿,可以说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他的脚原来没事,是前两年因为得罪了几位捕快才被捕快们打坏的,领头的捕快似乎就是那个钱冲。”胖掌柜介绍道。

    “倒是怪可怜的。”赵正知道这些就足够了,他走到桌边,上下看了看地图,上面画得还算明确,标注了几条重要街道,其他地域画得很简略,但跛脚小贩家附近的地域画得很详尽。

    跛脚小贩所住的地方是县里边缘地带的一处贫民区,那里都是一些低矮破旧的房屋,地形倒是颇为混乱,而且缺乏地标xìng建筑物,只有几棵大柳树比较醒目,地图上刻意标了出来。

    赵正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将地图记了个仈jiǔ不离十,然后把地图重新叠好,收入了怀中。

    “干得不错,值得表扬。”赵正点点头,接着问道,“除了地图之外,我不是还让你准备小动物给我来着么,准备的怎么样了?”

    “也准备好了,按您的吩咐,准备了一只小鸡,那只小鸡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丢在了袋子里,你要是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取来。”胖掌柜笑道。

    “好,我现在就要用,你带我过去吧。”

    “公子请随我来。”

    胖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赵正出了屋,去后厨取来了一只布袋,偶尔能看到有活物在里面动弹。

    赵正将布袋拿了起来,用手掂量了一下,发现十分轻,讶异道:“这里面哪里是小鸡啊,明明是鸡仔。”

    “小鸡跟鸡仔不是一个意思么……”胖掌柜尴尬地笑了笑,他显然是为了省钱才给赵正准备了一只鸡仔。

    “算了,鸡仔就鸡仔吧。只要是活物就行。”赵正也没为难胖掌柜,握着装有鸡仔的袋子走了,匆匆离开了客栈,直奔跛脚小贩的家。

    一个时辰后,赵正已经来到了七宝县这片贫民区,当道路延伸到这里之后,石板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脏兮兮的泥土路,空气中也变得不同了,散发着淡淡的臭味,也不知道这些臭味是从哪飘来的。赵正穿着一身锦服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引来许多路人的瞩目。

    赵正漫步而行,四下张望,寻找着那几棵醒目的大柳树。他走过了两条土路,找到了第一棵柳树,以这棵柳树为地标,改换了一个方位,继续前行,如此反复几次,总算是找到了跛脚小贩的家——如果一圈土墙跟几间小房还能算是家的话。

    院子中一共坐着三个愁眉不展的人,一人是跛脚小贩马安,一人是年逾五旬就已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最后一人是身穿补丁布衣的小姑娘。三人坐得很近,无一例外地都在编着竹筐,就连那仅有五岁大的小姑娘都在帮忙,她的手已经被竹子磨破。

    一家人聚在一起本该其乐融融,可在这家人的脸上却找不到半点笑容,他们之所以这么不快乐,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没钱。

    人常言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其实则不然,钱乃是安身立命之本,没有钱的人,是快乐不起来的。这很残酷,却又现实。

    赵正看着那低头编制竹筐的小姑娘,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孩子在这个年纪,本该zì yóu自在整rì玩乐才对。他最初跟跛脚小贩打交道,为的是对付钱冲,顺便获取那块被埋没的天外陨石,可现在就算不为了这些,他也想帮帮这家人了。

    “咳咳,”赵正站在院门外,轻咳了两声,朗声道,“冒昧打扰一下,我路过此地,有些口渴了,想向你们家讨一碗水喝。”

    马安听到声音,抬起了头,通过墙壁上巨大的缝隙看到了院门外的身影。老妇人耳朵不聋,也听到了赵正的声音,当即吩咐马安去给赵正送水。马安应是,一瘸一拐地回了屋,用瓢从缸里舀了水,又一瘸一拐地端到了院外,为赵正打开了门。

    赵正与马安打了个照面,含笑点了点头道:“多谢赐水。”

    马安不喜多言,只点了点头,然后将瓢递了过去。

    赵正以前的爷爷nǎinǎi家都在农村,对这种水瓢司空见惯了,加上他以前有过穷人rì子,所以并不嫌弃这水瓢有些老旧,将其稳稳捧住,喝了一大口。

    “水好甜。”赵正将水瓢还回去,淡笑道。

    “水就是普通的水,哪里甜了。”马安摇了摇头。

    “你送我水喝是出于善念,所以这水就算不甜也会变甜。”

    “公子可真会开玩笑,一瓢水而已,哪算得上什么善念。”

    “我走了一天,口渴难耐,你这一瓢水虽然普通,但却帮了我的大忙。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喝了你的水,就一定得报答你才行,不然我会寝食难安。”赵正顺水推舟地跟马安搭上了话。

    “公子言重了,一瓢水而已,什么报答不报答的。”马安摆摆手,无所谓地说。

    “不行,我说要报答,那就得报答。”赵正执拗道。

    “像你这样的公子可真是少见,我真不用你报答我,你只要说声谢谢就足矣了。”

    “一声谢谢帮不了你什么的,我另有更实际的报答给你。”赵正说着,从身上将沈落霞刚刚给他的五十两银票取了出来,笑着将其奉上,“这张银票是你的了。”

    马安是个十分缺钱的人,当望到这张银票之后,立即露出了火热之sè。虽说这是一种贪婪的表现,但却无可厚非,有谁会责怪一个穷人的贪婪?

    马安贪婪,但却没有失去理智,他双眼中的火热渐渐消退,退后了一步,苦笑道:“公子又开玩笑了,一碗水怎么会值五十两?”

    “一碗水确实有点不值,”赵正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再帮我一个忙,那就值这个钱了。”;

第四十二回 这石头不错

    “公子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马安积极问道。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你到屋里详谈。”赵正一指院中那破旧的土屋。

    “没错,没错,谈生意哪有在道上谈的。公子请随我来。”马安家境贫寒,那五十两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笔无法想象的巨资,当即打起了jīng神,像是请财神爷般将赵正请进了院子里。

    老妇人跟那马安的女儿不明就里,出言询问。马安自称跟赵正有生意要谈,让这一对老小不要打扰,留在院里继续编竹筐。

    赵正跟着一瘸一拐的马安进了土屋,装作随便看看的样子,四下望了望,当看到屋角处的两个大水缸的时候,目光微微一凝。两个大缸,一个缸自然是留着装水的,另一个缸就该是留着冬rì“积酸菜”的了。现在时候未到,估计那缸里此时是空着的。如果马安家真有那块陨石,那陨石八成就放在缸里。

    “公子请坐。”马安一指破旧的木椅。

    赵正没有听马安的话,不仅没有入座,反而踱步在屋内参观起来,东看看,西瞅瞅,不动声sè地接近了屋角两口大缸。他边走边说道:“我这人有个特殊的爱好,最喜欢看别人家里的摆设,每当到别人家里,都喜欢四下看看。”

    “这种家徒四壁的屋子,有什么好看的?”马安苦笑道。

    “只要是我没看过的地方,我都想看看。而且穷人家未必就没有好东西。”赵正说着躬下身,从一个装有许多杂物的竹筐中捡起了一个拨浪鼓,这个拨浪鼓是用竹子编的,纯手工制作,两面的鼓面上封着普通的麻布,“这个拨浪鼓是你为孩子编的吧?”

    “我穷,没钱给妮儿买玩具,也就只能亲手给她做了。”

    赵正点点头,将拨浪鼓放回原位,负起双手,继续参观。

    马安站在桌旁,望着赵正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这位公子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到底想让我帮他做什么。”

    赵正悄然走到了屋角,瞥眼望了过去,眼皮不由得一跳,果然不出他所料,两口大缸中,一口缸里满是清水,另一口缸里空着,缸底放着一块黑sè的大石头,必是天外陨石无疑。他嘴角翘了一下,心中有了底气,转过了身,说起了正事:“马兄,我刚才说了,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情,那五十两就是你的了,不过在谈这笔交易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马安一听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姓氏,皱眉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你怎知道我姓马?”

    “我不仅知道你姓马,还知道一些有关你的脚的事情。”

    身有残疾的人,最忌讳别人提及自己身上的缺陷,马安尴尬道:“这些事情,公子是从哪里听来的?你为什么要打听有关我的事情?”

    “这些事情是我跟来福集市的人打听的,我之所以找你,当然有我的目的。”

    “公子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去做么?”马安小心问道。

    “你的脚是钱冲领着一帮捕快打断的,对吧?”赵正不答反问道。

    “对……”马安不情愿地承认了,脸sè难看起来,毕竟那件事对于他来说,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痛苦。

    “你感觉钱冲这个人怎么样?”

    “钱冲?他这个人简直……简直不怎么样。”马安脑海里冒出了十几句脏话,强压着才没有说出来。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觉得他不怎么样。”赵正脸sè严肃起来,一步步走向了马安,“他作恶多端,在前几rì还差点将一名猎户屈打致死,这种人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只可惜苍天无眼,放纵恶人,他做了这么多坏事,却还是活得好好的。既然苍天指望不上了,那吾辈就只有替天行道了。”

    马安看着口气愈加狂放的赵正,只觉得赵正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杀气,咄咄逼人。他不由得倒退了一步,结巴道:“公子请慎言,那姓钱的可是堂堂捕快,是吃皇粮的人。”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何须慎言?就算有第三个人在听,那也是老天在听。”赵正竖起手指,指了指头顶。

    “话虽如此……可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

    “这种话我不仅要说,而且要做!”赵正目光一凛,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我要亲手杀了钱冲。”

    马安张大了嘴巴,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呆若木鸡。

    赵正的双眼一眨也不眨,紧紧盯着马安,注意着马安的反应,进一步说道:“我刚才说的话可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要杀了钱冲,我之所以将这件事告诉你,是想要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因为你跟钱冲有旧仇,所以我才能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你。”

    “你、你真要杀钱冲?”马安又惊又怕,可心里又充满了期待,压低了声音提醒道,“那钱冲可是个武人,手底下有真功夫的。”

    “我也是武人,我手底下也有真功夫。”赵正为了证明自己,必须得露两手才行。他四下一望,又一次看中了桌子角。掰这个东西没什么难度,又能镇住人,实在是不二的首选。他伸手过去,暗运内力,将那桌角硬生生掰断一角,对着马安晃了晃。

    “你的手劲好大!”马安双目大亮,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赵正才刚刚到达二重天境界,实力有限,掰掉桌角之后,双指剧痛不已。他强忍痛楚,将手背到了身后,搓了两下。

    “公子你当真要去找那钱冲的晦气?”马安的脚是被钱冲打断的,对此一直怀恨在心,巴不得有人能把钱冲杀死,他见赵正有这个实力,立即积极起来。

    “千真万确。”赵正点头道。

    “你……有把握赢过钱冲?”

    “如果现在让我跟他交手,我只有一半的把握,但如果你肯帮我的话,我就有万全的把握。”

    “公子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这里有一壶毒酒,你将毒酒送给钱冲,这壶酒是陈年佳酿,价值不菲,你就说用这壶酒抵五个月的‘酒钱’,钱冲肯定会收下。他将酒拿到手之后,难免要尝上几口,这一尝就会着了道儿,我也就有机会杀死他了。”

    “你让我把他毒死?那怎么能行!”马安勃然变sè,慌道,“毒死堂堂捕快可是杀头的大罪!我虽然恨那钱冲,但可不想将自己的命也搭上。”

    “别激动。”赵正摆了摆手,将那个装有鸡仔的布袋放到了桌子上,解释道,“我这个毒酒是毒不死人的,人喝了之后,只能削减功力,并无其他大碍。钱冲一旦喝了这个毒酒,实力就会大打折扣,这样一来,我就能轻松杀死他了。”

    “你莫骗我,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毒酒?”马安怎会听信陌生人的三言两语。

    “我早就料到你不会信,所以带了一只鸡仔过来作证。我给这鸡仔喂一些毒酒,如果鸡仔没事的话,即可证明这毒酒并不会要人xìng命。既然连鸡仔都毒不死,你也就无需有什么顾虑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将毒酒送给钱冲喝。只要钱冲把毒酒喝了,剩下的事情就统统交给我了,我保证不会让他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赵正说话间已将布袋打开,将浑身被捆的小鸡仔拿了出来。

    这鸡仔也就巴掌大小,眨巴着眼睛望着四方,张开通红小嘴咕咕叫着。

    赵正探手入怀,将那壶毒酒取了出来,揭开盖子,顿时酒香四溢,香气扑鼻。他将壶嘴对准小鸡的嘴,扣在了上面,将毒酒缓缓倒入了小鸡嘴中,灌了下去。小鸡浑身受制,只得乖乖把酒喝了下去。

    鸡仔太小,赵正灌了几口下去就停了下来,然后将酒壶放下,拆开了鸡仔身上的绳子,将鸡仔放到了地上。鸡仔的酒劲还没上来,活蹦乱跳地走来走去,毫无异常症状。

    “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可以多观察一段时间,不管过多久,这只小鸡也不会有事的。既然这壶酒连小鸡都毒不死,那就更别提毒死人了,你可以放心拿给钱冲喝。”赵正望向了马安。

    马安皱眉紧盯着鸡仔的行动,眼睛一眨也不眨。

    “马兄,我知道这是大事,换成谁一时间都难下决定。我给你一天思考的时间,等到明天我有空的时候,再来听你的答案。”赵正将毒酒留在桌上,又从袖中将那五十两银票取出,放在了桌子上,“还有,不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五十两都是你的了。”

    “公子,这件事确实非同小可,我不能妄下决定。不过公子你放心,如果……这毒酒当真如你所说,并不致命的话,那我就冒险帮你一把,助你一臂之力,铲除钱冲这个恶人!至于这五十两银子……”马安有些犹犹豫豫,有点想要,又怕收了钱之后留下后患。

    “这五十两银子你就收下吧,不用担心。这点钱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赵正摆了摆手,完全没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他看那小姑娘挺可怜的,很想帮这家人一把。

    马安见赵正说得轻松,认定赵正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钱,这才将手放在了银票上,将其收了起来,对着赵正作揖道:“多谢公子慷慨相助,此恩此德,实在无以为报。”

    “我要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我得走了。”赵正说着望向了屋角,“不过在临走之前,我还想要向你讨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就在你屋里,对我很有用处。”

    “公子想要什么?”马安刚得到五十两银子,心中欢喜不已,只要赵正不是要这间房子,不管赵正把什么东西拿走都无所谓。

    “我想要那口缸中的石头。”

    “你想要那块用来压酸菜的石头?”马安大感讶异,他万万没想到赵正想要这个东西。

    “没错,我就是要那块石头。我除了喜欢看别人家的摆设之外,还喜欢收集石头,我看你那块石头不错,你就送给我好了。”赵正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其实他早就打算好了,一旦跟马安碰头,立即将陨石带走。他可不会像游戏中那样按部就班,等到任务完成之后才把石头带走。

    “既然公子喜欢,那就拿走好了,这种石头随处可见,我再找一块来就是了。”马安实在是没理由拒绝这个请求。

    “那就谢了。”赵正此时心中的喜悦并不亚于马安得到五十两银子的喜悦,甚至犹有过之。他走向了屋角,探下身去,将缸底的陨石抱了出来。这块石头呈现扁平状,有西瓜大小,重逾二十斤,通体漆黑,表面坑洼不平,上有许多“积酸菜”时留下的水渍。

    赵正将陨石捧在手里,跟马安再度告别,走向门口。

    “公子且慢,”马安忽然叫住了赵正,问道,“公子你还没有留下大名呢。”

    “我的名字就先不告诉你了。如果你明天肯答应替我用毒酒害钱冲,我再告诉你不迟。”赵正摇摇头,没有直说。他推门出了屋,走向院外。

    马安目送着赵正远去,回头望了望屋里那只服下了毒酒的小鸡,小鸡还活得好好的,正在四处溜达,他又看了看桌上的毒酒,面露犹豫之sè。;

第四十三回 夜行人

    二十多斤的分量,对于现在的赵正来说简直轻飘飘的,拿在手里就跟玩一样。他捧着陨石离开了马安的家,左拐右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意念一动,调出了系统仓库,将陨石放入了仓库一角,稳稳当当地摆好。

    但凡是特别的物品,都有其相关的数据,只要这类东西落入了赵正手中,得到系统的认定,就会自动获取相关数据。

    赵正关闭了仓库,将自身的数据调了出来,一块块古朴的面板浮现脑海,字字清晰。他翻找几圈,将有关这块陨石的数据找了出来。

    陨石:

    种类:矿石。

    品质:下品。

    属xìng:金。

    重量:二十一斤三两。

    效果:无。

    介绍:从天外降落到地面的陨石,石头内蕴含世间没有的特殊矿物,硬度跟密度都非常高,适于打造兵刃。

    赵正扫视了一遍数据介绍,这才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心,确认了这就是陨石无疑。他松了口气,退出了系统面板,睁开了双眼,整个人jīng神为之一振,变得神采飞扬,正是人逢喜事jīng神爽的表现。

    对他来说,得到这块陨石绝对是一件大喜事,虽然这陨石只是下品矿石而已,但也比寻常矿石打造出来的刀剑强多了,寻常矿石打造的刀剑甚至连下品都不算,根本不入流。

    对于这块陨石的利用方法,他早就有了详尽的打算,不过暂时先不急着拿去打造,待到把钱冲、炼药等等事情处理完之后再着手打造不迟,反正陨石放在系统仓库里面,别人拿不走也偷不去。

    赵正没有逛街的爱好,办完了想办的事情,直接回了客栈。他一进客栈就直接找到了胖掌柜,向胖掌柜询问另一张地图的事情,胖掌柜声称派出去的小二还没有回来,让他再耐心等等。

    赵正这一等就是半天,一直等到了晚上,这才把店小二给等了回来。

    店小二果然如胖掌柜所说,是个很jīng明的人,进屋后默不作声,不显山不露水地将地图塞给了掌柜的,然后就干杂活去了,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胖掌柜把脸笑成了包子褶一般,冲着赵正递了个眼sè,将赵正带到了老地方。一进屋,胖掌柜就将门关上了,把地图双手奉上,请赵正这个财神爷过目。

    赵正拿过来抖开一看,这张地图跟上一张画得一样好,将一条条街道都标注出来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钱冲所在的“大兴街”附近,细细查看起来,看中了几条僻静的小巷,这种地方比较适合下手,事成之后也方便逃走。

    看着看着,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落入了他的眼帘,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地方叫做回chūn医馆,放在地图上面,只是一个米粒大的小黑点罢了,很不起眼。这个地方之所以会吸引赵正的注意,一共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回chūn医馆是治病以及卖药的地方,他的虎骨丹药材可以在这里购买;二是因为这里是个任务地点,跟一个小任务以及另外一个大任务有关,两个任务都很重要。

    赵正对于七宝县所知的资料有限,也就三到四成左右,每一条存于脑海的线索,对于他来说都很重要。这个回chūn医馆也不例外,虽然有关回chūn医馆的两个任务他暂时还做不了,但以后肯定是要做的。

    看到这处任务医馆,倒是提醒了赵正一件事情,他脑海中所知的资料比较凌乱,而且先后顺序很难掌握,为了避免将来有所遗漏,应该整理一套计划书出来,这样做起事情才能井井有条。

    在半年以前,他的修为还太低,根本没能力去利用脑海里那些有关这个世界的海量信息,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武学基础,又有副本系统相助,能够做很多的事情了,是时候为将来好好规划一下了。

    赵正收敛了种种心思,将地图折叠好,收入了怀里。他望向了胖掌柜,夸奖道:“做得不错,我很满意,这笔买卖就算成了,剩下的一百两也是你的了。”他探手进袖子里,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取了出来,交到了胖掌柜手上。

    “多谢公子的赏钱,如果以后还有这种好买卖,尽管再来找我。”胖掌柜笑道。

    “怎么样?这笔钱很好赚吧?”

    “恩,很好赚,比我开店赚钱来得快多了。”

    “这笔钱要远远超过两张地图的价值,我之所以给你开这么高的价,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赵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胖掌柜,明明没有表情,却比有表情来得更有威胁之意。

    “公子放心,我明白的,那两张地图也就值一两银子,剩余的一百九十九两都是封口费。我是生意人,懂得做生意的规矩,不会到处乱说的。”胖掌柜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道,“公子放心,只要你走出这间屋子,我立即将有关地图的事情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半点不留。若是我rì后向外人泄露半点,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光要管住自己的嘴巴,还得管住那个店小二的嘴巴。”赵正提醒道。

    “当然,当然,你封住我的嘴,我封住他的嘴,一个封一个,将来这件事只会烂在我们的肚子里,不会让外人知道的。”胖掌柜搓着手笑道。

    赵正点点头,推门出了屋。他在封口这件事情上,实在是不得不加倍小心,因为过两rì杀掉钱冲之后,胖掌柜必然会借着地图的事情联想到是他所为,为了防止胖掌柜乱说,所以他才会甘心给胖掌柜这么多钱。

    胖掌柜收了钱之后,就是这件事情的直接参与者,他也就不敢对外声张了,否则不等赵正被官府通缉,他就得被逮进大牢,这种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所以他的口会封得很严很严,至于负责画地图的店小二,也是这个道理,这位店小二同样不会对外乱说。

    赵正放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闲来无事进了几次副本,修炼了一番扎马功,又跟木头人痛痛快快打了一场。

    待到夜深了之后,沈落霞跟李珍珍才迟迟归来,两人一进客栈就说饿了,让胖掌柜准备了一桌酒菜。赵正出屋跟两个女人碰了面,一起吃了晚饭。

    吃完饭,沈落霞跟李珍珍便回屋洗漱去了,两人今晚又要促膝夜谈,又睡到了一起。

    赵正做事谨慎,一直等到确认隔壁屋的两人都睡熟了,这才揣着火折子跟地图,悄然离开了客栈,借着夜sè的遮掩,一路摸到了“大兴街”。

    地图毕竟是地图,岂能跟现场的环境相比,赵正为了一切顺利,在动手之前必须得到钱冲家附近踩下盘子才行。

    赵正多次进入黑暗迷窟,已经熟悉了在黑暗中前进,丝毫不把黑天当回事。他走在夜路上,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勉强能够看清街道两侧牌匾上的大字了。他凭着大致的方位赶路,当有些叫不准时,就晃亮火折子,借火光拿出地图观看。

    此番走走停停,他花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走到了这大兴街。他一晃手中的火折子,火光将一家家宅院的门匾都给照亮了,一家家的姓什么的都有。有地图帮忙,他顺利地找到了钱冲的家。

    钱冲只是个捕快,家产有限,院落并不大,在门框上面,悬挂着一张门匾,上面写着“钱宅”一词。

    “钱宅……弄得跟钱庄似的,也不怕招贼。”赵正心里腹诽了一句,盖上了火折子的盖子,熄灭了火光。他在黑暗中驻足观望一会儿之后,离开了钱冲的家门,走向了他之前选好的几条小巷。

    他一一进行打探,发现有一条小巷最为适合动手,比较狭窄不说,而且旁边是两面高墙,动手时不会被人看见。小巷尽头通向一条十字路口,便于选择逃跑路径,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他在心里选定了这条小巷,不再逗留,悄然消失在了茫茫夜sè之中。

    现在,就差马安肯不肯帮忙了,只要马安肯帮忙,那钱冲的死期也就到了!;

第四十四回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赵正趁夜回到客栈之后,一夜再无波澜,待到次rì早晨,他因为情绪亢奋的缘故,早早就起来了。此时天还没有亮,沈落霞跟李珍珍还在房中熟睡,街道上一片沉寂,唯有晨风在卷着落叶飞舞。

    赵正感觉沈落霞跟李珍珍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起床,心里动了起来,泛起了涟漪,有些想要去赶早去见马安,听听马安的决定。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夜之久,马安应该已经做好决定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赵正越来越坐不住了,干脆叫上了店里的小二,付了一笔车脚路费,让小二驾着客栈的马车将他送到了马安家附近。

    赵正吩咐小二留在道上等他,自己下了车,沿着干冷生硬的土路,一路走到了马安的家,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人正是马安,他双眼满是血丝,神情萎靡不振,似乎一夜都未合眼。他拉开门之后,与赵正对视了一眼,随后躲开了目光,侧身让路,请赵正进屋。

    关上大门,赵正进了堆满半成品竹筐的小院,压低了声音,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做好决定了么?到底做还是不做?”

    马安正在一瘸一拐的往前走,闻言停下了脚步,慢慢低下了头,吞吞吐吐了好一阵子,这才歉然道:“公子……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你、你不做?”赵正飒然回身,愕然地看着马安。他本以为马安对钱冲怀恨在心,一定会答应这件事,却没想到事情出了岔子。

    “公子,对不起……”

    “我可不是来听你道歉的。”赵正怫然道。

    “公子,这件事情你还是另找别人吧。我是不会做的。”马安低着头,不敢去看赵正那咄咄的目光。

    “我想知道为什么,难道你是害怕毒酒有问题么?”

    “不,那毒酒我已经试验过了,鸡仔喝了之后,过了一夜也无甚大碍,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相信这个毒酒确实是毒不死人的。”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肯帮我将毒酒送给钱冲?”赵正气得眉毛倒竖,恨不得一把抓住马安的领口。明明所有的环节都打通了,没想到竟然在马安这个重中之重的环节出了问题。

    “因为……因为我害怕……”

    “害怕?”

    “我害怕见到钱冲,一想到要拿着毒酒送去给他,我心里就跟打鼓似的咚咚咚直响,浑身冒冷汗,两腿都跟着打颤,连步子都迈不出。如果让我把毒酒送到钱冲面前,我非得吓破胆不可。”马安苦着脸,唯唯诺诺地答道。

    “这算什么狗屁理由?”赵正一时事态,声音大了一些,他自知失言,重新压低了声音,安抚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晚的时间,让你好好调整一下,等你有足够的勇气之后,再去把毒酒送给钱冲。我们的时间还足够,不用急。”

    “不行的,公子,不管给我多少时间,我都没勇气做这件事情的,你还是另找别人吧。”马安对赵正施了一礼,将赵正先前送他的银票掏了出来,双手奉还。

    赵正连看都没看那银票,眯眼盯着马安,逼问道:“你当真不肯帮我这个忙?你就不想找钱冲报仇?别忘了你的腿是谁打断的,前几天你的竹筐又是被谁踩烂的。我想你这些年受的欺辱还不止这些吧?”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要杀了钱冲,可是这件事我真的办不到……”马安将银票往赵正身上一推。

    赵正心情不爽,一弹手,将银票挡开了,皱眉道:“现在不是谈钱的事情,别拿着银票在我眼前乱晃。”

    “可是我不能帮公子办事,又怎么好意思留这笔钱?”马安不好意思道。

    “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女儿的,你有了这笔钱,家里能好过一点,以后别再让她那么小的孩子干粗活了。”赵正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马安,不死心地问道,“你当真不肯帮我?”

    “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办不到。”

    赵正盯着马安看了好一会儿,可马安只是低着头,不去跟他对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用一夜的时间做了这个决定,想必我用三言两语也无法劝你改变主意,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情就算了。”

    “公子,我对不起你,你另找别人将毒酒送给钱冲吧。”马安歉然道。

    “我还找个屁,你以为这件事情谁都能做么?现在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你一个,你跟钱冲认识多年,你把酒送到他手里不会惹人起疑。等他喝了酒,我当晚就把他的脑袋拗断,要了他的命。他若是受到重击而死,仵作不会怀疑有人下过毒,更不会追查钱冲食物来源上的问题,这样就避免了钱冲喝过毒酒一事会暴露。仵作不调查,而你又守口如瓶的话,这件事情就会石沉大海,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下你明白了吧?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做,别人我根本不能放心。如果用了别人来做,就算仵作不调查酒的问题,那人也有可能将这件事情供出来,到那时我就麻烦了。”

    “可是……可是……我……”马安支支吾吾,明显还是不敢去送毒酒。

    赵正轻叹一声,一甩衣袖,转身走向了院门,头也不回地说:“算了,那毒酒留给你了,不管你做与不做,今晚我都会动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公子,你不是说如果他不喝毒酒的话,你只有五成的把握吗?”马安追了上去,担忧道。

    “一位孕妇如果担心生下来的孩子有问题,难道就不生了吗?世上哪有那么多万无一失的事情。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有机会就要去做。”赵正停下了脚步。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祝公子你一切顺利了。”

    赵正一听这话就来气,他心知再怎么劝马安也没用了,索xìng激将道:“马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钱冲么?”

    “公子是为了惩jiān除恶,替天行道。”

    “其实我要杀他原因有两个,第一,我跟你一样,跟他有仇,第二,我不像我再有人像你一样被他打断腿。”赵正说完,推开院门,甩袖离去。

    马安一个人留在院内,缓缓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残废的左脚,当年钱冲带人打断他左脚的一幕幕浮上心头,历历在目,辱骂声、嘲笑声、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脑海中回旋响彻。一股剧痛在他心底蔓延,犹如藤蔓一般,延伸到每一寸神经。

    ……

    赵正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乘着马车闷闷地回到了客栈,此时沈落霞与李珍珍都已经醒了,饭都吃了一半。赵正半路加入进去,与其一起吃饭,席间声称自己早上呆不住,出去转了转,沈落霞对此并未起疑,仍旧跟李珍珍有说有笑。

    赵正在吃饭的时候,心里打了很多转,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其实不止一个,他可以暂时放弃杀钱冲的事情,再等上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等到实力提升到可以轻轻松松地杀掉钱冲之后,再行动手;他还可以将这件事情向沈落霞坦白,请沈落霞帮忙,这样做的话,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了,完全可以站在一旁看好戏。

    可是,这些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用最短的时间,亲手将钱冲送上黄泉路。

    他的这个念头很强烈,也很决绝,犹如磐石般难以撼动。

    他付出那么多辛苦提升实力,花费了那么多心思jīng心策划,这才走到了这一步,现在的他已经是一把拉满了弦的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还是要去做!

    带着这样的决绝之意,他度过了这一天的时光,一直等到了晚上。沈落霞本来要带他再去青楼去听海棠姑娘弹琴,但被他给推掉了,声称有些困倦,想要早点休息。沈落霞没有强求,跟着李珍珍一起去了,她们这一去,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给了赵正充足的时间。

    赵正一个人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桌子点着油灯,灯光照亮了大半个屋子,也照亮了他那沉静的脸庞。他表情沉静,可呼吸却很急促,心跳也很快。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随着夜渐深沉,他心中的那股火却越来越炽烈了。

    他今晚是要去杀人,只要是杀人,就不是一件能让人平静下来的事情,不管要杀的人是谁。

    他没有杀过人,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到底应该平静一些,还是应该激动一些。平静一些的话,能够做出冷静的判断。激动一些的话,可以让招式变得更狠更凶残。他所修炼的小擒拿手,是一门需要狠劲的武功,折人筋骨,断人脊梁,全都得下狠手才行。

    最后,他实在是按耐不住那份激动的心情了,只能彻底放任情绪在脑海中暴走,他明明一动也没有动,肌肤却一寸寸地变得火热起来,发红发烫。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妙的感觉,在他看来,这种感觉是让人舒服的。

    只要是男人,就会喜欢这种浑身火热的感觉。

    时间在一点点前进,仿佛阎王手中的笔画,在生死簿上面,为钱冲这个名字落下了最后一笔。

    赵正睁开了眼睛,眼中放出两道摄魂夺魄的jīng光,他要么不睁眼,睁眼就代表着该出发了。

    月黑风高,杀人之夜!

    赵正此时的心中已经再无旁骛,只剩下了杀掉钱冲这一件事,他的灵魂变得简单而又纯粹,犹如剑芒。他开启了系统仓库,取出了陈放在里面的清香玉竹甲跟夜行衣,将清香玉竹甲套在了身上,然后将夜行衣夹在腋下,提起了桌上的油灯。他拿着这些东西出了屋,锁上门,走下楼,不去理会大堂里正在打瞌睡的小二,一路离开了客栈。

    赵正弄灭了油灯,走到僻静处换上了夜行衣,用黑巾蒙上了脸,没入了夜sè之中,凭着记忆,悄然摸向了大兴街。

    半路上,赵正遇到了一名打更的。

    打更人提着灯笼跟铜锣,咚咚咚地敲了几下,扬声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声音传遍了千家万户。

    但今晚钱冲要小心的不是火烛,而是一名夜行人。

第四十五回 断断断

    大兴街的一条小巷中,一道黑影从黑暗中走出,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呈现出模糊的身体轮廓,他浑身上下都看不真切,唯有双眼十分明亮,纵然在夜sè中已然可见。他不能是别人,只能是赵正。

    赵正走到小巷中段,俯下了身,将事先从客栈中带出的油灯放到了墙边,接着探手入怀,取出火折子,晃燃之后,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油灯大亮,将周围完全照亮,火光在微凉的秋夜中摇曳,犹如浑身浴血的萨满祭祀在激烈狂舞。

    赵正修为仅在二重,无法做到夜视,所以在夜中与人交手时,必须有这点光亮帮忙。他没有弄灭火折子,仍然握在手里,一路出了小巷,走到了钱冲家附近。火折子豆大的火光将一家家门匾照亮,当走到“钱宅”门口时,他停了下来。

    钱冲的家里人可不少,如果硬闯进去,无异于找死。赵正低下头,用火折子照亮了脚下,希望能够找到一块石头,他一眼望去,没有找到石头,倒是先找到了另外一个特殊的东西。

    一个竹子编成的拨浪鼓静静躺在门框与墙壁的夹角处,仿佛在提醒着什么似的。

    赵正一眼就看出这个拨浪鼓就是那天在马安家里看到的那个拨浪鼓,只是不知道这个拨浪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马安的孩子拿着拨浪鼓来过这里?不……这是不可能的,一定另有原因。

    赵正思索片刻,一个答案浮出脑海,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一定是赵正走了之后,马安终于突破了心理障碍,改变了主意,鼓起勇气冒险将毒酒送到了钱冲手里。马安为了给赵正一个提示,所以故意将拨浪鼓丢到了这里,意思是在提示赵正,他已经将毒酒送进了钱冲的嘴里!

    想通此节,赵正大喜过望,他才刚刚达到二重天境界,实力跟钱冲比起来只低不高,始终没有多大的把握,但现在钱冲喝下了无香软骨散,实力大打折扣,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今晚的战斗,稳赢不输!

    赵正俯下身,伸手捡起了拨浪鼓,将其塞进了怀里,然后又从旁边捡起了一块趁手的石头。他弄灭了火折子,纵身一跃,用单手扣住围墙,将手中的石头打入了钱冲的家里,石头打在窗框上,发出“碰”地一声。

    赵正跳下来,又捡了一块石头,故技重施,又将其丢在了钱冲家的窗框上。

    此番几次之后,睡梦中的钱冲终于被惊醒了,他一皱眉头,望向了窗口,恰在这时,又一块石头打在了窗框上,显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勃然大怒,认定了这是某个瘪三跑来报复他,故意用石头砸他家窗户,扰他美梦。他得罪的人可不少,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钱冲瞪着眼睛,飞身窜出了被窝,不顾妻子的阻拦,捡起衣架上的官差服,披在了身上,开门出了屋。他担心打窗户的人会逃走,没有耽搁时间去点灯,就这么摸黑出去了。

    “王八羔子,有种的呆在外面别走,看老子一掌把你狗爪子拍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半夜打我家窗户了。”钱冲骂骂咧咧地出了屋,等他到了院里之后,外面那人又丢进来一枚石头,这次砸中的是他脚下的路,看样子石头竟然是瞄准他的。

    钱冲怒火更盛,飞奔到院门前,拉开了门闸,拉门到了道上。他左右环顾两眼,发现一道黑影在街道上狂奔,定是砸窗户的人无疑。他骂了一句,飞奔追了上去,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人拿下,痛打一顿,然后关进牢房里,否则不会解气。

    赵正从骂声听出追来的人是钱冲,心中窃喜。他用砸窗户的方法将钱冲勾了出来,这样就方便动手了。他主意着身后的脚步声,不让钱冲追上自己,但也不能把钱冲甩掉。

    经过这么一闹腾,周围的人家有一些人陆续点起了灯,但还没有人多管闲事,出门查看,街上还是空荡荡的。

    赵正一路跑到了那条事先选好的小巷,忽然放慢了脚步。

    “你别跑!给我站住!”钱冲紧随其后,拐入了小巷内,他看到了小巷半路上的油灯,心里觉得很奇怪,但因为半路起床,头脑浑浑噩噩,没有在这方面深想。

    赵正回头看了一眼,钱冲距离他只有五米左右,这个距离刚刚好。他跑到了油灯光亮的范围内,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回了身,亮出了小擒拿手的起手式,双手一前一后,作势伸出。这姿势虽然不甚英俊,但胜在实用,双手上下左右可以全方位进击。

    钱冲一直嚷着让赵正停下,现在赵正忽然停下了,反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弄了个措手不及。他往前惯xìng地跑了两步,然后生生地停了下来,愣着望向了前面,发现砸自己家窗户的竟然是个蒙面的黑衣人,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瘪三,事有蹊跷。

    “你是谁?”钱冲喝问道。

    赵正哪有心搭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抬手去抓钱冲面门,虚晃钱冲双眼。

    钱冲见这招出手如电,直奔自己这双“招子”,狠辣异常,立即打了个激灵,睡意顿消。他好歹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临战经验很是丰富,反应过来之后,侧头避开攻击,然后单手向上一挥,不让敌人近身。

    赵正借着灯光将钱冲这一招看得清清楚楚,当即随机应变,虚招转为实招,转手去扣钱冲手腕,成功将钱冲手腕拿住。他目光一凛,当即就要下狠手将钱冲手腕掰断。

    钱冲心底一惊,施展开天残地缺掌进行反击,使了招“地动山摇”,浑身用力摇摆不定,并用没有被抓住的左手去拍击赵正小腹,攻赵正之必救。他所施展的这门掌法来自家传,施展开之后,双掌始终保持一掌在高一掌在低,高处的手掌守护“天干”,矮处的手掌守护“地支”,高低之间彼此交替,以此来应和天地轮转生生不息的规律。

    赵正见钱冲手掌袭来,仗着身上有清香玉竹甲护身,愣是没有闪避,仍旧一手猛掰了过去。

    钱冲这一掌实实在在地正打在赵正小腹上,赵正被劲力推得倒退了一步,手上的招式受到干扰,没能用全了,只把钱冲的手腕掰了一半。钱冲痛得钻心,顿住脚步,使了招“天高地厚”,将被扣住的手掌高高举向空中,甩掉了赵正的牵制,然后用另一只手护住胸口。

    赵正身上有清香玉竹甲护体,再加上钱冲的内力受到了无香软骨散的压制,大大折扣,挨了这一掌也没有受大伤,只是小腹吃痛了一下而已。他立即二次扑向钱冲,用小擒拿手的功夫与其斗在一处。

    两人拆解了三招过后,钱冲心里凉了半截,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力气比平rì里小了许多,就跟着了魔似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内力提不上来,心里慌了神,阵脚大乱,出招间受到了影响,在拆解到第五招的时候,用错了一个招式,露出了破绽。

    “不好!”钱冲心中惊叫,想要变招已然来不及了。

    赵正眼前一亮,又一次扣住了钱冲的手腕,而且是两只手同时抓住的手腕,这简直就跟扣住了钱冲的死穴没什么两样。

    钱冲临危反扑,兵行险着,一掌猛拍向赵正的心口,想要一掌重创赵正的心脏。

    赵正再次仗着有清香玉竹甲护体,硬抗了这一下,左胸传来一阵剧痛,但却不至于受到重伤。他暴喝了一声,握着钱冲的手臂,向后倒退了一步。

    钱冲手腕受到拉扯,用力往回使劲,可是由于力量不济,没能胜过赵正,被赵正拉得一个趔趄,险些趴在了地上。“这下要糟!”他心中划过这样的念头,浑身瞬间冷汗直冒。

    赵正一招得手,手臂猛然间来了一个大回环,抓着钱冲的手腕反向旋转一圈,他两手用力,一下子就拧断了钱冲的胳膊,就听嘎嘣嘎嘣几声脆响,钱冲的胳膊已然拧成了麻花。

    胜负已分!

    “啊!!!”钱冲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划破夜空,传出老远。骨断筋折的剧痛岂是常人能够忍受,钱冲在剧痛的影响之下,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

    赵正深知迟则生变,抓紧时间展开猛攻,将所学的小擒拿手功夫尽数施展开来,将钱冲当成了活靶子,一招接着一招!

    罗汉折枝!

    壮士断腕!

    扭转乾坤!

    肝肠寸断!

    倒拔杨柳!

    每一招用下去,钱冲身上的一处骨节就被生生拗断,一会儿是手指,一会儿是胳膊,一会儿是大腿,一会儿是脊椎,仅仅数十秒的功夫,钱冲身上的骨节已经断掉了十几处。他哎呀哎呀地惨叫个不停,到了后来已经叫不出声了,彻底痛晕了过去,可是小命还在。

    赵正踩住了钱冲的身体,俯身下去,用两手扣住了钱冲的脑袋,用了小擒拿手中最为致命的一招——回头望月!他两手一扭,钱冲的脑袋呈现一百八十度旋转,转到了后面,猛然睁开了眼睛,最后一次看到了头顶上皎洁的月光。

    赵正时间紧迫,没有逗留,下了杀手之后,立即从钱冲身上跳开,飞奔到了油灯旁边,将油灯抓起,一把将其扑灭。油灯是从客栈里拿出来的,决不能留下,否则会成为破案线索。他拎着油灯,一路狂奔,逃离了大兴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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